韩冬用脚丫子拍水，有些骄傲的说：“那是，也不看是谁家的。”在韩冬的心里陈思睿已经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大哥，这种有亲人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近乎炫耀的骄傲。

杨洋转过头深深看了韩冬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在水里玩够了就出来洗干净，随便进了一间活氧室躺下休息，韩冬穿着白色的浴袍四仰八叉的摊着，脚搭在陈思睿的肚皮上晃来晃去。对于这个捡来的便宜哥哥，他是越来越随意对待，心里倒是越来越亲近，韩冬觉得陈思睿也是这样想的。

杨洋很快睡着了，微微打着酣，韩冬诧异地爬起来看，嘴里嘀咕着：“哎，小老板怎么睡觉打呼噜了？以前没发觉啊。”

陈思睿本来也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立刻掀起眼皮儿。韩冬的小腿还搁在他的肚子上，像一段白嫩的藕，极少的几乎透明的汗毛在浴袍的缝隙中骚着他的肚皮，微妙的触感。

陈思睿捅了韩冬一下：“还难受么？”

韩冬扭一下身子：“小爷就是小强中的战斗强，早好了，吃过早饭又是爷们一个。”

陈思睿捏住他的鼻子：“怕水的爷们。”

韩冬炸毛，不过碍于小老板正睡着呢，就压低了嗓子：“小爷才不是怕水呢，小爷只是今天体力不佳，不然一个猛子扎下去惊涛三百里。”

陈思睿弯了眼角笑：“我看你是扎到水泥上吧。”

韩冬突然不说话了，陈思睿的脸平时冷冷的，总给人一种带着水晶面具的感觉，但是一笑起来就有点暖阳破云而来，大地万物待春的意思，很有味道很……很令人心动的样子。

陈思睿以为这小子又在别扭，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轻声说：“走，带你去别的房间玩玩。”

韩冬这才惊觉自己的腿放在什么地方，那附近的某个物件今天早上还……那什么来着。这么一想，韩冬的脸就红了。

陈思睿用脚尖轻轻踢韩冬一下：“思春呢？脸跟猴屁股似的？”

韩冬急忙窜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等兄弟俩走了，杨洋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

吃过晚饭三人又去KTV唱了歌才开车回去，杨洋和韩冬坐在后座讨论他俩谁唱的更烂一点的问题，韩冬坚持认为自己没跑调，明明就是点唱机播放出来的伴奏不对。杨洋则说韩冬唱的歌儿并不比野人的嚎叫好多少，而且还是中气不足型的。韩冬挖苦杨洋唱的歌曲都太幼稚，谁家老爷们还唱黑猫警长的主题曲，还有舒克贝塔什么实在和他的外形不搭啊好不好。

快回到家的时候杨洋忽然划拉一下韩冬的脑袋说：“小冬儿，哥明天就回去了。”

韩冬想了想说：“嗯，我明天就得上学了，大哥明天也要上班的。不过老板你可以自己出去啊，我们还没开学，晚上三点多就放学了，咱们还是能出去玩的。”

杨洋扒拉一下韩冬的耳朵，小小软软的感觉，让人舍不得放手，“不了，大学军训的早，哥回去早点开张，屋子放了一夏天也得收拾收拾不是。”

韩冬：“也对，早点回去能多挣点钱。可是老板你得等我回来啊，我去给你和小元子带点特产啥的，烤鱼片鱿鱼丝，哦，那家伙肯定喜欢吃墨鱼蛋，你帮我带回去还要带话给那铁母鸡就说我才不像她那么小气呢，哼哼。”

杨洋的酒窝浅浅一露，点头答应，兴奋的韩冬没有发现其中的苦涩。

27.流泪了

杨洋是在韩冬上数学课的时候离开的，陈思睿有事脱不开身就让王师傅给他送到火车站，买了车票还有几袋子吃的，杨洋拎着比自己行李还多的海特产苦笑，这个弟控的兄长恐怕对韩冬不是一般的兄弟之情吧，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不知道那个臭小子知不知道呢，只是他自己的心思该怎么办呢，韩冬的现状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本以为韩冬会是很普通的家庭的养子，而且从他说过的话来看养父母是不愿意抚养他的，所以自己才会来到这儿，想关心这个孩子，虽然关心里面还有很多并不能言说的成分。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环境，难道之前韩冬跟自己说的都是假的？不过是小孩子为了离家出走什么的原因而编的谎话？可那些表情不像是假的，但是明明韩冬的名字和他哥哥叫的不一样，是陈思扬吧，就是那个夜里敲门找的人，当时他还记得韩冬光脚站在地上迷茫又无措的样子，十分让人心疼。杨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次离开之后他就再难见到这个毛头小子了，狠狠心杨洋在火车的汽笛声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韩冬还是课间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小老板给他的短信，里面说了一些谢谢他的话，还有一些让韩冬各种风中凌乱的……内容。

杨洋说，小冬儿，哥喜欢你，不是朋友或兄弟间的那种喜欢，是恋人的喜欢，你明白吗？

韩冬拿着电话足足呆了一分钟，手机的屏幕早就省电模式黑屏了，可他的脑子还是转不过来弯。他、他、他韩冬竟然被小老板告白了！

直到上课韩冬还在英语老师叽里呱啦的ABC中痛苦地纠结着，拒绝是肯定的，可是他还是第一次有那种交了好朋友的感觉，不成想是这种朋友。

倒霉的土猫韩冬同学上课溜号被英语老师抓了去读课文，好在这些东西都难不倒他，顺利读完课文，被英语老太太瞪了一眼就坐下继续听课了。

一整天韩冬都不在学习状态，他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情的人。晚上吃饭也不食欲不振，愁眉苦脸的样子被陈思睿看在眼里。

陈思睿夹了一块排骨在韩冬的碗里：“怎么吃那么少？该不是思春想你的小老板了吧？”

思春两个字戳到韩冬的神经，立刻瞪眼炸毛，皱眉头一字一句说：“别瞎说，怎么是个男人你就往那想呢。”

陈思睿抬眼看了韩冬一下，没说话，这个话题就这样被碗筷的声音替代了。

晚上陈思睿照例过来给韩冬讲数学，先拿出一张卷子让韩冬做。

韩冬玩了两天又心里不静，几道数学题就做得十分艰难，等陈思睿把试题抽走的时候韩冬才做了一半。

陈思睿扫了一眼，把几乎全错的试题扔在桌子上，淡淡地说：“以后我不过来教你了。”

韩冬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陈思睿起身就走。

韩冬毛了，这是什么状况啊。赶紧拉住陈思睿的手：“哎，哥，你不教我你干嘛去啊？”

陈思睿冷冷的看着他：“干点什么都行，你没心思学，我也必不上赶着教，有这么多时间我处理点公事或者休息一会儿不好吗？明天自己上网上贴个招聘启事去，另请高明吧。”说完就拨开韩冬的手走了出去。

韩冬看着陈思睿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心里狠狠一抽，连哥哥也讨厌自己了吗？韩冬苦笑一下果然自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体质吗？从出生起就是这样……即便换了个身体也还是这样……自己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韩冬第一次晚上什么都没有学，只呆呆的坐在桌子跟前，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切，还有不久之前那些令他十分不适的‘新身体综合症’，回顾完自己短短二十六年的生命，韩冬有一种命运并不被自己掌控的无力感，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去生活了，可是为什么事情与他希望的完全不一样？

趴在桌子上，韩冬第一次流眼泪，曾经即使自己被流浪的狼狗咬了十多个血窟窿也没有哭。即使被恶作剧的同学在衣服后领里塞了点着的鞭炮，炸烂了后背也都没有哭。即使被嫉妒自己要被收养的小朋友推下莲花池，呛了一肚子的脏水他也没有哭。可是当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敞开了心有了朋友有了亲人，终于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的时候，事情却依然不是朝着童话故事里的美好结局前进。

从桌子爬起来，韩冬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浸湿了刚刚的数学试题，找来纸巾一点点擦干，可是已经花了，纸面也变得凹凸不平，再也变不回曾经的平整。

韩冬觉得嗓子疼，喝了点水，才翻出手机给杨洋回短信。

韩冬：“哥，比起叫你老板，我更想这么叫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你也是韩冬这辈子的第一个好朋友。你说的那种感情，我给不起你，但我祝福你找到你喜欢并且他也愿意接受你感情的那个人。很抱歉，我们还是做哥们吧。”

韩冬没有说出口的是，小老板你是我韩冬重生以来第一个对我伸出手的那个人，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果你不说出今天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可这些韩冬都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已经有那么都的疑点暴露在小老板面前了，没有解释的哥哥，突然从天而降的家庭，根本不叫韩冬而叫陈思扬，完全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等待回复的时间漫长的令人麻木，韩冬脑海里那对漂亮的酒窝不停旋转。

杨洋的短信很快过来，只有两个字。好，弟。

韩冬看着仅有的两个字觉得心口堵得慌，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韩冬将手机里的电池抠出来放进书包，然后到网上买了一块普通的电子手表。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薄薄的笔记簿，已经好几天没有记账了，韩冬想了想这几天的花销，用笔一点点添上去，还包括刚刚在网上买电子表的钱。

将这些都做完已经很晚了，韩冬起身走到门口听了半天，确定别人都去睡了才推门去洗漱。随便在淋浴下面冲了冲，韩冬用毛巾蘸了冷水敷眼睛，镜子里的自己像只得了红眼病的土猫，难看死了。韩冬拍拍自己的脸，低声说：“不要再有幻想了，你从来都不是童话里的主人公，从来都不是……”

陈思睿是第二天下午才发现韩冬的异常，早上没有见到小家伙的身影，还听到他给王师傅留话，说有同学一起去上学，提早自己走了，他并没有在意只觉得韩冬是在闹脾气罢了。等下午到放学时间王师傅又说那小东西给他打电话不要去接他放学了，还是有同学一起回家。

陈思睿忍住骂人的冲动，山上这边本来住家的就很少，除了附近两三家高级会馆，这里根本就没有住宅小区，和同学一起回家？骗鬼呢！接过打电话过去，臭小子竟然是关机！陈思睿扬手就把手机摔了。

韩冬回到山上已经是六点多了，他在学校附近坐的公交车，本来也不会这么晚的，谁让他脑子迷糊坐了反向的，被拉出去好几站才发现，结果又是等车又是倒车再加上晚上爱塞车，一通折腾下来就晚了。

发下书包洗手进了餐厅，果然看见陈思睿正一身寒气的坐在那里，从脚趾头到头发见都写着‘本少爷很不爽，谁都别想爽’的字样。

韩冬看了一眼已经凉透的饭菜，坐下端起碗就吃。

陈思睿冷冷地盯着韩冬，一句话不说。

韩冬被看得汗毛都炸了，每次都用这招，偏偏自己还会害怕。韩冬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使劲扒拉几口饭吞下肚才放下碗筷轻声说：“哥，我吃饱了，先回去看书了。”

陈思睿拧着眉头看韩冬离开的背影，觉得臭小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28.反常了

假期结束的有点突然，测试的分数出来了，韩冬的英语超过了一百三十分，语文也过了一百一，文综更是轻松领先，唯一不理想的就是数学，韩冬看着上面红色的五和六觉得这两个数不管哪个排在前面效果都不会差太多。

晚上吃过饭，韩冬把成绩单和住宿意见簿拿给陈思睿看。

陈思睿的眉头能夹死几只苍蝇：“你要住校？”

韩冬挠挠鼻子想，难道不是应该先问自己为什么数学考这么烂吗？

见韩冬不说话，陈思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自从那天之后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跟他说什么好像脑子都反应慢半拍似的。

陈思睿把住宿意见簿往桌子上一甩：“以后还住在家里。”

韩冬也皱眉头：“为什么住在家里？住学校更节省时间，而且我问题什么的也很更方便啊，以后都是晚上九点四十放学，就算王师傅来接我到山上也十点多了，每天白白浪费一个小时呢。”

陈思睿抿着嘴面部的线条无比僵硬，用手指毫无节奏的敲着桌面。

韩冬垂下眼帘，小声说：“我总得自立，这是一个锻炼我的好机会。而且哥你每天往这边跑也挺累的，公司离那么远，你回市里睡做什么也都方便一些。”

陈思睿冷笑：“什么叫做什么都方便一些？”

韩冬眨巴两下眼睛，继续道：“前天周末父亲回来和你说话我都听见了，哥要是交女朋友了肯定要多抽出些时间陪人家的，再住在这边的确不方便。”

陈思睿咬紧牙齿，两腮僵硬地动了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啊，小扬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你的行李我会让人给你收拾出来的，到时候王师傅会送你去学校宿舍。”

韩冬抬眼看陈思睿，见对方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就把住宿意见簿往前推了推。

陈思睿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韩冬指指桌面：“这个要签字的。”

陈思睿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大名。

韩冬默默收回来，捏在手里。

陈思睿眼皮儿也不抬：“没事就出去。”

韩冬身子不自然地晃了一下，转身走了。

陈思睿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使劲用手捏自己的眉心，这臭小子怎么就没有之前可爱了呢。

韩冬晚上又做那个梦了，梦里是自己和陈思睿在水池里泡澡的情形，两人像往常那样互相擦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然后当陈思睿给他擦背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股间不住磨蹭……

韩冬一下子惊醒，满头满身的的汗十分粘腻，掀开被子韩冬又一次发现了更粘腻的液体，小兄弟红着脸半软不硬的躺在里面。韩冬羞愤地脱下内裤，像一个经验不足的毛贼，将擦过的卫生纸使劲捅到垃圾桶的下面，企图掩盖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时间实在太早，不过四点零几分，韩冬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好在夏天天亮的很早，韩冬赶紧去淋雨间冲洗一通，还顺手把被小蝌蚪污染过的内裤洗干净，将所有罪证清理掉才到厨房找了些吃的转移注意力。

韩冬一边吃着陈思睿带回来的草莓蛋糕卷一边在内心嚎啕，他也太畜生了，就算自己变成同性恋也不应该在陈思睿身上打主意啊，兄弟乱伦对一个研究了四年思想政治教育的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那些高尚情操教育都被他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冬无力地拄着额头，脑袋里是各种检讨各种反思各种自我批斗。

胡乱吃过早饭，还不到五点，韩冬朝院子里撒了一把高粱米，背了书包，一边用PSP听英语一边往公交车站走。

陈思睿的作息时间已经和韩冬的差不多一致了，可是今天早上他没有看到臭小子在院子里打拳，胖喜鹊正努力地在地上捡米粒吃，一切如往常般只是少了个身影。

陈思睿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是不大好，臭小子也应该是在青春期，他作为大哥明知道该顺毛驴的，和小孩子计较也的确挺丢份的。

陈思睿看了一眼韩冬已经拉开窗帘的窗户，被褥都整齐叠好了。浴室里也没有臭小子洗漱的身影，饭厅里更没有。

陈思睿转了一圈，当下就怒了，臭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了，这已经是第几天没有用家里的车了？如果他记的没错的话，下周一臭小子就要去学校住宿了，到时候只能一周回来一趟，万一赶上自己应酬的话就更见不着了。

陈思睿没处撒气，司机还没来，魏阿姨这个时间应该在买完菜回来的路上也不在，保镖最近都调去跟着艺人了，整个大院就只有在地上忙活着‘吃饭’的胖墩。

最后，胖墩也忍受不了陈思睿的冰霜射线，扑棱着小翅膀，拖着笨重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飞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