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 上——箬盈
箬盈  发于:201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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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箫箫手术,我……可以去么?”

“当然,你一定要去的,箫箫醒过来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夙怀笙点点头,声调平缓,但是眼睛里的思绪有些复杂,

“他又不认识我,怎么会高兴。”被他这样的说法弄得哭笑不得,对于夙怀箫来说,他穆景之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若是醒来看见一个陌生人在床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我明天的课已经串好了,我想早点去,给他做点吃的,再做做按摩,这几天没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穆景之一提到夙怀箫心里就止不住的泛疼,但在夙怀笙面前只能尽可能的镇定,虽然他不知道,他那紧张悲痛的情绪被夙怀笙一丝不漏的看了进去。

“放心,天白在,一定没事的。”

穆景之点了点头,收了收心神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晚让夙怀笙开车回去实在是不放心,可是又不能留他住在这里,单人床放不下两个大男人,而且万一晚上念念醒过来就完了,再说若是两人挤在一起根本休息不好,夙怀笙这几天忙着工作再加上夙怀箫手术的事情都瘦了一圈,他实在是心疼。

看出他的心思,夙怀笙眼底泛起暖意,把人松开后站起身,“这么晚了你快睡吧,我回家了,明早我来接你。”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穆景之皱眉,帮他把衣服拉好,送他出门。

“既然这么心疼我,那箫箫手术后你就尽快搬到我那里去!”临走时,夙怀笙贴着穆景之耳边扔下这么一句话,惹的穆景之羞愤之下也顾不得心疼,直接把人给推了出去,关门落锁。

第二天早上,穆景之很早就起来煲了汤,虽然炉灶简单得很,但是丝毫不妨碍他做饭。

忙完了叫了穆念念起床,父女二人吃好饭之后刚好夙怀笙已经来到了楼下,送了女儿上学后两人就直接去了医院。

虽说是一大早上可病房里早已挤满了人,郁天白一直握着夙怀箫的手没有松开,而司徒睿修以及另外几个外国医生则一直在检查着什么,等他们都忙完了穆景之才凑上前去,把手中的饭盒打开,倒出汤来,“我做了鱼头豆腐汤,很清淡,你扶他起来喂他喝点吧。”

“谢谢你了,老师!”郁天白笑了一下,把夙怀箫抱进怀中,好让穆景之喂他喝汤。

跟司徒睿修一同他们出去的夙怀笙进来,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声道,“手术时间定在十一点,还有将近不到三个小时,少喂他喝点东西吧!”

“嗯,就一小碗!”拿着纸巾擦了擦夙怀箫的嘴角,穆景之放下碗,紧皱着眉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要进行多长时间?”

“要看情况,不过最少得四个小时吧!”把爱人放下,有盖好被子,郁天白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天白……你也要进去吗?”穆景之站在床边看着夙怀箫问道,箫箫似乎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如前一段时间红润,虽然医生们解释为了做手术而不得不对夙怀箫平时的用药又进行了新的计划,而有一些不良反应是避免不了的吧。

“嗯,但是我不主刀!”郁天白看着穆景之,答道。

“……为什么?”

“司徒不允许!”苦笑一声,郁天白很无奈,他知道司徒睿修的意思,若是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阵脚大乱,反而会坏了事。所以就只能进去在夙怀箫最近的地方看着,却不能动刀。

穆景之看他的表情也猜到了,心里顿时苦涩的不行,比以往都强烈地愧疚感从心底滋生出来,伴随着的是那绵绵的疼痛,而一种说深深地恐惧感就像是异形生物一样疯狂地将他裹住,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夙怀箫终于要进手术室了,终于能醒过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穆景之总觉得有一股不安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仿佛夙怀箫一进去就不会再出来了。如果,仅仅是如果,夙怀箫没有醒过来,那么……他怎么面对夙怀笙,怎么面对郁天白?难不成,真的以死谢罪么……

“怎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夙怀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握住他攥成拳头的手,把他拉在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回过神来的穆景之脊背发凉,不仅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要是刚才表现得太过激动,恐怕就不能再瞒下去了。

“不用担心的老师,虽然风险很大,但是请相信箫箫,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毕竟他睡了这么久,是该醒过来见见阳光了。”郁天白轻抚着夙怀箫的脸颊,看着爱人呼吸着一起一伏的胸膛,才会觉得安心些。

穆景之看着郁天白强颜欢笑的样子才明白过来,郁天白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可是心里面最没底的恐怕就是他了,爱人要进手术室,他却只能跟进去在旁边看着,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这是怎样一种折磨啊!

“没事,别担心!”握了握穆景之的手,夙怀笙依旧是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注视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穆景之却无端的哽了嗓子,眼里泛起了热气。

他怎么会忘了,怎么会忘了身边一直握着自己手的人!这五年来夙怀笙付出的岂是他人能比得了的。从小就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弟弟生生的就那么在床上躺了五年,他每天要忙着自己的公司,要来医院里看弟弟,还有时时刻刻防着那个冷血的父亲,为了这一天,夙怀笙可说是心力交瘁了吧!

“阿笙……”

“嘘!箫箫一定会没事的,他还要醒过来吃你做的饭呢!”拦过穆景之,夙怀笙看着床上的弟弟,沉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穆景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三人都不再说话,郁天白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夙怀箫,而夙怀笙则是握着穆景之的手,眼睛没有离开病床片刻。

十点半,司徒睿修敲开了房门,“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带人进手术室。”

于是,一行人推着病床向手术室走去。

穆景之站在手术室门前的走廊里,看着那些医生护士都换好衣服在门口跟夙怀笙说什么,马上就要推进去了,郁天白也换好了衣服。他走了过去,抓住郁天白的衣袖,“……天白,你们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

郁天白被穆景之这样子吓了一跳,他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各位,我弟弟就拜托你们了!”边上的夙怀笙站的笔挺,然后弯腰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众人一愣,没有答话。只有司徒睿修愣了一下后才缓缓说道,“夙先生,我们一定尽力!”

夙怀笙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轻轻的摸了摸夙怀箫的发顶,又弯腰跟他贴了贴额头,“箫箫,哥哥会在外面陪着你,别怕!”

然后他直起身,看着护士把夙怀箫推进了手术室,郁天白转头面对着夙怀笙,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便也走了进去。穆景之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咔的一声关上,好像是把他的心也关上了,凉凉的,黑暗到极致。

“怎么哭了?”温凉的手指抹过脸颊,穆景之转头看着夙怀笙,无话。

哭了?原来他哭了么?他没想哭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无用,明明是他的错,却要让这么多人去承担他犯的错误。他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要是夙怀箫就这么没了,他穆景之岂不是该千刀万剐?

第四十章

“为什么哭?”拉着人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夙怀笙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哭的,只是……”穆景之拉过夙怀笙的手,温凉的触感让他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但他仍是担心道,“阿笙,万一箫箫他……”

“不会的,司徒医生他们一定会治好箫箫的,不要担心。”夙怀笙用力的抓着穆景之的肩膀,低沉的语调让人听上去安心许多,而眼中的坚定更是令人放心了些。

“嗯!”穆景之被他的目光安抚,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都无话说,只是十指交握,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年一般漫长,穆景之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锅中煎熬,那种纠结刺骨的痛楚让他冷汗涔涔,浑身湿个透。不自觉地握紧了夙怀笙的手掌,只有那掌心的温度能让他好过一些,能让他不再那么痛。

黑眸一直凝视着身边低垂着人的侧脸,一时间眸间的复杂情绪让人难以辩解,“景之,不要担心,会没事的!”揽过男人瘦削的肩膀,夙怀笙低声说道。

穆景之转头看他,看着男人的眼睛,他突然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明明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把那些话一点点的咽回去,混着丝丝血腥味。

夙怀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昏迷不醒的应该是他穆景之,躺在里面接受治疗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也应该是他穆景之,根本不应该是他夙怀笙的弟弟夙怀箫啊!若不是他当日想要寻死,又怎么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所以都是他的错,他该死,怎么死的不是他!

夙怀笙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渐渐的不正常,有些狂乱,而牙齿一直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滴出血来。夙怀笙大惊,一把把人捞起来,厉声喝道,“穆景之你发什么疯?你的嘴出血了,快点松口!”

穆景之完全沉浸在无限的自责中,哪里还能听见夙怀笙的话,他目光完全没有了焦距,脸色白的吓人,要不是夙怀笙拽着他恐怕他早已经瘫在地上了。夙怀笙看他这样子不禁气极,大声喊道,“穆景之你给我醒过来!穆景之!”一边喊一边摇晃着,可是却丝毫没有作用。

正在这时候,叶泉跟肖臻从走廊那边过来,远远地看见这里的情况两人赶紧跑过来。

“阿笙,怎么回事?”叶泉一看穆景之那样子暗叫不好,这人简直就是疯了!脸色惨白,双拳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下唇被死死地咬住,鲜血滴答滴答的淌在两人身上,斑斑点点的看着都骇人。那股子狠劲儿让叶泉打了寒噤,而这一景象把本来胆子就不大的肖臻夏的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而这时四周有几个医生护士,似乎是想提醒这里是手术室门前,请注意安静。可是看这几个大男人肃气凛然,便没有人敢上前,只能在远处观望着。

夙怀笙根本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更加用力的摇晃着,希望能把穆景之叫醒。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咬了咬牙,夙怀笙眯起眼睛,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穆景之应声而倒,只听得一声怒吼,“穆景之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夙怀笙身体紧绷,脸上煞气尽显,黑眸在那一瞬间闪过的杀气与恨意是叶泉和肖臻从来没有见过的,咽了口口水,叶泉一把把肖臻拉进怀里,不想在这个时候踩到地雷。

躺在地上的穆景之似乎真的被打醒了,只见他一点点的仰起头,看着上方怒气冲天的男人,松开了咬着嘴唇的牙齿,然后便是眼泪留下来,那血肉模糊的嘴唇实在让人心惊,躲在爱人怀中的肖臻也被穆景之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悲凉震到,红了眼眶。

穆景之就那么仰着头看着夙怀笙,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嘴唇还在不停的流血,他刚开始还是没有声音的哭,后来他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隐隐约约的有啜泣声传出来,却被人又硬生生的吞进口中,可以想到他是多么拼命的在忍耐。叶泉和肖臻对视一眼,不太明白,今天是夙怀箫的手术没错,但是按理来说失常的也应该是爱弟如命的哥哥夙怀笙,不应该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穆景之啊!

穆景之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越来越凉。他想发出点声音,却毫无办法,他眼睁睁的看着夙怀笙眼里的温情一点点退去,换上的是刻骨的冷漠痛恨。他知道了?他知道真相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真相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

夙怀笙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冰山一样的气息,黑眸深处似乎卷起了飓风,而那火山爆发一样的怒气让在场的人都生生的躲开了视线,不敢直视。他看着在他面前凄惨无比的穆景之,任他像个被人抛弃撕碎的玩偶一样伤心哭泣,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收了怒气,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残忍不见,而是深深的心疼,还有那么一丝释然。

这极端的变化让叶泉和肖臻更是诧异,却不敢开口询问。

只见夙怀笙慢慢蹲下,伸手去碰穆景之鲜血淋漓的嘴唇,指尖刚刚碰到,穆景之便惊的往后一躲,眼里的害怕表露无遗。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相信我好么?”看透了穆景之的心思,夙怀笙低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嘴,还在淌血,疼不疼?”

穆景之不明白,刚刚明明很不得杀了自己的人为什么突然有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话,他不是知道真相了么?为什么不杀了他给弟弟报仇?反而要这样对他?

“不要吓唬自己,箫箫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拉住不停往后退的人,夙怀笙把他抱进怀里,低声说道,微皱的眉头虽然还有些怒意,但是更多的是担心焦急,“让我看看你的伤,听话!”

穆景之的脸色依然惨白,但是身体不再抗拒,夙怀笙抬起了他的下巴,看到那血淋淋的口子目光一凛,抬头冷声道,“叶泉,去帮我找点纱布和碘酒来!”

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好了很多,叶泉才放下心来,“好!”然后便拉着肖臻一同去找东西。而站在远处的医生护士看场面似乎稳定下来,边都悄悄离开了。

“忍一下,一会把伤口清理干净再上点药就没事了。”轻轻地抹去穆景之脸上的泪水,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疼惜,“这么用力地咬自己,是要把嘴巴咬下来吗?”

穆景之怔怔的看着他,耳边都是他低沉的声音,好半晌后才呜咽一声,眼泪却得更凶,“阿、阿笙,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不值得!”嗓子像是被沙砾刮过一样的疼,每说一个字就会因为唇上的伤而瑟缩一下。而这些似乎他都没有注意到,他被人抱在怀里,只是狠命的蜷缩着身体,恨不得缩成空气直接消失,他不要也不能再面对这样的夙怀笙,这让他情何以堪!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我觉得值得就行了!”把他搂得更紧,夙怀笙态度强硬的说道,“不要胡思乱想。”

“阿笙,纱布和碘酒。”跑着回来的两人喘着气把东西递过去。

夙怀笙接过东西,用纱布一点点的把血迹擦干净,然后在那深深的口子上轻轻地抹上碘酒,他一边动作一边说,“还记得那次在医院碰见你,我的手掌坏了,你也是这样帮我清理伤口的,你还记得吗?”

穆景之一动不动,看着夙怀笙给自己清理伤口,听他说得这几句话心又痛起来,“阿笙……”

“我知道,不要说了,小心碰到伤口。”夙怀笙低头吻他的额头,只听的两声抽气声。夙怀笙抬眼一扫,凌厉的目光让两人赶紧移开目光,然后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穆景之伤到的嘴唇,“箫箫还在手术,我们一起等他出来!”

穆景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不停的掉眼泪。

夙怀笙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要再哭了,不然就没法见人了,你也不想晚上的时候被念念一直追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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