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挪动到了树洞口前，抬手想要拉开挡在树洞口的树枝。
忽然，树枝一阵颤动，便不见了，白色的刺眼光芒从树洞外射了进来，让雾毓不得不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直到眼前的光线突然没那么刺眼了，他才放下手，抬头凝视着眼前的人。
男人身上的白衣还是干净的一尘不染，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双眼对上雾毓深不见底的黑瞳，两人都没有移开视线，只是一直对望着。
觉醒看着两人，歪着小脸，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你们真的认识很久很久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雾毓微动薄唇，话语里有一丝颤抖。
“珀尔涅倪—暗卡—耶和华。”男人先是一愣，转而欣然一笑，“记住了，这是你挚爱的名字。”
雾毓没有像以前那样瞪他，他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和他说过。
一千年前吗？笑话。
“腿冻僵了吧？来，轮到我了。”珀尔涅倪弯下腰，拉起雾毓的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打横将他抱起。
雾毓转头想要看看沉睡怎么样了，珀尔涅倪却用下巴抵住他的额头，温柔的威胁他：“敢回头看我就强吻你哦。”才说完，就立刻遭来雾毓的怒目一瞪，他倒觉得没什么，反而高兴的大步向前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觉醒看着雾毓看不到的一幅惨烈场景，连羽翼都忘了扇动，小嘴大大张开，眼睛瞪得极大。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绝对不要和那个白发男人对着干，绝对不要！
第七十八章
“毓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走出禁地了。”珀尔涅倪低头对他解释。
“禁地？”雾毓看着一片白茫茫的雪天，除了雪什么都没有，还真的像个禁地。
雾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珀尔涅倪抱在怀里是应该觉得不自在的，远看上去，两人的动作显得理所当然。
“嗯。本来是用来流放沉睡的地方，现在应该是用不着了。可以换名字了。”
“换什么名字？”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没错，雾毓已经变得正常化了，他愿意和人正常的交谈了，前提是那个人叫做珀尔涅倪。
“‘毓毓和珀尔涅倪的爱情冒险禁地’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珀尔涅倪兴高采烈的问道。
“烂。很烂。非常烂。简直烂透了。”雾毓睨了他一眼，语带鄙视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毓毓，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珀尔涅倪眼神幽怨的看着他，就差咬着丝巾以示悲愤。
这个眼神突然让雾毓想起了他的爷爷——漓盎。
雾毓忍不住笑了一下，脸上的图腾条纹顺着嘴角的弧度向上展开，很好看。
珀尔涅倪凝视着看着他的笑容，轻声说道：“如果你可以一直这么笑下去该有多好。”
雾毓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慢慢撇下嘴角，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将视线瞄到离他们三米远的觉醒身上。
“觉醒。觉醒？”雾毓看着想要靠近他们又不敢靠过来的觉醒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只能再叫一声。
“怎、怎么了？主人？”觉醒才回过神来一样的茫然看着他，看到珀尔涅倪的眼神后他又害怕的向后一退。
“你可以过来一点。”根本没有看到珀尔涅倪眼神的雾毓好心的叫觉醒过来些。
看到白发男人脸上‘你敢过来我就捏死你’的表情，觉醒立刻摇了摇头，不舍的离雾毓又远了些。
注意到觉醒的视线，雾毓立刻抬头看着抱着他的男人。
珀尔涅倪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在雾毓抬头之前，他就挂上温柔的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雾毓的耳朵在看到珀尔涅倪暧昧的眼神后开始有泛红的迹象了，这个变态的男人为什么每次都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他，雾毓实在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知道自己和千幌现在的关系，他说了他爱千幌，千幌也爱他，即使雾毓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
但是，等出了禁地，他就绝对不会再和珀尔涅倪有任何的牵扯。
“已经看的到云了。”珀尔涅倪突然开口说道，雾毓抬起头向上看去，果然，褪去了雪白颜色的天空淡蓝淡蓝的，随心所欲的点缀着几朵白云，令看的人心情愉悦。
“还有蓝天。”雾毓淡淡的开口，看到了蓝天白云，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走出了禁地，那么，他们也该分开了。
“啊！这是觉醒睡了那么久第一次看到白云云和蓝天天！”觉醒感慨着用自己独特的语音欢呼着，不知道还以为那是他的朋友。
雾毓看着觉醒高兴的雀跃，不自觉的想要掐掐他圆圆的小脸蛋。
“主人！主人！你看！有河、有树、还、还有山啊！”觉醒挥动翅膀飞得高高的，快速飞到树上，收起翅膀倒挂在枝桠上，开心的晃着。
“饿了吗？”男人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嗯。”正看着觉醒的雾毓听到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我想吃甜甜的糕点，绝不吃饭。”
珀尔涅倪听后不禁宠溺一笑，将雾毓抱到树边轻轻放下，“我去给你买糕点，你在这里等我。”说完，站起身走了。
雾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流转不明的光。
蓦地，珀尔涅倪回过头，脸色深沉的盯着他，有些落寞的扯动嘴角，垂下眼，转头一跃便消失不见了。
雾毓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雪地，他知道，珀尔涅倪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他，他怕自己会逃跑，但最后还是选择放纵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其实自己刚刚的确有想过要走，只要趁着珀尔涅倪去替他买吃的，自己带着觉醒可以轻易的跑掉，不必在和他纠缠下去。但是，就在珀尔涅倪回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走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会忘了这个让他第一次不觉得孤独的男人。
他会忘了珀尔涅倪——那个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的神。
“主人！觉醒终于可以靠近你了！”确定白发男人已经走了，觉醒立刻从枝桠上下来，在雾毓的周围高兴的绕来绕去，开始声泪俱下的哭诉：“主人……呜呜呜……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他、他恐吓觉醒……他不让觉醒和主人一起玩。主人……呜呜呜……你要帮觉醒揍他。”
雾毓忍着寒冷摸了摸觉醒透明脸蛋上的晶莹，眼神柔软的看着他。
觉醒立刻挥动翅膀躲开，“主人，你不可以碰到觉醒，你会冻伤的！”又靠近雾毓的手，想看看他的手有没有冻伤。
“没事。”雾毓淡淡的笑了，看着觉醒惊慌失措看着他的手的样子。
“快、快看！那个人脸上的图腾条纹！”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惊慌的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第七十九章
“快、快看！那个人脸上的图腾条纹！”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惊慌的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那是、那是禁忌之子！”
“啊！快把村里的人叫来！”女人尖细的嗓音尖叫着。
“主人，那些人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害怕？”觉醒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一群慢慢围过来的男男女女。
雾毓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火红色魄侍。
“天哪！真的是禁忌之子！他会给我们带来厄运的！快点叫老人孩子们躲起来。”年纪老一点的男人扯着粗嗓子惊恐的说。
“快……快！快赶走他！”女人害怕的缩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们都拿着木棍和铁棒，一步一步的像雾毓靠近。
“主人！他们拿着武器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打我们吧？”觉醒挡在雾毓的面前，瞪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女人。
“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东西，不怕，我们连他一起打！”带头的强壮男人挥动着手中的木棒，给身后的人壮壮声势。
“不准靠近主人！”觉醒瞪大了眼，糯糯的童音坚决的对他们喊着。
听到他的话，有些人害怕的停下了脚步。
“滚出去！你这个带来厄运的禁忌之子！”不知是谁怒喊一声，即刻给了给想要退缩的人勇气继续向前。
“快滚！你会给我们带来厄运的！”害怕自己被沾上厄运，没人敢在靠近，只是站在离雾毓只有十几步之遥的地方。
“恶心死了！快滚！”有人扔出了手中的木棒，砸在雾毓的脚边。
这一扔仿佛是点燃了导火线，所有的人都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扔向雾毓。
“看看他的脸，真是有够丑陋的！”
“丑陋的怪物！”
“滚！”
“杀了他！”
“我们杀了他！”
“砸死你！”
雾毓想将耳朵捂起来，他不想听到这些话。
“我们砸死他！”
“对对！砸死他，让他再也不能害我们。”越来越多的棍子砸向雾毓，都没有砸到雾毓，只是砸在他的脚边。
觉醒立刻飞到雾毓的脚边，扇动羽翼，落下金黄色的光，雾毓的脚小幅度的动了动，他扶着树，缓缓的站起。
“看！他要过来杀我们了！快点杀了他！”惊慌的叫声，有人没了武器，就蹲下将脚下的雪揉成一团，扔向雾毓。
“啪。”一团雪白在雾毓的衣袖上散开了，雾毓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衣袖，他只是坐的累了，想站起来而已，他不想杀人。
“砸、砸到他了！”粗哑的男声兴奋的喊着，没了武器的人也蹲下身捡地上的雪扔向雾毓，即使雾毓快速的闪躲，还是被扔到了。越来越多的雪团在雾毓的身上开了花，衣服已经有些湿了，刺骨的寒冷让他僵硬的动着身体，行动越来越缓慢。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火属系魄侍。
“你们住手！不准再扔了！等觉醒恢复了力量就把你们冻成冰块！听到没？！不准扔了！”觉醒想要帮雾毓挡住雪团，但那么小的身体怎么可能挡的住。
“啊！”觉醒发出惊呼，他被一块雪团打中，落在地上，抬手抹开脸上的雪，挥动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砸死你！”一块黑色的石头直直砸向了雾毓。
“主人！”觉醒喊着，快速冲过去，却还是没来得及。
“嘣。”一声闷响，石头落在雪地上，雾毓的布满图腾条纹的额头上裂开了一条大血口，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滴落在湿漉漉的衣服上，一滴又一滴的染红了雪地，雾毓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全身的寒冷让他站不稳了。
看到雾毓头上的血，人们先是一愣，之后便是带着胜利的欢呼，有人甚至仿效着刚刚那人的做法，找着雪底下的石头，狠狠地砸向雾毓。
“你们这些坏人！觉醒和你们拼了！”觉醒愤怒的吼着，扑向那些疯狂的人。
其实并没有很痛，雾毓想要这样告诉觉醒，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啊！”一声惨叫，鲜红的血液喷射出来，洒在其他人的身上。
“这是什么？啊！血！”不知道怎么了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血红，发出尖叫，紧接着遭受了和那人一样的命运。
“啊……”那些本来还一脸为民除害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头颅骨碌碌的滚了出去，残破的手臂，腿骨，耳朵，眼珠，四处乱飞，其残忍手段令人胆颤心惊。
觉醒不敢继续飞向前，呆呆的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
“住、住手……”雾毓艰难的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男男女女的尸体四散着躺在雪地上，一大片雪地流过红色的血水，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开来。
一袭白衣的男人站在那片血红色的雪中，指尖滴落着血，他的眼神毫无人气，只有残忍。
第八十章
“你……你做什么？！”雾毓瞪着眼前的男人，愤怒的吼着。
“杀了他们。”珀尔涅倪的眼中的残忍瞬间消失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缓缓走向雾毓，举起手中没有沾到血的盒子，“你先吃，我给你包扎伤口。”
一把推开男人递来的盒子，大声说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看看你的现在的样子！你还敢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珀尔涅倪对着雾毓也是一阵愤怒的狂吼。
“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这么做！他们也有孩子，你杀了他们，那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在珀尔涅倪的面前，雾毓总会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
“与我无关。对你不敬的人都得死。”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
“那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雾毓愤怒的没一点好气的冷言。
珀尔涅倪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走去河边洗沾着血的手，一河清水耀眼的红。
觉醒看着被扔在雪地上的盒子，扑动翅膀悄悄的飞过去。
雾毓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因为刚刚的愤怒，身体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叹了口气，他慢慢的踱了过去。
坐在默默洗着手的珀尔涅倪身旁，感觉到身旁的男人身体一僵，河中的红色水映出了雾毓已经结块止血的伤口。
“你知道吗？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雾毓淡淡的开口。
“嗯。”珀尔涅倪倒是没怎么觉得惊异。
“在那个世界，我是一个暗杀者。谁给我钱，我就替谁杀人。”
动作停顿了一下，珀尔涅倪将手泡在手里，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讲。
“那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瞪大了眼死在我面前，我不觉得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我只是，只是想要自由而已。用他们的生命换我和雾的自由。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自由的定义对于我来说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自由就是可以不用再杀人了。但我却在用不停的杀人来换不用杀人。很可笑是吗？”雾毓苦涩的扯起嘴角。
珀尔涅倪将手从河水里拿了出来，上面滴着晶莹的水珠，河水已经渐渐变得清澈，“不，我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其实最没有资格指责你的人是我。”雾毓苦笑着，他脸上的图腾条纹竟然淡了些，额头的图腾条纹已经完全消失了。
珀尔涅倪转过身，将手上的水珠随意的放在衣服上擦干，用力的搓了搓手，直到手掌有些通红，他才停下动作，抬起手盖在雾毓的双眼上，柔声问道：“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盖在眼睛上的手掌很温暖，一点也不觉冰冷。
珀尔涅倪又将手拿开了，笑着问，“现在呢？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很多。”雾毓看见了河水、山、树、天空、白云、偷吃盒子里的糕点的觉醒，还有珀尔涅倪。
“这就是自由。”雾毓愣住了，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珀尔涅倪却是一笑，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如果还不够，我就将我的自由给你。”“骗人，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给我。”雾毓没有夸张，对他来说，自由真的很重要，是他很渴望拥有的东西。
雾毓抬起头，看着他撇了撇嘴，珀尔涅倪认真地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不骗你，我已经这么做了。很久以前就已经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