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说话?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天都黑了,我们回酒店再谈好不好?”徐砚笙见杨絮板着脸不说话,气氛冷淡又僵硬,有些尴尬地想回到酒店可能两人能沟通的稍微顺利些。
杨絮总算抬起头来回了一句:“我跟你回酒店做什么,你自己回去吧,我妈还等我回家呢。”
“妈她还好么?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别,求你了,你现在在我妈眼里就是欺骗了她儿子感情的混球,你是要上门被她用扫帚打出去么?”杨絮笑了一下,这男人是不是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认识都没有,同时觉得全世界都跟他杨絮一样无休止的原谅他,允许他再对自己造成伤害?
“你为什么总说我欺骗你感情?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孩子?”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是杨絮一直骂他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他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隐瞒了杨絮孩子的事情,也对离婚的事情拖延得有些久,但那都是迫不得已的。在感情上,别说分手前,就算分手后他也是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也只爱着他一个人,怎么就在他嘴里成了欺骗他感情的人了?
“你还以为你有了孩子的事情能瞒我一辈子?”杨絮看着他,压下心脏跳跃过速带来的心悸。那么久了,第一次和男人把他们千疮百孔的关系摊开明说,让他直面曾经被伤害被欺骗的事实就像把过去倒带回放再经历一次一样让人本能地就想逃避。可这不是半年前了,那个人就坐在他面前,言之凿凿地要求和他好好谈谈,他如果捂着耳朵不接受谈话只能显得他懦弱又没放不下过去的事实,不如乘着今天的机会把他遭遇的事情一件件地说出来,看看徐砚笙还有什么脸来解释这一切让他回心转意。
“你老婆生的那天,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你出事了,我到了医院没有看到有谁出事,反而看到有人生了个大胖儿子,一家三口温馨幸福的闪瞎我的狗眼。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有儿子的?是你老婆好心好意提醒我别指望你们离婚,你们不但不会离婚,还恩爱无比。你说这个耳光够不够响亮,徐砚笙?”
杨絮貌似平静地复述着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幸好,他还能控制着语气风平浪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虽然又像是体会到了那天心脏被刺的流血不已的感觉,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凄厉那么痛苦了。
“你说什么?单雪把你骗去了医院?!”徐砚笙听到杨絮说了这些再也淡定不了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握住了杨絮的肩,平时毫无表情的脸因为激动有些微微的扭曲,看着杨絮的眼神也严肃紧张。
“你看到单雪生了孩子,所以以为我一直在骗你,嘴里说离婚实际上根本没这打算反而还生了孩子是不是?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的这么怀疑我不会来质问我么?像个受伤的娘们一样跑得远远的,还一边舔伤口一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了是吧!”
徐砚笙的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打翻了的调味料盘子,暴怒,气恼,心疼,悔恨,所有所有的情绪都掺杂在一起让他大声地冲着杨絮低吼,激动地都让杨絮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会说出来的话。
徐砚笙不敢想象杨絮那一天看到单雪躺在病床上,自己抱着孩子,又联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打算离婚,一切都是欺骗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感受。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但是至少能体会到那种被爱人欺骗后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怪不得那天杨絮的手机被摔成那样,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他究竟有多蠢才会联想不到这整件事情都和孩子有关,还是单雪在幕后全程编剧策划导演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杨絮痛苦分手!徐砚笙恨不得抽自己这个让宝贝受了那么多委屈的蠢货两个耳光,又恨不得把杨絮狠狠地搂进怀里再也不放手,
杨絮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男人紧紧搂住了,男人站在转椅前,让他的头和上身都靠在他火热的胸膛上,臂力大到挣脱开都是不可能的。
杨絮的左耳正贴在离心脏最近的胸膛,他能清楚地听到男人有力的,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快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显示着他比自己更激动更无法自控的事实。
11.孩子是谁的
突然间被吼又被这么搂住,杨絮被弄懵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怎么反而成了被骂的对象了,他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被男人吻住,什么都没办法说了。
男人的吻急切又没有章法,霸道狂热的气息一瞬间扑天盖地袭来,四片火烫的唇就这么交接着,辗转着,杨絮甚至还能感受到不仅是他的,徐砚笙的唇也在颤抖,虽然两人的唇重重地抵在一起,可是他就是知道,男人此刻是多么的慌张混乱,连搂着他的手都是颤的。
徐砚笙心疼他心疼的不得了,又怎么会只满足于四唇相碰的浅尝即止,他探出舌头舔弄杨絮的牙关,杨絮本能地就张开了唇齿让他火热的舌头长驱直入,勾住了他的舌尖就一阵卷舔逗弄。对方口腔里的每一寸都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领地,亲吻一再加深,甚至比昨晚在车里的还要激荡热烈,却神奇的没有一丝淫靡的味道,就像是两个饥渴不安的人用这种方式抚慰对方,濡沫对方。
谁也不知道漫长的轻吻持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如何停止的。等唇分的那一刻,杨絮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徐砚笙的狂怒因为一个吻,稍稍的平静了一些,他用大么指的指腹轻柔地擦过杨絮被吻得通红还有些肿的唇,心里喜欢又心疼,不自觉得又小小地亲了一口。
两人就这么专注得望着彼此,在彼此的瞳孔中都找到了自己,唯一的自己。
“你,你冲我吼什么,你老婆都帮你生了孩子,我还要眼巴巴地去问你是不是打算要和我分手还是让我接着插足你们家庭?”杨絮毕竟皮薄,被他深情地望得脸都红了,有些别扭得转过头去不看他,心却蹦躂地像要跳出胸口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她怀孕了,用孩子威胁我,我不能和她离婚。”按照徐砚笙以前的计划,他是不愿意告诉杨絮孩子是他的,一来他不希望杨絮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他更亲近的存在,二来,他不想和杨絮再提及到曾经他背叛过自己的事实。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对他而言不咎是重复当时受到的背叛。可是事到如今,他如果再隐瞒孩子的问题,这个误会一辈子都解释不清楚了。
他受到再多的伤害和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只要他的宝贝不会误会他,不会觉得自己被他欺骗和抛弃了,重新相信他,爱上他,就算要他承认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他都会咬着牙把实情说出来。
“可笑,你不和她上床恩爱她能怀上你的孩子?还是说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也是被戴了绿帽子?”杨絮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相信他。
“是,孩子不是我的,是你的。”徐砚笙正色看着杨絮,他的情绪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可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略微的有些战抖。
杨絮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呆傻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把人推开,想来是徐砚笙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自己的呢,杨絮不怒反笑了,说:“你开什么玩笑呢,你老婆怀了我的孩子?”
“是你的,你不信,可以去验DNA。”徐砚笙说的很认真,语气里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絮气得站了起来,胸膛都起伏着大口喘气:“你是不是疯了,孩子的父亲都能随便嫁祸到我头上,我他妈和你老婆玩儿的时候,压根没跟他上过床,你以为我被你压了那么多年,还能对女人硬的起来?还是你觉得只要我跟她共处一室,精子就能像子弹一样飞来飞去让她受孕?”
“她斩钉截铁的说孩子是你的,况且,孩子长的很像你。”徐砚笙被他这么一质问,差点动摇了。可是那孩子真的和杨絮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没有验DNA的必要,看过他们父子俩的人,都能说出孩子是他的。
杨絮重重地摔回坐椅上,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所有的事像赶趟一样全缠绕在了一起,千丝万缕地纠缠着找不到线索。
不管他心里之前是怎么认为的,如果徐砚笙所说的是真的,那他徐砚笙非但没有对不起自己,反而是给自己收拾了烂摊子,还原谅了自己对他的背叛。
可是他可以向天发誓,他压根没有碰过单雪,他也没傻到会被一个女人迷奸自己还一无所知吧。
徐砚笙看他脸色惨白,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说孩子不是他的也说不过去,他尽量让脑子清醒一些,想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喝醉过然后不记得了?”
“去你妈的!那些喝醉说酒后乱性的你还不知道么,全是为了不用负责找借口,弟弟用没用过自己不知道有鬼了!”杨絮烦躁地挥了挥手,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之间有了个孩子,在他真的没有跟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的前提下,天知道他到现在前头还能算个处男。
“那你,是不是捐过精?有没有?”
杨絮脸色刷一下的由白转青,牙齿打哆嗦。是的,他怎么就忘了他在认识单雪之后,因为学校组织志愿者捐精,他想着反正和徐砚笙之间不可能有孩子了,不如捐了玩玩,说不定地球的某个角落里有自己的一丝血脉,这种感觉还挺好玩的。
捐献完之后,他还和单雪无意中提过。难道单雪去精子库找到了他的精子,然后自己受孕了?可是精子库对捐献者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啊!
徐砚笙观察他的脸色和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真被他猜中了,这傻小子捐精被人泄漏了信息了吧!
“不,不可能的,如果那么容易就知道捐献者,全世界的女人不都能为比尔盖茨生孩子了,他也捐过精子!”杨絮摇着头还是不信这个推断。
“在这只要有钱,想得到谁的信息不行。”徐砚笙觉得杨絮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社会上的大风大浪,有些想法尚且还比较单纯。
此刻他的心情酸甜苦辣,复杂的不知从何说起。知道杨絮从来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和女人上过床,他应该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就这个狗血的误会,让他们的感情产生了嫌隙,又给单雪乘虚而入挑拨他们关系的机会。而他和杨絮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彻彻底底的傻子,被人算计玩弄,因为都不愿意坦诚的告诉和询问对方,从而导致了一次又一次的误会,最终误会滚成了雪球,引发了雪崩,让他们痛苦了那么久,白白的痛苦了那么久!
“你是说,我有了儿子,而你老婆用我的儿子威胁你,不让你离婚?”杨絮渐渐有点接受这种可能性了。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自己恨了半年多的男人,如果突然间他成了从来没欺骗过自己的人,那他现在真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和心态去面对他了。
“是的,我本来想等孩子出生立刻离婚,没想到生产那一天都让你看到,还误会了我。”徐砚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突然感觉小东西竟然就这么大大睁着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烫到他的指尖,像着火似的疼到心里。
“宝贝别哭,别哭。”他的心揪起来一样地疼,五味杂陈又火烧火燎。捧着杨絮的脸,一口一口地亲在流下的眼泪上,湿湿咸咸的眼泪像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又苦又涩,倾诉着他们是有多愚蠢才不遗余力地伤害彼此,还阴差阳错地差点失去彼此。
12.重新开始有那么容易么
他很快地收住了眼泪,心里一团乱麻,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颤了下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杨絮,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说开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徐砚笙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小小的锤子,锤打进他的耳膜,又锤到他的心上。
他有些动摇,本能地又有些抗拒。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他没有办法在此刻用理智做出什么决定,因为任何决定都可能下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杨絮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把椅子往后退了些离徐砚笙远点,这样他的气息压迫感就没有这么强烈到对他有从头到尾的影响力。
“我想冷静下,你可不可以现在让我一个人呆着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自我镇定的方法了。
“我……”徐砚笙似乎是被他的反应打击到了一下,张嘴欲言,却是满嘴苦涩说不出话来。他点了下头道:“我回酒店,你想好了,给我电话好不好?”
杨絮烦躁地应了一声,看他开了门走了出去,直到听到Amy问他怎么走了的声音,然后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在了椅子上。
心脏还因为受了冲击跳得不规律,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承受意外的能力如此薄弱。
杨絮觉得这整出事件就像是一出拙劣的狗血剧,甚至还带有点悬疑的色彩,推翻了他远本以为的一切事实。自己为了一个女人策划的戏痛苦纠结了那么久,到头来,非但没有恨对人,自己的生活也被这个真相打击的七荤八素。
短短的几句话,误会似乎是解开了,他的世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怨怼的人和他一样也成了受害者;他毫无准备的,成为了一个还不满一岁婴孩的爸爸,如果不是徐砚笙还没有放弃他,可能他一辈子都会被瞒在鼓里,自己怀揣着被伤害的透底的悲情,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可是,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他想不出任何这种伤害非存在不可的理由,只因为徐砚笙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告诉他,无论是怀疑他与人出轨,还是他的孩子即将出世,在徐砚笙的眼里,他杨絮就是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就算和他最息息相关的事情也不需要知道,徐砚笙会安排处理好一切,他只要按照他的计划他的指令去做去思考,这就应该是他生活的全部,是他所希望他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全部。
屋里的暖气有点不足,杨絮心里发涩,还发冷,拿起一件外衣披上倒在沙发上接着整理思路。
他也是一个男人,并且已经是一个经济独立,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殷切地希望一段平等健康的关系,在这种关系里,两个人除了相爱,还能和所有寻常夫妻一样有商有量,共同解决家庭所遇到的问题。或许他的阅历尚浅,为人处事也说不上什么成熟,但总有一天,他也会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可以保护自己的家庭和爱人,让他们不受到外界无心或者处心积虑的伤害的男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至少现在的徐砚笙完全没有可能给他这种生活。就算他离婚了,一颗心一直在他身上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一个人做着单亲爸爸含辛茹苦的抚养着他素未谋面的孩子,他仍然是一个大男子主义,沟通障碍,惯性把不想说的事情全藏在内心的人。更要命的是,即使是身为他的伴侣,也无法观察和揣测到他是否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因为他的常态就是面无表情的。
杨絮突然觉得很累,这半年来苦苦支撑着自己的争一口气,过的比他要好的信念在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时候,土崩瓦解了。
男人还爱着他,甚至要求他和他复合。可是人的心如果真的像用积木堆砌出来的房子,推倒了可以重新盖起来那么简单就好了。他觉得他的心就像是海边的沙滩,之前堆砌出的所有让自己好过一点,充实一点的东西,即便那是是怨恨,在被海水冲刷后的顷刻间荡然无存,此刻空落落的一无所有。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让生活回到过去。这和他们还爱不爱彼此没有关系,徐砚笙还是那个徐砚笙,可他已经不是那个还上着大学,只求着男人的爱,其他什么追求都没有的杨絮了。他成长了,对伴侣,对感情有了更多的要求,即使无法被满足全部,他也不想再在未来的什么时候经历一场这样剜心一般的误会。
男人走的时候没比他好多少,失魂落魄地连笔记本都忘记拿了。杨絮坐起随手打开了正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犹豫了一下,键入自己的生日做密码,成功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