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风微微一笑，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楚然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祥剑尊者送给他的剑符递给楚晴风，见他愣愣地望向自己，淡淡说道：“这枚剑符师兄你用来防身。”

楚晴风心中一暖，楚然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心肠确实极好的，他收好剑符，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和马如海或者剑心师兄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你这样真诚待我，就请容我多嘴说一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然点点头：“请说。”

楚晴风说道：“这句话虽然老套，但却是醒世真理，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铭记的，”他真诚地望着楚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楚晴风见楚然张嘴想要反驳，不由笑道：“楚然，你不要着急，不如听听我的故事？”

楚然只好同意。

楚晴风说道：“我是楚家的旁支，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关心我。我本来资质不好，而且胸无大志，本以为会这样平淡地在家族终老，没想到我随意救下的一个老人竟然是青云门的金丹老祖，就这样我入了门派。后来——”

他忽然微笑起来，虽然他经常微笑，但楚然就是觉得这个笑容很不一般，仿佛他整个人都发起光，让人无法直视。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便认识了阿瑞，我们很快陷入了热恋。那时我终于相信，果然如娘亲所说的那样，不管你曾经被伤害得有多重，真的会出现一个人，让你原谅生活中所有的苦难！”

楚然点点头，确实如此，就像他也遇到了师傅。

楚晴风叹息道：“可惜好景不长，不久，我便决定要和阿瑞老死不相往来。”

楚然眨了眨眼，这和“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关系吗？

瞧见楚然的不解，楚晴风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楚然，不怕你笑话，刚才我真的以为我死定了。可是你能猜到吗，在最后一刻我想到的是什么？”虽然是在问楚然，但他并不等楚然回话又说道：“当然是阿瑞！在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发现，有些事情比对错更重要，虽然我仍是生阿瑞的气，但，我还是不能失去他，我也有些理解了他为什么会那样做，即使我并不知道如果易地而处，我会不会做和他相同的决定。”说到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这几句话他并不是要告诉楚然，而是在劝说自己。

楚然听得云里雾里，楚晴风也并不解释，拍了拍楚然的肩膀，说道：“楚然，相信我，珍惜眼前人！不要到最后的时刻才后悔！我们修士的生命虽然比凡人长了很多，但仍然是很短的，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论是马大公子也好，剑心师兄也好，你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说完，他转身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开了。

楚然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珍惜眼前人吗？”

可是，他有这样的人吗？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紫霞的身影。

只是，现在已经迟了。

楚然闭上眼，敛去眼里复杂的心绪，等他睁开眼，又恢复了平日冷静自持的样子，他看了看手里的连心果，继续向南方赶路。

一路上楚然又采到了几株规定的灵草，顺便解决了几只不长眼的妖兽。

走了一会儿，楚然才想起来，他刚才忘了询问关于七宝玄鹤一族的事情，他本想着随便找一个人问问，但也不知是不是慑于灵器的威名，虽然途中楚然也发现了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但他们一看到楚然就立即遁去了，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楚然便不再强求，准备等见到了白芒再问。

就在楚然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发现手里的连心果不再颤抖了，抬头一看，果然，前方不远处，飘然向他走来的正是白芒。

白芒走到楚然跟前，温和一笑：“楚师弟，见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

楚然淡淡地揖了一礼：“白芒师兄。”

白芒一身闲适，法袍上没有一点损坏，看起来虽然经过了战斗，却不过是小菜一碟，并没有让他付出多少代价。

白芒说道：“楚师弟，我们立刻启程去找晴风兄，如何？”

楚然摇摇头：“晴风师兄已经决定不再继续下去了，他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了规定时间直接去中心传送阵。”

白芒一愣，“喔”了一声，这才说道：“这样也好，省的到最后大混战时白白丢了性命。”

楚然点点头：“晴风师兄也是这样想的。”

白芒微微一笑，说道：“楚师弟你的收获怎么样？”

楚然淡淡地说：“还行，凑够了一颗筑基丹的分量。”

白芒点点头：“看样子，楚师弟你的运气不错。我到现在连半颗筑基丹的分量都没有集齐。楚师弟你在陪我找一会儿？”

楚然同意了。

白芒满意地说道：“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七星湖，盛产七星寒冰草，是筑基丹的主要材料之一，不如我们就去那里？”

楚然没有异议，于是他们便折向东北角。

没走一会儿，楚然忽然想起他的疑问，淡淡问道：“白芒师兄，你知不知道七宝玄鹤一族？”

36.我不爱紫霞

白芒一愣，他迟疑地问道：“楚然你不知道？”

楚然诚实地摇摇头。

白芒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以为你和剑心师兄是道侣，他——”

楚然连忙打断：“等一等，你说什么？我和剑心师兄是道侣？谁说的？”

白芒疑惑地望向楚然，更加迟疑了：“难道不是吗？为什么我是这样听说的？”

楚然淡淡地说：“白芒师兄你应该知道，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白芒自言自语般小声道：“我的消息来源应该挺可靠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然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白芒回过神，“啊”了一声，这才说道：“哦，可能是我想错了，”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即使你和剑心师兄不是道侣，但你妹妹楚楚不是祥剑尊者的徒弟吗？”

楚然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白芒会知道楚楚的事情。莫非他打起了楚楚的主意，想到这里楚然眯起了眼，但愿白芒不要让他失望，一道寒光从他眼里掠过，若真如此，那便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白芒没有感觉到楚然心里的杀意，他继续说道：“这样就对了，那你就应该知道，祥剑尊者的原形就是一只七宝玄鹤。”

“咦？”楚然有些吃惊，他刚才确实察觉到了祥剑尊者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气，不过他一直以为祥剑尊者的原形应该是狐狸或者孔雀一类的灵兽，没想到竟然是玄鹤吗？楚然有些疑惑，虽然他并没有听说过七宝玄鹤这种灵兽，但从名字也能看出，这大概是一种祥兽，身上应该没有妖气才对。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然曾经听紫霞说过，动物分为妖兽和灵兽两种，妖兽不会修行，只能凭本能行事，灵兽却能修行，等到修为高深时，甚至能够变幻成人类，只不过即使它们变成了人类，它们身上也有不能消除掉的妖气，人类修士一眼就能辨认出。而在灵兽中还有一类特殊的“贵族”被称为祥兽，它们天生就没有妖气，修炼出人形后也不能被轻易认出来。大概也因为这样，很多凡人便迷信它们代表了祥瑞，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白芒笑了笑说道：“所以楚然你就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敢得罪祥剑尊者，毕竟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七宝玄鹤一族。”

楚然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七宝玄鹤是什么品级的灵兽，但是一般来说灵兽在成长期时其实力并不稳固而且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而祥剑尊者此时不过是成长期便已有了金丹期级别的实力，便能看出来七宝玄鹤一族是非常强大的。

走了大概三个时辰，楚然和白芒终于看到了七星湖，那里的风景太过美丽，白芒忍不住停下来仔细欣赏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但七星湖四周却亮如白昼，楚然能看到七星湖上有七个小岛，分别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芒，经过湖面的反射，交辉成一片白光照耀着周围的天空，但是湖面上却闪烁着七彩的星光，当真不愧七星湖的美名。

白芒赞美道：“真是太漂亮了！怪不得所有从碧沁园活着出来的前辈都一致推荐一定要来一次七星湖，真是太漂亮了！也不知道药宗是如何办到的！”

楚然说道：“其实这也不难，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整个湖面被冰冻结住了，且冰层成分很特殊，能够通过北斗七星辉光阵收集北斗星上的光，再将其折射到冰面上，形成七彩光辉，之后所有散射到半空的光交织成一片通透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白芒拍了拍手赞叹着：“原来如此！我曾听青云门的师兄说过，七星湖的湖面确实全部被冻住了，这位师兄也猜测必定是靠某种阵法的作用达到这种效果，只不过他并没能看出这是什么阵法，这让着迷于阵法的他大为懊恼，想不到这巧妙的阵法竟然叫做北斗七星辉光阵。只是何为北斗七星辉光阵，楚师弟可否为我介绍一下？”

楚然解释道：“北斗七星辉光阵属于辅助阵法的一种，不过在辅助阵法里也不是那么受重视，因为它只有一个收集光线的作用，一般被用于门派庆典，但由于它没有攻击力，后来就渐渐失传了。”还有一句话楚然没有说出口，他会知道这个阵法还是因为紫霞的徒子徒孙曾在其三百岁的寿辰上使用过，不然他怎么会关心这种华而不实的阵法？

楚然还记得那时他本不乐意去，毕竟他并不是紫霞门的人，而且那时基本上都是他和紫霞一起庆生。但是紫霞说那毕竟是他的徒弟徒孙们的一番心意，不能拒绝，便拖着他一起去了。

想起紫霞被他的徒孙们捉弄得苦笑不得的表情，楚然微微一笑。

不过，楚然有些疑惑，为什么那时他是坐在主位上的？

那时他并不懂这些，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座位的排序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在那种庄重的场合。

“楚师弟？楚师弟？”白芒连声叫道。

楚然回过神，看向白芒：“怎么了？”

白芒温和地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们为自己加上一个火系护罩，再去采摘七星寒冰草，如何？”

楚然道：“好。”

整顿片刻后，他们来到湖边，并没有看到七星寒冰草，反而看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倒在湖边，尸体上已经结满了银霜。女人身上穿着五行宗的法袍，男人身上则是御兽宗的法袍。

楚然淡淡地说：“看样子，我们来迟了。”

白芒却并未答话，半晌叹息道：“贪婪害死人啊！”

楚然放出神识在四周探查一番，并未发现寒冰草的身影，他对白芒说道：“白芒师兄，此处已经没有寒冰草了，我们离开罢。”他转身走了几步，发觉白芒并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看见白芒还在伤感，楚然不由问道：“白芒师兄，你认识他们？”

白芒点点头，感叹道：“是的，一个是五行宗的方宁道友，一个是御兽宗的李哲道友。他们是我们这一期修士里最着名的一对双修道侣，没想到他们竟也会因为灵草分配不均而内杠。”

楚然一愣，这对道侣竟然是因为内讧而死的吗？

看到楚然不解，白芒解释道：“你看方宁道友胸口的双刀，这正是李哲道友的成名法器，而方宁道友的红绸法器此刻也正缠在李哲道友脖子上。”

楚然默然，两辈子的时光他已经见识到了很多对道侣，比如他的师傅师公吵吵闹闹也甜甜蜜蜜；比如紫霞的师父师娘，虽然他从没见他们俩人一起出现过；比如紫霞的师弟千良道友和妙清道友，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比如他这辈子名义上的父母，相敬如宾也恩爱有加，俩人从没斗过嘴；比如刘兴和刘乙森，名为主仆，实为道侣；又比如眼前这一对，虽为道侣却互相算计……

楚然有些弄不明白了，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他不了解这些的话，他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拥有了爱情？又怎么能确定他和紫霞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爱情？

楚然怎么想都弄不明白，不由问道：“白芒师兄，你有没有爱过人？”

白芒呆立了片刻，失笑道：“楚师弟，你是要对我表白吗？我可不敢接受哦！”

楚然皱了皱眉头，又说道：“白芒师兄，不要开玩笑。”

白芒瞧见他认真的表情，收起了他的戏弄之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爱过。”

楚然又追问他：“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就是爱情的‘爱’，而不是友情或者亲情的‘爱’？”

白芒看着湖面出神地说道：“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便会想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其他什么也不想考虑。”

楚然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你难道不想和朋友、亲人永远在一起吗？”

白芒喃喃道：“这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白芒像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呢喃道：“当你和朋友亲人在一起时，你会觉得自己被世界包围着；而当你和爱人在一起时，你却会忘记全世界，甚至连理想连抱负也忘了。”

“是这样吗？”楚然疑惑了，他和紫霞之间难道真的是爱情？当他们在一起时，他经常会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紫霞。这就是爱吗？

不知道白芒想起了什么，他回过神，微微一笑：“楚师弟，你不必过于忧虑，当你遇到爱情时，你会察觉的。”见楚然还想追问，他伸手拍了拍楚然的肩膀，肯定地说：“楚然，我问你，当你和亲人朋友在一起时，有没有怀疑过那不是亲情、不是友情？”见楚然摇头，他又说道，“这就对了。但爱情正好相反，爱情让人亢奋、爱情让人困惑、爱情让人不知所措，所以我说，当你遇到爱情时，你会察觉的。”

楚然顿时明白了，这样说来他和紫霞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爱情，毕竟，他和紫霞在一起时从来没有亢奋过，也没有困惑过，更加没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可是，楚然，难道你这一路上的纠结不正是困惑吗？

白芒弯下腰，捡起两具尸体上的储物戒，站起身来抛给楚然一个，笑着说道：“我没有查看，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我们就凭各自的运气吧。”

楚然接过来也没有查看，随手放进了乾坤袋里。

白芒沉默地看了看两具尸体，掐动法决释放了一个地裂术将两具尸体沉浸地缝里，淡淡的说道：“两位道友安息吧。虽然你们已经背叛了彼此，但是毕竟你们以前的感情那么好，还是埋在一起吧。”然后他转过头对楚然说道，“楚师弟，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就在此休整一晚？我听前辈说，前方有一出地底洞穴，非常安全。”

楚然点点头：“也好。”

37.地穴探险

在白芒的指示下，他们走了约七百米，楚然便发现了白芒所说的地底洞穴，这个洞穴掩盖在一丛灌木中，非常隐蔽。

楚然指着那从灌木说道：“白芒师兄，应该就是这里。”

白芒也看了过去，应和道：“没错，应该就是这里，和前辈说的一样，在一片矮脚碧琳树下面。”话毕，他率先走了过去。这从灌木非常繁盛，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白芒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对楚然说到：“楚师弟，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让这些树木有损伤，以免被别人发现我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