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下+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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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东西吧!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炎育陵进一步的安慰,孩子气得让芦绍宗差一点扑哧笑出来。

“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芦绍宗朝玻璃门抬抬下巴。

炎育陵闻言便把手收回,但没有如芦绍宗所预料的马上离开,来回晃了几步又回到他身边,吞吞吐吐地道:“我……我陪你好了,你有心事可以随便发泄,不要藏在心里,嗯……我……我会很安静。”

芦绍宗侧头看向炎育陵,对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感到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便又看向远处。

炎育陵低下头,搔着后颈,轻声道:“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很失望……”

“你不用道歉。”芦绍宗侧转过身,严肃地直视炎育陵——是我对不起你——他在心里说道。

“看。”芦绍宗瞟见楼下走开了一阵子的狗仔摄记又出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镜头,便示意炎育陵往下看,然后再把他拉到镜头拍不到的角度。

“没事别靠近窗户,房间窗帘最好长时间拉上。”芦绍宗借机提醒。

“嗯。”炎育陵点头,比之前干脆了很多,随即还补充道:“芦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听的。”

芦绍宗轻轻哼鼻,“就当你是在安慰我,谢了。”说着便抬手去搓炎育陵头发,这本来很随性的一个动作,此时却多了份眷恋和失落。

被不熟的人摸头,大男孩果然害羞得垂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我真的会听。”

“答应了人就不能反悔,懂吗?”芦绍宗加重语气,“说到,就要做到。”

“嗯。”炎育陵不假思索地点头,没有特别的反应。韩封的处事座右铭,没能唤起他一丁点失去的记忆。

“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芦绍宗舍不得把手放下,纵使他知道,炎育陵对这样的亲密举动会抗拒。

“自私一点。”

“啊?”炎育陵抬起头,皱着眉道:“做人不能自私的。”

“爱你自己多一点。”芦绍宗自顾自接着说,见炎育陵眼神又再乱飘,突地单手把他搂进怀里,低头把脸靠近他头顶,开口时嗓子已沙哑:“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你。”

幻想着这样就能把话语植入炎育陵思维,芦绍宗抱得更紧。

“也不要伤害你自己。”

怀里的人本来开始在挣扎,听到这话突然平静了下来,但过了一会儿又试图要往后退出箍着他的有力臂膀,一边说道:“芦先生,我明白了,你放开我……”

“说你会听。”

“好,我会听。”

“说,宗哥,我会听。”

“嗯……哦,宗哥,我会听。”隔了数秒,炎育陵才勉勉强强说出口,他的迟疑,又让芦绍宗感到心脏被狠狠攥紧。

炎育陵的确伤得很重,但也同时,伤了所有真心在乎他的人。

实在……叫人无力去保护他、爱他。

第七十章:重生

这是炎育陵记忆中自己第一次乘搭飞机。

从办登机手续到看见庞大的停机坪,一切所见所闻对他来说都即新鲜又刺激。沿长长的登机通道走着时,心跳不自觉加快,想起过去几天芦绍宗让自己看的好几部科幻电影,便想象自己正走进太空舱。

来到机舱入口,窈窕美丽的空姐和高大英俊的空少分立两旁,热情地向每一个乘客问好。他们靓丽的外表和帅气的制服令炎育陵眼前一亮。脚踩在机舱内部的那一刻,炎育陵心情亢奋得绽开了笑容,大声地回应空姐的问候,引起了走在前面的乘客回头看。

“啊哈哈!不好意思!”跟在旁边的何幸恬尴尬地向身后露出不耐烦神色的人道歉,轻推炎育陵后背催他快些进去,炎育陵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慢,这会儿还停了下来,耽误了后面的乘客,便赶紧加快脚步,在空姐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炎育陵坐的是头等舱,位置靠窗,何幸恬坐隔壁,谭峻则坐在正后方。何幸恬刚完成了毕业考,谭峻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于是便这么巧,炎育陵能有伴和自己一起回家。

把压得很低的帽子以及镜片很大的墨镜摘下,炎育陵感觉轻松多了。飞机起飞的整个过程,他没办法把视线从窗口移开。看着自己离陆地越来越远,直至漂浮在辨不清身处何方的云海,简直像脱离了自己生存的世界。

炎育陵迫不及待想和弟弟分享这份初体验心情。想到弟弟,他又禁不住觉得可惜。过去两个星期他完全没机会四处逛,难得是第一次——记忆中——来到另一个国家,却只认识了医院、诊所、住处,和住处楼下的便利商店。刚才在机场买了些包装精致的零食,他希望弟弟没有吃过。

从台湾飞回家的航程大约四小时,炎育陵拿不定主意要看哪一部电影,他每一部都很想看,有几部在过去几天看过了,可他不介意再看一次。回家就没机会那样放肆地看电影了吧?他想。虽然很期待回家,可炎育陵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那几天悠闲日子,不用上学、上补习班、练琴、写作业、挨骂、挨罚……

炎育陵感觉上一次被母亲责打还只是最近的事,但根据芦绍宗所说,自己已离家两年,因为工作忙碌而很少跟家人联系。

炎育陵一直很渴望早日独立生活,而事实上已经做到,照理在家里的处境一定也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户头里的钱,炎育陵心里便一阵激动,自己已有能力为家计做出贡献,母亲定然很高兴,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一样了。过去那几天打电话给自己的都是父亲,证明母亲已经不那么严格管着自己。母亲要照顾弟弟,没有亲自打电话来关心自己亦没关系,反正自己长大了。

炎育陵又想到父亲一直很想把租着的房子买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帮得上忙了。芦绍宗说有这笔存款傍身,即使不工作也可以不愁吃穿,要自己用这机会好好休息,可是如果把钱用来买房子就所剩不多了,所以回去还是找份工作吧!早就很想体验工作的心情了呢!

思绪飘到了回家后的计划,炎育陵没留意身旁的动静,突然有只健壮的手臂探过来抢走手上的遥控器,把他吓了一跳。

“你少发点呆行不行?”谭峻拿遥控器敲了下炎育陵脑袋。

炎育陵转头看身后,何幸恬坐在谭峻的位子,戴上了眼罩,似乎已睡着。

“她很累吗?”炎育陵小声地问。

“刚考完试嘛!”谭峻回道,一边按着炎育陵座位的遥控器,进入运动类别的目录,选了场NBA球赛播放。

“哇!原来有球看啊!”炎育陵惊讶地道,手忙脚乱地戴上耳机,这么全神贯注地看了几分钟,突然想到个疑问,他暂停播放,脱下耳机唤也正和自己看同一场球赛的谭峻。

“副队长,那个……”

“都说了别叫我副队长!”谭峻脱下耳机,皱着眉不耐烦地道。

“对不起,习惯了……很难改口。”炎育陵抬手搔头,他岂止不习惯改变称呼。记忆中,谭峻在球队里很严格,炎育陵几乎每一次练球都会被这魔鬼副队长罚得苦哈哈。那日芦绍宗说约了他来一起吃火锅,一见到爽朗地笑着的谭峻,炎育陵还以为芦绍宗随便找了个人来冒充他。

何幸恬的改变就不大,还是偶尔爽快偶尔腼腆,马尾圆脸小雀斑,可爱依旧,不晓得交了男朋友没有?炎育陵还不敢问。

“要上厕所吗?喏,在那边。”谭峻抬手指向前方,另一手把炎育陵放在腿上的帽子拿起来戴到他头上,提醒道:“别和人打照面,免得被认出来,很麻烦的。”

“不是啦……”炎育陵摘下帽子,伸手到谭峻的遥控器,把球赛暂停播放,问道:“我想问你,我们学校球队的表现后来怎么样?”

“呃……”谭峻歪歪脖子。

“初三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照理我应该至少还打了三年的校际球赛吧?”炎育陵记得自己下过决心要瞒着母亲打篮球打到高中毕业。

“你高一就退出了,后来我们都没赢过。”谭峻回答得很随意,说完就又把耳机戴上。

“退出?”炎育陵怔然,不一会儿便感到了沮丧,不需多问,他清楚知道唯一可能造成自己退出球队的因素是什么。

“你退出的时候我说了些难听的话,现在才想起来……还真是差劲。”谭峻转过头看着炎育陵,思索了一会儿,沉着声道:“对不起,我当初应该更关心你退出的原因。”

炎育陵愕然,问道:“学长……知道我为什么退出?”

“嗯……大概吧。”谭峻又转回了头,炎育陵看得出他有所隐瞒。

对于自己失去的记忆,炎育陵本来并不执著想知道所有细节。过去五年有三年在念书,两年在工作,工作伙伴是芦绍宗和与自己组过团的优秀女孩,他心想那段日子一定过得很充实、很美好,不记得了实在很可惜,但是不至于觉得难受。再说,芦绍宗和父亲都告诉自己不需要勉强去记得以前的事,他便觉得没必要去探究。

然而,谭峻的反应让他禁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比如……

被人知道自己在家的情形。

碰到了内心最敏感的一点,炎育陵下意识选择逃避,戴上耳机,把注意力转移到球赛。他察觉谭峻又转头看向自己,手扶在了耳机上,但最终没有拿下,也没有说任何话。

沉默,是维持平静的最好方法。炎育陵和谭峻一直没再交流,直到机长宣布飞机二十分钟后着陆。

炎育陵揉揉干涩的眼,转头看谭峻和何幸恬都在睡觉,内心不免一阵酸楚。

朋友,自己的确不少,可是没有一个可以真正敞开心胸交谈。问题当然不是出在朋友身上,是自己不敢揭露心里那块敏感区域,即使渴望着一个倾诉的机会。

没关系,一切会好转的。炎育陵安慰自己。

不,是已经好转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早就和以前不一样,已经是个大人了!

炎育陵默默给自己打气,闭上眼休息。

******

“儿子,你等等啊!路上塞车。”

炎育陵能听见话筒传来繁忙公路的喧嚣声,父亲必须用喊的和自己说话。

“没关系!”炎育陵也抬高声量,“爸!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过来!”

“不行!”“说什么啊?”父亲和站在身旁的谭峻同时嚷道。

“拿来。”手中的电话被谭峻抢走,炎育陵不太高兴,但对朋友发脾气不好,便忍着不满,任由谭峻和父亲通话。

“炎先生,我们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啊!”谭峻的语气很不好,炎育陵听着不是滋味,想把电话拿回来,谭峻却转身走开,继续对父亲很不礼貌地埋怨:“很早就通知你时间了,你应该早点出门!”

“学长!”炎育陵立即冲上前要夺回手机,谭峻不肯松手,何幸恬忙上前去抢。

“幸恬,我自己说就行了。”炎育陵跟在何幸恬身后低声要求,对女孩子他当然不敢动粗。

何幸恬把话筒凑到耳边,另一手食指贴到噘起的唇上,炎育陵看着可爱,愣住了不动。

“伯父,您不用赶过来了,我们会带育陵去吃晚饭,再送他回去,那个……”何幸恬说到这顿了一顿,转过身去放低声量:“地址是……”

炎育陵想说地址自己还记得,可何幸恬都问了,他亦不好意思说她多此一举。他也想说自己想回家吃饭,但转念想想,与朋友在外头用餐很难得啊!于是便乖乖地在一旁等,须臾,何幸恬把电话递了回来,炎育陵迫不及待放到耳边。

“爸,你帮我和妈咪说一声,不用作我的饭了,你们想吃宵夜吗?我可以买回来。”

“育陵啊,你……”父亲欲言又止,炎育陵不敢打断,等着父亲把话接下去。

“你好好和朋友聊一聊,爸爸今晚值夜班,你不用急着回来。”

“爸,我……”

“就这样了,快去吃饭吧,别饿坏。”父亲匆匆说完就挂上电话,炎育陵怔了怔,闷闷地垂下电话。

“去吃海鲜吧!啊?”谭峻兴致勃勃地提议,用手肘碰了碰何幸恬肩膀。

“不行啦,育陵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何幸恬否决,她的理由令炎育陵感到一丝得意。

“那牛排吧!就那家……”谭峻说了个餐馆名字,何幸恬立即惊呼:“那很贵诶!”

“高级餐厅当然贵,那种地方人不杂,很安全,反正我们有经费……”

“嘘!”何幸恬不客气地往谭峻手臂拍了一掌,谭峻便改口道:“反正难得嘛啊?走!去搭计程车!”说着就搭上炎育陵肩膀,另一手牵着何幸恬手腕,大步往机场出口走。

“学长,我记得机场有公车能搭……”炎育陵终于有机会插嘴,他已打算这一顿饭要自己请,不好意思提议到便宜点的地方去吃,于是便想省下计程车的钱。

“你不可以搭公车!”谭峻松开炎育陵肩膀,往他脑袋推了下。

“育陵,芦先生应该有提醒过你,必须避免出入人多的地方。”何幸恬说道。

“嗯……”炎育龄讪讪点头,视线不由自主瞄向何幸恬手腕——谭峻抓得很紧。

有一阵子与何幸恬暧昧了很久,炎育陵清晰记得自己有打算球赛赢了就向何幸恬告白,结果……到底告白了没有呢?还是被拒绝了呢?

算了。默默叹气,炎育陵不自觉放慢脚步,落到了并肩而行的谭峻和何幸恬身后。他看着谭峻高大的身子、结实的臂膀、自信的步伐,心想——学长比我好太多。

飞机上的自我安慰和鼓励,突然变得薄弱无力。

前几天,芦绍宗激动地说自己很棒、很了不起,可是……如果完全记不起来,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写歌、唱歌、演戏、还有跳舞的能力,那又和一事无成有什么两样?

******

“我毕业的成绩怎么样?”高级餐厅里,炎育陵前菜还没开始吃就按捺不住这个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呃……”何幸恬和谭峻面面相觑,谭峻继续喝汤,向何幸恬打了个眼色,炎育陵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毕业前就转学,也搬了家,一直没和你联系,不清楚你的成绩。”何幸恬笑得很不自然。

“学长……”炎育陵转向谭峻,还没开口谭峻便急道:“我又不和你同届毕业,怎么会知道啊?”

炎育陵无言以对,低下头搅着碗里的南瓜浓汤,毫无食欲。回家问父亲好了,他这么想。

好不容易把汤喝光,牛排端上来时,炎育陵突然有作呕的感觉。他捂着胀胀的肚子,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胃有问题。前阵子芦绍宗一直提醒自己要准时吃药、三餐定时,可他都不曾觉得自己有必要那么注重身体状况。

明明还很年轻。

以前都没怎么生病。

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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