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应该是账房先生的吧？在一零七房间。”
“谢谢……”
——武功低就这么进了白菜帮。
想着帮主应该也在一零七，于是径直走过去。
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小声说：“第一轮是群面。”
“……群面？”
武功低走近房间，看着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桌，木桌周围四周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六把凳子。房间一头的墙上张贴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账房先生。”而房间的另一头，却是精致的雕花木椅，一大汉穿着白色的衣服，下摆向内包起来，并戴着高高的绿色帽子，正端坐在那里。
武功低知道，这个，就是白菜帮的统一着装。
那……此人……应该就是帮主了。
武功低在一瞬间觉得有点紧张。
“一、二、三、四、五、六……”一名弟子数着：“奇怪……怎么多了一人？”
武功低是武家人，有头有脸的，怎么也不可能抛弃家大业大的武家，跑来加入这种中小帮派。那样的话，爹爹的脸往哪里摆，娘亲的脸往哪里摆，兄长的脸往哪里摆，弟弟的脸往哪里摆……
所以他有些紧张地答道：“我……我不是来做账房先生的。”
“什么？”那白菜帮帮主似乎有点惊讶：“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武林盟派来的。”
“武林盟？”帮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派与武林盟没有任何往来。”
“这……”武功低觉得有点尴尬：“话不能这么说……武林盟这次叫我来，就是要向你们表示衷心感谢和亲切慰问……”
“谁要你们衷心感谢和亲切慰问？！”那大汉帮主的玻璃心似乎碎成了片片：“告诉你，三个字，不！需！要！”
“那个……”武功低有点不知所措：“武林盟真的没有忘记你……”
“谁说没有忘记？”那大汉简直是在吼了：“每一次，是每一次，有了地址变动，我都会老老实实地向武林盟报备！一开始，还可以收到每个季度一期的官方杂志。我知道你们举办过很多活动，召开过很多会议，不通知我，也就算了，我想，至少，没有忘记给我邮寄官方杂志。可是后来，后来……竟然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了！我以为是数据库的通讯录出了什么问题，长途跋涉地去总部，说，我几次要求更改地址的信件，是不是没有寄到？结果，那人很不屑地对我说，哦，收到了。我问，那为什么不再有官方杂志了呢。结果，你猜那人说什么！你猜那人说什么！”
“呃……”武功低有点被吓到了：“……说什么？”
“说，由于预算有限，不会再给中小帮派邮寄了！”
“唔……”武功低觉得，这事儿，武林盟确实干得不厚道。
官僚主义害死人——
“哼……”那白菜帮帮主又道：“后来，那一天，我又收到信件的时候，我真是高兴极了！高兴极了！我以为，终于又想起我来了！”
“那……”武功低觉得有点吓人：“那不是很好吗？”
第十二章：游说
“好个屁！”帮主说：“打开一看，是广告！是广告！”
武功低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都是喜欢重复一下。
“我又问武林盟，为什么会泄露我的信息。结果武林盟说，‘不可能~~~’我说，证据已经在眼前了，你竟然不承认！武林盟还是说，‘肯定是你自己弄出去的咯~~~’可是，可是啊……”
帮主深深地低下头：“除了……除了武林盟，我不屑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住址啊……”
“……”
这个白菜帮，好像真的是很可怜。
“多说无益，速速离开。”
“我不……”武功低带着任务，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不对……等我回去一定会教育武林盟主……”
“哈，”帮主笑道：“你教育武林盟主？”
“唔……”
“你是武林盟主的什么人？”
“唔……”
“武林盟主怎么会接受你的教育？”
“……”
一连三个问句，将武功低羞辱得体无完肤。
“回去吧。”帮主又道：“我再也不会被武林盟的人忽悠了。”
“呃……”武功低捏住装着材料的布包：“不听我讲的话，你就要死了……”
那帮主愣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冷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事情？”
武功低张了张嘴巴，有点拿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
帮主袖子一挥：“就是尊严！”
“……”
“你！”帮主随手指了一个正在等待面试账房先生的候选者：“你知道什么是尊严吗？”
那人理工科出身，比较老实：“一……一般……”
“哼！”
“可是……”武功低很费力地说：“不仅仅是你，是白菜帮的所有人……都要死了……”
“我会保护弟子，直到自己战死。”帮主完全不为所动：“武林盟抛弃了我们。抛弃就抛弃了，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腿走路，岂能在危急时刻再次接受你们的邀请？武林盟以为对我们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究竟把我们白菜帮当成什么？啊？当什么？”
“……”武功低呆呆地看着。
“我帮现在发展势头良好，不少新人参加，看来很快就可以摆脱中小帮派的帽子，成为一个大帮派。到时候，哼，到时候，即使武林盟来求我，我也是不会再搭理的了！”
“……”
“要你们瞧瞧，当初看不起我的下场！”
“……”
这，大概，只是一种臆想而已——
——这个白菜帮的帮主，心灵，好像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这可怎么办呢……
然后，武功低那一向不太灵光的头脑，却突然想到了科学派掌门之前随口提到的一件事。
培训中并没有提到，所以武功低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那个……”武功低说：“武林盟规定，这一次呢……如果做出了突出贡献，就可以当上官方杂志的封面人物……”
“……什么？”白菜帮帮主问：“封面人物？”
“是的……”武功低结结巴巴地说：“如果努力，就可以登上封面……而且，这一次呢，不是武林盟内部推举，而是，由所有参与人员共同选出……包括广大中小帮派……还有人说，因为中小帮派众多，这次，是破天荒头一回由中小帮派牢牢掌握控制大权呢，‘得中小帮派者，得天下’……”
“唔……”
其实武功低并不是非常确定，对于这一条，严同朔到底签字了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
嗯……武功低想，没有办法……就只有等回去之后死死抱住严同朔大腿不松开，苦苦恳求严同朔加上这一条了……
这，对于武林盟主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唔……他为什么要答应自己呢……
……之前还欠着五条要求，莫非，要再加上五条要求吗？
而后武功低突然又想起科学派掌门说的另外一句话：“那个，还有一件事……就是呢，武林盟还请了铸造厂，准备了一些‘终身成就’的荣誉奖章，到时候，会在下一次武林大会上，由武林盟主亲自为其佩戴。”
“由武林盟主亲自为其佩戴？”白菜帮帮主的态度明显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的……”
“听闻严同朔在选举当中得到了几乎全部的票数，倒是也可以借机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一号英雄人物……”
“你……”武功低找死地插了一句：“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武林盟的动态……”
“胡说！”白菜帮掌门厉声道：“谁关心武林盟的动态！你才关心武林盟的动态！你全家都关心武林盟的动态！”
“我……”武功低目瞪口呆。
他自己确实关心武林盟的动态，他的全家，也确实都关心武林盟的动态……
“行了。”白菜帮帮主道：“靠边站着去。”
“……咦？”
“等面试结束后我会听你说说，现在，靠边站着去。”
“哦……”
武功低看见帮主左手边和右手边各有几排人，于是就挑了左手边，在最边上站着。这些人大概是原先白菜帮的弟子，来看帮主招人的。
“我说，”白菜帮帮主就是看武功低不顺眼，“呼”地站起，大声道：“你能不站在第一排边上吗？！你就不能站在最后一排边上吗？！”
武功低被吓了一跳，赶紧挪后几步，老老实实待在最后一排，将自己藏起来。
“那么……”白菜帮帮主道：“现在就开始吧，请六个人分别落座。”
然后那六个人就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一面呢，是群面。”白菜帮帮主道：“我会念一道题目出来，你们将要点记下，然后有一炷香的时间商议，最后拿出一个结果，由任意一人解释为什么是这样。”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听好了。”帮主打开一张纸：“甲帮派要生产一批兵刃。为降低采购成本，向乙帮派一次购进了三套不同型号且有不同生产能力的设备子、丑、寅。甲帮派以钱庄里的存款支付白银912.6两，交给衙门增值税税额155.1两，另外支付丙帮派包装费4.2两。设备寅在安装过程中领用生产用原材料账面成本3.5两，支付安装费4两。假定，设备子、丑、寅分别满足固定资产的定义及其确认条件，公允价值分别为292.6两、359.5两、183.9两。假设不考虑其他相关税费，则设备子的入账价值为多少两？”
“唔……”
武功低听的头都大了。
看向那六个人，好像也都比较头疼。
然后，有一个突然开口道：“我先把我听到的数字念一下，看看对不对。甲帮派要生产兵刃，向乙帮派购进了设备子、丑、寅……”
此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让另外五个人说过话。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首先呢，甲帮派以钱庄里的存款支付白银912.6两，交给衙门增值税税额155.1两，另外支付丙帮派包装费4.2两。其次呢，设备寅在安装过程中领用生产用原材料账面成本3.5两，支付安装费4两。再次呢，子、丑、寅公允价值分别为292.6两、359.5两、183.9两……”
连武功低都听出来了，这个人不会。
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念着题目。
可是，虽然他不会，但就是不让其他人插嘴。
这不像是要合作解决题目，而像是要自己出尽风头。
最后，因为他一直在耽误着，时间到了，这六个人没有做出。
“这……”白菜帮帮主好像没太设想过这种情况。
旁边一人道：“再加一题。”
“好！”帮主说：“再加一题。听好了：某帮派的兵刃甲要经过两道工序加工完成。兵刃甲耗用的原材料在开始生产时一次投入。生产成本在完工产成品和在产品之间分配采用约当产量比例法。某个月，与兵刃甲有关的资料如下：一，兵刃甲单位工时定额一百时辰，其中第一道工序四十时辰，第二道工序六十时辰，假定各工序内在产品完工程度平均为五成。二，本月完工产成品一千件。月产成品一千件。月末，兵刃数量为：第一道工序一百件，第二道工序一百五十件。那么，请问，本月兵刃甲在产品约当产量为多少件？”
“……”
武功低想了想武家的账房先生，佩服之情由衷而来。
这回，那六个人总算心齐了一些。虽然爱出风头之人依然爱出风头，但总算没拦着不让另外五个人说话。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题给解出来了。
白菜帮帮主挑选了三个表现最好的人，进入终面。
武功低还是站在最后一排，傻傻地等着。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那个爱出风头之人，剩下两个在外面等待。
“请坐。”
“好……”
这时中间那张桌子已经被撤去。
六把椅子也只剩下一把了。
那个人就端坐在这把椅子上。
白菜帮帮主变得比前一轮时更加严肃了一些：“第一题，请听题！”
“是！”
“在帮派现金清查中，经检查仍无法查明原因的现金短缺，经批准后应计入：甲、冲减其他业务收入；乙、管理费用；丙、销售费用；丁、营业外支出。”
“呃……丁！”
白菜帮帮主不置可否，又道：“第二题，请听题！”
“是！”
“某帮派采用计划成本进行材料的日常核算。月初结存材料的计划成本为八十两，成本差异为超支二十两。当月购入材料一批，实际成本为一百一十两，计划成本为一百二十两。当月领用材料的计划成本为一百两。那么，当月领用材料应负担的材料成本差异为多少？还是四个选项。甲、超支五；乙、节约五；丙、超支十五；丁、节约十五。”
“呃……”
这时，连武功低都看出来了，这个爱出风头的人，是个水货。
“那个……”他问：“我可以选择现场求助吗？”
“不可以。”
“我可以选择降低难度吗？”
“不可以。”
武功低想，看来，他只能靠蒙了……
这时候武功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武惊云告诉过自己的法则，那就是看选项：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长短相同要选D，参差不齐无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