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功低竟然感到哑口无言。

他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解释。

武惊云这件事，就算打死武功低，武功低都不会让别人知道。

那可是他最亲的弟弟——

如果说了出去……那……即使以后武惊云脱离了魔教，也很难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各帮各派一定会用异样的眼神去指指点点……

那个，就叫歧视——

武惊云将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

说是故意包庇也好，说是知情不报也好，武功低早已决定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土里去。

“还有。”先前那人又说道：“从我们遇见你，一直到现在，你看着都很不开心。”

“……”

“一直眉头紧缩。”

“……”

“你可是从魔教逃出来了呀！怎么会一脸愁苦呢！”

“……”

这个问题，武功低还是无法回答。

因为，这同样是因为武惊云。

看来，注定要从一个牢房到另一个牢房……这个看着还要更烂一些……

“我还有一点疑惑……”武功低低下头，问：“是科学派掌门的命令吗？”

“不告诉你。”

“……”

“……”

“一定是的。”武功低说：“叫你们来捉我，就是因为，我的‘嗖嗖嗖嗖’是从你们那里学来的……我的轻功，在你们看来就是雕虫小技，只有这样才可以保证我无法离开。”

而且，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哈哈。”为首那人又道：“挺聪明的嘛。”

“那……”武功低说：“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回真的是最后一个了。”武功低咬咬牙，问：“盟主……盟主知道这件事吗？”

武功低想，如果……花生派得到了严同朔的默许，那自己……可真的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盟主？”那群人好像听见了最可笑的话，咧嘴道：“盟主永远也不会知道。”

“……”

“你再也见不着盟主啦！”

第三十二章：救人

“那……”武功低说：“之后我会被如何处置呢？”

“这个还不清楚。”为首那人又道：“本来我就看你不顺眼了……总是又呆又傻的。武林联盟的人呢，全都活泼又聪明……”

旁边一人打岔道：“那是蓝精灵。”

“你闭上嘴没人当你哑巴！”

“……”

那人又道：“你就熬吧，熬吧！”

“……”

武功低只听见了哈哈哈哈的刺耳笑声：“等你丫熬成了阿香婆，不知能出去不能？”

……

之后武功低倒是也没有受到特别的虐待，但一直被关着，不见天日。

送饭的是花生派一个极低级别的弟子，在一次拼杀之中丢掉了一条胳膊，因此总是被派些杂事，不能参加方队投入训练。

这个人倒是很同情武功低。

独臂侠说道：“贪生怕死……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上天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投降，保全身体……”

“我没有贪生怕死……”

“我倒是很想帮帮你。可是……”独臂侠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哎……一个破碎的我怎么去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武功低蓬头垢面：“瞎说。我还没破碎呢……”

……

——后来，有那么一天，花生派掌门亲自出现。

“武功低，”花生派掌门说道：“你面临着叛变、利敌、出卖情报等多项指控。”

“……”

“涉嫌以危害武林安全为目的，实施了投敌的行为，这无关是被勾引、策动、收买，还是被捕被俘后经不起考验……”

“……”

“这里是仲裁通知书、仲裁规则表、仲裁员名册、授权委托书……你可以选定一人为你在军事法庭上进行辩护，如果放弃，则会由武林联盟为你派出一位。”

武功低翻着那些材料：“盟主也会去吗？”

“不不不。”花生派掌门道：“喏，你看这里，有着‘秘密’的字样，所以，会是非公开审判。”

“……什么？”

武功低觉得当头一盆冰水浇下。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吗……

“到时候会由科学派掌门亲自宣布对你的处罚决定。”

“……”

……

两天之后，武功低见过了科学派掌门。

为武功低辩护的人完全上不了台面，而另一边却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于是武功低被判处了二十五年监禁。

“那个，”宣判过去，为对方的辩护那个蓝衫青年道：“我们这里毕竟不是专门关人的地方……”

“唔？”

“目前人手紧张，囚牢不够。”

“嗯？”

“这几天多人表现懈怠，士气不振，严盟主一怒之下关了不少人进去，以儆效尤，所以……我建议……像武功低这样情节特别特别严重，时间特别特别长久的……还是交给专门的地方去处理吧……”

“这样……”科学派掌门沉思了一下，“嚯”地站起身来，袖袍一挥，呼呼作响：“那，便送你去官方机构——思过崖！！！”

思过崖——

武功低知道这个地方。

除了少数几个财大气粗的帮派可以自己打造囚牢的地方之外，各大中小帮派都是共享一个思过崖的。当这些帮派有了顽劣的弟子、闯祸的女侠、捉来的奸人……便会通通被丢去那个通用思过崖，由思过崖统一管理，节约人力成本，降低财务支出。

现在，自己也要被送去那里了吗。

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盟主了。

也救不出来武惊云了。

这是武功低最想要去做的两件事。

……

——思过崖里面的人确实很多，足足有着好几百号，被分开关在一个又一个的像洞窟一般的小房间里面。

但是，思过崖的那些人很是残忍，动不动就会从外面用竹竿戳一戳武功低，看着武功低缩起来的样子，非常变态地哈哈大笑。

“你们……”武功低隔着铁栏问：“你们为什么要用棍子捅我……”

“哈哈！”那些人很淫邪地又道：“我们还想用别的棍子捅你哪！”

“？”

“看你那样子！很多男人都会想要这样做！”

“……”

——这一日，武功低感到自己好像受了些风寒。他晕晕乎乎精神恍惚地睡到了半夜，却突然感觉有人在轻推自己。

睁眼一看，是一个思过崖里的看守。

“醒醒。”

“……咦？”

“门口另一个看守已经被我支开。”那人道：“出去右转，速速离开，下山之后你会看到一匹马。一路向北，到了拜拜村，去那唯一一家客栈，天字房里有人等你。”

“嗯？”

“快走。”

“你是……”

“别问了。”那人又道：“情况你到了拜拜镇便可知晓。思过崖里好几百人，是各帮各派过来的垃圾站，本来就谁也不认识，少那么个把个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武功低再没说话，在地上随便一滚便爬了起来。

这是仅存的机会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错过。

但是，行动之前，武功低照例还是依旧依着江湖规矩抱了抱拳，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以报。”

这个不能少，任何时候都不能抛下一个侠客应有的样子。

“行了行了。”那人挥了挥手。

武功低逃了出去，果然没有看见另一个看守。

他照着那人教自己的，去了拜拜镇。

因为武功低既不敢回家，怕遇上武惊云，也不敢回部队找盟主，怕遇上科学派掌门，说不得，只得先去看看，那个“在等着自己的人”是哪一个。

……

——武功低快马跑了一天，才终于到了拜拜镇。

摸到唯一的客栈，对店小二说想要见天字号客房的客人。

“正等着您哪——”店小二拖了一个长音：“这便请——”

武功低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几大把石子都还在，这是唯一的武器。

然后，在上了楼，看清里面的人之后，武功低极端不争气的两只眼圈一却下就红了，嘴一扁，道：“盟主——盟主——”

这么长时间未见，严同朔好像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

他盯着武功低看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将武功低领进来揽在怀里，一手搂着肩，一手轻轻拍了拍武功低的头。

“呜……”

“没事了。”

“这到底是？”

“在武林联盟不好行事。”严同朔道：“你什么都不说，怎么看都是有问题，闹大了不容易收场，情理上说不通，那边戒备森严，私下动手有点困难。但是思过崖就差远了，警惕性很低，反正魔教也不会去那。平时关着那么多，少一两个看不出来，收钱放人的事没少出过。”

“哎？”

“军事法庭上那个说服科学派掌门将你放到思过崖去的……曾经被我救过一次。他同意帮我，说有关道义，无关立场，必定急我所急。之后他努力得到了辩护那一位置，因为是替科学派掌门辩护，又表现神勇，因此接下来提出建议的时候，科学派掌门便不疑有他。之前我故作震怒，将武林联盟的囚牢填满，科学派掌门权利在我之下，又是个马屁精，我丢进去的人，他不敢放了，却又不能来找我商量这事，毕竟要瞒着，如果我问起新关的人是谁那不就糟了么。这时候有人提议送上思过崖，自然答应，一来解决眼下难题，二来将来也没有再被我发现的风险。”

“……”武功低睁大了眼睛听着。

其实武功低觉得，科学派掌门的行为真的也没什么，他并不是故意要害武功低。那个人，真的相信武功低是叛徒，如此而已。但是又知道武功低一直都被严同朔护着，既不想留着整个武林联盟的后患，又不想与严同朔起冲突，这才选择了偷偷摸摸。

“思过崖里那个放你出来的看守我们本来也认识。”严同朔道：“叫之前说明科学派掌门让你去思过崖那人去用银子又打点了一下，也就成了。”

“哦……”武功低到此已经明白。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武惊云：“那，魔教，这些日子来怎么样了呢？”

“魔教……”严同朔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武功低：“魔教的目的……已经知道了。”

“……咦！”

“旺福死前……用命换来的。”

提到旺福，武功低有点伤感。

看来，武惊云的事，大姐也并不知情，否则就不会仍然交给了武林联盟。

“怎……怎么回事？”

严同朔道：“为了一本秘笈。传说中……只要通晓了这秘笈，便可无敌于天下。”

“是……什么秘笈呢？”

严同朔说：“是……王后雄编写的《教材完全解读》。”

“王后雄？！”

这个人，连武功低都听说过。

不……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几乎无人不知王后雄。据说，当年，在那个高手频出、竞争激烈的年代，每一年比武论剑产生的天下第一却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练过王后雄编写的秘笈。很多人都说，只要做到王后雄秘笈上的每一个字都很弄懂明白，就不会再在任何比武中败北。当时，还有人称“南有王后雄，北有任志鸿。但是，大家普遍认为，任志鸿的《优化设计》不及王后雄。这一个是一个传说，经过了一代又一代，已经被说得神乎其神。难道现在，王后雄的秘笈，又重现天日了吗——

“这部秘笈——”严同朔道：“分为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高三一共六本，难度依次递增。现在，这六本分散在外，因此——”

“我明白了。”武功低点了点头，原来武惊云要的是这个……

之后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严同朔。”

“嗯？”

“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叛徒吗？”

严同朔低头看着武功低：“我相信你。”

“盟……盟主……”

“就算真是，我也还是要救你出来。”

第三十三章：秘笈

武功低想了一想，又问：“那么……王后雄的这部秘笈……在苹果派手中是吗？”

“苹果派只得到了其中一本，是最为基本的‘初一’。”

“哦……”武功低总算明白被魔教盯上的原因了。

爹娘说，王后雄的这部秘笈每次现世，都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据说，它分三层完全解读了古往今来的多套经典武学，其中第一层是知识·能力聚焦，第二层是方法·技巧平台，第三层是创新·思维拓展，融会贯通并全面升华。

江湖中人总是如此迷恋这类窍门一样的东西。

前些年，带有“黄冈”二字的秘笈特别流行，比如《黄冈密卷》、《黄冈兵法》等等，因为，黄冈一直人才辈出，所以社会上普遍认为他们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秘诀。《黄冈密卷》上就写着：“由黄冈市一批久经沙场、长期战斗的状元师父亲自执笔完成……”等字样。但是，后来，调查发现，这却只是借机炒作而已。黄冈的师父们说，已经被弄得哭笑不得，不仅自己没有编写，整个黄冈也没有人编写，几十个作者的名字，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