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天下(生子)+番外——珏望之外
珏望之外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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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征偶从街头得了一份文稿,却也不由为文笔所叹服。原道他只是文笔绝佳、才学惊艳,却不曾想古书烨竟能对他忠信如此,他对此人也算是刻薄无情,他竟能仗义执言著文相争。

成王对古书烨在都城文人之中掀起的风波早有所闻,初见古书烨的几分骂他的文稿时,却也忍不住赞叹其文字绝佳。

此刻被阮征提起古书烨,成王却脸色坦然。

成王负手而立远眺斜阳,只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畅通言路,本就是为了听到更多不同的声音,方能知利弊,权轻重,天下得安稳。我放了古书烨,并不是为了他著书立说对我感恩戴德,而是敬慕他文笔一绝见识过人。如今他文中所言虽并非全然属实,于我却也是一个示警。”

“他骂你,你也不气他?!”阮征一挑眉,肃穆的脸上不由带了一丝疑惑。

成王摇摇头,“不。”

阮征一笑,却转过头看着天边如火的夕阳,叹了口气,半响,道:

“好,成皇叔,如此我们便打个赌,且看这天下到底是能如你之仁政呢?还是如我之法治。”

第十六章:入狱

那一日的赌约之后,两人也许都不曾料到,隔夜皇帝驾崩,淮军兵变,寿王举兵勤王,一夜之间天地变色,成王便在于太后的扶持下,昂首阔步坐上了帝位。

保护都城帝王宗室的御林军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被饱经战场凶悍狠厉的淮军缴了械。

太子府一夜败落,淮军冲进太子府,匪盗一般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洗劫一空,姿色姣好的女眷被当官的掳掠,余下一干丫鬟婢女便被兵丁肆意凌辱。唯有阮征的几个妻妾出身名门家世显赫,方能逃过一劫,却也被上了枷锁镣铐送进宗人府大牢。

在这一场浩劫动乱之中,却也多亏了阮征的妻妾出身高贵,方救了许公子和那净因寺里的新欢聂浪,两个人与淑妃等人栓在一起,蒙混着送进宗人府,方才免去了兵勇的凌虐。

宗人府里一夜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女人的啜泣,孩童的哭声,淑妃的儿子只有三岁,被抱在怀里与母亲一同关进监牢。

淑妃隔壁的几个牢房里分别关着太子正妃王氏,侧妃刘氏,两个人的孩子都七八岁了,被单独被关在远处的牢房,此刻两人忧子心切,正哭得痛彻心扉。

聂浪的牢房被安在王氏和刘氏的隔壁,只听闻两个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却让他眉峰紧蹙,心烦至极。

聂浪不喜欢女人,尤其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现在他被满室哭哭啼啼的女人围在中间,着实要了他的性命一般。

他坐在地上,斜倚着牢房的木栏,胳膊搭在单屈的膝上,背对淑妃,面朝王氏,怎能不惹他心烦至极。

他们已经被关在这牢里整整三天了,着期期艾艾的哭声也整整折磨了他三天三夜,聂浪紧皱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若不是此刻深陷囹圄性命危机,恐怕他已经冲过去把那两个女人打晕闭嘴了。

此时忽然听到哗啦一声,牢门拉开,七八个人前呼后拥谄媚颜色着走进牢房,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虎背熊腰满面虬髯,却穿了一件正二品的武官朝服,却正是淮军的大将军——林明勋。

林明勋一进门,看见太子的两个儿子吊在一侧,王氏、刘氏虽形色狼狈,却毫发未伤,顿时眉头一皱,冷哼道:

“这几个人怎么还不速速办了?!宗人府是浪费余粮养余孽的么?!”

几个随员立刻满面惊慌的连连告罪,一个官员暗暗指了指王氏、刘氏,道:

“一个是怀王的长女,一个是刘将军的甥女,下官品级低微,着实惶恐,还等大人决断啊!”

林明勋皱了皱眉,没在言语。

怀王的确不好惹,成王此次成事,据说也得了怀王的提携,他的长女自然不能说动就动。

林明勋碰了软钉子,心里总归要找个出气口,彰显官威,他又在牢里扫了一圈,却正见了一侧牢里的许公子和聂浪,面上一丝邪笑,朝二人一抬下巴,道:

“这两个是什么人?”

一侧的随员立刻心领神会,一拱手笑的谄媚至极:“回大人,此二人是太子的男宠,左侧的这一个是冠绝都城的头牌小倌,阮征那竖子对此人颇为宠爱,掏心挖肺奉若至宝,甚至不惜闹得满城风雨声名扫地,想必大人前些时日也有所耳闻,右侧的这一个便是阮征新收的弄儿,据说是衮州从事前些日子刚刚献的,颇得阮征宠爱,一见如故便收回府里养做妾室了。”

林明勋对这些花前月下的传闻自然也听得不少,只是他从前远驻边关,定然是享受不到京城里这种上等姿色的美人小倌的,得此时机,必然要揩一把油才对得起自己。

林明勋色迷迷的朝聂浪的牢房看去。

聂浪生的极美,美质无瑕,却也冷至无暇,此刻即便是此刻坐在干草散乱的牢室里,却端端然让人生出一种敬慕,只觉得那种美能洞彻心扉透入骨髓般,心一坠便飘飘悠悠的飞到他身上去了。

林明勋看着牢中美人,呆了半响方才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粗犷野蛮的面孔上便不自觉挂上一抹痴笑。

随员颇为伶俐,便低声询道:“大人,这两人都是青楼妓子,论罪当斩,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伺候大人,如何啊?”

林明勋答话都不经脑子,只痴痴笑道:“好、好,速办。”

牢门一开,林明勋饿狼扑食一般冲进门,在他眼中,摆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男子或是一个美人,却分明是一道鲜嫩可口的美食。

却就在那老茧丛生的粗手即将碰到少年的衣角时,林明勋沉重的身体却猛然重重一顿,收势之急甚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愣在原地,竟半响一动不动了。

原本目不斜视的少年只是微微侧首瞟了他一眼,那目光清清凉凉的,在人心尖儿上倏忽间一滑,却叫林明勋你连呼吸都忘了。

那一刻,在他心里划过的唯一念头就是——恐惧。

行军打仗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杀的人多了自然能升官,他杀人,人也杀他,升到林明勋这个官阶,那便是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结果。

林明勋是不怕杀人的,什么残忍恐怖的东西他都见过了,这辈子横行霸道的活到现在,他怕的东西太少了。

可是那一刻,当那个少年那不经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淡淡一扫的时候,他却突然怕了,那种植入骨髓的恐惧,甚至让他那跺地如山的腿,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死亡他见过多次,可是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

林明勋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瞪了不明所以的随员一眼,掉头就走。几个随员慌忙跟了上去,只到是这个聂浪不和林大人胃口,这厢还有一个许公子也是姿色冠绝啊!

林明勋出了聂浪的牢房,被牢门口明晃晃的火把一照,总算是晃回了神,心里暗骂刚刚也不知哪根筋错乱了,竟然被一个小子的眼神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心有不甘,却也没胆在被那‘死神’般的目光瞟上一眼,面上难看下不来台,众人一说,他正好顺水推舟,一把推开许公子的牢房,心里顿时也是一亮。

若说他刚刚还有一丝忌惮,只怕是阮征的品味独特,专寻那些狠厉吓人的少年来宠爱,却见了典雅秀丽的许公子之后,顿时心花怒放了。

与聂浪的不羁清冷不同,许公子却是生的娇小柔弱我见犹怜,面貌姣美唇红齿白,饶是抱着双膝蜷成一团坐在肮脏的牢房里,那端庄温柔的气质却不减分毫。

第十七章:忠贞

林明勋嘿嘿干笑了两声,粗手便朝着许公子下颚一抬,却不察许公子猛然一退,满面厌恶的躲开了他的手。

林明勋终究是行伍出身,伸手利落反应敏锐,便是心无防备,叫许公子躲过了一次,反手顺势一捞,许公子娇嫩白皙的下颚便紧紧落在他的掌心。

看着少年却满面厌恶的表情,却让林明勋兴奋起来,连刚刚在聂浪那里受到的挫折也一扫而光,许公子越是拼命躲闪,他捏住他下巴的手指越是用力,转瞬间那白皙娇嫩的下巴已被捏得青紫泛出血丝。

林明勋伸指在许公子的下巴上一抹,盯着他愤恨的眼,嘿嘿一笑,舔去指尖的血渍。

腥涩的血气从舌尖冲进大脑,血腥的刺激让他的大脑更加兴奋,看着那娇弱美丽的许公子,霎时竟也不顾连众多随员在侧,猛然俯身便在许公子那鲜血淋漓的下巴上吮噬起来。

许公子拼命地躲闪、挣扎,却哪里是久经沙场的林明勋之对手,双手被林明勋牢牢扣住,脖颈被他钢爪般的手死死按住,动不了分毫。

林明勋如同一只体格庞大的野兽,嘿嘿奸笑着享受美味的猎物,囚室里充斥着不雅的哀求呻吟,众多随员却伶俐的撇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几个人交换了眼色,便要退出囚室,以免扰了林大人的兴致,却就在此时,突然林明勋‘嗷’的一声大叫,猛然把许公子狠狠推开,却见林明勋唇角鲜血直流,竟是被许公子咬了一口。

许公子被他狠狠摔到墙上,也撞得不轻,捂住胸口拼命咳嗽。

林明勋恼羞成怒,大步冲将过来,沉重的脚步透漏着他的怒气,目露凶光似乎要把那许公子撕成碎片。

许公子此刻却突然镇定了下来,原满面的惊恐却变成了无尽的凄绝,空茫茫的眼神扫过众多随员和林明勋,却冷声道:

“我半生为妓,从不知爱为何物,却唯有太子殿下珍惜我,保护我,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知今生卑贱如草芥,结草衔环尚不能报之万一,但要做到忠贞守节却也不难,唯一死而已。”

说罢,许公子便狠狠朝着石墙撞去,眼中凄绝无半分留恋,一干朝臣惊呼一片,心中不免暗自叹息,可惜了一个美人,却就在众人准备看到血溅当场的时候,却见身边人影一晃,许公子的身子半途一沉,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只见旁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瘦的兵丁,半途拦下了求死的许公子,把人往地上一放,便朝着林明勋一拱手,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道:

“奴才疏忽,让众位大人受惊了。”

林明勋摆了摆手,道:“胡二,你这兔崽子身手倒是越来越好了。”

胡二嘿嘿干笑一声,道:“卑贱奴才不识好歹,断不能让他扫了大人雅兴。”说完,便又无声无息躬身退到众人身后,方至此时,众人才发觉林明勋身边带着的这个其貌不扬的侍卫竟也是高手。

初见此人时,只见他躬身驼背,带着兵勇的大斗笠,亦步亦趋紧随在林明勋身后,只道是个牵马坠蹬的奴才,可刚刚见他出手狠厉快如闪电,比起他们重金雇来的那些保镖护院不知强出多少倍——没想到林明勋身边竟然隐藏了这等高人,众人不禁暗自抹汗。

胡二的出手很重,那横切的一掌正打在许公子的背脊上,竟然把他敲得昏厥过去。

许公子没了声息,众人暗抹冷汗,淑妃、王氏、刘氏还在啜泣,太子长子、次子依旧哭哭啼啼,那紧盯着囚室木栏的聂浪却忽然侧了一下头,眼光在胡二的脸上淡淡一撇,便又转回去盯着木栏不放了。

狱卒提了一桶水朝许公子兜头浇下,许公子潺潺醒转,便又要咬舌寻死,却被林明勋捏住了下巴,他指指关在里侧囚笼里的阮征的长子、次子,冷声道:

“你若寻死,我便杀了他们两个与你陪葬。阮征谋反,论罪当诛九族,这两个孽子早该正法,我便提早行刑,你当如何?”

说罢,林明勋松开了手,许公子满眼含泪,看了看远处仍满面茫然的阮征的两个儿子,咬了咬牙,却终究面色灰暗,闭目流泪。

林明旭嘿嘿一笑,擦了擦被许公子咬伤的唇角,道:

“把他抬回府里,本官要亲自审问。”

一干随员笑的谄媚,指挥了几个狱卒把许公子拖到外面,一行人又呼呼喝喝的走出监牢。

狱卒都出门去恭送众位大人了,囚室里一下子安静起来,连王氏、刘氏、阮征的两个儿子都停了哭声,那一刻,她们脑海里同时徘徊的是一种莫名的凄怆——曾经的太子府何等尊荣,林明勋这等角色甚至连为她们提鞋尚且不配,却如今被这样一个肮脏卑贱的奴才执掌生死,又是何等的悲凉。

淑妃、王氏、刘氏默默地看着彼此,曾经的勾心斗角,此刻已然毫无意义,沦落至此,尚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明日,又还能说些什么?

空气凝重得仿佛冻结,没有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窄小的窗子已经透不出光线,阴暗的囚室里只剩下一片死寂——聂浪忽然眸光一闪。

牢门哗啦一声拉开,阴影憧憧的囚室里闪出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几步就走到了阮征的长子、次子的牢门口,哗啦啦打开了牢门,蹲在两个孩子面前——

恰逢遮月的乌云散开,白寥寥的月光洒在那人身上,竟是胡二。

刘氏、王氏吓得血都凝固了,便要高声尖叫,却见胡二猛然转过头来,黑瘦的脸上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仿佛是野地里的郊狼,只看了两个女人一眼,便叫她们霎时没了声音。

胡二却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空手在空气里画了几下,王氏、刘氏的脸上立刻由惊恐变成了迷惑,胡二却不再理会两个女人,兀自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道:

“大少爷、二少爷,奴才是来救你们的。”

胡二拨开干草,露出地砖上附了厚厚一层灰土,食指划开灰土,便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两个孩子也是一愣,想要再问,胡二已经飞快的把那图案抹去,又盖上干草,便寻不见一丝痕迹。

两个孩子瞪着他,眼中却没了恐惧,年长的孩子镇定了声音问:

“你要带我们走么?”

胡二摇摇头,从腰间摸出来两粒黑色丹药,轻声道:

“先把这吃了,我寻了机会自然带你们离开。”

王氏、刘氏在一旁的监牢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霎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死死瞪着胡二,哭声已经压抑在喉咙里,手指都要捏碎牢门,满面泪痕,却终究没有出声。

两个孩子盯着胡二掌心的丹药,又看看胡二——灼灼闪光的眼睛,黑瘦的脸在月光下阴影纵横——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慌。

迟疑了片刻,两只小手却终究慢慢拿起了药丸。

胡二盯着两个孩子咽下了药丸,嘿嘿一笑,半跪在地上抱拳一礼,便飞快的锁上牢门匆匆离去。

牢中漆黑,路过一间囚室的时候,胡二却只觉得背脊发寒,本能的打了个寒颤,佩刀‘咔嚓’拉开一寸,沿着杀气看去,却见了一侧囚室里的聂浪——与他下午离开时一般,目不斜视的盯着囚室的木桩,一动不动。

胡二咔嚓收回佩刀,又谨慎的扫了一遍囚室,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漆黑的走廊里。

第十八章:于太后是坏蛋

隔日于太后颁旨,阮征篡国某逆论罪当诛,王氏、刘氏、淑妃削发为尼,昔日皇长孙、次孙削去封号贬为庶民。

旨意一出,天下人无不盛赞于太后恩慈德高。

溧阳花会,大画手贺正杰为于太后作像,提了一首词,称于太后为‘慈圣菩萨’,一时间此名在民间传开。

成王母子声名远扬,早已无人关心太子家眷依旧关在按不见天日的宗人府大牢里,太子的两个儿子颁旨的第二天就身染重疾,奄奄一息躺在牢里却无人问津,任其自生自灭。

还有半个月,阮征就要行刑了,却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却突然宣旨传召他了。

暖意融融的午后,阳光照得慈宁宫分外静怡。

于太后站在正厅,正在修剪一盆开的正盛的牡丹,绕着花盆转圈儿,修剪枝叶,不察新换的一双牡丹鞋被血渍染脏,低头见了脚边血肉模糊的阮征,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不快,朝一侧的侍卫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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