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贫民窟狩猎

 我不会留下一个人，无论生死，我们都会一起回家。——我们曾是战士（We were soldiers） ＊＊＊＊＊＊ 跟着X的步伐回到酒店的大堂，穿过一道隐蔽的大门，还经过了穿插在花园的一条木长廊，我们到达了酒店的用餐区。 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希腊的存在，但餐厅的装潢类似希腊的风格，令人看着舒坦。白色的桌椅配上开放式的庭园座位，的确会令人流连忘返。 在餐厅的其中一张桌子上，我看见正在跟逆蓝对视着的乐哲。 「乐哲！！！！！！！！！！！！」我冲上前察看对方是否有受伤，毕竟逆蓝跟乐哲之间有着一段黑暗史。 要是逆蓝一个不满意暴打对方一顿的话也不奇怪。 显然对方没有我想像中的小心眼，乐哲一整个大活人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 「晨曦！那家伙没有对你怎样吧？」 乐哲瞪着后头走进来的X，后者听到提问不屑地冷睨了乐哲一眼，迳自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没有……我没事……」摇摇头安抚了乐哲，刚才在天台所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双颊也跟着滚烫起来。 「切！用完就丢。」邪魅的声音在后头抱怨了一声。我忽略某人，尽量摆出一个自然的表情来。 「这样就好了……」乐哲安心地笑出来，想伸手摸摸眼前的人却被手铐制止了动作。 我看见乐哲被手铐弄伤的双手，皱着眉转头看向在一旁冷着脸装帅的X。 「把它解开。」 「没可能。」先前在天台温柔的一面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现在的X又回复成一名地下组织的领导者。 「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起行！！！」逆蓝站起身指示后头的手下去准备。 我们一干人走向酒店的大门，门前已经有几辆车子在等着，这里离贫民窟有一段距离，一定要依靠车子才可到达。 乐哲跟逆蓝上了一轮四驱车上，本想跟上的我却被X拉走。 「你跟我一起。」不顾我的反抗，男人拉起我的手就走。 坐在车上，我瞪着面前一脸悠闲的人。后者却毫无自觉，三不五时抛个媚眼来。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在酒窖内的时间，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跟乐哲说话的时间。 也来不及把我的计划告诉对方。 车厢内的气氛十分平静，X似乎也碍于他的手下在场，也没有再对我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到了这时候，我的思绪终于有剩下来的空间，能够好好看清外面的景色。 乐哲看着前方一直在行驶的车子，计算着逃走的机率有多高。 胁持着他们的是三区以及极限之角的都恶名昭彰的恐怖份子，他担心时间愈长，晨曦会愈来愈危险。 不知道X在打什么主意，他一直缠在晨曦的身边，如果他想对晨曦不利的话，他怕单靠他一人之力会难以拯救到对方。 可以怎么办？ 乐哲低着头，被手铐锁上的手朝裤袋的方向摸索。 他曾经发誓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用到这样东西。 但现在是最后一刻了吗？ 不……说不定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铲除他们…… 原本还在犹豫的人顿时有了决定，从车窗中隐约看见前方的那道身影，乐哲皱着眉趁逆蓝不觉摸上了口袋。 ＊＊＊＊＊＊ 车子正穿越在C区的大街小巷，跟先前的两区比较，C区明显地就带着近海城市的风格。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一条条的马路，C区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渡假的欧陆小城一样。 车子拐过无数个小弯，逐渐向驶上一道斜坡，地平线也慢慢上升。附近的景物开始变得残破，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贫民窟了。 我们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身后的人陆陆续续下车，我跳落在贫民窟的石地上，贫民窟的空气传来一阵腐朽的味道。 「前方的路太狭窄，车子驶不上去，我们只能徒步走上去。」 X一声令下，手下们立即自动分成几批，一批留守在原地，其他则分批检查，以防有杀戮者出现。 手下们立即散开，剩下我、X、乐哲及逆蓝四人站在原地。 逆蓝好像十分熟悉这里，他跟乐哲一马当先走在前方。 「走了。」X推了我一把，我无奈跟上。 前方的乐哲一路上都没有作声，不知道在计划什么，而我则在后头饱受某人的骚扰。 「亲爱的，这可以算是我们第一次一同行动。」X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我皱皱眉拉远了彼此的距离并瞪了对方一眼。 「别害羞，都是自己人了。」某人还不死心把我拉回去。 算了，就当看不见吧。 我瞥向乐哲的背影，总觉得他怪怪的，可是又没有接近对方的机会，我唯有一直默默地走。 整个贫民窟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我们四人从贫民窟的中部慢慢走到顶端，原本尚算平坦的石路已转变为不平的泥地。 我们的脚印印在泥地上，形成一连串痕迹。 所经过的屋子全部都破烂不已，就算在原来的世界我也很少看到这样的环境，身旁的人也沉默下来。我抬头看向灰暗一片的天空。一场暴风雨好像在蕴酿着般，不祥的预感又再出现，我不安地停了下来回望四周。 「怎么了？」感觉到我的脚步停了下来，X疑惑问道。 我摇摇头，继续跟上前面的步伐。 试图摆脱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最讽刺的是我心明明最清楚自己的不祥预感是最灵验的。 不知走了多久，逆蓝在一间两间破屋的之间的一块破布前停了下来。 要不是对方指着，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逆蓝掀起了它，内里赫然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这里。」逆蓝率先俯身穿过那垂下来的破烂布帘走进内里，我们只好跟上，这条通道又长又窄，约长十米。我不禁好奇它里面的环境是怎样。 随着通道的引领下，我们走进了一个只有三百多坪的空间，里头有一张由竹帘及木板堆砌而成的床铺，住食的器皿被放在旁边，空间的中央有一张矮小得像茶几的木板。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见天日，要不是逆蓝亮起了电筒，我们根本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都被眼前的环境惊呆，唯有X盯着木床在吹了一声口哨。 「怪不得由认识你那天起就发现你对床铺的要求那么严格。」原来这孩子受苦了。 逆蓝瞪了X一眼，捂下身从床铺底下拉出了一个铲子。 然后把中央的茶几移开，在量度了好一会儿后，拿起铲子开始朝地上狠狠地挖着。 我跟乐哲对视一眼，不知逆蓝在干什么。反倒是X像在自己家一样找个位置坐了下来，饶有兴味盯着逆蓝的举动。 「该死的！你就算不帮忙也不要表现到这样悠闲好不好？」忙着挖掘的逆蓝向X骂道。 虽然只有他知道日记的位置，但这家伙好歹也询问一下情况吧！ 谁料某不要脸的只抛给他一个耀眼的笑容。 「我又没你清楚，我在这里人生路不熟。」 看着逆蓝所挖的洞愈来愈深，X也忍不住反反白眼吐槽。 「天，你把它藏到地狱去吗？」 逆蓝露出一个微笑。 「如果是在地狱的话，我叫你帮帮手顺道拿给我就可以了，也不用弄得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听着他们互相挖苦的对话，我噗一声笑了出来。 三双眼睛盯着我，我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目光。 乐哲一直站在角落安静得很，看见二人阻止的意图下，我慢慢走近对方。 「你没事吗？」我碰碰他微红的手腕，X就是死活也不肯解开它。 乐哲摇摇头，又再展现那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晨曦，待会儿别离开我身边。」 「什么？」我不解地看向乐哲，正想再问下去时就被某人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X站起身飘到我前方伸出手来盯着我。 「怎么了？想我斩掉它吗？」 「我也要碰碰~」 逆蓝的铲子突然飞脱了，乐哲也乾瞪着眼。 「……」我默然不语，没有任何行动。 面前的男人装着可爱把全部人都雷到了。 这家伙的身份好像是地下组织的……统领者吧？ 站在一旁的乐哲也在诧异，面前的人真的是多次破坏及扰乱极限之角的人吗？ 逆蓝无奈地上前拾起铲子继续掘着，按道理那东西应该早早出现了，难道当年他埋太深了？ 「碰碰我嘛~」某人不死心地在旁骚扰，我缩开半步决定把对方当作透明。 「别吵。」逆蓝在后头吼了一句，X嘟嚷着「小气」，「没人要」的字眼，听得对方十分烦躁，转身准备向X破口大骂时外面传来巨响。 「碰！！！！！！！！！！！！！！！！！！！！！！！！！！！！！！！！！！！！！！！！！！」 整间房子都在震动，我们全部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弄得失去平衡，房子似乎也抵受不住不停掉着白灰及石碎。 「晨曦！！」乐哲跑到我身边想察看我的情况，怎料，外面又传来一下强烈的震动。 「碰！！！！！！！！！！！！！！！！！！！！！！！！！！！！！！！！！！！！！！！！」原本以为地震的我这时听到爆炸的声音，我惊惶地看向身边的两人。 刚才还在装着可爱的X此刻已阴沉着脸向逆蓝开口：「快！！！！」 逆蓝点点头拼命掘着，地底已经给你掘出了一个大洞，可是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出现。 外面不断传来爆炸的声响，我忍不住朝X大吼：「杀戮者？」 「没可能！！！这附近的杀戮者应该早在两日前就被我们剿清了！！！而且他们应该没可能做到这种杀伤力。」X想出外看看发生何事，但我们进来的通道终于抵受不了摧毁而碎掉，一连串的倒塌暗示这房子再也撑不久。 「快！！！！！」 「很快了！！！！！！！」逆蓝受不了地吼回X，为何那样东西就是不出来？ X看着已经被石块堵塞住的通道，毅然拔出手枪来。 他朝着砖墙射击，原本已经脆弱的墙在饱受强震及子弹的穿透下瞬间碎掉。 阵阵由石块营成的白烟掩没了这里，我立即伸手盖着口鼻，同时意识到乐哲的手被铐上，想寻找他的身影。 「找到了！！！！！！」烟雾迷漫下，我听到逆蓝欢呼的声音。 左手被人抓住拉走，我慌张地想回头寻找乐哲，此时手的主人开口安抚着我。 「晨曦，是我。」乐哲拉着我走出了屋子，视野终于逐渐清晰，此时我才发现对方的手已没有手铐。 察觉到我的视线，乐哲回答：「这样的手铐还锁不住我。」 X及逆蓝也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乐哲已脱去手铐，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贫民窟到处都烟雾迷漫，视野一片模糊，从这个高度眺望下去可发现很多屋子都冒着火光，有些房屋更传出爆炸声。耳边不时传来像引擎发动的声音，可是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我们被困在山上了吗？ X眯起双眸俯视着能见度极低的天空，心中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当那从云层中浮现掠过的黑影出现后，他便明了了。 他向乐哲扑去，现场的人来不及阻止，躲避不及的乐哲白白承受了一拳。 乐哲也不是省油的灯，擦去嘴角的血迹便冲上前跟X扭打在一起。 我跟逆蓝连忙上前拉开两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打架？？」逆蓝用尽力试图钳制着X，可是双方实力悬殊，不消三秒便被X甩脱。 「乐哲！！！！」我察看对方的伤势，同时怒视着X。 X举枪指着乐哲：「想不到你竟然会出到最后一着启动通讯器去找救兵……」 我看着天空，云雾渐渐散去，一直隐藏在白云下的阴影也现形，原来我所听到的引擎声是战机掠过上空的声音。 我惊愕地看向乐哲。 对方一脸凝重，眼神布满担忧。 「晨曦，这事我待会儿才跟你解释。」 「X……他们向这边飞来了……」逆蓝注视着面前愈来愈近的战机，立即向X示意快跑。 战机在我们前方两百米的范围投下了一枚飞弹，还没着落，地上的房屋已被它所引起的冲击波毁灭。所引起的爆炸令原本奔跑着的我们通通倒下来。 「晨曦！！！」乐哲扶起我。「我们要远离X，战机的目标是他们！！！！！」说罢便拉起我朝相反的方向逃跑。 「什么！？」听到对方可能会被杀的消息，不安的感觉遍布全身，我停下脚步想找到那人。 X从烟雾中想寻找林晨曦的身影，但周围白茫茫一片，随着战机愈来愈接近的声音暗示着新一轮的轰炸即将开始。 「X！！大局为重！」逆蓝拉着想冲回后方的男人，以免对方白白送死。 「但他—— 「他会没事的，你明知道战机的目标是我们！！！！」 逆蓝打断了X的话，面前的人已失去了一如以往的冷静，他的作用就是要令对方清醒过来，不要感情用事。 「我们到极限之角找他吧！！！！」战机又再投下一枚飞弹，似乎已经放弃瞄准，企图把整个贫民窟毁灭。 冷静下来的X抿着唇紧握着拳头，沉默了三秒愤然转身离去。 对方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 「晨曦！！！还在犹豫什么？？快跑到空地去！！！」乐哲拉着我向贫民窟的空地跑去，可是在奔跑的途中我还是不断回头试图找出某人。 为什么会这样不安？ 因为他死了，你便回不到家了。我搪塞了这个冷血无情的理由安抚自己，对，一定是这样。 「怎么还在轰炸？」乐哲边跑边吼着，那些战机不是已经锁定了轰炸的目标吗？它们想把自己也炸死吗？ 还没回过神来一枚飞弹又再降落在后方的不远处，强烈的火光及震动使他们抵受不住向前抛开。 一阵晕眩感遍布全身，我忍着想吐的冲动从地上爬起来，附近的房屋已全部化为灰烬泛着火光，感觉到左臂传来剧痛。 我又受伤了。 t 「晨曦！！！你没事吧？？」乐哲的声音在前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我眯着眼竭力找寻对方的位置。 烟雾终于散去了一点，我终于看到乐哲的身影。 「晨曦！！！！」乐哲跑上前，惊见我手部受伤。 「你受伤了？？伤口好像很深，一定要赶快治疗！！！走！！我们去空地去！！！他们应该会发现到我们了！！！」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晨曦？」前进了几步的乐哲疑惑地转头看着我，看到我的样子立即后惊惶起来。 「你怎么哭了？？很痛吗？？」乐哲想碰又不敢碰我的伤口，一脸焦急。要不是对方说出来，我还意识不到自己已流下了眼泪。 我已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过，上一次哭的时候，好像是白凌云离开的时候。 眼泪不受控制地愈流愈多，我甚至呜咽着哭起来，失控得像是一个小孩般。 「怎么了？吓倒你了吗？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不知道他们会盲目轰炸，该死的！他们还伤到你了！！！！我回去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对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我，被我的凄惨模样吓倒了。 可我只是不停摇着头哭泣。 乐哲企图挤出一个微笑安慰我，但接下而来的看见我掉下更多的眼泪。 「你在看什么？？没事了，他们停止了轰炸了—— 乐哲边说边扭头看向林晨曦一直注视着的方向，挂在嘴边的笑容瞬间僵住。t 在现场一片混乱的场面下，他仍然能看见躺在地上醒目的身影。 那是一个他熟悉无比的身影，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这是他自己。 他看见自己躺在地上。 第三十一章——觉醒 你一定会脱险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着他们长大。你会安享晚年，安息在温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这里，不是像这样的死去。——铁达尼号（TITANIC） ＊＊＊＊＊＊ 十三月十三日 早上十一时十五分 我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轻轻弯曲了左手，虽然还不能完全九十度直角般弯曲，但至少已比先前好多了。 推开坐地玻璃窗走出露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天，在高层眺望着城市的建筑物，彷佛有种傲视天际的感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渴望永远站在高顶而不下来。 因为一旦尝过那种感觉，就再也下不去了。 或许这就是极限之角宁愿每年创造一个杀戮之月也要保住高位的原因。 「林先生你醒来了吗？总管命我通知你可以下去用膳了。」背后传来恭敬的声音，我向声音的主人微微点头，展现了一个微笑。 「我梳洗完之后就会下去了。」 待仆人离去后，嘴边的笑容马上收起。 走到窗前把玻璃门关上，室内又回复到那静默的气氛。 现在的我正身处在极限之角星芒塔的35层，整座星芒塔楼高99层，所以我只是在很低的楼层而已。 那天的事对我造成了极大的阴影，还记得在贫民窟的时候，乐哲的灵魂呈现在我面前，崩溃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我以为乐哲就这样完了，这个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会死掉。 记得对方的灵魂还没看够盯着自己躺在地上的身躯时便骤然消失，当时战机已停止轰炸，数辆直升机极快地降落在空地上。 直升机的人员从内冲出，拿着紧急的医疗用具企图唤醒乐哲的心脏继续跳动。 整片空地突然人山人海，我能做的只是掩着嘴惊慌地看着他们的拯救行动，并暗自祈求乐哲没事。 而那些人在忙着拯救乐哲，根本无暇理会我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叫乐哲的心脏终于重新跳动。 这时候，直升机上走下来了一个中年的男人。 他的地位似乎挺高，因为看见他的出现时，所有人都纷纷弯腰低头表示敬意。 男人走到救护人员身边询问了乐哲的情况，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向我走过来。 「你好，我叫赵文。身份是极限之角星芒塔的总管，不久之前我们收到少爷发出的紧急通讯，说他跟一位朋友被X组织的人所胁持，情况危急，因此经过总统批准下，我们派出了战机前来营救，不幸却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男人说话的语调毫无感情，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惋叹及遗憾，赵文就像是一辆机器人般，一板一眼地说着主人所设定的对白。 「我叫林晨曦，请问乐哲……他没事吗？」 我看着正吸着氧气被人送上直升机的身影。 「少爷受到爆炸的波及，生命一度垂危，幸好及时拯救，刚刚已回复心跳，但仍是陷入昏迷状态，需要立即送回极限之角接受急救。」 察觉到赵文的目光在我伤掉了的左手游移，他再次开口：「由于林先生你是少爷的朋友，我们答应过少爷要尽力保护你的安全，而且你也受伤了，我希望林先生你能跟我们一起回到极限之角接受治疗。」 我思考了半秒便立即答应。 「好。」 接下来我便乘搭直升机横越分隔三区及极限之角的大海。 不消一小时，我就站在在极限之角星芒塔的直升机降落坪上，直到我踏上这里为止，我还是不能相信，竟然就这样到达极限之角了。 比起先前所想像的千山万水，历尽辛酸，现在的结果也稍为轻松了一点。 但当我看到被立即推走的乐哲时，我就意识到其实对方是用生命作赌注来解决这次危机。 一阵内疚感遍布全身。 乐哲倒下的一瞬间，那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是禁不住令我颤抖，想起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那抹温柔的微笑，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 原来在短短的时间下，我已跟乐哲建立了就连自己也想不到深厚的感情。 星芒塔50层以上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才能到达，因此我只能被赵文安排住在35层的普通外交人士住宿区。 外交人士，我听到这个名词时觉得极为讽刺。 除了第一天外，之后我再也没看见赵文的身影，因此想探听乐哲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既然贵为总统的儿子，他一定在顶层被重重的医疗人员关爱着，而且我深信乐哲醒来后会找我的。 思绪回到现在，感觉今天左手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我决定在极限之角到处走走完成一件事情。 草草解决完一桌精美好吃的早餐，告诉工作人员跟总管交待一声。我便慢慢步出星芒塔。 走在极限之角这条命为星芒大道的宽阔道路上，眼前的一草一木都美丽得像是置身于仙境一样。 怪不得有些人千方百计都要移民到极限之角，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宏伟的建筑物遍布在这城市中，街上的人们无不带着微笑，当接收到你好奇的目光时，总会回以你一个愉快的笑容。 谁又会想到不远的三区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事情？ 而极限之角的某个收容区又收容了三区那些可怜的人民？ 这也是X最痛恨的一环吧？ X，想起这神秘的男人。 浓重的担忧便随之而起，他怎么样了？ 他能逃出吗？ 他会到极限之角吗？ 他会不会找我？ 他会找到我吗？ 他会没事的。我安抚着自己。 毕竟对方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又怎会这么容易被击败？ 我现在担心的应该是乐哲。 随便截停了几个路人查询了目的地位置，沿着清晰的指示牌走着。 还没到达目的地，我便听见音乐及人们嬉闹的声音。 这里是极限之角市中心的天赐广场，貌似现正举行着嘉年华会，路人们都随着乐队奏出的音乐而起舞，欢笑声不断传出，无论是大人小孩们都尽情放松，我看到一个男孩搞怪的跳舞动作也不禁微笑起来。 随着音乐的逐步加强，人们的舞步动作也愈来愈大，整个天赐广场的气氛极之良好。 若不是知道背后的故事，我一定会愿意待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也令我担忧，如果人人都喜欢这里，安于现状的话，那X的计划岂不是添加了重重的难度？ 矛盾的想法充斥在我脑海，我的目光到处游走，最后停留在天赐水池前的一名妇人身上。 妇人的表情温柔，纵然岁月流逝，也不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现在她正看着在她面前跳着舞的人群，嘴角的笑容也证明她十分享受现在的气氛。 确定了她头上那耀目的红色发夹后，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走近对方并在她身旁坐下来。 察觉到我的到来，她向我笑了一笑，随后目光又再投放在欢乐的人群上。 「你好，我叫林晨曦。请原谅我的冒昧。请问你是不是有一名儿子名叫凌轩，在十一岁时离开了？」 妇人显然也想不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惊讶地回看着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尽量装作没事。 「对，你怎么知道的？小轩……他死了十二年了啊？」面前的男孩年纪也不老，要是小轩还活着也跟他一样大了。 来到极限之角后，她也从没向人透露过小轩的存在。 「我在A区见过他了，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看见他了，呃——他的灵魂，我能看见灵魂。」 冒着再一次被当作疯子的危机，说出这番诘话就连我也觉得自己可信性极低。 妇人只是微微「呀」了声，之后便微笑起来。 「我早知道小轩没有离开了……他怎么样？过得好吗？」 我点点头。 「好，不过其实他可以离开这里，到达一个更快乐的地方，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妇人轻轻摸着头上的红色发夹，表情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着。 「因为他舍不得你。」一直都有个心愿，因此要停留在这世上，眼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发生。 妇人双眸闪着泪光，盯着面前的人群喃喃自语：「傻孩子，我们会再见的，为何要舍不得？」 「他有一个口信托我带给你。」 在准备说的一瞬间，我感觉一阵冰凉的感觉充斥全身，大脑像短路一样失去知觉。 ＊＊＊＊＊＊ 「我很爱你。一直都是。 无论是生前或死后，能够有你成为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事。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所以请她不要心急，我们会再见的。还有那条问题的答案是6。」 ＊＊＊＊＊＊ 再次清醒过来时，便看见眼前的妇人正无声地流着眼泪。 我摸摸微凉的左手，如果没猜错，小轩刚才附在我身了。 「傻孩子……妇人在我面前又哭又笑。「原来答案是6……年纪小小就鬼灵精的。」 旁边一名小孩突然过来向妇人送上面纸，她笑着摸摸小孩的头。 「对不起，我失态了。这个发夹是小轩送给我的，他曾说过如果能够来到极限之角的话，一定要来闻名的天赐水池看看……」 「所以你就天天在这里？」 十二年可以说我上是一段长时间，一想到妇人天天都在这等候我便感到心酸。 小轩的妈妈只是快乐地摇头。「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唯有来到这里我才记起小轩的确真真实实地存在过，那感觉还是很强烈，没有因为时间的消逝而变得淡薄。」 「嗯，也是。」我转过头跟妇人一起凝望着广场上的人。 「谢谢你。」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我扭头看向背后，一阵微风吹过，水池上的水滴因阳光的反射下而现出一道微小的虹光。 小轩的妈妈也好奇地转身，接着也跟我一样咧开嘴笑了。 不谢，能够帮到你是我林晨曦的福气。 ＊＊＊＊＊＊ 跟小轩的妈妈坐在广场上悠闲地渡过了一整天，随着黄昏的到来，嘉年华会的人群也陆续散去，我也跟对方道别准备回到星芒塔。 「你还是走快一点吧，待会儿会下大雨。」小轩的妈妈抬头看着一片昏黄的天空，天色此时还是十分平静，一点都不像将会下雨。 看到我一脸疑惑，对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极限之角的天气是阴晴不定啊，不过在这里待久了，就会知道那规律了。」 我点点头跟小轩的妈妈道别，再次为对方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谢谢」而不好意思。 急步走在星芒大道上，走到一半，天色果然转得昏暗，天边传来「隆隆」的声音，几声响雷在蕴酿着。 不用三秒，颊上的冰凉的湿润已提醒我雨下得很大。 「冷死人了！」想不到极限之角晚上的气温会如此地低，加上下雨的关系，我瑟缩着身子在星芒大道狂奔着。 或真如小轩的妈妈所说一样，极限之角的人民都熟悉这里的气候变化，因此他们也早早回家，康庄的星芒大道上只剩下我一人在奔跑。 当人跑到星芒大道的一半时，虽然天色很暗，雨又下得极大，像针般激打在脸颊上。 我还能看见前方三米处站着一个人。 我以为是某名跟我一样可怜的路人遭雨水滋润，但当我走近睁大眼睛看清楚时，便发现那身影无比熟悉。 他慢慢转过身来，大雨把他全身都淋湿，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 对方的表情凄凉，我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 我想走近他却被对方大声喝停。 「别过来！！！！」 我的脚步顿住，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倒。 「别过来……」他垂着肩膀，像一头可怜的小狗。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乐哲。」 他似乎挣扎了很久，不安的表情使人感到心疼。 在我俩不知被雨水摧残了多久后，乐哲终于抬起头，双眸满布绝望慢慢开口。 「我…… 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戮者……」 雨声十分大，可是没有丝毫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流。 我喘着气无助地盯着乐哲，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记起了，他记起自己是一名杀戮者了。 第三十二章——故人 你在我人生中一个很诡异的时刻遇见了我。——搏击俱乐部 ＊＊＊＊＊＊ 有人说，当人在濒死阶段时，眼前会闪现出他一生中最深刻难忘的回忆片段，而那些曾经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人皆声称，有些闪现的记忆更是自己已遗忘甚久，而且也不觉得是如此重要，要不是有这样的经历，大概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它们。 或许那些记忆一直潜藏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只是等待着时机再次破壳而出。 至今为止，我还没有面临过濒死的经历，但根据我的了解，当人死后，灵魂将能回忆起人生中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接受审判。 这也能解释为何杀戮者及正义者在死后的灵魂会回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大概乐哲就在濒死或变成灵魂时记起那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极限之角的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记起那段往事。 星芒大道在雨水的洗礼后更加气势磅礴，由于能见度模糊，乐哲的身影显得脆弱易碎，摇摇欲坠。 我连忙冲上前扶着站都站不稳的男人。 他的伤还没好，抵抗力还是很低，绝对不能再在这寒冷天淋雨。我脱下差不多全湿的外套替乐哲遮挡着对方头上的风雨。 「乐哲！！我跟你回去！！！！回去再说！！！！」 对方的身型本来就比我重及高，整个人向我一扑，二人立即倒在地上。现在乐哲的力量全卸在我身上，我艰难地跪在地上，对方的脸颊跟我相碰，我察觉到那不寻常的高温。 他发烧了，要立即回去。 「我不回去！！！！」对方像个顽固的小孩子般，伸出手来拥着我，他的身躯在不停颤抖着。 「回去再说！！！你生病了！！！」我不忍推开正紧紧拥抱着我寻求安慰的男人，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在烦恼至极的时候，前方出现几道点点的灯光，原来是一列车队到来。 救星来了！！我心一喜想站起身来挥手。 不过乐哲的手却死不放开，直到总管拿着伞走到我面前时，乐哲的身躯还是巴在我身上。 我不好意思地瞥向面前的一群人。 「照顾少爷。」随着总管的一声令下，后头出现三名医护人员把乐哲带走，在乐哲离开我的一瞬间，我清楚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的一句话。 「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 原本停泊在星芒大道的车队陆续朝星芒塔的方向前进，此时星芒大道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雨水不断打落在沥青地上的淅沥声。 夜空偶尔还会响起像野兽吼鸣的雷声，把一向宁静祥和的星芒大道摇身一变成为通向地狱的死亡之路。 雨水流淌在平滑的地面，沿着旁边疏通雨水的渠道一直往下流，流到星芒大道下的地下渠道，这里鲜少有人出现，极限之角的渠道及地下水道系统素归纳为能源范畴，并由逆家负责，但自从三年前逆家叛变后，能源系统的权力便转移到乐扬信任的一名心腹负责。 经他进行改变后，渠道及地下水系统全采用电脑系统控制，不再需要人手管理。因此星芒大道下的地下世界是神秘而鲜为人知。 除了他们。 在地底深处的一个荒废了的控制中心内，这里被开辟出一处能容纳数百人的空间，在极限之角的地底下，这样的空间存在不只一个，而且它们所处的位置均隐蔽又难以令人发现。 现在这个空间凋零又空洞，只剩下三名男人站在这里。 「你找到他了吗？」其中一个男人问着站在一角倚着墙的X。 「找到了。」X淡淡回应，双眸没有正视过任何人，大概其馀的两人早已习惯他那种冷漠的气场，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只是逆蓝觉得自从他们在C区回来后，面前男人的情绪一直处于准备爆发的状态。 这可是他跟对方相处三年多来从没出现过的情况。 「我这边没问题，你们也要注意点。」瞥见逆蓝点头，男人转身离开，脚步声一直在回荡着，挥之不去。 逆蓝皱眉瞪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他比你还跩。」 X终于肯把一直放空的目光收回，慢慢移到面前在跟他说话的人身上。 「多跩都好，利用价值还是高。由着他吧。」 逆蓝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明天去跟他们会合吧？」逆蓝小心地察看着X的脸色，回来之后，连冷笑也没有出现过在对方的脸孔上。 X沉默了一会儿。 「你先去吧！我大概晚两天到。」 「你想带他一起去会合吗？你不怕他……」 那个他是谁，他俩心知肚明。 「他始终要面对。」 抬头听着外面不停流淌的水流声，这场雨下得真大。 ＊＊＊＊＊＊ 回到星芒塔，我立即颤抖着身躯跑去冲了一个热水澡。 才刚擦着头发，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是总管赵文，我诧异他会在深夜到来。 他还是一贯面瘫的表情，没有多馀的问候说话，一进来便直奔主题。 「林先生晚安，打扰到你不好意思，少爷想见你，请林先生跟我来。」 乐哲？他醒来了吗？ 我点点头，随便拿上了一件外套便跟着赵文离开房间。 星芒塔的构造极为复杂，我总能看见不同的人在我以为已经是没路可走的通道上出来，跟着赵文在通道上左拐右拐，最后我们站立在一台全透明的升降机前。 这台升降机依附在星芒塔的外围，传送它上落的是一条透明的管道，赵文在开门键上按下密码，升降机门瞬间开启，他退后一步，示意让我先进。 踏在升降机透明的底部，脚下看着的是深不见底的管道，而外面则把极限之角的景色饱览无遗，虽然此刻的它被雨水及雷电所笼罩住，但仍能看见城市内的万家灯火。 赵文在选择楼层的轻触式屏幕快速地按下数个键，并输入75的数字。 还没站稳便感到一阵离心力，升降机在快速上升，不消三十秒，我便到达75层。 「请。」赵文欠身，我慢慢地步出升降机。 如果说我所住的35层是像酒店的话，那75层就像一间私人别墅一样。 75跟76层应该是打通了，因为抬头就能看见一道螺旋型的楼梯，而我现在已踏入一间大屋的客厅范围，这里的装潢陈设无不带着豪华而不俗套的味道。 赵文示意我跟着他走，经过了螺旋楼梯，最后停留在一大门面前。 赵文打开门，看见我进入房间后便关上大门，由得我跟房里的人独处。 我环视眼前的环境，这里是一间面积颇大的睡房，睡房中央放置着一张大床，此刻大房周围都布满了医疗仪器。 「晨曦。」坐在床上的人对我笑着，伸出手来希望我能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面前的乐哲手中正插着不同大小的软管，他脸色苍白，脸容疲倦，一看就知道很需要休息。 我不明白他为何仍要强撑着把我叫来。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皱着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对方温顺地闭起眼，先前滚烫的温度已消失，不过还是有一点儿的发热。 乐哲摇摇头。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身份……」 对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把自己所犯下的错事说出来，却又不停偷偷察看我的反应。 「我明白的。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样省却了很多的麻烦，对我们二人都好。」 说实话，我真的没怪他。 听着我的话，乐哲释然，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扩大起来。 「谢谢你晨曦，我早知道你是明白事理的人……」 我没有应话，乐哲也沉默起来。 我知道话题始终会绕回正主儿的身上。 「你会怕吗……你会憎恨我吗……？身为一个前杀戮者的身份……」 乐哲低着头盯着床上的被子，我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强行压抑住即将崩溃的情绪。 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能给他一点安定的作用。 手刚碰上对方的肩膀便被他顺势一拉，我又落在乐哲的怀抱内。 或许在这时候，一个拥抱抵得上千句的安慰说话。 「乐哲……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这就是杀戮之月。」 乐哲紧紧地拥着我，因为呼吸所喷出来的热气弄得我耳边痒痒的。 「我记起了……我全都记起了……每一幕……每个细节……他们的求饶声是促使我更兴奋的兴奋剂，就像毒瘾一样……太可怕了……我——我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脸颊有湿热的触感，乐哲在呜咽着。 我能做的只是不断抚摸他的后背给予他适当的安慰。 「不是你的错，杀戮者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那个人根本不是你，你也是逼不得已的。」 「是我的错！！！！！」乐哲把我推开，眼眶微红绝望开口：「我这个人……成为了杀戮者……伤害了很多无辜的生命……最后还要家族替我收拾残局……不只令父亲蒙羞……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应该死掉。」乐哲目光飘忽不定，彷佛又再陷入像刚才歇斯底里的状态。 我双手稳住他的肩膀，试图令对方冷静下来。 「乐哲！！！！你听我说！！！！那件事是意外！！！！！！！！！！！！！没人想发生！！！！！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快点把伤 养好！！！！！然后努力找到抵抗杀戮之月的方法！！！！！！！！这样你之后挽救的将会是无法估计的生命！！！！这是你续罪的机会！！！！！！」 愤愤地吼出以上的一番话，我多想把真相全说出来。 我多想告诉面前的人，所谓的杀戮之月是你那个英名领导着极限之角的父亲来的责任！！！！ 可是我没有。 乐哲苦笑了一声。 「抵抗杀戮之月？就凭我？能把这持续了百多年的悲剧阻止？」 我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面前情绪不定的男人。 「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能。特别是你的身份。」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后头响起了敲门声，赵文恭恭敬敬地首先进入，随后打开两扇大门让后头的人进来。 房门外有一堆人，不过在他们接近房间时都自动左右整齐地分成一列排在房门前，使走在最后头的人能够有一条通道进来。 身边的空气顿时蹦紧起来，现场鸦雀无声，我的喉咙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走在前方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左右，脸容跟乐哲有七分相似，可是却没有乐哲的平易近人及亲和感。反之那帅气脸孔下所带出的是一股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他目不斜视，一马当先地走进房间，身后的一群人也站在他身边。 我想自己大概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乐哲的父亲——乐扬。 今天见面后果然比想像中的更为冷酷无情。 眼角馀光瞥到还住在床上的乐哲想下床，却被乐扬挥手阻止。 「有伤在身还想下床，躺着。」虽然对方的说话是带有关心的含意，但说话人不言苟笑的表情及平板的语调令人听着更似命令。 乐哲连忙把已放到地上的脚收回，在床上正襟危坐。 「父亲。」 乐扬没有回应，视线在这房间到处游走，看似漫不经心却早有目的。当那双眸落到我身上时，就连我也不自觉挺直腰板，僵硬地直视着目光的主人。 我可以肯定，就算我多活三十年也不是面前的人的对手。 乐扬嘴角微微扯起了毫无笑意的笑容。 「你就是林晨曦？乐哲这一路上托你照顾了。」 「不，是乐哲照顾我才对。」我客套地回应对方，同时小心地注意用词。 「是吗……」男人的目光还是继续在我身上，我勉强扯了一个笑容。 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逐渐变得深不可测。 「总统，白管事有要事商讨，他正在上来。」赵文听着一名在后头禀报的人的资讯，然后报告给乐扬知道，暂时舒缓了令人窒息的气氛。 十秒后，客厅的升降门打开，里头的人步出。 他的地位看来也很高，排列在两旁的人都纷纷低头俯身表示尊敬。 男人迳自步到乐扬身边，跟还在病床上的乐哲点头打招呼。 「总统，这事很重要。」他在乐扬低声说着。且注意到站在乐扬对面的我。 那眸子瞬速闪过一丝诧异，稍踪即逝，快得令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也跟我点头，我也点头回应，试图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让我跟乐哲说句话，你们全部都出去等我。」 随着乐扬的一声令下，房间里的人顿时退出房间。 房门被关上，我们被隔离出来。 「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就可以。」这名白管事冷冷地向后头的人交待一句。 不消一会儿，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跟面前的人。 我还是呆楞着不懂反应。 直到熟悉的微笑重现，我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很久不见了，晨曦。」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下轮到我的声音在颤抖，明明简单的一个名字很容易便说出来，现在却花费了我很多时间。 「白……凌云？」 第三十三章——无名字的你 制造点小小骚动，打乱原有的秩序，然后一切就变得混乱了，而我就是混乱的代表，你知道混乱的好处不？它能带来公平。——蝙蝠侠前传2：黑夜之神 ＊＊＊＊＊＊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白凌云。 因为年少时的倔强及任性而连累到对方，记忆中的那一幕依旧深刻。 而那一吻更是勾起了自己之前从没有想过的同性情感。 这个人在我的生命里来得快也去得快。 我已经把他列为人生中的一个遗憾，带给我的会是那一份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当对方从升降机步出后直到现在我面前说话的这刻，我差点以为这人是平行世界所出现的一个白凌云。 显然他不是。 「很久不见了。」熟悉的笑容挂在他脸上，要不是看到他胸前配戴着星芒塔标志的徽章，我还是会把他当作当年的那个人。 察觉到我的目光在他的徽章上，他微笑起来。 「这事有点复杂，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也来了？什么时候的事？」看白凌云的样子似乎在极限之角混得风山水起，理所当然他在这里的时间一定比我长。 既惊且喜的情感一时间混乱地涌现，眼眶好像湿润起来，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现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我的朋友……一个曾经跟我很近的朋友…… 「四年多了。」但白凌云的反应没有我预期般的兴奋，他只是挂着微笑淡淡回应一句。 像敷衍也像客套的回话。 有些东西不同了。直视那双能够显示主人情绪的眸子，我看不出个大概。 那双眸彷佛有千言万语想解释，但却欲言又止。 在这里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实在感到有种安心的感觉。但看着眼前的白凌云，我隐隐觉得对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 白凌云瞥向紧闭着的檀木大门，俯身在我耳边低声地开口：「现在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迟点找机会跟你说。」 还来不及回应，大门便被打开乐扬还是之前的一副冷酷表情。 我偷看到房内的乐哲阴沉着脸，双手死死地紧掐着被子。我想入内关心，但面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合适。 乐扬看了我一眼，视线便转到我对面的白凌云身上。 「不是有话说吗？下去说。乐哲他想休息了，林先生你也早点下去休息，明天我再吩咐总管带你上来，一起走吧。」 面前的这个人与生俱来就有着一种令人没办法也不敢拒绝的霸气，我点点头跟着他们两人步向玻璃升降机内。 白凌云再也没正眼看过我，进入后他迳自输入了35的数字。 「我们先送你下去。」乐扬从嘴边扯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 我尽量维持正常的表情，深怕他看出个端倪。 作为他的手下，到底是如何在这个人面前生存？ 而作为他的儿子，乐哲是否有享受过丝毫父爱？ 升降机一抵达35层，我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并企图忽略那如芒在背的视线。 直到现在的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已入狼窟。 如果乐扬知道我是能够摧毁晶石的人，他一定会绝不犹豫地把我杀掉。 面前的情势愈来愈复杂，以为洞悉一切后又忽然冒出了一个白凌云来。 我已不想再花精神去思未为何对方出现的原因，现在我只想找到一个人倚靠。 没有人可以帮到我，乐哲不能帮我；白凌云也不能帮到我； 「只有他……」 我走到窗前看着面前极限之角的夜色，心中有股惆怅的情绪涌现。 我想见到他，那个邪魅又神秘，总在最后关头拯救到我的男人。 我躺在极限之角舒适的大床上，却久久未能入眠。 ＊＊＊＊＊＊ 或许是那份不安感太严重，第二天我草草解决早餐便离开了星芒塔。 在里面逗留多一秒，我就难受多一秒。 我走在被雨水冲洗过的星芒大道上，思考了很多问题。 X到底在哪？ 乐哲又该怎么办？ 白凌云的存在？ 由于现在只是早上，因此街道人烟稀少，就算我直毕毕走在星芒大道的马路中央也不见一辆车子经过。 还是到天赐广场那里坐着吧。 说不定还能再次碰上小轩的妈妈跟她聊聊舒缓心情……不然再四处看看？毕竟我也还没熟悉这里的环境……还是我应该—— 走在路上陷入思考的我，没有注意到这条巷子旁边的下水道盖打开了，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突然感到脚被人狠狠掐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扯向前，掉入一个黑洞内。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我只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怀抱内，周遭黑暗的环境及水声令我意识到自己在下水道内。 下一秒下巴已被对方掐着，一个狂热的吻入侵了双唇。 X。 熟悉又醉人的技巧令我知道来人是谁，原本受到惊吓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一股安心的感觉渐渐在我心内涌现。 手慢慢抚上对方的背部，男人似乎很高兴我这样的举动，逐渐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轻扫过我颤抖着的上唇，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放开我。 四目交投，大家都喘着气。 X慢慢展露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不得不承认，能够再次看见他我也是感到十分高兴。 所以也老实了一次，说出对方想听的话。 「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 X突然吻上了我的眼睑……脸颊……嘴唇……脖子…… 「喂，你的手别乱摸。」那双温热的手在我身上不停点着火，起初只是一点儿的试探，谁料下一刻竟愈摸愈下，还想伸到衣服内。 身躯因为先前的吻而还没回复体力，所以我的捶打对面前的人而言只是搔痒的举动。 「宝贝，你这是欲拒还迎吗？」X在我耳边呼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充满笑意，手部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止，并用膝盖试图分开我的双腿。 反抗不能的我忍无可忍地大吼：「我可没兴趣跟人在下水道干那回事！！！！！！！！！！！！！！！！！！！！！！！！！！！！！！！！」 或许真的是地点太恶劣，这番话成功令X停止了动作，他皱着那双过分好看的眉。 「也对……我也不想我们的第一次在在这样的地方。还是亲爱的你细心。」说完还在我脸上啵了一口。 我决定不去理会这个人，被吻过的位置好像会烧着般，烫人得很。 「跟我来。」X把下水道的盖关上，这里的环境再次黑暗起来，但对方好像没有困扰，拉着我的熟练地在这里前进着，中途还不知拐过了多少个环，钻进了几多条秘道去。 「这里的环境真复杂。」在不知绕了第几个弯后，我忍不住开口。 「因为这里是供七折八拐的水管置身的场所啊，亲爱的。」 我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总感觉他一定在坏坏地笑着。 命运真是样神奇的玩意，在第一天碰到这家伙时，他差点把我杀了，当时的我还对他恨之入骨。 怎么现在就…… 掌心的温度仍旧炽热，我感觉到对方的力度也愈来愈大力，幸好现在周围都黑暗一片，我可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脸上的不自然。 现在的我跟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对方的某些行为又已经超越了朋友，知己的范畴。 情人？先撇开X是男人，他虽然口口声声把亲爱的挂在口边，言谈之间也不无暧昧。但我认为那些只是他调戏的行为而已。 就因为我不擅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才会引来很多人一次又一次地挑衅…… 他也是这样吧？ 「到了。」X跟我在一条类似窄巷的通道中停了下来，他拿出钥匙轻轻转动了门锁，三秒后，我们进入了一个偌大的空间，X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源使我的眼睛还没适应下来，眼睛受到刺激而涌出泪水来。 一道湿润的触感擦过我的眼角，定睛一看，原来是对方伸出手拭去了那滴泪。 X把手指放进口中满足地开口：「甜的。」 我无话可说，只能忽略了他的行为观察起面前的环境。 「这里是……」 「极限之角的下水道。我们现在正处于星芒塔的下方。极限之角的地下满布这类空置了很久的控制室。基本上，我们这一年内已经把这些房间清理好。」 X在中央来回踱步，低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回荡着。 「用来干什么？」 这房间其实除了石灰地上的铁片及木屑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物品存在。 「用来储藏炸药。」 我呆瞪着X。 「星芒塔楼高100层，它的根基稳扎在星芒大道上。如果我们把星芒大道炸掉的话，星芒塔的根基一定会被影响到。」 X拿起一块石头在石地上描绘出一座高高的建筑物，而其下方则有一道长方型用来表示星芒大道。 「除了星芒大道底下会放炸药外，最接近星芒塔底部——亦即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将会放置最多最大威力的炸药。」X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这样的场景好像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似的。 「你……要炸掉星芒塔？」我哑声问。 男人摇摇头。 「这样的炸药还未能够把那座塔炸掉。我们的目的是声东击西制造混乱，然后到时候我们就会直闯星芒塔顶层。」 「你要知道，星芒塔的构造是极为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容易被人发现。因此，我们要趁星芒塔最没人的情况下进去。星芒塔底下的爆炸会令1-69层的基层人员立即疏散，而70-100层是核心地带。如果不是非必要的情况下，内里的人员是不会撤离的。所以那时候，我们就需要另外的人帮忙在上方来去自如。」 「那……你会杀掉乐扬吗？」我迎上一直在观察我反应的人。 「我也不能回答你。因为答案我并不知道。不过我们会让整个极限之角的人都知道他们所谓英明总统的真面目。到时候真相揭晓了，你觉得他会逃得掉吗？」 「要对付一个位高权重的并不是就这样简单一勾，就可以把他拉下来。这样做的话，下面总会有人继续爬上去，来回交替，没完没了。」对方在半空中用手作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X的表情又变回第一次在百货公司内那个阴狠冷酷的男人。 「要对付一个站得高的人，就要把他周围的支援切断，即是他下面的手下。这样就可以把他圈在网中央，站的范围愈来愈窄，这样他想求救却无人救助…… 孤立他，令他绝望，然后再在上方把他推下去……没有人能够接住他，由得他活活摔死。」 我惊恐地看着面前变得逐渐陌生的男人。 脚渐渐退后了一步。 X却往前了一步，伸出手叠上我的肩膀，遏止了我的行动。 「林晨曦，这不是什么家家酒的游戏。这是战争；这是革命；这是由古至今都一直有人在干着的事。」 「你没可能改变一件事而不伤害到任何人。在这件事上一定会有人受伤害，但对象是谁……至少我们还有得选。所以你不能够再待在星芒塔，你要立即跟我离开。」 看见对方认真的眼神，我差点说了声好，但我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乐哲离开，而且白凌云的事我还没搞清楚。 「给我两天的时间……还有……放过乐哲。」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论你要怎样做，我可以配合，唯一的条件就是放过乐哲。」 我能感觉到男人周围的气压在听到我的话后立即低了很多，放在我肩膀的手开始用力。 「放过他？你就这样重视他？就这样放不下那家伙？你喜欢上他了吗？」 「不说话是默认了吗？」X发泄地把脚上的石头狠狠踢到另一面。 盯着那石头猛烈撞击到墙上留下一个碎裂的洞然后又再反弹回来。 我冷静地回答某人。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乐哲对我而言就像是哥哥一样的存在。没有他，我就不能走到这里，也活到现在。」 气氛凝结了五秒，然后X大笑起来。 「没有他？应该是没有我吧？没有我一直在背后支援，你们俩都不能活到现在！！！！！！！像哥哥？你能这样想他，我当然高兴，但他也是否这样想？乐哲很明显就喜欢上你了，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X的话使我语塞，的确，在三区时若不是X多番在背后帮忙，乐哲早就伤重而死，而我也会被杀戮者早早杀掉了。 至于他所说的喜欢，我不觉得乐哲对我抱有那样的情感。 「你说得对，没有你我们不能活到现在，可是，我也不认为乐哲对我……是那种喜欢。」 我反驳的语气虚弱无力，遭到面前的男人狠狠嘲讽着。 「那我呢？你觉得我对你是哪种喜欢？」X伸手掐着我的下颚，强逼我直视他的眼眸。 喜欢？我？X？我诧异地看着面前一脸怒气的男人。 「林晨曦，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永远只懂缩在自己的壳里面，永远也不觉得会有人喜欢你。你就认为我一直吻你抱你是贪好玩吗？」 茫然的目光在X的眼眸中找不到焦距。「不是好玩吗？」 X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双唇又再撞上我的，像报复一样咬着啃着。惹得我吃痛不停地向后缩，口腔里也尝到血腥的味道。 终于他退开了，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容。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如果不是认真的话，你觉得我会敢向一个对这世界，也对自己的命运如此重要的人下手吗？」 「或许是我表示得不够明显，那现在就在这里再说一次。林晨曦，我喜欢你。」 「为什么？」 「问你自己，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药？」X狡黠地回应。 「你的真名是什么？」突然发现面前这个说着喜欢我的人，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X又哄前来在我耳边低喃着。 「就要等到你爱上我的时候，才可以告诉你了。」 第三十四章——留下来的理由 你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一些人及事，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看，对于他们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怪物……就像我一样！——蝙蝠侠前传2：黑夜之神 ＊＊＊＊＊＊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的名字了。」我冷睨着面前一脸得瑟的男人。 连说个名字都那样麻烦，我看还是不知道更好。 X在的身子又退开了，并没被我的冷嘲所影响到，这家伙的头上好像还冒出了一朵小花来。 「亲爱的，其实你很喜欢我的，只是你不敢承认。没关系，我们不急，我愿意慢慢跟你来。」 这个人真的喜欢我吗？ 无论从上看下看，他都是不正经没句真的坏男人种类。 X见我不回应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在他掌心中的是一粒大概只有衣袖扣大小的灰色圆粒，既小巧又精致，单凭外表并不能看出它是有什么功用。 「这是微型通讯器，你放在口袋里，每当它震动时，你就拿出来打开它的微勾放进内耳。这样你就能听到我所跟你说的话，而你也能跟我沟通，不过记住一定要把它放在内耳，否则你什么都听不见。」 我接过对方手中的通讯器，在灯光下反覆察看，想不到这里竟然会在如此新奇的事物。 「两天。」X的声音夺回我的注意力。「林晨曦，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无论你拿这两天去极限之角参观又好，做好心理调节又好，两天后我一定会来接你离开。」 「两天……」我沉吟了好一会儿，慢慢点头。X很满意我的答案，拉起我手离开这里。又是一条左拐又转的路线，转眼间，我又回到了原先那个水渠盖子下的位置。 X爬上去把盖掀起，似乎在上方观察了一下便俯下身伸出手拉我上去。 「记住，不要忘掉这个通讯器。还有—— 男人在额上轻吻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脸颊的温度好像又上升了一点。 「千万不要被乐哲拐走了。」 拐走？我皱起眉头，我是小孩吗？ 不理会此刻认真无比的人，我迳自上回了那条小巷。 X还没关上盖子，他还在下方装可怜地瞪着我，想到他的身份及性格，这样的他实在有点滑稽。 「两天后见。」他收回嬉闹的一面，临走前再叮嘱一句。 盖子霎地关上，小巷内又只剩下我一人。 X的那句告白彷佛从没在我耳边消失。 由相遇开始，这男人的确夺去了我不少注意力，之前的那些暧昧行为我以为只是对方的恶趣味而已。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不是第一次听到，白凌云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可是当时并没有出现像X告诉我时的那种悸动及反应。 还有乐哲…… 天！怎么我身边的人全都是同性恋？ 不想再思考下去，我留在这里可不是谈情说爱而是要尽快回家。 他们是不是喜欢我，都不关我的事。 因为最后我都要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继续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 今天出来的目的本是能够安静地渡过一个上午，但X的出现彻底地提醒了我。 根本上我是没可能在这里有和平的一刻。 抬头看着面前巨大而宏伟的星芒塔，想像着这幢建筑物被火海包围，变得跟三区内的建筑物一样残缺不全。 比起X的兴奋及紧张，我只有担忧的情绪出现。 果然我不是一个适合做大事的人。 推开大门，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房间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由于现在还是早上，阳光照耀了整间客房。 乐哲双手交叉抱胸侧身倚在落地大玻璃窗前，视线凝望着被晨光洗涤中的极限之角景色。 晨光打落在他身上令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原本的黑发也被照射成啡金色。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在看，还是在发呆而已。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表情温柔得过分。 「你回来了？」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露出令人向往的笑容来。 「嗯，怎么过来了？你的伤好了么？」我走近他身边，跟他一同看着外面的景色。 乐哲把露台的大门打开了，房间的窗帘立即被微风吹动，感受着脸颊被吹拂着的触感，忽然觉得这里有点冷。 「都睡那么多天了，再不好就有问题了。应该由我带你游览这里的，极限之角很美吧？」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早晨的极限之角的确很美。 「很美，来到这里后看过不同时段的极限之角，我还是觉得早晨的它最美。」 记忆中想起某个在C区看着晨光初现的日子，无论如何，我还是喜欢早晨，总令我感觉到一切万物都会重生，所有罪孽都会随着太阳的出现而洗清。 「就如你的名字一样，晨曦。」 我没有回应。 「林晨曦。」乐哲突然唤起了我的全名，除了在第一次介绍自己时，他就很少唤我的全名。 「林晨曦……林晨曦……神秘又令人想去接近……」乐哲目光看着极限之角的景色，却不停喃念着我的名字，那毫无杂质的笑容也慢慢出现。 「林晨曦……在C区的时候，我被炸弹炸伤时……弥留间我依稀记得看到你在旁边哭得很惨……」 我目光一暗，记起了那天的情况。 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乐哲会死掉。 乐哲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我们二人对当天的事还是犹有如悸。 「当时我在旁边不停跟你说话，以为你吓倒了，希望你不要再哭。可是你还是继续哭。」 「直到看见我的身躯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我才知道自己可能死了。」哀伤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我。「那一刻，除了想起辜负了父亲的寄望外……最不舍的就是要丢下你……跟你分开……」 我眼眶微红，鼻酸的感觉不停涌现。 紧紧地咬着唇，默不作声。 「林晨曦，记得在初遇时，你说过你要到极限之角。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极限之角了，你要离开吗？」 乐哲的语气虽听起来很平静，但那双眸却掩饰不了话语中的惶恐。 眼睛不会说谎。 明明是祥和无比的气氛，我却只感到沉重又窒息。 我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属于这里的。」 对方苦笑。 「一开始时我也觉得你会离开……可是你会愿意留下来吗？你愿意留在这个美丽又和平的地方跟我快乐地一起生活下去吗？」 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若这是童话，将会是一个血腥的童话故事。 恳求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对方的心情正悬在半空。 这是告白吗？其实这是乐哲式的温柔告白吧…… 如果我没有原来的世界； 如果这里没有杀戮之月； 如果没有…… 那身影如插播中闪过我脑海，我紧握拳头不知应对。 不只被拒绝的那一位，拒绝人的感觉也从来不好受。 「对不起……乐哲我——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乐哲突然打断我想说的话，他别开了头，背对着我。 「你慢慢考虑……明天晚上会有一个庆祝的舞会……到时候，你也出席吧。」 像是逃避般，乐哲打开了大门准备离开，不过他还是在关门前清楚地说了一句： 「晨曦，我希望你回答的是好的答覆。」 相像的忠告在一小时内出现了两次。 说话的对象却差天共地，我呆立在房间，心情沉重得很。 ＊＊＊＊＊＊ X在下水道游走着，仔细地检查了每个已被清空的房间。 见大致情况都还可以，他打开了通讯器，召唤了在极限之角的内应。 「那边情况怎么样？」一句招呼都不打，也不担心对面接通的人是否在线，他劈头就抛了一句过去。 对方低沉的嗓子依靠通讯器传递了几句话过去。 在听到重点时，X眸光闪现，兴奋嗜血的笑容不知不觉浮上他的脸容。 把通讯器转驳到另一条频道，这次他的语气比先前的好一点。但还是不死不活，听着就令人想凑他一顿。 「逆蓝，明天晚上有舞会。我们也去凑热闹吧……」灿烂的笑容在黑暗中展露开来，旁人看见一定会以为这男人发生了什么好事。 在另一面的逆蓝也感到不寒而栗，连忙把通讯器拿出来。 总觉得明晚会很精彩。 第三十五章——最初的最初 第一次看到那抹血红可能会不习惯，但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感觉便会麻目，就算鲜血如黄河般出现在你面前，一切都会习惯。 ＊＊＊＊＊＊ 十三月十五日 晚上十一时半 这里的一切美得不像是真实一样。 脚踏在星芒塔第五十五层的大型宴会厅的红地毯上，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幕又一幕衣香鬓影的场景。 大型的水晶吊灯挂在满布帘幕的天花板，一片片的水晶薄片光芒被那底部泛着蓝光的巨型香槟塔反射开来，螺旋楼梯下的是一群穿着高贵华丽的宾客在装潢精致的宴会厅上穿插，高级的演奏乐队安坐在一旁奏着悦耳动人的音乐，朦胧又迷幻竟像置身于梦境中。 虽然已被安排穿上了一套由设计帅精心挑选度身订造的服装，但我仍浑身不自然。 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我再次确定，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伸出手微微把一直隐藏在耳后的通讯器固定。 不安的目光在这里四处游走，紧握着的拳头自进来后也从没松开过。 乐哲正跟着他的父亲被一群看似地位也同样不低的人簇拥着，白凌云也在其中。惯性的客套笑容及言行令我觉得乐哲根本就十分擅长应对这种事。 对方从远处抛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却不知他是否有看到。 偷偷地瞥了一眼座落在会场旁边的落地古老大钟。 时钟显示着十一时半，心中的紧张感也愈来愈强。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记忆如像快退般转到了昨天。 ＊＊＊＊＊＊ 十三月十四日　中午二时 星芒塔 六十三层 「林先生，这里就是星芒塔的衣帽间，所有驻塔的高级官员服装设计与修改都会在此进行。今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一套适合你出席明晚舞会的服装。」 停在升降机前，总管机械化的僵硬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闭着唇微微点头，凝视着玻璃门后的环境。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衣帽间，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极大的高级服装展示场，还没进去空气中已弥漫着阵阵洗衣的香味，每一种服装都分门别类放置在所属的区域中，工作人员在通道来不停来回，有些人还一脸焦急拿着礼服奔跑，不过他们在看见我们时都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这里的阶级观念还真重。 「舞会就在明天举行，衣服修改的程序难免会有点急。」察觉到我的目光，总管自发地解释起来。 「这边。」 一辆像登山缆车的机器从后出现，奇怪的是它出现得无声无息，并由一条伸缩铁条在半空中慢慢降落下来。 我抬头一看才发来这里的天花板都布满了弯弯曲曲像吊车般的缆线，不少工作人员乘坐着它在这颇大的衣帽间往来， 我默默地跟着总管坐上了缆车，门才刚关上，缆车便快速启动，停下来时，我已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区域。 一个明显比刚才更要高级的区域。 这里的礼服一件一件地被设计师小心地摆放着，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可见其用料的注重。 其他人在看见总管时都微微敬礼，唯独是被人围在中央的那人没有反应。 总管走上前俯腰弯下四十五度，面部的表情像带了些许谄媚。 「白管事你好。」 白凌云脸无表情，只是慢慢点了头，然后对身旁的工作人员开口：「你们先去修改吧，我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半小时内我要拿到礼服，不用你们派人送上去了。」 身旁的工作人员一听到指令立即散开进行自己的工作。 剩下白凌云站在原地。 「林先生，这位设计师会为你挑选最合身的礼服，现在我要去查看总统及少爷礼服的进度，请恕我暂时离开一会。」总管似乎也不管我是否答应，他说完后便转身向另一方向离去。 总管所吩咐的设计师上前跟我微笑打招呼，他是一同挺年轻的男孩，身上的衣着及打扮毫不掩饰他是干设计的事实。 「你好，我是李遥。现在我先替你度身，请问林先生你对服装选择有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简单就可以了。」我点点头淡淡应声，眼角馀光瞥见白凌云虽说要到处看看，但还是在前方的几列展示架中徘徊。 纤长的手指在各件服装上轻轻游走，但他明显没在看。 「好，量完身了。林先生你的身材很标准，穿上礼服一定很帅气好看。」李遥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极速完成量身。他交待一声说要去拿几套礼服请我在原地等等，然后便坐上缆车霎地离开现场。 除了那些在远方的工作人员外，目前的这个范围只剩下我跟白凌云。 直觉觉得他有话跟我说，在李遥离开不久，他果然慢慢从另一边过来。 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笑容出现在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上。 「怎么了？我也需要跟你鞠躬行礼吗？」 听到我的嘲讽，白凌云不怒反笑得更深。 「晨曦，你跟以前没变，性子还是一样的倔。」 「变得最多的是你吧？白管事。」 从原来世界的一个社工来到这里摇身一变成为极限之角的高层人物。 想起极限之角的历史，白凌云的举动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对方看了看四周，走上前抚弄着放在桌上的一件布料。 「来到这里有谁能不变？晨曦你敢说自己没变过？」 「就算怎样变也没可能变得像你一样攀上了高位。」 「晨曦你也攀上了乐哲啊……」白凌云轻轻抛出一句。 「我没有。」要不是附近还有人，我早已扑上前抽着他的衣领大吼起来。 「你花了多少时间才能适应这里？」白凌云转头看着我，那目光彷佛回到当初认识时般令人安心。 适应？来到这里十多天而已，但发生的事足以叫我铭记一辈子。 每次当我以为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时，总会突然杀出一些令我措手不及的意外。 你教我如何适应？ 「四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可没像你那样幸运，在旅程不久后便碰上乐哲……」 白凌云的脸色变得阴沉，笑容也收起来。 那段回忆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堪又痛苦。 「在原来的世界，我只是一个怀着满腔热诚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我一直也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只要旁人有需要，就算非亲非故，我也竭尽全力去帮忙。」 缆车在上方游走的声音愈来愈近，白凌云立即住口。 发现原来只是一辆恰巧经过的缆车，我们二人都松了口气。 我知道要是现在的话题被打断了的话，将永不会重提。 「当时三区一片混乱，杀人的，被杀的，通通肆虐三区。对于一个在原来世界从没遇见过同样事情的人会有何感想？」 「我们杀人是犯罪，杀了一个人会立即被抓住送到监狱去。但这里不是，在这里，你愈强，就愈能保护自己。」 所以这就是他爬上了这高位的原因？为了生存？ 「别用这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林晨曦，难道你没感觉吗？面前有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死去……你能没感觉吗？这是我们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事，你不会觉得你冷静得过分吗？还是说你已像我一样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面对这一切，习惯了生命在这里就是会变得易碎而脆弱？」 白凌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般击打在我心内。 他说得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开始变得没先前般惊慌与恐惧？ 虽说我能看见死去的灵魂，但这不是麻目了的藉口，我……被同化了吗？ 或许是我脸上惊慌的表情使白凌云意识到他话中的严重性，对方满意地一笑。 「晨曦，别以为离开了三区那些杀戮者就已经安全了，相反，你现在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极限之角比起三区天危险，这里的人比任何一个杀戮者也更为恐怖。」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全身。 白凌云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抚上的的脸颊。 「你一点都不适合这里……为什么……命运要把你扯进来呢？」 这问题我已问了数千次，可还是没有答案。 垂下眼帘，想离开的冲动也更强，我狠不得现在就去找X。 缆车前进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白凌云极速彻回那手，表情也回复像刚才一样冷漠，但还是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林先生，不好意思要你久等了。这是我刚才为你挑选的几套礼服……麻烦你跟我到那边的试衣间试穿看看…… 「好好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像个芭比娃娃般被设计师摆布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只看见窗外的天色已暗，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前的人熟悉却陌生得很。 这人真的是我吗？？ 「这套是最完美的了，待会儿我替你把衬衣的袖子调整一下就完成了。林先生，今天辛苦你了。」李遥满意地扫视了我一眼说出了我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回到房间后，我大字形躺在床上。 白凌云说的话令我十分烦恼，我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我不想。 把头埋在枕头中，感到口袋传来一阵震动。 我连忙打开那小型通讯器。 「亲爱的，你在干么？」某人调戏的腔调从耳边响起，内心一直烦闷的感觉好像消散了不少。 「刚去了选明天舞会的礼服，才回到房间不久。」 X那边似乎很安静，也像是在郊外的位置，我能听到那隐隐的虫鸣声。 「舞会？亲爱的你要去当灰男孩吗？」 对方窃笑起来，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响亮。 「这不好笑。」虽然我的声音还冷静得很，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已泄露了我的情感。 「灰男孩啊……」X沉吟着，幻想着林晨曦配上那被后母姊姊虐待的形象。 嗯，那气质有点像。 「我的灰男孩，黑暗骑士明天午夜十二时来城堡这里接你走。」 快要睡着的我听到X的对话时立即睡意全没，从床上弹起来。 「明晚？这么快？」 「不快了，我说过给你两天的时间，明晚午夜十二时，两天之期便到。我来接你也是理所当然。」 明天是舞会，很多重要人物都会出席，星芒塔的保安理所当然也会加强。 X这时候还想往星芒塔闯？ 「明天守卫森严，你还要来？太危险了。」 不行，绝对不行。 「亲爱的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明天的结局一定精彩又刺激。你只需要记住午夜十二时在宴会场外面的空中花园等我吧。」 「空中花园？」 「没错，到时候可别遗漏了什么玻璃鞋。」X调侃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冷笑话。 「……」 听到要离开的消息虽然松一口气，但更多的却是沉重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了？想起即将见到我太兴奋了吗？」男人的语气也认真起来，我没有即时回应，二人依赖着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传递着相互的呼吸声。 「X，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会感到恐惧吗？」 面前的男人给我的从来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我想知道，这样强的一个人会否有害怕脆弱的一刻。 那边没有传来声音，但我知道男人在听着。 「当然有了。」 「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无缘无故来到这里，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谁能不怕？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拎回自己的步伐，开始上路。」 听着X的声音，我抱着膝盖闭上眼睛，想像他就在我身边说着话。 「我害怕。我怕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都麻目起来，那些血腥的场面……我怕自己被同化了。」 我怕会变成他们。 我怕像变成像乐哲般杀掉了无数杀戮者也能面不改容的人。 「林晨曦，你不会被同化的。」 听着X的话我张开眼睛，把头从膝盖抬起来。 「我们就快回去，你不会再留在这儿，很快，快得你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所以也不会存在什么同化不同化，麻目不麻目的纠结问题。想得太多，只会令烦恼增多。既然我们不能阻止，就唯有另觅其他路。」 一股暖流涌进心内，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觉。 「我会亲手带你回去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坚定地响起，对我许下了一个重重的承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话时声音还在颤抖着：「好。」 第三十六章——华丽舞会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 乐队伴奏的歌曲转换了另一首歌曲，我不懂欣赏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因为听在我耳边的都是差不多的音调。 但现场明显因为这首歌曲的转换而炽热起来。场景的中央是以乐扬为首的人群，此时我瞥见一名女生慢慢步向乐哲的方向。 她长得十分漂亮，五官精致得像一个精心雕琢的陶瓷娃娃，就算她脸上所化上的只是一个清雅的淡妆，也难掩她的美丽，反倒更显得脱俗。她头上挽着的是一个高贵的发髻，身上穿着的是一条修身的黑色简约礼服裙，只差一顶皇冠便如一名公主亲临一样。 女子出现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向乐扬及乐哲微微行礼，下一秒就看见乐哲俯身在她带上长黑天鹅绒手套的手背轻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名女子是什么身份，也来不及再度反应。突然全场的灯光就昏暗起来，乐哲跟那名女生走到舞池中央跳起缓慢的华尔滋来，身后陆续有人在旁边加入舞蹈。 现场被一片浪漫醉人的气氛笼罩着。 我仔细观察了乐哲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 乐扬则跟白凌云及其他人在旁看着整个过程，从乐扬的眼中，我解读到内里出现了一种名为满意的目光。 趁着现场昏暗的气氛，我尽量接近空中花园玻璃门门的位置，由于星芒塔处于高处风势很大，要是我现在贸贸然开门出去，一定会引起注意。 想想一群人正在跳着舞，突然旁边刮起了一阵大风的景象…… 我只能装着想吃食物的人，慢慢走近那摆放着一系列美食的美食区。 跟服务生拿了一杯香槟轻呷，我再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这才过了十五分钟。 待在这里就犹如煎熬一样，乐曲演奏完结，舞池上的人都跟自己的舞伴愉快地鞠躬。 乐队在下一秒又换上了一首差不多风格的乐曲，那名跟乐哲的女生好像意犹未尽，拉着乐哲又再踏上舞池中央。 跳着跳着，她把头倚在乐哲肩上。 在旁边看着的人都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应该是在称赞他们二人是多么的相配。 对，他们二人真的很配，就像从童话故事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如果说今晚要离开这里的遗憾，那一定是我未能跟乐哲亲口道别。 掐着香槟杯子的手慢慢收紧，不知道我走了的话，他会有何感受？ ＊＊＊＊＊＊ 极限之角的深夜一向是神秘得像蒙上一层面纱一样，通常入夜后不久，城市的人就早早休息，唯有星芒塔的灯光一直亮着，矗立在极限之角的最中央，象征着极限之角的威信及权力不灭。 不过今天比较特别。 虽然现在已差不多达午夜时间，但是极限之角的人民们都透过电视聚精会神地观看直播着星芒塔舞会的情况的节目。 今天是极限之角盛大的庆祝晚会，庆祝下一任总统乐哲顺利通过继承人测试，带领极限之角及他们开拓另一番更美好的景象。 电视的镜头正环绕着正在翩翩起舞的两人，大家无不赞叹着这对佳人是多么的合衬，那名女生大概就是下任的总统夫人吧，可惜现任的总统夫人早因心脏病而死去，未能见证现在这感动的一刻。 「妈妈，这名姐姐很漂亮喔，我长大后也能变成这样吗？」稚嫩的女声唤回了母亲的注意力。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小女儿。 「一定可以的。」 小女孩的头微微侧着，似懂非懂的看着母亲。 「那我也可以参加舞会吗？？」 傻孩子，舞会是极限之角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参与的，这些场合不是我们能出席的，母亲心想。 但基于不想让女儿失望，她还是笑着开口：「当然可以，就等你长大而已。」 「嗯！」小女生笑得咧开了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母亲想伸手摸摸女儿头上那柔嫩的发丝，却被女儿的叫声打断动作。 「妈妈！！！！你快看！！！！！！！！！！！！！！！！！！！」 电视机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雪花慢慢像入侵般充斥了整个画面。 「咔嚓！」一声，画面转换成一名年轻的男子坐在正中央，他穿着黑衣，脸上的表情轻浮又带点邪魅。 他撇嘴一笑，视线像穿越了镜头般直盯着你。 女人紧紧拥着她的女儿，这个人她们认得，整个极限之角都会认得。 ＊＊＊＊＊＊ 舞会的音乐瞬地停下，全部人都呆瞪着原本投射着激光的大屏幕。 现在出现在屏幕上的人正一脸坏笑地盯着镜头。 大家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X清咳了两声，调整了原来懒洋洋倚着椅子的姿势开口。 「极限之角的人民们晚上好。打扰到你们欣赏那场虚伪腐朽的舞会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呢……我不会阻碍你们很久，待我说完这番话后，舞会可以继续进行的——虽然我不知你们那伟大的总统能否再继续下去……」 X说到这里抛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像是在等待观众的反应。 果然附近的人无不惊讶，惊恐的话语声此起彼落。 我看见乐扬脸色一沉跟身旁同样被震惊到的白凌云急促地说着话。 自我碰见乐扬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流露出除了严肃外的表情。 他们身后陆续有人离开了会场，站在中央的乐哲皱着眉盯着屏幕，然后他的目光在场边四处穿梭。 他想离开舞台中央，但他面前正有着一名惊慌着的女生，绝不能就这样抛下对方。 「怎么他能入侵到极限之角的电视网络？？」我听到后面传来一把女声，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旁边的人都惊惶点头。 X突如其来的出现使面前的人们陷入了不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直播着，X似乎等了一会儿，享受着众人的恐慌。 「我说啊……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这些人还有心情开着如此欢愉的舞会？在舞池上跳着舞的你；在大肆进食着美食的你；忙着在心仪的人而前博取表现的你；还有安坐在家中看着整个情况的你。」 X的手指着镜头，目光冷酷地锁着前方。 「你们知不知道在隔了一道海峡的3区上正发生着惨无人道的杀戮之月？人类啊……就是这样自私的……火势烧不到你，就绝不会去搭理……到了真正感觉到灼热烫伤时才惊觉大祸临头。你们知道吗？就在你看着屏幕的这一刻，一道本是无辜的生命又白白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乐扬身后出现了原本就在刚才已离开的男人，他们指指屏幕焦急地摇着头，大概是解释着不能制止这入侵。 「杀戮之月。一个出现了困扰了三区百多年的灾难，真奇怪，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人想过法子去解决这件事？在科学实力如此强大，又担任救助者角色的极限之角，为什么不彻底一点，想想解决办法？而不是在每个月把那三区的人全困在那个收容区？」 在星芒塔的另一边，极限之角的左上角是收容三区人民的区域，为了有人趁机潜逃留在极限之角不愿离开，这里有着严密的保安，区域内也拥有完善的社区设施，为的就是不令三区人民有离开收容区的藉口及机会。 三区的人民全从帐篷中步出来，看着遍布在不同地点的供他们消遣娱乐的大电视。 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的尽是茫然及不解。 不只他们，在同样举办着一场舞会的天赐广场上，人们的欢笑声也停止下来，小轩的妈妈掐着手中的红色发夹注视着广场的大电视。 「极限之角的人民生活得太安份了，想着这样的事不关他们的事都算了。但三区的人呢？每一年都要担惊受怕，害怕下一位杀戮者或正义者将是自己，而那些活过来的人又永远活在梦魇底下。你们可没某人那样幸运，能够洗掉就洗掉不想要的记忆，封锁掉某些消息，有着整个极限之角的政府替他瞒骗。」 X说到这里，我瞥向乐哲，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我回望着屏幕，嘴边喃喃自语：「别说……别说出来……」 幸好X在下一秒便转移了话题。 「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极限之角跟三区相隔得如此地近，却能在杀戮之月中毫发未伤。然后还逐渐从一个小岛国变成了领导三区的地方？我该说你们缺乏阴谋论好还是太天真太傻？有没有想过你们一直所相信的是错误？或许你们现在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没关系。请你们所有人听清楚，这个月的杀戮之月将会是百多年来最后的一个杀戮之月。」 现场的骚动声又再大了起来。 X把舞会的气氛撩拨到一个极致的境界。 「从今以后，再不会出现杀戮之月，你们所过的第十三个月会是和平而又正常。因为，我会在不久之后，推翻这个造成杀戮之月的极限之角政府，无论你现在信与不信，时间及历史会证明我所说的孰真孰假。你们大可安坐家中等待着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X对镜头展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电视及屏幕前的人都震撼地消化着X所说的话，纵然他们怀疑着面前的恐怖份子说的是否实话，但X的一番话已经成功地在他们心中落下了一颗种子，令他们如温水煮蛙般的环境中突然惊醒过来。 「为了证明我所说的是真话，那就先上一场小闹剧吧。」 男人话音刚落，现场原来就昏暗的灯光就突然熄灭，面前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惊恐地尖叫，争先恐后地向前走。 极限之角的夜空中，那座时刻发着光的标志性建筑物的灯火突然全数熄灭。 所有人都在看着，默默地注视着。 「妈妈……星芒塔的灯光不是永久不灭的吗？」小女孩呆楞地指住那座在三秒前变得全黑的高塔。 母亲抱着小女孩走到窗前凝视着一切，不知在对自己说着还是在安抚她的女儿。 「妈妈……也不知道。」 现场的人十分惊慌，我不停被企图离开人群撞到。 空中花园上有着微弱的独立的小路灯光，我依稀看着人们不停涌向门口。 「砰——」一声枪声响起。 现场的人们正式陷入一片歇斯底里的状态，尖叫声、哭声，一片混乱。 我连忙退到花园的大门旁，玻璃碎裂的声音不停出现，我瞥见原本排列得整齐的香槟山的碎片已遍布满地。 「保护总统跟少爷！！！！！！！！！！！！！！！！！！！！！」我听到白凌云在远处的大吼。 「后备电源还没开启吗！！！！！！！！！！！！！！？」一把陌生的男声同样地在吼着。 手表上正响着午夜来临的提示声音，我立刻反应过来。 十二时了！！！ 我看了看面场一片混乱的场景，轻轻退开紧闭着的玻璃窗溜到空中花园。 一踏入室外，冷风把我整个人吹得清醒过来。 我到处张望，希望找出某人的所在地。 通讯器没有连线，我只能到处搜寻。 「亲爱的，在找人吗？」 空中花园的尽头传来不久前才听过的男声，我抬头张望发现X就站在栏杆旁笑看着我。 他身上穿的不是刚才在屏幕片段上穿着的一身黑衣。 他穿着的是舞会服务生的制服。 我想起刚才在一个低着头的服务生手上拿的那杯香槟。 「你是？」那名服务生？竟然没让人发现 像是知道我的疑问，X解释起来：「当然是有乔装过，片段是录影的。」 X伸出手递到半空中看着我。 「我的灰男孩准备好了吗？准备离开这黑暗的城堡了吗？」 我的手慢慢举起，心里出现的唯一一念头就是要回家。 「晨曦！！！！！！！！！！！！！！！！！！！！」身后出现的声音使我立刻回头。 原本穿着整齐礼服的乐哲，此刻正一脸狼狈地跑向我。 他喘着气，原本系得紧紧的衬衣领口都松掉了。 他瞥了一眼X便直盯盯地看着我。 「晨曦，你真的要跟他离开吗？」 第三十七章——黑化 欢迎来到黑暗世界。——星球大战 ＊＊＊＊＊＊ 十三月十三日 午夜时分 星芒塔七十五层 乐哲看着面前关上房门的父亲，他快速地调整了自己的脸部表情。 在继承人的测试被抬着回来都算了，现在不但记起了自己是杀戮者的事实，还像个疯子一样冲到街上去，害得父亲要派人前来寻找自己。 他——乐哲，应该是乐家史上最没用的继承人。 乐扬把房门关上后，确认逗留在外面的林晨曦及其他人没在偷听，才转身板着脸注视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乐哲藏在被子内的左手握得紧紧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解释那一切，同时间，他也想询问对方，自己的记忆之所以被修改过，是不是父亲下达的命令。 乐扬是极限之角的总统，他上任后被人民称颂为极限之角最出色的一位总统。 能够爬得上这个位置，除了自己出生在乐家的先天优势下，他自身的努力也不容忽视。 偏偏乐哲就没有与生俱来的那股王者之气，有时候他还会觉得，要是X跟乐哲的性格能掉换一下的话会有多好。 儿子的那抹心思他已猜到，他还是决定承认一切。 「是我做的，是我要求他们修改你的记忆。」乐扬盯着面前脸色愈来愈苍白的人，怎么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培养，乐哲还是没有遗传到他任何一个优点？ 乐哲深呼吸了口气，他好想抽着面前的人的衣领，吼问着对方为何要这样做。 但他没有。 「为什么？」 「这是唯一的方法，你知道当我得悉自己的儿子成了杀戮者时的心情吗？」 乐哲默然。 「乐哲，我也是一名父亲，没有一名父亲会想自己的儿子出事。更何况你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那一个月来，我每天都会派直升机到三区搜寻你的踪影，偏偏每次都擦身而过，时间一转，最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乐哲虽然记得自己曾是杀戮者的事实，但那些片段还是模糊得很，像残影般只会偶尔闪现他的脑海中。 「你是我乐扬的儿子，是未来极限之角的领导者，我绝不能让你有半点差池。」 「就因为家族的声誉……所以你宁可对你儿子的记忆动手脚？」 「我没有选择，在私，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在公，我也是为了家族及极限之角人民的利益着想。」 乐哲垂下头，他没有任何反驳的馀地，因为到最后，都是乐扬说了就算的，而且对方的话也不无道理。 眼见着自己的解释轻易蒙混过去，乐扬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事我可以理解作你打击太大接受不了，但绝不能再有下次。」 乐哲点点头。 「说完这件事，现在我要跟你说另一件事。」乐扬走到乐哲身旁，从口袋里抽出一条记忆棒按下按键。 记忆棒像一个小电筒般把内里的照片投射到半空中。 乐哲不解地盯着面前身慢慢清晰起来的片段，皱头也皱得愈深。 照片上的人他最熟悉不过，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片段？ 照片的内容通通都是林晨曦跟X在三区内见面的场面，而次数也超出了一次。 最后停在半空中的那张照片，是X正在C区天台上吻着林晨曦的情景。 「原本我们派出的摄影队只是想监察你进行测试的情况，想不到却给我们拍下了如此意外的场面。」乐扬盯着呆滞地盯着照片的某人，他那副样子，看起来比知道自己是杀戮者的打击还要大。 「怎会这样……怎么会……」 乐哲摇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这些照片是白管事今天早上交给我看的。林晨曦这个人有可能是X的成员，他接近你或许是有其他不轨的企图。」 「没可能！！！！！」乐哲大吼起来，他之所以会认识到林晨曦，完全是偶然的缘故，而对方一路以来，也一直扶持着他，有好几次还拯救了他的性命。 没有林晨曦，他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些照片怎样解释？乐哲，你未来的道路上将会充斥着这样的背叛者。你要做的，就是要学懂如何瞬速地铲除他们而又不影响极限之角的运作。」 一个X已破坏了极限之角的和平，他绝不可能再让其他人破坏面前的一切。 「不……晨曦他不可能是X那边的人……」 说着说着原本笃定的语气也随着照片上的人物而脆弱下来，没了底气。 乐扬把面前的记忆棒关掉，他走到乐哲的床前把记忆棒交给对方。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过了舞会后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们也会动手。」 动手？ 「动手？父亲你想对他怎样？」乐哲急起来想起身下床，但却被浑身发软的身体阻止了。 乐扬皱眉盯着状况狼狈的儿子，他理所当然地开口：「当然是以往的做法。别再问这样白痴的问题，过了舞会才动手，只是想等宾客们离开，以免丢乐家的脸。」 「林晨曦他不可能是X的人！！！！一定是个误会来的！！！！」 对于往常做法的含义，乐哲深知乐扬的潜台词是要杀了林晨曦。 再不然就把捉起来折磨，作为引出X的诱饵。 既然出现了刚才的照片，林晨曦的命运似乎会偏向第二个选择。 「别说了！乐哲，这次我来只是想告知你真相。你没有阻止的权利！ 要是我知道你为了林晨曦而忤逆我的话，那人更加要除掉。」 乐哲坐在床上不知所措，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乐扬离开房间后也不懂反应。 林晨曦，这个人已在不知不觉入侵到他的全世界， 甚至他的心。 在三区时所经历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时光。 林晨曦这个人绝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但同样地，他应该要怎样做？ 怎样才能阻止对方向受到伤害？ 还有他跟X是什么关系？ 真的如照片中呈现的一样吗？ 乐哲呆住在床上思考，他一定要保着林晨曦的命。 ＊＊＊＊＊＊ 十三月十六日 午夜 星芒塔 空中花园 「晨曦，你真的要跟他离开吗？」乐哲呆站在后头，茫然地盯着我跟X。 他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直教我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你真的如父亲所说一样……是X那边的人吗？」乐哲踏前两步，我的腰部却被X伸手揽紧了一点。 「我不是……」说完这句，我感觉到一直缠在腰间的手，力度加强了，有人在偷偷不满。 X挑衅地看着乐哲，把头搁在我肩上。 「难道还留在这里吗？跟你待在一起多一秒，他的危险便增多一倍，难道你觉得你那伟大的父亲会容许有人一直待在你身边吗？」 乐哲咬住唇，闭口不语。 我轻轻推开X跟乐哲开口。 「乐哲，我不属于这里的，我始终要回家。你对我的好，我一直放在心里，没有忘记过。」 「晨曦，这就是你的选择？竟然是这个恐怖份子？」 乐哲的表情出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哀伤，我感到自己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 尽管如此，当我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时，我还是要清醒过来狠下心开口。 「我要回家，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乐哲，我绝不想与你为敌，可是我要回去的话，就必须要这样做。」 「还要跟那把你当作傀儡的父亲对抗呢~」X在后头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时间不多，X跟我交换了一个目光。 我再看看一直呆站着后头的人。 「乐哲，你父亲所说的所做的，并不是全对的。唯有靠你自己去看清真相，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如此善良的人，你一定会选出最好的方法。」 「连你也相信他的鬼话？」乐哲愤怒地指着X。 「我相信，因为这就是我来到这全世界的原因。」我看了乐哲最后一眼，走到X身边。 他重新揽着我的腰，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离开这一片混乱的地方。 但他拉着我，看似有跳下栏杆的趋势。 我瞪着他，这是半空吧？ 男入得意地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像吊环又像绳索的物件。 他把吊环的另一端扣在花园的一条铁管上，一手拉着略大的铁环，一手揽着我的腰部。 「抓紧我了。」他在我耳边轻说一声。 我的脚步由踏实转为虚空，一阵狂风由下涌上使我闭上眼睛，临闭上眼睛前我看到的就是自己跟X正在星芒塔外围坠下。 在空中的时间不是太长，大约十秒左右，我就突然跌落在一柔软的物体上，睁开眼睛发现我们两人已坐在一辆开篷跑车内。 问题是，我们还在空中。 「哈哈，我的时间真是掌握得刚刚好。」坐在前方操控着车辆的逆蓝在瞥了后视镜上还一脸茫然的我一眼。 「切，以后不让你开这车了。」 X坐正身子，拨着原本就一直维持凌乱状态的头发。 车子正在半中急速飞行着。 我在窗外看着慢慢远离的星芒塔，空中花园前的那抹身影犹在。 虽然已经逃离虎穴，但此刻我的心情却是沉重又难堪。 ＊＊＊＊＊＊ 乐哲远望着逐渐远离星芒塔的飞行车，脑海一片混乱又释然。 混乱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把林晨曦交给X是否正确； 放松下来的原因是林晨曦终于能成功离开星芒塔。 至少，对方的性命是保住了，而他也免去违抗父亲的罪名。 如果刚才他拉住了晨曦，对方将会落到父亲手上。那时要再拯救对方的话一定是艰难又危险。 X的出现解决了这次的危机，虽然不甘心也不愿意，但乐哲确信林晨曦暂时留在X身边是最安全的。 对，林晨曦之所以能离开是乐哲跟X偷偷许下的协定。 在舞会开始前的视察场地环节，他注意到那名即使是乔装过后也难掩自身出色外表的服务生。 被他揭破后，X提出了这次到来的目的——就是要带林晨曦走。 对方深知乐扬不会放过林晨曦，因此以对方的安全为首，要求乐哲让林晨曦离开。 起初他绝不答应也不会协助对方，但X只简单说了一句话。 「你不用干什么，你也不能阻止什么，无论你答应与否，林晨曦都会离开，只是你自己心知肚明，若然今晚不走，林晨曦的命运会怎样。」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他是极限之角的继承人，跟X的身份一直对立，但再温和的人都会有发怒的那一刻。 撇开这些，他们二人都是想保护那名男孩。 却想不到，X会弄出如此大的混乱。 什么极限之角是杀戮之月的幕后黑手？ 他完全觉得X在鬼扯。 无论怎样都好，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把对方接回来。 当他拥有最高的权力后，就没人能够伤害到自己重视的人。 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就必须要强大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后头的门口踊入了一大班守卫，领在前的是白凌云及总管。 乐哲闭上眼半秒，然后换上一副惊慌的表情，转身看着面前的一大群人。 「刚才……X跟林晨曦从这里跳下去了……」 第三十八章——动荡 我们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自由，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并不自由。——<<骇客帝国>> ＊＊＊＊＊＊ 我凝视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漆黑的星芒塔已经逐渐远去，变成一枚针那样小。原本令人感觉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在此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凋零。 把视线从外面收回，车子一直在半空中飞行着，X一直单手托头背着我，逆蓝也一直专心操控着车子。 没人开口说话。 我也没兴趣开口询问目的地是哪里，注意到车子微微向前倾，在半空中的水平线渐渐降低，随着一下的震动，车子已经在地上快速地前进着，这里的环境明显比星芒塔或天赐广场的地段简陋得多。 但至少比起三区好了。 一列列的屋子整齐排列在铁丝网内的空地上，里面到处都是人，在这深夜的时间，他们全都走出来分别盯着附近的小电视，当中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但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致的。 惊恐而难以置信。 车子在外围已经驶了十五分钟，但是我依然能够看到铁丝网内的屋子，这里恍如一个小社区，但在我心目中，我觉得这里跟纳粹德国的集中营有几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里头什么设施都有，有好几次我还瞥见了几个小型的运动场，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游乐场。 「看来那短片很成功。」正在驾驶着的逆蓝瞥了左边的车窗一眼。 「我说的是事实，也问出了他们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他们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但我最关心的还是极限之角那群人的反应。」 X淡淡说了句，视线直盯着我。 「如你所见，这是三区人民的收容区。」 车子还是不停向前驶着，也渐渐远离收容区，驶进了树林里面，最后到达了一处近海的地方。 我跟着他们下车，长时间的紧张感得到了舒缓，踏在沙地上的脚步也不稳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拉着我的手腕，我看着正在微笑着的X，沉默地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哎呀，受不了受不了！我先走一步！！」在前方的逆蓝摆出了一个吃瘘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不再回头看我们一眼。 X没有理会逆蓝的反应，握着我手的力度大得过分，轻微向前一扯，我便跌入他的怀抱内。 大家都只是沉默地互相依靠着，耳边回响着海滩的海浪声，海风轻轻吹拂着，令人感到十分舒服。 「幸好你还是来了。」熟悉的嗓音在我耳旁响起，我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以及那一直不停的心跳声。 「你不是说过就算我不来，你也要把我抓走吗？」下巴勉强摃在他的肩膀上，我声音闷闷地说了句。 「要是你不走，我也没办法。说实话，我真的担心过你不会出现。」 我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也会没信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看过面前的男人信誓旦旦说要摧毁极限之角，也看过他一脸傲气地在众人面前摆出领导者的自信，他身上的光芒随时能把我弄瞎。 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自信得过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把握而又能全胜。 X摆出了一个无奈又孩子气的表情。 「碰上你的事，我就没有信心。」 「其实我也有想过你不出现的话我会怎么样。」 「为什么？」X的目光有恼怒，似在无形地指责我对他的不信任。 四目交投，彼此注视的目光都有着另一种含义。 「我也想知道。」 我转身走向逆蓝刚才的方向，X也不作声没再追问，默默跟上来。 因为大家都明了到现在不是该说某些话的时候。 走到一半，我已经停下来盯着在偷笑的某人。 他迳自越过我，丢下一个背影给我。 我不清楚我们现在的方位，只知我们正穿越在海滩旁的林子内，中途还绕过很多个弯，对我来说，这里的环境都是一样，根本毫无方向可言，这个森林的树木高耸入云，甚至比起地质公园林子里的还要高。 「没事便乱走，不然连我都不能找到你。」 X俯身穿过一棵大树延伸出来的枝桠，我走快两步追上他的步伐，以免坠后走失了。 终于，我们拐过了一个小弯，眼前出现了约有一个篮球场大的空地。 一座充满历史色彩的石堡矗立在我们面前，附近也有不少陌生的脸孔，他们看到X时脸上的表情都无不尊敬起来，然后目光也飘到我身上。 突然成为了人群的焦点使我极不习惯，左脚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X转过头来：「没事的。」他像是安抚地说了句，拉着我的手向着石堡的门口前进。 「欵？我以为你们不舍得回来了。」刚走进石堡的大门，逆蓝的身影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环视着这建筑物内里的环境，虽然它外表残旧，但内里却挺光鲜。 古典风格的家具布置在门口后的一条长石廊，石柱上的浮雕装饰一看至少有上百年历史，走廊旁的石墙上也悬挂着不同的画作，当中大部分都是油画，而内容大多都是战争、火焰等主题。 我们三人在石廊上走着，最后终于走到一处像是大厅的地方。 暗红色的沙发围绕着火炉的方向摆放，后头除了一条高高的石楼梯外便是一列列五米高的书架。 「这座石堡是历史遗迹来，但由于它的位置偏僻，所以一直未能被人发现。它的主人大概是当时极限之角的一名有钱又有地位的人，这里是供他渡假之用，因此居住过的痕迹并不明显。」 X站在我身旁慢慢说着这里的历史，并与我一同注视着面前正火光熊熊的火炉，自走进石堡内，先前在外的寒意已差不多挥发尽，一丝暖流慢慢包围全身。 「这里是你们的基地？」 「算是吧。狡兔都有三窟，组织内的人并不会全出现在这里。」X在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给我。 「不会被星芒塔的人发现吗？」 我走到石堡的一个窗子前，能看见的只是没有尽头的树林。 「经过百多年的时间，林子的地形路线早已改变，而且在森林的范围，所有的通讯系统都会失灵。要不是我偶尔发现，我们这刻也不可能站在这里。」X也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 「天亮了。」 他站到我身边与我一同凝视着从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的太阳。 「新的一天开始了。」身旁的男人嘴角展现了一道微笑，话里行间意有所指，直到两小时后，我才知道X在兴奋着什么事。 ＊＊＊＊＊＊ 晨曦初现，但极限之角的人经过昨夜的事情后也未能入眠。 一直没关闭掉的天赐广场不停重覆播放着极限之角总统乐扬在半夜的紧急讲话。 「这个恐怖组织一直破坏着我们极限之角的和平，而且昨晚更首次煽动我们跟三区人民友好的感情，目的很明显，只是想我们互相残杀，继而坐享渔人之利。本人相信—— 衣着整齐，脸容严肃的乐扬看着镜头停顿了一秒。 「极限之角及三区人民绝不会向恐怖组织投降或屈服，由这刻起，极限之角会采取任何手段把这个组织纤灭。极限之角的状况以百多年来最安全也最可靠，所以也请大家放心。政府会保障每名人民的安全，昨晚的事只是一场闹剧，X所说的也是一派胡言…… 极限之角的家家户户已经逐渐从梦中醒来，街道上也有人开始活动。 派送报章的人员也陆续把每份早报丢在家家户户的门口，而崇尚环保的使用者也可打开电脑接收到今天的报章的电子版本。 随着时间的过去，小女孩的父亲从睡梦中醒过来，梳洗过后便打开大门走到园子拾起今天的早报。 隔壁的邻居也难得地出现，两人互相点点头打招呼，捡起早报循例地翻阅了一遍。 报章只是轻描淡写地记述了星芒塔昨天的事情，以免引起人民的恐慌。 有时候，他们总觉得极限之角的政府对人民隐瞒了太多的事情，只是不停地在叫他们放心放心。 万大事也有极限之角在。 一张附页随即掉落地上，他弯身捡起，动作却在看到那附页的内容时定住了。 「极限之角的阴谋．杀戮之月的真相——紫晶石！！！！」 标题下方印着的是一粒紫色的石头，它的外表晶莹剔透，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品种。 「逆家研究手稿曝光！！！揭示当中的秘密！极限之角掘起的详细过程！！！！！！」 每行标题都印得清晰又突出，实在难以令人忽视。问题是，这份是由极限之角政府所印刷的官方报章，怎么会有对极限之角不利的消息出现？ 父亲跟站在对面同样盯着附页的邻居对看一眼，似乎昨晚发生的事，可不止是一场闹剧这样简单。 ＊＊＊＊＊＊ 星芒塔的总统办公室内，负责极限之角报章的统筹人员全部低着头，不发一言，站在旁边的白凌云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办公桌后方的男人眉头紧皱，他死瞪着面前散落在桌子上的数十份一模一样的附页，似乎是强压着频临爆发边缘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站在最前方主管传播界的其中一名十大家族负责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额角的冷汗沿着因紧张而冒起的青筋顺流下来。 「真的很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注意到出版的报章被动了手脚夹上了附页！！！！我愿意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你负得起吗？」乐扬冷冷地抛出一句。 他早就知道昨晚的事只是一个序幕，但想不到好戏那么快便上演。 「大概是X那边派人把一早印刷好的附页偷偷放进已经检查完成的报章内，不只印刷版，就连电子版的报章也有这附页，相关人员已经一早把当中的程式修改掉，但印刷版也早已送到整个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民手上。这情况有点麻烦。」 白凌云盯着报章上那印着紫晶的彩色照片，那颗石头就算在纸上也彷佛泛着紫光一样。 每晚即将出版的报章都要预先送检，已确保当中的一字一句都不会损害极限之角，然后再密封起来由人员送到极限之角的货仓储存，等候人员在天亮前把早报分发到家家户户的手上。 「你怎么看？」熟知整个运作情况的乐扬抬头看着他的心腹白凌云，他想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是否跟他一样。 「有内鬼。」除了内鬼，他可想不到还会有谁能把当中已密封的报章全夹上附页。早报的数量相当之多，当中所需要的人手及时间绝对不少，若不是有人协助，实在很难腾出那个空档来完成这事。 「是谁？」乐扬同意白凌云的假设，他再问下去，并忽略那表情已经快哭出来的负责人。 「不是他。」白凌云同样看着室内的人群。 「我需要些时间查出来。」 乐扬点点头，思考着如何收拾面前的残局，比起先前的闹剧，看来X这次是玩真的了。 乐哲翻阅着今天引起重大骚动的早报，当中描述的紫晶事件说得似真一样，他把早报阅读了数十次，企图找出一丝捏造的破绽，可是他为什么找不到？ 无力摊坐在沙发上，他想起了晨曦所说过的一句话。 「乐哲！！！！你听我说！！！！那件事是意外！！！！！！！！！！！！！没人想发生！！！！！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快点把伤 养好！！！！！然后努力找到抵抗杀戮之月的方法！！！！！！！！这样你之后挽救的将会是无法估计的生命！！！！这是你续罪的机会！！！！！！」 「抵抗杀戮之月？就凭我？能把这持续了百多年的悲剧阻止？」 「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能。特别是你的身份。」 晨曦当时的话是不是对他暗示了一些讯息？ 对方又知道什么？ 「我的身份……」乐哲沉吟着，看向早报上的几行字句。 「紫晶一直被收藏在星芒塔的最顶层……它是杀戮之月存在的关键…… 「最顶层……」在乐哲的印象中，星芒塔的最顶层一直只有历任的总统才能进任，就算亲近如他或父亲的心腹白凌云，也是从没进入过那层，对于最顶层，一直是星芒塔一个人所共知却又不能轻易闯入的地带。 其实要证明X所说的话是否真实，上去顶楼看看紫晶是否存在就可以了。 第三十九章——引子 每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时，看到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未知的恐惧及惊恐，因为我不会知道在这漫长的一天中，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或事。 ＊＊＊＊＊＊ 十三月十八日 下午二时半 一室安静，我猛然挣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陌生不已的环境，遍布天花板上的是各种精致的浮雕，在每个角落上也有着不同的装饰点缀。而我前方看到的是房间内的沙发及在它前方的火炉。 茫然地在同一个位置扫视了几遍后，我才意识到到腰间正被紧紧勒住，温热的体温在我背部不断传来，平稳的呼吸也不停吹拂着我颈部，痒痒的。 试图向前方移动了一下身子，腰部却被人箍得更紧，我皱起眉头，一把转过身来，瞪着已经醒来的男人。 「你怎么在我床上？」 X双眸泛着笑意，似乎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亲爱的，这床是我的，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说话的人加重力度，把我的身躯移近他一点。 我们二人的距离近得随时可吻上对方的唇。大概已经遭遇了这种经历很多次，以前的那种不适及陌生感已经全部消失，对着这种状况，我已经能够适应自如。 我试着回忆起发生了何事，记得来到这石堡后已经是早上，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跟对方说过想早点休息，于是就被X带到这房间内。 想不到这里却是对方的房间，一觉醒来就发生这样的情况。 「那你可以放手了吗？」说完便挣扎起来，但我的力气又怎能敌过面前的野蛮人。 「现在的气氛这样美好，你真是扫兴的高手，再睡一会吧……」 X弯下头在我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在我脖子厮磨着。 这样叫人怎能睡？ 我仰头闪躲着，却为对方造就了一个大好机会擒上我的唇，唇舌的交缠使我感到整个人都缺氧似的，任由X摆布。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离开我的唇，满意地注视着我。 脸颊被对方的手掌抚上，在这一刻，我无法移开视线，整个人像是快要被他那双眼睛吸进去般。 「真不敢相信，我终于能够回去了，而且还能带上你。」 差点忘记，面前的男人已经在这个世界逗留了三年多的时间。为的就是找到每一年被选中的人，然后再进行他的计划。 「如果你找不到我，怎么办？」在起初的相遇时，在我到来不久后，就让我碰上了他。 X摇摇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到达这个世界前，我是从不相信命运的。我是一个战士。在战场上没有命运不命运可言，在那里只有生与死，我要做的就是尽快胜利及完成任务。」 「但是无故被选到了这里，的确让我开始重新思考了到底是否存在命中注定这问题，特别是发现每一年被选中的人都一个个地死去，回去的机会又再渺茫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天要我留在这里。」 X把放在我脸上的手收回，拨开我眼前的浏海。 「原来不是，天不是要我留在这，他只是要我留几年的时间，等待你出现。然后一起推翻极限之角，再一起回去。」 「或许这是注定的，注定是你。我们命中注定就该一起，我喜欢你，林晨曦。」 这不是他第一次的告白，但比起之前那次近乎粗暴责骂的告白，这次的告白的确让我感到心脏不自然地跳动着。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我没有爱过人，但我确定面前的人带给我的感觉。 无论是白凌云或是在乐哲身上都没有出现过。 难道我真的爱上了面前这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男人？ 就这样短的时间？ 正在大家都沉默着的时候，X主动放开了手起床。 忽略心头那空虚的感觉，深感X没再追问下去是明智选择， 「不知道成效如何？」他走到窗边喃喃自语。 我知道他提及的是今早出版的那份早报，揭露了极限之角的秘密，内容虽然真实，但愿意相信的人有多少却真不清楚。 「极限之角的人会相信吗？」我也从另一方下床，离开温暖的被窝立即感受到一阵凉意，我瑟缩了一下，看着X把几捆木柴丢进火炉内。 X盯着从空气中飘散的火屑，表情在估算着。 「极限之角的人不相信不要紧，只要三区的人相信就可以了。」 我想起在类似集中营内的人们，他们人人惊恐而焦虑的神情。 「你想煽动三区的人？」 X点点头，气氛又再安静起来，房间只剩下火屑烧红柴枝的声音。 「虽然我们组织的实力是强大，但面对极限之角的军队及武器，还是处于下风。而且最关切整件事的不只是我，不只是你，还有三区的人。」 「虽然极限之角的军队很强，但是他们的人数绝对比不上三区加起来的人数。」 「要推翻极限之角的政权，三区的人民就是最强的武器。他们的愤怒及戾气将能把极限之角弄个天翻地覆。」 眼前彷佛是过一幕幕人们拿着武器推倒铁丝网冲进极限之角城内的景像。到时候，伤亡必定不能避免。 X回望着我，手中握着今天出版的早报，那颗紫晶的照片映入眼帘。 「要造成此效果的关键是他们必须觉醒，明白已经到了一个不能不反抗的时候。」 ＊＊＊＊＊＊ 乐哲站在能够通往星芒塔顶层的玻璃升降机面前。盯着极限之角景色发呆的他，脑海中想起了记忆中那抹身影。 明明那人才离开不到一天，怎么好像已经相隔很久。 他想起在舞会瞥见X时的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乐哲准备举手通知会场的警卫立即把面前这名恶名昭彰的通缉犯逮捕。 「我来带他走。」X没有一丝畏惧，反倒向乐哲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容。 「要是你真的是为他好的话，就让我带他走。反正你父亲不是准备把林晨曦除掉吗？」 乐哲语塞，因为这的确是目前最困扰他的一件事情，要救林晨曦，就表示他必须忤逆父亲，可是他又绝不能由得林晨曦出事。 看见面前的人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X满意地开口：「或连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不过我想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乐哲咬着唇瞪着易容得已经跟原先外貌差很远的男人。 「他跟着我将会是最安全，让我把他带走。」实际上，X说出这番话并没有理会乐哲是否答应，反正最后林晨曦都是智跟他离开的。 「你．休．想。」乐哲几乎想扑上前把X撕开，这人一直在跟极限之角作对，如今还想把晨曦带走。 「你不用干什么，你也不能阻止什么，无论你答应与否，林晨曦都会离开，只是你自己心知肚明，若然今晚不走，林晨曦的命运会怎样。」X不屑地盯着逐渐进入会场的人们，乐哲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乐哲无言以对。对方说的是事实。 「你不作声我就当你答应。好心奉劝你一句，要是你继续对你父亲言听计从的话，你失去的，将不会只是一个林晨曦。」 上方传来升降机降落的声音，把乐哲拉回现实中，升降机里面的人竟是白凌云。 对于白凌云这个人，乐哲只知道面前的人绝不简单。对方只用了四年多的时间，就能把自己的地位提升到比起任何一个家族都更为优胜，甚至还取代了原本逆家的地位，成为了父亲最得力的心腹。 白凌云瞥见乐哲的出现也觉得意外，从总统办公室下来后，接下来的就是要找出内鬼的身份。 来到这世界四年多，他首次觉得极限之角将会面对一系列的危机。 「少爷。」白凌云微微颔首，猜想着乐哲大概是要到总统办公室去找乐扬。因此也没太大怀疑，正想举步离开，却被乐哲叫停了。 「白管事，你相信吗？相信那报章的报导吗？」乐哲吸了一口气，趁着四下无人向白凌云问道。才刚开口他就后悔了，他怎么会蠢到去问一名父亲的心腹这事？ 这不是间接承认他怀疑极限之角？而此事一定很快传到父亲耳中的。 不过白凌云只是沉默了两秒，向他展现了一个微笑。 「少爷你觉得呢？这事儿不是由你亲自去问总统较好吗？你才是他的亲儿子，要是极限之角有什么秘密，第一个知道的也应该会是你吧。毕竟最后成为总统的都是你。」 白凌云说完后没有等待对方的反应便转身离开。 对，他是最应该知道的人。 白凌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与其花费心思设想如何到达星芒塔顶层，倒不如由自己亲自去询问父亲。 他是下一任继承人，这一问，顺道可试试父亲对自己的信任程度。 第四十章——火花 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才平安无事，我会证明给你看，危急关头时，这些所谓的文明人就会自相残杀。 ＊＊＊＊＊＊ 议事厅在没人的时候依旧是庄严而又神圣，这里的一桌一椅均是已有百年历史的物品，特别是中央那张供十大家族讨论的长桌更是给人一种古典却不残旧的感觉。 乐哲清楚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感觉，当时的年纪还很小，在议会散席后，他跟逆蓝总爱偷偷潜入这里寻找自己的父亲们。逆蓝的父亲永远带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摸摸他的头顶，然后拉着他的手到达议事厅的总统办公桌前，而他的父亲，乐扬永远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命逆风把他带离这里。 虽然对方是他的父亲，可是对自己的爱从来是吝啬得很。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令家族光荣，成为父亲理想的模样的话，他便得到对方的一抹笑容，可是事与愿违。 他不只没有做到对方理想的样子，现在的自己更对自己成长的地方起了一丝怀疑。 乐扬坐在议事厅的椅子前低头翻阅着文件，好像没有意识到乐哲的到来。 乐哲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环视着四面八方像体育馆设计倾斜下来的座位，好半晌后，他才慢慢开口打了声招呼：「父亲。」 乐哲翻着页的手指停了下来，但目光依然没有从文件上移离过。 「有事？」 乐哲把一直在怀中的报纸拿出来放到办公桌前。 「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乐扬放下文件站了起来，他的身高本来就不算矮，而乐哲显然也遗传到了这一点，二人平头对望着对方。面对着眼前这副跟自己年轻时有六分相似的脸孔。乐扬首次感觉到面前的乐哲已经长大成人了。 「你既然上来了，即是也相信里面的内容吧。」凝视着面前的乐哲，那个以往总畏惧自己目光的男孩现在竟敢亲自上来寻求真相。 「你跟我来。」乐扬沉默了好几秒，不理乐哲的惊讶迳自走出议事厅。 乐哲在后头连忙跟上，议事厅这层此刻并没其他人在，因此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急促的脚步声。 乐扬一马当先进入了玻璃升降机，他瞥了乐哲一眼，然后从口袋中拿出磁卡擦过输入楼层的数据机，在极限之角中，除了输入密码外，每名高级官员都会配备一张磁卡，方便他们于星芒塔内出入，而磁卡亦限制了某些他们不能进入的楼层。 现在乐扬在数据机上的屏幕键入了100这数字，乐哲愕然地盯着还是一脸平静的乐扬。升降机接收到指令后便立即上升，看着窗外的高度快速上升然后停下，接着耳边传来「叮」的一声，乐哲知道他已到达面前这个除了极限之角总统外，任何人都不能到达的禁地。 升降门徐徐打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像其他楼层般一样光亮空旷的走廊通道。 这里的玻璃窗都贴上了一层反光物料，把外面的光线隔绝，这里的光线就像充晒照片的暗房一样。 乐哲眨了几下眼睛试图让适应光线，但乐扬好像习惯了般，依旧向着左面走廊的方向前进。 这一层的走廊一路上都没有其他的房间，他们只是像绕着一个大圈子般，最后乐扬在一道房间前停了下来。 房间的大门是使用暗棕色的松木所制成，门框四边都有着各种精致的雕花，乐哲认得当中有些图案在他小时候时在乐家的族谱上看到过。 「乐哲。」乐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观察，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对方。 未知的神秘感使他兴奋又紧张，他知道门后面的，一定是不得了的秘密。 「你是乐家的人，也是极限之角的下任继承人。有些事是时候要该让你知道的。」 乐扬边说边拿出磁卡在门锁上擦了一擦，再快速地输入了四位数字的密码。 「哔——」大门发出一声类似开启成功的提示音，乐扬扭动了门把。 星芒塔第100层唯一的房间打开后内里一片黑暗，但有处泛现紫光。 乐扬按下了一个开关，使他的视野回复清晰。 这里的面积不算太大，比起议事厅的空旷及总统办公室的宽阔，这里只可以说是一间精致的小套房。 客厅的中央放置了一张醒目的椅桌，上方放置了不少的文件，像是一个办公的地方。而办公桌旁则放置着各种家居的摆设。 不过最吸引乐哲的都是办公桌上一个被玻璃罩盖着的东西。 就跟报章上的绘图一模一样，紫晶即使在光亮的地方仍然不停闪烁着紫光。 「父亲？」乐哲转头瞪着乐扬，希望对方能开口解答他心里的疑问。 「如你所见，报章上说的都是真的，明显地消息来源就是逆风的儿子逆蓝。我早就应该斩草除根。」乐扬走到办公桌前凝视着那颗紫晶。 「这样做不是把三区的人—— 「我们没得选择！！！！」乐扬狠狠打断了乐哲，他转头怒指着门外。 「我们生出来已是乐家的人，乐家在百多年前就跟十大家族订下了协议把这件事绝对保密！极限之角能够有今时今日绝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如果你要把这事公告天下或摧毁紫晶的话，那你背叛的不只是我们乐家！还有现在极限之角的人民！！！！！你是间接把极限之角跟三区的人推上战场！！！！要是你听完还想这样做的话，那你就去把真相说出来！！儿子！！！给我看看你能为家族做到的程度！！！」 乐哲被乐扬的话攻击得哑口无言。 对方拿出了极限之角及家族声誉来作理由，但是这样的理由就能由得三区的人每年都要过着这样残忍的一个月吗？ 他曾是一名杀戮者也在三区的战场中州厮杀过，他知道那里的情况是何其恐怖。 「所以就由得每年那些无辜的人死去吗？」 乐扬冷笑起来，好像听到乐哲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般。 「乐哲，紫晶的效用不是我们造成的，就如百多年前一样，如果我们的祖先没有捡走了紫晶的话，它同样会发挥力量。从出生那天起，你已经是半个帮凶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为家族去做点事吗？现在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乐哲看着他的父亲，乐扬知道他的儿子正在犹豫不决，乘势追击使对方的决心动摇。 「你是我乐扬唯一的儿子，我所有的心血跟期望都放在你身上，就看你站在那一边，但别忘记，你也是姓乐的。」 乐扬拉着乐哲的手贴上那收藏着紫晶的玻璃罩上。 乐哲觉得当他的手放上去时，那颗紫晶好像闪动了一下。 ＊＊＊＊＊＊ 我在石堡里边看着燃烧着的火炉边喝着热可可发呆，X他们又不知去了那里，虽然在名义上我已经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但实则上我还是无所事事，他们由得我在石堡内闲逛，只要不离开这里的范围便行。 在三区的时候整天都想着到达极限之角就没事了，想不到来到这里又是另一个地狱。 而我自身亦被同一件事困扰着，我发现自从在C区的梦到过那两兄弟及看到当时身受重伤乐哲的灵魂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名的灵魂。 无论是在极限之角、星芒塔以致穿越了一大片森林来到这里，我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灵魂的气息。按道理像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堡应该总有几名长驻的灵魂，但是却相反。 到底是我再也看不到灵魂了……抑或是极限之角的范围内没有灵魂存在？ 我伸出手摸摸眼帘，不知该喜还是忧心。 站起身子走到电视旁，我打开了极限之角的官方频道，看了好一会儿，大概已熟悉了极限之角的大致情况。 虽然这里标榜的是自由而美好的生活，但其实是所有事都处于极严密的监控状态。 所有节目一提到极限之角就会配上美好的形容词，人民之所以会拥有理想安全的生活，也全赖极限之角建设有功……极限之角让人民自由地做想做的事…… 一切就如洗脑般，像糖衣毒药般溶进人民的脑子里，直到他们再也抽离不到。 我无聊地换了几次频道，发现没什么好看，决定把它关掉。 就在我手快要按开关键时，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电视上，使我的动作停下了。 自从那天舞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乐哲打扮得着整齐又容光焕发地出现在电视上。 不过他脸上出现的不再是那抹温柔的微笑，而是严肃的表情。 他定定地看着镜头，就像站在我面前凝视着我一样。 「极限之角的人民下午好，我是乐哲，极限之角的下任总统。今天是我首次在全国人民前发表第一次的讲话。原因是什么，我想大家心里已有底，在今天早上，你们收到的报章上都附上了一份声称极限之角是推动杀戮之月的幕后黑手。」 乐哲停下了两秒，然后再继续说下去：「大概现在的恐怖组织实在太闲，因此捏造这样无理又荒谬的谎言去中伤极限之角！！！极限之角的人民是聪明而又懂得思考，一定会看清这谎言及发起人的动机。在先前舞会的事件中，相信大家已经看到X这组织的存在是多破坏我们的生活！！！我现在宣布，极限之角会采取任何手段去捉拿他们任何一人！如果市民看到他们的话请立刻通知我们。」 接下来画面转变了，瞬间出现了X的照片，这张照片应该是由X那天的视频中撷取下来，照片中的他一脸冷酷，嘴角微微扬起讽刺笑容使当事人看起上来更坏。 「早知就把我的自拍照发给他们，这照片拍得我太丑，我极不满意。」身后传来X的声音，对方不知道何时回来，只见他站在我身边，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头号通缉犯X，X组织的首领，年龄大概24岁，身份不明，身高约183厘米，中等身材。」乐哲的声音从旁叙述着X的特征。 接下来又换上了逆蓝的照片，照片中的逆蓝醒目的娃娃脸使他更加年轻，这张照片应该不是最近才拍下来，因为照片中的逆蓝穿着的服装上还配着极限之角官员的徽章。 「逆蓝，X组织的副手，年龄25岁，为极限之角叛变家族逆家的唯一子孙，身高约173厘米，中等身材。」 「逆蓝这娃娃脸真是骗到了不少人。」X在我身边凉凉地开口，我也想不到原来逆蓝已经25岁。 最后画面上又转换了另一张照片，看到来人是谁后，手中一松，原本紧紧握住的热可可掉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彷佛在暗示什么的，响彻了整个大厅。 「林晨曦，身份不明，年龄22岁，身高约175厘米，中等身材。」 那张照片是我在进入星芒塔时所拍的通行证，虽然对于我的描述十分简洁， 但已在我心里落下了一个巨中的炸弹。 林晨曦，你被通缉了，通缉你的人还要是曾经跟你同生共死的乐哲。 正常的，难道你认为你现在的身份及处境下对方还能当作没事发生吗？乐哲没有做错的，你早该预料到再这样的一天，你既然站在X身边，就早该知道一定会与乐哲为敌不是吗？ 只是你为什么还会不停颤抖着？ 我张着嘴茫然地盯着电视，画面已转回乐哲的脸孔，他依旧一模一样的无表情，我想知道他在读到我的名字时，心懂的感受是怎样？ 「如果任何人看到刚才画面上出现的人物，请立即通知我们，他们是高度危险的人物，就算不能活捉，极限之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画面瞬间转回刚回一直在播放的无聊节目，只是我还站在原地发着呆。 感觉到身后贴上了一道温热的身子，原本一直在微颤的身躯稳定了下来，那人在我耳边温柔地开口：「看来他已经作好了选择。」 对，乐哲已经决定了。 第四十一章——领导者 没有必胜的决心，必败无疑。——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 十三月二十日 早上十时半 今天是极限之角的假日，每逢假期时，极限之角的人们总爱跟三五知己聚在一起，喝着咖啡聊聊生活上的趣事。 他们跟各自的友人聚集不同的地方，自己的家、咖啡厅或星芒大道等都是他们所喜爱的地方，假期本该是轻松又愉快的。 只是今天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先是星芒塔舞会上的骚动，然后又是早报上的报导。虽然极限之角的总统乐扬及下任继承人乐哲都发表了相当严肃的讲话辟谣，但是这些事件早令他们忘不了。 一向和平的极限之角在这三年来确实是受到那个名为X组织的不停骚扰，但他们做到的最大程度顶多是到处破坏一下，并没有直接攻击到星芒塔，星芒塔是极限之角的命脉，这里最强最高权力的人都集中在那里。 极限之角的小孩子自进幼儿园起就会学懂那首关于「星芒塔」的歌曲，其中的一句歌词容易上口，也最令人深刻。 「星芒塔……星芒塔……星芒塔的灯光永不灭为你指引明路……」 可是上次的事件中，星芒塔的灯光竟然熄灭了，接下来报章上的报导也开始令人民思考着杀戮之月这回事。 他们从小到大生活在极限之角，对第十三个月的印象只是知道会有大批从三区来的难民涌入，直到杀戮之月完结后他们才会离开。在第十三个月来临前，政府会采取极严密的措施阻止人民到达三区，并会派大量人手把在三区的极限之角人民接回来。 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政府实在体贴又为人民的安全为重，是他们的福气。 但是报章上的报导说得极为真实，图文并茂，而且还牵扯到曾经在极限之角十分受人爱戴的逆家。当年乐扬宣布逆家叛变企图推翻极限之角时，早已令不少人民都跌破眼镜，难以置信。 那名好好先生，一直帮助他们的逆风竟然会叛变？逆家在极限之角的地位一直都举足轻重，除了因为大部分出色又伟大的建设都出自逆家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对外界亲和又乐善好施。 比起其他自视高人一等不能接近的九大家族，逆家的人气度的确是十分之高。 接下来他们还来不及思考当中的细节，就得悉逆风那名唯一的儿子逆蓝到了三区。 众所周知，逆家父子一直都热心为极限之角的人民做事，如今在前一刻还好端端的逆家，在一晚之间便消失了。 大量的疑问潜藏在人民的心里，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新上任的总管事白凌云所占据，这人就像忽然冒出来的，而且还稳居要位取代了逆家的位置。 其实极限之角有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不相信逆家会叛变，因此在报章上看到消息来源是逆蓝时，他们觉得或许……或许这些报导的确真有其事，再配合上报导上的各种质疑，以及两位总统都急于发表的澄清讲话——虽然语气笃定报导是捏造，却拿不出证据来。 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在这天都悄悄地讨论，整个极限之角都隐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更莫说在收容区的三区人民了。 这两天的事件矛头直指他们，三区虽然有各自的政府，但却一直于极限之角的下方，美其名极限之角担当了一个救助者的角色，但如果……如果真如报导所说，那果神秘的紫晶真的存在的话，那助长杀戮之月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极限之角。对……一个原本依靠三区的小岛为何能在百多年前会突然冒起成为领导者？没有稀有的天然资源，也没有储藏任何珍贵的矿石；更没有出现什么伟大的人物，是什么让这个小岛突然冒起？ 不论是极限之角或是三区的人民，这两天都过得很不和平。 ＊＊＊＊＊＊ 「看来你的计划很成功。」X在石堡上的某个暗房跟某人在对话着，听到对方的报告，他就知道那份报章没有白发。 和通讯器内的人说了几句后，他转身离开房间，此刻他的心情好得过份，他一向少笑，挂在嘴边大多是不认真而又含讽意的冷笑。但现在他嘴角上的笑容可是真心的，特别是看到在大厅看着窗边发呆的身影。 「在想什么？」X把头搁在我肩膀上，我没有移动，由得他在耳边吹着气。 ＊＊＊＊＊＊ 「我相信你。乐哲绝对相信林晨曦。」 ＊＊＊＊＊＊ 这句话在我今早醒过来后一直萦回在我耳边，那时候的我们明明彼此都相信对方，现在怎样会变成这样子？ 「别让我知道你在想乐哲。」对方威胁似的咬咬我的耳朵，我吃痛地缩开怒瞪着他。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会困扰是正常的。」我不满地反嘲回去，自从乐哲在电视上发布通缉令后，面前的家伙这两天的心情明显很好，好像在高兴什么似的。 「可是我却很快乐，那小子终于要和你撇清关系了。」X头上好像冒着泡泡，只差没在原地转个圈表达他的兴奋。 我皱起眉头，本来我跟乐哲就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好了好了，当我说错话，你不是抱怨过在这里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知道吗？今天是你隆重登场的日子了。」X拉起我的手离开石堡，先前一直在石堡一直忙着的人早已不见，我们进了森林，沿着一条小径前进。 来到这里几天，我都没有离开过石堡，因此并不知道会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像先前所说的，石堡是一个位处偏僻的珍贵遗址，只不过原来这里的遗址并不只有它。 出现在的面前的是散落在各处的零碎巨石柱。 这些石柱围绕着的是一座像古希腊神庙的巨大建筑，只不过由于岁月的摧残下，有些残缺及腐蚀，不过也难掩这建筑物的霸气。 「这里是？」 注视着面前大约有三十米高的建筑物，实在很难想像它能够一直藏匿在这森林中而又不被发现。 「是跟石堡一样的石庙遗址，如果说古堡是用来居住的话，这里的用途就是用来祭祀跟审判。」X跟我步进了石庙前宽阔的梯级，还没进去，已感受到里头吹出一阵阵凉风。 如果说这里曾经是审判地的话，那我会有机会看见灵魂吗？ 进去石庙后，我抬头凝视着像是深不见顶的天花板，就跟石堡一样，这里都有着大量的艺术石雕名装饰，地面却是空旷得很，只回响着我们二人的脚步声。 我以为这里已是目的地，但X只是指指尽头的一处入口示意我跟着他走。 落了楼梯后是一条长窄的通道，在这样的地底通道，理应感到有点荒凉及阴森，但由于在烛光的照耀下丝毫未觉黑暗，还而有点温暖的感觉。 随着X的步伐愈走愈快，不知为何我感到有点莫名的紧张。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木门，愈走近那里，我听到的人声就也愈大。 好像是一大群人在讨论着，而且人数绝不少。 站在门口，X伸手抚抚我的脸颊向我微微一笑。 「没事的。」然后他在我唇上一吻，脸部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我第一次认识他时一样冷酷。 他大力推开门，一直围绕在我耳边的声音立即像消音般安静下来。 他转身看着还站在门口旁的我，示意我进去。 我尽量踏着平稳的步伐步入面前的地方，不过还是被面前的环境震慑到了。 这里何止有一大群人，要说这里有一千人以上我倒相信。 这里很大，大得我难以想像。 面前的地方像一个罗马的竞技场般，呈椭圆形，由上至下倾斜像演讲厅般的设计，最高的大约离地面有十米，这也可以解释这石庙的高度是怎样来，他们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而最下方就是站着X、逆蓝及数个我不认识的人。 自我进去后，数千对眼睛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一向讨厌跟陌生人接触的我霎眼间成为全场的焦点，使我感到极不舒服。 还是X率先反应过来，他冷瞟了全场一眼，然后走到我身边大声地开口：「他就是林晨曦！！之前我一直跟你们提及能够摧毁紫晶的关键人物！！！ 话刚说完，全场又再骚动起来，大概是在惊讶或是质疑我的身份。 X没有理会面前的骚动，他继续说下去：「就像我先前所说的一样，在这三年来，我们当中有人离开，也有人陆续加入，大家共同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令杀戮之月不再存在，同时也要推翻一直控制着紫晶的极限之角政府！！！！！！！！！你们跟他一样！都是经历过杀戮之月的恐怖！！！你们被逼跟最爱的人分离甚至看着他们死去！！！！这一切都是因为杀戮之月及极限之角这个自私的政府！！！！！！！！！」 人们听到X的讲话被牵起了无数痛苦的回忆及愤怒，他们都齐声和应着。 看着这样的情况逆蓝也走上前开口：「就像家父一样，起初他只是以和平为最大目标，希望使三区不再出现杀戮之月，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害，但在极限之角的逼害下，他提出的理想建议被乐扬及十大家族视为叛变者。他被逼在乐扬面前自杀身亡，而我则被流放到当时正值杀戮之月的三区自生自灭。你看看！！！！这就是你们一直以和平挂帅的极限之角领导者下的指令，多心狠手辣，为了铲除异己；为了保着自己的权力，看看他害死了多少条人命！！！ 我希望大家知道，要推翻一个有百多年历史的政府，实在不是三年间就能策划好的事情，但是到了今时今日，现今有了面前这个大好的机会，我们已不能再忍，踏着过去人们流出的鲜血，我们要行动了！！！！！」 逆蓝向着镜头展示了那本日记。 人群又再骚动起来，这次他们的和应声更大，有些更激动起来。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附近一直有两部摄影机录着面前的状况。 X拉着我的手走上前，他环视了面前着面前所有人。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能希望你们尽量保着林晨曦的生命，当然我会全程跟着他，但万一，万一你们看到他独自面对着极限之角的军队时，一定要上前拯救，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被X所说的话惊讶到，我看着他一脸坚定的侧脸，看到面前的人群的反应，他满意地笑了。 X走到镜头前，认真又严肃地说了一句。 「三区的人民们，我知道你们还是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就像我先前所说的话一样，如果不知道，就要自己去寻求真相。去阻止那个政府。在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饱受杀戮之月所害的成员，而其他人也陆续有来，我相信你们会作出正确的选择。当起义之声响起，我希望你们会加入我们，一同朝星芒塔前进。」 镜头关掉，电视又再回复成原本播着无聊节目的状态。 一直围在电视前的三区居民惊惶地注视着他们的同伴，似乎在消化着一个事实，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这时候在三区守卫的极限之角陆续在自己的办公岗位上慢慢醒来，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饮料被下了安眠药，因此也意识不到在十分钟前，有一个「特别」专为三区人民而设的电视节目播映完毕。 「起义之声……」一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在悄悄讨论着。 ＊＊＊＊＊＊ X看着关闭掉的镜头，他转向面前的人群。 「其他的伙伴预计今晚就会从三区到达极限之角，炸药也已经埋藏好，当今晚深夜，炸毁星芒大道的爆炸声响起时，就是我们攻入星芒塔的最佳时机。」 「这么快？」对于他决定这样快便行动，我有点始料不及。 X摇摇头。 「不快了，已经迟了。我们必须趁他们还没防范好前行动，不然等乐扬把军队调动好，到时后死的人更多。」 对方向我展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在我耳边偷偷说了句话。 「如无意外，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燃点 如果事情一路都很顺利，那你们就要小心了，因为最大的敌人就在最后。 ＊＊＊＊＊＊ 十三月二十日　下午四时半 我站在石堡内看着窗外正在忙碌的部队，一辆又一辆的车子驶来然后又极速离去，人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严肃又正经，但不难从他们的眸子中看出一丝兴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令我感到有点措手不及。 因为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政府，而不是像以往般去清除某个地区的杀戮者这样简单。 从那场震惊的战前大会中回来后，我便一直留在房间内，想起X的那句话更使我感到烦躁。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能希望你们尽量保着林晨曦的性命……」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的性命，在你们面前我就像是一件易碎品般，稍一不慎便会被摧毁。 如果我死了，X就不能回去了，因为只有我才能开启那道回到原来世界的磁场入口。 想起在不久之后，我便要跟乐哲正面交锋，心情便沉重起来。 乐哲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便不能活到今天。 X也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还是对于这里一无所知，可能永远都要留在这世界。 我欠了这两个男人太多。 「我真佩服你在这关头也能发呆。」房间突然有人进来，男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面前。 X脸上带着一贯坏坏的笑容，眸子微弯，显然他的心情比起今天早上更加好。 他走到床边的一个柜子，拿出了两套全黑崭新的衣服放在床上。 「要尊重场合，穿上它。」 我上前摸着衣服的质料，显然是专为战斗而设，穿上他后，我相信在防护及行动力都大大提升，然后拿起一套衣服走进浴室。 「真小气，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没看过。亲爱的，你那时在我面前穿衣服也不尴尬—— 「闭嘴。」我狠狠关上门，把后头还在喋喋不休的声音中断。 从浴室出来后，瞥见X也换上了那套服装，他炽热的目光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够了没有？」我不耐烦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这人还不认真一点。 「永远都不够。」他俯身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的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愈跟他纠缠他就愈兴奋。 「领子反起来了。」他伸手把我外套上反起来的领子弄好，然后看着我，刚才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收起来。 「紧张吗？」他开口问道。 我直视着他，想着怎样回答，说不紧张就假。 活了二十二年，我又何曾试过这种情况？ 「现在我的感觉就像当年我十八岁时第一次上战场一样，紧张又兴奋。」X笑了起来，似乎那段回忆对他而言是愉快的。 「答应我，别杀乐哲。」虽然知道对方听到这句话会不高兴，但是我依然要说出来。 果然X听后立刻面色阴沉，但很快又回复过来。 「杀不杀不是我能选择，假如他拿枪指着我，我总不能不还手由得他杀我吧？」 「那你答应我要小心，绝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拿枪指住你。」我认真无比地说了这句话，想起在C区贫民窟时死里逃生的经历，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偷偷在我心内占了一个席位，我没有时间厘清这是否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爱，但现在已再没理由去掩饰自己的情感。 过了不久，事情只会有两个结局，第一就是我们活着，一起回去；第二就是我们二人当中有人死去，剩下来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只知道如果面前这个人死了的话，我绝对不能轻易对着他的灵魂说句再见就了事。 在这一刻，我很担心也很想面前这个人能吻吻我。 X听到我的话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一个温柔无比毫不逊色于乐哲的笑容。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绝对要小心。」对方说完就吻上我双唇，来不及让我回应。 这是我第二次回吻他，二人相交的热度像是要融化一切，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恋人们喜欢接吻，因为在这样的距离下，彷佛连对方之间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真不想放开你，千万不要有事。」X跟我都微喘着气，听着他的话我点点头，我一定要活着。 「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们再继续下文，我们要一起生活。」他抛了一个无赖的笑容，慢慢放开一直紧箍在我腰间的双手。 我呆望着X，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起生活？」这对一直孤独的我而言是一个多大的诱惑，有个人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每天回家面对的不会再是一间空洞的房子，而等着我的那个人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突然间，我对回去这念头，有了前所未有的欲望。 ＊＊＊＊＊＊ 乐哲看到窗外极限之角的景色，总统办公室的高度虽没第100层的视野那么广阔，但其实已经能尽览一切。 「乐哲。」乐扬打开门迳自走到办公桌前。 「父亲。」乐哲点点头，刚才他接到通知说乐扬要见他，好像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乐扬盯着乐哲，上次的事件中，他选择了由乐哲去发表讲话，这决定已令政府很多人都很震惊。因为众所周知，他的权力是很少下放给其他人，就算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一样。不过他今次命乐哲上来就是要说那件事。 「乐哲，你上次的讲话说得很好，令我刮目相看。」他转身看着窗子，背对着乐哲，令后者看不到他的表情。 「谢谢父亲，比起你的话，我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 乐哲盯着对方的背影，就算在这难得的称赞下，乐扬还是很吝啬地给予他应有的鼓励。 「的确。我这总统我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经验当然是比你多。不过，对于你第一次以下任总统的身份来面对群众的话，已经是很不错。」 乐扬转过身，把一样东西放到桌子上。 乐哲看了一眼，立刻惊讶地问乐扬。 「父亲……这是？」 一枚闪闪发亮有着极限之角星芒塔标志的总统徽章放在桌子上。 「我打算过了这个月后，便把总统之位传给你。」 「什么？」乐哲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事实。「为什么？父亲你一直都干得很好，是有什么原因吗？」 乐扬摇摇头。 走到乐哲前方，那对相似的眸子直视着面前的人。 「是时候要让你接手了。」 乐哲的确听不到乐扬会突然下这样的决定，杀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跟你学习。」 「我会一直在你背后指导你，别担心。」乐扬挥挥手打断乐哲的话。 「我总不能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上，特别是最近极限之角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虽然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我已知道十大家族中已有微言，而且这位置一直是他们虎视眈眈的，如果再有什么差池，整个乐家都会被我拖垮。我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乐扬拾起徽章放到乐哲手中。 「乐家的人是一直为此而生，现在这徽章差不多是时候交到你手上了。」 乐哲盯着掌心中那闪闪发亮的金属，一直以来，他为的就是能够成为配得起它的人。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总觉得乐扬在密谋着什么似的。 「乐哲，未来的极限之角就交给你了，成为我的骄傲。」 两父子一同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彷佛在为极限之角的未来暗示着什么似的。 ＊＊＊＊＊＊ 「晨曦！」逆蓝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把正在石廊上行走的我叫停。 他急步跑上来，同样换上了一身全黑的服装把一袋东西交给我。 「拿着，以防万一。」 我按过袋子，重量比我想像中重得多，打开来看，原来全都是武器来。 「狙击枪，短枪，军刀、散弹枪、还有我们最喜欢用的引爆器。」逆蓝指指袋中的武器，一副娃娃脸笑得天真灿烂，跟他正在所做的事情十分不搭。 「谢谢。」我微笑看着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大男孩。 逆蓝摸摸后脑。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也希望经过今晚后你跟X能顺利回去你们的世界。」 在我的印象中，逆蓝当时被乐扬下令丢到三区内自生自灭。面前的男孩一直像是没有任何阴影，直到在大会上看到他激动人心的发言，我才发现原来逆蓝也有这一面。 「逆蓝，当年你在三区……只有你一人时，你是如何激励自己勇敢地活下去的？」 面对家族背上背叛者的罪名，父亲的死亡以及好友的出卖……对当时还是少年的逆蓝来说一定是个极大的打击。 对方似乎意想不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原本灿烂的笑容慢慢转变为苦笑，慢慢地开口：「你知道吗？复仇就是生存下去的最大的动力。」 逆蓝说完后对我笑了一笑后又转身离去。 复仇，也对。 X也是靠着这动力活下去的。 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向着对方的背影大吼。 「如果碰上乐哲的话，你会杀掉他吗？」 逆蓝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要是我亲手杀掉了他的父亲的话，他也没可能会放过我吧？」 相似的话在X口中也听过。 听完后，觉得手中的那袋武器变得更沉更重。 同时也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战斗真的要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引爆 一边毁灭，一边重生。 ＊＊＊＊＊＊ 十三月二十日 晚上十一时四十五分 极限之角这夜的风势十分猛烈，吹得人快要挣不开眼睛过来。乌云把圆月遮掩住，光线只能从那缝隙中泄出一点光明来。 偏偏身边的人觉得在这样的天色下行动是极之合适及有气氛，大家的士气也更高昂。 我们坐在那辆飞车中，在半空中朝星芒塔的方向前进着。这里的景色能清楚看到整个极限之角，纵然在夜空中，极限之角已经户户都灯火通明，但星芒塔的灯光仍是最耀眼的。 「我常觉得这里的光污染一定很严重。」身旁的男人默默地看着窗外。 车内只有我、X及逆蓝几人，其馀的部队早已根据指令出发到他们的目的地。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愈来愈近的星芒塔。 进入星芒塔的领域范围后，车子驶向离星芒塔不远的一座大厦上浮动着。 X打开车窗，这里能饱览整条星芒大道，现在星芒大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寂寞的街灯在矗立着。 逆蓝把车子的高度再提升了一点，然后从座位上转头看过来。 身旁的人喃喃自语：「也差不多了，待会儿跟紧我。」看到我点头后，逆蓝便开始拿出一些装备，当中包括一些武器及我看不懂的零件，然后把两副，护目镜及护耳罩交给我们二人带上。 X拿出了手表，表面上的秒针缓缓移动，时针及分针慢慢迈向十二这数字。 心跳的频率十分频繁，我们三人的目光都看着车窗外的星芒大道，等待着即将要快发生的事情。 时针及分针重叠在一起。 手表发出响亮的提示声。 十二时了。 星芒大道就像突然发生了剧变的火山一样，由尾端开始至头端发生激烈的爆炸，随着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响起，地面就像以前我所看的灾难片一样急速碎裂，火光不停闪烁着，无数的灰尘及碎片随着浓烟而上升。不消三十秒的时间，原本平整光洁的星芒大道顿变成像山崩地裂后的废墟一样。 我就连我们的车子也被震动波影响到，在半空中不停摇晃，星芒大道旁的大厦玻璃都被轰得粉碎。 就算隔着耳罩，爆炸声仍然听得极之清楚。 当最尾的那下爆炸完结后，我看到整幢星芒塔都摇动了。 这就是战斗前的起义之声。 「开始了。」X的语调十分平稳，彷佛现在发生的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收到。」逆蓝立即踏着引擎加速，车子全速向着星芒塔的方向前进。 ＊＊＊＊＊＊ 「发生什么事？」第一下的爆炸声响起后，被巨响惊醒的乐哲立即起床奔出露台，呈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面目全非的星芒大道。 「天……」看着愈来愈近的爆炸朝星芒塔极速蔓延，他立刻关上露台的玻璃门躲回屋内。 身躯还没全进屋内，已被最后的那下爆炸震到在地上，露台的玻璃门全震碎，大量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 他避过满地的碎片，再次走出了露台，发现了不只这里的门被震碎了。 爆炸的巨大威力下，整幢星芒塔的玻璃窗已经变得残缺不全，有不少还落到星芒大道上，伴随着火屑而燃烧着。 突然之间发生的事使整幢星芒塔的人都被杀个措手不及。 大部分的官员家眷们都争先恐后离开星芒塔，惊呼声尖叫声比起上次的舞会更为激烈。 「少爷！！！你没事吧？？？」身后出现了一脸焦急的管事，似乎他也在睡梦中急急起来，着装没有平常的整齐及平整。 乐哲惊愕瞪着面前被炸掉的星芒大道，好半晌后才能开口。 「父亲在哪？」 话刚说完，电力就突然中断，星芒塔的灯光又再次熄灭。 ＊＊＊＊＊＊ 爆炸声的巨响不只局限在星芒大道，就连整个极限之角，远至三区收容区都能清楚听到发生什么事。 人们惊慌地从自己的收容屋内逃出，却发现附近一片平静。 年轻眼利的小伙子率先发现不妥之处。 「你们看！！！星芒塔的灯光又熄灭了！！！！！！！！！！！！！！」 「刚才的声音就是那人说的起义之声吗？？」 「一定是了！！！！你看看外边有那么多卡车！！！！！」 大家都把视线转向收容区的铁丝网外，有一辆辆的巨型卡车停泊在外，数目之多，单凭肉眼也难以计算。 收容区的警察早已被X组织的人解决了，车子的司机门被打开，一个个穿着黑衣的人落车朝群众大吼。 「你们说得对！！！！起义之声已经响起！！！！现在就正是时候让你们去揭穿虚伪的极限之角政府了！！！！大家快上车！！！！我们会接载大家到极限之角！！！！！！为你们的人民而奋斗吧！！！！！！！！！！！！！！！！！！」 本来就对极限之角深感怀疑及不满的三区人民立即像启动了开关一样吼叫着争先恐后地跳上卡车。一辆辆的卡车朝着极限之角的方向全速驶去。 没能上车的人就选择徒步前行到星芒大道，时间虽没卡车那样快捷，但现在他们的心情好比在云端上的火箭一样，踏在路上的速度也快得很。 ＊＊＊＊＊＊ 星芒塔的形势一片混乱，十大家族的领导者立刻赶到议事厅有望能跟乐扬商讨对策。可他们得到的回覆竟是乐扬要他们全撤出星芒塔并联合指挥部队的救援任务。而当事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自爆炸后一直都没露一面，连这个口讯都是由白凌云来传达。 「父亲呢？」匆匆赶到议事厅的乐哲只见一队队的特种部队进入星芒塔逐层搜寻，而大量的官员也从星芒塔逃出。 「总统他在第100层。」白凌云的样子依旧温文，即使发生了现在这样紧急的事件，对方脸上也没有看出一丝惊惶感。 「我要去找他。」乐哲拿起武器立即转身离开，却被白凌云叫住。 「少爷，总统命你也撤出星芒塔。」 乐哲不敢相信这是他父亲的命令，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还躲在100层守着那粒紫晶吗？ 「我不管，要去找他。」 「少爷，星芒塔的电力及保安系统已失灵，原本在塔底的后备电力房也被星芒大道的爆炸而波及。现在没有升降机能上去100层了。」 白凌云这样说的话即表示现在只有走楼梯的这条路，幸好他已在75层，要是他上100层的话也不算吃力，而且最令他担心的，就是既然电力及保安系统都失灵了，那父亲岂不是被困在只能依靠电子保安锁进出的100层房间内？ 他没再说什么，迳自转身跑走，把白凌云独自留在议事厅内。 「准备好了吗？」X脱下护目镜及护耳罩。 从车厢中俯视着下方瞥见大量人群从星芒塔中怆惶逃出，星芒大道此时不断冒出浓烟，偶有断断续续零声的爆炸声响起。 车子逐渐驶近星芒塔，然后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降落。 感觉到车轮贴上地面的震动，X跟逆蓝立即打开车门率先下车，拿出手枪小心地指瞄着四周的环境。 车子的降落地点就是上次举行舞会的第55层的空中花园，当时我和X就从面前的栅栏跳下去。 「安全及电力系统已中断，我们要徒步从楼梯上到第100层。」逆蓝在调较着通讯器，似乎在跟某人对话着。 「三区的人也在赶过来。」X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宴会厅，示意我们跟上他的步伐。 我也拿出了手枪，以免发生了任何突发情况时，我还至少能自卫一下。 通往空中花园的门没有锁上，我们三人的脚步声踏在空荡的宴会应中更加响亮。 「锁上了。」 看来宴会厅的门锁也是采用电脑系统控制，既然星芒塔的电力系统失灵，那自然也开启不到。 「退后。」X从一直单背在后头的武器包中拿出一枝像炮弹一样的武器出来。 我跟逆蓝退后五步，看着单眼的X面带微笑地向着大门开了一枪。 这武器的威力极之猛烈，「碰！」的一声，大门立即向外飞脱，残馀的烟雾很快便消散开来。 「火箭炮……？我说……你真的不怕给他们发现？」逆蓝一脸诧异地盯着X，像是受不了的摇摇头离开宴会厅。 而X则若无其事把火箭炮收回跟上逆蓝的步伐。 在第55层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就算有都已经逃离星芒塔。我们找到了逃生出口，慢慢地向上层进发。 之后的十多层我们都顺利地过渡，只是武器的重量令我有点吃不消。 但当我们到达第七十四层时，脚步停了下来。 通往七十四层的楼梯并不像刚才般的畅通无阻，而是有一道重重的铁门分隔着，门上方也有着一个电子锁。 「炸还是不炸？」X转身看着我跟逆蓝，他的犹豫我能理解，铁门后方的不是空无一人的五十五层走廊。 门的后方是七十五层，亦即是乐哲在星芒塔的家。 第四十四章——蔓延 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绕多久，但不要有放弃的念头，因为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才会有希望，要想重新站起来，就一定得坚持。 ＊＊＊＊＊＊ 再次踏进这地方，熟悉的记忆又再次涌现。 乐哲，乐扬以及白凌云。 我走进外表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地方，这里就如X所说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切，还真懂享受。」X仰视着头顶悬挂着的巨型水晶灯嗤之以鼻。 比起他这种到处奔走，偶尔还要餐风露宿的人，乐哲这里的确是豪华舒适。 由于75层跟76层是打通了的，因此通往上层的通道就在本应是属于76层的二楼。 逆蓝从小到大来过这里不下百次，故他对于这里的环境布局理所当然地清楚。 他指指上方，示意正在吊灯下吐槽的X快走，而我则站在接近窗边的位置，这里能看见整条星芒大道都被炸得天翻地覆，黑烟及火花不停冒出，令整个极限之角的上空都笼罩着一股黑雾。 「晨曦！」X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我连忙跟上二人的脚步，途中经过了乐哲的房间，我跟X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你说我在这里炸一下会不会太过分？」某人转头问我，不满地发现我在注视着乐哲床头的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安静地平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我之所以会发现到它，是因为乐哲的房间实在太整齐，以致那纸条的存在显得聪明而醒目。 走上前拿起纸条，整齐工整的字体呈现在白纸上，我从没有看过乐哲的笔迹，但我知道书写的人一定是他。 晨曦，很久不见了。 短短的七个字却在我心内牵起一连串的波动，实在难以形容那五味杂陈的感觉。 他知道我也来了。 而此刻乐哲又在哪里？ 肩膀感受到一阵压力，X把手放到我上方。 虽然不清楚他的意图，但那股沉甸的重量却使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没时间了。」逆蓝在前方催促，他小心地打开了通道的大门锁，后头出现的又是一条跟刚才上来时一模一样的通道，只是层数显示着76层。 可是当我们还没上到77层，便听到楼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闯入逃生通道内。 我们三人连忙以最轻最快的步伐退回乐哲的家，并各自找了一个藏身点。 X跟逆蓝快速地从楼上跳落大厅，而没有他们那样干净俐落身手的我就跑进乐哲的房间，掀起下垂的床单并躲到乐哲的床下去。 我屏息静气，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接下来的我听到是一连串人声及脚步声。 一道陌生的声音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这里到处搜搜，绝不能放过任何一名入侵者。」接着我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 看来星芒塔的人群已经疏散好，现在进来的就是X他们之前所说的特种部队吧。 我希望他们前进的方向是由高至下而不是由下至上，在他们的阻碍下，要到达100层更是难上加难。 手下们接到了指挥后便到在屋子到处搜寻，在下一秒我就听到有人进来房间的脚步声。 听着对方安静的举动，似乎进来的人数不多，我在心中暗自诅咒来人快点离开。 床边衣柜被打开的声音十分响亮，从床单被风吹起的缝隙中，我能隐约看到一双鞋子不停在床边徘徊。 快走吧……快走吧…… 我握紧拳头，感觉到冷汗滴落在额角上。 「这里有没有？」外面又进来一人在询问着同僚的发现。 「没有……柜子里也没有……少爷的房间太整齐也没什么好地方供他们躲藏。」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偷偷松了一口气。 「床底下你搜了没有？」来人脚步停下问出了一个令我胆颤心惊的问题。 「没有……少爷的床下不是实心的吗？」犹豫的声音出自那人口中，我知道自己这次麻烦大了。 「当然不是！！！还不快去搜搜！？」来人不停催促，已远去的脚步声又再回来。我轻闭了眼睛一秒，思考着待会儿如何打倒两个人而又不被外头发现的人有多高。 乐哲的床下虽然大，但像我这样一个中等身形的大男孩躲进里头还是吃力的。尽量把身躯往后缩希望能隐藏自己，明白这是徒劳无功，因为只要他们把床单掀高一点，就能跟我的眼睛对上，到时候他们把手枪塞进来时我也无处可躲。 当我以为被发现的时候，外头传来一下枪声，原本已掀起一小半的床单又再垂下，凌乱的脚步声远离房间，在我还没能回过神来时。 外面又传出几下枪声以及尖锐的碎裂声，接下来就是一声巨响。 像是有一样很重的物件掉到地上，令整层楼都震动了一下。 「快抓着他们！！！！！！！！！！！！！！！！！！！！！！！！！！！！」我听到外头的人不停叫嚷，一下又一下的枪声亦响个不停。 听到「他们」这字眼，我立即小心地掀起床单然后偷偷观察外围的情况。 如我所料，房间这时已没有其他人在，我小心地倚在大门旁，看着面前的景象。 大批的武装部队从通往74层的通道离开，似乎在追赶其他人。 大厅那瞩目万分的水晶大吊灯此时已经不在其原本的位置上，从高空掉落到地上碎成数千块散着虹光的碎片。 那声巨响一定是水晶灯被击到掉倒在地上的声音。 问题是谁击落的？ 如果是那些武装部队，他们在搜索时断不会无故干出这样的举动，而之后传来的枪声及追捕行动已可显示到始作俑者是X他们。 我小心地把头伸出房门观察，此时屋内已没其他人。 凭刚才听到的那句「他们」，大概X跟逆蓝都已离开这里往通往下层的方向逃去。 幸运的是我没在屋内看到任何血迹，他们应该没有受伤。 水晶灯的碎片遍布全屋，就连上层都有。我几经辛苦才能避开那些碎片回到下层。 下层的大厅一片凌乱，有些家俱还有弹孔，那个被X炸开进来的大洞还掉着碎屑。 既然他们往下层去了，我也没有理由自投罗网，还是先继续上去。 从武器包内拿出散弹枪，我在通往77层的大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 楼梯这里十分平静，可是我仍不敢松懈，慢慢一步一步地踏上梯级。 明明只需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却花了三分钟才能成功到达77层，正当我想继续前进时，楼上方的层数传来嘈杂的声音，使我踏上78层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了。 上方好像有人。 无论怎样，经过刚才的事件已让我学懂绝不能松懈。 武装部队都已经全面进驻星芒塔，说不定再过一会，星芒塔的每层都会有人在驻守。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先在77层的范围躲一躲，说不定还能跟失散了X他们联系。 小心地打开通往外头的大门，77层并没有任何人，这里应该是极限之角较高层官员的居住地，因此这里就像酒店一样，一间间相隔两米多的房间顺着次序排列着。 大概是爆炸发生得太突然，有很多房间都被打开了，而里面则是呈现一片凌乱的景象。 我调教了自己内耳式的通讯器一会儿，发现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无论是X或是逆蓝，他们当中都没人联系过我。 大概是还在逃避追捕？ ＊＊＊＊＊＊ X跟逆蓝倚在墙角，多年的战斗默契使二人只需互望一眼便能理解对方下一步的计策。 现在他们二人身在73层的一个暗角处，外围正在有大量的武装部队搜寻着他们。在75层时原本好端端的，岂料又突然杀出一队人员，害得他跟逆蓝只能躲起来，最后还因为害怕晨曦被发现而先发制人发动攻击。 现在还跟那小子失散了。 X尝试调较着通讯器，可是听到的还是接受不灵的讯号，看来星芒塔这里的磁场果然被紫晶干扰得厉害。 「怎么了？能联系上吗？」逆蓝边探听普着在外围走动的人群边开口问道。 「不能。」X摇摇头，英俊的脸容上散发着担忧的情绪，随后又变回面无表情的状态，有信心地开口：「他会没事的。林晨曦这家伙绝不简单的。」 「我从来没有看小他。」逆蓝替手枪上膛，准备掩护X在这空隙中杀出重围。 不过因为林晨曦的那股不安感还没消除，另一股不安感便应运而生。 「他们在干么？」逆蓝诧异地看着前方忽然停下来的部队们。 领军的队长停止了前进，似乎在跟上级通讯着。 接下来他挥挥手，全部人就停止搜寻，通通往下层的方向去。 「搞什么。」X眯起双眸注视着逐渐离开的部队们，刚才他们不是信誓旦旦说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吗？怎么现在就突然离开了？ 而且行动还要颇为急促，跟平常整齐有纪律的步法十分不同。 「他们走了，继续上去？」逆蓝同样从中看到了不妥之处，但却说不出固中原因来。 X沉默着没有回应，似乎同样挣扎着应该如何决定。 ＊＊＊＊＊＊ 从小到大我都有一个可以说是严重又可以说不严重的坏习惯，就是我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下都能发上呆。 明明上方跟下方都有大量的敌人存在，现在的我竟还可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情况。 刚才在上方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可是现在已经再没任何声音。 这里的时间犹如静止了一样。 忽然间，我瞥见下方有些异动，刚才在追捕我们的武装部队正陆续跑出星芒塔 ，而且还带领着其他人离开。 而在下方55层的空中花园上也有一些部队跳上直升机离开星芒塔。 怎么就突然离开了？难道X他们已经…… 不会的，他们不是省酒的灯，要抓着那个男人可谓难过登天。 但他们现在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应该说到底乐扬在盘算着什么。 ＊＊＊＊＊＊ 乐扬走上前摸了一摸就连火箭炮都摧毁不了的大门及门锁，现在他正身处在100层内，锐利的目光正目不转精地看着星芒塔的外围。 X居然把整条星芒大道都炸毁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话，X将会是另一个他。 年纪差不多，性格却差天其地，乐扬又不其然想起了乐哲。 通讯的屏幕上显示着军方的最高决策人。 他先向乐扬鞠躬然后讲话。 「报告总统，我方人员已全数撤出星芒塔，星芒塔的通道全部锁上，各大门外亦有我们的人员镇守着，而B计划的人员亦已到达。」 听到最重要的事情，乐扬满意地点点头，却看到屏幕上的男人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乐扬冷酷地下达命令，男人立即吓了一跳说出问题来。 「我……我只是担心少爷的安全……少爷还在星芒塔内。」 乐扬脸部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沉默了三秒后然后开口。 「乐哲会没事的，反正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来个第三次也当然没有问题。 收到指令的男人退下，屏幕截然关上。 乐扬看着刚刚离去的直升机。 新的围捕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杀戮之塔 在大欺骗的时代，说出真相才是革命性的举动。——乔治·奥威尔（英国作家） ＊＊＊＊＊＊ 十三月二十一日　凌晨 二时十五分 星芒塔77层 我把手抚上窗上那条因星芒大道的爆炸而出现的裂痕，总觉得只要我再大力一点，整块玻璃就会碎裂掉到地面去。 爆炸的威力十分强大，害得连星芒塔这座号称永不倒的建筑都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害。 把手电筒的灯光调较到最暗，外头极限之角的灿烂灯火已经能令整座停电了的星芒塔有一定能见度，但是在这环境下，孤独一人的我仍开着手电筒行走。 但仍有一定风险，要是被那些武装部队发现的话，我就插翅难飞了。 我转身返回走廊，这层虽然是各高级官员的居所，但其实无论在布置及感觉上都跟一般的家庭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们身处的地方及地位吧。 背后感到阵阵凉意，使我感到毛毛的。 扭头一看，原来凉意是从几扇因爆炸而碎裂或掉下去的玻璃窗传来。 空出来的位置使人只要轻轻一跳便能从77层的高度直达地面。 然后粉身碎骨。 我就像着了魔般慢慢走近那位置，下方的位置恰好就是冒着茫茫黑烟的星芒大道。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所有事便会完结，至少在我个人方面。 左脚已有一半踏在半空中，不知是不是强风不停扑面的关系，我的身躯摇摇欲坠，只要再踏多一步，一切就会结束了。 什么极限之角、什么杀戮之月、什么紫晶…… 脑海里一片混沌，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天的疲惫突然全涌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及记忆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 当中还有那张温柔的脸孔…… 以及那张强势而霸道的脸孔…… 「林晨曦！！！！！！！」思绪中突然传来一丝叫喊，把我从混沌中解救出来，看着那下方像地狱的黑团，我连忙退回室内。 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走廊，怎么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叫唤我一样。 而且刚才自己怎么会有想跳下去的冲动？我再次注视着下方的黑烟团，难道那些黑烟有毒？ 无论怎样，我还是远离了那扇窗子，看看手表现在的时间已是午夜，星芒大道的爆炸已发生了两小时多。 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善后的工作没有进行得如火如荼，那些武装部队只是守在星芒塔外围，这里的环境也安静得令我耳朵在鸣鸣作响。 不祥的预感再次出现，我就知道这样顺利总没好事发生。 通讯器又未能联络到X他们，上方又有武装部队在守着。 但我总不能继续留在77层浪费时间，所以我还是隐藏在黑暗下偷偷前进。 我要想办法到达100层，因为大家的目标都是在那里，往那里前进总没错吧？ 再次踏起脚步往逃生通道的后楼梯进发，这次打开门，刚才一直徘徊在上层的嘈杂声也消失了，那些武装部队好像已经不在现场…… 我小心地拾级而上，最后轻轻推开78层的逃生通道门。 没有人。 我从背包拿出星芒塔的结构图，78层跟77层都是高层官员的居住地，眼见外头走廊没有任何人。 我决定退回后楼梯向79层前进。 放下心来的我把步伐加快了一点，眼看快要到达的时候，前方通往79层的大门突然被炸开来，爆炸的冲击波使在三米外的我狠狠地摔落楼梯，跌回78层的大门外。 要是我再走前多两步，恐怕我已经被爆炸波及，再也醒不过来。 头部着地的重击使我想吐，视线的晕眩感令我难以对焦，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骨折了。 朦胧间我依稀看到被炸开的大门外走进了一人，他的衣着犹如一般平民般，但接下来我的身体已率先行动，拼命地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通道大门，逃回78层内。 全身犹如被千锤重打一样，虽然我已经用尽全身的气力，但我的行动仍然缓慢，我把电筒关上，躲在78层的其中一个转角内，呼吸因为疼痛及紧张而粗重起来。 掉下楼梯的瘀伤一定遍布全身，但视线此时已慢慢恢复过来，因为我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以致我必须拼命逃走。 星芒塔内有杀戮者。 把门炸开的人额头上有那耀眼的六角星纹身。 虽然当时视线一片模糊，但那形状及颜色，我就算化灰了也能认得。 按道理，莫说进入星芒塔，杀戮者就算要进入极限之角的境内也是绝没可能的事。 所以说，他们的出现一定是有人促成的，是有人把他们放进来！ 脑海里除了乐扬，我再也想不起任何更合适的人选。 ＊＊＊＊＊＊ 乐哲瞥向躺在地上被自己所击毙的男人，对方在三分钟前企图袭击他，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正身处在星芒塔的第80层，由于停电了的关系，他只能依赖逃生通道往上方前进。 至于他的目的地，就是第100层，原本他只是想找到父亲，确认对方的安全。 但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男人，看来他又多了一个问题。 就是父亲为什么要把杀戮者关进星芒塔内，看到镇守在星芒塔门外的军队，乐哲知道，父亲是想杀戮者跟塔内的人来个困兽斗。 由得他们被杀戮者杀死。 他们，从星芒大道被炸毁的一刻起，乐哲知道一切都是X所策划，既然这样，也即表示林晨曦也在场。 虽然现在他们的立场是对立而又如此明确，但在自己的私心下，乐哲还是希望对方没事。 尽管整件事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轰！！！」 一下强烈的爆炸声使乐哲整个人被触动了神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但附近却没有任何人出现。 爆炸声似乎有一段距离，并由下方传来。 乐哲扣紧板机，走进逃生通道，往下层的方向前进…… ＊＊＊＊＊＊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愈发清晰，细心地倾听附近的动静。 发现77层已经有人追来，零碎的脚步听到他在外面的走廊上来回渡步。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杀戮者只有一，我还能顶着伤势勉强硬拚。 我艰难地抬起散弹枪，等待着那人接近然后把他击倒。 我只是打算利用枪柄把对方打晕，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绝不能冒险开枪，因为我绝对相信星芒塔内的杀戮者一定不会只得一两人。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屏息以待，就在那道阴影接近时，我举枪狠狠朝对方的头脑打去。 砰的一声，从夜灯的反射下，可看到男人额角流下令人感到刺目的鲜血，那一击使他摔倒在地上，正当我准备再补打一下时，对方突然发难把我扑倒在地上。 这名杀戮者的目光凶狠，似乎对我恨之入骨，再次摔倒在地上使我原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陷入剧痛。 对方拿起手枪指着我的太阳穴准备开枪，我连忙用尽吃奶的力气双脚使劲一蹬把对方踢开，而那一枪也因为位置突然变动而偏射到我背后的墙上。 杀戮者被我那脚踢倒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原本就有裂痕的玻璃窗瞬间全碎，满地的玻璃碎片在黑暗下闪闪发光，我连忙站起来回到作战的状态。 男人也随手拾起了一块尖锐的玻璃窗碎片再次向我攻击，到了这时候若不再开枪，死的话就一定会是我。 比起低头从背后的武器袋中拿武器，尽快拾起那掉落到一米远处的散弹枪似乎更为安全。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其实他的身形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更瘦小，大概杀戮的意志太强，就算顶着满脸鲜血也要把我击倒。 他拿着玻璃，由于力度太大以致连他的掌心都隐隐冒出血红来。 杀戮者冲上来对着我就是一番乱刺，把我企图夺回手枪的行动打断。 纠缠之间我们又狠狠摔倒在地上，我不停躲闪着那尽往我咽喉刺的玻璃，双手也不时攻击着杀戮者额上的伤口。 忽然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露笑容。 那丑陋的笑容可是令人看得触目惊心，因为我准知道一定没好事发生。 他把玻璃丢掉，然后站起来拉着我受了伤的左脚往某方向拖行。 我拼命反抗，可是当你身体在遍地玻璃碎片挣扎时，你所感受到的疼痛也愈大。 随着在脸上擦过的风势愈来愈强，我也逐渐领会到对方想干什么。 怪不得他的表情会这样愉悦了，因为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大大符合他们杀戮者的本质。 这名杀戮者想把我从77层楼的高度丢下去。 第四十六章——分叉线 当我与你相处时，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更像我自己的人。——原罪 ＊＊＊＊＊＊ X把面前的一个杀戮者击倒，顺道帮正在跟两个杀戮者纠缠着的逆蓝补了两枪。 逆蓝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确认他们都再没任何生命迹象时才抬头对上X的双眸。 「谢了。」把子弹重新上膛，逆蓝环观了附近的环境，再一次审视了目前的形势。 在十五分钟前，一群杀戮者突然从四方八面涌出来，两人陷入了奋战，最后终于暂时解决了这一层的杀戮者。 对了，他们现在身处于75层。 「那家伙太卑鄙了，这些人还带武器的。」X的眸光变得深冷，使在旁的逆蓝也感到一阵寒意，凭他对对方多年的了解，可以看出X现在十分生气。 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乐扬看来真的很想把他们除掉，比起以往在三区及极限之角各处不停在对抗的游击战，现在能够有一个令他们两人都能困在星芒塔内对付的机会，对方当然不会放过。 既然把杀戮者引进来的方法都做得出，看来乐扬宁愿把星芒塔毁掉都要他们消失。 这里有杀戮者，即代表其他层数也有杀戮者。 对于没有任何战斗训练及经验的林晨曦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男人的心一紧，尝试再调整了通讯器，希望能连系上某人。 但他听到的依然是接受不灵的「沙沙……」声。 ＊＊＊＊＊＊ 我咬牙切齿企图用前半身的力量把自己整个人撑起，我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已经血迹斑斑，但前方两米处已经是那玻璃窗的缺口，我再不做点事情，对方真的能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从77层楼高扔出去。 风声好像愈来愈大，那名杀戮者使命地拖拉我，我双手一直紧紧抓住其中一个房间的大门，可是这门被我一拉就截然关上，幸好我手缩得快不然一定会被一把夹断。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死抓烂拖，现在我跟那缺口的距离只有半米，杀戮者像是感觉到自己成功在望，因此他的力气也更大，看来不把我扔下去他是绝不会死心的。 手上又没有任何的武器，怒气及身上的疼痛使我对面前的人极其憎恨，要是我现在能够有一把手枪，我发誓再也不管那些不杀人的圣母论，第一件事一定先向对方的脑门开一枪。 男人把我的身疯狂地向前推，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掐着缺口旁的窗框边缘，上半身已经浮在半空中，一个放松就会掉到地上。 或许是纠缠得太久，杀戮者看似有点不耐烦，他突然停下动来并退后两步，左脚有抬高的姿势。 这动作我从小到大看过很多次，正常人看到这动作本应热血沸腾准备尖叫庆祝，但此刻看到却令我心凉了半截。 他想瞄准我的腹部，狠狠给我一脚，像是射球般把我踢下去。 凭他的气势我深信他那脚就算不能把我踢下楼，都定必会令我五脏俱裂。 我不怕死，但无论是从77层楼高掉下去或是被人踢破内脏吐血而亡，这些死法都实在痛苦。 眼看对方的左脚快要触及我腹部时，我脑海一片空白，当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提起还在地面的右脚朝那个男人最宝贝的位置狠狠踢下去。 虽然这手段不太光明，但生死关头下，活着就是赢家，男人像被雷击一样大叫一声，双手想捂住男人最痛的部位，可是他忘了自己的左脚正准备攻击，整个人失去平衡朝我压下来。 我连忙转身闪到一边，男人瞬即消失在我面前，从缺口上跌了下去。 我不敢向下察看男人的死状，深呼吸了一下便立即抓着窗缘爬回室内。 当整副身躯都稳在平地上时，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我没有细想此时会不会再有其他杀戮者存在， 只是倚在旁边的玻璃窗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我才踉跄地站起身来，掀高衣袖看看自己的伤势。 惨不忍睹。 除了被爆炸波及而摔外楼梯的瘀伤撞伤外，刚才跟那名杀戮者缠斗时也在我身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长短不一的血痕，更别说因为在地上拖行而擦伤或插入的玻璃碎了。 那些玻璃碎一定要清掉，我小心地把能看见的玻璃碎都拔出来，幸运地玻璃碎大部分都集中在两手与手腕间。 身体因为有X给我穿的那套衣服保护着，所以避过全身插满玻璃碎的悲惨下场。 这次的伤势暂时可以说是我来到这世界后最伤的一次。 我重新拾起地上的手枪，一直背着的武器袋早已不见，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有要有心理准备，自己将会碰上更多的杀戮者。 问题是刚才我应付一个都已经差点丧命，接下来碰上更多人时我还能活命吗？ 有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现在只能见步行步了。 再次调较了通讯器，依然是毫无接通的迹象。 我慢慢拖着疼痛的身躯，打算重新再从77层上去，只是想起刚才的爆炸，难免会有些阴影。 在进入逃生通道前，我有些紧张，要是再碰上那些杀戮者，我要拖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速逃。 在这时候如果有个人在身边就好了。 当这念头出现后，我以为自己已经陷入精神错乱的边缘，因为我怎可能做出说到就有的效果？ 如果那人想除掉我的话，刚才发呆的三秒内我已经死了。 所以当他走到我身边，直到对方的名字在我口中吐出时，我的状态还是恍始梦游般。 「乐哲……」 第四十七章——敌人 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好，都千万不要与我为敌。 ＊＊＊＊＊＊ 十三月二十一日　 清晨五时　星芒塔77层 「乐哲……」我茫然地注视着依旧在我面前展露着温柔笑容的男人。 对方眸中的光芒没有我想像中的怀疑与厌恶，反观它们还是散发着清澈诚恳的含意。 「晨曦。」乐哲慢慢走近我，随后表情变得担忧起来，目光扫视着我的全身。 我猜一定是身上的「战绩」吓倒对方，没办法，这刻我也觉得自己的落难模样比起面前衣着光鲜的他，确实狼狈不堪，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哈，杀戮者。」我耸耸肩，企图把伤势轻描淡写地带过。 乐哲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前面传来的爆破声打断。 「危险！！！」我被他一把拉去暗角隐藏着，接下来看到的是逃生通道大门一把从我耳边擦过。 要不是乐哲及时把我拉开，我已经被它砸死了。 「又有新的一批来了。」乐哲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我瞥见三个人从逃生通道外步出，并开始在77层内四处搜索。 他们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前进，似乎早有共识，看来我们碰上的是智慧型的杀戮者。 我跟乐哲对视一眼，现在的情况又恍如回到三区一样。 「我去引开他们。」乐哲握紧手枪打算逐个把杀戮者们逐个击倒，绝不能让他们三人同时攻击的情况出现。 「不行，太危险了。」我拉着乐哲，现在虽然已近清晨，天色渐渐光亮起来，但是星芒塔内的环境还是一片昏暗。 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丧命的境地。 被我拉住的乐哲脚步停了下来，注视着前方的黑影，然后担忧地开口：「我们还是不要跟杀戮者们正面冲突好，不然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这里的杀戮者不只一个，干掉一批，下一批又会来到。 我们应该要尽快找到到达100层的方法。 「你知道杀戮者的数量有多少吗？」我抬头看望乐哲，当事人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 好半晌后才听到他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会被放进来，我也是不久前才搞清状况。」 言下之意，即是那名幕后黑手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理，为了除掉我们，迳自采用了这冒险的计划。 乐哲见我沉默不语，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晨曦，你跟X是一伙的吗？星芒大道……的爆炸是你们干的吧？」 要不是乐哲问出这问题，我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正跟对方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而不是那时在三区中拼死战斗的场景。 乐哲这问题我该如何回答？ 其实答案很明显，我只需点头或说是就可以。 但面对着乐哲我才发现这字是多难说出口。 「原来是这样。」大概是我的沉默已表达了默认，乐哲的表情有点哀伤，却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图。 我情愿他大声地指骂我，甚至把我推到杀戮者那里去。 「你不问我原因吗？」我的嗓子有点沙哑，怕太大声会惊动到那边在搜索的杀戮者。 「我一直在等你说，一直都是。」 乐哲拿起手枪瞄准一个准备接近我们位置的杀戮者，然后开了一枪。 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没布发出太大的声响，反而是杀戮者倒下的声音更大。 在附近房间搜索的两名杀戮者听到有声响立即赶来这边，乐哲则拉着我往逃生通道的方向前进。 由于逃生通道的大门已被刚才的杀戮者炸开，因此我们只能一直往上，以免被从后赶去查看的杀戮者追上。 「我想我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吧？」乐哲拉着我不停往上走，我就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对方达牵引着。 直到我回过神来，已经发现我们两人处于第90层。 我喘着气瞪着面前显示着「90」的牌子，受了伤的我没有得到太大的优待，乐哲说停下来反而会造就犹豫及被其他杀戮者的发现的机会，所以必须一鼓作气地往上走。 出奇地，乐哲没有继续往上，反而推开逃生通道，小心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把我引领进一扇大门去，并拿出钥匙开启门锁，然后立即关上。 「先休息一会，你的伤口出血了。」对方指指我的手腕，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手上已有多条如流水般的血迹流出，红得触目惊心。 我们到达的地方看似平静，环境颇大，充满文艺后兴气息的大理右浮雕装饰到处都有，圆型剧场式的设计使在圆心中央的人能对看台上的人一目了然。 我们站在一张长桌旁，长桌的尽头又是一张偌大的办公桌，这里的所有坐位及方向，分明是以长桌的使用者为主。而这个地方的用途，我也心中有数。 「议事厅。第90-93层。」乐哲适时开口并打开一个柜子拿出急救箱来。 这个地方竟然会有急救箱。 大概是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乐哲垂下眼眸。 「这是逆蓝父亲死后的那天我偷偷藏在这里的，我也不清楚有什么意义及用途……但就是想这样做。」 听到对方这样的回应，我感到一阵心酸同时脑海又闪过逆蓝那副娃娃脸。 「我应该救他的，可是我没有。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杀而死。」 空气像是突然消失了般，喉头一阵窒息的感觉。 我伸手拭去在手腕边缘摇摇欲坠的一滴血，乐哲见状随即打开急救箱替我包扎起来。 「为什么？」我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开口说话。对方不是前阵子才在电视上落下通缉令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吗？现在竟在我身边和平地跟我一起前进？还帮我疗伤？ 乐哲大概知道我在问什么，他摇摇头，手的活动没有停止过。 「你相信我会害你吗？」 「不相信。」不用细想，我很快便能把回答这问题。 「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暂时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们没有太多的医疗用品。」小心地把绷带剪断，乐哲看着自己包扎出来的伤口。 听到对方的回答，我再也忍不住开口：「报章上所说的一切是事实。」 「我——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一把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乐哲的说话，我们二人立即拿起武器戒备地往声音的来源查看。 一道身影从议事厅另一个出口进来，我跟乐哲对视一眼，大家的戒备都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面前的人是敌还是友都难以分清。 他一如以往从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惊慌也没有紧张，彷佛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白凌云。 第四十八章——线人 ＊＊＊＊＊＊ 星芒塔77层凌晨5时 X瞪着面前一地的残骸，当中有玻璃碎……有弹壳——更有血迹。 「X，那边。」逆蓝指向那个少了一块落地玻璃窗的缺口。 瞥向缺口及被自己跟逆蓝干倒的三名杀戮者，一股浓烈的不安感从X脚底涌上来。 他跟逆蓝步向那个空洞的缺口，现在天色已经渐明，从77层的高度向下望能隐约看到下方满布黑烟的星芒大道。 逆蓝知道X正死盯着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及后看见他露出放松下来的表情。 恐怕连X也没有发现他自己刚才的表情是那么的凝重及担忧。 「不是他。」X的声音隐约带有笑意，尸体的主人很明显是一名杀戮者，纵然从这样的高度下摔得血肉模糊，但他一看就知道了。 那人不是林晨曦。 看来对方已经跟杀戮者有正面的冲突了，不能再拖下去。 他们必须尽快前进。 ＊＊＊＊＊＊ 「白凌云。」乐哲瞪着面前慢慢步出的男人，半举起的手枪并没有放下，反而有举高的趋势。 被叫名的男人没有任何紧张，边举起双手边走到我们的面前。 「少爷，辛苦你了。不枉你以身犯险，现在你成功抓到最重要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这里只是想找到父亲，确认他的安全。」乐哲把身挡在我前方，我跟白凌云四目交投，并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何在。 「少爷，你身边的是极限之角的其中一名重犯，他更是X组织内的关键人物，抓着他就等于抓住了X。你千辛万苦以身犯险地再次跟杀戮者们撕斗不是为了他吗？」 我看向旁边的乐哲，他沉默不语，似乎对白凌云所说的话没有异议。 我退后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至于安全的理由……少爷你也很清楚总统绝对安好的。」 白凌云伸手把乐哲的手枪按了下来， 然后指向我。 「把整个极限之角弄得天翻地覆，是时候也该完结了。」 我还是处于一个不知所措的状态，乐哲花了那么多时间，就是要把我抓上去？ 虽然他的身份及动机，足以令他这样做的事是顺理成章，但那种被欺骗及受伤的感觉仍旧强烈。 「相信我，晨曦，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的。我这样做，只是要对付X，你最后一定没事。」乐哲用一种恳求的目光注视着我。 事情变得愈来愈复杂，也愈来愈纠结。 听完乐哲的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乐哲，我该说你天真好还是幼稚好。难道你真的以为到了最后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若是没有了X，我再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乐扬也绝不会放过我。 「我有办法，相信我晨曦。」乐哲伸出手来想握着我的手腕，却被我躲开了。 「你知道吗乐哲，有时候为了成就大事，一定要有所牺牲。在这件事上，你为了乐家，选择了牺牲我—— 「我没有想过牺牲你！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现在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我轻叹了口气：「就算你真的牺牲我，我也不怪你，只能够怨恨我们立场不同。相反，应该怪我的人是你乐哲。」 乐哲不解，连忙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晨曦我不明白……」 白凌云突然开口：「因为在这件事上，晨曦你为了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必须要牺牲你。」 「什么？」乐哲摇头想询问白凌云时，对方已经举手一把击晕了乐哲，他在晕倒前还是用了最后一丝目光看着我。 我错愕地瞪着面前正在按摩手掌的男人，立即去察看乐哲的情况。 幸好乐哲只是晕倒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在干什么？」我厉声质问对方，他是想把乐哲打晕然后再放心地对付我吗？ 白凌云把手枪收起，俯头看了乐哲一眼。 「我说，晨曦你难道还搞不清状况吗？」 他一脸无奈，从自己耳内拿出了一样物件。 我认得它，因为我也有一个。这是我跟X用来沟通的通讯器。 「最可恨的是紫晶磁场今天特别强，导致讯号接收不灵。」 男人对上我惊讶的视线，轻笑起来。 「我就是星芒塔的线人，其实很容易猜出来，不是吗？之前舞会的那一枪也是我开的。」 「是你？」我知道X在星芒塔内一直有一名线人跟他理应外合，想不到那人却是我早以为已经变节了白凌云。 「说起上来，我才是最早到的那一位吧……比X更早……」 虽然白凌云这样说，但我还是恐防有诈，不敢贸然相信他。毕竟对方现在的身分的确是极限之角的一名要员，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去爬上这个位置都好，这个人都不能小看。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充满热诚的社工了。 「我知道这是很难令你相信的事实 ，通讯器又坏了，不然我定能叫X告诉你真相。要是没有我帮忙，你们根本不能走到这一步。」 白凌云有些苦恼，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方法去说服我相信他。 「说实话，当初知道今年来的是你，我实在很惊讶。你不应该扯进这件事里，最大的巧合是你还碰上了乐哲。」 我垂下头不发一言，大概猜到白凌云想说什么。 「晨曦，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因为感情而误了大事。」 「为什么X之前不跟我说？」我瞥向还躺在地上的乐哲一眼，对方看来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因为没必要。」白凌云挥挥手。「这件事愈少人知道就愈好，真相原本应该在你临离开的那一刻才会知道。只是现在出现了突发情况，我才逼不得已自揭身份。」 「杀戮者？」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尽量压下声线，担心在下一刻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没错。」白凌云又再拔出手枪。「我想不到乐扬会为了对付X而作出了这个程度，不过也不难理解，只要X死了，今次的事件就会被刻划成一次恐怖组织企图扰乱极限之角的秩序，幸政府不负众望成功消灭这恶名昭彰的组织的事件。」 我沉默下来，现在的形势还是50/50，虽然我们已经到达星芒塔这极限之角的核心范围，但其实也等于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一是从星芒塔这里成功离开，二则是死在星芒塔内。 「乐扬他不能再等了，要知道X先前一连串的行动已令极限之角的人们蠢蠢欲动，如果他不尽快解决这事，那他的总统位置也坐不长久。」 暴风雨前夕总是最平静的。 感觉到我放松下来，白凌云满意地笑了一笑。「乐家虽然向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贯输了乐家政权最好的概念，但同时也教晓了他们自由及平等的理念。这一次，就是让他们最好的觉醒时机。」 「你知道我的用途？」除了用途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字眼来形容，不过对方显然不喜欢这词语，举手打断了我的话语。 「你很重要的，我跟X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了，说你是救世主也不为过。」 我摇摇头。 「我只是想回家。」 待在这里廿多天的时间却像是已过了一年半载的。 「我也想，X也想。没人想留在这里，我之所以帮助X都是因为能回去。在这里没人想当英雄，我们都只有一个简单的信念，就是回家。只是时势渐渐把我们打造成这样的角色。」男人轻叹一口气，他来了这里四年多，还成了乐扬身边的心腹，到底他是怎样走过来的？ 「我们没时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你从乐哲手中拯救出来，还要替你避过重重的杀戮者把你送上第100层。」 白凌云指着后方他刚才进来的入口，示意我们从那边离开。 我停下脚步。 「那他怎么办？」现在这里随时有杀戮者闯进来，我们断不能把乐哲丢在这里。 白凌云思考了两秒。 「没事的，我会把门锁上。而且他也差不多该醒了，刚才打他的那一下其实很轻。毕竟我也跟他相处了四年，乐哲这个人只是一直活在其父亲的影子下而已。」 「快点。」白凌云催促着我，我扭头看向还倒在地上的男人，最后转头离去。 乐哲，一人一次，我们俩又扯平了。 第四十九章——相见 黎明前的时分是最黑暗的。 ＊＊＊＊＊＊ 离开了星芒塔的议事厅，我跟白凌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我们现在身处于91层，距离100层已不远，虽然我不是从第1层爬上来，但这三十多层的考验已令我觉得自己就在挑战游戏中的勇者塔一样，HP也快消耗尽了，可恨的是我们不是像游戏，死掉了可以重来，没能量了可以补充。 「害怕吗？」白凌云带着我穿过走廊的通道，然后走到玻璃升降机前停了下来。 「不是停电不能使用吗？」我疑惑地看向白凌云，记得爆炸开始后整座星芒塔连同后备电源都停止运作了。 白凌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磁卡，我认得这是用来启动升降机的通行证，只见对方在关闭的显示器上输入了几个数字，再插入磁卡，一瞬间玻璃升降机就微微震动了一下，显示器重新启动。 「这升降机的电源是独立运作的，目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使用它。只是除了极限之角的总统喽跟设计这系统的人外并没有人知道这秘密。」 我暗叹一口气，要是一开始白凌云就出现的话，我们跟X他们也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 对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拿起磁卡挥了两挥。「这方法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从乐扬那里复制了一张，而且还要想办法拆解当中的密码。」 白凌云按下了99的数字，看着那离100愈来愈近的数字使我感到一阵紧张。 「你自己一人拆解的吗？」我没想过当社工的白凌云都精通电子密码学。 「我偷看的。」白凌云狡黠地笑笑。「社工最懂得的就是观察入微，而且我还是乐扬的心腹，天天都跟在他身边，就算一个多小心的人，当他对你稍微放松了警戒时，还是会不自觉松懈，而那时候你干任何事都方便得多。」 「那你怎么不把这卡多复制一张给X，这样我们今天便不用爬楼梯了。」 白凌云摇摇头。 「我跟X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我的身份使我没有什么机会离开星芒塔，而且这里满布线眼及监视，就算我跟他联络都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进行，更莫说把这卡交给他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这样做也冒了一定风险。要是有杀戮者发现我们的话，说不定下一秒我们就从90多层楼的高度掉下去了。」 对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直到这刻，我还是不能放心信任他。 「到达99层后我们怎样做？」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要知道现在X他们还没上来，单凭我跟白凌云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叮！」的一声，升降机很快便到达99层，或许这里的层数实在太高，因此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还没看见任何杀戮者。 「我们一定要等他们上来才可以继续前进。」白凌云举起手指向走廊，99层跟其他层数并不相同，这里很明显是不会拿来居住，因为自我们一出升降机门起，看到的只有一扇门。 「这里是乐扬日常办公及接见访客的地方。」白凌云拿出磁卡轻轻一擦，然后突然失笑起来。 「对不起。」我忘了整座星芒塔都没电了，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X他们上来。」 在这里？我看着面前看似平静的环境，窗边已渗进一丝阳光，提示着我们天亮了。 「晨曦。」身旁的人突然开口，我站在升降机门前看着他。 「我们会一起回去吧？」白凌云垂下了一直握紧着手枪的右手，此认真地询问着我是否会带他一起走。 我沉默了两秒，然后回答他。 「从那里来就回那里去。」 对方笑了，那笑容彷佛令我觉得自己回到了第一次碰见对方时的一样。 「轰！！！！！！！！」一声巨响从前方发出，我俩惊讶地看着声音的来源，发现逃生通道又给人炸开了。 「杀戮者？」我无声地问白凌云。 对方却是摇摇头。 「他们没可能那么快上到来。」 石块跟碎屑所形成的烟雾充刻充斥了第99层，我跟白凌云掩着脸，隐藏到暗角处以躲避杀戮者。 几串混乱的脚步声及两至三个人影从还没散尽的烟雾中现身，盯着最前方的人，烟雾散尽，清晰的身型及脸部轮廓表露无遗，那股傲慢的气质依然不改。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脸完好的逆蓝及被逆蓝用枪指住头的……乐哲。 「这么快？我以为你们还要在下面厮混多一会儿才愿意上来。」发现是同一阵线的伙伴后，白凌云也从暗角中步出。 X挑动了眉头一下，似乎对白凌云的话不太满意。 「原本可以更快速的，只是有些小意外——不，应该是小惊喜。」说完转头看着身后的乐哲。 乐哲惊讶地注视着白凌云。 「白凌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早知道你是不安好心了！」 白凌云没有回答乐哲，他只是扭头看向我的方向。 「晨曦，你还不出来？我们只差你一个了。」 听到我的名字，原本正在剑拔弩张的两人都盯着黑暗中的角落，此时已经天亮，星芒塔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步出一直停留的暗角。 X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步到我面前，视线在我全身上下游走着，最后失笑。 「天，你这模样真惨。」 还没反驳，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内，熟悉的气息围绕在我身旁。 我一直紧蹦的神经好像放松下来了不少。 「晨曦。」旁边一把男声把我唤回现实，透过X的肩膀我对上了对方那令我不敢直视的眼神。 我从X耳边悄悄开口：「放过他。」 X松开了手，他转头盯着乐哲。 「乐大少爷可是我们进入第100层的方法啊……怎能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做？」白凌云推了一推一直紧闭的大门，里头是锁着的。我们只要再走一层，就能到达紫晶的所在地。 X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白凌云，好像对方问了一个十分白痴的问题一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枪指着他脑门，逼他爸开门啊！」 男人表情又转回如狩猎般的专注受无情。 「不开门，便开枪。」 我跟逆蓝不安地看向当事人，一向冷静的乐哲的脸色也有点凝重。 因为我们都没信心，也不觉得，乐扬会为了乐哲的性命而放弃紫晶。 第五十章——牢笼 在你往上爬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梯子的整洁，否则你下来时可能会滑倒。 ＊＊＊＊＊＊ 十二月二十一日　早上六时 星芒塔外围 一列列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星芒塔外围，呈现了一个整齐的圆形。 一名杀戮者在星芒塔地下大堂内徘徊着，似乎思考该往哪儿走，不同于其他的杀戮者，他从五十多层的高度下来，手中所分配到的武器原封不动，没有开过一枪。 他茫然地盯着玻璃外的一个个士兵，体内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面前的所有人他通通都看不顺眼，真想把他们全都杀光。 想到就做的杀戮者慢慢步近大堂大门，殊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被士兵们监视着，只要他一步出星芒塔，他就会被门外的士兵立刻乱枪扫射而死。 杀戮者忽然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仰头看着笼罩着整个极限之角的黑烟。 最前方的一列士兵虽面无表情，但他们手里握着的手枪已经上膛，只等里头的人出来便能射击。 杀戮者收回目光，拿起手枪企图把大门的门锁射穿。 不过门锁实在太过坚固，几下的枪击实在射不穿。 此时杀戮者注意到大门旁一块因为星芒塔爆炸威力太强大而产生了裂痕的落地大玻璃。 他笑了一笑，然后把手枪瞄准那道裂痕。 「砰！砰！砰！砰！」 四下枪声立刻响起，随之以来的是玻璃窗整块碎掉的巨响。 杀戮者退到了后方，满意地盯着一地的玻璃碎。 他嗅到了极限之角空气中混浊的焦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右脚跨过玻璃窗准备步出星芒塔。 ＊＊＊＊＊＊ 整条星芒大道因为被炸得七零八落，路面极度不平，就像是一场大灾难过后的惨烈情况。 星芒大道旁的民宅内家家户户都整夜没合眼，担心会再有另一轮的爆炸发生，他们想逃，可是除了留在家，到处都充满危险，不敢胡乱出门。 女人抱着小孩走到窗前盯着那条在印象中一直都光洁庄严的星芒大道，小孩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景象都害怕得缩在母亲怀内。 她拍拍小孩的背部以示安慰，视线突然跳到了星芒大道外的远处，女人看到了一辆辆的卡车驶近，数量之多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群一样。 车子在星芒大道前停了下来，领头人看着面前的景象。 拿起对讲机转身说了几句话，围在最后方的星芒塔士兵们也察觉到有一群不名来历的入侵者，立即向上头报告。 车子陆续驶到，车上跳下了一群一群的人，他们都盯着星芒塔及面前的士兵。 两列人马隔着整条星芒大道对视着，有楚河汉界之势。 「如果他们冲过来的话，我们能开枪吗？」其中一名士兵问着身旁的长官。 长官摇摇头，眯起眼睛看着望远镜。 「他们的装束是平民，看起上来是三区的人。我们绝不能够对平民开枪，更何况是三区的人，旁边极限之角的居民可是一直看着我们的举动……更何况总统没有下达命令……也没有调派军队，我们更不能做什么，要是他们想强行冲过来，我们只能守。」 「守……？」士兵看着前方愈多愈多的人，不敢想像待会儿会是什么混乱的局面。 这一天可以说是极限之角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一天。 ＊＊＊＊＊＊ 「你确定乐扬会开门？」白凌云的反应可以说是最平静，他直接了当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X耸耸肩，瞥向脸色阴沉的乐哲，后者的表情也明显地暗示出自己的父亲极有可能置自己的死活不顾，坚守在房间内跟紫晶待在一起。 「办法只有这个，既然有大鱼送上门了，我们不利用怎么行？」 乐哲突然抬头盯着我，目光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晨曦，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立即摇头。 「不，我们的相遇是意外。」除了隐瞒着自己的背景外，我没有其他事骗他。 我也不懂解释，愈说得多就像是愈掩饰得多一样。 「的确是意外，不过就算你们一开始没有在C区碰面的话，到了最后你们还是会在星芒塔这里相遇的。」X打断了我跟乐哲严肃的对话。 乐哲疑惑地盯着我，他一直在等我说。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也没有质问过我任何事，也没有对我生气。 我再也忍不住。 「乐哲——我 外边突然传来机器发动着的声音，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不多前才听过。 我们不约而同看着窗外，有三辆直升机接近窗边，机上的都是穿着整套装备的军人。 而且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单着眼，手中黑色的狙击枪都瞄准着我们。 其中一名军人在直升机驶过已碎的窗边时扔了一样东西进来。 那是一枚手榴弹。 「妈的。」X说了一句脏话，大家都立即反应过来，跑向后方的走廊开以免被波及。 不过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在下一秒手榴弹立即爆炸，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使我们都弹飞了几米之远。 我感觉到自己全身已经像散架了一样，呛鼻刺眼的烟雾立刻充斥了99层。 接下来的就是身躯摔到地上的感觉，原本以为会出现的剧痛竟然没有，或许自己已经痛到麻目。 仰卧在地上，视线愈来愈模糊，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就连起初那因爆炸的巨响而产生的耳鸣都慢慢淡化了。 我看到身旁跑来了几双腿，接下来就是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中，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不停提醒着我活着的美好。 可是我已经太累了，再也不想纠缠下去了。 「林晨曦！！！！！！！！！！！！你敢给我死掉！！！！！！！！！！！！！！你要是敢死掉的话我绝不放过你！！！！！！！！！！！！！！！！！！！！！！！！！！！！！！！！」男人的说得激动，我尝试看着他，因为我想看看对方焦急的表情，焦急这词出现在他身上实在太过不搭了，可是我看不清。 不要紧，死掉后灵魂出来后我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我释然一笑，准备闭上眼睛。 但在我闭上眼睛后，在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才记得在极限之角内是没有任何灵魂出现的。 第五十一章——院长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 十二月二十一日 早上七时 星芒塔外围 女人看着星芒大道外突然出现的人群。 人群聚集得愈来愈多，在另一头的军队亦已举起盾牌戒备。 她知道将会有大事发生。 不敢再看下去，她抱着孩子从窗旁离开走到电视机前。 一直显示着无讯号的电视台画面忽然跳动了一下，吸引了极限之角所有居民的注意力。 他们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电视的画面，深怕在下一秒就会错过什么，他们急切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自凌晨十二时的爆炸发生以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官方人员告诉他们应如何应对。 不过看来刚才那一下只是偶尔的讯号挤塞，因为接下来，电视台的画面仍是没有变动过。 「怎么会这样？」女人伸手抚着电视机冰凉的机身，同样的声音这刻在极限之角的每家每户中也不断出现。 「妈妈……」小孩伸出小手惶恐地指着星芒塔的方向。 女人把注意力从电视中抽回，瞥向小孩手指着的方向，她看到在星芒塔的顶层一直有三辆直升机在半空盘旋着。 似乎在包围着什么似的。 ＊＊＊＊＊＊ 我知道自己死了，但是对于现在的状况还是一头雾水。 一般来说，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当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还会在原地停留一阵子，让他有机会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尸体发呆或注视着在世的人的反应。 或许是极限之角没有灵魂出现的关系，所以我就直接跳到了这个状态。 不像电影看到的情节一样，我并没有身处于一条极长的走廊或是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而是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但又不全是已经彻底回去了，因为我此刻身处的地方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孤儿院。 而这所孤儿院在两年前就因为市区重建计划而拆掉了。 倘若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看来也只是回到了过去。 难道这是人死后所谓的人生片段重播吗？ 这就是在我内心深处最难忘的一段回忆吗？ 我检视了一次自己的身体，之前在极限之角弄得的遍体鳞伤已经完全消失。 在镜子的反射中亦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切完好。 孤儿院的一切陈设跟我18岁离开时一模一样。 同样是清幽典雅的英式建筑，颇大的庭园及小教堂。 站在走廊上，我注视着一直张贴在墙上的作品。 孩子们的照片；孩子们的奖杯；孩子们的美劳习作…… 我甚至发现了一幅自己在五岁时完成的画作。 当中的内容只是一个火柴小人独自一人站在空白的画纸上。 没有颜色，简单的构图，旁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是一幅敷衍至极的图画。不过院长看到后反而兴致勃勃地问我，画中的小孩是不是我，最后还把画一直贴在这里。 发呆了好一会儿，我听见了孩童玩耍的声音，便循着前往操场上的方向步行着。 孤儿院的室内没有其他人，阳光渗进窗内，使我能清晰看到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小时候曾经有无数次我都躲在这里，企图伸手抓住它们。 孩子们的嬉闹声愈来愈大，我推开孤儿院的大门，走到了室外。 清新的空气及清草味道立即占据了我的嗅觉，数十个的孩子在奔跑喧哗，每名孩子的脸上都展现出快乐无比的笑容。 我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了每名孩子的脸孔，他们都是陌生的孩子，在我记忆中我从没见过他们。 有一名孩子笑着跑到我面前，稚气的脸孔使我想起了极限之角的小轩及那对兄弟。 他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他没有说话，伸出小手指着空地上的教堂。 那座教堂是孤儿院孩子每天都要前往祈祷的地方，院长是一名很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希望透过宗教能救赎我们这群不幸的孩子，特别是在心灵上。 「你想我到那里去吗？」我微微弯身跟孩子对望着，后者点点头，然后转身跑走，转眼间又融入了孩子堆中。 我踏着草地慢慢走向教堂。 自进入反叛期后，我就再没进入过教堂，这点曾令院长十分伤心。不过当时的我根本毫不在乎这些事。 那时的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推开教堂的大门，耳中隐约听到教堂熟悉的音乐。 固定的旋律及节奏我记得滚瓜烂熟，同时勾起了很多片段。 因为是白天又燃点着蜡烛的关系，教堂内没有想像中的昏暗。 圣母像及十字架一如以往地安放在教堂中央及旁侧。 整个教堂只得我一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着，我走到中央的十字架前，仰头盯着教堂天花顶华丽的装饰。 眼前就好像再次出现当年那名跪在十字架前祈求着的小孩身影。 「他一直在等你回来。」一把男声从我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看看是谁，因为此刻我的身躯已经颤抖不停，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几经辛苦，我调整好自己呼吸的节奏及心跳才敢转过头看向来人。 不过不用两秒，视线已经模糊起来，眼眶温热就连鼻子都酸酸的。 我尝试向他微笑，不过这微笑一定很丑。 艰难地吐出第一句话，就连口齿都有点不清。 院长的模样还是跟我记忆中的差不多，好像还更年轻了一点。 就这样看着他已令我心情激动，想不到真的要等到我死后才能再次见遇上他。 「看到你后，我真的确定自己已经死了……院长。」自嘲地笑了一笑，脑海中还停留在星芒塔最后一刻的记忆中。 「晨曦。」对方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那声线腔调以及微笑， 一直都没变。 「这里是天堂吗？」我把视线从院长身上移开，害怕自己的眼泪在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你觉得认为这里是天堂的话，这里就是天堂。」院长微笑地牵起我的手，拉着我离开了教堂。 教堂外仍旧鸟语花香，小孩们也玩得疯狂，景象和谐得很。 「这里看着的确像天堂。」我看着面前那群笑得开怀没有烦恼的小孩子，悲伤根本不配存在于这里。 院长转头凝视着我，凭我对他多年来的了解，我知道他有认真的话要说。 「晨曦，知道自己死掉后你很不舍吗？」 我低下头尝试厘清自己的感觉，以前我的确认为死去是一种解脱。 但知道自己的死讯后不但没有令我感到放松，我的心情更因而沉重起来。 我以为自己从不怕死，从小到大看到的无数灵魂而令我明白到死亡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很多时候，我更希望自己快点离开这个孤独的世界，解决一切烦心的事情。 「为什么？」我问院长，对方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就一定知道答案。 「因为你有舍不得的人和事，令你不能够洒脱离开。」 舍不得的人和事？ 脑海里立即闪过X、乐哲以及逆蓝等人的身影，还有正炮火漫天的极限之角。 「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孤癖又厌世的林晨曦了。」院长伸手拍拍我的头顶，这动作无论我是三岁或是十七岁，他依然都爱做。 「现在的林晨曦多了一份责任感，多了想要去守护的人及要去完成的事情。」 我转动着眼球，在脑海中挑选出相对的人和事来配合院长所说的话。 「你知道我在说谁的。」院长狡黠地笑笑，俯身替一名小孩整理衣领。「这里的确是天堂，不过——这里是我的天堂，而不是你的天堂。」 「那我的天堂在哪？」问出这话时我有点心虚，因为我不认为自己的品格能上天堂，说不定面前等着我的是地狱。 院长摇摇头。 「你还没死，当然你可以选择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但是你明知道自己有尚未完成的事要去做。」 对，现在的我丢下了X他们，要是我就这样走了，他们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一切的希望都没有。 最重要是我舍不得那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我坚定地注视着院长。 「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有很多事，很多责任要去完成。 对方听到我的答案感到十分满意，眉宇的笑意更是浓烈。 「你长大了。」院长感叹。「我很感恩，不过又有些可惜，因为我不能再活着看见你有更多的改变。」 既然能够再次碰上院长，我决定问出心内最介意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在你离开后，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你明明知道我能够看见灵魂的。」 在院长离开后，我曾经三天不合眼，为的就是能够再次碰上对方。 为什么我能看见无数陌生的灵魂，偏偏最重视的就见不到。 院长轻叹了一口气。 「晨曦，不是我不愿见你，而是你不愿见到我。」 「怎么会？」我惊讶大叫，没人更比我想见到他。 院长摇摇头，用着熟悉的哄小孩语气开口。每当我有人做错事，他都不会责骂对方，只是用这种会听得令那人内疚的语气苛口婆心地说教。 以前会听得不耐烦的说教现在竟觉得有点怀念。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没人要，没人可怜的被遗弃者，所有人你都隔绝在外，把自己孤立起来。」 院长的形容已经很中肯，我心虚地别过眼。 「只有我能跟你靠近一点，可是你还是把自己防卫起来，尽量去做一个安静得会消失的人。」 「我信任你，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我慢慢开口，说出一句不像是林晨曦会说的话。 对方听后点点头，伸出手来与我交握。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当我死后，你便觉得连世界上最后一个你值得为他存在的人都离开了。那份伤痛使你觉得人生再有没意义，也再没留恋，就这样孤独一辈子好了。这样就不用再面对另一次的离别。 所以你自己的心防史没前例地加强了那道围墙，纵然你很想再见到我，但你的潜意识根本认定了自己是永远孤独的，那份孤独蒙蔽了你的眼睛，使你看不见我——你最信任你最依赖的人。」 视线又再模糊起来，双脚突然没力使我跪到在地上。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结果不但没有令我感到如释重负，反而更烦恼。 院长又再俯身抚摸着我的头顶。 「你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不然你这刻也不会遇上我。」 我抬头注视着院长，那副恬静淡然的脸孔上展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份温暖跟洒落在他身上的阳光不相伯仲。 「我就说了，今时今日的林晨曦已经改变了，因为你找到了你重视的人和事。那道围墙已经被摧毁，心防也早已卸下。」 对，我已经不同了。 院长扶起了我，我感觉双腿的力气又再回来了。 「现在的你是时候要启程了，你的人生道路还有很长，一件大事也在等着你去完成。」 「我们会再见吗？」我不舍地环视了一次面前的孤儿院，以及站在我前方的院长。 「我们会再见的，只是还需要点时间。」院长握紧我的手。 身旁的环境突然开始像旋涡般逐渐瓦解，刺眼的强光使我睁不开眼，但我仍硬睁着眼，希望能把院长的牢牢地烙印在我记忆中。 「晨曦，我以你为傲。」 ＊＊＊＊＊＊ 「X，别按了，他不行了。」逆蓝哀伤地向面前正死命地替林晨曦做着心肺复苏法的人说，自三分钟前，林晨曦闭上眼睛后，X就一直不停替他急救，但直到现在，对方还是毫没反应。 自从刚才的手榴弹爆炸后，他们就被直升机包围着，现在只能躲到暗角处躲避。 乐哲绝望地瞪着面前动也不动的男孩，他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孩； 那个慢慢允他如伙伴的男孩； 那个三番四次拯救了他性命的男孩； 自己还没有告诉他最重要的那句话。 「不！！！他没事的！！！！！！」X没有理会逆蓝，依旧进行着急救。「快！！！！快醒来！！！」 白凌云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男孩，他知道对方已经死去。 「X！！！！！！让他走吧……今年回不去，你还可以等下一年。」逆蓝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对于他们能活着离开的机会率，他心里有数。 而且他对于林晨曦这男孩还挺有好感，在这段日子中已经当了对方是他其中一名的好朋友， 所以现在他的感觉也极度不好受。 X抬起头来向逆蓝大吼：「不是紫晶的问题！！！！！我跟他已经不只是紫晶的问题了！！！！！」 他垂下头，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放松。 「醒来吧！！！！我们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便能回家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痛楚清晰而又强烈。 视线映入眼帘的是几副焦急的脸孔，周围的景物又回到了在我失去意识前的状态。 接下来跟我对上的是男人惊喜而又激动的目光。 第五十二章——咫尺之离 死亡，是最伟大的平等。 ＊＊＊＊＊＊ 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原来的世界的话，我发誓不会再嫌弃那里的一切。 无论是楼上不停发出嘈音的邻居或是在电视上不停发表着虚伪演讲的政客， 我都会用谦和能忍的态度去面对他们，正所谓低处未算低， 因为跟现在的世界比起来，原来的世界简直是一片乐土。 睁开双眼，跟X四目交投，那人眼中的激动使我突然感到原来自己的存在是有人重视的。 而他身后的伙伴们的表情都清楚让我意识到刚才我是经历了怎样的事。 院长。 我回忆起最后的那一幕以及对方的嘱咐，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结似乎松开不少，整个人从未感到如此实在。 终于有了一种自己的确活着的感觉。 「太好了。」身躯被拥着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我清晰感受到他的颤抖，也看见了背后乐哲那双眨着泪光的眼眸。 「对不起。」这话不只说给他们听，同时也在说给我自己听。 这一路上走来，我的确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从濒死状态中醒过来后，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上演重逢感动的戏码，因为在下一秒，围绕着星芒塔99层外飞行的直升机就对着玻璃乱枪扫射。 使一直躲在暗角的我们根本没机会走到升降机那里前往第100层。 虽然我能活着，但身上的伤势其实一点也不轻，行动也迟缓起来。 「 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们会把升降机摧毁。」逆蓝注视着那能够前往第100层的唯一工具，枪林弹雨间，升降机已摇摇欲坠，就算我们5人能成功达阵启动它，我们也没有信心它能承受我们几人的重量。 「还有其他通道吗？逃生通道？」X转身看着白凌云。 对方是最熟识星芒塔结构的人，甚至比乐哲更为熟悉。 而乐哲此刻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走。而X他们都没有再拿手枪指住他，大概明白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样，他也想赌赌，看看自己的父亲会怎样应对。 白凌云摇摇头。 就在下一秒，外围的直升机又再丢进一个手榴弹进来，我们连忙蹲下，爆炸的威力十分强大，整层的玻璃都被震碎。 烟雾弥漫使能见度十分之低，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外面的直升机向里面乱枪扫射起来。 X低咒一句随即从暗角转出向外面扫开枪还击。 正想站起身来，左脚不知被碎石还是杂物绊倒，差点又摔在地上，幸得乐哲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腕，我感激地看着他，要不然这一摔又是什么光后果我不敢再想。 逆蓝跟X他们忙着朝外面射击，直升机不停围绕着星芒塔99层外飞行，因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他们都是间歇性地里面开火。 「去死吧！」X发射了一枚火箭炮，其中一辆直升机闪躲不及被击中螺旋桨发生爆炸，朝下坠落。 「轰！」的一声，直升机坠毁到地上爆炸。白凌云立刻冲到总统办公室前门朝已经因为爆炸而裂开不少的大门开枪。 在猛烈又集中的炮火下，他成功把一扇大门弄出一个大洞。 「快！！！！」白凌云向我们大吼，众人都立即俯身钻进那个不算大的洞口，状况虽然还是狼狈不堪，但至少已令我们能暂时躲避外围的炮火。 对，暂时。 不消三秒，原本整齐光洁的办公室已经满布弹痕且凌乱不堪。 我们几人缩在背对着窗户的办公桌前躲避着，震耳欲聋的枪声使我伸手盖着双耳。 「X！！！！！快把他们击落！！！！！！！！！！！！！！！」逆蓝说罢立即转身朝窗户的方向射了几枪。X也再度举起火箭炮向着绕了一圈回来正准备发射的直升机开火。 「轰！」一辆直升机被击中跟另外的一辆直升机相撞，X再补上一发火箭炮，最后两辆直升机相相坠毁。 「就像苍蝇一样缠人。」从窗旁退回来的X狠狠咒骂了一句，转过身来环视着面前的乱局。 所谓的总统办公室已经被炮火摧残得七零八落，对方火力之强大使有好些位置还在冒烟。 「无论享受得多舒服多豪华都好，被炮火这样一弄还不是一样化为乌有？」逆蓝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目光不其然飘向乐哲的方向。 当事人同样直看着对方，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而我身旁的男人则饶有兴味在这个身上看看，在那个身上望望，好像恨不得他们俩发生冲突。 出奇地，乐哲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只是慢慢开口：「好久不见了，逆蓝。」 「我回复记忆后，还没跟你正式打过招呼。」 逆蓝点点头，也轻声说了句：「你好。」 呃，这环境，这身份，这状态好像有点不配合。刚才逆蓝还用枪指着乐哲的头。 现在又霎眼转变成如此和谐的局面。 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开口问身旁正对这意外结果目瞪口呆的男人。 「我们怎么上去？」 话题再次绕回正主儿身上，X退后两步，站在办公室的正中央向上望着天花板。 「升降机能用吗？」 白凌云向办公室外的升降机注视了一会儿，玻璃升降机因为刚才的轰炸已满布裂痕，那支撑着升降机重量的钢索似乎都有点损伤。 最后白凌云摇摇头：「我不建议。升降机说不定承受不了我们几个人的重量，瞬间碎裂。我们到时就会一起粉身碎骨。」 逆蓝摇摇头。 「这样可不行，我们可以分批上去吗？譬如说每次只有一个人上去，然后再下来再上去？」 我走到大门前蹲下来透过刚才钻进去的洞观察着升降机。 情况就如白凌云所说的一样，此刻的升降机根本不能载人。 「这样更不行， 升降机又上又落移动的次数太多，反而更危险。」白凌云回答。 逆蓝听到白凌云的回答失望地垂下肩，此时，他发现X一直死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还发呆？我们没时间了！」 全部人的视线都聚焦在X所看着的天花上，过了一会X才慢慢开口。 「上面的房间结构跟这层都是一样的吗？」 白凌云点点头。 「没错，第100层跟第99层——慢着，你不是想…… 众人好像都意会到X问这条问题的动机。 「混蛋！！！！我父亲在上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乐哲，他冲上前揪住X的衣领，后者当然不会让他这样做，一反手立即跟对方打起上来。 关键是乐哲受伤了，而且X有枪，我真怕他一个不留意就开枪射杀了乐哲，于是在下一秒我已经冲上前挡在乐哲前方。 X正要挥拳，硬生生的动作突然刹住，脸色阴沉地瞪着我。 我无声地摇摇头看着他：如果你动手，我一定会阻止。 X狠狠地转身吐出一句：「你够狠。」然后拿起火箭炮对着天花的正中央。 如我们所料，因为我们承担不了升降机会掉下去的风险，而第100层跟第99层的房间设计又正好相同。 所以X决定采用我们由底一路上来的方法——把天花板炸开。 「要是我父亲恰好站在上方…… 被逆蓝制住的乐哲朝X大吼，不过X依然不为所动，要知道最想乐扬死的人头三位一定有他的名字。 「X，你要这样做我没异议，但要是紫晶就在上方，我们会不会连它都炸碎，这样晨曦便没办法开启让你们回到原来世界的通道。」逆蓝说出了我的担忧。 白凌云也走到天花板下方仔细观察。「我没到过第100层，我不知道里面的结构如何，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得赌一赌。」 乐哲应该是到过第100层，只见他沉默下来，不再挣扎，似乎在试图回忆起第100层那房间的格局。 「如果我父亲有什么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X嘴角微微扯起，又露出一贯痞痞的笑容：「如果你父亲真的有事，一定会令我比起中乐透更开心，也得了天大的狗屎运。」 接下来，X就瞄准着天花板，大家都退后几步屏息以待。 我拭去额角一滴不知是血还是汗水的湿润，目光没有移开过那准备被击中的位置。 眼看着X准备按动发射掣，心跳的频率也愈来愈高。 因为只差一步，我们就到达目的地，由第一天来到这世界开始，就算拚尽全力都要到达的地方。 我离回家只差一点点。 第五十三章——倒数 我们无法选择所处的时代；我们所能做的，是决定如何生存于我们被赋予的时代。——魔戒首部曲 ＊＊＊＊＊＊ 十三月二十一日　 星芒大道 早上九时 极限之角的人民已一夜未眠，他们全都留守在家中关注着事态的最新发展。 但由于所有通讯系统的失灵，因此他们无法得知现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走到窗前，观察着在星芒大道两头互相对视的人们。 气氛愈来愈紧张，特别是大家都看到一直围绕着星芒塔顶部炮轰的三辆直升机都纷纷坠毁时，就知道似乎在塔内的人并不好惹。 女人自丧子后一直经常失眠，就算难得能够入睡，轻微的声响都足以令她醒过来，然后一夜再不瞌眼。 自从上次在天赐广场碰上了那名名叫林晨曦，说是儿子派他来传话的男孩后，一直缠绕住自己的心结终能解开。 本以为开始有觉好睡，谁料最近极限之角的局势却不稳起来。 原以为得到一个绝佳的机会能够从三区中移居到此，但看来就算再和平的地方，还是会有发生动乱的一天。而且还像是累积了很久，看看现在星芒大道两批剑拔弩张的人们，好像只等待一个时机从而爆发起来。 无论怎样，她希望伤亡的人能减到最低。 因为，一个杀戮之月已经嫌太多了。 「哔——哔——」一直呈现着雪花状态的电视突然传来两道像是发出讯号的声音，女人连忙转身盯着屏幕。 电视屏幕的雪花跳动了两下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起初画面并不清晰，视野一片模糊，而且镜头就像是不停被移动调较着。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数分钟后，画面开始稳定。 女人从蹲下来的姿势慢慢转变成坐在电视前方，想看清楚在这时候播放的到底是什么。 连星芒大道上的巨型屏幕，都在播放着这个画面。 两批人的视线都被画面吸引过去，一触即发的局势似乎缓和不少。 不只是她或他们，此刻整个极限之角的人都在看着电视，等待接收即将能获得的资讯。 ＊＊＊＊＊＊ 正当我们以为X准备发射火箭炮的时候，他却突然调整了左耳的通讯器。 只听他低声说了几句，看来是跟组织的人联络，并告诉他们自己差不多已到了最后的目的地。 「退后。」X再度举起火箭炮，指着天花板按下发射掣，还没眨眼过来，原本平整的天花已经破裂了一个大洞，且不断有碎屑石块掉到地上去。 我转头看着乐哲，他一副担忧的表情，察觉到我在看着他后对上了我的眼眸。 但在跟他凝视了一秒后我就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总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可又说不出个大概来。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X炸开的天花，等到视野稍为清晰了一点，我们发现原来刚才的火箭炮并不足以把分隔两层的天花炸开。 「太厚了。」白凌云喃喃自语。并走到破洞下方观察着天花被炸毁后的模样。 「还有一发。」X又回到准备发射的姿势，火箭炮已经再没有弹药，只馀下最后一发，如果这次都不成功，我们又会陷入另一困局。 「试试走近点发射。」逆蓝皱眉，他不希望再花多馀的时间在如何到达第100层的方法上。 因为他们已经没时间了。 乐扬可能在下一刻就会命令军队攻入星芒塔，到时候他们就插翅难飞。 只见乐哲的表情已经没太大的担忧，大概在发射第一发时，在上头的乐扬早已察觉不妥，速速远离那位置。 X抬起了火箭炮，深呼吸了一口气，发射了最后一发的弹药。 「轰！」如雷贯耳的巨响再次响遍整房间，房间又再一次被烟尘所浓罩，但我们没时间等烟雾散尽，接下来已看到逆蓝把办公桌推到洞口下方，乐哲被枪指着要求他跟着X上去。 X动作飞快地找攀上了洞口，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在第100层。 接下来乐哲等人都已经爬上了那个洞口，倒数第二的白凌云在临上去前向我伸手。 「快。」 我回神过来，踏上了椅子，那个洞口不算窄但也不是宽阔，要是我们当中某人比较肥胖的话，一定会被卡住。 跟第99层相当不同，当我整副身躯进入了第100层时，截然不同的环境使我险些不能适应过来。 原先我会以为乐扬就在第100层等着我们，但是当我们上来后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这里的面积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就像是一间办公小套房般，一切陈切都简单却又不失庄严。 所有人都上来第100层后，这里的套房除了地上出现了一人个被火箭炮炸毁的大洞外，整体都没有太大的损毁，大多都是一些摆设掉到地上而已。 我盯着那张布满文件的办公桌。 其实当我们爬上来时，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它身上。 辛苦了这么久，大家追逐了这样长的时间，为的就是它。 那颗紫晶此刻正闪闪安放在办公桌的一个玻璃罩内，它的体积比我想像中小，就像是一颗小石头的大小。 它看似毫没杀伤力，却又能把三区的人改变过来。 闪耀着昡晕紫光的紫晶像是有一股力量能把我吸引过去。 我慢慢步近那颗紫晶，身旁的人都不发一言，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每当我走近一步，紫晶的光芒就好像愈来愈大。 右手想贴上那玻璃罩，就在指尖距离快要触碰到时，身体突然遭受到一股极强大的蛮力被撞到地上。 「小心！！！！」 耳边响起了白凌云的声音，随后听到了一下响亮的枪声以及嘈杂的声音。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白凌云正伏在我腿上，而他身旁正慢慢被一片血红浸染住。 「……白凌云！！！！！！！」我惊惶地把他扶起来想察看他的伤势。 我们以为没人的办公桌旁房间内突然有人步出，乐扬拿起长枪指着我们。身后的人早已举起手枪，目标只有一个——乐扬。 「乐哲，过来。」乐扬走到办公桌旁，手中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乐哲听到父亲的话立刻走回他的身边，并且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目光注视着白凌云。 「原本我想杀的人并不是你，不过作为背叛者的下场，这样的一枪毙命已经便宜你了。」乐扬冷睨着白凌云，鄙视的语气明显至极。 「乐．扬。」X咬牙切齿地瞪着乐扬，阴狠的目光在下秒就像是要扑上前把乐扬碎尸万段般，说实话，白凌云在这些年来一直在组织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要是没有他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当内应，他们现在根本不能成功地走到这一步。 我颤抖着手轻轻拨开白凌云的外套，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件的衬衣，他中枪的位置就在胸口，而且还十分靠近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已不知道能说什么，要不是我走近紫晶旁；要不是我没有留意到一直潜伏着的乐扬；要不是我…… 白凌云的呼吸愈来愈粗重，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起来。但他仍然艰难地开口：「这枪挡得划算……如果不是我……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一切都会……白费……」 我摇着头，声线也开始不稳起来。 「躺下来的不该是你……不该是你！！！！」 白凌云的生命迹象愈来愈薄弱，我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也渐渐冰冷。 「晨曦……我在这里等了四年，难得今年来的人是你，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成功回去……但现在……」 「我们绝对能一起回去的！！！」我打断了他的话，直到进入星芒塔，我才知道对方是跟自己属于同一阵线，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或是这里，白凌云都在我生命中担当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我没时间了……晨曦……你一定要回去，也代我回去……」 说罢这句，一直微微起伏的身躯突然停止了活动。 我瞪大着眼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他死了。 白凌云因为我而死了。 在很多年前，他因为我而放弃了自己理想的职业。 在很多年后的现在，他因为我就连生命都放弃了。 我立即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预期中的东西。 可是脑海里也出现了一道声音在提醒着我。 你又忘了吗？在极限之角内是看不到任何灵魂的。 ＊＊＊＊＊＊ 「晨曦……」乐哲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现在的他就站在他父亲乐扬的身边，而这个人刚刚还差点成功杀掉我。 「乐哲，我现在正式问你一次。你是真的要助纣为虐，由得你父亲继续拥有这颗把三区人民弄至水深火热，害死了数以千计无辜的人的紫晶吗？」我把白凌云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直视着乐哲。 乐哲听到我的话没有作声，他只是把步伐轻轻靠近了乐扬低下头来。 这样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乐哲，在你的身分上，我不怪你，毕竟你承载着的是整个家族的担子。」我走近乐哲，丝毫不理会乐扬那把一直在指向我的手枪。「但是，在你的良知、性格上，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特别是你，从在三区碰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已经知道你不坏，在接下来的一段冒险中，我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但现在……乐哲，我对你很失望。」 乐哲没有抬起头来，他不敢直视我。 「别说废话了。你们几个叛乱者通通都要死。」 乐扬把枪指着我，大有要扣动板机之势。 「乐扬，如果你敢开枪的话，我就一枪爆掉你的头。」X走前两步，我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晨曦，去拿紫晶。」X开口，我看着在乐哲旁边的那个玻璃罩，踏步走向他身边。 「你们这些人太天真了，你以为我真的就由得这样搁着？这个玻璃罩是采用精钢物料的玻璃制造而成，连火箭炮都炸不烂，当它盖上之后，就没人再能够打开它。」 我惊讶地看着安放着紫晶的玻璃罩，单凭肉眼所见的确没有看到玻璃罩有任何能够开启的位置。 那……我岂不是不能把它亲手摔碎？ 「我们自有办法，不用你费心。乐扬，你害死了太多人，不只三区的人民，就连逆家你都不放过。要不是乐哲放过了我，紫晶这秘密永远也没有人知道。」逆蓝走上前，逆风的死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打击，要不是乐扬，杀戮之月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消失。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就连白凌云他都…… 「乐哲，拿着紫晶。」乐扬突然发话，但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的乐哲在我之前率先拿起了那枚安夜着紫间的玻璃罩。 我愤怒地向他大吼：「乐哲！！你是真的是这样做吗？你知道这枚紫晶害死了多少人吗！！！！？」 乐哲终于不再回避我的目光，他苦笑地开口：「在公，我没办法不这样做，我是极限之角的继承人，我要肩负起这个家族之光这个担子；在私，如果我把它给了你，我父亲就会死，而且你也会离开。林晨曦，我不想你离开。」 第五十四章——时代 每个人进入你的人生时，他都会陪着你走一段路，路程有多远，你永远也不知道。有些一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有些人则会在中途离开，我们有缘相遇，却无份一起走到最后。我只知道，现在是我从你人生中退场的时候了。 ＊＊＊＊＊＊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乐哲，刚才从他口中的说出来的话实在令我难以理解。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乐哲。」 乐哲点头。 「没错，那个乐哲早在记起自己曾经是一名杀戮者时已经彻底改变了。」 众人握着手枪的手并没有动，枪口都直指着乐扬。可恨的是紫晶在乐哲手上，而他又站在他父亲的立场上。 逆蓝向乐哲大吼：「乐哲！！！！！你自己也是杀戮之月的受害者！！！你应该最清楚那种痛苦！我父亲一直也对你很好，难道你就忍心要他永远都背着背叛者的罪名吗？」 乐哲没有回应逆蓝的话，他转头看着乐扬开口：「父亲，让我来。」 说罢，他按着乐扬的手并按过对方的手枪。 现在，他的枪正指向我的额头。 「乐哲，都是老话，要是你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X把枪的方向转到了乐哲身上。 在旁的乐扬立即发话。 「乐哲，快开枪杀了这小子，只要杀了他，就没人再能够摧毁紫晶。杀戮之月将会延续下去，我们极限之角永远都会站在最前方！」 我盯着乐哲慢慢扣动板机的手指。 「让乐家骄傲，儿子。」乐扬冷笑。 我并不知道，在我身后的X跟逆蓝早以互打眼色，准备把我扑倒，然后迅速击倒乐扬父子。 或许在下一秒，我就会被一枪轰掉头然后倒下来，然后就跟躺在地上的白凌云一样，就连灵魂也不见影。 此刻我却没有畏惧，一直不眨眼注视着那双一直清澈如水的双眸，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那温柔善良使人安心的笑容慢慢浮现在我的脸上。 「我会，但不是让乐家骄傲，父亲。」正当我以为乐哲会开枪的时候，他突然把手枪指着乐扬，并立即退后到我们的位置。 原本两派对视的局面立即转换成乐扬成为众矢之的。 「乐哲！你干什么！！！！！？」乐扬大吼，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也瞬换成惊讶不堪的模样。 乐哲没有放下手枪，我茫然地回望着X跟逆蓝，逆蓝那呆张着嘴的表情告诉我，他对乐哲突然的倒戈也毫不知情。就算冷静如X，他也皱起眉头，在估算着乐哲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乐哲是弃暗投明还是假意投诚？ 乐哲吸了一口气。 「父亲，你干的错事已经太多了，是时候要终止了，我不能再让你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就算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一样。」 乐扬好像一点也不惧怕乐哲的威胁，反而踏前一步更接近乐哲的手枪。 「就凭你？乐哲，你简直是乐家的耻辱！祖先一直传承着紫晶的秘密就是为了极限之角的安宁及发展。现在极限之角能有如此高的地位，全靠我们乐家！！！你看看！！！！你的成长、你的一切、你的知识、就连你站着的位置，通通都是乐家给你的！！！！！！现在你竟然跟这些恐怖组织的人联成一线对付我？你不愧对乐家……你不愧对整个极限之角的人吗？」 乐哲听完乐扬的长篇大论没有什么反应。 他温柔地笑笑。 「父亲，我早料到你会说这些。就像刚才我跟晨曦所说的一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乐哲，特别是当我回复记忆后。我曾经是一个杀戮者，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想，要不是父亲你为了保全面子及乐家的继承权，你一早把我丢在外头不理我的死活了。以前的我的确是还对你抱有一点希望，希望你会以我为荣，而乐家也会以我为荣。但现在，我只觉得，我以乐家为耻。」 「晨曦。」乐哲把紫晶丢给我，我踉跄一步把它接住，揣在怀中的玻璃罩比我想像中轻得多。紫晶的亮度明显比在乐哲拿着时亮眼得多。即使透过玻璃我还是能感受到那微温。 「好样的！！！！你这个叛徒！！！！」乐扬看见紫晶到了我手上恨得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时候计划背叛我！！？」 乐哲摇摇头。 「父亲，我从没想过背叛你，我这样做，只是不希望乐家再做更多的错事。而我也没有打算站到哪个阵营上。这颗紫晶存在的时间是时候要结束了。极限之角也不会因为没有了它而变得衰败，而我也绝对相信极限之角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会觉得紫晶的存在是必要的。说得难听点，某程度上，我之所以会成为杀戮者也是乐家害的，但多难听都好，这都是事实。」 乐扬此刻已尽失了所有贵族之气，一丝丝颓势慢慢渗出。 「你这样做，你会知道你不再是极限之角总统的下任继承人吗？」乐扬的目光在我们四人中不断游移，好像在等待什么。 乐哲听到继承词失笑起来。 「总统继承人？以前的我的确很想成为一名你会引以为傲的总统，但当我知道紫晶的真相后，我发现，要是我当了总统的话，也只是一名把杀戮继续延续下去的总统。那股无形的戾气是永远不能从我身上消失的。」 「父亲，我重视你，我尊敬你。但乐家真的是时候要从极限之角的历史上退出。我相信，极限之角将会有一个比我们更有才能的人管理着，并带领极限之角的人民跟三区和平共处。」当乐哲提到「更有才能的人」时，他把目光转向了在旁一直听着的逆蓝，并对他笑笑。 趁着乐哲在跟乐扬对质时的空档，我没有松懈，双手不停在玻璃罩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拿出紫晶的方法。 随着我的触碰愈来愈频繁，紫晶的光芒也愈来愈强，玻璃罩的温度也愈来愈高。 「乐哲，我真对你刮目相看。我没有想过你会有天背叛我。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是那名听话，服从惧怕我的小孩子。」 「X。」乐哲突然开口。「你能不能放过我的父亲？」 当X还没回答。乐扬就已经大笑起来。 「放过我？多可怜的用词啊！！！！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一刻我还是极限之角的总统！！！！！！！！！！！！！！！！外面驻守在星芒塔外的军队还是听命于我，只要我一声令下，在星芒大道外的三区人民就会被我的军队以镇压之名开火攻击！！！！」 「你别太过分！！！！！！！！！！他们是无辜的！！！！」逆蓝生气地大吼。 「父亲！！别再干傻事！！！」乐哲也惊愕起来。 现在的乐扬变得有点歇斯底里，说话也带着粗喘的呼吸声，大概已经被逼急了。 「你们猜猜到底这次又会死多少人？」男人笑得狂妄，感觉优势又再次站到他身边，再次掌控了局面。 「你太天真了。」在我们焦急万分的时候，一直在旁沉默的X突然开口。他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空出来的左手先摸摸耳内的通讯器，再摸摸皮衣外套上的口袋。 「极限之角的人民，你们全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一直所尊敬依赖的总统的真面目！三区的人民你们也看清楚了吧？这一切的苦难全部都是有原因的！！」X把口袋上的一颗钮扣拆出，并且把它伸向乐扬的方向。 「乐扬啊乐扬，从我们上来的那刻起，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个行为，都通通已经被这个摄录机拍下来，为了保持惊喜，我们还透过直播，把你的告白公开给整个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民欣赏。」 我惊讶地看向X，想不到他还有这着。 显然这方法是摧毁乐扬一切的必杀技，乐扬听到X的话后立刻面如死灰，就连乐哲都难以置信地呆掉了。 他刚刚在整个极限之角以及三区的人民前坦承了自己曾经是一个杀戮者的身份。 乐扬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向伴随在他身边的当权者气质都尽失。他颤抖地开口：「你跟我玩这套？」 ＊＊＊＊＊＊ 女人坐在沙发上死盯着电视，她已忘记自己坐在这里有多久。 她只记得刚才看见一直讯号失灵的电视突然恢复正常，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接下来她收看的就是一连串陌生的影像。 她亲眼看见她们极限之角的总统开枪杀了他的心腹，同时也看见了他的儿子——乐哲透露自己曾为一名杀戮者。 而先前报章上所说关于紫晶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乐家的确利用了那枚紫晶去促使杀戮之月发生。 她震惊地掩着嘴，原来杀戮之月是真的可以消失。 只是有人一直在阻止。 她的儿子…… 如果杀戮之月一早消失，她的儿子便不会死去。 这一刻，原以为已经心如止水，看淡一切的她，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外头传来人群愤怒的叫喊声，女人连忙走到窗前。外头的境景象已经把她吓呆了，只见原本一直跟军队楚可汉界的三区居民已经跨越了那道防线。刚才直播的真相已经勾起了三区人民的愤怒，再也不理会军队们的盾牌跟枪械，企图越过他们闯进星芒塔内。 霎时间，两批人不停推撞，幸运的是，军队并没有开枪，只是不停举起盾牌及筑起围墙阻止人们进入星芒塔。 「星芒塔内有杀戮者！！！！！！！你们绝对不能够进内！！！！！！！！！！！！！！」其中一名军官向人群大吼。他拿起盾牌挡着几个企图撞开士兵冲向塔内的人民。 他们虽然效忠极限之角，但现在得悉了自己的总统居然是这样的人时，也不敢同情起三区的人民来。如果他们动手，就变相是乐家政府的帮凶。 现场的大部分士兵都暗自决定，如果乐扬待会儿真的要他们开火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照做的。 这段日子以来的极限之角十分不平静，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已经能让他们意识到， 极限之角只有一个，但她的掌舵人决不会非乐扬不可。 ＊＊＊＊＊＊ 乐扬呆瞪着星芒塔外的人群。他们的叫喊与吼叫不难看出当中极为愤怒的情绪。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无助起来。 难道乐家的基业到了他这一代真的要终结吗？ 想到这里，他怒视还在举枪指着他的亲生儿子。 「乐哲！！！！！是你！！！是你亲手摧毁乐家一切的！！！！！！！！！！！！！！！」 说罢，他便突然拿起办法桌上的摆设掷向我们，然后拿起一把极为锋利的开信刀冲到我面前。 刹那间，我只听到几下枪声，以及脖子被人狠狠勒住，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从颈上传来。 「放开他！」X踢开了一件阻碍着他前进的装饰品，乐扬胁持着我并不断拖着我向后退。 「父亲！！你别要再错下去了！！！你放开晨曦吧！！」乐哲追着乐扬的步伐，希望在这一刻对方还能及时收手。 面对着他们的步步紧逼，乐扬没有理会，反之，他拖着我到那个炸出来的洞口旁，此时洞口旁的地板早已露出不少裂痕，加上我们刚才的折腾，洞口早已变得比之前大了两倍，绝对能让一个成年人跳下去。 尽管我被乐扬胁持着，但是紫晶仍然被我死死地捧在怀内，从进来的那刻起，玻璃罩内的紫晶已经愈来愈光亮，令整个玻璃罩都泛现一片紫光，而且它的温度也愈来愈高，变得有点烫手。 「只要你死了，杀戮之月还会再出现……我们乐家的使命也依然能延续下去……就算下年再来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我也不怕……来一个杀一个就是了……」乐扬颤抖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听完他的话，我已刻定对方已经陷入崩溃边缘。 紫晶的温度愈来愈高，烫得我渐渐不能拿着。 我尝试用后肘撞向乐扬，可是此举反令对方架着我的刀子更深入我的皮肤。 X突然启动了通讯器，耳内立即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 「晨曦，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会开枪射击乐扬的左腿，当他吃痛时你立即挣脱他。」 我向X眨眨眼表示明白。 对方的倒数也随之开始。「三……二……一！！！！！」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整个房间，我听到乐扬大叫的声音，原本紧箍着我左手松开了，我闪过头并向后踢，抱着紫晶挣脱出乐扬的制肘。 看见我的逃走，乐扬不顾痛楚拿起刀就想往我背后捅，接下来又一下的枪声，就连他的手都挂彩了。 开枪射击的是逆蓝，他冷冷地注视着面前已如丧家之犬的乐扬。 「这一枪是先替我父亲还你的。」 手跟脚都被击中的乐扬踉跄地反退，右脚一踏空瞬即掉到那个连接99跟100层的洞口里。 「父亲！」乐哲追上前，X他们也连忙跳下洞口，以免乐扬趁机逃走。 接下来从99层就传来几下激烈的枪声。 我走在最后头准备下去时，玻璃罩已经滚烫得不能再拿着，手被一烫，玻璃罩随之摔到地上，玻璃的碎裂声及紫晶的光芒立刻充满这房间，我用手遮着眼睛，过了几秒才敢张开眼睛。 只见那颗紫晶躺在地上，但那光芒仍旧不灭，我尝试伸手碰碰它，在指间传来的温度却不是想像中炽热，而是冰凉得很。 我拾起紫晶跳下去，眼中看到的第一幕就是99层的总统办公室外的玻璃窗前站着两个人，乐扬被一名不知从何时上来了的杀戮者准备开枪射击，乐哲举枪朝那名杀戮者开枪，杀戮者立即向后倒。 在那一瞬间，画面就如被调较了慢镜般，杀戮者的后方是已被直升机炸得全碎的落地大玻璃窗，他半个身子已掉出窗外，正当我们以为乐扬已经脱险时，那名杀戮者把受伤无力的乐扬也拉下了楼…… 「父亲！！！！！！！！！！！！！！！！！！！！！！！！！！」下方传来乐哲凄厉的叫喊声。他扑到玻璃窗前，逆蓝立即拉住他以免他失去平衡也掉下楼。 外头的人群原本嘈杂不堪，正在跟军队发生激烈的冲突，可是他们看见有人从星芒塔上掉下来时，现场都变得死寂一片，特别在他们意识到掉下来的人是乐扬时人们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X不发一言地走近玻璃窗旁，当看到躺在地上的乐扬时，我以为他会欢呼或是大笑。但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想你千算万算，断你也算不到自己居然会死在杀戮者手上。」 我不敢走近窗边，刚才差点被杀戮者推下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乐哲跪倒在窗旁，头埋在膝盖上，颤抖着的肩膀显示着他悲瘘欲绝的情绪。 一直握在掌心中的紫晶从我指缝间透出紫光，我张开手，紫晶在我掌心中闪动着忽大忽小的光芒。 「你是如何打破那个玻璃罩的？」X诧异地问。 原本他们以为又要花一段时间才能破开那个坚硬的保护罩，想不到转头那颗紫晶已经乖乖躺在林晨曦的掌心上。 我摇摇头表示困惑。 「它掉到地上，玻璃罩就突然碎裂了。」 我盯着紫晶，总觉得它在不停呼唤我，而那股力量就连乐扬声称无坚不摧的保护罩都能摧毁。 我转头盯着犹如废墟般的99层，在星芒大道上的人群此刻已静止下来，现在乐扬死了，真相也揭晓了。 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答案，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第五十五章——预备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别怕，这辈子而已。 ＊＊＊＊＊＊ 十三月二十一日　 早上十时二十五分　 星芒塔第99层 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及运动，此刻我的体能已消耗至极限，我盯着面前的混乱，倚靠在一条尚算完整的柱身上，等待着面前即将发生的事情。 X看向逆蓝。 逆蓝点点头，慢慢走到X的前方。 星芒大道上的群众看着大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脸孔，众人都屏息以待，看看对方能说出个什么来。 逆蓝的娃娃脸换上了一副跟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民你们好，我想大部分人都知道我是谁了。在三年之前，你们会知道我是十大家族中逆风的儿子——逆蓝；在三年之后，你们会知道我是恶名昭彰的恐怖组织——X的骨干成员。 」 「这三年以来，乐扬都一直打压着我们，视我们为眼中钉，因为他知道我们将会把紫晶的秘密公诸于世。我的父亲逆风，就是因为研究到杀戮之月是可以消失的秘密，而遭到乐扬害死。当时的我还差点询到乐扬毒手，幸好，他的儿子并不像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他救了我。因此今天我才能跟你们宣布接下来的一切。 X组织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推翻乐家在极限之角操控着的政府，而我们这三年来一直所做的目的只是推翻乐家，这个蛮横无理的政权。 极限之角的人民们，我跟你们一样从小就受着优质的教育，毫无疑问，紫晶对极限之角的崛起造就了一定的帮助，但是背后的代价却是要牺牲无数三区人民的性命，我们是有良知，有人性、有思考能力的人类，如果极限之角的成功之路是一路要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走过来的话，你们能够容忍这些事吗？ 极限之角，我们以这地方为荣，为她的繁荣与安稳而骄傲，三区对极限之角来说是良好的伙伴，要是杀戮之月从此消失的话，不只三区，就连极限之角都会有良好的影响，因此，紫晶是无论如何都要被毁灭。」 逆蓝停了下来看向X的方向，微微点头，组织了一下接下来要公布的消息。 「X这组织，由始至终都是要狙击紫晶，只要紫晶被摧毁，杀戮之月消失之后，这世界不会再有X的出现，意味着X会立即解散。」 广场上的群众听到逆蓝说的话都倒抽一口气，面前这男孩说什么？他说杀戮之月真的能够永久消失？ 要是真的，这是不得了的大事。 「乐家跟十大家族一直是保管紫晶的重要角色之一，现在乐扬死了，意味着他的统治都会结束。我们已逮捕十大家族的成员，经过商讨后，我逆蓝，将会暂时担当极限之角临时政府的统领人，直到选出新政府的决策人。在这段时间，我们会尽快修复好极限之角，并且一人一票以公平、公开、公正的方式由人民选出下一任极限之角总统的人选，而他将会带领极限之角的人民跟三区和平共处，发挥互惠互利的精神。」 在家中看着电视的极限之角人民被逆蓝所说的话震惊到，就算是以前乐扬号称多开明多民主的政府都好，极限之角的总统人选都是由十大家族私底下透过公投及测试选出来，他们这些人民只得接受，现在逆蓝竟说他们有资格投票选出总统。 X满意地听着逆蓝说的话，面前长着娃娃脸的家伙在这三年来已经成熟了很多，也是他战斗的好伙伴。 乐哲同样在旁听着，毫无疑问，对方提出了一个好办法来收拾面前的残局，而且他似乎比起自己更适合当极限之角的总统，有逆蓝在的话，极限之角的发展一定会愈来愈好。 太好了，他轻叹一口气，目光飘向下方一脸雀跃的人群。 他们跟自己一样将会有一个新开始，他们的开始一定是光明又美好。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逆蓝清咳了一声，说出最重要的事情。 「摧毁紫晶的事，我们会尽快实行，它存在多一天，三区内就有可能死多一个人，我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在十三月完结前把它毁灭。而毁灭的过程，我们会向大家全程直播，让大家亲眼看着这颗害人之物消失在这世界上。」 逆蓝话音刚落，群众上包括军队都立即传来欢呼的声音，声浪之大彷佛响彻整个极限之角，我手中的紫晶的光芒也随着声浪再次大起来。 ＊＊＊＊＊＊ 由于逆蓝的宣言及保证，一直挤拥在星芒大道上的群众都慢慢撤离，要是其他人的话，他们可能不会这样容易就听信对方的话。不过他们从电视直播中看到我们是如何经历重重障碍跟乐扬对抗，而且也知道逆家是无辜的，因此他们都暂时相信逆蓝，等待见证紫晶被毁的那一天。 在逆蓝的下令下，星芒塔陆续有X及军队的人进来搜索有没有还匿藏着的杀戮者，基于安全的理由，我们全部人都要撤出星芒塔，安顿在逆蓝在星芒塔附近被乐扬查封了的大宅。 步出星芒塔的那一刻，站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星芒大道上，更加感受到当中的破坏力，转身看着步出的地方，印象中簇新庄严的星芒塔，现在也变得摇摇欲坠的危楼一样。 低头看看自己的遍体鳞伤，我一点放松下来的感觉都没有。 一直阴霾满布的天空透出了一丝阳光，我闭上眼睛仰起头，感受着杀戮过后的温暖。 张开眼睛，那人已经在我身边，他伸手拥着我，顿时间整个人的力气都像是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有他支撑着，恐怕我已经失去平衡倒了下来。 X紧紧环抱着我，力道之大使我感觉快喘不过气，在我还没意识过来时，双手已经放到他的背上。 「快完了，只差一点点……只差最后一步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离开这鬼地方了……」他在我耳边开口。 我没有开口回应，只是点点头，然后把对方拥得更紧，我相信X想回去原来世界的欲望一定比我更强。 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走到这么远。 乐哲站在后方，凝视着面前的星芒塔，希望把她的最后一面记录在心内，因为他知道，过了今天，星芒塔将不会再存在。 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乐哲。」逆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身后跟着几个X组织的人。不用对方说明，乐哲也知道他们的来意。 他微笑起来，这样的收场，就是他们乐家的人应该得到的惩罚。 再强大的诅咒，都会有被破解的一天。 他伸出双手，让X的人替他带上手铐。 「不！！！！！！」张开眼睛瞥见乐哲被锁上的一刻，我立即挣脱那人的怀抱想冲到后方去。 但手腕却被X猛地拉住，行动被阻止。 我怒目瞪视着他。 「我说过，乐哲绝对不能—— 「那只是暂时性。」X打断了我的话，同样把目光放到乐哲身上。「他是乐家的人，在这个紧张的气氛中，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快便全身而退。要是让三区的人知道，会以为我们姑息养奸，这样新政府又怎能顺利过渡！！！」 听到X的言词，我狠狠地把对方推开。 「什么姑息养奸！！！！！他是忠的！！！你看到！！！我看到！！整个极限之角的人都看到这事实！！！要不是乐哲在最后关头倒戈相向；要不是他出手救了我；我还能站在这里！！！？你们绝对不能这样做！！！！」 「这只是暂时性！！！！！！林晨曦！！！他别忘了他是乐扬的亲生儿子！！！我们必须对所有人有个交待！！」X的声浪也大起来，每次跟他谈到乐哲的话题时，都少不了一顿争吵。 我默不作声，目光只是锁定了被铐上手铐的男人。他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也转头跟我的目光相遇。 乐哲跟我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开。 「我答应你，这只是暂时的。」X在我耳边轻轻开口，他的目光也像我一样跟随着乐哲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为止。 X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此刻我脑海中全是乐哲的笑容，再次看见对方展露熟悉的笑容本应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 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 推开大宅的大门，逆蓝看着跟三年前自己离开一刻一模一样的摆设及凌乱，声音哽咽起来： 「我回来了。」 在前往逆蓝家的路途上，不论X怎样打开话题都好，我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们众人各自被分配了房间，由于我的伤势不轻，因此他们马上就派来医生替我治疗，在我的坚持下，他们允许我先洗澡把身上的狼狈冲走。 我浸在浴缸中发着呆，X他们到了会议室那边商讨怎样收拾现在的残局及安排我们回去的时间。就算连现在洗澡这一刻，紫晶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范围，我把它握进手里，每次当我触碰紫晶时，她的光芒就会有很明显的变化。 「快回去了。」我在无人的浴室中忽然开口，这刻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乐哲的命运。 白凌云的遗体被转移到极限之角的医院安放着，如果可以真想把他也带回去原来的世界，当初的那句话仍言犹在耳。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我必须做到。 对于怎样回去，具体详情我还是不清楚，一直以来我听到的都是摧毁紫晶，杀戮之月完结，然后就大团圆结局的版本。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水温变凉了都不自知，我终于舍得离开浴缸，刚穿好了衣服，浴室的门就猛被打开。 「啧，还以为会看到好风景。」X失望地摇摇头。 没有理会他的话，我劈头就一句。 「我要把白凌云也带走。」 ＊＊＊＊＊＊ 十三月二十四日 早上十一时半　极限之角安息墓园 看着那慢慢升到天上的烟雾，整个墓园都弥漫着一股伤感的气氛，基于自身对灵异的敏感体质，从小到大，我都十分讨厌接近这地方。 经过我跟X他们讨论后，我们决定把白凌云在极限之角火化，然后把他的骨灰带回原来的世界去。 对方就连死的一刻也掂记住要回去的事情，但我们又不可能直接了当把他的遗体带回去，所以这是最节衷的办法。 逆蓝在全国电视中表扬了白凌云为极限之角及三区人民所做的一切，直到最后还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务求令杀戮之月不再存在。 同时间，修后星芒大道及星芒塔的工程如火如荼，在整个极限之角人民的公平投票下，逆蓝众望所归成为了极限之角新政府的领导人。 「我还是不太习惯当领导者。」在投票结果公布后，他偷偷在我耳边说着，娃娃脸上的五官全皱起来，对于「总统」这名衍，他表示极为别扭。 经过议会的投票及讨论后，星芒塔将会正式拆除，意味着这个乐家政府的标志也随之而消失，新政府决定兴建一处新议会大楼去取代它。 但无论是极限之角或是三区的人民，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掉那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莫论好坏，星芒塔的的确确代表了一个时代。 虽然白凌云的骨灰会被我们带回去，但逆蓝还是在极限之角为白凌云立了一块墓碑，证明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民永远都记得白凌云为他们做过的事。 白凌云所做的一切，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当社工时的预期。 「你有看直播吗？」X在我身旁开口。他捂身在白凌云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朵鲜花。 我点点头。 「后天是吗？」 昨天下午的时候，逆蓝向人民宣布，紫晶将会决定在后天，亦即十三月二十六日摧毁。到时候电视将会直播整个过程，人民也可齐集在尚算平整的星芒大道及天赐广场上见证着那一刻。 X看着面前的大草地轻叹了一口气。 「一天还没回去，我的心情也难放松下来。」 「会舍不得吗？你创立的X就这样解散了。」拨开那只搁在我肩膀上的手，我有兴趣知道这男人会否有舍不得的情感存在他心内。 男人的反应有些惊喜，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以来，我首次主动跟他说话。 「怎会舍不得，当初X的出现就是为了要推翻极乐扬。现在目的达成了，自然再没存在的必要。要是一个国度和平又自由的话，根本不会有像X的组织出现。」 我的目光飘向正在跟其官员交谈的逆蓝。 「你觉得他可以吗？」 X狡黠地对我眨眨眼。 「我绝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就像我看上你一样。」 「这是不是一个间接的称赞？」被对方的话逗笑了，我也跟他打趣起来。 X收起笑容认真地凝视着我。 「我是说真的。」 我也歛起笑容轻轻说了句：「我也没说是假的。」 打从在星芒塔醒来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所重视的比自己想像中要多。 当时这男人看见我醒来后的表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大概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对方的脸孔突然放大了许多，我只感到唇上一热。大家额头相碰，我疑惑地看着他。 「能够跟你回去实在太好了。」 我微笑起来，闭上眼晴，互相感受着彼此生命的气息。 「我也觉得很好。」 第五十六章（上）——恍如隔世 如果你明确自己的方向，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 十三月二十五日　 中午一时十七分　 极限之角 我跟随着前面的男孩步伐，长长的走廊像是深不见底，也令人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男孩的步伐急促，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因此每当他走一段路，我就看见别扭的步伐由快转慢，然后他就会转过头来对我笑笑。 稚气未脱的笑容——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男孩应该正值十多岁的年龄因此他的身高比我还要矮一点，脸上本应普通的五官不像X及乐哲般出色，但融合在一起却令人看得舒服。 终于在他第三次减慢速度后，他摸摸头尴尬地对我笑笑。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人性子急，干什么都快，就连走路都这样。如果令你困扰实在很对不起。」 面前的男孩说话还带点羞怯，而且自来熟得很，一路走来，他已经不停在跟我说着自己的事情。基本上我对他的背景都清楚了。 对方从小就在极限之角中长大，生活安稳，一直无风无浪，思想天真单纯，要不是这几天看多了极限之角的人和事，我大概以为整个极限之角的人都是这模样。 我摇摇头微笑：「 不要叫我林先生了，我也不是比你大很多，你叫我晨曦吧！」 终于我追上他的脚步，先前在战斗时所受的伤还没全好，因此走路也不快。 「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伤了！！！我真是大意！！！！对不起！！！」男孩看到我拐拐的脚步立刻想上前扶着我。可是被我摆摆手拒绝了。 「没关系。我能自己走。」 男孩一脸愧疚的表情，正盘算着说些什么舒缓目前尴尬的气氛，对方却自觉地开口。 「谢谢！！！！！」像是忍了很久般，男孩突然劈头就是一句，馀音在走廊内回荡着。 我诧异地盯着他，我说我能自己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男孩看着我依然一头雾水的表情，他立刻心急地解释：「不！我是说谢谢你们拯救了三区的人民及极限之角。要不是你们……一定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的，你们是大英雄！！！现在整个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都在称赞你们的勇敢！乐家及十大家族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完了，我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引人注目及被当成英雄。 而且男孩愈这样说，意味着极限之角及三区的人就更加憎恨乐扬政府。 我不想乐哲被牵连在内。 僵在脸上的笑容一直不能散去，我勉强地开口。 「错的只是乐扬而已，乐哲也是无辜的，而且最后要不是他的帮忙，我们也不可能成功。」 对方听到我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我就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怨怼地瞪着面前的大门。「到了，待会儿林先生你离开的时候就通知我吧，就在前方的小房间里。」 男孩说完就转身离去，剩下我一人独自站在窄长的走廊上，我看着面前的木制大门，重重地吸了口气，伸手扭开大门。 房内的环境没有我想像中的差，布局反而跟在C区时我曾经落户过的渡假风酒店有几分相像。 看着面前光鲜如新的家俱，我不禁为自己先前的想法失笑起来。 什么黑暗又窄小的恶劣地牢……我真的想太多了。 「晨曦。」阳台的门霎地被打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没见几天，他的外表跟先前没有太大的分别。 他站到我面前，背对着阳台的他配合着外面的阳光，这逆光的梦幻效果使我忍不住眯眼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乐哲微笑，转身把阳台的大门关上，他走到茶几前冲了两杯茶。 「我当然会，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我苦笑。 对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抚上我嘴角。我没有闪开，开口问了一句。 「乐哲，你怪我吗？」 老掉牙的问题，明明知道答案却忍不住开口再问。 乐哲认真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 「晨曦，如果我说怪你，你心里会好过点吗？」他垂下头，脸上的表情被阴影盖住但我看不清楚。 我沉默着。对方说的话不无道理，我明明知道他不会怪我，可我还是要从他口中听到，听到答案后心里就会好受点吗？还是这只是自私的从对方身上寻求抚慰？ 「你看看你。」乐哲抬头微笑地开口。「又一副苦恼的样子，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也是这副不安的模样。」乐哲的目光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中。 「明明对于陌生的环境十分畏惧，却强逼着自己勇敢起来面对杀戮者，林晨曦，你真是我见过之中最倔强的人。」 「我不是。那时候只是为势所逼。」当敌人就站在你面前，示弱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击倒自己的最佳机会。 乐哲摇摇头。 「我真没怪你，晨曦。相反，我更要感谢你，逆蓝跟我说了。你由一开始就不停要X他们放过我，由始至终，我都相信你。」 我惭愧地低下头。「可我没相信你，在星芒塔时，我真的以为你要开枪杀我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更相信我跟父亲的感情。因为你知道我曾经最看最重的就是乐家。」乐哲把我的头抬起，声线还是一贯温柔，也从没出现过任何责怪的语气。 听着乐哲的话，我鼻子立刻涌起了一股酸意，体内的燥动促使我把心中所想的也冲口而出： 「乐哲，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是这样子？你有今天，某程度上都是我们害你的！在乐家，你是背叛者，是摧毁了整个家族的人；在极限之角及三区，你是杀戮之月的帮凶，你所得到的都因为我们而失去了！！！！现在你还被软禁着，你不怨吗？你真的从没怨恨过吗！！！？」 狠狠地说完这番话，我喘着气瞪着对方。 还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就连皱头都没皱过一点。 我愤愤转身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喝光，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乐哲安静地看我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替我添了茶。 「晨曦，都是那句话。你说这么多，你是想我生你的气吗？」 喝了茶后我的情绪稍为冷静下来，原先体内的那股烦躁都平息了一点。 我以为已平息了。 「我不知道，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能够这样！你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不恨不怨—— 乐哲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话。 「我真的不怨，也不怪你。我曾经是一名杀戮者，把我软禁在这里已经是太便宜我了，我是乐家的人。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乐家害的，那你怨我吗？」 我摇摇头，乐哲看到我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再次扩大起来。 「那你也不要再问我是否怪你了，现在的我很平静。」 我们二人也再没开口，彼此各自喝着手中的茶。 「晨曦，你居住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乐哲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我想逆蓝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我的世界是怎样？我没立即回答，这问题我从没想过。毕竟由出生起我就存在于那里，那里的一切我都习惯了，且也理所当然。 「我的世界……跟这里差不多，只是没有第十三个月……也没有杀戮之月。」我说出了两者最大的分别。 乐哲颇感兴趣，惊讶地开口：「没有第十三个月？那你们只有十二个月？十二月之后就直跳到一月？」 「对，一直都是这样，所以起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度令我感到很混乱。」 乐哲站起身，打开阳台的大门看着窗外极限之角的景色，这里能够看到星芒大道及远处已被拆卸了一半的星芒塔。 现在那个位置少了一幢障碍物，令人感觉有点不习惯。 「那晨曦你喜欢自己的世界吗？」 我再次被对方的问题问到。 「如果你一个月前问我这问题，我可以肯定地答你不喜欢。但现在你问我，我会答你喜欢。尽管那里跟极限之角也存在着坏人与好人，人心有时也会很奸诈，但我就是喜欢，我是属于那里的。」 说着说着，我觉得心头暖暖，眼前也彷佛闪现了很多属于那里的人和事。 「你知道你现在这刻的表情有多温柔吗？」 乐哲笑看着我，听到他的话，我不解地回望着他。 「如果可以，我也想到你的世界去看看。」 他轻叹了一口气，笑容也从脸上歛去，表情也哀伤起来。 「看来，你是真的要在明天离开了。我还不停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留下来。」 我闻言语塞，鼻子的那股酸意了又再回来。乐哲突然又扯了一个笑容。 「晨曦，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我一直都很想你留下来。」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乐哲举手阻止示意我让他说下去。 「这句话其实已经被我放在心底很久，只是找不到机会说出来。想不到这句话要在离开之前才能告诉你，但至少……我的心意能够传达给你，尽管你心里有别人。」 「乐哲……」 「如果你一直生活在极限之角我倒觉得还好，至少我能见到你，一直在背后默默看着你。可是……可是每当我想起过了明天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我就觉得很不舍得，心也觉得很痛。」乐哲深吸了一口气，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听到对方他的话，我感觉脸颊一阵湿润，不知从什么时候，眼泪就已经悄悄从眼眶内掉下来。 「林晨曦，过了明天之后，我们从此也没有机会再见，就连对方的消息也无法得知，比起生与死的距离更加遥远，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存在于同一个时空内。」 乐哲的声音颤抖着，艰难地说出最残忍的事实。 对方伸手拭去我眼角的一滴泪。 我不断挣大眼睛尝试令视线更清晰点。 「但我不能这样自私，你是属于那里的。我们姓乐的已经没有经你同意把你带过来一次，同样地我也没有权利不让你离开。」 当乐哲说完这句话，我看到一滴眼泪从对方的眼眸中流出来。 「明天你会来吗？」强忍着泪水，我希望对方能去送别我。 乐哲坚定地点点头。 「会，我一定要看着你离开。」 ＊＊＊＊＊＊ 关上大门，脑海里一直忘不了乐哲的那滴泪，直到对方掀起，我才意识到一个事实，过了明天后，我更乐哲就真的不会再相见。 就连大家是生是死，也不会知道。 乐哲是我这一路上来的好伙伴，没有乐哲，就没有林晨曦。对方拯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实在很舍不得他。 尽管乐哲说现在心境平静，甘于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却放心不上。 明天我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乐哲还是在这里，他这辈子都要背上沉重的负担。 除了我，我感觉没有人站在他那边，现在我还能利用自己是紫晶的唯一摧毁者，这点影响力来帮助他，可是当我一走，他的命运会如何也是未知之数。 我很想也把他带走，不过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答应。 无论是乐哲自己还是X。 离开这幢西式优雅风格的大宅，我回望着乐哲房间所在的位置，右手突然被人握住，温热的掌心及气息告诉我来人是谁。 我看着在我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某人，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秒后，笑容便马上收起来。 「你哭了？」X伸手抚过我的眼角，我闭上眼，感觉眼帘上痒痒的，像在撩拨我心一样。 我没有回应，只是向着离开的路前进，男人跟上我的脚步，在我身边问个不停。 「怎么哭了？舍不得吗？他告诉你什么了？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瞪着他。 「怎么今天你那样多问题的？」 不，这人从我认识那天开始都已经是这样。我没好气地摇摇头把他甩在后头。 理所当然我的脚步很快便被对方追上。 X一个踏步已经挡到我前方去，我刹不及狠狠地撞到他怀里去。 他闷哼一声。 我幸灾乐祸地开口：「活该。」 X无奈地耸耸肩：「亲爱的，我们都这样的关系了，你还是这样傲娇。」 我们很快便离开，了乐哲被软禁着的大宅，回程路上我一直不多言，男人见我没心情也没再在旁聒噪吵着。 回到逆蓝的大宅，我们看见了大宅有很多人在走动，而且赶急。 逆蓝一看到我们回来立即上前。 「拜托！你们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来！！！跟我来！！！」他挥挥手示意我们跟着他。 我们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了大宅的地下，逆蓝一马当先走在前方，拿出钥匙开启了大门。 「准备好了吗？」X倚在门旁，似乎知道逆蓝带我们去看的是什么东西。 逆蓝抱怨着开口：「当然准备好了！明天都走了！要是还没准备好你一定不会放过我吧！！！」 大门打开，这里的装潢像是一间实验室一样，冰冷的感觉使人不太舒服，这房间面积很大，一台台不名的机器就陈列在两旁，辟出了一条在中间的通道，让我们直达到房间的尽头。 「那是什么？」在尽头的机器就是是一个巨型传送仓一样，里面的空间能容纳三个人，身旁的仪器一直连接着它。 「这是你们明天离开的重要工具。晨曦，明天你跟X将会进入这里，然后你要把紫晶放到这个仪器上，记住，一定是要你亲手放上去。」 我走进传送仓内看着逆蓝所指的仪器，它大概到我腰部那样高，而支撑住他的柱身大概像一名成年人的手腕粗度，顶方则是一个飞碟型的圆盘。 「它是摧毁紫晶的重要容器，紫晶之所以能被你毁灭是因为你的磁场是最能影响紫晶，你握着紫晶的时候，就是它最脆弱、磁场也最不稳定的一刻，当你放上去后，仪器便会自动运作，然后借助高压把紫晶压成小得我们看不到的微尘。紫晶被毁后，整个极限之角的磁场便会急剧变动，到时候，这传送器就会启动，借助磁场的裂缝把你们俩送回原来的世界去。」 听完逆蓝的话，一种急不及待的喜悦感慢慢涌上心头。 我终于快要回家了。 身旁的男人也像是感应到我的喜悦，他紧握着我的右手。 我微笑地看着他，想起了当初对方的那句话。 「一起回去。」 第五十六章——恍如隔世 如果你明确自己的方向，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 十三月二十六日 凌晨二时 极限之角 这一夜对极限之角任何人来说都是不眠的一夜。 他们都全无睡意，各自都跟自己家人的待在一起，彼此相伴，大家一点也不想睡，因为怕睡着了的话，便会错过了那意义非凡的一刻。 这里的景色能远眺星芒大道，由于时间紧逼的关系，逆蓝他们在这几天在已损毁的星芒大道上加建了一个跟它一样长度的平台，令人民们能够依旧在星芒大道上见证那一刻。 今天在地下室所看到的机器已经运抵在星芒塔的旧址前，纵然这建筑已所馀无几，但大家都一致认为，紫晶应该在那里消失是最适合的事。 在那里开始，就在那里毁灭。 我在房间外的露台发着呆，看着远处那散发着微光的住宅，我猜想着乐哲是否同样无眠。 「睡不着吗？」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无奈地转头瞪着他。 怎么此情境似曾相识？ 「还不睡？睡醒就可以回去了。」X在隔壁房间的露台上，对方依旧一身黑衣，跟我初见他时没有分别，只是我能感觉他身上的戾气已跟起初大大不同。 「你不是也不睡。」我重新把目光投向极限之角的景色上。 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再回来，在这一刻，我希望能把这里的一切都记住。 就算这里带给我的是一生难忘，有血有泪的回忆，但我也知道，或许在五年后，十年后，我会想念这里来。 这里有的美好。 X摇摇头。 「我当然不能睡，我要清醒着直到能回去为止。」 「那我也一样。」我轻声回应。 手腕突然被拉着，令我不得不转向男人的方向。 就在下一秒，对方的唇已经贴上我的，二人就这样隔着个露台在夜空下吻着对方，整个极限之角本来已经够宁静，在这一刻，我好像失去了其他的触觉，只能感受到唇上的温热。 我没有反抗闭上眼任由他亲吻着，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直视着双方的眼眸，男人的眼眸深不见底，从它的倒影中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茫然的模样。 这男人……以后真的会跟我一直过下去吗？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想到这里，我移开了身子，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问题突然闪进脑海，记得当初问男人时，他只是装帅地说了那句话，想不到现在依然还是那句话。 「亲爱的，我说过当你爱上我后，我就会告诉你，那……你现在爱上我了吗？」X一脸得瑟，明知故问。 本来我就不擅表达自己，就算对着最尊敬的院长，那些喜欢、爱、的用字都极少讲出口。对方吻下来时我也很少回应，对于爱情，我根本就是一个初哥。 现在要在这个邪魅的男人面前说爱，还是有点难以开口。 「怎么了……亲爱的……难道我们连睡都一起睡，亲都亲那么多次了……你还是不能满足我那小小的要求吗？」某人在我面前装着可怜，原先停留在脸上的坏笑极速褪去转为一副悲惨没人要的样子。 「别扮萌，跟你超不配。」我没好气地回答，脸上却忍不住笑起来。 「亲爱的你明明很喜欢，难道我以后就要走这路线吗？」 X说完还一副苦恼的样子，自觉地从旁边的露台爬过来。 我戒备地退后一步。「喂，你想干么？」 「跟你睡。」某人俐落地从对面跨过来，这样的距离对他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我推了他一把，不让对方得逞。 「我今晚不睡。」 「我们聊天干别的事情。」 「……」 面前的男人突然变得像是路边等待收养的小狗一样，目光灼灼直视着你，后头好像有条尾巴在摆动一样。 林晨曦，这人从来都不是小狗，他是一头狼。 想到这里，我趁对方不觉一把转身跑回房间把门锁上，剩下门外脸臭臭的男人。 我倚在门旁，思考着刚才的一切，连说爱都不敢，更莫说那回事了。 「林晨曦！！！！！！你在逃避什么？连杀戮之月都捱过了？现在说句爱就这样难吗？」X在露台吼着，我不敢向后望，待脚步声远去后，我才敢回望露台。 对方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没有再骚扰我的意思。 其实X说得一点都没错，再难的事我都经历过了，我需要这个男人都是事实，可是那话刚到唇边就是像被呛住一样，说不出来。 我轻叹一声，更加确定今晚我没可能睡得着。 ＊＊＊＊＊＊ 黎明到来，曙光升起的一刹那，晨曦初现。 乐哲在露台上同样已整夜不合眼。再过不久，那名男孩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垂下头，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看着对方离开。 身后传来有人接近的气息，他猛地转过身来，只见逆蓝站在他面前。 「乐哲。」逆蓝脸色凝重，与过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那名男友大相迳庭。 「逆蓝。」乐哲看看了手表上的时间，知道逆蓝在这时候到来，一定是要完成不寻常的事情。 至于那是什么事情，乐哲心里大概有个底，不过这疑问很快便得到解答。 因为逆蓝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手枪举到了乐哲的面前。 逆蓝的娃娃脸此刻再也没看出一点稚气，目无表情，眉头皱着的他正思考着应该如何开口。 乐哲平静地注视放在逆蓝掌心上的手枪，然后瞥向逆蓝。 「给我的吗？」 逆蓝点点头，别过眼，把手枪放到乐哲手上。 「对不起。」他轻声开口。 乐哲摇摇头微笑。 「早该预料到会这样，这句对不起，应该是的欠你的。」还有你的父亲。 「只是我以为能看着他离开。」 乐哲遗憾地说，看来他跟那人永远相隔着一点距离。 无论是两个世界，或是像现在的情况。 他们始终都不能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我无得选择。」逆蓝看着面前表情哀伤的乐哲。 乐哲的笑容扩大起来。 「你错了，我们从来都有得选择，就像现在，你已经选了，我也选了。」 他解开了手枪的保险掣，慢慢抵上自己的太阳穴。 「可不可以跟我替晨曦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去送他。」 逆蓝点点头。 乐哲感激地看着逆蓝。 「逆蓝，你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的我们会变成怎样？」 一系列回忆的闪影从乐哲及逆蓝眼前闪现，不论是从小到大的，或是最近期的都通通没有错过。 逆蓝眼框微红。 「现在说这些难道不会太迟了吗？」 ＊＊＊＊＊＊ 「砰！」 我猛然从床上弹起，惊慌地四处张望，陌生的环境使我身躯禁不住颤抖。 直到几秒后，记忆慢慢恢复，我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 「砰砰！」门外传来的响声又再把我吓倒，我伸手抹去额角的冷汗下床看看发生何事。 想不到最后我还是趴伏在床上睡着了，窗外天色微亮，似乎应该还是七、八时的清晨左右。 因为惊吓及刚起床的关系，双脚还没恢复力量，我踉跄着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穿着整齐的X，他一脸好笑地盯着我狼狈的样子。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不知是谁昨晚说要整夜不睡的？」 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我揉着额头，倚在门上。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9时了，还不去梳洗？你也不想破破烂烂地回去吧？」 几小时大家之间闹的矛盾彷佛全然不见，男人心情很好地推着我到洗手间去，就连牙膏都替我挤好，只差没动手替我刷牙。 「整齐点。」X伸手死命地拍平我头上的一撮乱毛，我不停躲闪着，原本还徘徊不去的睡意此时被他这样搞搞都消失全没。 「紫晶？」在准备出门时，X重新确定一下紫晶的安全。 我点点头从怀内拿出了一直被我用白纱布包包裹着的晶石。 纵然它被几层厚的白纱布密不透封地包裹着，但是紫光依然能透出来。 我小心地打开纱布以确定里面的是真正的紫晶，没有被偷龙转凤。 「比起前几天，它的光芒又好像再强了点。」X诧异地开口。 我点点头，握在掌心里，那紫光也好像要从我拳头中透出。 「别发呆了，我们该启程。」X拉起我的手穿越大宅的重重走廊并上了当时他们在星芒塔舞会时把我救走的那辆飞行车。 「回去后就不能再坐它了，所以现在要过最后的瘾。」X语带可惜，想不到在这时刻面前的家伙还在掂记着这回事。 「逆蓝呢？？」从早上步出房间起大宅就空无一人，与先前的人来人往差天共地。 「他们早早就到星芒大道那里准备了，亲爱的，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也能赖床，我真是服了你。」 X在一路上继续喋喋不休指责着我睡着了的事实，我也没那样好的心情去回答。 反正最后我也说不过他。 车子在极限之角的上空快速地穿梭，眼前的景物犹如走马灯一样闪过，我们逐渐接近星芒大道时，眼前的情景更使我惊呆了。 从远处看就已能看到星芒塔前的星芒大道已搭起了的高台上，全是黑压压一遍的人群，他们全都挤得密不透风，为的只是能看到那一刻的发生。 「惊呆了吧？」X对我眨眨眼睛，一转手，车子随即低飞起来，最后在星芒塔的后方降落。 还没下车，逆蓝等人已经急不及风冲上来打开车门。 「你竟然赖床！！！！」逆蓝控诉的口吻使我忍不住窃笑出声，随即惹来对方的白眼。 「快过来！！！」我们跟着逆蓝绕到星芒塔的前方，踏上楼梯到达高台的最前方，此时那天台本应安放在地下室的传送器已安置好，旁边还有几台电脑及工作人员监控着。 机器前方就是一个讲台让逆蓝待会儿能够发表讲话，我们一行人走到高台的中央后，原本嘈吻骚动的群众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立即安静下来，只剩下不断在上方盘旋拍摄着的直升机飞行着的声音。 「咔嚓！！！！」一下闪光突然闪现，使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前方的记者正在拍摄着，除了这里的人外，想必还有一大半的人在家中收看着直播。 我四处张望，希望能看见乐哲的身影，可是高台上除了工作人员外，我再也看不见熟人。 他一定是不方面露面。 我这样想着，暗自猜测乐哲是否已在星芒塔后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我。 但我想亲口跟他说再见。 「咳……咳……各位早安！！！」逆蓝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已经步上了讲台，准备发表讲话。 「我知道各位一定跟我一样，昨夜是大家在极限之角以来最难入睡的一夜…… 逆蓝说完这句，身旁的男人立即轻笑一声，似在嘲笑我今早的意外。 「无论如何，再难捱再难过的日子都有完结的一天！！！就像缠绕了我们近百多年的杀戮之月都会完结一样！！！ 过了今天，我们的第十三个月将会像平常般，平静而和谐。没有杀戮者，没有正义者；更没有受害者！！！！ 」 逆蓝说完这句，全场的人立即鼓动起来，气氛热炽得很，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个人跟政治魅力。 「事不宜迟！！！紫晶的毁灭仪式立即进行！！」逆蓝总结一句，然后走到传送器旁按下几个键，传送器的显示灯立即亮起， 我再也忍不住转头问X。 「乐哲在哪里？」 X眉头皱起。 「我以为你们已经道别了。」 「没有！！！他在哪？他说过要来送别我的！！！！」不安的预感慢慢升起，我开始在高台上寻找乐哲的身影。 现在见不到的话，就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了！！！！ 「逆蓝！！！乐哲他在哪！！！！？」我走到正在指挥着工作人员控制仪器的逆蓝面前。 对方别过眼低声跟工作人员待几句，随即拉着到高台下，群众看不到的位置。 「晨曦，乐哲他—— 逆蓝的样子有口难言般，令我更加着急。 「他怎样了？你们对他干什么了？？？」我转身怒瞪在后头跟出来的X，看到我这样的反应，X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觉得我们可以对他干什么？」 我退后两步，盯着站在我面前的两个男人。 「你们能对他做的事可以很多！！！！你们答应过我的！！！！！」 绝不能伤害乐哲，绝不能让乐哲落得不好的下场。 逆蓝踏前一步。 「晨曦，我们没对他干什么，乐哲只是—— 「晨曦！！！！！！！！！！！！！！！！！」熟悉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我惊喜地向后望，一看到是正确的人后立即忍着泪跑到对方前面，在来不及反应前，已经率先扑进对方怀里拥抱着他。 「切！！！！我认识他这么久也没看见他飞扑进我怀里过！！！！！」跟逆蓝站在后面的X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逆蓝笑出来：「以后由得你抱了，再说，你那次不是自投怀送抱到人家身上？还用对方动手？」 逆蓝死命地拖动像被钉在地上的某人，让乐哲跟我能有独处的空间。 紧紧拥抱了对方三秒后，我才松开手小心地察看乐哲的外表。 依旧跟上次见面一样，完好无缺。 「我以为……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乐哲微笑：「我能有什么事？我说过要送你走，就算死了爬都要爬过来送你。」 下一刹那，我呼吸一窒。 然后松了口气。 不对不对，我能摸到对方的身体，而且逆蓝他们也能看到乐哲。 最重要是极限之角是看不见灵魂的，所以乐哲还活着。 「这时候，你也能发呆？我服了你。」乐哲伸出手揉揉我的头。 我沉默地看着他。 泪水在刚才的惊吓后便像缺了堤般，在眼框内摇摇欲坠。 乐哲仍旧微笑着，我们就这样互相对望着。 风轻轻吹拂着，像是千方百计要使我的眼泪掉下来一样。 最后还是由他先开口。 「我想，你真的要走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一闭上眼，泪水就从脸上滑落。 乐哲的眼眸也泛起了一丝水光，比平时显得更晶莹。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着，应该跟你说什么的道别说话……可是我想不到……」 「每当我一想到我们从此也不能再见面……我脑海就空白一片。别人说离开是为了再回来，但你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我很害怕，我很怕有天你会忘记我……自己也会忘记你。」 乐哲吸了一口气，微红的鼻头显示他正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直到现在这刻见到你，我忽然意识到，我根本没可能忘记你。林晨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你。」 我的泪愈下愈凶，渐有失控的趋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现在我能说出的只是这三个字。 乐哲摇摇头，咧开嘴笑了。 「林晨曦，无论我们相隔多远，两个世界抑或两个时空都好，请你向我保证，你都必须要幸福，这样当我想起你时，纵然我们不能相见或是得知大家的近况，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活得好，是幸福的。这样我就能放心。」 我艰难地使用着满带哭腔的声线，尽可能把话说清楚。 「我会……我一定会……你也是……你必须要让我知道你也会过得好。乐哲……我不擅于表达……我不懂得说，但你要知道，你在我心目中已经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没有你……就没有林晨曦……谢谢你……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唇上便被一阵温热覆上，跟X热情如火，会使我心智迷乱的吻不同，乐哲的吻清凉如水，使人的情绪能够冷静下来，像是从梦里清醒过来般。 乐哲没有在我的唇上停留太久，他很快便离开，不双目含笑地注视着因为他突然的举动而吓倒的我。 「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我要杀了他！！！！！！！为什么你不杀了他！！！！！！！！！！！！！！！！！！」在后头目睹一切的X被逆蓝拉住。 逆蓝没好气地说：「道别嘛，就说是道别嘛，道别吻！！！！！！！你没听过道别吻吗？」 X的动作忽然停止下来，满脸鄙视地瞪着极限之角的新任总统：「道别吻？那你要跟我来一个吗？」 「……滚」 乐哲从怀内掏出了一个徽章，这是它代表他身份的星芒塔徽章。 他握着我手把它放到我掌心内。 「这徽章从我出生起就跟着我，它背后的意义其实不是太好，但毕竟他见证着乐家的统治，而且除了它……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可留给你……」 我握紧徽章把它放到胸口。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在以后无数的日子里，每当我想起乐哲，我都能够拿这徽章出来看看。 我拚命思考着身上有什么可留给对方作纪念品。 乐哲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他含泪摇摇头。 「那个吻已经是我最好的纪念品，而且我绝不可能会忘记你的，林晨曦，谢谢你，你拯救了我。」 在我的人生中写下了最美丽的一章。 逆蓝无视在身边正在恨得牙痒痒的男人，他对正在道别的两人大吼。 「是时候了！！！」 听到逆蓝的提醒，我不舍地注视着乐哲，再次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埋在对方的肩膀时，我抬起头在他耳边说了那由始至终都一直想说的话。 「乐哲，谢谢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闻言的乐哲脸上的笑容加深，他轻轻推开了我，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并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 跟他的性格一样，都是温柔得令人心痛。 「来吧，是时候了，让我看着你离开。」 我点点头，吸吸鼻子，走到逆蓝他们身边。 乐哲因为不方便上去，所以他隐藏在高台后的角落一直看着我。 群众们再次看到我们三人上台都安静下来，逆蓝向工作人员那边示意。 传送器的大门慢慢开启。 「晨曦，记得把紫晶放到那圆盘上，然后盖上玻璃罩。」逆蓝把那个安放着白凌云骨灰的盒子递给我。 然后逆蓝也给了我一个拥抱。 「谢谢你，晨曦，你拯救了无数的生命。谢谢你。」 我伸手回拥着逆蓝。 虽然彼此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已当眼前的娃娃脸男孩是其中一名很重要的朋友。 X看着我们的举动，挑挑眉对逆蓝说：「道别吻就不用了，来个道别拥抱吧？」说完便拥抱对方并豪气地拍拍逆蓝的背部。 逆蓝也笑了起来：「再见了战友，回去后要安安份份当回一个平凡人啊！」 X撇撇嘴反嘲逆蓝：「你也要好好管理这里！！走到这一步，有血有泪啊！！！！」 二人相视而笑，三年多的战斗与经历使他们培养出无比的默契。 作为一名军人，他们都知道要再遇上一个跟自己身心都如此投契的伙伴是很难的事。 逆蓝变回认真的表情，有些可惜地开口：「就这样了，不再见了。」 「我希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X意有所指，目光飘向乐哲的方向。 逆蓝坚定地点头：「我从没看错人，无论是你，或是林晨曦。」 X也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进入传送器内。我放下白凌云的骨灰从怀内掏出那颗快要亮瞎人眼睛的石头。 全场的群众人人都屏息静气注视着我手上的东西，我慢慢拆开层层的纱布，紫晶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快将被毁灭，它的光芒正史无前例地亮眼，而且很烫手。 「小心。」X在我身边轻轻说了句，我盯着那玻璃罩，紫晶的温度灼热得过分，光芒也忽闪忽亮，它的温度愈来愈高。 我不小心把它摔到地上去。 X想过来帮忙，但他记得一定要是我，亲手把紫晶放到圆盘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瞥向外面紧张的人群，我看见几名跟着父母到来的小孩子都替我打气，口形里说出：「加油。」 同时间也看到在后头的乐哲鼓励地注视着我。 刹那间我充满信心，这次我转换了左手拿起紫晶，我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拿着一块烧得滚烫热炭一样，我连忙弯起身。 最后我几乎是把它扔到圆盘上，我看着那高度到我腰部的圆盘，把玻璃罩盖上，我反过双手，赫见自己的掌心已被灼伤。 当逆蓝看见我把紫晶放进去后，立即启动程式，我感觉到传送器震动。 而安放着紫晶的地方也散发出强光及发出闪锐的声音。 「永远消失吧。」X冷冷地对着紫晶说。 在下一秒，整个玻璃罩都泛起了一阵紫光，我禁不住遮挡了眼睛，身旁的男人也挡在我身前。 在外面盯着的工作人员都紧张地观察着传送器的情况，现在整个传送器都泛现了紫光，外边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刺耳的声音不停从我耳边响起，我感到头部剧痛，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一样。 身子支撑不住跪了下来，我紧紧闭上双目，双手掩盖耳。 「晨曦！！你怎样了？？」 「那声音！！！！！！！！」 「什么声音？！！！！！！」X担忧地察看我的情况，但看来只有我能听到那些尖锐得快要震穿我耳膜的声音。 X看到我的情况愈来愈差，咬咬牙想强行打开传送器的大门，可惜被我拉住。 「不行！！！！」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未，感觉到全身都在冒着冷汗，头痛得快要死去一样。 X失控地大叫起来：「怎么不行！！！？你看看你这样子！！！？我宁愿不回去也不要让你有事！！！！！！！！！！！快松手，让我把门打开，都不知道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 我坚持着，双手一直紧箍着男人的腰部。 「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X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扳下我的钳制。 「林晨曦你疯掉了！！！！不要命了吗？？？？？？？你以为我会让你这样做吗？？？？？我告诉你！！！你绝不可能在我面前再死一次了！！！！！！！！！绝不可能！！！！！！！！！！！！！！」 一阵强烈得很的紫光突然爆发，不只我跟X，就连传送器外的人们，以致极限之角的群众都被那紫光刺眼得立刻档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并猛地咳嗽起来，那些刺耳的声音也骤然消失，我全身发软地倒在地上，犹如经历了一场折磨一样。 「你怎样了？？？？？？？」X立即蹲下来扶起我，我倚在他的胸膛上喘着气，并看到了令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我伸出手指向摆放着紫晶的圆盘，此时紫晶已消失不见，剩下的是空荡荡的玻璃罩，我跟X互相对望一眼。 在他的搀扶下我站起来，大家都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逆蓝他们也停下了所有动作，呆张着嘴看着面前的状况，更莫说已经惊讶得掩着嘴的群众了。 现在整个极限之角的上空都泛起了一片紫霞，明明是早上的时间，现在却像是黄昏般。而天空就是在下着雪一样。 只是这些雪是闪闪发光的紫末。 乐哲摊开手接着了一些紫末，它们一碰触到灼热的体温便像雪一样快速融化，消失得不见影踪。 他知道，紫晶已经消失了，被狠狠地摧毁了，从此之后，这个世界再没有杀戮之月。 就算不在星芒大道上，无论是天赐广场还是在家看着直播的人们都惊叹着面前的景象。 人人都以为那些紫末是雪，但只有我看到不是。 那些紫末在降落到极限之角的土地时，纷纷幻化成人形，然后很快便消失。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那些紫末不是雪，它们是灵魂——被紫晶一直封印着，不能离开到极乐之地的灵魂，是几百年来在杀戮之月中牺牲掉的灵魂。 他们被紫晶吞噬掉，一直失去自由及解放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极限之角在看不到灵魂的原因。 「你做到了！！！！我就说你行的！！！！我们在三区的灵魂不用再被囚禁着了！！！！我能去看妈妈了！！！哈哈哈哈哈！！！谢谢！！！！！」在C区中相遇的灵魂小轩突然出现，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挂着的是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身旁又有两把声音同时冒出，他们是在三区内相遇的两兄弟，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到天堂去，殊不知原来连他们一也直也被困着。 无数的灵魂纷纷在我眼前闪现，他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微笑，他们都跟我点头微笑。 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已能感受到他们极大的喜悦。 「晨曦，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回去。」白凌云也出现在我身边，他向我点点头。 我轻轻说了句：「从那里来，就从那里回去。」 然后对方笑了，对我挥挥手就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笑了？你看到什么了？」一直让我倚靠着的男人好奇地问道，我回看着他，笑而不语。 在外头回过神来的逆蓝看着传送机器的进度条，他心中有数。 「差不多了。」 还没欣赏过来，就看到远处的逆蓝向我们挥手，并向X作了一个军人敬礼的动作。 X扬起笑容，也向对方回个敬礼。 我立刻转向乐哲的方向，对方此时也在笑着，虽然我俩隔了很远，但我仍能看到他在正在对我说的话。 「林晨曦，拜托你一定要幸福。」 我的泪水又再次忍不住想涌出来，我点点头。 我会，所以请你也要幸福。 传送器突然产生强烈的震动，强度大得让我们两人也站不稳跌到地上，这时我们又再看不到外围的景象，传送器内不停发出震动，我极担心在下一刻这里就会发生爆炸！！！！！ 一道力量猛然把我向上扯，我大叫一声，X正狠狠在下方拉着已在半空的我。 如果他一松手我就会狠狠地撞上传送器的顶部，但是我们的动作维持不了太久，因为那股力量实在太强，令X跟我的手的距离也愈来愈远。 想不到，我们会是这样死的。 因为担心着未知的事情，这时候我再也顾不了面子或矫情大吼起来：「我喜欢你！！！！」 X被我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倒了，不过他的反应很快便回复正常。 「林晨曦，我也喜欢你。」 「如果我们失散了，我该如何找你？」 X静了半秒：「你是H市我也是H市，回去后我们立即到购物公园的那个喷水池等！！！！」 那股拉扯着我的力量愈来愈强，我们的手也愈分愈开。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忽然记起，要是万一真的等不到对方，至少能有个名字可搜寻。 X突然跳起来，在我唇上亲了一口。 「亲爱的，我姓凌，我的名字叫晓雨。」 第五十七章——开始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世界本身。——浩劫重生 ＊＊＊＊＊＊ 「……我姓凌，我的名字叫晓雨。」 「凌晓雨？？？？？？」我挣扎着，猛然睁开眼睛，视线直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躺在地上，能感觉到因为惊吓而冒出的冷汗。 我喘着气，心跳还是很快，我移动了手一下，尝试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我没可能不认得这里，因为在前往那个世界前，自己一直都住在这里。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像被烫到般整个人弹起冲向时钟的位置，赫见它正在显示着最新的时间。 2012年 1月1日 00：01 分 「新年快乐！！！！！！！！！！！！！！！！！希望大家在2012年能过个好年！！！！！！！！！一切顺利，不论世界末日的传闻孰真孰假都好，大家也要紧记活在当下！！！！珍惜身边人！！！」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雀跃地跟各位说着祝福说话。 我茫然地转过身盯着茶几上那倒泻了水的杯子，现在的一切跟前往那个世界前时一模一样。 时间也在顺利运行着，这样就足以证明…… 足以证明我回来了。 我回到原来的，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当知道回来后，我整个人像失去所有力气滑坐在地上。 肩膀开始抽搐起来，眼泪像缺堤般不停地从我眼框落下来。 我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大哭起来。 忽然我停住了呼吸，一个念头闪进我脑海，在那个世界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一切都只是我睡着了的一个梦？ 焦急的情绪很快便平伏下来，因为我看见那个安放着白凌云骨灰的位子正在我后方，而我双手那被紫晶灼伤的痕迹依然存在。 然后我又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模样令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不是梦，的确不是梦。 过了五分钟，我想起了X——不，那个真名名叫凌晓雨的男人。 我跟他约好了在购物广场的喷水池等！！！！ 想到这里，我拿起外套，不理现在已是午夜的时间冲出了家门。 由于昨天是除夕，因此街道上充斥了不少刚倒数完准备回家的人们。我的家离购物公园的水池不远，只须步行十多分钟便能到达。 不过我想以我这样的速度，十分钟就到了。 我在街上奔跑着，路上的行人都用见怪不怪的目光瞥向我。 他们大概认为我又是一个在除夕夜喝多了太兴奋的家伙吧。 转眼间我便到达购物公园里，人潮没有我想像中多，我放慢脚步慢慢步向中央的喷水池，晚上的气温其实依然清凉，不过刚才我一路跑来，所以现在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呼吸撞上空气都化为一缕缕的白烟。 喷水池旁只有两三对情侣坐着谈心，除了他们，我看不到其他人，特别是我认识的人。 他大概还没到吧，我应该问清楚他住哪的。 我坐到喷水池的椅子上，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凌晓雨……」口中念着X的名字，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有一个这样的女生的名字。 但是慢慢念着下，又忽然觉得这名字很配他。 那阴冷的气质，总是带给人像雨水一样冰凉的感觉。 犹记得第一次碰见对方时的印象，再想起了之后的一切。 短短的二十多日时间，我们却像经历了等于十年的苦难一样。 忽然很想快点见到他。 我拉紧身上的外套，尝试收起嘴角忍不住浮起的微笑，期待地盯着前面的入口。 快点出现吧，这次就让我亲口再说一次那句话。 不过等到旁边的几对情侣甜蜜地离开了，我还是盼不到那人。 整晚我就坐在喷水池那里等着，却依然不见人。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阵恐惧感遍布全身，我站起身，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对方，又怕突然的离开会令他找不到我。 自我矛盾了一会儿，我决定还是先坐多一会儿。 可是接下来的一星期，我还是没有等到那人。 ＊＊＊＊＊＊ 极限之角　十二月三十一日 晚上 十一时五十分　逆家大宅 两道身影伫立在阳台上一同凝视着眼前极限之角的景色。 盯着远方的一颗亮星，乐哲的思緖陷入了回忆中。 逆蓝知道对方一定又在想念那名男孩。 他轻笑起来，忍不住开口调侃。 「又在想晨曦了？」 乐哲点点头：「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了？」 逆蓝不懂回答，但他至少确定一件事。 「他们一定顺利回去了。」 在一年前的十三月二十六日，当一片紫雪落下了整个极限之角，再次回头观看，那传送器内已经空无一人。 而且亮着成功的灯号。 证明他们两人已经安全回去了。 「对，至少他们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了。」在这年来，每当乐哲想起那抹看似脆弱却坚强得令人心痛的身影时，他总想起了跟对方道别前嘱咐的话。 要幸福，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他知道对方是幸福的，他就会心满意足。 而当时林晨曦同样也交代自己也要幸福，现在的他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看向面前在这一年间成熟了不少的大总统。 「又来了？」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逆蓝反反眼，受不了开口。 在这一年间，他已经听过乐哲跟自己说过差不多上千次的谢谢了。 逆蓝知道乐哲总认为是自己拯救了他，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但其是乐哲拯救了自己而不自知。 乐扬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了乐哲出来，一个比他更勇敢的人。 「好好好，我不说。」乐哲笑笑。 但这句话也把双方再次带入了回忆中。 ＊＊＊＊＊＊ 一年前　十三月二十六日 凌晨 三时 逆蓝眼框微红。 「现在说这些难道不会太迟了吗？」 乐哲闭上眼，死亡离他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已作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打从星芒塔崩灭那刻起，他已知道有这样的一天。 他张开眼睛盯着逆蓝说了最后一句道别的话。 「对不起，还有谢谢。」谢谢你让我能够低调地离开，免去那即将袭来的难堪与羞辱。 再次闭上眼，乐哲清晰感受到那金属冰冷的触感。 他微笑起来，按下枪膛。 「啪！」以为一切感官会立即消失的乐哲听到了空洞的「啪！」一声，他愕然地张开眼睛。 只见逆蓝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乐哲把手枪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接到乐哲疑惑的目光，逆蓝耸耸肩。 「既然天都不想你死，那你的命也挺硬的。」 逆蓝跟X协议，如果这次见面时，乐哲愿意自杀来免除他们的疑心的话。 那乐哲的嫌疑就能消除。 逆蓝是相信乐哲的为人，但是X就抱有怀疑的态度，于是就造就了这次的闹剧。 不过X还是说了一句：「乐哲这样精明的人，要是我们给他一把空的手枪，他一拿便知道是里头没子弹的。」 「那怎么做？」逆蓝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对方在打算些什么。 X扬扬眉，夺去了逆蓝手中的枪，打开了手枪的弹夹放下了一粒子弹，之后将子弹盘旋转，然后关上。 逆蓝惊愕地瞪着X，想不到对方玩这招。 俄罗斯轮盘，一个玩命的游戏。 「用得着吗？如果恰巧他转中了有子弹的弹夹那怎么办？」 X满不在乎地开口：「那只能怨他命薄了。」 逆蓝想再反驳，但瞥见X制止的目光就噤声起来。 「逆蓝，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他知道这的确是。按X的性格已经作出了很大的让步，由一开始说要把乐家的人全都杀光，到了今时今日只玩一个这样的把戏。 逆蓝知道男人的让步全都只是因为林晨曦。 「无论我有多不想承认都好，他都是拯救了林晨曦的人。我们的确欠了他。」X低声地说。 这无疑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他想要林晨曦。 乐哲听完逆蓝的话，他诧异地开口：「那现在我没事……他岂不是很不服？」 逆蓝嗤之以鼻。 「哼，他都快要走了，还管得着什么？你的确是存活下来了。」 乐哲微笑。 「谢谢你。」 逆蓝盯着乐哲半天，终于慢慢道出他的心思来。 「乐哲，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帮忙跟我一起管理极限之角，你愿意吗？」 「什么？？」乐哲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切。 「现在人们虽然对你仍然有很大的偏见，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便会意识你为极限之角做过的事情。虽然你没可能再当总统或是一官半职的，但至少……至少我需要帮忙时，你仍可提供意见。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当个好总统的。极限之角需要你。」 「直到这刻……你还愿意相信我？」 乐哲感动地问，他以为自己将会被软禁在这里一辈子。 逆蓝狡黠地笑了。 「我相信，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 「在你的帮忙下，现在不是很好吗？」逆蓝看着面前一片繁华的极限之角，现在全个极限之角跟三区的人都屏息以待等着十三月的到来。 只要过了十二时后什么都没发生，人们便会安心下来，同时也证明乐哲的确为了极限之角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虽然说他的地位不会摇身一变成为万人迷，但至少，人们看着他的那份不屑会消失很多了。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乐哲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分钟。」逆蓝举起红酒杯到半空中，准备迎接那一刻。 乐哲也这样做，举在半空的手微微颤动，这个世界的人都盯着那时钟上那在移动着的秒针。 「咚……咚……咚……咚……」到达十二时的提示声响起，二人看到隔了一整个的海峡的三区正在放着灿烂的烟火。 二人相视而笑，他们知道已经完结了。 「为极限之角跟三区的未来乾杯！！！」逆蓝笑得像个咧开嘴的孩子一样。 「乾杯！」乐哲也把酒杯跟对方的相碰。 将来或许又会再有一粒紫晶出现在极限之角或三区上，但至少这次，他们都知道这里是再没有杀戮之月了。 因为无论是什么都好，他们将会尽一切努力去守护这里。 杀戮之月的时期将会永远被收归历史中，第以后提起的十三月将会是和平而又宁愿的。 现在他的确感到很幸福，不知道晨曦怎样了？ ＊＊＊＊＊＊ 现实世界　 2013年 00：00 1月1日 「新年快乐！！！！！！！！！！！！！！！！！！！！！！！！！希望大家在未来的一年同样活得精彩！！！！！」电视机内主持人的声音又再兴奋起来，正在写着日记的我停下动作，瞥向电视机的方向。 略长的浏海有些挡住了视线，我轻轻摇头，目无表情地盯着屏幕内欢天喜地的情景。 一年了。 我放下笔，脑海陷入了强烈的回忆中，一年前，我从那个世界回来后，满心欢喜地前往购物公园的喷水池前等待着跟那人重逢的一刻，可是我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也见不到那人。 如果他是后悔了不想见到我还好，但至怕他是在回来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在这一年间，我时常都会到那个喷水池前坐着，希望有一天会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回来后的第一天起，我便把第十三个月的事全都记录在那本小本子上。 无论十年后，或是五十年后，就算头发斑白，记忆模糊，只要我每次翻阅这本本子，脑海的记忆便会像潮水般袭来。 回来后，我是真的跟之前的那个世界隔绝了，乐哲、逆蓝、极限之角跟三区的消息也再难得知。 有无数个晚上，我仍然是惊慌地从恶梦中醒来，我以为已习惯生死的自己能很快放下这件事，但想不到那创伤后遗症被我想像中强得多。 当每次从梦魇中醒过来，我就会十分渴望那人在我身边，希望他会坏坏地说几句话调侃的话，把不安的感觉尽数化解。 我垂下头，这年间我对他的感觉没有淡忘，反而更愈来愈重。 我是真的很想念X。 等不到对方后，我尝试从这个世界去搜寻他的消息，他跟我身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这城市虽然不小但也不大，慢慢地去寻找应该总会有一点线索。 只要让我得知对方人已安全回来就可以，我也不会去干什么。 如果这是真的，我尊重对方的决定。 毕竟我们只是相处了二十多天。 外头的人群也在很热闹地庆祝着新一年的来临，欢呼声，喧闹声没离开过耳边。 我站起身来，打算先行睡觉。 可是心里有把声音不停叫我干那件事情，我停下步伐，看着那一直被我放在书桌上的星芒塔徽章。 轻叹一口气，似乎对那把声音屈服了。 我到浴室洗了把脸，拿起外套披上就出门去。 今年的除夕似乎特别热闹，大概是因为之前2012是世界末日的传闻传得太强。人们都以为地球即将灭亡，当过了那个最有可能灭亡的日期后，人人便像劫后馀生般热烈地庆祝着。 剩上到处都是彩带及萤光棒，一群又一群的人在我身边快速地跑过，整条街道上只得我独行，显得格格不入。 一名灵魂从我身边轻轻擦过，他向我微笑说声新年快乐。 我低调地点头回应，以免被人以为我精神失常。 我慢慢在路上走着，下个转角就是购物公园。 对于这个地方，我是又爱又恨的，每次来到这里都是有种期待，然后又再次失望。 这天的喷水池由于除夕的关系，到处都是人。 令原本打算静静坐下来思考的我感到有点烦躁，看来今天的确不是一个思考的好时机。 我转身打算就走，决定还是明天再来。 不然坐在这里配着漫天欢笑的背景音效，真是有够惨的。 以前的我一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反之更能坐在这里一整晚。 但是自从认识了他之后，我首次尝到了孤独跟寂寞的可怕。 真不知是感谢他还是怨他好。 我失笑起来。 不敢去想接下来我还有无数的日子要这样渡过。 我小心地闪过一家正在抱着小女孩的家人。 突然我被人叫停了。 「先生，能不能替我们拍个照？」应该是父亲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扬扬手中的相机。 我点点头接过相机。 被母亲手抱着的小女孩狡黠地对我眨眨眼。 我被她的举止逗笑了，开始倒数。 「三……二……一……哔！」数码相机很快便自动对焦把刚才那刻的影像记录下来。 「谢谢！！！！」这家人连连对我道谢，我摸了摸小女孩的手转身便离开。 「林晨曦！！！！！！！！！！！！！！！！！！！！！！！！！！！！！！！！！！！！！！！！！！！！！！！！！！！！！！」 一道叫声令原本热闹的喷水池立即静止下来。 我没有转身，皱皱眉思考着自己是否开始有幻听的毛病。 「林晨曦！！！我在叫你！！！！！」那道声音又再响起。 我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地来，更加不敢转过头看向喷水池的方向。 小女孩被母亲放到地上，她走过来拉拉我的裤子，用着稚嫩的童音开口：「哥哥，那个帅哥哥在叫你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 那人还是一如以往的模样。 身上穿着的是我最报一次见他的衣服，只是脸上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转成了一种孩子气的笑容。 「你迟到了！！！！！我一回到家就立即赶过来了。刚才在传送器看着你消失我多怕你不知被送到那里去了！！！！！！」X伸出手指着我，说话的语调明显喘着，证明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呆站在原地不懂反应，眼泪在我不知不觉间在脸上悄然落下。 男人微笑着走到我前面。 「我们回来了。」 说完便把我拥在怀内，我紧紧地回拥着对方，一个念头在我脑海渐渐成形。 大概我跟X并不是处于同一个时空。 我是从2011年跨年时过去那个世界的，所以我回来后也回到了原本正要跨年的那一刻。 而X是从2012年的跨年时被送到那个世界，因此他回来后，也自然是回到了2012年跨年时。 我们最大的错就是只询问了大家是在那个国家那个城市，同时也蠢到连联络电话都没有留下。 说实话，要我等一年，实在是便宜我了。 如果我们之间是相差10年，20年的话，后果实在不敢想像。 现在我们终于在同一个时空相遇了。 想到这里，我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 一年来的思念在此刻尽情地挥发出来，甚至还主动吻上对方的唇。 身旁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散去，广场上只剩下我们两人忘情地拥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舍得分开。 「才不见一会儿，怎么变得这样热情了？？」凌晓雨性感地舐弄了我的唇一下。 对于他来说大概只是一阵子，但对我来说这可是足足一整年的时间。 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我微笑着摇摇头把对方拥得更紧。 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发现或是由我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一定不是现在。 反正来日方长，就看看将来会如何发展。 就算以后在恶梦中醒来时我也不会再怕，因为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陪伴我渡过每一个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