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个月(穿越)上——k兔子
k兔子  发于:2014年03月01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属性分类:穿越/科幻世界/强攻强受/未定 这是一个孤癖少年穿越到一个奇怪世界的故事。 第一章——梦 「有时我会迷惑,是我疯了还是其他人疯了?」——爱因斯坦 ****** 十二月三十一日 午夜三时,我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像溺水者般死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背上的汗湿再次提醒我刚才梦中的情节是多么惊悚恐怖,心跳的频率快得好像要把心脏从胸口蹦出来一样。 我移动身子,试图站起来。 双手按摩着太阳穴望获得喘息的机会,同时也希望能摆脱那烙印在眼球上的梦中情节。 不行,太真实了。 放弃手上的按摩动作,我拿起茶几上的一样物件——那支吐着鲜红如血一样的墨水钢笔。 轻轻扭动笔身,在十二月的月历上划下一个记号,这是第三十个记号了。 从十二月一日起,每作一次那个梦,我便会在月历上划下一个记号来提醒自己。 这是真实的,我的确陷入一个梦魇中。 有好几次我尝试睁眼一整晚,甚至服用了兴奋剂来抵抗睡魔,可是最后我依然会像刚才般惊吓醒来,只是我的位置可能在大厅,浴缸、沙发…… 我有看过精神科医生,压力大绝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我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尚算衣食无忧,工作上也没什么问题,何来会有压力? 在这梦出现前,我生活作息都正常得很,没有行差踏错,也没有惹事生非。 我不懂,真的不懂。 轻叹一口气准备到浴室洗一个冷水澡以平静不稳的情绪及浇熄积存的恐惧。 冰冷的水温打在我不算健硕但也绝不瘦弱的身躯上,从满布水点的玻璃上依稀可见反射在上方的脸孔。 镜中的男孩脸色苍白如纸,早已看惯的五官一如以往地陈列在脸上,梦中的某一幕再次闪现在我眼前,双手立刻惶恐地抚上脸颊,没事,一切都还在。 从小到大,我自以为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再能惊吓到我,因为再恐怖的我都看过了。 我是一名灵语者。 即俗称拥有阴阳眼,能看见灵魂的人。 在我刚出生时,我就被放到孤儿院的大门前,身上只有一封据说是我父亲留下的信,大致的内容是希望孤儿院的院长能收留我,因此除了这些,我对自己的家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此能力是否为家族遗传的缘故。因为他们还没来找过我——无论是人是鬼。 在孤儿院长大时,年纪小的孩子还能看到「他们」,小孩子一向对这些事特别敏感,只是随着年龄渐长,他们便会失去此能力,随着大家的成长,我成为了一名不受欢迎的人物,因为其他人常常看见我对着空气说话,而他们早已忘掉自己小时候也这样做过。 灵魂跟在生者其实是很容易去分辨,俗话说工多艺熟,现在的我只要一看就知道「他」是人是鬼,那种死人及生人的气息是大大不同的。 纵然当时我年纪虽小,但也知道「他们」跟我并不相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就这样,直到十八岁的时候,我就离开了那里自立生活,直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闲时,有些灵魂会来找我帮助,希望我能替他们完成世间上未了之事,例如跟家人交待离别的话或完成某件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千奇百趣,应有尽有,直到他们了结心愿便能安心离去。 自身的背景介绍暂时去到这里,我是一名灵语者的事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轴,现在的我正被那个梦缠扰得心烦意乱,快要精神崩溃了。 走出浴室,我看看窗外微亮的天色,决定离开家里出外走走。 随意地披上外套,现在只是清晨,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思考着那梦的细节。 今天是2011年的最后一天,如果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的话,那今天将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2011-12-31,我忆起梦中的某样物件。 这座城市充满了新年气氛,商店的橱窗还有尚没拆掉的圣诞装饰。 那句「HAPPY NEW YEAR」不停出现在我面前,看着碍眼也显得讽刺。 我被那个梦足足困扰了一个月,直到今天再次睁开眼时还没完结,看来这「NEW YEAR」目前还不能「HAPPY」了。 直到那梦能彻底消失,但如生俱来的第六感已告诉我,就算这梦完结了,后续的事还陆续有来。 通常如果有灵魂想找我帮忙时,其中一个方法也是透过梦境向我表达来意及暗示,但是此次的情况大大不同,这个梦比以往的梦来得真实,也来得更长时间,我可没看过一个灵魂这么有耐性愿意陪我缠斗整个月,正常的情况下如果我还没察觉或发现当中的意思的话,「他们」就会主动现身告知。 「唉。」我轻叹一声抬头看向还没尽亮的天空。 到底这个梦何时才会完结? 收回仰视的目光回到平面上,我快速地扫视了附近的环境一眼。 还是到附近的餐厅吃早餐吧,反正回到家也是不能睡的。 正欲起行时,身后的一股灵魂独有的气息把我定住,我反射地向后头一看。 果然是有一位灵魂坐在餐厅前的长椅上,他是一名约三十至四十的壮年男人,样子正常,看来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尚算安详。 因为他并没有头破血流或是身上少了某肢体,而且气息及样子也平和正常,不像有些灵魂般面目狰狞,使我浑身不舒服。 只是当对方察觉到我发现他时,样子立刻显得慌张起来。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我是断不会贸然走近灵魂的,因为当你一走近的时候,意味着你要帮他完成心愿。 我不是圣人,若然答应了帮忙,我定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但除非特别情况否则我是很少主动上前,毕竟我不是拯救世界的人,人人能有心愿,我只是一名在生的普通人,现实中也有不少事需要我去烦心,并不能单凭我一己之力满足到全世界。 问题是就算我不找麻烦,麻烦都会来找我。 这名男子看到我的反应实在有点奇怪,按道理,那些灵魂们一旦发现我能看到他们,通常都会高兴地跟着我向我表示他们那段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日子。 而这个灵魂则避之则吉,更有想离开的冲动。 「等一下!!!」我快速地看了四周一眼,确认东南西北十米范围内都无人经过后才急步走向长椅的位置。 男子见我步近反应更是激烈,原先他还能利用灵力促使自己坐在长椅上,但被我这样一吓,他整个人弹起向后一退穿过了长椅,整个身子都陷进了长椅内。 「不好意思。」我摸摸后脑,看着对方怨愤的表情,大概是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能使自己接触到现实的物件。 「你……认识我吗?怎么一看到我反应就这样大?」不等男子回答我便抢先发问,以免对方趁机溜走。 男子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可能身子还陷在椅子的缘故)只是惊惶地看了左右的方向几眼才俯下身子拿起手贴住脸颊像是说悄悄话般小声开口:「我当然认识你,我们这里人人都认识你,你在我们的世界可有名了。」 有名?我轻轻皱眉,我知道灵魂也像在生者般常常交换消息或讨论八卦,但却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成为他们谈论的话题。 「那你为什么这样怕我?你还停留在这个世界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你是来找我帮忙吗?」盯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总觉得他在躲着谁。 男人疯狂摇头,随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手巾擦去额上的汗,正常来说他是不能可能会流汗。当人死后,他就会失去一切的感官意识,他并不会有疼痛、寒冷等感觉,而顶着意外或骇人模样出现的灵魂大多是还没放开或有心结的灵魂,如果他们能放开了就会回复成正常温和的样子,但如果他们不能放开,就会一直顶着那副样子并被负面的能量围绕住,即是我们人类俗称的恶灵。 看着他像一个在生者般擦去不停流出的紧张汗水,我感到有趣同时也有些不安。 到底是什么事把他吓成这样? 「不,我不是来找你帮助的。」他小声开口,然后又急速地看了后头几眼。「你是好人,你帮助我们脱离怨恨及完成未了的心愿,所以我特意来提醒你。」 听完他的说话我更不解,眉宇之间的皱纹也更深。「提醒我?那你为何一副想躲避我的样子?而且你有什么要提醒我?」 街上突然出现了几名急速步过的上班族,他们看到我跟长椅面对面地站着也好奇地看了我几眼。我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假装在憩息,小心地躲开男子还陷在长椅中央的身躯坐在旁边。 虽然碰到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而且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绝不好受。 「我不是在避你,我只是在躲『另一些人』他们无处不在,整天在窥视我们——包括你。」 男子一个激灵终于脱离长椅,表情比起先前更惶恐。 「噢……不……我说得太多了……我不应该来找你的……」他边摇着头边向后退。 我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忘了现在还是在街上,只有我能看到他的事实。 「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要提醒我?」 「我不能说太多……」男子依旧向后退,却被我步步进逼。「那个梦……那些人……那个世界……你要小心……」 纵然他说得含糊不清,可我还是捕捉到一些重要字眼。 「梦?是指我的梦吗?是真的吗???你如何知道?」我连忙追问,再也不理会周遭奇怪的目光,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当成神经病了。 「我说得太多了……会被发现的……我要走了……总之你要记住……无论是我们或是你们,不是只有这个世界才有的……万一真的发生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小心……」他的身子渐渐消失在半空,眼里流露出的目光像是惧怕什么似的…… 眼看他要离开,对于他说的话我完全搞不清头脑。 「什么你们我们?你知道那个梦?告诉我!!!!!!?」我向着空气大吼起来,路上剩下的只有激动的我及愈来愈多的路人。 那具灵魂一定知道一些事,听他的描述还一定是坏事。 对于未知的恐惧感骤然而生,我情愿他从没出现,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般担惊受怕,小心他所说的事。 被他这样一警告下,整个人的胃口都没有了,只想回家躲着。 早晨的阳光渐渐洒落在我身上,我就像吸血鬼一样厌恶这种环境,而且也跟我现在的恶劣心情大大不搭。 回到家后我只是躺在床上不停思考着刚才那名男子所说的话,有没有一个细节是我遗漏了?有没有一些暗示是我忽略了? 虽然我整个人都很疲累,但就是不想睡,整个人也处于亢奋的状态。 我从床上弹起身坐到书桌前,找出那本笔记本。 自己一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翻到十二月一日的那一页开始看起,试图重整每一天梦到的细节。 并写下刚才在街上碰见那灵魂的经过 虽然我这个月都在作同一个梦,可是每一天的内容都不是相同,但凭它的环境及出现的事物,我就知道是同一个梦。它就像一套连续剧般,由开始到高潮慢慢出现在我的梦境,与其说是一个梦,倒不如说是一件事件的发展。 ****** 那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至少在我印象中没出现过这样的环境。 当我有意识时,我就站在自己的房间内。 所有的装潢陈设都跟我的房子一模一样,就连那盆我常常忘记浇水的文竹的枝叶也枯竭地倾向左边,电子的时钟也显示着2011-12-31 17:48 的字样。 可就是有些不同,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房间,看看有没有错掉任何一个细节。 观察良久,我才发现到不同之处。 房间的布置格局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玻璃窗外的景色。 我平静的拉开玻璃门走出露台,被眼前的环境震撼着。 这里不是我家,不,正确来说这里并不是我的世界。 在我面前的依旧是一座城市,但这是一座残破的城市。 附近的建筑大多都残缺不全,像是被轰炸过的满目疮痍,不少大厦还冒出了白烟。 有些大厦则承受不了炮火的轰炸,直接了当地倒塌,满地的碎片与窟窿分布在城市的道路上。 但……一切都很安静。 整个城市(至少在我看见的范围内)均没有一丝人影,难道是去逃命了吗? 这里就像一座被丢弃的城市,除了我,再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微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颊,空气中的烧焦味道也感染了我的嗅觉。 面前的城市中央浮现着一个影像,当我一走出露台时就被它吸引注意力了。 我不清楚那是影像或是海市蜃楼,它时不时在半空中浮动一,两下,正在显示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而在大楼附近则有很多像我现在身处的城市的房子,不过两者都完好无缺,完全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 那是什么? 直觉告诉我那摩天大楼是一座重要的地标,而且也不在这城市中。 脑子突然灵机一动,说不定这座城的居民就逃到那里去了。 可是这里到底发生何事? 还陷入思緖中的我突然被一下巨响惊醒,回过神来发现整座大厦都在震动,似乎有倒塌的冲动。 我所居住的大厦楼层数目并不多,只有三层,而我却住在三楼。 我冲上栏杆前向下一望,赫见大厦的第二层遭受严重的损毁,整座大楼就像一个沙漏般,原来三楼已摇摇欲坠。 想起刚才我还睡在床上不禁令我感到一阵心寒。 现在的情况已不容我再胡思乱想,我立刻想回到房间找寻逃生的方向,可在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玻璃门便应声而下,成千数百的碎片飞溅四方,我连忙伸手护着脸部,就算我离那里有两、三米之遥,可仍有不少碎片飞到我身上,脸颊及手部鲜明的剧痛已提醒我被击中,一道温热的液体流过我的眼睛,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希望活着的信念驱使我继续前行。 但就在下一刻房间内的天花板已塌下,石块杂物全散落一地,把唯一的出路堵塞住了。 我慌张地向后一看,剩下的逃生方法唯有从三楼跳下去,若我再犹豫多一秒,不只这一层,就连整幢大楼都会像玻璃门一样碎掉。到时我就连跳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被倒塌的大楼压死或跳楼跌死这两种死法也太灾难性,但我决定还是奋起一博,冲上前跨过围栏选择一处看似比较安全的降落点跳下去,在那短暂的几秒中,我脑海浮现出曾在我面前出现过因跳楼而身亡的灵魂模样…… ****** 「呀!!!!!!!!!」我睁开眼睛惊醒起来,身子因剧烈的动作而向后一仰,整个人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掉到地上。 撞落地板的痛楚使我还慒懂的意识清醒过来,我平躺在地板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得很,额上也滴着冷汗,不用去摸也知道我背上同样汗湿一片。 我掩着嘴巴,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刚才我就坐在书桌上试图整理那个梦,怎料在不自觉的情况又睡着了,然后又陷入那个梦中。 我之所以惊慌是因为这次的梦同样也不同了,先前的梦只去到玻璃窗碎掉的情节。 但这次却发生大楼倒塌,我跳了下去的事件。 但我跳了下去又会怎样? 是否又要再把所有情节重演一次才能知道答案?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身,目光投向露台的方向,窗外的景色是我原本所居住的城市,天色已一片灰暗。 我转身看看电子时钟,看来我不是昏睡了,而是昏迷了。 那个梦对我的影响愈来愈大,大到快要把我拆磨得快要疯掉了。 现在的时间已是: 2011-12-31 23:30 第二章——杀戮之月 「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类是残忍的。因为他们是唯一将快乐建立在制造痛苦之上的动物。」——马克·吐温 ******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被打开了的日记本,页纸上的字迹清晰显示着我刚书写着的内容。 很不寻常,当时我明明还处于亢奋的精神状态,怎么又会无故睡着了? 我连忙执笔记录低刚才那个又再次出现的梦,从高地上跳下来的视觉感受仍令我心有馀悸。 果然没错,这个梦愈来愈真实,真实到令我有种不知哪是现实的感觉。 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喝了一杯冰水舒缓我急促的呼吸声,耳边传来大街上人群嬉闹的声音,现在已近午夜时间,人们都通通出外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希望会有一个好开始。 好开始。我不自觉轻哼了一声,拿起身旁的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手指乱按随意地转换了几个频道,不过全都是直播倒数晚会的现场报导,H市虽然不算大,但是每一年的倒数活动数目却是如此地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任君选择。 记得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在每年最后的那一天也会举办一个小小的晚会庆祝新一年的到来,整间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簇拥在还没拆下来的圣诞树前,盯着那个古老的大钟等待它响起午夜到来的铜锣声。 每次我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其他孩子们欢呼庆祝,完全不明白他们高兴的原因。 铜锣声的响起意味着我们又在孤儿院又留多了一年。 我们这些孩子就是那样卑微地在这个世界上悄悄地生活着,少了一个,多了一个也不被关注,而孤儿院的附属机构是一间天主教的教会,因此我们从小便被教导珍惜生命,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哼,又是一件多讽刺的事情,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多馀的,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耶!!!!还有两分钟!!!!!」电视上的主持人激动地大喊把我从回忆中唤醒,不知不觉我已发呆了数十分钟,距离午夜只剩下两分钟的时间。 楼下的人也似乎更兴奋,已经扯开嗓子大喊大叫,令一向好静的我皱起眉来。 睡眠不足及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还要听着这样吵闹的燥音使我头痛欲裂。 痛得好像眼前的景物都在摇动一样。 我睁大双眸注视着家中的环境,房子内的物件都像摇晃,耳边传来主持人倒数五十秒的声音。 应该是我头痛太厉害以致出现了幻觉,茶几上的水杯内的水平线出现了变化,向左右两边倾斜。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我再也分不清那些声音是从电视还是街上传来,也没空理会,只顾伸出手触向水杯。 身边事物的摇晃度愈来愈大,我开始连站都站不稳,渐渐怀疑那些晃动感是真实的。 「砰!!!」水杯平躺在茶几上,内里的清水缓缓流出来。 看来这晃动很明显不是我的幻觉,且也绝对跟我的精神状态无关。 但在正常的情况下,H市是不会发生地震的。 「十!九!八!七…… 摇动的情况愈来愈激烈,我决定离开这间屋子,顶着身躯跌撞着按近门口的方向。 「六!!!!五!!四!!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入侵我全身,视线变得空白一片,整个人失去行动的力量向后倒去。 「三!!!!!!!!!!二!!!!!!!!一!!!!!!!!!」 临闭上眼前的一刻,我心内默念出四个字。 新年快乐。 ****** 十三月一日。 微风轻轻吹拂着脸颊的触感使我感觉犹如置身在大自然一样,整个人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先前因恶梦而累积的疲累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很安静,街上喧闹的人声及电视群众的欢呼声彷佛从没出现过。 我试图忆起在昏睡前的时间发生了何事。整间房子好像发生了地震似的,我想逃离现场……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这不对劲。我猛然睁开眼睛赫见自己又平躺在家中地上,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的缘故,窗外的天色呈现微亮的状态。 那种只在梦中出现的陌生感觉又回来了。 我站起身来环视着房间的一切,昏倒前四散在地上的杂物此刻正安稳地坐落属于它们的位置,一直开启着的电视也关掉了。 安静得有点过分。 那杯倒了出来的水!!!!我看向茶几,但却空无一物,莫说是那只杯子,就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不祥的预感再次涌现,心里像是有个底,我提起脚步走近露台的玻璃门前。 映入眼帘的景象一如梦境中的情节,被破坏掉的大厦及到处冒出的浓烟提醒我身在何处。 白烟笼罩着整个城市,看在眼内似是到达一片凋零的幻境里。 城市中央的摩天大厦影像就跟梦中一样投射在半空中。 心底有道声音试图安慰我这是梦境。 我只不过是在那个梦中而已,可是却说服不了自己。 史无前例的真实感告诉我现正处于一个跟现实中我生存的世界一样的地方,而且从我睁开眼后的所发生的事情也跟那梦不同。 如生俱来的第六感提示我赶快离开这里,同时我也记起梦中的情节。 如果是真的,在下一分钟后这大楼便会倒塌且碎成百万块瓦砾。 所以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再弄清自己身在何方也不迟。 没什么比起快将失去性命的情况下更紧急。 我立即想冲回屋内,可是在手触及玻璃门的瞬间,巨响响起,来不及思考的我出于本能远离玻璃门,果然在下一秒玻璃门就倒塌下来粉碎,我摸着脸颊上温热的液体,有些茫然地转向后方。 不是真的要我跳下去吧?现在不是在梦境中,我并没有不死身。 没时间了,我再次提醒自己。 盯着距离五、六米的地面,我出现了梦游的感觉。 既然我的存在本是多馀的情况下最后都能活命被送到孤儿院; 既然我从小到大都经历了这样多的意外也能安然成长; 既然我一直都不求回报地帮助那些在世上流连的灵魂找到归属之处; 既然在这样多的灵魂得到救赎下,那些恶灵都没有想杀掉我的冲动; 那我应该还是值得活下去吧? 虽然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但我还是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地面上有辆已废弃掉的车辆,或许我可以用来当作着陆点。 林晨曦,别再犹豫了,就把现在你所处的大厦跟那辆车子当作你小时候在孤儿院跟孩童们嬉闹时跳下去的大树与草地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纵身跃过围栏,后头的碎裂声我选择尽量忽略,也有不少碎块跟我一同掉落。 几秒的时间,我跳落在车顶上,双腿甫碰触到车子的时候就因强烈的撞击感而失去平衡,整个人侧身摔落车顶上,幸好距离近的关系,车子替我卸去不少冲击力及伤害。 还来不及喊痛,我就重新站起来拖着身子远离大厦,在我跑到跟大厦有数十米的距离下,我才敢停下来回望事发现场。 原本还光鲜整洁的衣服已变脏兮兮,像是从沙泥堆中爬出来般。 倒塌的大厦被砖瓦化成一片白烟,我带起外套上的帽子并用围巾掩盖着口鼻以免沙尘损害到肺部。 直到十分钟后,大厦才重新出现在地面上,片地的砖块与杂物显示着刚才的事故。 我凝视着只剩下一层的大厦,虽然此大厦未必是我现实中所住的大厦,但看着它倒下就像看见自己的家被毁掉一样,那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原本受惊吓而快将崩溃的心跳渐渐回复到略快的频率。 我走近大厦看看有没有任何线索,散落一地的家用物件像在提醒我此大厦的真实性。 幸运地我看见了那本我用来记录的红色笔记本,忍着脚部的伤口,我俯身拾起它轻轻扫去簿面上的灰尘。 突然我被一旧石块压着的长条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我搬开石块发现那是我家的长条木型电子时钟,时钟的屏幕早就被倒塌下来摔得碎裂也停止运行。 但奇怪的是它所显示的时间。 2011-13-01 7:45 a.m. 十三月? 「摔坏了吗……?」我不自觉地开口,却忘了没有人会回应我。 「虽然是摔坏了,但是它显示的日期是正确的。」后头传来一把人声回答了我的疑问。 灵魂的气息突然出现在我后头。 我欢喜地回头一看,就算这里没人也总算有个灵魂解答我的疑问。 不过却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物。 「是你?」眼前的人是昨天在公园一脸惶恐地告诫我要小心的灵魂。 「你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轻得近乎透明的身躯,这不是一个正常灵魂应有的特征。 男子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只是又像我当初见到他时一样,时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像在躲避着某些东西。 「你先别发问,我们时间不多,接下来你要安静地听我说完。」 我点点头,看见他的脚部隐没在空气中。 大概是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情况,男子连忙开口:「你果然来到这里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所居住的世界,你有听过什么是平行时空吧?」 我想开口说听过但被他挥手阻止我说下去。 「这里跟你身在的H市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同时存在着。但这里跟那里不同的地方是:现在的H市是2012年1月1日,但这里则还是2011-13-01。这里的时间线比起你所在的地方多了一个月,也是极为不寻常的一个月——」 男子的腿部消失了,只剩下半个身子在跟我对话。 「该死的,我现在正在H市跟你沟通,所以你看到我的情况才这样奇怪,没时间了!!!总之,你要安稳地渡过杀戮之月,到达极限之角,唯有这样你才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说话的语调一向冷冷的不带感情,常被院长说我像个怪脾气的小老头般,陌生人也觉得我难以相处,所以我一向没有朋友。 男子像是被我气倒般的眼睛向上瞪了两下,他的身子只剩下胸口对上的位置,这使情况显得更为 诡异。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由于时间有限,我不能告诉你全部的事,你在这里附近找寻线索及弄清现在到底发生何事,而且必须有武器防身,这里的人……难以看清,也很危险。」 「很危险?」我心微微一怯,又要过着惊险的生活? 男子的剩下的身体如褪色般开始消散在半空。 「记住!!!!!尽可能用最快的方法到达极限之角!!!!!!!就是城市中央影像的那处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背景!!!装作是这世界的一份子,因为这是杀戮之月!!!!!!!!!!!!!!!!除了在极限之角的人,没有人会有人性存在,因为—— 男子消失了。 他激烈的话语似乎在空气中久久不散,但一分钟后,四周又回复一片死寂。 从他的对话中,我归纳出以下几点: 1.这是另一个世界,就是我梦中的那一个。 2.这个世界有着第十三个月,而且还是什么杀戮之月,单凭名字都知道不是好的月份。 3.这里的人很危险,并不能相信,而我要安全的话就要前往一处名为极限之角的地方。 极限之角,我抬头眯眼看向中央影像中的摩天大厦。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经过一番惊吓及运动后我开始有点饿。 我决定到处走走寻找线索及有用的物资。 男子说的要点我希望自己能做到,从小独来独往的我就把这里当成是另一个的野外求生游戏。 只是这次我面对的可不是野生动物,而是被任何一种野兽都更恐怖的人类。 第三章——迷雾 正义缺少武力是无能,武力缺少正义是暴政。——帕斯卡(法国哲学家) ****** 世界末日。 渺无人烟、凋零的行人路以及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大楼…… 这城市的环境正符合了这四字。 早晨的阳光早早穿厚厚的尘埃云洒落在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原本一片昏暗的视野能见度上升了。 我已徒步在这里走了一段时间,但因没有手表及时钟的关系,所以对于确实的时间还是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大厦倒塌时的时间约是七时四十五分,而从地上的影子来看,现在应该还没到正午时分。 跟随我来到这城市的电子仪器全部失灵,一切GPS定位、时间运行等系统在已变成砖头的电话上毫无用处。 现在的我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顺道到处看看,希望可依据男子的嘱咐找出这里的一些线索。 当紧张害怕的情绪全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助及担忧。 街道上的商店全被抢掠一空,不留任何痕迹。 车辆也被炸成碎片或压个稀巴烂———至少没有一辆是稍为完好能令我舒适地坐在里面使用它驶过这一段段路。 不过要找一条完整的马路也不是易事,满地石块及车子的残骸遍布在每个角落,在这样的环境下驾驶着车子实在难以前进,再者一旦被坏人发现便无路可逃,看来唯有走路才是最方便的办法。 空腹的感觉并不好受,干涩的喉咙也在提醒我需要寻找食物和水的重要性。 我身处在一座看似曾经是大城市的地方,却找不到任何一处有食物的场所。 就算是一所便利店也没有。 前方的一幢建筑突然吸引了我的视线,这座大楼大概有两层高,看着它还算光鲜的门面及摇摇欲坠的招牌应该是一座大型的购物商场。 或者里面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幸好这商场是采用全落地大玻璃的设计,因此外围的光线能穿透到里面。 虽然要找一块稍为完整的玻璃稍为有点困难。 现在的我急切需要一把手电筒。 我小心地避过地上的玻璃碎进入商场的底层,进入后走到中央的柜台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又一块的标示牌。 看来这世界跟我的全世界使用着同一种文字及语言。 「女装部」、「男装部」等字眼分别印进我眼球中。 太好了,看来这里不只是一座购物商场,而且还是一间百货公司。 如果我幸运的话,意味着我还能一次过找到所需的物品。 百货公司的底层是食品及家俱用品等零碎的部门,而上一层则是专卖衣服的部门。 看见食品两字我简直双眼发光,加速步伐走向左边那一排又一排的货架前,可惜食物不是被掠夺一空就是全都被压坏了。 我从一篮子的罐头食品前挑选了一会儿才找到几罐稍为完整的带走。 眼角馀光瞥到糕点部的字眼,我走到遍地面粉的地砖上,不只我自己,无数个凌乱又不同大小的脚印全被面粉显示出来,从某些互相交踏的脚印中可得知当时的情况是如何混乱。 在我眼前彷佛重现了当时的情境——就像暴乱一样。 我拾起一袋已被挤压得变形的白面包, 面包还没发霉生出小黑点,而包装袋的日期更是02-13-2011。 「十三月……」我开口,很好,这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这种方形白面包的保存期限通常都只有三、四天,要是根据它的食用期限推算出它的制造日期的话可证明大概四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正常的。 还是一间热闹的百货公司。 我走进制饼的厨房看见满地的制饼器材跌在地上,一袋袋面粉被撕开而倾泻在地上。 被打开的焗炉可看见一些面包的粉团还放在内没完成好,我扭动了焗炉的开关掣,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 「停电了。」虽然心里已有底但还是希望它会启动。 既然城市已被破坏成这样子,那些引人注目的电线杆又岂会逃过一劫? 我转身再扭开水龙头,同样毫无反应。 「很好,断水断电。」我暗嘲一声,喉咙已干涩得要命。 离开制饼房,我在食品部绕了几圈,所有的货架都空空如也,剩下的都已坏掉或是吃不下去,我尽可能把一些还能入口的放到篮子上,毕竟我不会知道我将来的情况如何,万一缺粮缺水,比起吃树皮,这些已能算是美酒佳肴了。 还差水。我皱眉走到饮品部面前。 地面上一片潮湿,一瓶又一瓶被打破的饮料混和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颜色。 「真的?一瓶完好的都没有?」我生气地骂道,并弯下身子窥视陈列架下的缝隙看看有没有一、两瓶漏网之水滚到里面去。 没有。 人可以暂时没有食物,但绝不可没有水。 正当我绝望地思考是否要用手指蘸蘸地上那摊奇异的液体时,后头的一阵气息使我整个人弹起,把头到陈列架的底部。 「该死!!!」我狠狠搓着额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灵魂。 他是一名小孩子。 他长得十分有灵气,穿着一件像是衬衣配毛冷外套合并在一起的衣服,裤子则是一条正式的西装裤子,活像一个小绅士般。 不过行为可不是一个绅士。 此刻的他正在指着我撞到的额头而在发笑,被看到丑态的我脸色当堂冷下来。 我之所以会撞到某程度上他要负上一定责任。 「笑够了没?」我冷冷开口,瞪着面前的小孩。 「欵~~~~~~~~~~~~?你能看到我??」他眼见我开口朝后看了两看后惊讶地开口。 对于灵魂的惊讶我早已习以为常,但最令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在这连鬼影都看不见的城市里会出现一名小孩的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独自在这?你的同伴呢?」说不定我能从他口中探听出不少关于这地方的重要情报。 男孩不满地叫嚷起来。 「没礼貌!妈妈说过问别人的名字时要先告诉自己的名字!!!!」 「林晨曦。我叫林晨曦。」说罢我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想跟他交握。 男孩满意一笑也伸出手。 「我叫凌轩,人人都叫我小轩。今年十一岁。」 与灵魂的接触使我犹如陷入冰窟之中,我竭力忍住那不适的感觉,尽量表现出友好的样子。 「你能看到我们吗?你很强喔!」小轩一脸兴奋,害我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大事。 「我们?」我捕捉到他话里间的字眼。「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吗?」到达这城市已一段时间,除了当初特意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的男子外,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灵魂的身影。 「当然不是!!!!!我们遍布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呢,只是躲起来你察觉不到而已。」小轩说完指着某列陈列架,果然两秒后,有几名灵魂好奇地伸出头来。 太好了,有大人。 我正想走近询问他们,但当我步伐接近到时他们立即四散,然后又围在一起看着我窃窃私语。 每人脸上的表情无不带惶恐。 就像那男子一样。我想起那道身影。 而且灵魂们身旁都围绕着一层雾气,就算连活泼如小轩,他身上都有一层浅浅的薄雾环绕着他身体。 「他们为什么躲我?」我只好把问题交回在旁看好戏的小孩。 「因为现在是杀戮之月喔。」小轩耸耸肩。「他们不知道你是杀戮者、正义者还是正常人。」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占据在我脑海。 小轩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对了,要是你想喝水的话,这里尽头贴近第五个付款台的墙是货仓门来的,当时一片混乱却没有人发现到它,还有密码是78388!!!」 在小轩说完后一切又回复平静,灵魂存在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谢谢。」我对着空气说了声,朝货仓的地点进发。 果然,货仓里头有着一箱又一箱的食品及清水,我连忙拿了一瓶水尽情地喝。 也吃了几罐即食食品,总算是解决了生理需要。 如果这里安全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在这个月把这里当成落脚点。 我推开了货仓门看见小轩又出现了,他领着我到达一楼的男装部,这才令我醒觉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衣服看来不是太多人的抢夺目标,因此大部分的货品还完好无缺,我换上了一件轻便又御寒的黑色皮衣外套及一套黑色的衣服。 黑色,一来是个人喜好,二来是方便隐藏。 到达文仪用品部,我终于发现了手电筒还有地图、指南针等野外求生必要用具。 我抬头看向已穿掉的玻璃窗,不知不觉我在百货公司已逗留了一段时间,天色已渐暗,看来今晚就在这里落脚吧。 把所有的物品全放进大包中,现在的我总算有食物也有衣物,但还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样。 保护自己的武器。 在来到这世界前,自己已一直随身携带了一把万用小刀,但观察完这城市的情况后,显然这把小刀不足以用作防卫。 我不清楚这里的法律是怎样,是否容许平民拥有手枪。 但就算可以,从这里的情况来说,如果发生暴乱,除了食物外,武器一定是第二抢掠的目标。 因此我也找不到也看不见任何武器的踪影。 唯有希望离开这里后找到合适的武器。 「怎么了?」我突然开口。 后方的小孩高与地跑到我面前。「你没有看到我都知我来了!!!你真强!!!!」 那只是因为灵魂的气息无论到了哪里还是一样的容易辩认。 「我不强。」强的话我就不会比丢到这个地方了。 小轩在我身旁坐下来,抬头欣赏着夜色。 「你从哪里来?」 「我从一处很遥远的地方来的。」理解到小孩子未必理解何谓是平行世界,我只能用最浅白的语言告诉对方。 「很遥远?比极限之角还远吗?」小轩瞪起好奇的眼睛,似乎这话题勾起了他的兴趣。 「还更远,对了,我来到这里就有人在对我说要前往极限之角,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我打开从百货公司拿的地图看到一个小岛。 小轩伸出手指指着一块大板块左边的一块小板块。 「这就是极限之角,如你所见,就在地图的最角落。但你不要看小它哦,他可是我们大陆中最繁荣安全的城市。」 怪不得男子会拼命叮嘱我到那里去了。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虽然男子说过不该向这里的人透露自己不是这世界的一份子,但我认为向一名灵魂透露及查询资讯总好过向一个活生生能碰到我的人更为理想。 「我们现在在这里。」小轩的手指移向极限之角旁最大的板块。「这是最大的大陆板块,分为A、B、C三区。我们现在在离极限之角最远的A区。」 我推算着板块实际的面积,看来跟日本的面积差不多,那我从最底的A区到达极限之角一定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更莫说是用脚走去的时间了。 「你们平常是如何前往极限之角的?」 「飞机。大概两至三小时就到达!我每年都会跟妈妈去一次极限之角呢!!!!不然从C区乘船去也可以,但花费的时间较长,大概是三至四天。」 「最近的机场在哪?」如果还有可能有人出现载我到那里的话。 小轩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诧异地看着我。 「现在怎会有人去机场?他们早就前往极限之角了。而机场早就在杀戮之月到来前的半个月关闭了。」 「到底杀戮之月是什么?」 「杀戮之月就是第十三个月。在这个月中大陆板块的某些人会突然变得很奇怪,性格大变。大人把他们驱分为『杀戮者』、『正义者』…… 就像我初时所听到的名称一样,但我还是一头雾水,字面的意思虽明白却不理解背后的含义。 但经小轩慢慢解释后,总算整理出我现在身在的地方是怎样的情况。 在第十三个月即杀戮之月下,大陆板块上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使某些人性情大变。原本温和善良的人人颂赞的好好先生会在此时变得凶残暴戾——即杀戮者。 相反,一直大奸大恶的人则会化身为正义先锋,与之抗衡——即正义者。 没被选中的人在十三月的到来前就前往唯一不受影响的极限之角暂避直到这个月过去。 在这个月中,杀戮者到处破坏,并跟正义者在战斗,因此我所看到的城市才会变得像废墟一样。 「既然极限之角不受影响,ABC区的人全都到那里便可以了!」我质疑。 「没可能的。极限之角会扫描每一个进入该区的人,被选中的人无论是杀戮者或是正义者身上都会出现一个六角星的纹身。」 无论如何,在这个月中,A、B、C三区剩下来的人大多都是杀戮者或是正义者。 整件事最可怕的就是当这个月过去,杀戮者会变回好好先生,正义者仍会变回大坏蛋。 「那……正义者变回坏人后会继续当坏人吗?」这里会如何收拾残局? 那个好好先生在这个月伤害了无数人,但之后他还能当他的好好先生吗? 而大奸大恶的人当了正义者,之后又会被抓回监狱吗? 小轩摇摇头。 「通常的情况下,当杀戮者回后正常后,大多都抵受不住自己所做的事的罪恶及内疚感而自首或是自杀,就算他们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无济于事,更甚者是真的变坏了。而正义者大多都会变回好人,极少人会再次投身罪恶的行列。」 我点头表示明白,简单点来说,这个月就是杀戮者的悲哀。 就像一场梦般,梦醒后他们就要面对前所未有的罪疚感。 「我该如何分辨杀戮者及正义者?」 「没有办法,杀戮者很会装的,他们有些会联群结队,有些则独立行事。」 这就是男子所说的绝不能相信任何人。 「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杀戮者一来就会乱枪扫射或是赏给你一个炸弹。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很容易猜的。」 听到小轩略带幽默的话语我不禁失笑。 「你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这样死的。」 第四章——X 最痛苦的泪水从坟墓里流出,为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和还没有做过的事。——哈里耶持·比彻·斯托(英国作家) ****** 原本柔和的午夜夜色在小轩淡淡地说出一句后瞬间变得悲凉,一直以来我已从无数灵魂口中听过他们的身世及离逝原因,再惨再离奇的都一一听闻过,本以为早已变得习以为常,能够从容面对。 但小轩的那一句还是震撼到我了。 「不只我,在这里的徘徊不去的灵魂都全是杀戮之月下的死者。」小轩慢慢看向货仓的一个角落,有几名灵魂原来一直在聆听着我们的对话,大概是知道我没意伤害他们,大家对我的戒备都轻了,跟的距离也缩短了不少。 「对不起。我很遗憾。」除了遗憾及同情我不能再用其他词汇去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轩抬头看向夜空。 「我还记得,那是杀戮之月的第一天。当年助A、B、C区人民到达极限之角的配套并不完善。而我们A区的人民是最无奈,因为我们离极限之角最远,机场的航班不够,海面上航行的轮船数目也少之有少,所以在杀戮之月开始的三天后,还有些人要冒险留在这等待离开。」 「一天,我们只是晚了一天而已。」小轩转过头凝视着我,表情已经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反像一个成熟世故的老人在赐给我劝世良言。 「小轩,你……跟其他人留在这多久了?」听对方描述的用词,这一切已经不是近年发生的事。 「十二年了。如果我还没死的话,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跟你同年。」小轩微笑起来。 一股苍凉感围绕着我俩之间,我想帮助他却无能为力。对于这世界的一切我还是处于慒懂阶段,现在的最大目标应该是尽我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前往极限之角,希望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因为要不是对方的帮助,我可能已经渴死了。 这是我欠他的。 「你有什么心愿想去达成,是什么令你还停留在这里?」按道理,意外死去的灵魂理应可以立即离开尘世,脱离痛苦。 「你要去极限之角吗?」 我点点头。 「如果你到达极限之角,在天赐水池前看见一位头上配戴着一枝红色发夹的妇人的话——问她是不是有个儿子在十二年前的杀戮之月死去了,然后告诉她…… 「我很爱她。一直都是。 无论是生前或死后,能够有她成为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事。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她,所以请她不要心急,我们会再见的。 如果她还不相信的话,你就告诉她,;那条问题的答案是6,她就会明白。」 听完小轩的心愿,心脏有种被挤压的窒息感使我喘不过气,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难看得很。我能感觉这里的所有灵魂都对生存的渴望。 他不是不能离开,他只是在等待自己的母亲而已。 我勉强展露出一个微微扭曲的笑容,点头表示听懂。 「我会告诉她,一定会。」既然答应做到,就算爬着我也要到达极限之角。 小轩的样子回复生气,就跟我当初看到他时一样。 「谢谢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碰!!!!!!!!!!!!!!!!!!!!!!」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及震动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小轩跟其他灵魂带着一副惊恐的模样霎眼消失,黑暗的空间又只剩下我的存在。 我减轻呼吸的声音拿起手电筒及万用刀子潜行到货仓门口,偷偷打开了一道小缝隙希望能搞清发生何事。 外头烟雾迷漫视线一片模糊,刚才的巨响极像轰炸物件的声音。难道有杀戮者进来了? 我的心跳渐渐加快,根据常识,一进来就炸得地方白蒙蒙的大抵不是好人。 我集中精神屏气凝神把所有集中力放到听觉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我的所在地。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们的距离大概只有五、六米之遥。幸好烟雾还没散尽,我还能隐藏多一会儿,现在的我只想关上货仓门然后在内找个地方躲着,可是距离太近,又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样的行为实在危险。 「有没有人?」一道冷咧的男性嗓子突然开口,差点把我吓得心脏病发。 难道被发现了? 不过在下一秒,就有另外几人答话。 「没有!!!!!只剩下一大堆的杂物。」 「这样啊……」男人似乎在思考,刚才回答他的也似是他的手下,这人应该是领导的角色。 烟雾逐渐散去,我看见一道高大的背影,他应该就是那名男子。 随着视野的清晰度提高,我终于看清现场的环境。 我可是以为只有四、五人在场而已。 在百货公司内大概有五十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其中大部分都在到处搜索,而一直最引起我注意的男人站在我前方五、六米的付款台中央。 高大健硕的身影配上整套跟我一样的黑衣打扮,他的脸孔更是俊帅而邪魅,双眸透出的目光像在审视着天下,唯他独尊。这种样子大概是所有女人都爱的坏男人。 只是这个无论外表及来意都是杀伤力惊人。 如果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杀戮者的话,我根本没有命步出货仓大门。 朝那男人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一定不会是善良的朋友。 想不到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要面对杀戮者,身上只有一把小刀,叫我如何敌过他们? 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跟死亡如此贴近的兴奋感影响下,我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X,我们彻底搜过上层全都没有生还者。」一名喽罗上前报告。 那名被唤作X的男人没有回应,双眸锐利地朝四周打量一圈,那对眼睛好像能够洞悉所有,被他凝视着整个人一定浑身不舒服。 我不喜欢被人看透。 「下层?」X惜字如金地吐出两字,脚步开始移动,并向货仓门慢慢接近。 「据我所知,百货公司每个部门都会有一个货仓专责储存,你们搜过每一个没有?」X嘴角轻抿,眉宇之间泛起皱摺,质疑的成份表露无遗。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零碎的脚步声,所有人立刻回到原先的搜索范围再搜索一次,只剩下X独自一人,他从袋中抽出一张平面图,快速地扫视了一眼。然后目光再回到旁边的环境上。 这一定不是好现象。 千万不要让我猜中那是百货公司的平面图,他刚才在寻找食品部货仓的所在地并准备前来一探究竟。 下一秒,X的脚步开始移动,我跟他的距离大大缩短,虽然我只在货仓门上开了一道极幼细的针缝隙,就这样观察的话货仓门应该还是闭上的。 我把身子缩回,贴着大门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脚步声愈来愈接近,我握紧手中的小刀思考着近身搏击的可能性,但看这个X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的胜算不高,要是他一喊,附近的手下便会应声而至,到时我也是无路可逃。 我感觉到那个X此刻就站在货仓大门前,我缩着身子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气息大大减低。 「你还要躲到何时?出来。」X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被发现了?我不敢动。希望对方只是在呼唤另一人。 「我说的是你。一直躲在货仓后偷窥的坏男孩。你这点拙劣的隐藏技俩只能骗过楼上那班人,但可不是我。」大概是我没有回应,X伸手拉开了货仓门,原本贴着大门的我差点被这股力量推跌,我勉强稳着身子抬起头怒瞪着此刻跟我面对面的男人。 就算多害怕,多畏惧都好,也绝不可以在人前显露———特别是在敌人面前。 手中的刀子被我狠狠掐着,X的双眸在我身上打量,似乎在观察及评估我的威胁性。 他那对慑人的眸子尤其在我双瞳停留甚久,这也使我注意到一件事。 天,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帅。 他应该是混血儿,虽然头发黑如墨,瞳孔却是暗蓝得像是银河系的夜空一样。 「看够了没?」他嘴角微微一扯,应该是习惯了人们的目光的关系,他也没有动怒。 我竭力把自己的表情维持着一副面瘫的状态,打量着对方身上的装备。 我可以断定那件黑色皮衣下至少暗藏了五件武器,从他身上的行头可看出,他的身手一定敏捷而快速,至少赤手空拳也绝不成问题。 见我还没回应,只是一路死死地瞪着他。X嘲讽的笑容愈扩愈大。 「杀戮者?正义者?」他踏前一步贴近跟我的距离,俯下头来轻声说了句。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冷笑一声,终于开口。幸运地,我的声线未有太大的变动,也没有明显的颤抖,至少还能保持着我现有的气势。 真可笑,我已经把面前的男人视为洪水猛兽般可怕。 「哦?」看来我的回覆成功挑起了X的兴趣,他左手轻轻在摸索着什么,不到三秒,我已经感觉到一把坚硬的管状物体抵着我的腰间。 「就凭它。」X头一侧咧嘴而笑,眼内流露出的是无比的轻蔑。 我快速扫视了腰间的物体一眼。 那是一把短枪,面前的流氓正在用枪威胁我。 「看来你是个杀戮者。」我也不服输挑衅地开口。 「你说呢?」X也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题,照样将棒抛回给我。 我想起小轩说过大部分杀戮者都是蛮横地滥杀无辜,在很少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像我跟X的局面。 除非他是正义者,我怀疑地看着他。 「我不是正义者,我像吗?」他伸手掐着我的下巴,逼令我凝视着他的双眸。「这世界是没有英雄的,就算有,我也不是他们的其中之一。更何况,他们的英雄事迹只能维持到十三月三十一日,一切过后,他们只是一名囚犯而已。」 「放.开.我。」虽然被对方用手枪指住,但我也不甘示弱把手中的小刀指向X的腰部。前所未有的怒气遍布我全身,原先的畏惧也消失了一大半,或许是从小就跟死亡如此贴近,因此就算我死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是能够预料得到,很多人对于死亡的害怕只是那未知的恐惧感。 灵魂世界的资讯我也知悉不少,最可惜的只是我不能到达极限之角替小轩完成心愿。 说不定轰我一枪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男人出乎意料爽快地松开手,又使我失平衡地退后两步。 不过他的枪仍指着我的方向。 除非我能使用飞刀,否则他一开枪我还是无路可逃。 「真是容易动怒的人呢……」一直在附近搜索的人逐渐回到这里,离远就看见他们的领导者拿起枪指住我这名突然出现的人,人人都立刻拔枪加入战团。 数十把手枪围成一圈指住我,不消一秒,只要X一声令下,我就会变成烂柿子。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举起手阻止想说话的手下,好奇地看着我。 我大笑起来,把那些喽罗吓个不知所措,唯独X仍冷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这真是一个良好的自我介绍环境……先生,没有人告诉你吗?问别人的名字前要先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才是正确的礼貌。」 我把小轩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远处传来一道忍笑的声音。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赫见小轩正蹲在某货架的楼上。 「殊。」他对我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指X的方向。我明白他在担心我想干点事来拯救我,但灵魂始终是灵魂,除非有强大的怨念或能量,否则他们是不能干涉在生的人之间的纠纷。 所以我只是温柔地向他微笑表示理解。 「笑什么?」X看向小轩的方向,理所当然他不能听或看到任何灵魂。 「笑你无知而已。」我讽刺。的确,面前的这些人对于我所面对的事物还是一无所知。 才刚说完,脖子就被人快速掐住,X伸出左手掐着我的喉咙,呼吸困难的窒息感一涌而上,想吐的晕眩感使我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我没有叫喊,只是仍死瞪着那手的主人。 「死到临头还如此口硬,你到底是什么人?」X的动作渐渐放缓,大概是还想听到我的答案。 「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一定把你吓个半死。」我试图扳开对方如牢铁般稳固的手,可是对方仍不为所动。 但在下一秒,X松开了手,整个人虚软无力的我跪到在地上疯狂咳嗽着。 X蹲了下来看着我。「你成功了,你勾起了我的兴趣。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问人名字前要告诉自己的名字。你这个比匈奴还野蛮的人是听不懂吗?」 大约有2分钟的时间,我俩只是互瞪着。 X眯起双眸审视着我的一切,好半晌后他才慢慢开口:「X。」 我打死也不信他没有中文名字,但我已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唯有咳嗽着道出姓名。 「林晨曦。」 「晨曦?很美的名字。跟你很相配。」X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清楚他的举动。 只能沉默应对。 林是孤儿院院长的姓氏,名字的起因是因为我是在院长早上起床晨曦初现时被发现的,他看见我时第一撮的光芒刚好洒落在还在襁褓的我身上,据他的描述,还是小婴儿的我一直不哭也不闹,好奇的眼睛只是不停在观察这个世界,希望把所有全收进眼内。 「我们会再见的。如果你能逃出去的话。」X奸诈一笑,站起身来挥手命手下离开。 「X,可是这男孩……」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一名手下勇敢地问出如何处置我的方法。 X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直前行。「我命你们做的事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手下们纷纷应道。 X转过身子远远看着我。 「亲爱的,虽然跟你渡过的每一秒也十分有趣,可是我们这些做大事的人还是干正经事要紧。」 「那你快滚出我的视线。」我嘶吼着,喉咙的不适感已渐退但声音还是沙哑得很,听着就是可笑。体力还没回复过来,只能摊坐在地上。 「我会。但你也是呢……你知道吗,刚才我已命人在这百货公司的各处埋下炸药,三分钟后这里便会爆炸,按你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你能在三分钟内逃出这里吗?」X身旁的手下已极速散去,而对方还气定神闲地跟我说话,想必是留有后着。 「你这小人。」我愤怒地瞪着他,并注意到百货公司的已被轰炸开的上方出现了一辆直升机机快速地降下绳子,X像个绅士般整整自己的服装,随后一脸从容地握上绳子。 「记住,一定要逃出去。我还想再碰见你呢。」 X温柔一笑,下一秒整个人己升到半空,直升机瞬间消失在夜空中。 「混蛋!!!!!!!!!!!!!!!!!!!!!」如果我能逃出去,这个报仇我一定十倍奉还。 「别骂了!!!你快走吧!!!!」小轩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我前面,他一脸慌张地催促我快逃。 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撑起身子,回到货仓准备拿起物资离开。 「货仓有道大门专门是用作运货的通道,你从那儿走就不用再绕出去浪费时间了!!!」小轩指着贷仓尽头的一扇大闸。 我扑到大闸前试图摸索门把,及后才发现这大闸是电脑化操作的,没有电流根本就不能启动。 我使图徒手拉动,可是大闸仍动也不动。 「我拉不动!!!!!!!」我朝小轩大吼!!!!!!下一秒贷仓门外就传来陆陆续续的轰炸声,那震动之大使货仓上的所有货架像骨牌效应般一并倒下,我不停躲闪着铺天盖地从货架上掉下来的杂物,烟雾尘埃也笼罩着整个货仓,地面不断的震动使我有种大地震的错觉…… ****** 直升机发出的声响划破了半空的宁静,地面上原本只受损了一部分的百货公司被轰炸得像废墟一样,整座购物商场也塌了下来,扬起了数十米高的白烟。 X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脸上表情无波,任何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X,A区地标已炸掉了。趁白烟还没升上来阻碍能见度前及早离开吧。」直升机的机长评估着周遭的环境落下一个专业的判断。 「X?」 「没事。离开吧。」少有地不专心的男人把思绪抽回,从新投入到眼前的状况。 「下一站是?」 「A区的地质公园。」 「知道。」 第五章——初弑 恶魔通常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与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共餐。——奥登 ****** 十三月二日 黑暗,眼前尽是一片黑暗。 我睁大眼晴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没有光芒,没有声音的存在,一切像是已被全数摧毁。 「别睡了!!醒醒!!!!!!」一把熟悉的童音传进耳中,我茫然地环绕四周却没出现任何人。 「快醒来!!!!!你还要替我到极限之角完成我所交待的事情的!!!!」那把声音再次出现,这次的话语透露了更多的资讯。 极限之角?又一个熟悉的名称出现在脑海中,勾起了一些记忆,模糊又似曾相识。 「林晨曦!!!!你要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吗?你要客死异乡丧生在这里吗?」 客死异乡?他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在H市吗? 不,我不在H市。 我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跟H市截然不同的地方。 黑暗的环境因为思绪的清晰而渐现光芒,我跟随着那道光而行,而顶上那把声音仍然不放弃地叫唤着我。 「林晨曦!!!!!醒来吧!!!!」 我猛然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暗的天空。 我在室外?根据最后的记忆,我是在倒塌中的货仓中,是谁把我拯救出来了? 当意识逐渐恢复,身体上各处的疼痛感也随之而起,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希望可弄清眼前的状况。 察看从百货公司拿来的手表时,发现现在时间已是十三月二日的早上,环视身边的废墟,看来我又从一次倒塌意外中成功逃脱。 不,不是意外,是人为。 是那名变态男人——X的所作所为。 浑身都处于一个痛得要命的状态,我受不了一把揭开衣服,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犹如被鞭打的伤口,道道都在渗着血,每次的拉扯都换来锥心之痛。 额上的伤口也在出血,我提手拭去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我已把自己可得满身伤痕。 同时也见证到这里的人的手段,这里不是H市,再不自保的话他们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稍为平静下来后,我打开了一直紧紧握住的袋子拿出清水大口大口地吞咽,并浪费了些许用作清洗伤口,进行一些治疗的程序,希望不会受到细菌感染。 完成一切后,我在百货公司的残骸中搜寻有没有值得带走的物品,周遭的环境都安静得不正常,自我醒来后,我再没见或听到小轩及其他灵魂的踪影。 原因我心中有数,小轩他们的停留地是在百货公司,但既然百货公司已被X下命令炸毁了,他们也无处栖身,自然会飘荡到另外的地方去。 心中涌起一丝哀伤的感觉,他们死前已活在杀戮之月的阴影下,死后还要被杀戮之月的残影困扰住。 我甩甩头,拾起袋子以缓慢的步伐前进。 现在的情况已不再容许我多愁善感,要实际一点的话就要前往极限之角并完成小轩所嘱咐的事。 从百货公司拿回来的地图成功为我指示了下一个目的地。庆幸自己虽然在一千万个不幸运中来到了这个世界,但上天还是为我留了一线,不是把我丢到了A区最偏远的地方去,现在的我正在A区跟B区边界最接近的地点,只要我再前进就会见到A区的地质公园。 而A区跟B区的连接点就在地质公园中,换言之,我下一个目的地将会进入野外区域。 地图上没有标明里头是只有林木或是栖息了野生动物,我只能见步行步,穿过地质公园到达B区去。 徒步走了两小时,身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为了避免过度的拉扯而再度出血,加上已饥肠辘辘,我被左边的一间店铺吸引了注意力。 店铺的大门挂着类似欧式雕花的装饰,大大的咖啡模样招牌挂在大门顶端,餐厅采用落地大玻璃的设计能让客人在卡座中饱览街景。纵然现在里头已经被破坏得不像一所餐厅,但单凭装潢就可看出这里原来的样子一定不差。 我小心地推开大门,才刚踏进店内,后悔的感觉立即涌现,心里责怪着自己一定饿昏头才会选择这个危险的地方。 后悔,每次这感觉一出现之后总没好事发生。 没错,这里有沙发,有食物,有水源,说不定厨房内还有刀叉等利器可供我拿走,绝对是理想的匿藏点。 问题是——这里是不是早已被人占领了。 这个问题在我听见厨房内的声响就已经得到解答。 我立即蹲下慢慢向躲进酒柜后,并小心接近厨房的方向。 厨房仍旧不断发出声响,似乎里头的人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如果现在离开的话说不定可以全身而退,问题是如果我离开的话,必须再走至少一公里才能拉开我跟他的距离,我已筋疲力尽并不想再走,若到时还是被发现的话,一定没有能力跟对方纠缠。 倒不如趁现在解决。 前提是我先要弄清那人是杀戮者还是正义者。 直到现在,我见过的只有杀戮者X,对于正义者的概念还是含糊得很。 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悄悄窥看厨房的玻璃窗。 但我看不见任何人。 我忍不住再把头伸出一点。 餐厅的厨房采用长形的间格,能够从门口直望到尾,煮食炉各置在左右两边,中间是长条形的不锈钢长桌。除非是那人刻意躲在长桌下的柜子中,否则我没可能看不见对方。 而那长桌下的柜子也小得很,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那声响仍不断从内传出。 突然一头生物从长方桌下的柜台跳出,吓得我连忙掩上嘴巴。 仔细看清后,原来那只是一头小猫。 「呼。」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禁失笑。 顶着笑容推开了大门进内。 小猫见到我的出现被吓了一跳,向着我「喵」了一声后立刻窜走。 我蹲下身子察看小猫出来的柜子,发现那些声响是小猫碰跌厨具的声响。 因为安全而冷静下来的我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并决定在这里搜寻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物资,突然小猫在那头一叫使我扭头一看,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左边脸颊突然感到痛楚,前方的墙壁赫然出现了一把小刀。 我伸出手摸上脸颊,指头上的红色液体再次提醒自己又不幸受伤了。 入侵者的气息出现在后头,下一秒我马上蹲下并扑向长方桌的另一边。 果然,另一把小刀又出现在墙壁上,现在我身上只有一把轻便的小刀,实在难以抵挡对方出色的飞刀技术,我想知道现在自己面对的是谁,可是又担心在我伸出头的刹那间,小刀已插在我额头上。 有没有什么物资可以利用…… 对方显然也在评估着形势,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空气陷入凝结的状态。 小心观察着身边的环境,发现旁边的厨柜内有数十枝酒瓶,我内心一喜,虽然不是什么强劲的武器,但至少能让我撑一阵子,我拾起几瓶不知是醋还是酒的瓶子,静下心来希望感觉敌人的位置。 左边!!!! 我把身子撑起一点向左前方扔出了一个瓶子。 那人大概想不到我会突然变出了一个瓶子,他狼狈地向右闪躲时我又扔出了另一个瓶子,成功击中了他的头部,瓶子粉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鲜血顿时从他脸上倾泻而下,在他整个人陷入昏头转向的时候,我还来不及欢呼就立即冲上前勒住他的脖子,抑制他的行动。 他脸上的玻璃碎及鲜血大大阻碍了他的视野,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停挣扎,试图把我甩开,有一秒的念头我想直接了当地把他的脖子扭断,但这样的话,我就跟一个杀戮者一样了。 于是我一记手刀把他打晕,我松开对方虚脱无力的身驱任由他跌到地上。(我还仁慈地让他摔向没有玻璃碎的那一边。) 我喘着气向后退,这才有时间看清攻击我的人。 左前臂上的一个六角星纹身提示了他是被选中的人之一。 如无意外,他是一名杀戮者。 而对方的五官就是那种丢到人群堆中会找不回来的人。 这绝对是一个优势,长得太显眼的话,实在很难令人忘记,也难掩自身的存在感,绝对不利于在杀戮之月中的行动。 不知为什么一想起高存在感的人我脑海立刻浮现出X的样子。 这里还是不宜久留,那人不会昏迷太久,他的出现证明了A区一直也潜藏着不少杀戮者。还是及早离开才是上策。 推开大门步出厨房,就听见「咔嚓」一声,一道冰冷的触感抵着我的太阳穴。 那是手枪上瞠的声音。 「你这小子还真有点实力,能够把我的伙伴弄成这副惨样。」一道男声从旁响起,因为此刻我被逼地向前望,所以我看不清旁人的模样。 眼角馀方只可看见一名跟我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拿枪抵着我。 我冷笑地开口:「那是因为他的水准太低。」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枪管再贴近我的额角一点。 「那你现在也是跟他一样吧?」对方轻蔑的语气使我心头怒火上升,静心等待反扑的机会。 原本我计划找个时机快速蹲下然后抢夺对方的手枪,可是在看见地上的影子多了另一个时,我选择坐享其成。 「不,是你跟他一样。」一道声音在男人后头响起,在他还没赶得及反应,清楚的一声枪响就响起,男人瞬间倒下,也使声音的主人现身。 我夺去男人的手枪指住对方,但他显然不放在眼内。只是微微一笑便收回还悬在半空中的手。 「别冲动,我不是杀戮者。」他耸耸肩,又是一个帅哥的模子,只是他的长相倾向温柔的王子风,并不同于X的邪魅俊帅风。 「那你是正义者?」我没有放下枪,几轮的惊吓早已令我吃不消,但我仍硬撑着。 对方微笑着摇头,恍惚我问他的问题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我也不是。我只一名是普通人。」 第六章——伙伴 共浴血者,即吾手足——莎士比亚 ****** 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紧绷着即将爆发的神经也没有丝毫松懈,我紧握手枪指向面前长得一温和的男人。 「普通人?你一分钟前才在掉了一个杀戮者,有哪个普通人会普通成这样?」对于他的话我抱以怀疑的态度,从我来到这世界开始我就没有碰到过一个普通人,唯一的好人还要是灵魂来的,并不属于在生者的范畴中。 男人轻轻一笑,笑得如沐春风,跟现在紧张凝重的气氛毫不相干。 「我开枪是因为你正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戮者拿枪指着头,想不到我以为的感谢说话竟是威胁的话语,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太好呢。」 「你是正义者?」我挑眉,既然他说到自己在刚才的情况是那样的见义勇为,那就是正义者了。 男人再次摇摇头,一脸无奈像是受不了我似的。 「我早说过自己不是正义者或杀戮者了,你的性格还真倔强,给你多一个提示,如果我是正义者的话,你绝不会从我口中听到任何救命恩人的邀功说话,那些正义者是不求回报,整个人都一腔热血,相信我,你一看就会知道谁是正义者了。」 眼见他没有攻击的举动,毕竟对方真的是救了我一命,我慢慢放下枪,但还是没有放下戒备。 「我不能相信一个陌生人。」 男人听后走前一步,我急速后退。 他好笑地看着我的反应。 「我从没想到自己竟能把一个成年人吓成这样子。」他伸出右手,「乐哲。」 我盯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思考着是否该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乐哲像是看透了我的思想般咧嘴而笑,半空中的手在我眼前摇了两摇,他的口型清晰地说出了「救命恩人」四字。 我不情愿地伸出手与他相握并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林晨曦。」 「晨曦……」他口中咀嚼着我名字,然后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杀戮者。 「愿你安息。」他微微欠身鞠了一鞠。 「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里头的杀戮者快要醒了。」乐哲指指厨房的大门,说到底,我也认为发生了袭击事件后我还能留在这里。 于是我瞥了乐哲一眼,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走在前方一直听到后头的脚步声,本想不去理会,可是后头的人像在不停挑战我的耐性,把我俩之间的距离愈缩愈短。 「你干么跟着我?」我恼怒地瞪着他,当事人依旧挂着微笑,摆出绅士的模样。 「你要去极限之角吗?我也是,不如一起上路吧。」 看着他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谁料到在半小时前,他可是毫不犹豫地秒杀了一名杀戮者。 没有迟疑,没有恐惧与愧疚。这人似乎对于这一切都习之为常。 所以我绝不能少看他。 「没可能,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那里的?」察觉到不妥的我立即又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乐哲噗一声笑出来。「你真的很像兔子呢……」他慢慢开口。「每次一受惊就躲得远远的……」他把手伸向我的头顶,下一秒被我闪避开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盯着他,猜测着他的动机,可是一无所获。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他摊开手又摆出无奈的表情。「第一,我看到你曾经拿出地图来看过,而且都把极限之角的路线图标示了出来,第二,在杀戮之月中,如果是像你我一样的正常人的话,无一不是以前往极限之角为目标,除非你想留在这里跟杀戮者及正义者周旋下去吧。」 我把怀疑的目光收回,但还是不能全相信对方。 「那你为何没有前往极限之角?」 小轩说过,在杀戮之月前,所有人便会尽往极限之角去,只有被选中的人要被逼留下。 「我不是住在这里的,我原本就是极限之角的居民。」乐哲说话时的手一直轻轻抚着手背,语调平和得很,彷佛有种催眠的作用般,使我昏昏欲睡。 「众所周知,极限之角只会在杀戮之月前才回开放给A,B,C三区的人民暂住一个月,而我的家族算是极限之角的某个大家族,一直跟三区有着贸易及商业往来,在十二月三十日我刚在A区谈成了一宗生意准备赶在杀戮之月前回去,可是某些原因我错过了班机,被落在这里,现在唯有靠自己回家了。」 「极限之角日常不开放给三区?」 来到这世界后我就一直在想,既然杀戮之月只影响三区,为什么三区的人不移民到极限之角去。这样他们就可免去活在杀戮之月的阴影下。 「如果是普通的旅游或参观,经过政府审批后是容许的,但要是移民的话,极限之角的政府是会经过极严格的审批,只有最出色优秀及有优先权的人才能在生活在极限之角,同时也是为了限制人口。每年杀戮之月已把极限之角的人口大大增多,然后又有不少非法逗留者企图留在那里,实在带来了不便,其实政府没有义务收留他们,但基于人道立场考虑,政府还是这样做了。」乐哲把极限之角的政策清楚地说明给我听,令我对这世界的理解又再加深了一点。 我留意到,当乐哲说起极限之角的政府时,神情总会散发出骄傲及敬仰之情。 「你好像很尊敬极限之角的政府?」我轻轻开口,同时小心地留意他的反应。 如我所料,对方又展开一个令人晕眩的笑容。「当然,这里的人没不尊敬极限之角的领导者,在他家族的带领下,极限之角由原本一个附属在C区的城市渐渐比三区更繁荣及壮大,甚至能自成一角独立起来,我以身为极限之角的人民为荣!」 这个一直淡然平静的人也会有激动的时候,他,深不可测 「哦。」听完他一番长篇大论,得到我想要的情报后,我继续前行留下一脸惊讶的人。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他在后头可怜兮兮地喊道。 「我怎知道你是忠是奸!」跳上一辆在马路翻侧阻碍着我前行的车子,身体已经有些虚脱的感觉,现在离那间餐厅已有一段距离,那些杀戮者应该没有这么快能追上来,我索性坐在车顶拿出了粮食。 「我真的不是杀戮者或正义者,要不要我脱光给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纹身?」说罢乐哲真的揭高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腹肌。 「普通人也有坏人!!!」我连忙别开眼,开口打断了他的行动。 「但普通人也有好人哦。」他又笑起来,原本觉得他的笑容一直碍眼,但看着看着竟惯了,甚至觉得有些好看。 要知道,我这辈子最受不了就是这种温柔的人。 「而且晨曦你一看就知道是别处的人,你真的有信心能独自一个找到最快的路线到达极限之角吗?三区中的路线复杂又精密,要是迷路了可糟糕了。」他跟着我在旁坐下来用指尖揩了一些即食罐头的肉放进他嘴里。 先撇去他是否知道我背景的问题不谈,他的话实在不无道理,我对这里的了解还是少得可很,如果能有一个当地人能够当我的向导把我带到极限之角去,我回去的机会又大大提高。 只是……我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大概是察觉到我怀疑的目光,乐哲拍拍我的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你这样难以相信其他人?」 怜悯的语气,温柔的语调,令我想起了已逝世的院长。 我目光一暗,想起了某些事。 「对不起。」乐哲突然道歉,可能是看到我表情的变化。「我把身上的手枪交给你,要是你觉得不妥你可以立即离开。」他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刚才杀掉了杀戮者的手枪递给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这样做值得吗?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乐哲又微笑了,目光温柔得很。 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最没抵抗力的就是这种人。 所以我不消三秒便微微点头,在对方灿烂的笑容下展开了我俩的旅程。 ******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时半,我跟乐哲已徒步走了两小时,无可否认,乐哲的出现帮了我很大的忙,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已经远离了市区,进入了像郊区乡村的范围。 「不行,我们一定要找辆车。」乐哲拭去额角的一滴汗看着郊区的屋子说道。 「找辆车不是会把自己暴露了更危险吗?」看着一列排队得像积木般整齐的屋子,它们的车库大都空空如也。 「相信我,进入地质公园后,你会庆幸有辆车是多么幸运的事。」乐哲话中有话,示意我们二人往前一点。 郊区的破坏比起城市算是轻微得多,除了屋子有些损毁外,道路及行车线都还完好,至少没像城市般残骸满地,我俩走在路上,并没说话。 一直以来我也是个好静的人,由于自身背景的关系,我跟灵魂的交流比起生人还要多。在这两小时中,乐哲也不多话,总是以一个动作还微笑来指引方向。 很好,反正我也不想说太多的话。 但二人毕竟还要一起结伴而行一段日子,适当的交流还是要的,这样也有助了解对方的为人。 「你被赶不及回去怎么不通知你家里派人来接你?」要知道,被落下的人面对的可不是简单的停留,而是生与死的搏斗。 「我不想连累他们,他们派人来就等于把那些人推入火坑,你知道吗?在杀戮之月开始后,整个航空领域会被他们彻底控制,如果看见有不名来历的飞机出现的话,他们就会用火箭炮撃落它。无论是ABC三区也是一样,就算家里的人能成功越过C区,但B区呢?A区呢?然后又要离开呢? 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自己回去,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死的也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乐哲收起挂在嘴边的笑容,表情凝重。 早就说我不是一个熟练的社交者,看看第一个话题就触及了别人的伤心事。 正当我咬着唇犹豫是否道歉时,乐哲已率先开口。 「不过不要紧,因为我现在不是独自一个了,我有晨曦跟我一起上路。」乐哲已回复到原先的样子,指指我再把目光投向天上的太阳。 我把目光移开因为并不知道可以回应他什么,而在下一秒我瞥到远处的一间屋子旁有名灵魂在徘徊。 我灵机一动,或连他可以帮得上忙。 对旁边的乐哲抛下一句「人有三急,在这里等我。」后我便冲向那间屋子,剩下乐哲在后头的叫喊。 打开了那间屋子的大门,我不忘注意后头的乐哲有没有跟上来,幸好,他果然乖乖地站在原地。 转头正想在屋中搜寻却差点被吓死。 她离我的鼻尖只有约两厘米的距离,突如其来的出现使我始料未及,瞳孔骤然放大,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一样。 「你看得见我?」她慢慢移开距离,那冰冷毫无生气的气息使我恍入冰窟,我努力使自己的心律平静下来,希望所有的感官能回到正常的状态。 就算从小见到大,也不表示我每一次也受得起这样的惊吓。 她大概二十多岁,长发及肩,身形高佻因此才能跟我平视,脸容苍白但也总算是个气质美女。 我点点头回应她的问题,她在屋子内回渡步,似乎很高兴我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你来这里干么?」她坐在一张沙发上试图把茶几上一张翻掉了的照片弄正,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根本触不到它,但她仍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看不过眼的我上前帮她把相框扶正,照片中的人物有三个,一男一女及一名小孩子。 女人看到照片摆正后高兴地笑了,然后把目光投向我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请问你知道哪里有车子吗?我需要用到它。」 我想起到来的目的,这名灵魂既然在周遭的屋子中四处徘徊,她一定对于这里的事物有一定的认识。 「蓝色屋子内的车库有一辆后备车子,因为已经有一定的年头没被使用,所以在前往极限之角时,那家人把它留在这里。」 「谢谢!!」得到答案的我立即转身离开,手刚伸出去握住门把,女人又在我面前突然现身,前一刻她还在后头看着照片的。 「你要去地质公园吗?」 差点又被吓死我的点点头。 「公园那里……很不平静。你要小心点。」 她对我作出忠告,我不明白想再问详细点时,她已消失在空气中。 我默默地盯着照片上的女人说谢谢 但我没得选择,就算里头多危险我都要前往那里,因为地质公园是到极限之角的必经之路。 「晨曦?」乐哲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我回过神来装作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乐哲推开门进来见我站着发呆。 「没有,我在自言自语而已。」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离开了这间屋子去找寻「蓝色小屋」。 事实上,蓝色屋子跟这间屋只有数十米之遥,我跑上前看到屋旁边的车库。 一辆残旧的越野四驱车安静地停泊在这里,追上来的乐哲盯着车子喘着气惊讶地问:「你怎会知道这里有辆车子的?」 把目光投向他,嘴角慢慢扬起,我露出了来到这世界的第一个笑容。 「因为我是林晨曦。」 第七章——开始 有些心事只能自言自语,有些秘密只能讲给朋友听;有些痛苦只能默默承受;自己还是要靠自己拯救。—— 真正的痛苦,没有人能与你分担,你只能把它从一个肩头,换到你的另一个肩头。——魔女宅急便 ****** 十三月三日 郊外清新的青草味道占据了我的嗅觉神经,微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颊,身体似乎已习惯因为不平的路面而摇摆不定的车子,一切都像是很和平。 不,现在的我不是身处在H市的郊外,苏醒的意识不停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集中精神。 最后我终于能够张开了眼晴。 车子正在路上行驶着,乐哲单手托着头凝视着路面的情况,那抹似有还无的笑容仍挂在嘴边,或许是我的动作太大,他把目光从前方移到我身上。 「醒了?」 我点点头,伸手把车窗开得大一点,试图用冷风把还没散尽的睡意吹散。 「我们还要走多久?」看看手表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时多,原来我已经来到这世界三天了。 「快了,只要我们能进入丛林区就可以。」乐哲说罢车子就偏离了方向,朝某条狭小的小路驶去。 「这里有多大?」盯着不停掠过约有一米高的草丛,面前的路就像没有尽头般,地质公园的面积的确比我想像中大。 「我们现在正在平原区,这里分为三个区域,平原,丛林及湿地区。晨曦你真是我的幸运星,你看,这里还有电。」自从我得到灵魂的帮助找到这辆车子后。对方花了很长的时间追问我是如何发现它,但我只含糊地交待了一句「运气好。」 于是他就认定我是一名幸运的人,反正我也没心情去解释是灵魂帮我忙之类的事,也就由得他去想。 幸运,虽然一个对我有点讽刺的字眼。 「为什么会有电?我记得你说过杀戮之月下三区都会断水断电。」为免再纠缠在那个幸运的问题上,我选择转移了话题。 「这里是例外。A区的地质公园是三区中最大,甚至连极限之角的人民都会来这里进行生态旅游,因为这里不只面积“就连栖身的物种也是三区最多,所以每年的杀戮之月前,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会把某些特别的『小动物』迁移到公园的收容所里,那里有着电网及电笼等设施,并且有由电脑设定好的系统每天按时喂饲它们,所以在杀戮之月来临后,公园的后备发电系统就会启动以供应收容中心的电力。」 「还有灯光亮着,证明一切运作正常。」我盯着那些由远至近的黄色亮点,庆幸乐哲所说的那些「小动物」还安然在它们的渡假中心内。既然要特别隔离的话,证明那些动物就算不是狮子老虎的级数的话,杀伤力也不会低。 看来我还是有点儿幸运。 「对,至少还没人把它们放出来散步。」乐哲突然把左边身子倾向我,他伸出左手把我开得大大的窗子关上。 「别着凉,晚上温差较大。」 对于别人的关心,我一向有些抗拒,自从院长过世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有这样长的交流了。 我别开眼选择忽视这种尴尬的气氛。 乐哲并没有发现我的困境,以为我又好奇于地质公园的事物,于是也充向导解释起来。 「这边平原栖息的多数是一些温和的草食动物,如羚羊,斑马等。现在你看到前方的一大片黑影就是树林了,进去后,我们能够得到足够的掩护,但同时也要小心迷路,这林子可大得很。」 「你又会这样清楚?」进入丛林是到达B区的必经之路,但我也诧异乐哲对于地质公园的道路及一切都十分熟悉,一定不会是首次到来。 对方灿烂一笑,他应该早就习惯我说话倔强的语调,似乎对于我询问他的事十分高兴。 「我小时候跟家人来过这里旅游。」 之后我们俩没再说话,由我主动地发问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毕竟这个人还要跟我一起上路,适当的了解还是必要的。 车子驶进狭窄的丛林中,有好几次车身都擦过树木的枝桠,我把剩下的车窗关上,以免被树枝插到眼。果然才刚关上,一枝颇长的枝桠便啪的一声撞上车窗,身旁的男人注意到我脸上见鬼般的表情也开起玩笑来。 「要是让那些工作人员知道我们在丛林中把车子乱冲乱撞,他们一定恨不得把我们丢到那些笼子中。」 「现在可管不上爱护环境了。」比起目前自身岌岌可危的生命,面前的些许破坏算不上什么。 车子在一处比较大的空地停了下来,我疑惑地瞥向乐哲。 他揉揉肩膀,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就暂时这样,我们在这里休息,丛林里面太黑了,还是待天亮才继续前进吧。」 我抬头一看,高耸入云的树木直插天际,星空下的光芒并不足以让我们顺利前行。 「嗯……辛苦你了。」 这句话已经是从我口中吐出最接近道谢的话语了。 「没事。」乐哲打开了少许车窗,把头伸出去盯着夜空。「晨曦,你是从哪里来的?」 「很远的地方。」不想把自己的事情透露太多,唯有选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去回应对方。 我没说谎,H市的确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还是这样戒心重。」对方轻轻笑出来,平稳低沉的声线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下听得我耳朵发痒。 乐哲转过头,目光诚恳真挚得过分。「不要紧,我会等。等到你可以相信我,能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事告诉我的一天。」 我很想大喊一句没必要,因为我们的关系只会维持到达极限之角。 「我们认识不到两天,你就想从我身上得到这样多的资讯?」 在这节骨眼上,我的没心没肺更能体现出来,对方真心诚意的想向我示好,我却竖起满身尖刺来抵抗。 「我就说过我会等了。」乐哲的目光依旧清澈,亮得有些碍眼。 我别过头闭上眼,选择以睡眠来逃避一切。 唯有在梦境中,我才能有独处的空间。 闭上眼睛后,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在我的记忆中,院长是一个永远都在微笑的人。 无论孤儿院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我闯下了什么大祸, 院长都是一笑说句不要紧,就把我的罪行及烦恼扫走。 就像那些叛逆又愤世嫉俗的少年人一样,对于自己没人爱的身世十分介意,常常出走闹事,而院长的存在就像一名父亲般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在无数个关口中把我拉回来。 「因为你若变坏,将能变得很坏。我不能够看着你这样,就算你不当一个好人,你也绝不能当一个坏人。」他曾这样对我说过。 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他那句话有语病。 院长也知道我的能力,幸运的是,我是由衷地觉得他是真心相信我,并对于我偶尔帮助那些灵魂完成心愿的行为感到高兴。 直到我二十岁时,孤儿院因资金不足而无法再经营下去,院长被逼把其他孤儿院的小孩子迁移到别所孤儿院去,而过度的操劳也使他患上了癌症。 但他在治疗的过程中一直也很乐观。 「连最让我担心的小孩子都长大懂性了,我还有什么好怕?」 那名小孩是谁,我俩心中有数。 经过病魔的折磨下,四十八岁。在他刚渡过四十八岁生日的一个早上,当我从他病床边醒来时,发现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直照顾我的人走了,离开了这世界。 院长的离开对饱受疾病而言的他是一种解脱,但对我而言却系上了另一个心结。 我不明白,为什么院长离开后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一次都没有。 他在我睡梦中时离逝,难道他就一句说话都不想跟我说,就连一些嘱咐,甚至一句再见也不说? 由那一天起,这世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 嘈吵的鸟鸣声在我耳边不停叫着,眼帘感受到外面的光亮,我张开了眼睛。 乐哲正倚着椅背上睡得安稳,这男人,就连睡觉也是微笑着的。 微寒的凉意使我把身上的衣服拉紧了些,现在的时间是十三月三日早上七时四十五分,我打开车门想看看附近的环境。 停在车上的小鸟被我的动作吓得四散,依赖着早晨的光芒,周遭的环境总算能看得清楚。 这个树林非常之大,任由我环观东南西北都看不到尽头,出现的只是一棵又一棵的大树。 「早安。」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响,乐哲从车上跳下来站到我身边。 「早安。」不去理会是否自己吵醒了对方,我迳自走向前方,而乐哲也跟在我身后。 走这方向的原因是我耳边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经过长时间的睡眠及劳碌,我感到又渴又饿,如果能找到水源的话,说不定还能顺道洗澡。 流水的声响愈来愈近,乐哲也领会到我在找什么,只是一路默默地跟着我。 穿过无数的枝桠及枯枝后,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流水的声响是源自上方的瀑布。 心情变得大好的我又露出了笑容,转头却又看见乐哲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你应该多笑一点才能更配合晨曦这个名字的。」 我的笑容立即收起,上前蹲身触碰冰冷的湖水。 或许是地质公园的保育成效关系,这里的水清澈见底,微微泛绿,美不胜收。 看到水底中穿插着的小鱼,我知道这水并没有毒。 于是我浅尝了一口,湖水味道果然甘甜又凉快,乐哲用水拨洗了脸颊,看着他这样的举动令我更想洗澡。 原本就有洁癖的我一天已经要冲两次澡,来到这世界已经三天,虽然身体不算脏,但那股心理的不适感快把我逼疯。 「我想洗澡。」我向正在喝着湖水的男人开口。 「啥?那就洗啊!我都想洗了。」随意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水珠,男人回给我一个灿烂至极的阳光笑容。 「我想自己一个在这里洗。」我冷冷地盯着对方欲脱衣服的动作,我并不介意在他面前坦胸露臂,但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对我而言,一同在湖边洗澡嬉闹只限于那些感情友好的高中生才会做的行为。我跟乐哲不是高中生也不是感情友好的麻吉,所以这件事还是可免则免。 那种大家互不说话默默地在洗的情境,光想就令我感到诡异。 乐哲耸耸肩。「那好吧,我们轮流洗,我回车子那边等你,对了,我可以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果子或小动物。既然这里有良好的天然资源,就先不要浪费我们自己的食物了。」 听完他的话,我忍不住笑出来。 「什么?」看到我的笑容,他虽然不明白,但也跟着笑了。 「没什么。」我回复到平常的冷冰冰模样。「只是我在想要是地质公园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打猎的话会怎么样。」 「应该不只把我们丢到笼子里就能算的事了。」乐哲佻皮地回应,同时在身上拿出了一个哨子递给我。 「昨天我就想给你的了。这个哨子我们一人一个,要是你洗澡途中发生什么事就立刻吹响它。我会尽快赶到的。」 不愤他说得有点英雄救美的语调,我也不服输地回了句。 「你也是。」 「好。」 终于我们在对话中首次同一时间向对方展露了微笑。 盯着乐哲的背影远离湖边,我已急不及待脱下身上的衣服轻轻的溜进水里,这湖比我想像中深,把身体浸入水后,一股脑儿把头潜入水中,有一分钟的时间我都在里面闭气,水底下的世界一片安宁,我再也听不到外界的耳音,再也感觉不到那些烦心的事。 更甚者有一丝身在家中浴缸里的感觉。 「呼……」把头伸出水面,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是还没定过神便看见湖边站着一个人影。 艰难地把水珠从眼弄走,在清晰的视野回来后,那股寒意便从头到脚渗入心底。 那名变态的男人——X双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我,那末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如以往地出现在嘴边。 「我三秒前还在想……如果你还不把头露出来的话,我就要跳进去英雄救美了。」他轻佻地开口,语调还是一样的欠打。 第八章——猎杀游戏 没有哪种狩猎像人类的狩猎,那些武装的狩猎者一直乐此不疲,却从来也不在乎其他的事。——海明威 ****** 冰冷的凉风不停擦过我露出水面的上半身,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原因,我的身躯微微颤抖,幸好我跟他的距离总算有两、三米,对方应该注意不到我的反应。 「想不到出来散步,竟然让我看到面前的好风景。」X走近湖边,手中的动作维持不变,整个人都没有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快速地瞥向衣服摆放的位置,距离太远没有时间让我冲上前再攻击对方。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我手中根本一件武器也没有,只要X一动手,我连潜进水中躲避的时间也不足够。 「亲爱的,你说如果我现在拿起枪向湖面扫射的话会再会猎到一些小鱼当早点?」X把左手伸向口袋,作誓要拿出手枪的样子。 再次盯着那枝黑得发亮的金属管,说不怕是骗人的。 现在的情况唯有拚一拚,赌他真的不会这样做。 就算要死,至少让我穿回衣服,死也死得有尊严,我可不希望乐哲发现我时是赤裸裸的,而且我也绝不想成为一名到处游走的赤裸灵魂。 「哼,不只有鱼,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早就把命运交给上天的我慢慢在X的目光下步出水面。 浸在湖水中一段时间的身体一接触到外头的空气立即感到寒意,每走一步我都能感到X的目光愈来愈变得深沉,我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反而挑衅地迎向他,对付野生动物绝不能让它知道你的恐惧。 顾不上尴尬的时刻,我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我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得有诡异,X看着我穿上衣服,我也不服输地没有闪躲。 当皮衣再次接触到肌肤时,温暖的感觉随着勇气而上升,乐哲给我的那个哨子就在口袋中,我犹豫是否吹响它,因为我不知道他能够敌过X,而且X身边一定有很多手下在附近,说不定乐哲已经身陷险境了。 「第二次见面就在我面前坦荡荡的,就如你的名字一样,晨曦你真开放。」X突然把手枪收回口袋中,这人一向不按理出牌,我绝不能松懈。 「不好意思,听到你的笑话后,我不觉得高兴。」我冷冷回应,猜测着逃走的路线及攻击的方法。 X走上前贴近我,伸出手接近我的脸颊,却被我一把抓住。 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手也在跟我斗力。 我竭力不露出吃力的表情,可是在下一秒我的手还是被拗到腿旁,他的手顺利接触到我的脸颊,并替我拭去脸颊的一滴水珠。 「可是我很高兴呢……上次我早就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X把湿润的指尖顶端含进嘴里,最令人痛恨的是我竟觉得这个动作跟他十分之相衬。 「喔,你是说有数十把手枪指着我,再被你企图掐死我,然后再想炸死我的那一次?」 忆起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我还犹有如悸,对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更是痛恨。 「亲爱的,最后你还不是没事?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确的。」X的指尖在我脸颊上扫过一次又一次,我没有反抗,思考着乐哲的去向。 「是吗?那你觉得这次我会没事吗?」 紧握的拳头不敢有丝毫松懈,我总是觉得这人会趁我出奇不意之时动手杀掉我。 「哦?有人害怕了吗?你不是有个同伴吗?」X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我的反应,不知是否希望在当中找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 他知道了?他发现乐哲了? 我心立刻一凉,怒瞪着面前的男人。 「你把他怎样了?」 X满意地品味着我的反应,好半晌后才开口。 「真的有同伴?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就猜到凭你一人的力量根本不能这么快便到达地质公园。」 听他的回答似乎乐哲还是安全,我暗里松了口气,随即又回到目前的困局。 「你到底想怎样?」要斩要杀也麻烦他尽快表明立场,这样无止境的闲谈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才完结。 男人脸上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想找你谈谈天培养感情而已,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第一次见面就想杀了我,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谈?」我咬牙切齿只差没伸手掐死对方。 X的展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看在我眼里只像毒蛇找到猎物般的表情。 「现在你都没事了,咱们就不要计较了。」 一只手想碰上我的肩膀却被我躲闪开去。 X的目光顿时变得阴沉,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的不合作而生气,但他却突然转身看向林子的某一角。 「喂!—— X举起手示意我安静,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林子的角落。 一声野兽的嚎叫划破天际,林子传来一阵骚动,有一物体从林内飞扑而出,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X猛地扑倒在另一边。 「你想—— 正想破口大骂的我在看到面前的生物时立即消音。 刚才扑出来的是一头土狼,锐利细长的狼眼正盯着我俩,土狼发出威胁的撕吼声,彷佛在评估形势,看准时机就向我们作出攻击,它嘴巴上尖锐的牙齿提醒着我它们可以轻易地撕破我的喉咙。 最令我震惊的是它脖子上清晰的编号牌子,它们是收容中心内的其中一类收容动物。 我随即瞥向远处本应在白天也亮着的灯光。 灯光熄灭了。 即表示有人把收容中心内的动物放出来了。 我转头愤怒地看向身边的人。 「你干的好事?」 「亲爱的,我一直都在跟你谈情,又怎会有空去挑衅这群野兽?」 X也露出嗜血的表情,手枪扣动了板机随时开杀戒。 突然后面的草丛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四头土狼又从里面跳出来,加上一直在此的土狼,现在正有五头土狼跟我们对峙着。 我瞥向X的手枪,单凭一把手枪就能把五头土狼射杀吗?在他射出第一枪前,其馀的土狼早扑上来。 「亲爱的,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们就立即向前跑。用尽所有力气跑,如果我没记错,前方有一棵百年大树,你要做的就是扯住那些坚韧的气根尽快爬上高处。」X也作好了逃跑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叫我一起走。 「一、二、三!!!!!!!!!!!!!!」X话音刚落,我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扯住向前奔跑,还没时间考虑的我差点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扯倒,幸好我只是脚步踉跄了一下便跟上X的步伐。 在我们起步的一刹那,土狼们也嚎叫一声,从后扑上来。我没有回头望奋力向前奔,耳边所听到的,除了因为奔跑而在耳边掠过的风声外,最明显的就是它们跳落在树叶、枝干上的声响。 树林内的道路一点也不好走,路上常常有些隐没的树根突起,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不过全是X撑着我,土狼们分散了追捕的路线从各个方位向我们追来,我回头一看,最近的那一头只有一米的距离,下一秒另一头土狼已在左边张开血盘大口跳上前,要不是我的脚步加快了,我的脚踝现在已经不见了。 「小心点。」X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只能从后看到他的背影,他的右手紧紧扼住我的手腕,力度之大已令我感觉痛楚。 我们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小路,被无数的枝桠打到,脸颊上的疼痛显示我又被它们划伤了。 就算这次没事,我的脸也开始有毁容的危机了。 「还差一点。」X指着前方愈来愈近的一道阴影,我抬头一看是一棵巨大的老树,树干直插天际,一条条的气根垂落在周围,最长的那几条还碰到地面。 土狼们似乎因为长时间的追逐而失去了耐性,它们的动作也愈来愈大,希望把我们扑倒。 「就是现在!!!」X大叫一声。 被握住的手腕瞬间得到自由,我跳到前方一条被比粗及坚韧的气根前,握在手中的气根比想像中强韧,我急速地向上爬,土狼们的吼声渐渐变小,中途分神向下望,原来我已离地面约有七、八米的距离,但还需向上爬行多几米才可碰到粗壮的树干。 那些野兽虽然不能爬上来,但它们仍死心不息在原地跳跃,企图攀上树以把我俩拉下来。 「别发呆了,你现在可是还在半空中。」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语调又变回原来的轻浮,先前认真紧张的沉重感彷佛从没出现过。 我爬到一条比较接近我的树干上,直到坐下来后才能松一口气。 对面的男人好笑地凝视着我。 「真的不是你做?」摆脱了土狼却差点忘记面前还有一头狐狸在等着我。 「如果是我做的话,至少不会出现狼狈逃走的场面吧!」X从口袋拿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捻起来,并把烟递向我。 我摇摇头,这个人的动机及背景一直扑朔迷离。第一次想杀掉我,现在第二次见面又救了我。 就算是刚刚一同经历了生死,但还是对这人有着极高戒备心。 「很烦恼吗?」X吐出了一口烟,把双脚挂到另一枝干上,整个人显得不羁又随意。 「对,不知道你想怎样。」 「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杀戮者或正义者任何一方。上次的事是个误会,我绝对无意伤害你。」X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像摇摇大小般的圆形铁饼,按动了一个键。 无意?我冷笑。 「那你是什么?」我看着他在铁饼上输入了几项数字,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数字。 05:00 它在倒数着,X也不急,把它握在手中。 「普通人,就跟你一样的普通人。」 看来我要再次理解这世界「普通」一词的意思。无论是乐哲还是面前的男人,都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一名普通人。 再者,我也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乐哲怎样了?担忧地盯着从口袋中拿出来的哨子,我再度思考着乐哲活着的可能性。 「担心你的伙伴吗?」X盯着我,这男人看穿人心的能力很强,我讨厌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就像赤裸裸地被人看穿。 「不关你事。」我冷冷回应。 「别说我多事,在这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信用已经很低,更何况现在是杀戮之月?他说的话,你信五成好了。」 这番话从面前的男人说出来倒真有讽刺的味道。 某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信用值低,他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你以为是的却并不是,你所相信的却原来是一个谎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挑眉质疑,最恨的就是那些有话不说却要人猜个半天的人。 「亲爱的,你这表情很性感。」 我还来不及反应,X就突然伸过头来吻上我的嘴唇。 我立即向后躲闪,却忘了现在自己正身处于半空中,整个人向后坠落。 X及时拉着我,但造成了我整个人都倚在他的胸膛上的状态。 我愤怒地推开他,想一拳把他挥倒,可是动作一如概往被制住。 「你看你,才一个吻就气死这样,你是男人吗?」 「就是男人才会生气吧!我不是同性恋!!!!!!!!!!!!!!」这男人不时语言调戏我都当可容忍,但想不到他真的行动起来。 「你很快会是的。」X满意一笑,把手放开,盯着自己一直握住的铁饼。 00:30 铁饼上的时间剩下30秒,X向下看着那群还没死心在树下绕圈的土狼。 「二十秒,刚刚好。」X喃喃自语。把拳头松开,铁饼在半空中堕落地上,土狼们好奇地嗅嗅面前的物件。 「亲爱的?」X叫着正专心盯着土狼行动的我,我反射性地看向他,正想怨恨自己对「亲爱的」这名字有反应时,面前的男人又突然吻上来,双手紧紧箍着我的腰部,任由我如何奋力捶打他的胸膛也没用。 「轰隆!」一声,一道火光从下涌上,爆炸的震动大得整棵老树也在摇动,要不是X紧紧箍着我,我早已掉下火海中。 直到震动慢慢停下,X的嘴唇才慢慢移开,舌尖在口腔内磨擦的触感犹在,不过我们二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地上的残骸上。 X丢下去的炸弹虽不强大,但足以把土狼炸飞,肉块烧焦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我没心情再像个小女生计较刚才的吻,对方只是想防止我被爆炸伤到,不过方法是无赖及变态点而已。 「你为什么一早不这样做?」我指着地上土狼的尸体怒问眼前轻松自在的男人。 「那我就不能赚两个吻了。肚子饿吗?」X示意可回到地上,我冷哼一声扯着没被火花点捻的气根回到地上。 刚才的爆炸声太大了,土狼是被击退,但也有一定的机会引来杀戮者。 「好像很美味。」X踢了踢土狼的尸体,对上我厌恶的目光。 「别这副样子,这些可是珍贵的天然资源—— 「哔———」一道哨子声离远响起,打断了我俩之间的对话,我拿起口袋中的哨子吹响。 希望乐哲能快点找到我。 「晨曦!!?」乐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高兴地回喊一声:「我在这里。」 「等等我!!」乐哲的声音愈来愈近,一会儿后,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没事吗?」他一出现,我便开口问。 乐哲整个人好端端地站在我眼前,毫发未伤。 对方没事,即表示我的旅程暂时还算顺利。 至少带路的那个人还没死,我还是可以尽快前往极限之角。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又受伤了?」乐哲皱眉盯着我,脸颊上的伤口正被他怜惜地碰触着。 我装作不经意回头去观察土狼的残骸去躲避对方过于亲腻的动作,要知道,被吻两次加上X的大量言语调戏已令我受够了。 说到X…… 我扭头看向某个空空如也的位置。 「晨曦!!!」乐哲惊慌的声音响起,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指着地上那个像摇摇的炸弹,炸弹已经焦黑像炭一样,他的形状也早以残缺不全。 但薰黑后的废铁清晰地浮现出一个英文字母——X。 乐哲担忧地注视着我。 「你刚刚遇上了那个恐怖地下组织的人吗?」 第九章——逃 黑色英雄是个骑士,穿着血染的盔甲,非常脏,但他全力否认自己一直是个英雄这一事实。——弗兰克·米勒(美国漫画小说家) ****** X——一个身份神秘又让人猜不透的男人。 曾经企图杀掉我,但又曾经从鬼门关中把我救出来的人。 常常挂在嘴边的邪笑犹如撤旦的化身,只要你一分神,他就会从后扑上来把你吞噬掉一样。 或许是为了配合形象关系,他的背景也有一定的份量。 原来他就是在A、B、C三区以至极限之角都恶名昭彰的恐怖犯罪组织首领。 因为那组织名「X」,身为创立者的他又从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外界普遍跟组织同名的「X」来称呼他。 从乐哲的口中得知,这名男人一直是极限之角政府的眼中钉,那里的总统甚至下达命令只要能抓到X的人,不只会得到重金奖赏抓获者更自动拥有极限之角的居留权,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份子。 X的组织无恶不作,跟极限之角的政府对抗为首要目标。他们的手法层出不穷,不到最后一刻你也不知道他的计划。 因此不需三年的时间,他的名字已成为人人所惶恐的禁忌。 如今,我又再次从这名男人的手中安然无恙地逃脱并呼吸着这异世界的空气。 对于X的出现,我只跟乐哲含糊带过说自己是听到声响才赶过去,我所看见的只是被炸弹摧毁后的痕迹。 不论他信不信,我要说的也只是这样多。 经历了土狼事件后,我们确信地质公园已被杀戮者入侵,而X也在此。所以乐哲坚持不能再在这里逗留,我们必须立刻上路,尽快到达B区。 车子行驶的速度比起初我们进入公园时更快速,尽管乐哲没说什么,我还是从那微皱的眉头中看得出他忧心忡忡。 「你来找我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人或野兽吗?」为了打破这股沉默又尴尬的气氛,我随便找了道问题问对方。 乐哲摇摇头,目光没有偏离前方的狭窄小路。 「没有,我只听到野兽的叫声担心你出事了便赶去。」 「如果我出事了,就把我埋掉吧,不过记紧埋深一点,我不想被野兽找到然后吃掉我。」 变成鬼魂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生这样的事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乐哲转过头来冷冷地打断我的话。 我微微一笑扭头继续凝视林子的景色,将来发生的事谁会知道? 就算跟超自然力量有所联系的人也是如此,看看我,不就是一个最佳例子吗? 虽然我表现的态度有点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毕竟自从院长离开后,那股被人重视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车子逐渐驶离林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湿地。车子在狭窄的行人路上勉强移动,稍一不慎就会陷入泥泞中难以挣脱。 虽然还看不见B区的任何建筑物,但分隔湿地及B区的铁丝网依稀可见。 还差一点,我俩就可以离开这里。 心情正有点兴奋时,车子却突然前后踉跄了几米后停了下来。 我疑惑地看向乐哲,只见他无奈地开口:「车子没油了,接下来我们只可依靠双脚离开这里。」 「运气还真差。」我打开车门拾起袋子下车,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出口似乎还离我们的所在地有一段距离,而我们站着的这条木桥正是围绕着整个湿地范围,中途每大约五百米就有一间小木屋用作教育及观鸟的用途。 「那些小屋可以成为我们今晚的落脚点。」我伸手指向最近我们的那一间小木屋,现在已近傍晚时分,夕阳早己准备西下,现在整个地质公园的电力又被切断,要入黑前进实在难过登天。 「我们没时间了,既然入黑,不论杀戮者还是其他人都跟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暂停行动,倒不如我们趁机前进远离他们。」乐哲也跟着下车却对我的提议抱持相反的态度。 「都这样黑了,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们一定逃不了。」 这算是我们头一次的意见不合,其实乐哲的话不无道理,只是我认为这一晚的时间并不会差很多,而且我已经身心俱疲,实在很想休息。 「我们有照明的工具。」乐哲从袋中拿出手电筒。 听着听着我的语气也恶劣起来,向着一直温文儒雅的男人发火。 「有手电筒又如何?这里的路又窄又弯,在白天都已经要小心前行,更何况是黑夜?就算我们上路了,能走的距离一定不会多,也不差在这一晚,现在前方就有一间小屋,要是我们在大半夜累了想休息,到时从哪里找一间这样的小屋?就算被你找到了,你也能保证里面安全吗?」 「晨曦……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应记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气氛僵持不下,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顾虑及理据。我明白乐哲的用意但在这关头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与其在路上丧生我令何死在小屋内。 乐哲似乎也理解到我是不会轻易让步,他轻叹一口气开口:「我只是不想重演一次今早发生的事,我只是离开了数十分钟,回到湖边已不见你的踪影—— 「怕我跑掉了?」我打断了他,为他的不信任而感到不悦。 对方无辜地摇摇头,那双无害的眼睛正认真地凝视着我。 「跑掉还好,至少我能还找到你,最怕是你有什么不测。」 我翻翻白眼撇开跟乐哲相交的视线,天知道,我最受不了就是有人用这种态度对我。 既然他已说到这样,我再反对便是无理取闹、不顾人感受的混蛋。我只好拾起袋子沿着曲折的小木桥前进。 后头的人也没说任何话,只是面露微笑地跟上。刚才的紧张气氛已消失于无形。 我暗咒一声,面前的人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弱点了。 ****** 天色已经昏暗一片,在日间沉睡的夜行动物应该也开始出没,耳边却听不到任何野兽或动物的叫声。 我跟乐哲各自拿着一个手电筒在湿地区域的木桥上行走,没有人说话,周围的气氛都静得不太寻常。 看了一眼前方有点模糊的身影,我知道对方同样也觉得有点不妥。 按道理,湿地区域应该充斥着各种蛙类及两栖类生物。别说一声蛙叫,就连还没进入此区域前,已不时听到的土狼叫声也再没响起过。 这里安静得有点骇人,就连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也清晰无比。 终于乐哲停下脚步,一脸怀疑地环视身旁的环境一次。 「察觉到吗?」他把手电筒朝木桥下的湿地一照——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泥泞上明显的水光,说我真会以为下方只是一片普通的泥地。 「杀戮之月会影响动物吗?」我同样地把电筒四处乱照。 之前一直坚持想进内休息的保育小屋此时已离我们远远的,木桥上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应该不会,如果有,先前追捕你的土狼也应该会受影响。」 乐哲弯下身从背包拿出水喝了一口,其实他应该比我还累,因为他的精神任何时候都处于高度戒备中。 虽然我已经历了面对X、杀戮者及土狼等事件,但目前为止我只是来到了这里三天,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 「见鬼了,说不定是灵异事件。不然是什么东西把它们吓走?」 「是灵异事件还好。」闭上眼三秒,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灵魂的气息。 我记起在小屋内那灵魂的忠告。 「公园那里……很不平静。你要小心点。」 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我示意乐哲走近一点。 离我们最近的小屋还有一大段距离,现在我们倒真是不上不下。 「你发现什么了?」我跟乐哲背贴着背,他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一定有问题。一发生什么事就立即走。」 现在的环境实在难以跟敌人硬碰硬。 「对不起。」男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说了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里。」我从口袋中拿出乐哲给我的手枪,这些婆婆妈妈的话留待妻全才慢慢说吧。 一阵微风吹拂起来,湿地区域突然响起了「哔哔」的声响。我一时记不起这是什么声音, 唯一肯定的是当它出现的时候,决不会有好事发生。 「哔—哔—哔— 「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 愈来愈多的哔哔声在我们身边响起,既远且近,就像大合奏一样。 「不会吧……」乐哲脸色凝重跟我对望。 就在下一秒,我们立即向前奔跑。 一声巨响从后响起,我们刚才还站着的小木桥被炸个粉碎。 爆炸的威力太强,我跟乐哲都站不稳向前摔,大家踉跄着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跑,情况一如所料,长长的小木桥陆陆续续被炸开,只要我们走慢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那声音正是X启动铁饼时,它所发出的倒数声。 如果全个湿地区域下的小木桥底下都有炸弹的话,我跟乐哲是绝对跑不了多远,总会有一刻,当我们的脚步还没踏上新的小木桥时,底下的那块木已被炸开。 「晨曦!!!!!跳下去吧!!!!」乐哲躲开了一块爆炸所产生的碎片,指向下方的湿地。 「你疯掉了吗?」跳下去可能会踏中沼泽地带,到时又是一条死路。 「我们没得选了!!唯有碰碰运气,据我的记忆这里是浅水地带,水深不足两米—— 又一个炸弹在我们背后炸开,说实话,我俩已经筋疲力尽,只能跳下去看看有没有一线生机。 还来不及说声好,乐哲已经伸手把我拉上一起跳下去。 一跳下去,冰冷的湖水立即包围全身,企图渗进我每一个毛孔中,这里的水至少有五米深,某人先前说的不足两米全属胡扯。 我竭力睁开双眼,发现水面不停坠入木块等碎片,木桥也因爆炸而不停冒出火光使水中出现又一次的光亮。 我们尽量远离木桥的位置,朝着跟它相反的方向游开,水的深度愈来愈浅,最后我们站在一个离木桥大概有五十米的浅滩上。 我跟乐哲茫然地回望木桥的方向。 爆炸虽然已平息但仍火光熊熊,现在的环境已不需使用手电筒来照明,因此当那个已熏黑的金属的圆饼在水中飘到我面前时,我还是能再次看见「X」这个字母。 乐哲脱下身上湿掉了的外套,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 「今晚就这样吧,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暂时没人敢再靠近这片区域,何况……」他指指四周黑漆漆像沼泽般的湿地环境。「我们只能在白天才能找到路离开。」 「唯有这样。」我也脱下外衣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的感觉十分难受,才刚放下外衣就觉得额头抵着一道金属铁管。 这感觉是什么我当然记得,不过这次悔气的成分远远大于惊恐。 「不是吧?又来——」我扭头想看清是谁,却被眼前的环境吓倒了。 原本就不算大的浅滩突然多了五个人,除了我跟乐哲还坐着被枪指着外, 他们都站在我们身边一脸凶狠。 可是吓倒我们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们的年纪。 站在我们身边的是一群年纪看似只有十岁的小孩。 第十章——孩子 一个单纯的小孩,他呼吸,轻快无比,每手每脚都充满了生命,他哪管什么叫死。—— 华兹华斯(英国湖畔诗派著名诗人) ****** 在湿地公园的丛林区内,有一处地点是特别隐蔽而又难于发现,就算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资深人员也不是全都知道此地方。 这里被高耸入云的大树遮掩住,经过千万年间的岁月磨链下,这座巨大的石灰岩中央被侵蚀出一个大大的洞穴,加上地下水的滋润,这里无疑是一处适合栖身的场所。 石洞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及布下了大量的守卫,他们人人都是纪律严明而又训练有数的人,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只效忠组织,必要时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他们为的只是一个信念。 现在人人都不发一言,等待着他们的首脑发话。 虽然他们表情都一同概往地严肃又凝重,但此时此时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大祸临头了。 「哼哼哼,真厉害。」嘲讽又带不屑的语气从男人口中吐出,他在石洞中央缓缓渡步,注视着全整齐排列在地上的一件件武器。 「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那几名小孩竟然能从满布守卫的这里偷取了武器……到底是我们太弱还是他们太强?」 一名男子见状立即上前开口。 「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疏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他是组织内的第二副手——逆。 X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丝毫没有恼怒生气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只是这样让人更猜不着他的心思,也更为心寒。 「我没怪你们,我真的没怪你们……我只是好奇,好奇那群乳臭未干的小鬼是如何做到……」 X把目光一扫,众人心惊。 「声东击西,他们利用同党装可怜引起我们的注意,其馀的人则乘机偷窃。」 换言之,整件事最错的就是他们看轻了敌人只是一群小孩的事实。 「切,这个月连小孩都信不过。」 「数目是多少?」他喃喃开口,脑中猜测着那群闯入者的目的。 「我们损失了一百个计时炸弹及七把短枪,五百发子弹。要不是我们及早发现,他们还想把狙击枪都偷走。」逆熟练地背出已点算数次的损失数目。 X微微皱眉,再次重覆刚才的疑惑 「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把大量的武器快速运走?」 众人摇头,大概是知道X不是太过生气,紧绷的情绪也因而放松下来。 俯视身边的战友,X不发一言,但心里有数。 一群小孩竟懂得这些武器的操作? 被偷走的武器又用在哪儿了? ****** 被偷走的武器用在这儿了。 我跟乐哲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小孩把我们捆绑起来。他们不发一言,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的眼睛一片淡漠,彷佛只是一个机械人般根据着他们所输入的程式,做着该做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我向乐哲做着口形,对方同样一脸惘然,我们二人的太阳穴上正顶着一把手枪,拿着它的人却是一个小孩子,按道理,表情不解或许会大于震撼及惊惶。 「把他们带进后面的小屋里。」其中一个身形比较壮应该是领袖的男孩冷冷地开口指示着其他的小孩行动。 乐哲跟我被强迫地站起身走进一间小屋内。我好奇地观察着附近的环境,湿淋淋的衣服粘在身上实在难受,但是有武器的人是最大,我们俩唯有按着对方的指示去做。 我们走进了浅滩旁的草丛内,这时才发现原来浅滩背后有另一间的保育小屋,小屋外也连接了一道像刚才我们走过来的木桥,只是不知道它会带领我们到哪里去。 「进去。」由于身高的关系,小孩们由用枪指着我们的太阳穴变成了抵住了我们的腰间。我跟乐哲对望了一眼思考着反抗的可能性。 我们二人被赶进了小屋内,手脚也被他们捆绑着,随后小屋的大门被紧紧锁上。 不大的空间内再次充满了我跟乐哲的呼吸声。 「你看到了吗?」乐哲轻轻开口,目光看向小屋的大门。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点点头。 我也看到了。 在进来小屋时整齐排列摆放在旁边的大量军火。 他们绝对不是一群普通的小孩。 「为什么会这样?」此时此刻,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我们两名年青力壮的成年人会被一群小孩胁持住的事实。 乐哲轻叹了一口气,用无奈的目光盯着我。 「晨曦,你知道吗?杀戮者当中也存在着小孩的。」 大概是我脸上惊愕的表情已替我回答了对方的提问,乐哲轻轻点头。 「是真的。不过数量不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幸运让我们一次就碰见了六个,而且,他们还要是智慧型的杀戮者。」 「他们的父母到哪儿去了?」正常的父母又怎会丢下自己的儿女离开? 「儿童杀戮者是属于特别个案,通常极限之角在杀戮之月来临前就会派人来强制接走他们的父母。」 乐哲边说边尝试挣脱缠绕双手的绳结。 这里真是一个他妈残忍的世界。 我彷佛可以看见那些父母在看见自己的子女身上出现了六角星纹身时的表情,成人要在这里生存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小孩子? 「难道就没有父母会留下来陪伴他们的孩子?」刚才的小孩子,目测最大的应该还不到十岁,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技巧都不会就被丢下来了。 乐哲冷笑了一下。 「陪伴?然后就等自己的孩子把他们亲手杀掉?」 我当堂语塞,脑海忆起了所碰到过的杀戮者。 他们都是嗜血而不满足的野兽。 「你以为当中没有这样的父母吗?我告诉你,每一年都有很多,可是大部分都被极限之角以保护为名强制带走。成功留下来的,大多没有好下场,不是被自己的孩子杀死就是被其他的杀戮者杀死。」 「那些孩子……把自己父母杀掉的孩子……在回复正常后,他们如何面对生活?」 听完乐哲的一番言论,我感觉这里是被诅咒的地方。 「洗脑。他们通常会被隔离治疗很久。极限之角的人会让他们忘记这段痛苦的回忆。再次有意识时,他们只会记得自己是父母伤亡的孤儿。」乐哲平静地说道,或许他是在这世界生活及长大的人,所以他才会说得这样冷静而不觉问题所在。 「孤儿」这字眼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某条神经,也勾起了一些黑暗的回忆。 「你觉得把他们洗脑是一件好事?」我并不认同极限之角的做法,一向不是有满腔正义感的我竟为此恼怒起来。 对方挣脱绳结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我。 「晨曦,难道你觉得让那些小孩知道他们怎样对待自己的父母会很好吗?」 我不知道!!!!!!!!!!!!!!!!!!!!总之我一秒都不想留在这个疯狂的地方。 我内心有道声音在呐喊着,可嘴唇却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限之角只是采取了节衷的办法,无论如何,由那个纹身出现在那些小孩身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已是最不幸的人。在杀戮之月中,有时活下来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乐哲抚摸着手背哀伤地开口。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该是我们怎样逃离这里吧?」乐哲挣脱绳结的动作又再开始起来。 还没从那些可怕事情中回到现实的我仍沉默不语。 对方最后的那句话仍回响在耳边挥之不去。 「在杀戮之月中,有时活下来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杀戮之月…… 这算是世上最残忍的一个诅咒。 「别发呆了,快试试挣脱绳结吧。」乐哲轻轻打断了我的思绪。 也对,不管如何,这里从来就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只要我离开后回到原来的世界便一切回后正常了。 我把手移到裤子的位置,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仍成功把一直藏在裤袋中的万用刀拿出来。 乐哲惊喜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我小心地把身子移动到他附近,利用万用刀把绳结慢慢切断。 「我们怎样从一大批军火和拿着武器的小孩手上逃脱?」由于二人的距离超近,彼此之间说话的声线也微小得很,就像是呢喃一样。 「不知道,但至少也让我们有武器在手才能安全。」 乐哲的绳结解开后马上接过刀替我松绑,绳子解开后,我立即伸展疲累的双手,对方随即把刀交还给我。 「待会儿可能要用到。」 我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瞪着乐哲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待会儿我们要跟那群小孩摃上?」 听见外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响,我跟乐哲立刻噤声,把双手藏到背面。 陌生人的气息出现在门外,我们连呼吸也不敢,我感觉到有人就在门外窥视着我们的动向。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离小屋,我俩才松了口气。 「晨曦,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是你要清楚一点,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们已经丧失了本性,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本能就懂得使用任何武器的活动凶器。在这时候,我们可以做的就是自保。」 「我下不了手。」听完刚才乐哲所说的故事,我更加不能这样对付他们。 「我不是要你去攻击他们,当然,我们会采取最温和的做法离开这里。」 对方向我许下承诺,虽然我不知道会否兑现。 「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你真的可以下得了手吗?」 由始至终,不论是X或是乐哲,怎么在他们眼中,杀戮其实只是一件普通不过的事? 「我—— 乐哲正想解释,大概是我们说话的音量太大,小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一名男孩目无表情地盯着我们,他看了看四周随后关上大门跟我们二人对峙着。 他身上好像没有携带武器——至少我没有看见他双手握着熟悉得令人厌恶的手枪,如果他真的没有武器,大概两三下功夫我就能轻易制服他,只是行动过后,我们仍需面对外面的困局。 男孩长得十分可爱,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在炯炯闪烁,他走向我们,我感觉到身旁乐哲的表情及身体变得坚蹦,似是准备发动攻击。 在短短一米的距离间,男孩突由面无表情转变成一脸可怜的模样。 在我跟乐哲还来不及反应时,他跪到在地上抬头凝视着我们。 「拜托……拜托你们不要伤害哥哥跟他们……」 第十一章——兄弟 内疚所遭受的折磨是活生生灵魂的地狱。——约翰·加尔文(法国神学家) ****** 「拜托……拜托你们不要伤害哥哥跟他们……」 跪倒在地上的男孩突然冒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使我们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乐哲诧异地盯着男孩,大概是还反应不过来。他的语气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讶。 先前明明还是乱群结党的杀戮者,怎么这刻就一副普通小孩的模样? 这又是一道算计我们的技俩吗? 男孩双目含着泪光,似乎强忍着泪水。 面前的他根本跟一个被弄哭的小孩毫无分别。 「请……别伤害哥哥他们……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你要知道他们控制不到的……」 男孩抽泣着同时又不时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恐防突然有人进来。 「你……」乐哲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立即上前掀开男孩的手臂到处翻找。 后者被他的动作惊倒但仍乖乖的不反抗。 男孩的左手臂上方有着一个小小的六角星纹身,乐哲把头拱前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男孩。 「你不是杀戮者,你只是一个着通的小孩子,干么会跟一群杀戮者混在一起?你知道这样极危险吗?」 我错愕地看着乐哲,但对方的表情严肃又认真,不像开玩笑。而男孩亦紧抿着唇似是默认,并不敢直视我们一眼。看来他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如果是这样,这真的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 这些天来,他一直与狼生活,稍一不慎被发现身份便会下场凄惨。 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做? 回想刚才的对话,他的动机顿时有点眉目。 「那个为首的男孩是你的哥哥吧?你是为了他才伪装成这样吧?他是真正的杀戮者?」 男孩先前再三请求我们放过他哥哥,又说对方是身不由己。 恐怕那六名小孩中,只有他是正常人。 果然,男孩点点头,吸了一口气,伸手擦去眼泪颤抖着嗓子开口:「他们是真正的杀戮者。」 乐哲的表情仍是难以相信的样子,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神色凝重地对男孩说:「听着,你这样做实在是太疯狂了,你是如何伪装的?你的父母呢?」 「我在他们准备乘搭前往极限之角时偷走出来的,我不能丢下哥哥。」他指指自己的左臂。「这是纹身贴纸,你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一整街都是它的商品。」 「干么弄得像庆祝活动一样?」我疑惑问道。这完全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玩意。 乐哲皱眉解释:「这是三区的一个习俗,人们认为只要在杀戮之月前把这种纹身贴纸贴在身上,就能骗过命运之神,让他们在杀戮之月不会再被选上,所以在这之前,满街都是祈求不被选中,安然渡过的商品。但问题是……这些商品早就应该禁止发售!!!你看看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们走,你的父母一定很担心,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儿子,若连你都失去一定会很伤心。」乐哲坚定地开口,知道男孩的情况后更是不能不理他。 男孩听到他的话立即退后。 「不行!!!我不能丢下哥哥!!!我要跟他待在一起直到这个月完结!!!!!」 「别任性了!!!!!你这样会连命都没有!!!这里充满危险!你还不明白吗?他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要是他知道了你的身分,你第一时间就会被他杀掉。」 乐哲的音量稍为提高,他绝不能够由得这孩子自己在这儿。 「不行!!!!」男孩也像赌气般回应乐哲。 一大一小僵持不下,大概他们还忘了敌人还在外面。 我举手打断他们的对话,有一件事十分重要,必须去问清楚。 「他为什么要捉我们?我们会被如何对待?还有,你是如何伪装令他们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男孩听完我的问题后,先前的怒气立即消失全没,他低下头怯懦着开口。 「只要有纹身及装成一般的杀戮者无异就可以轻易混入他们……要知道智慧型的杀戮者是乐于有人归顺及替他跑腿的。我装成杀戮者后就跟哥哥他们去偷了一批武器回来……打算设置陷阱捉人…… 而你们又恰巧出现了……」 「他……他打算……」 「他打算怎样?」我小声问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和无害,让男孩能够把话全说出来。 「他打算待天一亮就把你们丢到沼泽里,让你们淹死或是被出来觅食的鳄鱼咬死……」 男孩愈说愈小声,最后的字眼我们几乎要闭着气才听得清楚。 男孩说完后,整间小屋一片死寂。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杀戮之月的威力是这样恐布。 它不只可以驱使一名天真无邪的小孩去杀人,同时也能令他们不屑于就这样杀死一个人,而是要活生生地把人折磨至死。 乐哲听后沉默片刻。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们走。」 我也点点头,如果再放任这名男孩跟他们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行!我进来并不是要求你们带我走!!!」 「我们六人轮流看守这里,一小时换一次更,现在正由我去看守,待我出去后你们趁机离开这里吧。」 原来他想帮我们。 「就这样,我只能帮到你们这么多,也请你们千万千万不要伤害他们……要知道,他们并不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 男孩说完便转身离开。 「你跟你的哥哥感情很好吗?」我朝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男孩转身微笑着点点头,这是头一次我看到他脸上出现配合他年龄的表情。 「我们偷偷许过约定,要是任何一个人被选中了成为正义或是杀戮者,都会留下来保护对方,不让他做傻事,不让他去伤害其他人,更不能让他醒后后悔。」 所以帮助我们也是在他们的约定范围之内。 乐哲站起身来想拉住男孩,但男孩似乎察觉到乐哲的举动立即离开了小屋。 我无奈地看着乐哲,现在要走的话是容易至极的事,但那男孩怎办? 乐哲推推我的手肘:「我们先逃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商量怎样拯救他吧……」 我点点头,也对,目前我们自身难保,还是先安定下来再想办法。 接着下来,我们轻轻打开大门的一条小缝,窥视着外面的环境。 外面的环境静得过分,籍着微弱的灯光我依稀看到小屋前整齐排列好的军火,那五名小孩此刻正离小屋约三、四米的木桥上休息,我不清楚他们是假寐还是熟睡,无论是任何一方,我们要离开的话都必须经过他们身边。 要是被发现的话,他们任何人向我们的脚跟开一枪都已经有足够的机会杀掉我们。 刚才进来的男孩坐在那些男孩的对面,他双脚正向着黑暗的湿地,目光不知在凝视着什么,给人一种像是随时都准备跳下去的错觉。 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大多担心明天上课的默写或是欠交的功课,而他却要担心自己和哥哥能不能活下去,更别论远在极限之角的父母情况如何了。 男孩忽然像感应到我们的视线一样扭头看过来,他指指手上的手表表示时间不多,催促我们快快离开,有多远走多远。 我盯了那五名小孩一眼,男孩的哥哥就睡在最出的位置,要是我们顺利走过其馀的四名小孩的话,最后还是要经过他身边去。 乐哲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再次点头表示已准备好。 由我先走,他殿后。 虽然我不同意乐哲这样做,但在这情况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因此看见乐哲把手枪拿出来的时候我只是沉默不语。 我小心地向前移动,两名成年人踏在木桥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使得我们更放轻了脚步,慑手慑地向前去。 第一名小孩,侧躺着睡得很熟,没什么意外成功地经过。 第二名小孩,平躺着,可是他的皱头一直紧皱,似乎被恶梦所缠扰着,我们小心地跨过他的身子。 第三名小孩,一样是平躺着睡觉,不过他的左腿弯曲了起来,意味着我们必须更为小心才能顺利越过他,昏暗的环境使我感到一片晕眩,每次都要仔细地观察周围恐防踩到他们任何一方,尽管状态不好,最后还是顺利地经过了。 还有两个。我看向刚越过第二名小孩的乐哲,他回以鼓励的目光,我咬咬牙转身继续前进。 第四名的小孩是侧躺着,要跨过他应该不是问题,就在右脚刚踏上他身躯的另一面之际,他的左手突然从一直贴着大腿的情况下挥向了另一边。 我跟乐哲的动作像玩游戏般即时定格,小心地观察他的脸容。 紧闭着的双眼没有任何苏醒的迹像,呼吸声也一直像先前的平稳,盯着小孩睡得安详的表情,站着的两个人差点吓得心脏都跳出来了。 这小孩的手离我的右脚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我偷看了后头的乐哲一眼,对方同样惊魂未定,心里大概也在诅咒这睡相差的小男孩。 好了,只剩老大了。 低头看向这名最高最壮的男孩子,不同于其他的小孩子,他平躺着姿势整齐,双手牢牢地贴在大腿旁,他的呼吸声轻微得过分,要不是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大概会以为他死掉了。 按道理要跨过他是轻易而举的事,可是不知为什么面对他就是有数不尽的犹豫。 这比起一个年青力壮的杀戮者站在我面前使我更为惧怕。 我提起脚跨过他的身子踏上对面,一连串的动作开了头后就像是不能停止般,随着右脚的登陆,左脚也随之而起踏上对面。 呼,整套动作不虽五分钟,但足以令我心惊胆颤,我连忙踏前几步,转身看着乐哲同样顺利地通过那些小孩子。 劝告我们的男孩一直在后头观察着我们,看见他脸上释然的表情,大概他也紧张得要命。 他跟我们笑笑然后挥手道别。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回以一个难看的笑容。 乐哲俯头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走了,离开这里才想办法救他吧,不要浪费了他的苦心。」 离开那间小屋后,我看向上方已渐渐露出金黄的天色,就快天亮,太阳快出来了。我们身处的桥同样能连接到公园的出口,只是跟以前被炸毁的那条路径不同,乐哲跟我急步地朝那道高高的铁丝网前进,尚有百多米就能离开这处鬼地方。 「砰!!!」一声巨响从后响起,整个局面转变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的人立即踉跄了一步差点倒在地上。 反射动作令我及时伸出手来扶着他。 「乐哲?」他正低着头似乎在强忍痛楚,左臂上的血红清晰地显示主人受伤了。 乐哲中枪了。 「砰!!!!」的一声又再响起,这次枪的人打偏了,我回望后头想知道是谁开枪射击。 原来是那名小孩的哥哥。 枪声大得把其馀的小孩也吵醒,他们立即拾起身旁的武器向我们追来。 「走!!!!我没事。」乐哲的声音低沉无力,我们狂奔起来,可是乐哲的情况不太好,二人的步伐也快不了多少,跟那群小孩的速度相比,我们已快被追上。 老大率领着后头的小孩子奔向我们,眼看着距离愈拉愈远,他渐渐放弃用枪攻击,从袋中拿出一个铁饼炸弹在上面按下了一道时间。 我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数字,但单凭判断也知道绝不会是五分钟、十分钟的时间。 这样的短的距离,他绝对可以把那炸弹投过来。 我跟乐哲正惶恐地四处张望思考着再跳入水中躲避的可能性。 「哥哥!!!不要!!!!」那名男孩子从后扑上企图阻止他哥哥的举动。 身后的小孩看见老大拿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立即四散以免被波及。 被男孩捆着的老大面目狰狞,想把炸弹扔过来却使不上力,怒极向后头闪躲的孩子吼叫:「你们还在那里干什么?快帮我拉开他!!!!!!」 炸弹上的数字愈来愈小,我隐约看见30的字眼,不只我,其他的小孩都同样看到,所以并没依照老大的话过来帮忙,反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方法。 原本扶着乐哲站在原地被这情景吓呆的我大概猜到他们想干什么,连忙想上前救他。 可是来不及了。 「不!!!!!!!!!!!!!!!!!!!!!!!!!!!!!!!!!!!!!!!!!!!!!!!!!!!」 乐哲用他没有受伤的右臂紧紧箍着我的身驱,他受伤的左手试图掩上我双眼阻止我目睹一切。 太迟了。我还是看到了。 其中的一名小孩拿起自己的手枪朝那名男孩开了一枪,由于正在缠着自己的哥哥,那名男孩根本没有时间躲闪,就这样硬生生地中了一枪。 在中枪的刹那间我看见男孩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惊恐,而是一股浓烈的哀伤。 他的灵魂随着那名子弹进入他身体而瞬间弹出,一直紧紧勒着老大的手随意识的失去而渐渐松开,不算强壮的身躯也倒在地上。 我朝站在一旁盯着自己尸体的灵魂大吼:「你站在这里干么!!!!!!?回去!!!快回去!!!!!!」 「晨曦……」乐哲以为我是大受打击而发疯,希望把我拉开。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老大呆呆地看着男孩的尸体,我不知道他是否记起了什么,他只是不解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男孩,紧握着炸弹的手也慢慢垂下。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把它丢掉——快把你手上的炸弹丢掉!!!!!!!!!!!!!!!!!!!!!!!!!!!!」乐哲朝老大大吼,可是后者还是盯着自己弟弟的尸体动也不动。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不!!!!!我们要去救他!!!」我试挣开乐哲,他甚至以双手紧箍着我以压制我的行动。 「太迟了!!!!!现在我们过去也会一同—— 「砰隆!!!!!!!!!!!!!!!!!!!!!!!」炸弹引爆,它所产生的威力但我们俩被冲击得摔倒在地上。 连带后头的小木屋也瞬间被炸毁,一切化为灰烬,更别说一直握住炸弹的老大及他弟弟的安危了。 「砰隆!!!!!!!!!!!!!!!!!!!!!!!」一直倚在石壁上休息的X睁开眼睛,拿起手枪立刻出去视察。 爆炸声不在这里,在湿地区那边。 他站在高高的石崖上眺望,只见湿地区近出口的某一处冒起浓浓的白烟。 天色也开始明亮,渐露晨曦,这个月的第四天开始了。 「晨曦……」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嘴角微微一扯,盯着那不断冒出的白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也希望那家伙没事吧。 ****** 盯着那正烧着雄雄烈火的小屋,我站在原地不懂反应。 剩下来的小孩早就逃走,现场一片混乱,除了火光就只有浓烟。 两名男孩的位置早已被焚烧着的木头掩盖,浓烟把我的眼睛熏得刺眼,眼泪不断渗出。 是浓烟的关系,我对自己说。 我扭头看着站在身边正拖着手的两名灵魂。 他们正担忧地注视着我。 「对不起。」老大跟我道歉。 「对不起。」弟弟也在跟我道歉。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你们的错,是这个月的错。」 「晨曦!!!!!」乐哲从铁丝网的那头朝我大喊。 我走向他的方向,乐哲指指铁丝网外的风景。 山峦下的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一座又一座的商业大厦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只是肉眼下看不见那里有任何一个人的出现。 「我们到B区了。」 第十二章——B区 有时候,弱点反而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 十三月四日 B区是三区中最著名的商业区。 这里各式各样的商业大厦临立,金融证券体系是B区的重要财源,在这里,就算你随意在街上抽问一位小孩关于金融的问题,他们都能一一为你解答。 因为他们自出娘胎以来,看的第一张图并不是什么关于日常生活的图画,反而是显示股票走势的折线图,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精通金融的精英,所以B区自然成为了三区中的金融中心。 在第十三个月到来时,ABC三区的金融股票市场都会暂停,以往满街穿着西装走动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到达极限之角避难去。跟A区一样,整个大大的城市沦为死城,比起A区低密度的住宅区,这里一座座的商业大厦更带给我无穷的压逼感。 纵然我们已经摆脱了那群孩子杀戮者,可是另一个困局又出现了。 我抬手遮挡洒到我脸上的阳光,担忧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乐哲脸色一片苍白,纵然现在是清晨时分,气温凉凉有风,并不炎热。可是汗水还是从他额角不断渗出,他行走的步伐也愈来愈慢,似乎快撑不住。 「不行,我们一定要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再治疗你的伤口。」我停下来扶着对方没受伤的左臂,他像是得到依靠般整个身子都倾向我。 「我没事,小事来的。」乐哲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瞥到他黑色外衣上的暗色痕迹比先前大了——即意味他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了。 在逃走的过程中,儿童杀戮者中的老大朝乐哲开了一枪使他的左臂受伤,原以为子弹只是轻轻擦过,只要小心包扎一下便没事,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乐哲受的可不是轻伤。 「还说没事,你死了的话谁来带我到极限之角?」不满于他的硬撑,我的语气也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受不了就要出声,硬撑着难道要我看见他的灵魂才罢休? 「对不起……」 看见男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也不忍再说些什么,毕竟他也很痛苦。 我们正站在商业区的大街上,眺望四周全是高楼大厦,大部分都依然完好簇新,只是抬头时偶尔还会看到有些大楼的玻璃窗缺了一块还是全碎。 相比起A区的死城,B区受的破坏好似轻一点。 乐哲像是看出我的疑惑,自发地为我解释起来,却忘了自己正身受重伤。 「因为B区是商业核心地带,所以在建筑时已经采用了最好的物料,降低破坏的可能性,因为杀戮之月一过,这里的金融市场了又会立即运作。」 「这里应该暂时还没出现杀戮者的纵影,我们到前方的那座大厦内吧。」我扶起他走向最近我们的大厦内。 一走进大堂,原本昏暗被阳光所照不到的大堂立即亮起大灯,把我们两人吓了一大跳。 「自动化的电力系统,这里每座商厦都有后备的电力系统……」听见乐哲虚弱无力的声音,我再也不敢发呆,看看目前大堂的环境。 一系列的升降机并排在大堂前方的通道内,整个大堂只有一些看似贵价的装饰品及几张沙发。 沙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它们朝向能看到街景的落地大玻璃窗,万一有杀戮者的出现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上一层好不好?我注视着前方一直在闪着的升降机指示灯,如果上面驻扎了一批杀戮者的话那也是等于送死。 我低头看看前方通往升降机方向的道路,这里的地砖满布尘埃,没有任何明显的脚印痕迹,应该是杀戮之月后就没有人来过。 「我们上一层看看有没有安全的地方。」我扶起男人,他点点头,可是脸色已变得比纸还白,原本有着健康颜色的嘴唇也显得浅淡无色。 按下升降机的一字,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枪,准备面对升降机大门打开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这样是很冒险,但别无选择。 不消十秒的时间,升降机向下微微一挫,「叮」的一声,升降机大门打开,我向前举高手枪,缓缓步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算大型的办公室,房间内大约有三十多部电脑,一张张的办公桌整齐排列好,落地大玻璃窗下阳光遍布整间办公室。 应该安全。 我把已经闭上眼的乐哲带到其中一张桌子旁,让他倚着身子休息。 他张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看见他不停地渗出冷汗,我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果然是烫人的温度。 或许是感受到一丝清凉,乐哲张开眼瞳疑惑地看向我,可是他的目光涣散,迷迷糊糊。 轻轻地拉开他的上衣,赫见他受伤的左手伤口颇深,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展现在我眼前。 仔细地检查了一会儿,庆幸子弹没射进他体内,我站起来准备看看这里有没有物品可以替他疗伤。 「你发烧了,现在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四处看看有没有药给你退烧。」我轻声地对男人说了句,尽管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但我还是跟他交待了。 乐哲含糊地应了一声,我转身看向一直在角落的两兄弟。 「麻烦你们替我看着他。」 哥哥拍拍胸膛:「交给我们吧!!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立即通知你!!」 我微微一笑走到办公室左上角的一条通道,发现这里果然有一间茶水间。 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任何食物或水,幸运地发现了几瓶矿泉水。 储物柜也有一些还没过期的面包及即食面,我把他们全部都取走。 我们的物资在逃走时早就全遗留在湿地公园内。 环观整个不算大的茶水间,正常的办公室应该有一个急救箱吧? 我逐一打开储物柜,最后在其中的一个柜子内找到那个小型的急救箱。 连忙回到乐哲的身边发现他已经陷入昏睡的状态,我立即替他包扎止血。 虽然我有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可是在这么稀少的物资下,实在很难去帮助他。 在急救箱中找到了一些退烧止痛药,连忙打开清水企图使乐哲服下。 「乐哲……起来吃药。」尽管对方睁开了眼睛,可是从他的情况来看,他的意识迷惘,就像是一俱娃娃般听着我的指令吞下药丸。 不行,一颗退烧药并不能帮助他康复。他需要的是抗生素及消炎药。 「怎么了?」两兄弟担忧地注视着我,刚才在包扎的过程中他们一直站在身边观看。 当那道骇人的伤痕展现在眼前时,我清楚听到两兄弟的啜泣。 「对不起……」哥哥跟弟弟再次哭起来,我最怕的就是小孩的眼泪,小时候在孤儿院时,每当有年纪比我小的小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时,我总会不知所措,最报要院长来收拾残局。 「别哭。」我艰难地开口安慰,他们两人也是受害者,错的根本不是他们,我相信乐哲也不会责怪这对兄弟。 「你们知道附近有药房或医院吗?」 虽然机会渺茫,但也希望他们能知道一些B区的情报。 哥哥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点点头。 「有,这里向前走十分钟就会看见一间医院,可是那里很危险,每次一到杀戮之月都成为杀戮者在B区的占据点之一。」 「没办法了,他这样的情况一定需要医院的药物去治疗。」 乐哲的情况持续地恶化下去,再不找到药的话,万一伤口感染扩散全身时他会死的。 「麻烦你们替我看着他。」 两兄弟乖巧地点点头,他们现在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件了。 我发现,无论是小轩或是刚才的两兄弟,这个世界的小孩子比一般的小孩成熟得多。 不过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表现成熟冷静是必须的事吧? 走在被高楼围绕着的大街上,我看不见像医院的建筑物存在。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死城,那股恐惧孤独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我已习惯总有个人在身后跟着。 加快步伐走向前方,乐哲你一定要没事…… 因为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有同伴的感觉真好。 ****** 当那幢白色四层高的建筑物出现在我眼前时,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奔跑到那里去。 放轻脚步走进医院的大堂,我发现底层大概是急诊部,一张又一张的病床散落在四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地避免踩到一地的杂物,这里跟刚才的商业大厦可谓差天共地,这间医院就像被风暴狠狠侵袭过一样。 我拔出手枪仔细地走向急诊等候区的另一边。 奇怪的是,医院内一片黑暗,也没有任何一间医院必有的后备电源。 药剂部就在急诊部的后面,从取药处的玻璃窗可看到内里一片凌乱,应该是有人大肆搜掠过。 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我走进里头盯着原本该放着一瓶瓶药剂的陈列架。 没有。地上也没有。 这里没有任何药物的踪影出现。 难道是撤离时全部都拿走了吗?上面的几层有没有? 步出药剂部,我决定上楼看看。 一楼是住院部,一间又一间的病房分布在不同的区域,这里的情况一样混乱。 我战战兢兢地迈开步伐,这里不同于楼下的空旷能够一目了然,我总觉得随时会有人从病房内奔出来一枪轰掉我的头。 要是现在有名灵魂出现就好了。 这样它就可以告诉我这里的情况。 正常来说,医院这种生离死别的地方应该是灵魂的集中地,但是我从进入以来,一点灵魂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站一楼的中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条通道。 我是从南方的通道过来的。可是面前还剩下三条路。 每一条通道的尽头又再延伸出几条通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搞不好真的会迷路。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上方的闭路电视慢慢开始转动,我之所以会留意到它,是因为它之后所发出的声响。 「亲爱的?选不到路吗?要不要我下来教你怎样走?」 熟悉又邪气的声音在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我抬起头给了向着镜头展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不到你也在嘛,X。」 我直觉,有他的出现,乐哲就有救了。 第十三章——药 如果你的神真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公正,那为何世上尽是不公之事。—<<权力的游戏>> ****** 闭路电视的镜头又左右扭动了两下,我脑海浮现出那名男人在邪笑扭头的模样。 「亲爱的,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我挑眉,难不成他一直在跟踪我? 「别摆出这副怀疑的嘴脸,你这样会令我很伤心的……怎么了?来医院是受伤了吗?」 镜头现在静止着,我能感觉背后那人透过它注视着我,观察着我的举动。 说不定由我进入医院的那刻起已经被他盯上了。 可我没时间揣测他的动机,那边还有一名乐哲在等着我。 「对,难道我这副样子像来散步吗?」 说完这句话后,镜头内传出低沉的轻笑声,听得我耳朵发痒想转身离开这里。 「也对……要是来散步就不会在药剂部无助地翻找一通了。」 他果然知道点什么。 「我需要抗生素及消炎药。」懒得跟面前的男人隐瞒,我直截了当道出到来的目的。说不定他知道那些药的下落。 「哦?」镜头又再扭动了两下。我的视线也跟着它的方向而移动,那男人一定在思考着如何应对。 「亲爱的,难道你认为在这个月来临后,像药物这种珍贵的资源还会乖乖的放在医院内任你取吗?」 我失望地垂下头,希望这里还有一些没被发现的存货,这么大的一间医院总有预防药物缺乏的措施吧? 「不过…… 男人的声音又再响起,我抬高头瞪着镜头。 「我这里倒是有一点药物…… 我忍着狠狠给镜头来几枪的冲动听他说下去。 「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来找我吧。」X刚说完镜头便发出「咔」的一声,像是通讯关闭的装置。 找到你……找到你……这里那么大我该如何找到你…… 我下楼梯回到医院的大堂位置,仔细地查阅指示来访者的指示版。 「没有……没有……」位置的指示版上并没有详细列明控制室的位置,只是列举了每层所属的专科。 也对,这样机密的地方难不成还列出路线指引你去? 我在登记柜台上不停翻找那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可是大部分都是些通告或是指引而已。 我瞥向在上方的闭路电视镜头,尽管它没有任何反应,但我也知道镜头内的人正观察着。 这里有四层,大堂这里是急诊部,一楼是内科部;二楼是外科部;三楼是儿科部;最后一层则是传染病隔离区。 正常来说传染病隔离区这类高风险的区域应该不会设有控制室,没有职员会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所以四楼应该可以排除在搜寻的范围内。 可是包括大堂,还有四处地方要去搜寻。 边分析着边走进医院的升降机前面,既然他能单独开启了闭路电视的电源,那开动升降机的电源自然不是难事。 我矫起双手把头朝升降机的方向扬了扬再看着闭路电视。 不然你要走足三层楼梯去找这样浪费时间吗? 他又没说不能使用升降机。 虽然我心里闪过如果X死也不开升降机那我是不是摸着脸回去的丢脸念头,但看到那显示楼层的号码灯亮起,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向镜头笑了一笑进入升降机,打算从三楼由高至下开始找寻。 刚踏进升降机内大门便「碰」声关上,吓了我一大跳,气得我朝闭路电视举起了中指。 按下三字,我等待升降机开始运作。 可是等了半天,这冰冷的铁盒子没有任何运动的迹象。 「你又搞什么花样?」我乾瞪着眼。 可是升降机内的闭路电视没有任何反应。 后悔使用升降机的念头开始出现,我无奈地按下开门键准备离开。 就在下一秒,升降机的灯光熄灭,原本一直亮着的楼层键都消失不见,似乎有人把升降机的电源关掉了。 我就这样被困在升降机内,这里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叫我去找他,可是又把我困在这里。 那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我按按配戴在左手的电子表,表面的屏幕立即亮起绿光,时间清晰显示着11:15分。 突然觉得我就这样丢下乐哲走出来的行为十分鲁莽,不过既然人都离开了,现在唯有找到药后尽快回去。 跟X交易就等于在悬崖上行走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永不见天日。 勉强地依靠那点微弱的灯光,我踏上了升降机四面墙上都有的扶手,推开顶上的通风口。 虽然这医院只有四层高,但处于这又长又窄的空间仍令我感到极大的压逼感。 站在升降机的顶上,我扶着缆索眺望最近的出口。 在我还没看清时,升降机又突然动起来,整个人失平衡差点摔下那深不见底的升降机槽。 升降机一直向上升,似乎有停在四楼的趋势。 我低咒一声跳回升降机内。 才刚站稳,升降机门已被打开,再也没有运作的迹象。 走出升降机,左边有扇门是通往医院的隔离楼层,从门上的玻璃观看,这里不像下面层数般凌乱,反而是一尘不染,白得恐怖。 或许是连杀戮者都不敢进来,所以还保持着原先整齐光洁的卫生环境吧。 深呼吸了一下,一股飘浮在空气中的消毒药水味道刺鼻得很,我推开门走进某人想我到的地方去。 隔离区的环境其实跟楼下的三层无异,沿着走廊的通道走着,我看到的是一张张没人的病床。 床,想起来我也很久没睡过床了。 把整层四楼都走了一遍,我还是看不见任何人也找不到监控室的地点。 看了看手表,我已经在这被X浪费了不少时间,倒不如再找找有没有剩下的药物,或是离开医院看看附近有没有药房之类的商店较好。 「就这样放弃了?」就在我转身踏出了第一步时,那闭路电视又再传出声音。 「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 「我以为你是有耐性的人。」 我步出隔离病房,前方几米的闭路电视又再响起X的声音,似乎他也在不停转移跟我沟通的频道。 这次我没再选择使用升降机(而且都停用了),每走几步就听到X烦人的声音。 「放弃?」 「真的放弃?」 「药物也不要了?」 「逞英雄失败了如何回去交待?」 或许是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惹恼了我的某条神经,在我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举起手枪向墙上的闭路电视连续开了几枪。 呼,至少在三楼的这个狭小范围内得到了一丝宁静。 可是我也因为一时意气而浪费了几颗子弹。 「舒服点了吗?你明知道这样做根本是没意义的。」走到大堂,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你根本就不在这里。」我停下脚步朝其中一部闭路电视说了句。 其实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是赌了一把。 如果他在,就麻烦他自动现身; 如果他不在,那我就走得更加爽快。 「我在,只是你找不到而已。」X轻笑着,看来玩弄人是他取得乐趣的方法。 「在不在也不关我的事了,我没心情再跟你玩。」 镜头内传出一下叹气声。 「算了,既然是亲爱的,那我就破例吧。你上来顶楼。」 「你下来会死吗?」我反唇相讥,差点把自己来的目的忘记。 「亲爱的,要药的可不是我。」 算了,X都让步说出他的所在地,我唯有撇撇嘴再走一次楼梯到达顶楼。 奇怪的是楼梯能到达的最高位置只是四楼,我站在隔离病区大门前左看右看,发现原来角落隐藏了一扇安全门。 推开后又是一条楼梯,不过这条楼梯又短又窄,似乎是通往顶楼。 原来那男人把升降机刚才停在四楼的目的不是在作弄我,而是在提示我。 不过显然他预料不到我会如此愚蠢到看不见这里,更有提脚就走的行为。 站在门口,调整了面部表情后,我推开门准备面对那个搞了我半天的男人。 顶楼的空气十分清新,也没有那股消毒气味。 强风不停吹拂着,这里中央有着一张木做的小圆桌,上方放着一台笔记本。 操作着笔记本的男人此刻正微笑地注视着我。 「你这地下恐怖组织的首领……为什么会这样空闲常常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我注意到笔记本后有着三盒应该是药物的盒子。 X轻笑出声把笔记本合上。 「知道了?」他应该是指地下组织的事情。 我不作声,目光一直锁紧那三盒药。 「一定是那姓乐的小子告诉你吧?」 他知道乐哲? 我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找人时刻地监视着我们? 「你要的药就放在桌子上,可是救他真的值得吗?」X伸手指指桌上的药物,矫起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 X的表情瞬间亮起来,彷佛我的回答使他感到十分高兴。 「你知道吗?你对乐哲的好差点惹来我的妒忌了。」 我皱起眉头,他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既然你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你知道吗?」X边说边走近我。「乐哲,这个男人…… 曾经是个杀戮者,他还要是最恶名昭彰的那一位。」 X俯下身子在因惊讶而动弹不得的我耳边再抛下一句。 「你知道后,你还会想拿药去拯救那个伤害了无数生命及家庭的杀人凶手吗?」 第十四章——裂痕 思想上的缺陷和弱点正如身体上的创伤,就算用尽一切办法将其治愈,仍然会留下疤痕。 ——Francois La Rochefoucauld ****** 乐哲是流着冷汗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倚靠着一张办公桌,周围的环境一片凌乱,空无一人。 大概花了半分钟的时间,他才记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拭去额上的汗珠,目光四处游走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楚提醒他左臂上的伤口正在发炎,滚烫的热度灼得他有点呼吸困难,想不到那小孩只是开了轻轻的一枪,就引发了这样大的后果。 找了半天,发现似乎那人并不在这里,他是把自己丢下了吗? 心中有股恐惧感浮现起来,这情境好像似曾相识。 这些念头纷纷涌现在乐哲的脑海中,可是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在下一秒他又再次陷入昏睡。 ******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一脸得意的男人。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因此对于我的提问也十分乐意地再重覆一次。 X退到我前方,微微一笑稍为提高音量开口:「我说,乐哲曾经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残暴杀戮者。」 我不解地注视着X。 「为何要这样说?」 我不明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要令他说个这样的谎言出来。 「亲爱的,这不是谎话。我愿意用自己性命来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X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俯下头注视着我的双眼。那双眸一如以往的有着莫名其妙的魔力,跟他对视时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像被吸进去一样。 「我再说最后一次…… X收回了手,但目光依然不离。「乐哲曾经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杀戮者。」 「他没.有.纹.身。」杀戮者的纹身通常是处于手至手臂的位置,我可从来没看过乐哲身上有任何纹身的痕迹。 「他的手背。杀戮之月后纹身会消失,难道你没发觉乐哲总是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手背吗?告诉你,这是他在杀戮之月每次杀完人后都会做的动作—— 「你说谎!!!!!!!!!!!!!!!!!!!!!!!!!」我打断他的话,试图揣测X的目的,林晨曦,他只是来挑拨离间而已,别相信他。 他是恐怖组织的人,他是不可信的危险人物!!! X的表情平静得过份,可就是看着碍眼,彷佛他说的话是事实一样。 「我干么要说谎?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需要说谎吗?」 他的确没需要。 其实当X提到乐哲常常抚摸手背的小动作后,心里大概已有个底。 「有些事表面是忘记了,但其实只是把它们藏在最底层,一旦找到牵引点就会全爆发出来。」 「比起他,我这个人人喊打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X走回圆桌上拿起药盒挥了两挥,微笑看着我。 对于目前所接收到的资讯,我还是处于不能接受的状态。 但X仍是先得其乐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我在听着。 「是不是很惊讶?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顶着一副无害的帅脸到处游走……不过呢…… X作出了一个很小孩子气的表情,他微微侧头撇撇嘴。 「最可惜的就是他被人洗去了那段记忆……不然看着他折磨自己一定很精彩。」 「如果他真的伤害了那么多人,为何他现在还没事地活着?」乐哲绝不像那种伤害了无辜的人还能当作没事发生的模样,就算被洗去了记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都会把事实揭发出来吧? X讽刺一笑。 「那还用说?因为人家有的是背景啊……你不知道吗?那名一直跟你一起上路的好伙伴来头可并不小的,人家可是极限之角那位总统的儿子呢……」 又一个炸弹丢到我面前炸开来,这次虽然还是惊讶,可是事情也有点眉目。 一些片段也像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你好像很尊敬极限之角的政府?」 「当然,这里的人没不尊敬极限之角的领导者,在他家族的带领下,极限之角由原本一个附属在C区的城市渐渐比三区更繁荣及壮大,甚至能自成一角独立起来,我以身为极限之角的人民为荣!」 一连串的谜团也随即冒起。 要是他身份那样显赫,他在这里跟我待在一起干什么? 「只要他的父亲说一声,三区内从此没人敢谈论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高度机密,知道的人已很少,现在只是把那少部分的人全洗脑而已。」 X又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 「别伤心……现在知道真相还不晚……」 我狠狠地推开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这样做有何好处?」 先撇开乐哲那笔别谈,这个男人把他的事全说出来,目的就是想我不救乐哲而让他伤重至死吧? 「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救他的!你可以省省气力,别再说些废话—— 「我没有说过不救他啊……相反,我很想你救他呢……我要他活着,乐哲这个人一定要活.着。 这样他才能看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X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浑身散发的气息像是会吞噬人般。 「你是谁?」 这问题我已经是第二次开口问,可是回答的人依然没有提供到答案。 从A区到B区的相遇,我跟面前的男人已有过几次交集,但他的事每次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 本人还没有亲口说过。 X露出了奇怪的微笑,再次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不知为何,每次他这样做的时候纵然我很想躲开,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 又是这样的答案,我张口想骂却被他掩着我的嘴巴。 「我说出乐哲的事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站稳立场。」 我挣脱开来。 「立场?我没有。我要做的只是尽快到达极限之角然后回家!!!!!!!!!!!!!!!!!!」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打算跟任何人有牵扯。 X一脸遗憾地看着我,怜惜的目光像在嘲笑我太天真。 「亲爱的,你可以到我这边,你也可以到另一边去…… 但你就是绝不能置.身.事.外。」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明白。」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隐瞒着一些事,就连我自己也一样。 「我说过……有时候人们所相信的事并不是必然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那些药你拿走吧……乐哲还需要活着。」 X拿起圆桌上的药塞进我手里,我仍站在原地困惑地盯着他。 「还站在这里不走?舍不得我吗?」他俯首在我唇上啄了一口。 原本还发着呆的我被电到般瞬间回复清醒,恼怒地转身就走。 我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但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每次这家伙都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 再次回到那座商业大楼,我还是小心地留意四周的环境,恐防有人趁我离开时潜进去。 不过那两兄弟并没有现身,看来一切还算正常。 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我已经离开了三个多小时,肚子的空腹感也提醒着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 我打开了一包在办公室找到的饼干边走边吃。 当我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乐哲时,我确实被惊吓到,立马就拿着手上辛苦拿回来的药扑上前。 勉强地喂他吃下药物,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但我已经筋疲力尽,摊倒在一旁。 注视着面前沉睡着的温和脸孔,任凭我怎样乱猜也猜不到面前的人竟是一名杀戮者。 如真像X所说的一样,那乐哲应该那段回忆毫无印象。 我还记起在第一次见面时,乐哲快速地击毙一名杀戮者的情境。 毕竟那是过去的事,当事人也是身不由己。 不过他是极限之角总统的儿子确实吓了我一跳,想起当初他谈到极限之角时的表情,他应该是很尊敬自己的父亲吧。 对方又是否知道,他的亲生儿子正昏迷不醒。 想着想着,我也因为过度疲累而睡着。 虽然理智不停在告诉自己在这不能睡,可是心理跟生理上的疲惫已令我支撑不住。 可是脑海中的那个念头还是挥之不去。 乐哲,他曾是一个杀戮者。 第十五章——灵语者 如果你杀了一个人,就是偷走一条生命,你偷走他妻子拥有丈夫的权利,从她身边夺走父亲。 ****** 警车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城市,冷风像刀片一样狠狠地划过我的脸颊,不用镜子,我也知道现在它红肿得很。 我拉紧身上的外套,惶恐地把身躯隐入窄巷内这个黑暗的角落,并伸手放进口袋微微感受里面那刚新鲜出炉面包的暖温。 小心地扫视空无一人的窄巷子,虽然这里没有人出现,但是那警笛声仍忽大忽小,显示警车应该还在这附近不停徘徊。 有必要吗?只是为了这数个面包,就要去报警来找警察抓人吗? 肚内的空腹感再也令我抵受不住,直截了当拿起其中一个面包就这样吃起来。 你不能怪我去做出偷窃的行为,毕竟自逃出孤儿院以来,我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一点东西下肚。 现在的我眼中只有生存,并没有是非与对错。 「你看看,那名男孩一定饿了很久,不然怎么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不,我说饿死鬼的吃相比他还好一点。」 听到声音,我停下咀嚼运动扭头瞪着在窄巷旁偷偷讨论着我的两名灵魂。 一男一女,人都死了还这样喜欢说三道四。 「呃?你看?他好像看到我们的样子……」 「别傻了,他怎能看到?除非他死了……」 我把最后一口的面包放着口中,有些恶趣味地对着那两名灵魂大吼了一声:「我没死!!!!!!」 不过这个小孩子的行为也引起了在外头搜寻的警察注意,我转身拔腿就跑,没有心情再去欣赏那两名灵魂像「见鬼」般的表情。 黑暗让我易于隐藏,可是现在已是清晨时分,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出门上班,而警车所发出的警笛声相信也唤醒了不少沉醉在睡梦中的人。 我愈跑愈快,不时惶恐地回望后头,怕是有人追上。 转过这城市一条又一条复杂的窄巷与街道,警鸣声终于渐渐远离我耳边,抵受不住人体极限所规范的我终于受不了弯下身子猛喘着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 除了孤儿院,我还可以到哪里?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正想反抗,双手已被人扼住。 「别动。」 ****** 十三月五日 我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环境提醒我刚才只是一个梦。 在某段时期,我常常作着恶梦,而每次醒来总会留恋那份回到现实的安心感觉。 不过在这一刻,现实跟刚才的梦中出现的回忆情境没有太大的差别。 第一层地狱及第十八层地狱同样都是地狱,只是严重的程度不同而已。 「你醒了?」对于周遭的环境还没确认得好,身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像清水般温柔的双瞳注视着我,我别开视线环视了身边的事物一次,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我把目光重新放回乐哲身上,当事人微微对我笑了一笑,虽然他的脸色比起昨天已红润了一点,可是还没回复生气。 「你好点了吗?」我撑起身子想上前去察看他伤口的情况,并且试图忽略他看着我醒来的事实。 大概是他无力伸手叫醒我,所以由得我一直睡,睡了一整天,甚至连第二天都来了。 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袖替他解开纱布,由于消炎药及抗生素的药力发挥了功效,所以他的伤口已停止渗血,凝结成一道长而干涸的血痕。 「还痛吗?」我边问边伸手抚上乐哲的额头,之前一晚的高烧已经全退。 「好多了。」 他配合地闭上眼睛让我探量他的体温。 「这样就好。」我收起手打开从茶手间拿起的急救箱替他重新消毒包扎,并且把数包饼干塞到他还没受伤的右手。 「吃。」要饱肚才可吃药。 一路包扎就感觉乐哲从旁边投过来的那股视线愈来愈灼热,直到我受不了瞪着他。 「看什么?」 对方只是抛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晨曦你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冷淡地回应他一声。 兄弟姊妹,那些在背后对我又惧又怕的孤儿院孩子们算得上吗?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很温柔,就连说话都比平常放轻了很多,我的伤口不会脆弱得你音量大一点都会破裂的。」乐哲咬着饼干所发出的声音脆脆作响,表情轻松得很,完全忘了自己刚从鬼门关逃出来。 「我曾经醒过来一次,却看不见你。」乐哲说话时又不自觉抚向手背,令我记起面前的人曾是一名杀戮者。 「怎么了?以为我丢下你走掉了吗?」我目无表情地嘲讽着他。 那时候的确是一走了之的大好时机。 「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要是你想走,你大可光明正大地离开,绝不用这样偷偷摸摸。」 对方的语气肯定而不心虚,看来倒真是看定了我不会离开一样。 「更何况你也舍不得丢下我吧!哈哈哈—痛痛痛,晨曦你小力点……」 「闭嘴。」不顾后者的哀叫狠狠地拍打了他的伤口一下(其实只是很小力),我拆开了从X手上拿回来的药物递给乐哲。 「吃药,水。」我瞥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色,现在是清晨时分,适合上路的好时机,可是乐哲的情况还没去到可以正常行走的状态。 恐怕我们还要在B区这里停留多一点的时间。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食物问题,虽然这里的茶水间有少量的食物充饥,但毕竟不是令人饱肚的食物,最后还要是出去找寻食物。 「这些药从这里找的吗?」他拿起药盒眯起眼仔细观察着。 「嗯。」我没说也没想过说出真相,难道要我说这是你极限之角最痛恨的恐怖份子X给我的吗? 乐哲突然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看着我。 「晨曦,这些是医院处方的药物,办公室这里没可能有的。你到那间医院去了吧?」 我沉默三秒,也对,他是熟悉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也知道这里的一切。要去隐瞒他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对,我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药房之类的商店,结果让我在前方的医院发现了这些药物。」 「晨曦。」乐哲一脸凝重。「我知道你不是三区或极限之角的人,无论你是从外国或是其他地区到来,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已经是危险的事,更何况你是在第十三个月的时间来到这里? 你不熟悉这里,那些杀戮者可能在某个转角设下了陷阱等着去杀掉你。你这样一个人在大街上行坎,等于把自己暴露出来,绝对是危险至极的事。」 对于乐哲的责备我没有生气或委屈的感觉,他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只是我人都安全回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我一直都跟一个前杀戮者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好怕? 看着低头沉默的我,乐哲以为我被他的话伤到了,他显得十分紧张,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对不起……晨曦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我……我不应该说这些过分的话。」 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我的样子这样脆弱吗?抵不过几句责备?要知道再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了。 「对不起。」乐哲再道歉。「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乐哲欠林晨曦一条命。」 我摇摇头。 「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救了我一次。现在我俩不欠了。」 其实我还欠面前的男人很多,除了他救我的那一次外,一路上若不是有他在,或许我早已死掉了。 乐哲似乎不满意我的回应,皱起眉头还想说什么,可被我举手阻止。 「男人之间别婆婆妈妈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我微笑开口: 「换着是我受伤,你会为我做同样的事吗?」 乐哲听后也笑了,绷紧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当然会。」 「那就可以了。」 我不会再去理会你的过去,因为人人也有着黑暗的过去——包括我自己。 我只需要知道面前的男人是真实的乐哲就行了。 ****** 在办公室休息了两小时,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提出由我出外找寻食物的建议。 理所当然遭到了乐哲的强烈反对。 「不行!先前你独自一人到医院就幸运没事,但这次发生什么事就没人能够保证。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看着企图站起身的乐哲,我没好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的伤还没好,我有武器在身,有事的时候一个人跑起来逃走也快得多。这里的环境应该暂时安全,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 对方的反应就像一个不让父母丢下自己出外的小孩一样。「不行!!!绝对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乐哲虽然勉强能站起来,可是看着他一副一拍就会倒下的模样,如果真如刚才我所说,万一出现了危险的情况,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会命丧在杀戮者的手上。 就在我烦恼怎样劝服乐哲之际,一直消失不见的两兄弟又再次出现,哥哥跟弟弟轻跳到我身边。 「我们刚才出外视察过了,附近一名杀戮者——不,除了你们可以说是一人都没有。」哥哥雀跃地说。 「晨曦?你在看什么?」 注意到我低下头来凝视着兄弟的位置,乐哲不满于我的走神。 「没什么。那有食物吗?」我别开头问道。 「什么?」前面的男人又是不明白。 「有!!!!过了商业区后,前方有一条美食街是供上班的人去午餐的,或许那里还会有些剩下来的食物。」弟弟立即回答,像是参加了一个问答比赛一样。 太好了。既然这附近暂时没有杀戮者,物资也离我们不远,倒真是一个出外的好时机。 「出面暂时没有危险,我很快回来。」 我放下手枪,打算留给乐哲自卫,后者也明显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伸出还没受伤的右手来拉住我。 「别去,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对方坚定的语气使我有动摇的念头,如果外面环境尚算安全,那跟他一起去也应该没危险。 「好吧……不过若你撑不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们马上找地方休息。」 我无奈叹口气,乐哲欢呼一声拥抱了我一下。 过度的亲密接触使我微微皱眉,怎么这世界的人都这样爱使用身体语言来表达情感? 某人的脸孔一瞬间闪过我脑海中。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乐哲高兴地开口。 彷佛中了大奖般高兴。 瞥向在旁边好奇地注视着我们的两兄弟,我轻轻对他们说了句谢谢。 「包在我们身上,就由我们带路吧!!!!」哥哥拍拍胸膛许下承诺。 我微笑点头,生平之来首次觉得,得到这种能力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第十六章——异世界 人更善于报仇多于报恩,因为报恩是种负担,而报仇是种快感。——Tacitus(古罗马元老议员,思想家) ****** 四周的环境静得一片死寂,前些天还尚算暖和的天气霎眼已变得寒意满泻,尽管如此,我跟乐哲还是拉紧衣服走在街上,试图寻找食物。 由于乐哲的左臂还没全好,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使他脸色苍白,体力有点不支,若再找不到给他补充体力的真正「食物」,恐怕他会因为抵抗力低下而恶化下去。 一向独来独往的我走路的速度本来就已经快,现在因为要迁就对方的情况,因此要不时把步伐减慢,以免把这名伤患丢在后头。 乐哲应该是察觉到我每走几步就会不自觉地转变节奏的奇怪行走习惯,他也没说什么,每次只是抬头对我笑笑就继续前进。 「我有点累,不如在里面休息一下。」看见乐哲愈走愈慢,我再也按捺不住随便指向一间服装店提出入内休息的提议。 我们离开那幢大厦已经有一小时之久,商业区的大厦也渐渐远离我们的视线,应该再走一会儿,便能到达兄弟们所说的美食街。 「好。」 得到乐哲的首肯,我们便走进那家服装店内。 「锁上了。」服装店的玻璃门显示着我们二人的倒影,凝视着玻璃门上面的倒影,我才发现,已经很久没看过自己的样子。 乐哲就站在我身旁,使用没受伤的右臂去尝试拉或推开大门,不过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下,为了保障自己商店的利益,店主会把门锁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令正是杀戮之月,店铺为了遭受抢素掠破坏,保安也更是严格吧? 盯着玻璃门上那两张脸孔,心中的一个想法渐渐浮现。 「晨曦?」乐哲看到我转身就走,以为我打算离开再去找寻另一处地方,也想跟上来,却被我伸手阻止。 走到店外的五米远处,我抬起路旁的垃圾箱,走向服装店的大门。 「让开。」我对一直在旁目瞪口呆的男人说了一句,他只无意识地后退几步。 我抬起垃圾箱快步跑上前,把垃圾箱狠狠地向玻璃门抛过去,并立即伸手挡着脸孔。 如我所料,玻璃门承受不住垃圾箱所产生的猛烈撞击而立即粉碎,这撞击所产生的巨响也在宁静的B区产生了很大的回声。 我垂下手来看着散落在一地的碎片,静止不动小心地聆听着附近的动静,乐哲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行为反应过来,只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服装店。 站了大约十秒,附近的环境还是寂静一片,而那对兄弟亦跟我摇摇头,大抵的意思是目前的情况还是安全。 稍为放松下来的我盯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禁不住偷笑。 想不到这么久没做,那感觉还是一样的痛快。 「怎么了?没看过人打碎玻璃吗?」我笑着问身边的人。 总算反应过来的乐哲诧异地瞪着我。 「不是没看过人干这些事,只是没看过你干这些事而已。」 听着他的回答,我也难掩笑容。 「我会干的事有很多哦。」 小心地避过满地的碎片踏入店内,快速地把这间不算大的小店浏览了一次,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女装店,客源主要是在附近商业区的办公室女郎,因此这里的装潢都以简洁成熟为主。 乐哲摸着受伤的左臂走到中央的沙发坐了下来。 「你这样是恶意毁坏,兄弟,是犯罪喔。」 哼,极限之角总统的儿子都在我身边了,我待会儿出去炸掉十间店都没人敢管我。 不过我只是沉默,并没有刻意回答他。 「美食街就在前方。」两兄弟又突然从更衣室冒出头来,差点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趁乐哲不注意向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既然这么近,我独自离开一会也可以吧? 乐哲正倚着沙发上闭目养神,如果我说独自一人前往美食街的话,他一定又会坚持跟过来。 于是我走到他身边。 「乐哲,我想去洗手间。」 对方果然马上睁开眼。「我陪你吧?」 我没好气地盯着面前欲起身的男人。 「不用了,我肚子很痛,你就在这里边休息边等我吧!你也注意到附近的环境这样僻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很快回来。」 「可是—— 「你是要剥夺我独自一人安静快乐办事的权利吗?」 乐哲当堂语塞,显然他绝对预料不到我会说出这样没形象的话。 包括我自己也预料不到。 最后,我用目光示意那两兄弟替我在这里把风,成功摆脱乐哲离开。 走在街上,我很好奇,为什么从进入B区开始,这里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没有杀戮者,没有任何人。这里就像死城一样。 我抬头看那浮在半空中的影像,自我到来后,它总会时不时出现在半空中,提醒着人们快到极限之角。 极限之角,一想起这个地方,脑中就不自觉出现了乐哲及X的脸孔。 一个人以极限之角为荣,另一人则跟极限之角有深仇大恨般。 走了五分钟都不用,我便踏入了美食街的范围,要是在正常的时候,这里一定是一个十分繁荣的地方。 美食街由一个圆形的广场所组成,中央有着一个大大的喷水池,在这一刻喷水池的已变成一潭死水,数十间的不同类型的美食各自排队成一个整齐的圆形围绕着喷水池,每家小店外都有些座位供一些希望在外进食的客人而坐。 可以想像有多少人喜欢享受着日光浴而选择坐在外围进食,不过现在这些食店都全关门,虽然大部分都是跟刚才的服装店采用全落地大玻璃的设计,可以看到店内的环境,但也意味着我必须再做一次像刚才破坏的举动。 从最旁边的店开始观察,每一间店我的尝试推推它的大门,希望有家是不用让我费神再闯进去。 不幸的是,B区的老板们明显是很自律也很有防范的意识,并不像A区的满街狼藉,B区的环境除了没人外,整个区域都是很完整,也没有什么明显被破坏的痕迹。 沿着这个颇大的圆形走了半圈,每间食店的大门都被锁得紧紧,伸出手去轻敲后更发现那些玻璃不像刚才服装店的玻璃般脆弱得一敲即碎。 我皱着眉希望再找到一间漏网之鱼,同时也暗自祈求乐哲不会发现我的离开时间有点久。 走到这大圆形中央最顶端的一间餐厅,我抬头注视着这间有点西式风格的店铺。 其他餐厅都是采用开放式的设计,唯独是这里的主人在落地大玻璃窗前挂起了长长的暗红色的窗帘,使人不能从外围窥探里头。 「DESTINY……」我念着餐厅的名称,不像其他餐厅走马看花式的检查,它的名字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我嘲讽地一笑,伸手试图去扭动门把,怎料却成功让我扭开。 心里凉凉的,我立即从口袋摸出手枪,小心地走进去。 刚走进里头,一阵食物的香气便扑鼻而来,害得这阵子每餐都随便进食的味蕾蠢蠢欲动。同时也令我更加不敢松懈,在这样渺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新鲜烹煮好的食物?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进来了。 杀戮者? 心里有想掉头就走的感觉,可是想起我跟乐哲的情况,若果再不找到能够饱咽的食物,我绝不回去。 「怎么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熟悉得令人讨厌的邪魅声音在前方响起,原本紧绷的状态被对方这样一挑动差点崩溃起来。 我生气地踏进餐厅的内部,只见一片黑暗,内里环境空旷,因为中央只有一张圆桌,上方点着数枝长条型的蜡烛,整间餐厅的亮度就靠着这数点灯光支持着,从门口就嗅到的食物香气,明显就是从圆桌上方的美食佳肴所散发出来。 而圆桌旁就坐着装得像个帅气有礼的绅士——X。 「你老是神出鬼没的……恐怖组织不是很忙的吗?」 他总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频密的程度令我更加断定他是跟踪着我跟乐哲,一直在观察我们的举动。 但那两兄弟说话附近没有人,按道理,X那里的人不会强得连灵魂都能避过吧? 「我说过只对你一人特别。」X边说边站起来拉开椅子。「所以我就来找你吃饭了,坐吧。」 我没有行动站在原地瞪着他。 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跟他吃饭,乐哲还等着我回去。 「怎么了?担心那小子吗?陪我吃顿饭,我就能提供你想要的东西。」X说完挥手一指桌上的食物。 他清楚我需要的是食物。 「你这样弄得我好像某夜店的知名小姐般。」我冷笑。 「要是你是就好了,这样整件事就会简单得多,来,坐吧。」 X依然站着跟我对视着,手也一直握着椅背没有放开。 林晨曦,别忘了上次乐哲的药也是他给的,这个男人说过乐哲绝不能死,所以他应该真的能提供食物给你。 你不吃,乐哲的身体也要吃。 我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上,X满意地看着我的举动。 「如果我不来你就在这里坐一整天吗?」 对方不知从那里变出了一瓶红酒来,他轻笑着摇头。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X放下红酒,拿起刀叉开始进食,在他挑衅般的目光下我也慢慢拿起刀叉切下碟子上的牛扒放进口。 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这算是我第一顿真正的正餐。 口中的佳肴的味道比它的外表更为出色,就算在原来的世界我也好像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食物。 「好吃吧?」X得意地开口,他进食时姿态优雅,要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真以为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时,脑海也瞬间忆起第一次跟他见面时死里逃生的经历。 那时的X绝对配得上恐怖地下组织首领的名号。 「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呢?」X微笑看着我。「你想要药,我给你;你想要食物,我也给你。」 「我想回家。」那他可以让我顺利回家吗? 对方的动作一顿,随即遗憾开口:「亲爱的,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适合?你有办法让我回去吗——慢着,你知道我在哪里来吗?」 X喝了一口红酒,放下手中的刀叉,不停地把食物添到我的碟子上。 好半晌才停下动作对上我疑惑的目光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从你的地方过来的。」 第十七章——无名字的人 死亡很平静,很简单,活着却很难——《暮光之城》 ****** 夜空繁星闪烁,这个城市在无数的光害持续污染下,还能够出现这副景色实属罕见。 现在是深夜时分,家家户户早已进入梦乡,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路上也再没半辆车子或听到一丝引擎声。 无论明天要面对什么,在这一刻,人人都安睡在自己最依赖、最安全的角落内。 没有烦恼,没有压力,他们都在梦里安眠。 除了他。 宁静的卧室陈设简洁,黑白色的装潢可显出主人品味不错,在这个安详的环境中,唯独床上的主人辗转反侧,不能入梦。 男人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明明没做过什么激烈的运动,可是粗喘的呼吸声却不停从他口鼻中呼出。 身心疲累。 他双手掩面无奈地落床,打算到洗手间内洗洗脸。 男人经过客厅时瞥向时钟上所显示的数字。 现在的时间是 31-12-2009 23:55。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睡眠质素如此地差。 他不是普通人,没有一般战场士兵回到正常生活后的创伤后遗症。 相反,他想念战争,想念就这样拿起机关枪冲上战场里厮杀的感觉。 世界和平,他冷笑一下。 从小就出生在这军事强国中,这里一方面宣扬和平主义,另一方面却热爱挑动战争。 在这个月内,他每天都从恶梦中惊醒,然后梦里的残影使他再也不能入睡。 这种梦魇比起当时那日以继夜的军事训练更为折磨。 现在的他头痛欲裂,只想弄晕自己,但一旦陷入沉睡,那些可怕诡异的场景又会再次出现。 看着显示时间愈来愈接近新一年的时钟,男人觉得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打开抽屉拿出手枪握在手中,试图获得一点安全感。在这个国家,只要符合申请资格的话家家户户都能够拥有枪械,更莫说他这位从十八岁就加入军旅生涯的人。 正常的情况下,男人是不会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电子时钟,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想看着时钟跳到新一年的冲动。 身边的空气彷佛凝结了,周围的环境都静得奇怪,男人几乎想伸手进耳试图令耳鸣停止,可是那声音愈来愈大,令他的头痛上加痛,他蹲下来双手抱头,思考着不如开枪杀了自己。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他早点实行那个想法的话,那他也不用遇上之后所发生的事。 ****** 「你说什么?」我一脸诧异盯着面前悠闲地啜饮着红酒的男人。刚才他说的话我没有听错吧? 这里的环境如此安静,连一根针跌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能听错对方说话的可能性未免太低。 X放下酒杯,盯着我沉默了一阵子才慢慢微笑起来。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多有趣吗?我一直以来就不停幻想你知道真相的表情,果然没令我失望。」 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怒瞪着他。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在我那个世界来的吗?你知道我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到底是什么人? X似乎看够了我的反应,终于收起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坏坏笑容。 「地球。我们生活的地方。」 他真的知道。 但他若是在地球(这个说法有点蠢)生活的话,为何又来到这里,还成为恐怖组织的人? 「亲爱的,他知道吗?这里的世界有点平行世界的感觉,但又不全是真正的平行世界。」 我瞪着男人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并试图稳定我那因为快要知道真相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及心跳。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是住在A国的—— 「我也是!!!!!!!!!!!」 听到熟悉的名称,我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但看到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我立即尴尬地闭上嘴。 「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多少?」X抛出一道问题让我回答,我在脑海中想了又想,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十三个月、极限之角、杀戮及正义者……」 「就这样?」 我点点头,来到这里才五天,所了解的都是靠别人去告诉我。 「就像你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有着第十三个月。这里也像地球,同时存在着地球都会有的国家,所以你能看懂这里的文字及能说这里的语言,不过当中跟我们原世界的设定也会有少许差异。但是,不同于别的地区,杀戮之月只会出现在三区的范围内,也只有三区的人受影响。当这里的人正为杀戮之月而疲于奔命时,其他地方的第十三个月则是和平得很。 而三区以极限之角为首,虽然它们各自有自己的政府,但大多的决定都是以极限之角的政府——即是乐哲的父亲为准。」 我消化着X提供给我的讯息。 「你是说……这里也有A国……C国……?」 「有。但距离这里很远很远,基本上是很少来往,更不批准它们的国民来这里,也对,谁想让自己的国民来到这恐怖的地方?」X喝完最后一口红酒站起身来。「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身份?」 我点点头。 「对,你是何时—— 「十三月一日,在百货公司内第一次见面时。」 我脑海内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并仔细回忆起我干了什么事令对方会察觉到我的身份。 「还不记得吗?」X嘲笑起来。「你说过……问人名字前要告诉自己的名字,还说我是一个比匈奴还野蛮的人。」 那句话立刻涌进脑海,就在跟X对峙着时,我生气地向他喊出了那句话。 ****** 「我说过……问人名字前要告诉自己的名字。你这个比匈奴还野蛮的人是听不懂吗?」 ****** 「第一,虽然这里的世界跟我们的世界大同小异,但根据我在图书馆苦读了这里的历史三天后的知识让我知道,这里是没有匈奴的。 第二,每年的十三月一日,总会有一位像你这样不幸的地球人从原来的世界来到这里,只是出现的地点不同,在我第一眼看见你一头雾水的样子时,我大概已猜中了一半,加上你那句匈奴的话,更是让我确定了你的身分。」 「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X走过来用额头顶顶我的额头。由于我还在惊讶中,也没有心情责怪他莫名其妙的举动。 「你说还有其他人?跟我们一样的人?那他们呢?在哪?」我拨开男人在我脸颊上肆虐的手。 X耸耸肩,摆出一个孩子气的表情,嘴里说的话却完全不符合他的表情。 「大多都在头两天就死掉了。不是自杀就是被杀戮者除掉。」 「只有你……」他吻上我的脸颊,我生气地推开他,这男人总在正经的时候做些不正经的事。 「只有亲爱的你能捱过,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你来到这里多久了?」我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以免他又乘机偷袭。 「我是2009年过来的。」 X从圆桌下拖出了一袋物资,我隐约看见里有水有食物。 「我是2011年。」 「噢,比我晚三年。」他拿起那袋物资交给我。 我看着那袋物资微微一笑,这男人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得不承认,知道他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后,我对他的戒心稍为降低。 甚至还有点亲切感,所谓的他乡遇故知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真奇怪。 大概是我脸部嫌恶的表情太过明显,X疑惑地把袋子在我面前挥了两挥。 「怎么了?」 我清醒过来,一把抢去袋子。 问出我刚才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你不离开,还当上了地下组织的首领对抗极限之角?」 X的脸色渐渐从玩世不恭转变为适合他的冷酷。 「这个问题还是下次再说吧……你的伙伴大概找你找得急了。」 对!!!我只顾跟他在讨论,忘记了乐哲还在那家服装店等着我! 我说去洗手间,但这洗手间…… 我看了一看手表,时间已过去了差不多一小时。 这洗手间也去得太久了,我回去也需要时间。 「我走了!!!」拿起袋子转身就想走,可手却被X拉住。 不耐烦的表情还没尽显在脸上时,嘴唇又被男人冰冷的唇吻上。 所谓的湿吻大概如此,我也没好气再推开X,就当作那袋物资的礼物吧。 不知过了多久,X终于肯拉开距离。 「你不反抗?」 我瞪着他:「你这里没女人吗?」 对方听到立即笑起来。 「那些女人又怎会比得上你?」 我撇撇嘴不想再跟他争论。 X的声音在后头大喊。 「极限之角的总统人选是世袭的制度,即是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乐哲,他就是极限之角的下一任总统!!」 一直前进中的脚步微微一顿,我还是忍住了回头询问的冲动继续向前走。 乐哲已经等我太久了。 回到女装店的位置,我看着内里空无一人的店面焦急起来。 怎么里面没人?乐哲到哪里去了? 到处搜寻希望能看见那两兄弟的灵魂能告诉我发生何事。 乐哲的手受伤了,他该不会出去找我了吧? 就在我打算到附近再看看的时候,颈部被一把小刀环上,陌生人的气息浮游在空气中。 「你是谁!?」一道沙哑的男声划破宁静,可是那声音大得过分,使我微微皱眉。 这男人应该是那种粗犷的类型吧? 「慢着!!!!!!」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熟悉的男声便从后响起,在急促的脚步声陪伴下,乐哲喘着气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要伤害他!!!!」乐哲冲上前把对方的手拨开,小心地把我拉到他身边。 这时候我才能看清刚才用刀指着我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们面前共有七个人,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身形魁梧,长得也十分有男子气概,看得出他们应该一拳就能把人打死。 「原来他就是你的朋友啊!!!!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我们还以为你是杀戮者。你的脖子没受伤吧??」 用刀指着我的壮汉走上前拍拍我的肩膀,豪爽地大笑起来。 我摇摇头,然后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乐哲想知道发生何事。 他轻轻俯身在我耳边说了句: 「正义者。」 第十八章——正义者登场 只要提着正义之剑攻击,再柔弱的手臂也会力大无穷——韦伯斯特 ******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慢慢远离女装店,乐哲突然有点害怕林晨曦这个人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左臂的伤口已止血,可是仍然敏感得过分,就连走路时脚步的轻微震动都会影响到它隐隐作痛。 不知是否药物的副作用,乐哲十分想睡,从小的训练让他清楚明白,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睡着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可意志力实在抵受不住生理需求,他唯有慢慢地闭上眼。 他只是闭目养神,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他告诉自己。 要是父亲知道他竟然如此大意,一定会很生气。 继承者的考验已经开始并到了第五天,在这个月内,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所有困难,并回到极限之角完成考验。 他知道父亲在监视着,一直都在看着他,如影随行却让人发现不到。 庆幸在旅程里碰到跟他一样要前往极限之角的林晨曦,总算让他不用孤独上路。 这是他最后的训练,只要他成功通过考验,就能获得家族的认同,正式成为极限之角下一任的总统,并且成为三区的领导人。 其实他不是太渴望总统这身份,但为了不令自己伟大的父亲失望及家族的名誉,一切困难他都要克服,只有成为总统,才能令父亲以他为荣。 过去的意外已经成为他父亲的污点,乐哲明白自己这次不能再令对方失望。 隐瞒自己的身份是逼不得已的事,一来怕会为林晨曦带来危险,二来也怕他知道真相后会远离自己。 林晨曦,一个神秘又寡言的男孩。 每次跟他谈话都好想知道到底对方过去发生了何事,才能养成了这样孤癖的性格。 信任已经逐渐累积起来,乐哲觉得这种感觉就跟成功为家族争光的喜悦一样。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逐渐迷糊,他知道,是时候又进入不知名的梦境里。 这些梦都很可怕。 每次他不是发现自己被熊熊烈火包围,就是处于那些损毁得很严重的建筑物中,无论他在什么地方,面前都有无数受伤或死掉的人躺在地上。 他很想去扶起他们,拯救他们,可是每当有这个念头出现时,内心总会涌起强烈的憎恨,恨不得冲上前把那些人全杀掉。 死掉的就让他死去,没死的都要死去。 对于这种痛恨又怜悯的心情,乐哲感到十分混乱,就好像有两个人存在于他体内一样,并且互相斗争。 握紧拳头想遏止自己被负面的情感吞噬,可是感觉到双手都湿漉漉,似乎刚碰过水一样。 他举起张手呆呆地盯着手上的液体,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摊开手掌,他发现手上的全是令人颤抖的血红。 「不!!!!!!!!!!」乐哲睁开眼睛,惊恐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女装店还是只有他一人。 「怎么还没回来?」乐哲看看手表,发现晨曦已经离开了半小时多。 他撑起身子想出外寻找对方,刚走出大门耳边就听到阵阵强大的引擎声,由远至近逐渐驶近他的位置。 杀戮者?这是乐哲的第一个念头。 他从外套的数个暗格内拿出一直收藏着的手枪零件,并极速地组装好。 这是一把杀伤力强大的长枪。 就连林晨曦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武器,这是他最后的杀着。 三辆越野车快速地驶过服装店,原以为他们只是路过,但三辆车却在前方停了下来。 乐哲忽略伤口的疼痛瞄准了准备下车的人。 车门「啪」声被打开,一道硕大的身影跳落地上。 随后的陆续有人下车,看了他们的身形及模样,乐哲对他的身份大概有了个底,听完他们之后的对话更加肯定自己的答案。 「这里果然一人也没有!」第一个下车应该是首领的大汉摸着胡子扫视了附近的环境一眼。 「那些杀戮者果然全躲到了那个地方去。」胡子后面的一名大汉答话,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就像一把利刃横过五官,成为他最触目的标记。 「那些杀戮者一个也不能放过!!!!!!!」其他人在后头叫嚣起来,声量之大令躲在后方的乐哲微微皱眉。 他放下枪,脸上出现了止不住的笑容,想不到自己还是有些运气的。 抬起脚步调整了表情后步出服装店,准备迎接这群正义者。 ****** 正义者——以正义为名在杀戮之月中奋起跟杀戮者对抗的一种人,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已遇见过杀戮者好几次,但是对于正义者的存在,我一直只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到底他们的性格及处事手法如何我还是一头雾水。 在我们面前的正义者,人人都强壮又魁梧,而样子也跟他们正义的形象毫不相称,说他们是杀戮者,反而还更相信。 对了,乐哲说过在杀戮之月时,一直大奸大恶的坏人都会摇身一变成为正义之士,并以追捕杀戮者为任务。 「没事,碰到他们反而是好事。」乐哲在我身边安抚着。 长着一脸胡子的壮汉向我伸出手。 「我们以正义之名,在这个残酷而危险的环境中保护着无辜及帮助有需要的人!!!刚才路经这里,发现这间服装店被破坏了,我们还以为有杀戮者进去了,怎料出现的却是为了寻找你而一脸焦急的乐小子!哈哈哈!!!你可吓倒他了!!!!」 我也伸出右手并报上名表示礼貌。 「林晨曦。」 胡子握手的力度大得惊人,看他还是跟太阳花一样灿烂,我想这应该是他好客豪爽的表现。 我把那袋食物交给乐哲。 「对不起,我到了美食街找寻食物了。」 乐哲微笑着摇摇头开口:「你回来就好,但下次真的不要再这样了,安全最重要。」 我有点怀疑,到底我要干什么事才能真正惹怒面前的男人。 「哦?」胡子好奇地盯着那袋物资。「小子你倒有点本事,竟然能找到这样充足的物资。」 「运气好而已。」我随便找了一个藉口,难道要我说出这袋物资是从X那里拿来的吗? 「晨曦他的运气总是很好。」乐哲在旁也笑着和应,虽然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的确为我避过了物资来源的追问。 一名脸上有着长疤痕的壮汉开口:「你们打算一直赶路到极限之角吗?」 乐哲点点头。「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够尽快赶到极限之角。」 「你知道困难所在吗?」另外一名头顶因全没有头发的壮汉问乐哲。 乐哲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原本我都不明白为什么B区一个杀戮者都没有,但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知道了。」 他脸色凝重起来。「他们全集中在地下铁那里。」 「地下铁?」我禁不住开口,原来B区有地下铁,这世界果然跟我们的世界大同小异。 「要前往C区最快捷方便的办法就是乘搭地下铁,由于B区是商业区所以需要依赖地下铁的强大运输网络来接送上班族。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趁地下铁的后备电源还没用尽可以直接乘它到达C区。」乐哲慢慢跟我解释着,其他人可能已在我到来前就从他知道我不是本地人的身份,所以都一直在旁听着。 疤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太幸运的话那你们就要沿着路轧徒步走到位于C区的总站。」 「最不幸的话——即是现在,你们要在无数杀戮者的眼皮底下到达C区。」 胡子抛出光头一开始问乐哲问题的答案。 「什么?」我们要穿越那个满布杀戮者的地下铁路? 「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从陆路的话,花费的时间至少十天,当中还要穿过分隔着B区及C区的山群,而山林树野一向是杀戮者的一个热门藏匿地点。」 胡子无奈地补充。 乐哲的目光跟我对上,他叹了一口气。 「晨曦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让你选,无论地下还是地面,我都跟你去。」 在乐哲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在场八对眼睛全盯着我。 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加诸在我身上,我一向不熟悉这里的道路,你问我也没用啊? 听他刚才分析的语气似乎还是倾向选择从地下铁进入C区。 「我……选择地下铁。」 或许大伙儿都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嘴巴刚闭上。 大家就传来阵阵欢呼声。 问题是我们要去一处充满杀戮者的地方,并不是上班族相讨下班后的消遣地点。 「你们俩放心吧!!!!!我们也要进入地下铁去追捕杀戮者,有我们开路,你们的路程一定畅行无阻!!!!!!!」胡子拍拍胸口保证,其他人也一一点头称是。 正义者真如其名,满腔热血热爱帮助别人,如果现实中也有这类人存在的话,世界一定会美好得多。 「我就说碰到他们是好事了。」乐哲俯身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对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可是我们即将要到达的毕竟不是安全的地方,对于未知的意外我还是担忧起来。 我的沉默大概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乐哲摸摸我的头。 「别怕,有我在。」 第十九章——地下铁(上) 杀一人,救千人。——杀神特工(WANTED) ****** 十三月六日 午夜时分 车门打开,我忍着想吐的冲动跳落地上。 因为车身猛烈摇摆导致腰部不停撞向后方的椅子,整个人左摇右摆不下百次,直到身旁的乐哲再也受不了伸出手圈住我的腰才不致于摔出窗外。 这群正义者的驾驶技术可怕得惊人,明明整条马路一个人或一件障碍物都没有,但车子都可以在马路穿插,这一秒冲去左边,下一秒又忽然飘移了一个弯位。 幸好我没吃太多东西,不然一定全吐回来。 「小子,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刚下车大力关上车门的胡子看到我捂着肚子的悲惨模样慰问起我来。 「对,你没事吧?」大概是我的脸色还是苍白无神,乐哲也想走过来扶我。 我举起手阻止。「我没事。」 休息一分钟我便没事,也用不着全世界在等我一个。 我环视了附近的环境一次,现在是午夜十二时,刚刚踏入了新的一天。 由于缺乏电力的关系,所以四周都漆黑一片——除了那里。 我们一行九人慢慢走向那个发出微弱灯光的入口,随着踏上的斜坡愈来愈向地下伸延,地面的世界似乎跟我们隔绝了。 「就是这里?」我看着面前的入口,有种快要进入时光队道的错觉一样。 不过时光队道的入口应该不会这样凌乱,车站的入口原意应该是利用铁闸阻止其他人进入。 可现在那道铁闸已被炸毁成一堆烂铁,卷缩在一角或是变为无数细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不用细想,炸毁铁闸的一定不是善良的朋友。 「看来车站的后备电力系统还维持正常,如果顺利上车的话,我们只需经过两个车站的路程就可到达C区。」乐哲看着地上的碎片,皱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们果然在这里。」疤痕拾起了地上的碎片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向众人大吼一声。 「现在进入戒备状态!!!我们今次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令他们两个顺利上车到达C区!!!以正义者之名!!!!!!!!!!!!!」 话音刚落,全部人起腔大喊,并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我跟乐哲都各自拿出了手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七人围成一个圆形包围着我们慢慢前进,进入了被炸毁的A出口后,我们到达了车站的大堂,这里的车站大堂比起原来的世界大得多,四通八达的出口通往B区不同的位置,这里同样也是一片凌乱,更恐怖的是售票机、砖墙上都满布弹痕,到处都有血迹,看来这里已有一番激战。 正常的情况下,地下铁是灵魂喜爱出没的一处地方,因为这里远离地面,被黑暗的地底所包围住,但自进来后我却看不见任何一名灵魂,也没有灵魂的气息。 最大的原因是这里有明显的煞气,令我感到十分不舒服。 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腔中,我感觉到身旁的乐哲整个人蹦紧了。 大家都很紧张。 目前为止我们在大堂看不见一个人。 可是胡子一脸凝重开口:「全部都在下面。」 光头举起手指住两名大汉:「你们到控制室去查看后备电源还可支撑多久,还有,现在有没有列车行驶—— 对方的话都还没说完,地下就传来一阵震动及嘈杂声,全部人都像被挑动神经一样,举起手枪四处乱瞄。 我认得这种声音,这是地下铁到来的声音。 全部人都不敢移动分毫,直到音量逐渐降小并消失,看来那班地下铁已离开这个车站。 「有地下铁在行驶。」乐哲喃喃自语。 光头点点头,重新继续他刚才还没说完的话。 「看看列车的班次如何。」 两名手下立即潜行到前方正中央的一个圆孤形的房间,那里一定是这个车站的控制室。 「没有人驾车都可以吗?」A国的列车都是有一名驾驶员操控着列车的运作。 「无人自动驾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有多辆列车在跟着它们的电脑系统在全个B区及C区行驶着。」乐哲把我拉近他身边,我看着地上,在我们脚底下有多少个杀戮者正蠢蠢欲动? 「只要我们上到其中一班列车就可以。」 胡子转头跟我们说话:「你们两个记住,待会儿一有列车到达就立即上车,不用理会我们。」 「那你呢?」我以为全部人会一起上车到达C区。 胡子从鼻子喷了一口气,骄傲地开口:「我们当然是在这里拖延杀戮者!!!!跟他们奋战到最后一秒!!!!!」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刚才光头派去的两名手下已回来。 根据他们提供的资讯,这里的后备电力系统还可维持到明天早上,毕竟从十三月一日起,它就开始启动,这五天来无休止的运作大概也快消耗尽它的能量。 全部列车正在有规律地以每两分钟的时间行驶一次,即说明我们每两分钟就出现一次上车的机会,听上去不难,但若真实行就不知道了。 而最巧合的是这里的闭路电视系统已失灵,听到这里时我们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应该绝对不是巧合,怕是杀戮者避免曝露行踪而刻意破坏它。 「下去吧。」 胡子指着站内的一道通往下层的楼梯,我们全部人都小心地拾步而行。 我不确定这是否一个好主意,但总比使用升降机好。 如果升降机一打开门,一群杀戮者在门口埋伏就精彩了。 数十级的楼梯像是走了一裤子那样漫长,下到月台,一至十二卡,每卡四节共四十八个的候车口以长长微弯的曲线呈现在我们面前。 路轧依靠着一颗颗微黄的小灯泡照亮出月台下模糊的轮廓,左右边都各有一个月台,应该是不同的方向,这个月台有大量的石柱支撑着,情况就如上层一样,无数道弹痕及血迹如泼墨一样散落在周围。 那种杀戮的气息愈来愈强,害得我昏头转向。 虽然这里一人也没有,但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乐哲指指左边的月台,表示我们待会儿就在这里上车。 看看月台上的列车报时器,大概还有一分钟列车便会到达。 一分钟,看似不长。 正义者看见没有太大的危险,举了举手势分批散开在月台上搜索,乐哲跟我背对背到处张望,纵然肉眼看不见任何杀戮者,但我的直觉很少出错,这里的煞气愈来愈强。 瞥向月台的计时器,还有三十秒。 难道真的没事发生? 目光掠过四周,发现一条石柱有点古怪,它虽然跟其他的石柱一样,可看着的感觉就不同。 「前往C区的列车即将到达,请乘客勿超越黄线以保安全……」 月台上开始广播着下班列车即将到达,可我没有理会逐渐走近那条柱子。 「晨曦!!!你去哪?列车快要来了!!!!」乐哲看见我突然走开连忙跟上想把我拉回去。 绕到石柱的背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注意到这条石柱。 因为那两兄弟的灵魂就躲在石柱背后,灵魂的气息十分弱,他们的身躯也几近透明。 难怪我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我们不能接近这里……这里的煞气太强了……」弟弟苦着脸慢慢开口。 哥哥没有和应只是慢慢伸出手指向两边的月台,神色慌张。 「晨曦!?车子来了!!!」乐哲走到我身后,盯着两兄弟站着的位置。 列车慢慢驶近的声音从远至近传来。 「我不明白……」 不顾乐哲在场的情况,我迳自问起哥哥手势的意思。 他们两兄弟的身体愈来愈浅色,杀戮的气息愈来愈强。 哥哥双手没有放下来,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开口:「在下面……他们躲在路轧……」 什么? 我惊愕地转身向还站在月台上的正义者大喊: 「在下面!!!!!!!!!!!!!!!!!!!!!!!!!!!!杀戮者躲在月台下方!!!!!!!!!!!!!!!!!!!!!!!!!!!!!!!!!!!!!!!!!!!」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月台下有数十对手出现,然后逐渐冒出数十个人头,他们都表情狰狞,从路轧翻身跳上月台来,立即乱枪朝我们扫射。 我立刻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乐哲躲到柱子后,背后枪声震天。 不知道正义者他们怎样了? 我听到列车开门的声音,可是这个场面还能走出去上车吗? 「见一个!!!!!!!!!!!!!!!!!!!!!!!杀一个!!!!!!!!!!!!!!!!!!!!!!!」胡子在背后大喊着,声音之大还盖过了枪声。 乐哲握着枪朝后方扫射,就在下一秒,我旁边的柱子「轰」声被炸碎,碎片飞溅到我身上。 这条柱子已不能够躲了。 我抱着枪蹲身滑行到另一石柱后,一道身影在我前方狠狠地跌落地上。 陌生的脸孔,致命伤是心脏的那一枪,他是一名杀戮者。 月台上有十多具杀戮者的尸体,幸运的是,正义者当中虽有人受伤,但暂时没有人伤亡。 「列车即将开启,请乘客立即远离车门。」 枪战仍然持续着,如果列车是在右面的话,要上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它在左面。 「晨曦!!!!我们冲过去!!!!!!」乐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毫不犹豫地在我面前开了一枪干掉了一个杀戮者。 「赶不及了!!!!!!!!!!!!!」列车关门的提示音而发出。 「我们掩护你们!!!!!!!!!!!!!!!!!!!!!!」血流披面的胡子一拳打晕想从旁偷袭的杀戮者。 月台上一片混乱,正义者只有七人,但不计已倒下的杀戮者,他们的数量还是我们两倍之多。 乐哲拉着我蹲身跑向左边的月台,列车提示音逐渐急促起来。 我偏头避过从我左边脸颊擦过的一枪,可是还是太近弹头,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出现。 X的,我又面临再一次毁容的危机了。 「晨曦!!!?」乐哲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可是车门已经关上,列车也向前移动离开月台。 还是赶不及。 我们躲到一条石柱后,乐哲激动地向四周已耗尽弹药已想扑上来的杀戮者开枪。 「该死的!!!要在这里捱多两分钟了!!!!!!」 一个个人在我眼前倒下,他们的灵魂也慢慢出现又消失,每个人看着自己尸体时神情都是迷茫而空洞。 就像在想,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面前杀得有快狠准的乐哲,心里禁不住冒起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他成为杀戮者时的样子吗? 第二十章——地下铁(下) 你知道痛有什么好处吗?它让你知道你还没死。——伴我雄心(G.L JANE) ****** 无数的枪声及叫喊声轰得我头脑发昏,这一秒站着的地方,下一秒就会立马被枪轰破。 我跟乐哲隐藏在一条石柱下,由于场面太混乱,杀戮者大部分都忙着跟正义者交战,这也造就了乐哲一次又一次的偷袭成功。 刚才的列车已离开,我们现在唯有等待下一班列车的到来,但问题是我们还要趁杀戮者不察觉时偷偷上车。 「这就是你们杀戮者的本事吗?就这点能耐??」胡子极速地把三名杀戮者干掉。 「该死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个的?」光头朝胡子大喊,并顺手用枪柄敲晕了一名杀戮者。 我把目光收回,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本能的反应就在立即拉着乐哲蹲下身子。 「轰!」果然下一秒刚才头部高度的位置被炸穿了一个大洞,原来是对面的石柱后有一名杀戮者看到我们了。 「该死!!!!!!」乐哲咬着牙马上提枪就攻击,吓得对面的杀戮者慌忙闪避。 可是这动作也引来了其他的杀戮者向乐哲围攻。 正义者都忙着应付面前的敌人而无暇抽身去帮助他。 我瞄准了一名杀戮者的手部开了一枪,对方的手马上被射穿,手枪也跌落在地上。乐哲见状立刻隐藏到另一条石柱后。 「小子!!!!!!!别射手!!!!!!!!!!!!!射头!!!!!!!!!」疤痕以为我枪法有误,替我补上了一枪,那个杀戮者立刻动也不动,灵魂的轮廓也在空气中慢慢浮现。 我看了看四周慢慢退后,试图寻找一处更容易射击的位置。 列车的报时器还有一分三十秒。 焦急的情绪蔓延全身,正想把目光收回,右腿突然有东西掐着的感觉。 我低头一看,赫见月台下有名杀戮者伸出手来捉住我的右腿。 「什么!!!?」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手扯落了路轧下。 就在掉下去空气流动的瞬间,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大叫我的名字。 路轧上的碎石及钢铁使撞击的伤害大大增强,虽然月台跟路轨只有两米多的高度,但还是把我摔得眼冒金星,背部剧烈的痛楚让我担心是否会因此而残废。 特别是路轧上的环境不如月台上方般光亮,视线还没适应到这里的亮度,脖子就被一双手紧紧掐上。 我平躺着不断挣扎,双脚没意义地在空气中乱踢,希望有一次能踢到面前的人。 那名杀戮者用尽吃奶的力气掐着我的脖子,上方的人们大概还在奋战,所以没有发现到现在的我正在路轧上被一名杀戮者企图勒死。 呼吸愈来愈困难,面前的景物愈来愈模糊,双手不停在碎石上乱摸,并拾起了一些碎石朝对方的太阳穴狠狠敲下去。 这名杀戮者虽而被我敲得头破血流,但他从没表现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而且还血红着眼,一心只是想把我杀死。 难道就没有一块大点的石头吗? 双手已经被碎石刮伤了,就在我以为快撑不住的时候,我摸到了跟我一起掉下来的手枪。 左手立即弯曲到可射击的范围内,我朝对方的左臂开了一枪,对方吃痛马上缩开了双手,我立刻摸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着。 对方粗暴的对待使我声音沙哑,我瞪着面前抱着左臂哀嚎的男人,正当我以为危机解除时,对方又突然扑上来,这次我的状态总算清醒了,也毫不犹豫跟他扭打在一起。 或许是杀戮的决心太强,无论我怎样攻击男人受伤的伤口,他仍旧没放弃过杀死我的念头。 「晨曦!!!!!!!!!!!!!!!!!」乐哲的声音在月台上方传来,我没有时间看上去,假若我再松懈多一秒,死的将会是我。 乐哲举起枪想瞄准跟林晨曦扭打在一起的杀戮者,可是他们之间的位置转换得太快,倘若随便开枪,他怕伤到对方。 刚才看见林晨曦突然就从月台上被拉下去的情境差点使他心脏停顿,想冲上去拯救对方时旁边又有无数碍事的杀戮者。 没关系,一一把他们解决掉就好了,只是下手比之前更狠也更快。 那种感觉有点熟悉却又想不出何时出现过,他没有细想,因为那个人正等着他。 「乐哲!!!!!后面!!!!!!!!!!!!!!!!」好不容易有机会看上月台一眼的时候,惊见一名杀戮者正高举着小刀向乐哲接近。 「晨曦!!!!!!!!!!!!!!!!列车快来了!!!!!!你一定要上来!!!!!!!!!!!!!!!!!!」跟杀戮者纠缠着的乐哲惊慌地大喊一声。 对方的一句话惊醒了我,对,两分钟的列车快来了,我若再不上去,就算不被杀戮者杀死,都会被列车活生生辗死。 刚才的手枪已被丢到一米远的位置,我连忙踢开那名杀戮者,想扑上前拿枪,并指向正想爬过来的男人。 可是要我杀人,我办得了吗?这些人原来的身份都只是跟我一样的普通人,而且他们还要是好人来的。 杀了他,我就跟杀戮者一样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没办法做到! 我不想看见他的灵魂在无声地跟我泣诉!!!!!!! 所谓的好人与坏人其实他们根本在做同一样的事。 「前往C区的列车即将到达,请乘客勿超越黄线以保安全……」 广播的声音又再响起,路轧微微震动着,空气流动的速度也愈来愈快,更莫说那渐渐大起来的声音了。 「晨曦!!!!!!!!!!!快上来!!!!!!!!!!!!!!!乐哲解决了那名拿小刀攻击他的杀戮者,并蹲下身子向我伸出手要我快点爬上去。 握着的手枪还在半空中,列车到来的声音愈来愈大。 列车的亮光已经照亮了整条原本还是昏暗一片的路轧。 原本还想爬过来的杀戮者突然眼睛一反在我面前倒了下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的尸体慢慢浮现出灵魂。 「晨曦!!!!!!!!!!!!!!!!!!!!!!!!列车到了!!!!!!!!!!!!!!!」乐哲的大吼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扭头一看,列车只有离我五米的距离,看了看乐哲还在死命挥动的双手,我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赶得及爬上去。 没时间了!!!!把心一横拉起还躺在路轧上的杀戮者尸体,躲藏在月台下与路轧之间的狭缝内。 千钧一发之际,我连忙把突出的双腿收回,幸运地避过被辗断的命运。 列车快速地驶进月台,由于它所发出的声响实在太大,瑟缩在月台下的我听不到月台上的任何声音。 列车停了下来,我盯着那跟我距离只有几厘米的车轮发呆,又一次从鬼门关内逃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呼吸还是没能稳定下来,每一下都在拉扯着身上的伤口,我偏过头跟一直在盯着我的那道视线相交。 灵魂看了自己的尸体一眼,苦笑着开口:「谢谢你,没有让我被辗成碎片。」 我摇摇头,明明这情况从小到大都经历了不下千次,可是每次还是有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一脸抱歉地指指我脖子上的伤痕,诚心跟我道歉。 「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想,这不是你的错。」我抱着膝慢慢地回答,心脏就像像被狠狠掐着一样。很难受。 「这样解脱也不错,总好过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杀戮之月真是老天跟我们开的最大玩笑,它让我们由好变坏,由坏变好,然后再让我们恢复过来,痛苦一生。」 男人愈说他的身体就变得愈来愈透明,列车停留的时间也差不多,月台上也响起了提示音。 「谢谢你。」灵魂跟着列车所发出的微风消失在半空中,路轧上又出现了空间。 我慢慢爬出狭缝站了起来,单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爬回月台。 月台上的杀戮者只剩下十多人,他们都在右边的月台跟正义者在博斗着,这里地上躺着大量的尸体,有些脸孔我还认得是正义者来的。 那名灵魂说得对,这真的是老天跟他们开的最大一个玩笑。 前方三米处见到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掩着脸。 我慢慢走近蹲下与他平视,大概他也察觉到有人接近,立即举起手枪瞄准着我。 可是这动作维持一秒便停止,对方由惊讶而转喜的表情太精彩,差点令我笑出来。 乐哲脸上又出现了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笑容,他只傻笑看着我。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你还能盖着眼睛,你不怕有人偷袭吗?」我微笑地开口。 虽然刚才只掉下去了一会儿,但跟就好像很久不见的样子。 他摇摇头,伸出手来拥着我然后又立即放开我。 想不到他真的被吓倒了。 「怎么不上车?」我调侃着。 「等你。」对方扶着我站起身来。 月台上的报时器显示着两分钟的时间。 「这次我们一定要上到车。」乐哲坚定地说, 「对,刚才那一枪是你开的吧?」在月台下杀戮者突然倒下的那一幕。 乐哲点点头。 我笑笑。 「又欠你一次了。」 「你要还的机会多的是。」 对面那些残馀的杀戮者又再冲过来,新一轮的枪战又再爆发,这一次我学会了直到列车来临前,都不要太接近路轧。 「小子?你还好吧?」胡子跑到我身边,视线停留在我脖子间徘徊不去。 「我没事。」 还有半分钟。 我过肩摔了一名杀戮者,他晕倒在地下动也不动。 我闪避了一把从我头顶上飞过的刀子,它直挺挺地插在石柱中央。 「前往C区的列车即将到达,请乘客勿超越黄线以保安全……」 月台上又传出震动及嘈杂声,下一班的列车又再到达,我们已经错过了两班浪费了很多时间。 这次不能再失败。 胡子他们也感觉到我们的决心,他们全都围拢在我跟乐哲的身边。 「小子!!!!快上车!!!我们掩护!!!!」 列车的门一打开,我跟乐哲立刻冲进车箱,可是我们忘了车子停留的时间也需要三十秒。 车外的杀戮者企图冲进来。 乐哲举起枪就射,成功阻挡了一些杀戮者。 可是有些狡猾的却从另一个入口进来,我跑到那边阻止,正义者们也连拖带压地把他们赶出车箱。 「你们真的不走吗?」我灵机一动跑到另一车门的位置大力地把那装置着灭火器的玻璃箱敲烂。 「不!!!!!!!奋战到底!!!!!!!!!!!!」疤痕大吼回应。 我点点头,无论他是不是正义者,我总觉得如果任由真实的他去选的话,他也会说同一番的话。 「车门即将关闭,请乘客立即远离车门。」 差不多了。 拿着重重的灭火器,我跑到车门前向想进来的杀戮者的方向一抛。 为了闪避灭火器,杀戮者们都立刻四散。看见灭火器在中央停下,他们以为攻击停止了,打算又扑上来。 我瞄准目标,向中央的灭火器开了一枪。 遭枪射中的灭火器马上爆炸,把在旁的杀戮者都炸跌在地上。当中的反弹力也令我向后摔倒,使原来已受伤的背部伤上加伤。 车门瞬间关上。 我摊倒在地看向乐哲的方向,对方也跌坐在地上凝视着我。 二人同时间大笑起来。 当中的喜悦只有我们才了解。 C区我们来了,也代表我离回家的路又近了一步。 第二十一章——列车 历史唯一告诉我们的教训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被干掉。——教父2 ****** 忽明忽暗的车厢灯泡地闪烁着温和的白光,半圆形的吊挂随着快速移动的列车而不停摇曳,我盯着那一个个的亮点从清楚的圆形再慢慢散聚成一个个的光晕。 分别瞥了左右两边的车窗一会儿,窗外的环境还是一片黑暗,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同时我也庆幸没有落得要沿着路轧走到C区的下场,要知道,原来乐哲所说的两个车站,还是距离甚远。 乐哲跟我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长坐位默不作声,刚才的杀戮已经消耗了我们不少体力及精神,这一刻我只想摊倒在坐位上好好大睡一觉。 可是正当我准备入梦时,乐哲又打扰了我的睡眠。 「刚才你为什么不开枪?」乐哲突然开口谈起了我跟杀戮者对峙的那一幕。 我握着手枪在半空中犹豫不决挣扎着是否开枪。 「晨曦你太善良了。」 「善良不是不好,但在这里,它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甚至会害死你。」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对方大概觉得我妇人之仁。其实每次跟杀戮者冲突时,我不是没有想过像其他人一样爽快地开枪解决,可是我就是下不了手。 如果他能看到我所看到的,大概也不会问出像这样的问题。 每名死掉的灵魂都会出现在你面前,用着哀伤而留恋的目光看着你。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动手的话,我离回家的路就更远了。」 就算回到家,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这双手曾杀过人。 要是这样的话,我宁可被杀死,反正在这世上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乐哲微微皱眉,大概不明白我说这话的原因。 或许他会认为我是一个伪善者,但我这样做却是自私的行为,因为我所顾虑的全都是那些不想令自己难受的原因而已。 车厢又再回复了只剩下车子行驶的声音的状态。 就在我撑着眼皮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人又突然开口。 「没关系。」 「什么?」我睡眼惺忪,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某段对话? 乐哲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我,又再扬起那熟悉的微笑。 「你不想伤害人没关系,那就由我来保护你。反正我一开始认识的林晨曦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所以你不用改变你的立场,一切就由我来担当。」 面对对方如此坦率又真诚的话语,我感到有些尴尬。 忽略脸颊上那不自然的温度,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值得吗?我们只认识不到六天的时间。」 值得你三番四次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吗? 听到我的话,乐哲脸上没有被质疑的恼怒,相反笑容还是一直挂在脸上。 「相信我,这六天我们一同经历的绝对超越时间及友谊的限制。」 我无奈苦笑。 有时候我真搞不清乐哲跟人的相处模式,他是对人人都这样还是只有我? 「那好吧,我尽量小心点,不劳烦你出手。」 「当然。」乐哲的笑容扩大起来,似乎很高兴我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之外,隔壁的车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由于分隔每列车厢的大门都采用了磨砂玻璃,因此每列车厢是看不见隔壁车厢的情况。 我跟乐哲立刻坐起来,转成一脸戒备的状态。 难道是有杀戮者在我们不注意时上了列车? 声音发出的方向就在前方的列车车卡,我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开坐位握紧手枪慢慢地接近分隔两列车的大门。 隔壁的声音又突然静了下来,我跟乐哲分别站左车门的左右边,磨砂玻璃上浮现出一团阴影,我们高举手枪准备待来人一打开就用枪柄敲击对方的头部,待对方陷入昏眩时再进行制服。 磨砂门瞬间被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伸出两手扼住我们在半空中的双手。 我们没有反抗只是惊讶地瞪视着来人。 「胡子!!!!?」我俩脱口而出,他不是还在月台上与光头他们力战到底吗? 胡子松开双手,摸摸他长长的胡子皱眉开口:「我是在追捕一个闯进来的杀戮者时而不小心困在这里的。」 「有杀戮者成功进来了!?」他们一定是在比较前方的车卡上车,但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追了大半天才把那名杀戮者除掉,不过好像也有其他人进来了。」胡子观察了后头空无一人的车厢一会。「你们没遇到什么人吧?」 我们摇摇头,自进来后我跟乐哲就一直在这名为第七卡的车厢内,根本累得要死,也没有注意或走进其他车厢内。 「啪——」又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我们三人的视线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名陌生的脸孔推开了门进入了胡子刚才进来的车厢。 原本目无表情的他在看到我们三人后立刻转身朝前方逃走。 「追!!!!!!!!!!!!」胡子带头拔腿就跑,我跟乐哲也连忙追上他的速度。 在不停奔跑的拉扯下,背部的伤口愈发疼痛,我们三人跑过了一列列的车厢,朝着车头的方向前进。 「为什么他见到我们要逃走?」他不是应该冲上来把我们干掉吗? 「大概是见我们三个人而且还跟着个正义者吧!!」乐哲在后头大喊。 「别跑!!!!!!!!!!!!!!」胡子的已渐渐追上那名杀戮者并拿起手枪瞄准对方的背部。 我喘着气感觉呼吸开始有点困难,我们已经跑到接近第一厢的位置,列车行驶的速度愈来愈不平稳,外头还是一片黑暗,似乎还在山洞的队道内。 就在下一秒,耳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整辆列车猛烈地倾前,然后停下,突如其来的意外使正在奔跑的我一个踉跄也摔向前方,额角撞到前方的扶手柱跌倒在地上。 乐哲的处境显然不比我好,我艰难地扭头想看看他的情况,可是头部的撞击使我视线一片模糊,聚焦不能,隐约只看见他的身影也躺在地下。 「乐哲……」我试图伸手想碰碰对方。但我实在太累,好想就这样闭上眼。 可是旁边有把声音阻止了我的。 「小子!小子!!!你醒醒!!!!快起来!!别睡了!!!!!老子以前在监狱时伤得比你重都还好端端的!!!!!现在你这些小伤就要晕倒??前方很危险!!!!」胡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吵个不停。 我把双眼眨了又眨,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境况。 胡子的身躯正陷在左边的玻璃窗上,刚才刹车的冲击力使他失去平衡连同那名杀戮者一同撞向面前的玻璃窗,那名杀戮者死得虽没有胡子那样惨,可是他胸膛上的那一枪清晰地告诉了我他的死因。 我看向旁边的胡子,他已经变回正常的样子,感觉到我的凝视,他抬起头开口:「我十三岁就开始干坏事,杀人放火每样不缺,我以为自己会被警察杀死,被仇家打死……想不到是因为当正义者而死。」 「晨曦??你没事吧?」乐哲在后头按着他受伤的左臂勉强地站起来看着我。 「你受伤了。」 「我没事。」扭转头再看向胡子灵魂还站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乐哲很快就明白目前的状况,并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转过头看到我在咬着唇发呆,他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没事。」虽然心里还是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但还是要尽快从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中恢复过来。 「为什么列车会突然停掉?」列车还是在队道内,怎样也不像已到达C区的样子。 「难道是故障?」乐哲跟我慢慢走到前一列的车厢,这列车厢的尽头已没有连接门分隔着两列车厢,而是出现了一扇白色的大门。 看来我们已经来到第一列的车厢了。 乐哲伸手尝试扭动那扇门,发现不能向前推进于是他向后一拉。 大门被拉开些许后立刻有一重物掉下来,吓得我跟乐哲连忙举枪。 跌出来的是一名男性杀戮者的尸体,他额角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他的死因大概也跟胡子一样,都是因为那突然停下的冲击力使他撞向车头的玻璃致命。 我们走进列车的驾驶室,车头的玻璃窗上有大片血迹,红得刺眼又惊心。列车虽然是自动驾驶,可是现在整列的操作台都没有启动的亮光,像是关闭掉一样。 「难道是后备电力已用尽,所以列车才会突然停下?」乐哲摸着熄灭掉的控制键喃喃自语。 「我以为还能撑多一会。」我看向其中一个像是控制杆的操作器,心血来潮地把它推回上方。 这动作完成后不消一秒的时间,所有的按键都闪亮了一下,然后列车的屏幕出现了「自动重组」的字样。 「晨曦!!你真聪明!」乐哲惊讶地看着屏幕载入大量数据,列车又再恢复运作的声音,并且慢慢前进加快。 想不到我的误打误撞令列车重新启动,看来列车只是被人强制刹停,而不是电力耗尽。 自动化的无人驾驶系统载入数据后再次出发,向着C区的车站前进。 「应该是那名杀戮者把列车刹停,可是想不到却丢了性命。」我瞥向地上的人。 那种感觉使我很不舒服。 因为杀戮者撞穿了玻璃,所以队道内的微风钻进车厢擦过了我受伤的脸颊。 为了乘坐这列列车,不知己死掉了多少条人命。 列车微微转弯逐渐驶向光亮,进入月台时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月台,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列车缓缓停下来,车门打开,我跟乐哲对望一眼,离开这列差点把我们害死的列车。 步出了列车,我们走上了通往车站上层的楼梯,准备出去后再商讨如何行动。 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天亮,我们己经整夜不合眼,加上刚才的对战实在疲惫,急需找寻一处地方休息。 踏过最后一级梯级,正想观察一下这里的环境,却见到一副熟悉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使我停下了脚步。 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嘴角微微扬起略带不屑的笑容,锐利双眼所发出的目光像是锁定了猎物般,他慢慢走上前,步伐不急也不慢,却能散发出阵阵强大的气场。 「欢迎光临C区。」X一挥手旁边数十名围着梯级出口的手下立即举枪指着我们。 「是你!??」乐哲的声音充满怨恨,彷佛他跟X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想向前再走近点,但却被后头的手枪膛声所阻止。 X的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乐哲一眼,然后嘲讽地笑起来。 「看来你们的这趟旅程不太顺利。应该是苟延残喘地活过来吧?你的实力还真差。」 他一都只看着的乐哲,由此至终,X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就让我委屈一点借出地点给你们休息吧……」 「我不需要!!!!!!!!!!!!」乐哲大吼,如果目光能攻击的话,大概他只成功杀掉X不下千次。 X慢慢收起笑容,盯着乐哲好一会才开口:「不由你选,带他们走!」 随着对方的一声令下,我跟乐哲被夺去了武器,背部顶着枪地离开C区的车站。 可是刚踏出一步,视力瞬间模糊起来,腿一软全身乏力失去知觉跌倒在地上。 临晕倒前,我终于对上X惊愕的目光及听到乐哲在后头的呼喊。 第二十二章——他的过去 机器不会有多馀的零件,它们总是需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我想,如果整个世界是一个大机器,我不可能是多馀的,那我到这个世界上来,就一定有个理由。你也是!!!!——雨果 ****** 咖啡豆的香味遍布整个房间,我坐在椅子上瞪着面前搅拌着咖啡的男人。 他一脸悠闲自在,彷佛一早就预料到我的到来。 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观察了这房间一次,一列列的文件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不同于以往进入警局的冰冷,这里不太像一个警察的办公室,没有那些亮眼炫耀的徽章,也没有那些赞扬警队英勇无比的报导。 男人的脸长得十分平凡,眉宇间却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让人感觉有点难以接近。 可是当他撇嘴一笑时,又能使温度升高,令人放松下来。 我没有说话,打算由这个突然把我从后巷抓回来的男人先开口。 他身份不明,管他的,总之不是警察或变态就可以。 无缘无故在后巷中被他扯着我来到这里,本想反抗大喊,可是对方一句把你交给警察就令我瞬间消音,只好被他扯着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男人轻呷了一口咖啡,随后伸手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档案夹放到我面前。 「林晨曦,十七岁。自小无父无母,被送到圣心孤儿院里生活,性格孤癖又冷漠。院内的孩子都说你精神有问题,常常自言自语。」 男人没有打开档案只是看着我把我的背景简单地描述了一次。 那又怎样?他调查我? 我的视线迎上他的目光,还是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社工?」我盯着他的档案夹,大概是院长找他帮忙吧。 这阵子我已经逃离了孤儿院一段时间,警察帮不到忙,所以院长就找社工找我。 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孤儿院还有大堆的孩子照顾。 男人微微一笑,及后伸出右手自我介绍起来。 「白凌云。就像你所说一样,我是一名社会工作者,专责是协助他这些青少年。」 「我不会回去的。」忽略他伸出来的手,撇过头不屑一顾,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打着大条道理旗号而不停说教的人。连一向温和得像天使般的院长都劝不到我,就凭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单凭肉眼判断,他顶多都是二十多岁,年纪绝不比我大很多。 白凌云没有气馁,看见我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加高兴。 「叛逆的青少年时期人人都经历过,包括我也一样。」想动之以情,说之以理?我挑挑眉,他的技巧未免太低档。 「我不会像那些守旧传统的社工般拚命地跟你说有什么人关心你,人生有什么意义。相反,我不会劝你回去,你爱待在外面多久就多久,但在你下决定前,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接下来提出的建议。」 对方再呷了一口咖啡,好整以暇地等待我的反应。 我依旧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并不想让对方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我的情绪。 「为什么要离开?你已经待在孤儿院里十七年了,要走的话早就走了,怎么现在才会走,再者,就算真的要走,你一到十八岁便可光明正大地离开那里,为何不等多一年?」 气氛还是像刚才般死寂,我对上男人的目光。 「不关你事。」 「既然院长找得我帮手的话,就一定关我事,告诉你,我也是在圣心长大的。」 白凌云陷入回忆中,怀念着当年的时光。 「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 「你知道了什么?」 「你不觉得你已经问得太多了吗?」我恼怒地瞪着白凌云,凭什么我要跟他交待。 站起身来想转身就走,却被白凌云叫住。 「你不用走,你不想说我也不问。这里有一间房间及浴室,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我不会告诉院长你的行踪。」他打开办公室左面墙上的一扇暗门,里头果然有一张单人床及一个洗手间,应该是他办公时休息的地方。 看见我没有意欲接受他的好意,他连忙补上一句。 「我保证若你不想,我绝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的存在。再说,你已经在外流浪了一段日子,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顿好眠及洗澡。你也快受不了自己吧?」 听见他的保证,我不禁有些心动,说实话,我的确很久没有舒适的睡眠。 现在我身心疲惫,又很久没有吃到充足有营养的食物,就算我能撑多一会儿,也绝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看见我的脚步停了下来,白凌云一脸愉快地开口:「欢迎。」 ****** 我以为自己死了。 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阵呆,尝试坐起身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间房间采用酒红色调为主的古典装潢,床铺前方有着一个假壁炉,地面铺上了一层酒红暗花的地毯。 露台的落地大玻璃窗前的窗帘微微飘扬着,看来是窗子被开了。 我站起身来,发现身上的衣着仍然不便,这显示我还在那个世界。身上的伤口也在一同叫嚣着疼痛。 环视了这间房间一次,视线掠过那张檀香木的茶几及沙发椅。 这里的陈设装潢就像…… 就像一间酒店一样。 但晕倒前的记忆明明提醒着自己在车站时已被X胁持住。 「怎么会无故来到这个地方……」我喃喃自语,走近露台的位置想看看自己正身在何方。 推开玻璃门,我嗅到了一阵海的味道,果然在不远处我就看到了海。 同时看见那幢仍然清晰的高楼浮现在远处的半空中,海上一片大雾,我依稀可见那幢高楼的上半部分,可是下半部分却隐没在大雾里。 我正身在五层楼高的位置,这里应该是一间酒店。在我站着的露台的左右两边都看到两个露台。 而下方是大大的花园连同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游泳池,可是附近没有任何人影,游泳池旁的一棵大树高得惊人,甚至比我身在的位置还要高一点,它的枝叶伸手可及,一个个红色的花苞长得饱满正待放,这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植物。 我再眺望了一下附近的景物,面前无不是像两区般的住宅或大厦,但接下来我却发现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地方是由一间间烂铁屋所堆叠而成,屋子的数量多得惊人,全部都环山而建。跟附近美轮美奂的建设十分不搭。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连忙转身瞪着来人。 X拿着一个像是急救箱的物体进来,他看见我站在露台上没有任何生气的反应,只是邪气地一笑,拍拍大床,示意我过去。 我站在原地瞪着他。 我的状态不是应该被胁持住,丢到残旧又黑暗的无人暗房吗? 怎么他好像来探访的样子? 「亲爱的,快进来,外面风大得很,我怕你吹两吹后又再晕倒。」X嘲讽着我,走上前把我拉进房间内。 我甩开他的手,离他远远的。 「乐哲在哪?」 「过来疗伤。」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 「乐哲在哪?」 「你过来疗伤我就告诉你。」 「你告诉我就过来疗伤。」 X眉头一皱原本还在嬉笑中的表情渐渐转变为不耐烦。 「别在我面前提另外的男人。」 他走上前强制把我拉到床前坐下。 「更何况受伤的人是你,不是我。」 「乐哲在——呜 还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全吞咽到唇边,热情又蛮横的吻使我来不及反抗就被逮住。 不同于以往的吻,这个吻的主人带着怒气,像是要透过噬咬把我伤到一样。 好不容易得到呼吸的机会,男人又在我脖子上烙下了一个印记。 「你提起他一次我就吻你一次。」X在我耳边厮磨,使我禁不住刺激想躲开。 为了某人再乘机发难,我唯有闭口不言。 乐哲的情况应该还是安全,还是等X离开后才想办法找到他。 「就这样?我还吻不够呢。」X意犹未尽地舐舐唇,这妖孽的动作看得我脸颊有种火烧的感觉。 「好了,脱衣服。」X收起玩味的表情,伸出双手到我腰部想拉高我的衣服。 「什么!!!!??」我连忙按着对方的手阻止其行动。 「脱衣服疗伤,你全身我都看过了还害羞?」男人没有理会我的挣扎想强行脱衣。 禁不起伤口拉扯的疼痛,我唯有顺着X的意思。 「上次在湖边我就想问你了,你有锻链吗?」X的手在不算强劲的腹肌上游移,我愤怒地拍开他的手。 「你是疗伤还是吃豆腐的!?别干些有的没的!!」男人的触摸加上室温的冰凉使我皮肤颤栗起来。 「真敏感。」X的心情好得过分,但我完全没有想深究当中的原因。 X把我身子转到背面,我看不到背部的伤口,但从某人突然冷下来的音调,大概也挺吓人。 「杀戮者干的?」 严格来说,可以说是意外又可以说是刻意,所以我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但他已当我默认。 「有没有把他们全部杀掉?」听到后头在忙活的声音,伤口渐渐沾上了冰凉刺痛的触感,某些位置还会痛得我想躲开。 「忍着。」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发出,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的语气如此和善。 古怪又宁静的气氛就这样渡过,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渐被冰凉感所取代,我感到脊锥有被抚摸的感觉。 正想转头去骂人,腰部就被对方一双手圈上,为了怕碰到我的伤口,他的动作温柔而细心。 我有种背后的人是乐哲的错觉。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X的下巴贴着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目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推开他,乖乖地被他抱着。 「晨曦,你有想过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低沉的音调渐渐打破宁静的氛围,男人似乎陷入回忆的状态。 这是他第二次直呼我的名字。 「都说是得了天大的狗屎运。」我淡淡地回应一句,这问题从我来到这里的开始已经问过不下千次了。 X笑了起来。 「那你又为什么会得了这天下的狗屎运?」 「就是没有原因的狗屎运,不然怎会说是运气。」既然都说了是运气,那还问我原因? 「不会没有原因的。任何事发生都有原因。」 「你想吃东西是你肚子饿; 你想睡是因为你累; 同样地,你会来到这里,都是有原因的。所谓的幸运与恶运只是在于那个原因的好坏性。」 每次触及这个话题,X整个人都会转换到另一种状态,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那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到我来到这里?」我乘势而上希望能问出个头绪。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为何杀戮之月三区间人人不能幸免,就唯独极限之角什么事也没有?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个月中最大的得益者是谁吗?你们一直所信奉的那一套,就是对的吗?你们就没有想过背后的真实性?」 X的语气变得激动而愤恨,真相快要浮出水面。 「你是说……极限之角有问题?」 第二十三章——任务 回忆的唯一作用,就是让我不想再回到过去。——如果爱 ****** 手枪上膛,男人瞄准了正在前方搜索猎物的杀戮者。 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没有发出声响,杀戮者像是突然猝死般倒在地上,不留一丝痕迹。 他从阴影中走出,环视了面前的一片乱局,建筑物倒塌的已倒塌,该死的已死掉,不该死的也死掉。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对于目前的状况他还了解不多,他所理解的都是透过搜集颓桓败瓦下的报章得悉消息。 极限之角,他抬头看向浮现在半空中的建筑物。 唯一的寄望,唯一的生存希望都全在那个地方。 只要过了面前的大海,他就可以回家了。 以往在战场上的经验未有令对杀戮蒙上阴影,但现在的他已觉腻极。从前觉得生活乏味渴望回到战场上的他,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在这里,他不知道在下一秒冒出来的是杀戮者还是正义者。 战场上敌方的士兵就是敌人, 在这个世界全部人都是敌人。 陷入沉思中的他猛然转身举枪指着出现在他后头的人。 「我是普通人。」面前的男孩跟他大概差不多年纪,当枪头与他贴近却没有丝毫畏惧,他不得不怀疑这人的背景。 「你是谁?」男人眯起双眸观察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若他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他一定马上开枪毙了他。 对方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可是接下来他说的话却令男人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 「你不能回去的,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人能回去。」 「你说什么??」为何此人会知道他的背景??想到这里,男人举起的手枪又再握紧。 「像你这样天真的人,不是在头几天被杀戮者干掉就是在极限之角中死掉。没可能回去的,除非你能够推翻极限之角的政权。」 ****** 乐哲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敲响面前的大门,在拳头碰触到大门前,他还是细心地检视了一下自己全身的装束,看看有没有任何不当的地方。 每次上来大厦的顶层都令他紧张万分,毕竟父亲可是对人对事的内外都严格得很,既然身为他的儿子,他也不能松懈。 「少爷,请进来。」大门突然打开,显然父亲早在监控镜头下已得悉他的到来。 「谢谢你,刘管家。」刘管家微微欠身让开一条路给他进入。富丽堂皇的议事大厅立即映入眼帘,一般来说,乐哲是极少踏进这里,记忆中只有小时候跟母亲来找父亲时才会到来。 圆拱型的设计使人们在看台上能三百六十度聚焦在中央的议事空间。总统的办公桌就置于议事空间的正上方,而旁边的两列长桌就是各大家族的领导者的位置。 其实乐哲每次到来议事厅都只剩下父亲,可是今天的气氛却十分不寻常。 冰冷凝重的气氛围绕在这圆形的空间内,看台上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每人都板着脸孔毫无笑容,要不是看见他们偶尔闪动的眼光,大概他会以为那些人只是假的布景板。 大厅的空间也好不了多少,两列长桌的位置也占满了人,乐哲认得他们,一副副熟悉的脸孔都是各大家族的领导者,只是他们人人都冷着脸,跟看台上的人无异。 乐哲留意到,在左边长桌上有一个位置是空掉的,而那位置的主人正站在两列长桌中央承受着全个议事厅的人的目光。 乐哲记得他,他是逆蓝的父亲。 乐哲跟逆蓝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逆家在极限之角中负责管理能源的范畴,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乐哲都看到小小的逆蓝跟着父亲来到芒星塔,他会留下逆蓝跟自己玩耍,然后对方就会上到顶楼跟父亲及其他家族的人开会。 没有其他家族的人的疏离与伪装,在乐哲的记忆中,逆蓝的父亲一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男人。 每次对方看到自己时都会微笑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有很多次,乐哲甚至偷偷妒忌起逆蓝能够有一个如此温和又疼爱子女的父亲。 但现在这一刻,逆蓝的父亲脸上再也没有那抹笑容,剩下的只有苍白脸色上所强装的镇定。他没有理会旁人的凝视,双目只是定定地瞪着眼前的人——那个站在总统办公桌前的男人。 男人跟乐哲的样子有七成相似,棱角分明的轮廓及五官充分展现了这男人的冷酷,不用仔细了解,看男人抿起的嘴角就知道此人不言苟笑,虽然他已四十多岁,但外表跟乐哲比起就像是对方的哥哥一样,只是更添成熟的男人魅。 乐扬锐利的目光扫过刚进来的乐哲,后者见状立即绷紧身躯。 「逆风你还有什么解释?」乐扬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儿子,继续先前进行中的对话。 被问到的逆风没有说话,单薄的身影还是伫立在大厅中央,好半晌后,他发出一阵听得乐哲阴寒的笑声。 「我能解释吗?你不是一早就已经肯定了我的罪才把我召过来公审吗?」 公审?乐哲惊讶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穿梭来回。 看来这里正在发生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乐扬还是冷着脸没有太大的反应,轻蔑的笑容慢慢从嘴角扯起,不屑的目光看向面前狂逞强的男人。 「你背叛了我们,证据确凿,你当然没有解释的可能性。 因为你.死.定.了。」 一阵冰冷的恐惧感围绕乐哲全身,他要处死逆蓝的父亲!? 「要杀便杀,你们的阴谋总有一天会被揭破,我就偏不信你们能逍遥法外。」逆风想扑上乐扬那里,可是脚还没全提起就被后头的守卫捉住。 「乐扬,你以为你真的是这里的王吗?没有它,你什么都不是!!!!!!!!!」 逆风的吼声在圆拱形的大厅回荡着,那愤怒的叫声不停击打到乐哲的心坎里。 「你身为十大家族的一份子,早就应该知道我们的使命。而你,竟然妄想去破坏我们祖先辛苦地建立下来的成果。」 乐扬走到逆风前面,一副傲视天下的姿态瞪着对方。 他边摇头边用怜悯的语气开口:「可惜,真可惜。你们逆家一直在极限之角都占着重要的地位,还曾是辅助我办事的好帮手,弄成这样,何苦呢?」 「别说我冷酷无情,念在我们曾经共事,我就不让你死得太惨。」 乐扬从口袋中抽出一把手枪,递到逆风面前。 「如果你选择现在自尽,我就不让你儿子跟你落得同一下场。」 逆蓝!?乐哲想起那个一直跟自己长大的好兄弟。挣扎了半秒想开口阻止父亲,但乐扬伸到半空的手及目光显示现在的状态绝对没有他开口的资格。 「这是我的罪,我的错。别扯到我儿子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逆风咬牙切齿,他就知道面前的男人不安好心,对方知道他所有的弱点,不只他,全个大厅的人,每个人的弱点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只要任何人有异心,绝对会落得像他这样的下场。 「那就要看你懂不懂处理。」 乐扬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毫无笑意,跟乐哲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可谓差天共地。 逆风转身环视了整个大厅的人一眼,在看到乐哲时,他的目光停顿了两秒。 最后转回面对着乐扬的正面姿势,他接过手枪,这冰冷的金属沉得他快拿不起来。 他把手枪举高到太阳穴的位置,重新环视了大厅一次。 「不.要.伤.害.我.儿.子。」 每一个字像是计尽时间的在逆风环境着所有人适时地吐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已全有心理准备,但当听到那响亮的枪声时,乐哲的瞳孔还是不自觉地收缩起来。 瞳孔内的人影慢慢在他面前倒了下来,溅出来的那抹鲜红渗透了地上的大理石磁砖。 在逆风准备开枪的时候,乐哲清楚地接收到对方哀求的目光。 「不要伤害我儿子。」 逆风在求他帮逆蓝。 「乐哲。」乐扬满意地看着守卫快速地清理好现场,不消一分钟。 现场已经回复成乐哲刚来时的状态,只是那充斥在他鼻腔内的血腥还是挥之不去。 「是。」尽管还是处于惊吓的状态,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迅速地回应了父亲。 「你已经二十岁了。从小到大那些严苛的训练就是为了你能成为一位出色的领导者。现在, 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乐扬直视着他唯一的儿子。 乐家一向是极限之角及三区的领导者,这传统的世袭制是不能违反及质疑。因此,在乐哲出生的那天起,他就要接受成为继承人的训练,要是他不能通过考验,下任总统将会由其他家族中选出,幸运的是,目前为止,由极限之角的新政府建立起到现在,每一任的总统都是乐家的人。 「请父亲交待任务。」要是在日常,乐哲听到乐扬刚才的话一定十分兴奋,因为这是他取得父亲认同的一个大好机会。但现在,他总觉得接下来父亲所交出的任务一定不会是好事。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你要在杀戮之月开始前把逆风的儿子逆蓝送过去三区内。」 「父亲!你不是说会……」放过逆蓝吗? 乐扬挑起眉盯着自己的儿子。先前一直烦扰着他的想法现在更是确定。 乐哲——他的儿子,极限之角的下任领导者太妇人之仁了。 「我是说不会让他落得跟逆风的下场一样。可是我没有说过他能够置身事外,他是背叛者的儿子。是威胁了我们国家的安全及忠诚的害群之马,难道你觉得逆蓝会不清楚他父亲在干什么?说不定他也是其中的策划者,为了极限之角及三区的和平,有些人及事一定要取舍。」 乐哲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反抗父亲,一定会令家族声明受损,毕竟政府中最核心的领导层全在这大厅里面。 他只好点头,惹来乐扬满意的笑容。 「在十三月一日的午夜来临前,把逆蓝丢到那里。别说我残忍,我给了他一个生存的机会。」 要是他手无寸铁都能熬过杀戮之月的话,那他也无话可说,反正这孩子成不了威胁。 因为他要考验的是乐哲。 ****** 「X还在楼上吗?」逆问着身边的手下,半小时,X说要好好上去审问那个男孩。 直到现在也还没下楼。 他不是白痴,他早就看出X跟那男孩不寻常的交流。 在第一次A区的百货公司内见面时,X根本就能够一枪杀了那男孩。 可是他没有,反而是借游戏之名,炸掉了百货公司让那男孩有一丝生存的机会。 他就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他没兴趣去干涉X的事,只要不影响原来的计划及大局就可以。 「另外一人在哪?」他冷淡地问出一句。 「在酒店空置的地下酒窖内。」手下应声而答。 哼,真是差别待遇,一人就在环境理想的酒店套房。 而另一人则被关在如同地牢的酒窖内。 「要见他吗?」观察入微的手下开声问道。 「不……」逆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瞪着花园中的大树陷入了回忆中,明明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但却仍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第二十四章——敌人 现在我发现自己活在一个被死还要痛苦的世界,一个无我容身之处的世界。——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 ****** 二OO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晚上十一时四十分 「你要带我到哪?」还没擦干的泪湿挂在眼眶,逆蓝愤恨地质问着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脸色凝重的乐哲。 无人操控的直升机慢慢驶离极限之角,手铐已经刮伤了他的手腕,为了阻止他反抗,那些人原本还想把他的脚锁在直升机的座位上,不过最后被乐哲开声阻止了。 就在一小时前,他的世界出现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正在睡觉的自己无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一群人突然闯入控诉着他们逆家的罪行,其他的事他都听不入耳,因为他最记得的只有那一句话。 「你的父亲已经因为畏罪自杀死了。」 接下来他被带到花园然后抬头就看见一辆直升机停泊在前方,直升机的大门前站着他的好友乐哲。 从小到大的相处让逆蓝十分了解这名竞争对手的性格,对方凝重又认真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现在所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他的父亲,他最尊敬的父亲已经死了。 「我们将会到C区。」一直沉默的乐哲终于开口,其实他也一直很不好过,虽然不相信逆蓝的父亲会干出背叛国家的事情,但父亲的诚信又是不能质疑。现在的他更要亲手把自己儿时的好友送上杀戮之月的战场上。 脑海闪过数百个拯救对方而又不被父亲发现的计划,可是通通都被自己否决。 「乐哲,你相信吗?你真的认为我父亲会是叛国者吗?」逆蓝盯着乐哲躲闪的目光,试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犹豫。 「我不相信。但我不相信又有何用?父亲他们已经铁了心确定逆家是有罪。我不了解发生了何事,你认为我有说话的馀地吗?」 从一开始,他只能依着父亲的命令去办事。没有藉口,没有原因,只要对方说一句,身为儿子的他就要去完成。 逆蓝冷笑 :「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知道的话,你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吗?你只是乐扬的傀儡!!」 乐哲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对方侮辱自己就算了,但涉及到他的父亲就万万不能。 逆蓝笑得歇斯底里,乐哲觉得跟刚才议事厅的逆风的笑声有点相像。 「难道你身为极限之角的未来总统却不知道极限之角最大的秘密?你那尊敬的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的确没有。乐哲抿唇不语。 由他进入议事厅的那一刻起,父亲跟逆风谈话的内容都是避重就轻,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他只道大家之所以那么紧张是因为当中涉及了极限之角最重要的一件事,而这件事是父亲还没告诉他的。 难道是他的能力还不够? 还有没资格去担负起这件事? 不被信任的感觉笼罩全身,乐哲感到灰心,原来他一直的努力还是不够,至少还不足以令父亲信任他。 「不开心吗?你们乐家不是很强的吗?」逆蓝笑了起来,这个仇他一定会报,打从父亲知道真相及反抗的那天起,大家都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他绝不能让父亲白白牺牲。 直升机慢慢低飞起来,由于临近杀戮之月的关系,C区已经空无一人,就算电力还没中断,也令人感到街上一片荒凉。 今年的杀戮者及正义者大概已找了地方躲藏,等待着十二时的到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由始至终,二人的交流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逆蓝瞪着窗外咬着唇默默地流着泪。 直到被锁上手铐带离直升机的那一刻,逆蓝还是跟乐哲相对无言。 「对不起。」乐哲能说的只有这句话。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时,他要把握好时间。 从口袋中摸出手铐的钥匙,乐哲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解开了手铐。 「逆叔叔在临死前对我作了最后一个请求。」乐哲哀伤地注视着聚精会神听着的逆蓝。 「他想我救你,我已经不能阻止逆叔的死,我不想连好友的死也爱莫能助。」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枪交给逆蓝。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当是为了逆叔。」 「你……」逆蓝接过手枪茫然地看着乐哲。 「我相信你。也相信逆叔,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我只能够做到这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 乐哲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手腕上的痛却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逆蓝同样惊慌地瞪着乐哲的左手手背。 昏暗的灯光下也难掩那图案的耀眼。 乐哲的手像是有一道隐形的手在替他纹身一样,六角星的图案慢慢地出现在他手背上。 一勾一划刻骨铭心。 直升机的无人驾驶系统发出警告音,为了安全,它被设定为23:59分就要启动离开。 可是二人都注意不到这声音,因为他们都被「它」惊骇住。 「乐哲……你……」逆蓝瞪着那渐渐清晰起来的六角星纹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 以乐哲的性格绝对不会成为正义者,好人,通常都是杀戮者来。 没有时间去厘清原因,背后的直升机已经启动升上半空。 乐哲把目光从纹身上移开惊惶地向逆蓝大吼:「快走!!!!!!!!!!!!!!!!!!远离我!!!!!!!!!!!!!!!!!」 逆蓝想上前却被乐哲一把追开。 「我叫你走!!!!!!!!!!立即走!!!!!!!!!!!!!!!!!!」 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乐哲感到意识渐渐迷糊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挥着手希望逆蓝能离开他身边。 看着周遭的灯光瞬间熄灭,被恐惧围绕住的逆蓝看了乐哲最后一眼,无奈地转身跑开。 冷风不停击打着他的身躯,他的目的地在何处也无法理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旋转着。 乐哲变成一个杀戮者了。 ****** 十三月六日 下午两时半 逆睁开闭上已久的双眸,原来自己已经发呆了好一会儿。 回忆,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有些后悔拒绝了去看看被关在地牢的乐哲,不过就算他去,对方也只会认为他是恐怖组织的成员,以前的事,他通通都忘记了。 那个人在洗脑时,大概已把他的存在从乐哲的记忆中删掉。 某程度上,乐哲之所以会变成杀戮者,他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但最令他不解的是,为何乐哲会在最后一刻才出现那个纹身? 在之后的日子中,逆设想过无数次如果乐哲没有到达C区的话,结局会怎么样? 可是发生了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对方一定要清楚,其实最应该反抗的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乐扬。 乐哲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来,刚才的梦出现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物。 梦里那些的惊恐感觉,在他醒来后还是一直存在。 他的梦愈来愈真实,真实得曾经好像发生过一样。 「逆蓝……逆风……」嘴里念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 试图想起是否真的认识这两个人,可是每当想回忆起的时候,头却痛得过分。 他摸摸手背,有些东西快要浮出来,快了。 他跟晨曦被带到了C区这家酒店来,现在的他正被困在酒窖内,大门被锁上,四面也没出路。 在地铁内战斗的疲惫感充满全身,在进来后不消一会儿就睡着了。 「晨曦……」担心地那人的安危,乐哲想找到出去的办法,他总觉得,绝对不能让晨曦跟X共处。 ****** 「你不要抱着我,天气很热。」我试图推开前一秒还在悲伤状态的男人。明明说极限之角的事正说到最要紧的重点,他却突然闭嘴装死。 果然对这人就是不能有同情心,不到一会儿又故态复萌,双手在我身上乱摸一通。 X像是一块牛皮糖地粘上来,怎样甩都甩不掉。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每一次的反抗都令我沮丧,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想不到跟面前的人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亲爱的,我以为我们早已私定终身,我吻你抱你就连你身体都看过了,为何你还要害羞?」 我瞪着面前不要脸的人,这个人总爱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可是在其他人面前就装作不认识我一样。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捉摸不定的人。 「你记住,每一次都是你自己扑上来。我有.反.抗的。」 从小到大,无论在孤儿院或是学校里的人都对我避之则吉,何谓恋爱、何谓异性恋.同性恋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词。 我没有想过也没有渴求过,我一直认为自己会孤独一辈子。 对于面前男人常常对我作出奇怪举动,我虽不理解但也归纳为对方恶趣味坏心眼的行为而已。 反正我又不是没被男人吻过,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贞操危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回家。 或许,我对X之所以这样容忍,应该是因为对方跟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地方。 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中,找到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就像找到一条救命稻草。 虽然不是能够帮到自己很多,可是总算有一份安心感。 只是眼前的稻草好像在策划及隐瞒着什么一样。 X摆出一个孩子气的表情,一脸愤恨地指责我:「你明明乐在其中的。」随后对方眼波流转,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要是对象变成了乐哲你会反抗吗?」 我皱起眉头,这又跟乐哲有何关系? X哄上前掐着我的下颚,在我唇边轻轻开口:「别跟乐哲那么要好,第一,我会妒忌…… 第二,就是终有一天你要与他为敌,跟他感情太过好的话,你一定会受伤。」 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便松开手看向大门的方向,三秒后有人敲起门来。 X退开到床边的位置,大门打开,进来的是另一位男人。 他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长着一副娃娃脸可是却配上那显而易见的冷漠。 他扫了我一眼,随即向站在床边的X开口:「我在想你是不是乐而忘返,所以特意上来提醒你该回家了。」 X轻笑出声,没有被对方的嘲讽惹怒。 「有去看他吗?」 娃娃脸沉默了半秒回答:「没有,去了也没意思。」 他?我观察着二人的互动,不过看不出一丝端倪。 X点点头:「也是。」他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 「亲爱的,我要走了,乖乖的留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送饭。」 我是狗吗? 娃娃脸听着X的话也忍不住吐槽。 「说得像养宠物一样……」 待二人走远,我立即从床上弹起想打开大门,发现大门被反锁。 走到露台前察看,思考着从这里爬下楼的可能性。 旁边的两个露台好像有水管连接到地面,但现在始终是大白天,逃走的话未免太明显,思前想后,又要找到乐哲,又要顺利逃走,看来是时间还是要选在深夜。 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一个陌生的男人送来了一份食物,没有看我一眼便立即离开。 食物的香气传遍整个房间,肚子的鸣叫声也在提醒着我,不补充能量的话待会儿没法逃走。 X说的一句话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要与乐哲为敌? 第二十五章——魅红花 我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勇敢,勇敢并不代表你要到处闯祸。——狮子王 ****** 少年倚在大街上的长椅发着呆,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当事人舒服得眯起眼来,一脸满足。 白凌云在大楼上注视着在长椅上的林晨曦,有时候,他真觉得对方像一头猫一样。 林晨曦已落户到他的办公室小房间两星期,从一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偶尔搭理,白凌云认为在跟林晨曦的相处模式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观察着林晨曦的举动,他意识到自己已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这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其实,当院长找他帮忙时,白凌云只答应找到林晨曦然后劝服他回到孤儿院,可是在第一眼看见在后巷内缩着肩膀吃面包的少年时,原先的想法已被抛诸脑后。 林晨曦身上有种令人不能忽视的气质。 白凌云记得那一晚,小巷的环境虽昏暗却难掩那发出炯炯有神的目光。纵然林晨曦当时境况凄惨,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惹人同情,反而是倔强而不屑,好像他只是恰巧站在那里,恰巧在吃面包而已。 相处的日子愈久,他就发现林晨曦身上有很多亮点。 就像现在这一刻,原本一直在享受日光浴的林晨曦突然睁开眼睛,狐疑地在左右两无人的街道上边看了一眼,然后把头再扭回左边对着无人的空气说起话来。 白凌云轻轻一笑,整件事情好像愈来愈有趣了。 「没有,他们都说没有听过你父母的消息。医院内都没有你的出生记录,你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前来报告的灵魂坐在我身边报告了他所查到的事情。 我难掩失望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因为毕竟身在街外,很容易就引人注目。 「有查过其他医院吗?」说不定我在外国或是其他城市出生。 灵魂摇摇头。 「这个城市的医院我全都看过了。因为你没有出生证明,只有简单的一张初生婴儿照片,而且你的出生时间又不确定。我只能在你估计的时间内在电脑系统翻查。」 「谢谢你了……」对方说的话也没不对,我真实的出生日期、时间、名字通通都不知道。 只能依靠院长捡到我时发的一张寻人照片来对照医院的婴儿纪录寻人是十分困难的事。 说不定我父母还不是在医院生下我的。 人家已经为了我这样费心,我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别人。 「谢谢你,不用再查了。」我看向旁边的灵魂。 「不谢,当初也全靠你的的妻子才可以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这名灵魂是因为突然遇上车祸丧生,剩下伤心欲绝的妻子及儿子留在这世界上,于是我替他交待了几句话给他妻子,希望能令对方早日释坏。 其实我所做的只是很简单的事,又在我能力以内,何乐而不为? 「嗯,你可以安心离开了。谢谢你。」我点点头。 灵魂笑着说声谢谢,身躯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不消三秒的时间,面前又只剩下我一人。 不过能够帮助到别人的满足感,并未能弥补到我知道结果后的失落感。 看来,我在这世界真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我抬头发现原来是白凌云。 对方正微笑看着我。 「你刚在跟谁说话?」 他轻声开口,想不到刚才的一幕被他看见了。 「我在自言自语。」我站起身准备回到办公室的那间小套房。 不料对方却在后头抛了一句。 「自言自语可不是这样子的,你这情况就像跟一个透明的人在说话一样。」 我的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答白凌云的话直接上楼。 我可从没有想过会老实告诉他我刚才在做什么,说了也只会被人当疯子而已,从小到大,我已累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也别想我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偏偏白凌云就不死心跟着我上楼,挡着我想狠狠关上的房门。 「我想了解你,只要你说的我就会相信。」 ****** 十三月七日 凌晨一时五十三分 我张开一直闭目养神的双眸,在这昏暗一片的房间中,我似乎陷入了回忆的状态。 白凌云的身影彷佛就出现在这房间中,等待着我当时的答案。 甩甩头打散了心内那份愧疚感,我倚着房门聆听着外面的情况。 很宁静,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应该在休息。 除了傍晚时分X进来送晚餐之外,之后再没有人出现过。 而对方也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停留只是放下餐点调戏了两句便离开。 我走出了露台,观察着外围的景色,大海上的雾已散尽,此时我才发现原来一直飘浮在半空中的高楼不是投射影像,而是真正的本尊。大概它身在的位置就是极限之角。 这么远又那么近,七天的时间我已经离极限之角如此接近,一切看来挺顺利。 虽然正值深夜,但那高楼仍亮着耀眼的灯光,大概是想为大海上的船只担当了灯塔的角色。 楼下的花园及泳池在微弱的酒店灯光照射下别有一番意味,如果我不是看见手表上显示的日期,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正在一个小岛渡假。 仔细察看了左右面边的露台,看来还是由右边的露台旁的水管爬到地面去比较好。 不过就在我跃跃欲试时,一直矗立在花园的那棵大树暂停了我的行动。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倒了。 今天早上还在含苞待放的红色花苞陆续地开启,它们开花的速度很慢,犹如慢镜进行中一样,花苞们分别有节奏地慢慢揭开了那花瓣,最后全部展开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花海,美得惊人。 我屏气凝神地目睹了整个开花的过程,还想走近去看清一点时,花瓣们竟慢慢地落下,整朵花慢慢由饱满的形状蜕变成只剩下花蕊的植物。 其他的花朵也在重覆着同样的动作,先是花苞美丽的展开,然后三秒后刚盛开的花瓣就慢慢脱落。整棵大树都飘落着一场花瓣雨。 我呆呆地盯着不断飘落的花瓣,伸出手想去接着一片。 「这是魅红花。」 旁边忽然出现了一把声音,我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X就站在右边的露台上。 「你怎么会在这?」我诧异地问道。 X挑挑眉撇撇嘴,似乎不太明白我的问题。 「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 我背后顿时凉了一凉,差点就爬到恶魔的露台去。 为了掩饰不自在的表情,我把注意力放到X刚才说的话上。 「魅红花?」 X也伸出手接着了一片花瓣。 「这种花每年只会在杀戮之月盛开一次,开花后不到一会儿就会凋谢,时间短得很,所以没有多少人能看见它盛开。我们俩走运了。」 我转头看向一片掉到我脚旁的花瓣。 它凄凉地躺在地上,凋零得很。 「有一个传说……」X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开口。 「如果魅红花开出来的颜色愈红的话……那年杀戮之月死的人就会愈多。所以某程度上,魅红花被拿来估计杀戮之月的死亡人数。」 听完X的话,我低头拿起那片花瓣放到露台昏暗的灯光下反覆地照射。 无论怎样照射都好,面前的一片花瓣都是带着那抹夺目而惊悚的红。 「我好像还没看见过这样鲜艳的魅红花……」 「加入我们吧。你不适合再跟乐哲待在一起。」 X定定地注视着我,语气没有以往的轻佻及邪气,现在的他认真得过分。 「我不明白。」 对上他的目光,对方的那句「要与乐哲为敌」困扰了我一整天。 半浮上面的真相又未能解释得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男人打的算盘是什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X伸出手叠上碰上我正扶着露台的手,那把比播音员还性感的嗓音在黑夜中慢慢有节奏地响起…… ****** 极限之角的冒起快得令人惊讶。 这个人口原本只有一万人的小岛,一直都依赖着繁华又多彩的三区庇荫下成长。 岛上的居民以渔业为生,由于四面环海,他们所有的天然资源都向大海索取,这情况自有纪录以来一直如此。 在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平和的早上,极限之角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天文现象。 据当时的史籍记载,那天极限之角出现了破坏力极强的暴风雨,沿岸都卷起了五米多高的大浪,小小的海岛又岂会经得起这样的考验,不消一会儿,房屋尽被冲毁,有不少居民也被大浪卷走,死伤惨重。 当时身为极限之角领导者的乐民立即向三区求助,若论辈份的话,乐民是乐哲的曾曾祖父,这个年青的小伙子是一名有野心,有见地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希望极限之角能够摆脱三区的压榨及统治,他渴望自己所出生的地方能够独当一面,建立起一个繁荣又发达的城市,甚至比三区更优胜。 在这场暴风雨中,乐民再次深刻地体会到极限之角的无助及不安。 几经艰苦在准备迎接第十三个月来临的前夕,乐民在被破坏得像废墟中的海滩旁视察时,发现了一颗闪亮呈紫色的东西。 他趁四下没人发现弯腰把它捡起带回去,并研究了它一整天。 这是一颗像紫水晶的石头,可是跟紫水晶不同的是,内里的矿物质是暗黑色,并且三不五时地浮动一次。 还没有理解到它的实际功用,乐民只是把它放到办公桌上便继续处理暴风雨所带来的善后工作。 他就这样一直工作,直到深夜时分也不休息,在时钟准备跳向十三月一日的两分钟前,乐民发现那颗被他放到一边的石头在黑暗下泛着紫光。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紫晶放在掌心间,原本冰冷的表面此时正带着微温,而且有愈来愈热的趋势。 最后他受不了紫晶的高温松手让它掉到地上,就在下一秒紫晶发出了一股强光,耀眼得差点把它弄瞎,接下来紫晶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在十三月一日的早上,乐民就接到了三区领导人焦急又惊惶的来电。 原来在十三月一日开始,三区都不约而同出现了一批批的暴徒四处杀戮,大肆破坏,把三区的人民弄得水深火热。 三区的人民陆续乘船到达极限之角避难,一避就避了一个月。 在十三月三十一日的过去后,一切又回复正常。 三区人民的大量涌入为极限之角带来了多方面的好处,也令极限之角开始发达起来。 当时的乐民没有想太多,他认为这只是偶发性的事件,待三区的领导人回去善后就可以。 这场灾难被列为三区出现以来最严重的事件,三区的领导人也严打犯罪者以免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想不到在第二年的十三月一日,在三区正筹备那次灾难的纪念活动时,有些人又发疯了。 这次发疯的人是三区内一直为人称颂,声誉极好的人。 在原因还没弄清的情况下,极限之角又接收了一大批难民,有些富商开始认为三区是一个再不适合居住及发展的地方,于是全都移民到极限之角里去,也为它带来了大量的资金及技术。 久而久之,经济的重心及发展都放在极限之角上,这个小岛渐渐发达起来。 同样地,乐民在刚建好的政府大楼中发现,那粒紫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寻常了。 就在第二天,他召集了极限之角的十大家族分享了这个秘密,在十大家族中的逆家主动提出研究这粒紫晶的能量及来源。 经过一番长时间的研究后,逆家发表了这粒紫晶所拥有的物质并不存在于他们世界的事实。 而且研究发现,紫晶在十三月一日前夕所发出的能源是直接影响了时间的流动及磁场的变动。 换言之,三区所发生的事故很大可能是由这粒紫晶引起。 至于为什么极限之角不受影响,逆家提出了「风眼论」——在风暴的中心,风眼是最平静的。 十大家族连夜在新建成的芒星塔内举行了长时间的秘密会议。因为他们都想极限之角能够强大起来的关系,最终大家决定永久地保守这个秘密,并继续由紫晶的发现人乐家来管理极限之角。 十大家族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要是有人违反了协议泄密将会被立即处死。 尽管对于三区所发生的事还不理解及同情,但他们都一致认为,在处于长时间的压榨及弱势下,这是极限之角冒起的一个绝佳机会。 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得很好,直到传到乐扬及逆风的那一代出现了变故。 一直负责研究紫晶能源的逆家传到逆风这一代,心地善良的逆风凭着优秀的才能令他发现了紫晶更多的秘密——原来杀戮之月是可以阻止的。 他自有意识起就一直希望找出阻止杀戮之月的方法。现在的极限之角已成为三区之首,地位已难以动摇,是时候可以把杀戮之月终结吧, 但是他的发现及动机在告诉了儿子逆蓝后便被乐扬知道了,这个男人一直都监视着十大家族的人,恐防有人有异心。 就这样,逆风被冠上背叛者的罪名在十大家族前自尽而死,遗下被流放到三区自生自灭的逆蓝。 「紫晶的秘密一直被牢牢守护着,想不到在这一代就被有良心的逆风所揭发。」 X说完后等待着我的反应,一连串的资讯全数涌入我脑海中还没消化过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多?」面前的X都是跟我一样来自异世界,他没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知道得这样清楚。 男人笑一笑开口:「逆蓝告诉我。」 「他没死?」我想不到一名年纪这样轻的男生被丢到杀戮之月的战场上还能活着。 「他没死,相反还活得好端端。你今天不是看见他了吗?」X伸了一个懒腰,爬到我这边的露台上。 「娃娃脸?」我惊讶,因此也没注意到X的举动。 「对,我来的那一年碰上他了。他把父亲所告诉他都全告诉我了。」 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爽的感觉,却不知是何原因。 忽略了那不适的感觉,我开口问: 「那……你要我加入你的目的是……」 「摧毁晶石的人必须是那年杀戮之月从异世界所来的人——就是你林晨曦。」 第二十六章——救世者 没有人想当英雄,只是有时候时势创造了英雄。——黑鹰计划 ****** 乐哲盯着晕倒在地上的男人一会儿,然后把他的身躯拉进酒窖内。 一分钟前,他趁这男人进来送饭时打晕对方。 原本排列整齐的饭菜散落在一地,乐哲希望刚刚发出的声音并不会传到上方去。 不过这里是地牢的酒窖,被发现的机会应该很微。 整整衣领,小心地察看了酒窖外空无一人的昏暗通道。 视线扫过了转角的闭路电视一眼,他要尽快找到林晨曦。 潜行到酒店大堂,乐哲发现这里没有他想像中的守卫,他们全到哪里去了? 根据进来前的记忆,这座中型的酒店有五层楼高,每层房间的数目不多,他要找也不是太困难。 问题是他要怎样找? 说不定他第一间找上的房间就是那个X的房间,到时真的是死了比不知发生什么事。 背后传来有人接近的气息,乐哲马上躲在大堂登记的柜台下面。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走进大堂,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屏息静气判断着那人的身份。 「X呢?」一把声音打破了大堂的宁静,乐哲记忆中自己从没听过这把声音,可是又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熟悉感。 另一把男声立即以恭敬的态度回应:「还在五楼。」 他们应该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乐哲想移动身子看清两人的真面目,但环境安静,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发现。 「哼,这家伙连今天的夜行任务都放弃带领,对他而言,林晨曦看来并不只是一个工具。」 那把声音没再和应。 熟悉的男声又再开口:「今天的夜行搜查就由你来带领,还有你命大家也准备一下明天的任务吧!」 「知道!!」随后那人便离开了大堂。 林晨曦? 乐哲综合了一下他所听回来的资讯,根据二人所说的话,X应该在酒店的五楼跟晨曦在一起。 那家伙不会对晨曦怎样吧? 想到这里,乐哲的心就沉了下来。 「今年的魅红花还真红……」那道声音又再响起,只是这次似乎在喃喃自语。 另一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大堂上只剩下一个人的气息。 乐哲知道是那名发施号令的人,他认识对方吗?为什么那人的声音如此熟悉? 躲在柜台底下尝试回想起记忆中是否出现过这一号人物,可是一想尝试去记起,他的头就剧痛,脑海也一片混乱。 过了一分钟,那人也离开了大堂。 这里又回复到原先乐哲进来的样子。 他从柜台下爬出,不经意地瞥向花园那一地的血红,尽管现在已是午夜,那片红的惊悚感没有丝毫减退,更有泛起红光的感觉。 黑与红,向来是绝配。 现在不要去烦心那些事,最重要的是快把晨曦找出来。 乐哲瞄了大堂内的升降机一眼,开始搜寻逃生出口的位置,结果在升降机旁一条走廊间发现了这道隐藏在富丽堂皇大堂下的逃生门。 他小心地在外观察了一会,确定了楼梯并没有其他人后立即向五楼进发。 想起不擅杀戮的某人,乐哲记起自己曾在他面前承担了保护他的任务。 「等我。」 ****** 「我?关我什么事?」我诧异地伸出手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刚才从X口中说出来的话。 X盯着面前还没停止下来的花瓣雨。 「我还记得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时的情况……面前见到的虽然全是你能够说出名称的事物,但却打从心底里知道这里不是原来的地方。」 「无论你是强如超级英雄还是脆得如一名小孩,当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的话,那种恐惧及无助的感觉会吞噬你全身。 你不知道该去哪里;你不知道如何找到出路;你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地方。在那一刻,数千个问题会困扰你。」 「我原来的职业是一名在战场上撕杀的士兵,就算在黑暗的大半夜我被独自丢在敌方的战场上,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害怕过。」 没错,犹记起六天前,我从满地建筑物的残骸中醒过来,盯着面前的废墟。 现在忆起,还是有想颤抖的冲动。 「幸运像我们承受能力强的人,或许还能撑过几天,可是一个原本生活在和平安稳的城市人,又怎么够生存下去?他们误打误撞以为自己到了很远的地方,其实他们甚至连A区都没有离开过。 就像我先前所说的一样,他们不是被杀戮者干掉,就是自杀死了,希望从这个恶梦中醒过来。」 「你是怎样找到他们的?」就像他找到我一样。 X苦笑。 「其实不难找,正常的人早就离开到极限之角暂避,不懂情况的人就会像他们在街上闲逛。」 「一定要是当年来的那个人吗?」注视着面前的人落寞的眼神,他一定面对了很多次的失败。 X点点头。 「紫晶既然能开启了时空裂缝把人带来,就一定要那人重新打开时空裂缝,这样我们才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而那万恶之源就在你打开时空裂缝后把它摧毁吧。」 「这样杀戮之月就再也不会出现。」我接上对方的话。 「你等了多久?」要找到原来的人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大部分都已不在。 无止境的等待及搜寻缠扰着面前的男人多久? 一人死去就要等下一年的杀戮之月,意味着男人又需要在这里逗留多一年。 「三年。」X拨开了一片落在他肩头上的花瓣,然后双手按着我的肩头,一脸正经地看着我。 「晨曦,你是我最大的希望,加入我们,一同回去吧。」对方握紧了我的手。 「要怎么做?」离开是我一直所追求的目标,现在既然有眉目当然会义不容辞地去做。 「跟我们一起到极限之角,推翻乐家的政权,并把这真相公诸于世,让三区的人知道他们一直活在被极限之角所造成的阴影下。」X说得咬牙切齿,他这三年来也一定不好过。 杀戮之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们一直有目共睹,如果能阻止……将会是一件对两个世界都好的事。 不过这件事牵涉到乐家,也即表示乐哲也会被牵连在当中。 我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成功了,他会被怎么处置? 「不要想他。」X抚上我的脸颊,我茫然地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假如你成功了,乐哲会怎样?」我退后一步瞪着面前听到乐哲的名字时立即沉下脸的人。 X揉揉一头乱发,眼里又重新透出那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恨意。 「不知道,但总不会好过吧?」 回家是一定要回的,可是代价也太大。 我绝不想与乐哲为敌——那名善良又勇敢的男孩。 如果我从没有认识乐哲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不过如果我没有认识他,说不定我早就被干掉。 乐哲救过我很多次。 X伸出手悬在半空中,泛着光芒的星眸无比诚恳地凝视着我。 「加入我们,一起回家吧。」 「能不能让我跟乐哲回到极限之角后分道扬镳再打算?」我咬咬牙提出了这个不太有用的方法。 我不想伤害乐哲,我深信对方一定是无辜,对于他父亲的事也一无所知。 X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收回半空中的手。 「逃避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你要跟乐哲交锋,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 我不语,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林晨曦,你的决定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的决定将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你愿意,杀戮之月从此不会再出现,你拯救的将会是数千条人命。」 我冷笑起来。 「说到底你也是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何必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一番话便冲口而出。 对方听到我的说话果然脸色一沉,我的脖子立刻被狠狠勒住。 「自己的目的?如果我真的是这样,我何必要浪费如此多时间跟你说那么多废话?还跟你疗伤?让你睡得好吃得好?倒不如我直接绑起你,直到那一天才把你放出来并用枪指着你启动紫晶?」 X的手劲很大,之前被杀戮者弄伤的脖子伤口又再牵扯起来,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腔。 大概是那抹血红令X清醒过来,他松开手接着我向前坠落的身躯。 我拨开他的手惶恐地退后,这男人真的是生气了。 他恼怒地摔破露台上的好几盆盆栽,像是发泄完怒气后才慢慢地开口。 「以后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了,不然下次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无论你的决定是怎样,极限之角都一定要被推翻,明天去完贫民区后,你们就跟我们乘船到极限之角,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完整的答覆。」 还要跟他在一起?我咳嗽了几声试图找回自己的声线,可惜徒劳无功。 X回到自己房间的露台上,瞪视了我很久。 「林晨曦,就算你不帮忙,就如我先前所说的一样,极限之角都会被推翻,你不帮,我就等下一个人来,下一个人不来,只要能摧毁紫晶的话,要我一辈子留在这里回不去,我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的信念,令他能够在这里一直撑下去的信念。 「只是……我希望跟我一起回去的人是你。」 心里某根弦被微微挑动,我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阳台内,剩下我一人瞪着面前的红花雨发呆。 第二十七章——碰头 你若遇上麻烦,不要逞强,跑开,远远跑开。 ****** 或连真的是得到X的厚待,我身处的酒店房间设施齐备,除了私人浴室及厨房外,这里连偏厅也有,这样完善的设备实在令我没有任何藉口去离开房间。 跟X一番对谈后,虽然真相已经浮上水面,可是紧接而来的却是梦魇般的折磨。 要回去的话,就必须推翻极限之角。 推翻极限之角的话,就定必夺去了乐哲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还会害死他。 记忆中浮现起乐哲谈及极限之角及他父亲时脸上的骄傲神情,很明显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相信自己的家族是靠着实力及英明的领导带领着极限之角走向繁荣。 一个人的信念被摧毁的话,将会引来无可预计的后果。 我烦燥地揉揉头,但愿我从没认识过乐哲,这样根本不用烦恼这些事,可以毫不犹豫热血地加入X。 其实心里已经一早有了答案,只是不知道如何减掉心内那份内疚的感觉。 紧绷的情绪令我睡意全消,所谓的疲劳感觉一点也没有出现。 原来的计划是在午夜时分找出乐哲,然后逃离这里,前往极限之角。 现在整件事都被X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乱了。 「你很烦恼吗?」一把声音从后响起,我既惊且喜地看向床头的位置。 在火车站里通知我杀戮者存在的两兄弟又突然出现在酒店房里。 「你们没事?太好了。」我以为他们永远消失了。 哥哥摇摇头,脸色一如以往的苍白。 「不,我们只是离开了。车站里的杀气太重了,我们不能逗留。」 「没事就好了。」我微微一笑,心里感到安稳,他们生前已经不好过,要是连死后都这样子,未免也太可怜了。 弟弟似乎有被忽略的不满,走到我前方伸出手轻触了我的右手一下。 被灵魂碰触的不适冰凉感觉,无论经历了多少次都是不舒服。 我装作没事回给他一个笑容,也在空气中作出回握的样子。 「我们听见了。」哥哥看着我。「你跟那人的对话。」 心悸的感觉立即出现,我紧张地观察两兄弟的反应。 在跟X对话时,我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有灵魂的气息。 「原来一切不是偶然,一切都是背后有人策划的!!!!!!!!!!!」灵魂愤怒时,负面的能量会波及全身,像现在我看到哥哥的身躯泛起一连串忽明忽暗的红色一样。 「别这样。」我试图冷静面前的灵魂,希望他不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谁料下一秒那红光又昏暗下来,哥哥拉着弟弟走到我面前仰视着我。 突如其来的反差令我目瞪口呆,还没反应得过来。 「求求你,去帮助那人吧!!一起跟他推翻极限之角,摧毁紫晶。你也不想看见像我们这样的小孩出现吧?」 被两对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清澈眼睛恳求地看着我。我无办法说出一句不。 更何况,我要回家就一定要这样做,我更忘不了他们两兄弟是如何遭到杀戮之月的牵连而丧生。 还有小轩,在一开始时指引我如何找到出路,熟悉这世界一切的小孩灵魂。 他也是被杀戮之月害死的。 尽管心内的内疚感愈来愈强,我还是忽略了它回答对方。 「我答应你。」 这不是暂时安抚的说话,现在这一刻的我无比认真。 我素来不是有正义感的人,可也不是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人,既然一定要去选,那倒不如由我亲自出手,说不定事情的发展没有想像中的坏。 我会要求X他们放过乐哲,就算对方不应允,我也要救他。 同时也要让乐哲知道他家族背后所做的事情。 这种做法残忍,可是一直瞒骗更是不堪,也间接让他成了帮凶。 痛是一定会痛了,可是总好过死吧? 现在的我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不能够只顾自己。 我一定要帮助乐哲。 「谢谢你。」两兄弟向我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身躯慢慢从黑暗中消失。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床上。 难道刚才的两兄弟是在我梦里出现? 为什么他们不现身? 我环视黑暗的房间一遍,下了决定后的心舒坦了很多,不用到极限之角才决定了。 我现在就告诉对方我的答案。 「啪隆!!!」房间外传来一声巨响,我立即冲向门口的方向。 可是房门被紧紧锁上,在外面嘈杂的声音中,我听见有人扭打的声音。 乐哲!!!!! 我冲到阳台爬到X的房间,一进入对方的房间,昏暗一片,这里果然空无一人,而他这边的房间大门没有锁上,我连忙从里头开门出去。 甫开门就看见两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扭打在一起,X正准备出拳挥向本来就受了伤的乐哲。 「停手!!!!!」我从后扑上试图捉着X的手,可是对方天生一股蛮力根本就没能制止到他。 「晨曦!!!!!!」乐哲也不甘示弱伸出一脚朝着对方的腹部踢下去。接着把我拉过去,惊喜地扫视了我全身一眼,然后把我拥到他怀里。 灼热又烫人的体温使我感到呼吸困难,脸颊上的温度也提醒着我正在发生的事。 乐哲的手紧紧地箍着我的身躯,这样的接触可以说是认识对方以来最亲密的一次。 「你没事就好了……吓死我了……」他在我耳旁喃喃自语,但说出的话却像是安慰自己般。 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我犹豫着是否回拥乐哲给予他仅有的安慰。 从他的肩膀可看到对面的X脸色阴沉,眸色渐深,似乎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放开他。」X举起手枪指着乐哲,好像对方不听命的话便会立马一枪杀了乐哲。 我从乐哲的怀抱挣脱开来,跟站在对面的男人对峙着。 乐哲挡在我前面,他也一副戒备的状态,随时准备跟X干上一架。 气氛紧张,如战在弦,我不知如何冷却二人对立的情况。 「X!」身后传来救命的声音,娃娃脸逆蓝从升降机中步出,他连忙按下X悬在半空中的手枪,然后皱眉瞪着我跟乐哲。 「他不能杀。」逆蓝从X耳边说了句,后者轻哼一声收回手枪。 乐哲盯着突然出现的人,这声音根本就是他刚才在大堂中听到的声音。 面前的男孩也回望着他,乐哲确定他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难道是他失忆前认识的人? 他总觉得跟这男孩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逆蓝对上乐哲的眼光,在下一秒便移开,转而责怪身旁的X。 「怎么我离开一会儿就弄成这样?」 X依旧冷哼一声,连正眼也懒得看向乐哲。 「有些人在偷偷摸摸,我看不过眼自然要狠狠对付他。」 「就凭你这种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乐哲也不甘示弱回嘲。 「停!!!」逆蓝受不了二人之间再次陷入剑拔弩张的气氛,充当起决策人来。 「你回房,至于林晨曦跟乐哲你们也别想逃!」后头陆续有人出现在这里,我跟乐哲不约而同被枪指住。 「把他们两个关在…… 逆蓝思考了半秒,他认为把两人关在舒适的酒店房,而且还要邻近X的房间是件极错的事情。 「关在酒窖吧!!」 逆蓝说完后,一至手下立即准备把人带走,可是却被另一把声音喝止。 「不行!!!!!!!」 X上前把我拉走,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扼痛他了!!!!!!!」乐哲推开企图阻止他前进的手下,想上前把我拉回来。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让他们两个单独待在同一间房?」X在逆蓝耳边念着,同时也准备再跟乐哲干一架。 逆蓝再次分开两人,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大局为重!!!天都快亮了!!你认为他们可干些什么?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X抿着唇沉默了一会,最后不情不愿地拿出手铐锁上乐哲的双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见气氛好像冷却下来,逆蓝也连忙开口:「把他们带回酒窖好好看守!!」 ****** X盯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好半晌后才跟逆蓝说话。 「你觉得乐哲记不记得你?」 逆蓝摇摇头,却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不知道还是不认得的意思。 「他应该不会记得吧?」 X微微勾起嘴角,他有点期待乐哲回复所有记忆的一天。 「你确定那本日记还在贫民区?」 他们出发到极限之角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做。 那就是到C区的贫民区寻回逆蓝的日记。 那本日记是逆蓝被流放到C区后所写的日记,日记的内容全是极限之角的秘密及详情,因为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所以他想把自己所记得的全数写下,并藏在贫民区他所匿藏过的一间小屋内。 虽然日记的内容逆蓝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但日记内还附带着他们被抄家前,逆风就叫他好好带在身边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全是逆风对紫晶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及摧毁紫晶的办法。大概是当时逆风感觉到乐扬开始怀疑他,所以连忙准备了这封信,希望逆蓝能好好保存,令真相有揭晓的一天。 这封信无疑是极大的证据,就像先前逆蓝所担心的事一样,他怕被乐扬抓到而毁灭那封信,因此也把信一同夹在日记中。 明天出发到极限之角前,他就要去把信拿回。 「我确定。」他收藏日记的位置极度隐秘,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微。 「希望明天顺利。」X满意地点点头,他们已经离目标很近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能信任的人 你是贼,做了一万件好事也是贼。——天下无贼 ****** 被身后一群人指着的情况下,我跟乐哲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回到地牢下的酒窖内。 一进酒窖,空气也瞬即干燥了几分,除了左右两排高高的酒柜外,中央就只有一条不算宽阔的通度供人行走。 我们刚走进里头不久,酒窖的大门便立即关闭,好像还听到有人从外上锁的声音。 我跟乐哲对视一眼,大家心知,看来这次真的要乖乖待在这里了。 我们各自倚着一面的酒柜坐下,我抱着膝盖默不作声,这天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刚才还以为自己不会感到疲惫,现在一切都安顿下来后,睡意又突然涌现。 最后,还是由坐在另一面的乐哲开口。 「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多的是了,但不是现在这一刻。 我摇摇头,向对方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 乐哲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既然你不说,就让我来问吧。」 「你跟X发生何事了?」乐哲想起一直以来,那个X一直都对晨曦的态度有些奇怪,可是他们二人应该不会认识吧? 我对上他的目光,想起先前跟X的吻及拥抱,他跟我的确发生了挺多事。 但我还是回答了一个无梭两可的答案。 「没有,他只是把我一人困在房间,大家没有交流。」 乐哲沉默了一会。 「他好像认识你的样子,还要是挺熟的那一种。」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既然不懂得解释,推卸到对方身上就算了。 虽然乐哲很明显想继续问下去,但看见我不愿再谈的语气,他也放弃追问,只能留下一个个疑团在心底。 「刚才在X身边的那个男孩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乐哲忽然提起逆蓝,从X所说的话中,他们俩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一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难怪乐哲在碰见对方时会觉得自己好像认识逆蓝。 「你认识他吗?」我装作不经意问道。 乐哲摇摇头。「在我的记忆中,我不记得有这人出现过。除非……他是在那事件前就已经存在。」 「哪事件?」忽略渐渐加快的心跳,我竭力装作没事人般。 幸好乐哲视线的焦点投放在旁边的酒柜上,我知道那是他陷入回忆前的迹象。 「晨曦你知道吗?我的家族是一个很注重面子及尊严的家族。从小到大,我已经接受了一系列继承人的训练,目的就是把我培养成一名出色又能振兴家族的领导者。」 乐哲避重就轻地略过某些重要的身份,除了才见面不久时的背景介绍,这是他第二次谈及自己的家庭。 还要是如此接近核心的一次。 「三年前的某一天,父亲交给我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希望我可以尽快完成……」 乐哲停顿了半秒,表情十分痛苦。 「可是我却把它搞砸了,甚至还发生了意外。醒过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任务发生之前的所有事我通通都忘记了。」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肩膀,面前的人正在向我展现他最脆弱的一面,除了安静地聆听我想不到任何能够安慰他的方法。 「我是家族的耻辱。」对方狠狠地抛出一句,可见他自责的程度之深。 「不只要父亲替我收拾残局,同时间也要治疗我。失去记忆的人就像脑子穿了一个大洞一样,什么都记不起,面前一切都是陌生的事物。要由治疗师慢慢逐点逐点帮我把记忆的碎片拾回。」 「会有全记起来的一天吗?」就连自己是杀戮者的事也记起来。 「不知道,不过治疗师说过我脑海中有部分创伤太深的记忆,这辈子都难以再记起。」 乐哲所说的创伤太深的记忆应该就是极限之角枇重点消除的那部分。 「但每晚睡觉时,我总会梦到一些血腥暴力的场面。」 「什么场面?」我抱膝坐到乐哲身边倚靠着他,酒窖的温度好像没那么冷了。 「梦里的我充满恨意……干出了很多我在现实中绝不会做的事情……每次醒来后我都很怕,很怕这是自己的潜意识作祟,很怕我自己心底里就是一个残忍的人。」 「你不是。」我轻声回应,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他所梦到的大概是自己成为杀戮者的场面。 是不是因为在现实被压抑住不能记起,所以就在梦里尽情地释放出来? 我一直都相信,这些发生得太深刻的事,就算被洗脑了也没可能彻底忘记。 它们只是被压到脑海里的最底层,直到某一天引燃线被点起,所有记忆一次过全爆发出来,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谢谢你晨曦,这一路幸好有你。」 乐哲说的话使我产生一股强烈的内疚感,半小时前,我心里还冒出了无数次希望从没认识过对方的恶劣念头。 「乐哲,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相信的并不是真的,你会怎样?」 男人似乎不太理解我的意思,扭头开口,呼吸擦过了我的脸颊也使我耳边痒痒的。 「一直所相信的?」 我装作自然地缩开了点,令对方没有发现我的不自在。 「就是你一直以为的事情,原来并不是跟你所相信的一样,相反,更是差天共地,那你会怎样?」 乐哲侧侧头好像很苦恼。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很失望吧……」 最怕你会崩溃。 我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大概对方也很难去回答这些假设性的问题。 酒窖内的气氛又静了下来,我俩也已经充满睡意,就快闭上眼睛陷入梦乡。 乐哲显然也快入睡,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乐哲。」 「嗯?」对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就算在即将入睡时,那抹微笑依然挂在他唇边,令他整个人的感觉都柔和又安静。 「请你记住,无论发生将来什么事都好,我希望你都会相信我。」 相信我不会害你,欺骗你。 乐哲睁开了一只眼睛,笑容绽开。 「我相信你。乐哲绝对相信林晨曦。」 简单的一句话竟使我有想哭的感觉,心头涌上一阵暖流。 乐哲,我也相信你。 除了院长及白凌云外,你也是我林晨曦所相信的人。 那X呢?心内有把声音插道,我没有思考太久,因为我已陷入昏睡,并再次梦到白凌云。 ****** 「我想了解你,只要你说的我就会相信。」白凌云直盯着我,别有深意的目光使我感到不自在。 「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达那种程度。」 在办公室内我冷冷回敬他一句,面前的人以为我肯住在办公室这里,就已经接受他了吗? 对方的脸色果然阴郁起来。「为什么你不肯信任我?」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全都是希望慢慢走进林晨曦的世界,正当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踏进了一大步时,却发现到头来自己原来还在那扇大门外。 我嗤之以鼻。 「凭什么要我信任你?」 我正想转身潇洒地离开,大门却被狠狠关上,面前挡着怒气冲冲的白凌云。 「你要如何才肯乖乖地回去孤儿院?」 跟我谈条件,我挑起眉。 随口说出了一句令我想不到在日后无数个日子后也会感到后悔的话。 「想我回去?除非你不再当社工吧?因为你的方法逊毙了,不要再为祸人间了!!!」 白凌云听到我的话当堂僵住,似乎想不到我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怕了吧?我得意的笑着,挑衅地瞪着面前的人。 我推开面前的人打开大门离开,后头的声音却令我脚步止住。 「是不是只要我以后不再当社工,你就会回孤儿院,而且永远不再离家出走,乖乖地当回一个良好的林晨曦?」 幸好我现在是背着对方,不然脸上的惊愕表情一定被收归他眼内。 转回身盯着一脸认真的男人,我仍坚持。 「是!如果你不当社工,我就听你的话乖乖回去,不再惹事。」 白凌云不是认真吧?他这个热爱帮助其他人的男人,又怎会这样轻易放弃他的理想。 曾经他在我面前提及自己是多爱社工这份工作,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使命。 白凌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好,我答应你。」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他。 「但你要说话算话,我待会儿就跟你去市政府请辞,然后送你回去。」 他说完立刻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那张社工的证件被拿起放进公文袋内,我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举动。 「怎样?想食言了?」白凌云停下动作看着犹豫着的我。 或许他以为我真的是想食言,立即带着我来到市政府,交出他所有的证明文件及一封在车上快速地写下的辞职信。 「凌云?怎么会突然想辞职?社工不是你的理想吗?」接过辞职信的职员错愕地阅读着白凌云交给他的文件。 「我决定了。」白凌云知会了一声,随即拉着我的手离开市政府。 坐在车厢前往孤儿院的路上,我终于打破沉默开口:「其实你不必这样做,我这种人不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白凌云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从离开市政府后他都是一脸平静淡然,但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车子驶到孤儿院,院长早早在门口等候,看见我的时候立即冲上前拥抱着我。 「晨曦,以后别再吓院长了,院长老了,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我头冒黑线,院长虽然四十多,可样子只像一个刚到三十的人,娃娃脸的威力实在强。 相隔这么长的时间,再次见到熟悉的院长,说不想念就假的。 我伸手回拥了对方,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院长放开我惊喜地问站在旁边的男人:「凌云你果然很厉害,像晨曦这样倔强的孩子都肯听你的话。」 白凌云只是笑而不语。 「快回去洗澡,凌云你也来吃饭吧!」热情的院长邀请着他,但男人只是笑着摇摇头。 「我还有事要做,让我跟晨曦单独谈两句可以吗?」 院长似乎明了些什么点点头便说回去准备晚饭。 黄昏的夕阳下,我跟白凌云站在孤儿院的大门对视着。 「小时候,我在这里长大,看过无数不幸的孩子。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立志要当一名社工,去帮助这些孩子。」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做,我刚才的玩笑开得太大了,说不定现在回去拿回信还赶得及!!!」我内疚地别过头,没有想过自己的一番气话竟被对方当真,在这短短的半天间,我害一个人失去了他的理想。 白凌云摇摇头。 「不用了,我答应过你的事就要做到,而且,要帮人的话除时都可以,我也会继续去做同样的事情,社工只是一个职衔,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你根本不值得这样做!!!我只是你其中一个要帮助的人!!!!」 绝对没有大得令你可以放弃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事。 白凌云轻笑,眼眸泛着波光,清澈而纯净。 「值得的,绝对值得的。」 还没有回答,双唇便接触到另一温热。 男人的气息徘徊在我周围,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懂反抗。 直到白凌云的唇移开,我还是一脸见鬼般的表情。 「你知道吗?社工是绝对不能对自己所辅导及帮助的人产生爱情,所以我是没有资格再当社工了。不过现在我已不是社工,所以才能够对你做刚才的事情。」 对方像得到糖果的小孩般笑得狡黠。 爱情?我? 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我喜欢你,林晨曦。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白凌云伸手摸上我的脸颊,像是安慰般轻扫了两下。 「会再见的,待你长大后,我们会再见的。所以请你成为一名出色又勇敢的人,这样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才会值得。」 白凌云打开车门坐进司机位启动车子,伸出头开口:「请答应我,这是我最后一个的要求。」 我呆滞了几秒,然后坚定地点头。 「我答应你。」 车子扬长而去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边,我盯着那辆已远去的车子。 「我答应你。」 不过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看到过白凌云。 ****** 「亲爱的……天亮了……」邪魅的声音虚幻得很,不停在我耳边骚扰,有时又有道湿热在舔弄着我的双唇,不满地伸手想拨开那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 不料手腕却被人一把捉住。 「想不到你有起床气的喔……醒了醒了,全部人都在等你一个。」 全部人?? 我猛然惊醒,睁开眼便看见X帅得要命的脸孔在我鼻尖前几毫米。 身旁的乐哲也早已不见,整个酒窖只剩下我跟X。 「你知道吗……今天一打开门就看见你跟乐哲倚在一起睡的景象真是……极碍眼。」 我睡意全没,抽起X的衣领狠狠地问:「乐哲呢?」 X皱眉,这家伙第一时间竟然是问乐哲在哪? 但碍于大局要紧,X还是稳下想把眼前人强吻泄愤的冲动,懒洋洋地开口。 「他在跟人聚旧。你也快起来,我们要到下一站。」 我疑惑。 「下一站?极限之角?」 男人轻轻摆动修长的无名指,然后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 「让我为你隆重介绍,下一站的目的地——贫民窟。 第二十九章——小把戏 你怎么可以喜欢上你的食物?—— 翡翠森林狼与羊(Stormy Night) ****** 「贫民窟?」我伸手揉揉眼睛,反问对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X伸手拉起我笑着回答:「对,去寻宝。」 我看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后,立即面露不满斥责面前精神抖擞的男人。 「现在才早上五时,有必要那样早起程吗?」昨晚已经折腾到二时多才能入睡,谁料又梦见了白凌云的事,现在我整个人根本还处于极疲劳的状态。 X在原地蹦跳了几下,证明他丝毫没有受到睡得少的影响。 我这才想起对方曾当过兵,对这种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来讲,三天不睡也没问题。 「别抱怨了!!办正事要紧!!!!!」握上我的手,男人把我带离酒窖,同时间也让我的心情有点紧张。 是什么的正事要如此隆重其事? 前往贫民窟有限定的时间吗? 从地牢回到酒店的大堂,我以为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谁料这里却是空无一人。 不见乐哲;不见逆蓝;也不见他的手下们。 「乐哲呢?」我再问一次,但在见到对方抛来一个不满的目光后立即放弃再问下去的念头,这样的事件已经有前科了,目前为止,乐哲应该也是安全的。 「这边。」X按下升降机入内,转瞬间我们已经来到五楼。 好奇心膨胀起来,我也忍不住跟随着对方飞快的步伐前进。 我不理解他的举动,只是猜测他要见什么人或是遗留了东西在房间。 不过X显然没有进房的打算,他直直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了一道通往逃生通道的大门。 面前是酒店的后楼梯,他拉着我走上了一层,站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我。 「去天台?」我诧异地问道。 「幸好赶得及。」男人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接着狠狠地踹开了面前的大门。 不本我想咒骂X如此粗鲁的举动,可是还没出声已被面前的一阵强风吹得眼都睁不开来。 怪不得这家伙要用踹的,这样的风势根本推不开这大门。 「出来吧。」X拉着我的手,我依然眨着眼试图适应面前的环境。 「看看!!!」对方兴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慢慢地睁开眼,然后被面前的景色震憾到了。 我们现在所身处的位置是酒店的天台,四周没有任何物件,我们只是站在酒店平平的楼顶。 面前的景色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平线上被火红的光芒昏染着,大大的太阳慢慢准备从海里冒出来,迷幻的金光反射在碧海上十分漂亮。 C区的早晨已没有像昨晚那被浓雾环绕的问题,现在的景色清晰也震撼得很。 「很久没看过日出吧?我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的日出都是在这里看到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里的日出比我们的世界还漂亮。美不美?没介绍错吧?」X站在我身旁邀功,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美呆了……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 在原来的世界我也从没看过。 「不是吧?」男人惊讶地开口。 「我骗你干么……」那时候根本从没想过会有闲情逸致去欣赏日出,想不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到。 一阵强风又再吹过使我的身躯微微站不稳,我听到一丝笑声,腰部便被扶上,身后出现了那个人的气息。 「那……你的第一次已给我了。」听到这猥琐的话想挣扎起来从某人怀中钻出去,不过却被面前的景色再一次震撼到了。 由于强风的关系,昨晚飘落在地上的魅红花瓣通通被吹起来,形成一个漫天花瓣的局面。 它们飘得比我们身在的天台更高, 「真美……」我仰视着面前由大自然所创造出来的景色。 「真浪漫。」X感叹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他。 可我忘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近,两唇只相差了难以量度的距离,我装作没事说出原来自己想嘲讽对方的话。 「你也会懂浪漫?」 所谓祸从口出,当X的双唇贴上来时,我脑海里立即冒出这句话。 不知是否现场的气氛太好,还是我还没睡醒,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抗拒对方的吻,甚至有回吻的冲动。 他的动作史无前例地温柔,时而轻咬着我的上唇,又忽然用舌尖探进来。 好像有点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太阳都差不多升起,我才从那个炽热的吻解放出来。 X双手从后拥着我,再次得意地开口:「谁说我不懂浪漫了?」 拜托,我知道你是专家了,刚刚亲身感受的我决定闭上嘴不再回应。 「看,那里是极限之角。」由于面前的能见度高,我能清楚看到在西面那遥远的海岛,宏伟而突出的芒星塔毕直地站在中间,像在傲视着底下的世界般。 「我们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边。」X的手又指向东面的位置,原来昨晚看到那一堆像积木所堆砌而成的破房子就是贫民窟。 果然很破。 「好了,日出看完,我们出发到贫民窟吧!」X拉着我的手离开,临离开前,我还是眷恋地回望了这里的景色一眼。 ****** 逆蓝坐在酒店的餐厅内跟面前的乐哲对视着。 对方的手铐还没被X解开,因此他从酒窖内带他出来时可没遭受到任何反抗。 什么?不会吵醒林晨曦? 那你一定不知道当时一旁的X笑得一脸得瑟,拿着手枪指着正在熟睡的林晨曦的情境了。 这样的情况下,乐哲能不出来吗? 哼,想不到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令X去搞那些浪漫的小把戏去逗那人。 认识了这冷漠狡诈的男人三年了,还从没看到他为其他人干过同样的事情。 林晨曦的身份特殊,理应受到良好的对待才能拉拢对方加入他们的阵营。 可是……这些良好的对待总令逆蓝觉得怪怪的。 乐哲翘着二郎腿瞪着逆蓝,在如此接近的情况下,他确信面前的人是自己曾经认识的。 「你认识我吗?」 餐厅内陆陆续续有X的手下出现,好像在打点什么,看看待会儿会合晨曦后,能不能趁乱逃走。 「极限之角的下任继承人会有谁不认识?」逆蓝反嘲回去,难道乐哲的出记忆未被洗去? 「不,我是指我们以前见过吗?」乐哲又再试图回忆起来,那些在梦里不停闪现的片段是否存在过这人? 「你不记得吗?」逆蓝没有透露身份,打算从对方口中探听他所知道了多少。 乐哲摇摇头。 「我觉得你很熟悉,但……如果是朋友的话,断不会发生现在的局面,我们是敌人吗?」 逆蓝听到敌人这字眼后表情僵住,不太懂得回应。 敌人? 脑海中浮现出他跟乐哲过去种种的经历。 玩伴、特训、战友、兄弟……直到父亲逆风死去…… 好半晌后,他展现一个微笑,却没有任何笑意。 定定地凝望着疑惑的男人,他回答:「算是吧。」 乐哲瞪着面前笑得有点哀伤的人,他是真的记不起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名字的话说不定有点印象。 逆蓝沉默了几秒后开口。 「逆蓝。」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