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交警,爱的就是你(月映孤鸿梧桐影)中——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发于:201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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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爷爷也知道了。”柳思勉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服。 “家里大人都知道,”柳道守瞪了一眼道,“还想瞒着藏着啊。” “啊,都知道了?”柳思勉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 “哼,人倒是不傻,知道什么时候装糊涂。”柳道守笑骂道。 “爷爷,前面就是乌龙潭了,回去吧。”乌龙潭是观音涧最宽的一段,涧水在这里的流势放缓,形成了一个较为平缓的大水池。 “这里又没有妖怪,干嘛回去。” “离村子挺远的,怕累着你了不是。” “你爸他们小时候我时常带他们到这来游泳,现在很少有人过来了。”柳道守感慨地道。 “不是说十几年前咱村有个小孩在潭里游泳,上岸时被条毒蛇给咬了毒发而死,应该就是因为那事后来才没有人敢来。” “可能是吧,”柳道守点了点头,突然指了指前面一棵大楠树道,“思勉呐,那棵树你能上到那最粗的枝桠么。” “爷爷说那棵老楠树啊,可以。”柳思勉心下不满,你老也太小看了我吧,从地面到那分叉的地方最高不过三米,几步就上去了。 “好,那你上上看,”柳道守迟疑地看了看柳思勉打绷带的手,“手不要紧吧。” “没问题,你老看好了。”柳思勉说完,准备功夫都不用做,径直往那老楠树上冲,三步两步就跃了上去,站在树桠上往柳道守挥挥手,“爷爷,没问题吧。” 柳思勉见爷爷站在那失神看着自己不作声,赶紧跃了下来,跑到柳道守面前问道:“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哦,”柳道守回过神,“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想起谁了,奶奶?”柳思勉故意开玩笑。 “不是,你小叔叔。”柳道守有些悲戚地道。 “幺叔也上过那树?” “上过,他在八九岁的时候就能上去。” “哇,奇才呀。” “思勉呐,”柳道守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他长得很好看吧?” “啊……谁……谁长得很好看啊?”柳思勉心里一紧。 “废话,当然是你喜欢的那位。” “他啊……”柳思勉呵呵一笑,“嗯,是长得挺好看的,人见人爱。” “很喜欢?” “嗯,很喜欢。”柳思勉点点头。 “别跟我打哈哈,下次带过来让我们瞧瞧。” “这……不太好办,他还不知道呢。”柳思勉脸色通红。 “什么意思,是你单相思?” “嗯。” “啧……还真是能耐,”柳道守嗤笑道,“可怜虫。” “反正也不被世俗认可,这样更好。”柳思勉落寞地道。 “你秉性良善,意志坚定,不是那种胡作非为自暴自弃的人,你的人品,爷爷放心。爷爷老了,活不了几年,你爸妈也不能守着你过一辈子,只要你真的感到活得值,哪怕是一人孤独到老,爷爷也没什么好劝的。” “爷爷说什么呢,都说你跟林叔公是一类的,长寿着呢。”柳思勉心里一阵悲戚。 “那孩子为人怎么样,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爸爸爷爷也是认识的,就是爸爸徒弟的姑父。” “你是说关老总的儿子啊。” “嗯。”柳思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关总是个很不错的人,能干,为人义气豪爽,”柳道守唉叹道,“思勉呐,看得出来他对儿子是很宠爱的,既然是你单方面的,就不能让人家有负担,损害人家名誉的事更是不能干,虽然苦,但也只能你自己背,不能让别人受连累。” “这个自然知道,我哪会去害人家呀,跟他在一起,生怕他会受一点委屈呢,到死我也不会说的。我也想好了,就一辈子默默守在他身边,当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有困难帮帮他,不开心劝劝他,能守在他旁边多久就守多久吧。” “值么?”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但到现在为止,心里就只有这一想法。” “真的就那么喜欢他?” “嗯,好似中毒了一般,”柳思勉苦笑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动心的人呢,有时候想想,自己也觉得挺邪门的。” “你想过没有,这样生活下去,心里苦着啊。” “苦也没有办法,心不听使唤了。”柳思勉心情很是低落。 “唉……思勉,实情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挨人家的打挨人家的骂都不要紧,可千万别做傻事,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感情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实在忍受不了,就回来生活,这里是你的退路,有爷爷和你伯父在一天,家里没人会看不起你,知不知道,啊?”柳道守好言好语相劝。 “嗯,好,我听爷爷的。”柳思勉强忍着泪点了点头。 第二天傍晚,柳思勉的同学佟传国果真来接了,马素华便跟着儿子一起回庆源了。 到了家,柳思勉让他妈先下,说自己还要去个地方。 “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加班?”马素华很是奇怪。 “肉都快解冻了,我现在送过去,省得明天又要倒腾一次。”柳思勉呵笑道。 “全部都给他家啊?”马素华一听,马上知道他要把带来的野猪肉给谁。 “我不是时常在厂里吃饭么,你也是来搬家的,呆不久,搁家里也浪费。” “哟嗬,我这还没搬走就成要饭的过客了?”马素华冷哼一声,气哄哄的上楼了。 听说师母来搬家了,唐少川第二天就叫了搬家公司过来,指挥员工把马素华指定要的东西全搬了下楼,本想全程陪着,没想到厂里来了新客户,马素华便叫他回去了,说下乡看望师傅的机会多得很。 全部打包好,看着立马空荡荡的家,看着柳思勉孤凄凄的一个人,从来大大咧咧的马素华不禁有些凄凉的感觉,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告诫儿子。临走前,柳思勉塞给他妈两万块钱。 “拿这么多钱干嘛,我俩老人还缺钱花啊,自己留着吧,没看到家里空着么,找个对象要花不少钱。”马素华没想到儿子一下子给出这么多钱。 “又不是不知道实情,”柳思勉笑道,“能保着生活就行,钱多也没用,再说了,每月的工资够可以了。” “唉,不知是你没心没肺还是我没心没肺,”马素华接过钱,唉叹道,“你的事你爷爷特意交待过,让我不要管,你们老柳家鬼规矩多,我也管不了,但我有最基本一点要求,你要是把自己搞得鬼模鬼样,肮脏不堪,首先我是不放过你,到时别怪妈狠,一刀可就真切了你那玩意。”马素华对同性恋的认知,还是停留在艾滋病的异名词。 “知道知道,我会守身如玉的。”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那就最好,你们老柳家祖训上不是说么,能保得命在,万事大吉,我也不求你能石榴结籽了,干干净净做人这个总没问题吧。” “行啊,老太太,你这内执事当得挺称职呀,祖训都背得滚瓜烂熟呢。” “少跟老娘耍嘴皮子,瞧着你我也堵心,”马素华回头看看,还是心有不忍,“儿女大了都要离开父母生活,以前店旁边的钟阿姨,她儿子在上海,一年也难得见几回,还有你爸同事的儿子,都在国外定居了,看看周遭的人,我跟你爸搬到乡下去你也别怪我们。” “哪能啊,没爸压迫,我自由着呢。” “精神上自由了,功夫可不能荒废,每年的大比武也让你娘风光风光。” “谨听教诲。” “说也白说,有你二哥在,这辈子可能也没戏。”马素华撇嘴道。 “我定会卧薪尝胆悬梁刺股,一定为你争份光。” “哎哟哎哟,女人都瞎了眼,有你这嘴皮子,天仙也会被说得心动。” “怎么又扯回去了,不是女人瞎了眼,是你儿子瞎了性别。”柳思勉呵呵地道。 “哼,你倒安泰若素了。” “不跟小姨吱会一声啊?” “我又不是出国,她一知道又是一惊一乍的,算了,到了再打电话吧。” “说得也是。” “我走了,”马素华有些不放心地道,“好好养伤,人家不搭理你就别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就算再喜欢也要有点自尊。” “知道知道啦。” 送走老娘,柳思勉望着冷清清的家,顿时也有点不适应,心想,是不是要再买点家俱填补下呢,万一关家宝贝上来玩,也显得好看些。还好,今天是丁默生日,自己在受邀范围之内,可以和关宝贝他们一起吃饭了,要不然看着这冷锅冷灶的也伤感。 时冷时暖的天气终于稳定了,转眼到了端午节。 关昊彬下班前问齐飞:“去我家吃粽子么,我妈亲自裹的,有咸蛋黄的有肉的有红枣泥的还有鲍鱼的,相当好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齐飞忍不住强咽了一大口口水:“我说关少,鲍鱼能裹在粽子里?” “那当然,我妈喜欢创新,还准备用荷叶取代箬叶呢。” “兄弟,去我就不去了,能不能帮我留几十个带过来啊。”齐飞呵呵笑道。 “想得美,是你把我当大象来宰还是我在喂大象呢,几十个,你想贩来搞倒卖啊,什么人,给你个好脸你还掂量着赏不赏脸是吧。”关昊彬气得直翻白眼。 “哪能啊,”齐飞食指揩了揩鼻子,“不是要跟老婆一起去她娘家么,没办法,没这口福。” “没空去拉倒,谁还愿给你带啊,”关昊彬鄙视了齐飞一眼,“单给你带,还不被刘大个他们说死,都要是嚷着要,我妈又不是卖粽子的商贩。” “要不先把丈母娘撇开,跟你去?”齐飞煞有介事地道。 “德性,你敢么。”关昊彬也懒得再理他。 关昊彬刚钻进自己的车准备回去,手机这时却响了。唐少川问他怎么还不快回家,关昊彬说马上就到,心下狐疑,又不是没在一起过过节,不知道我每天下班都是这个点啊,不对,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火急火燎的,难不成他又有什么给我的惊喜?真是受不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一副喜怒于形咋咋乎乎的德性,怎么就不明白他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竟能把爸的生意接管得那么好。 关昊彬到了家,感觉有点异样,家里多了人?舅舅舅妈表哥都在,当然多了人。不对,除了他们,还多了个人。唐岚帮儿子换好鞋,把他制服外套拿去晾了,关昊彬在众人诡异的表情下,终于看明白了,家里多出了个女孩子。 “舅妈,这位是表哥的女朋友?”自己的家自己主动些好,先问下清楚。关昊彬话还没说完,屁股上被从衣帽间回来的老妈狠狠掐了一下。 吴海英脸色尴尬,赶紧笑道:“傻小子,这位是你爸妈给你介绍的大学生。” “大学生?”关昊彬略一迟疑,马上想起来了,爸妈最近一段时间就在忙乎这事呢,没想到今天搞突然袭击,真服了他们,也不老早给我打下预防针,“哦,你好,欢迎欢迎。” 你迎接支队领导去你们大队检查呢,欢迎个屁,唐少川对表弟使了使眼色:“自我介绍一下啊。” “介绍?啊,你贵姓啊?”关昊彬冲那女孩子呲牙一笑,表情甚是可爱。 那女孩子倒也大大方方,见关昊彬卖萌,也回了个内敛的笑容:“我叫贾珂,科大的。” “科大的啊,了不得了不得,全国重点呐,”关昊彬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咱们出去喝喝咖啡,看看电影?” “我今天请小贾过来是一起裹粽子的,都忙乎一下午了,粽子还在锅里煮着呢,要出去也得尝尝我们的作品再说。”关昊彬屁股又被他妈给掐了一下,唐岚心里骂道,臭小子,什么时候改姓猴了,有你这么着急的么。 “哦,也对,”关昊彬委屈地摸了摸屁股,不是你们导演的么,我这么入戏干嘛还掐我,“真是没想到啊,你竟这么贤惠,还会裹粽子?” “哪有,是伯母一旁教的,还没学会呢。”贾珂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你先去洗洗手擦擦脸,换身休闲点的衣服出来。”唐岚无语了,我的心肝宝贝啊,你会说话么,什么叫贤惠呀,人家还没成你妻子呢,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伶牙利齿呀,好歹你也装出副初次见面的羞赧出来吧。 第三十七章 一家人围在一起,聊聊天,尝尝唐岚吴海英裹的粽子,贾珂虽是第一次上人家的门,表现得倒也大方得体,回应起唐岚的问话来也很是自然,气氛并不僵化,从几个大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对贾珂应该都很满意的。 关昊彬不留痕迹地打量起贾珂来,总体看上去确实是没得说,长得五官端正,五官在整个脸型的布局中恰到好处,眉毛淡淡的,虽是经过化妆但也没留下过于修饰的痕迹,眼睛扑闪扑闪的,瞧上去甚是灵活,披肩的长发溜光闪亮,身上的穿着也很是讲究,搭配恰当,露出的一截手臂白晰纤细,跟段玉葱似的,说起话来虽是轻声和气,但又底气十足自信满满。关昊彬心下慨叹,此等美女无可挑剔,可见爸妈是花了大精力的,要想找出不中意的理由看来比较难。 尝过粽子吃过晚饭,歇了会之后唐勇他们一家子就回去了,唐少川临走前对关昊彬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好好表现。 唐勇他们走后,唐岚见刚才还猴急的儿子这时却傻巴拉叽的不愿动,便对儿子说窝在家里挺闷热的,不如去外面吹吹夜风,走一走。贾珂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说时间也有点晚,下次再联系,今天就回学校了。关俊松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说也行,让关昊彬开车送你回去。贾珂倒也没推脱,站起来向关俊松唐岚欠了欠身。 唐岚把打包好的粽子交给关昊彬,说是让贾珂带回去给同学们尝尝,关昊彬便要他妈再打包一袋,说是去科大正好路过柳科长家,回来时顺便送给柳思勉也尝一尝。关俊松一听忙点头称是,吩咐唐岚再准备了一袋。 “关警官平时就开这车上下班么?”上车后,贾珂无意间问了句。 关昊彬猜想肯定是自己刚才打开车库门,被她看见里面还有辆跑车,便笑道:“嗯,怎么,跟我不配?” “没有没有,”贾珂用手虚掩着嘴巴笑道,“只是有点奇怪,伯父竟然会开跑车。” “哦,你说这啊,”关昊彬淡淡地道,“那车也是我开的,只是上班开着不合适,我爸在厂子里有专车,有事打电话就会过来接他。” “这车不也挺贵的么。” “虽然贵,但这标识知道的人少……看来你对车蛮有研究的嘛。”关昊彬很是意外。 “哪有什么研究啊,只是碰巧见过而已。”贾珂有点小得意。 “时间还早吧,一起去喝点什么?” “嗯?”贾珂矜持地想了想,“算了吧,下次再去,回学校太晚了不好。” “那行,”关昊彬冲贾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周末一般都有空的吧?” “嗯,有的。” “要么再买点什么带过去?”关昊彬很是体贴地道,“就带些粽子有点不好看吧。” “不用,挺好的,”贾珂想了想笑道,“像你们这种家庭,没想到伯母还会裹粽子,很意外呢。” 关昊彬听出她的意思,笑道:“不只是你,我很多同事也很意外。家里虽然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但平时买菜烧饭都是我妈一人负责的,我和我爸也只习惯我妈做的口味,平时很少在外面吃的。” “哦,应该属于比较传统的家庭吧。” “嗯,可以那么说,”关昊彬点点头,有点开玩笑的意味问道,“你呢,会烧饭么?” “我啊……学一下应该不难吧。”贾珂轻声笑道。 “你家属于什么类型的呢?也是你妈当主厨么。”关昊彬一副好奇的样子。 “差不多啦,我爸妈谁下班早谁烧饭。” “哦,你爸妈都是上班族么。” “嗯,都是工薪阶层。”贾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把贾珂送回学校后,路过柳思勉家时,关昊彬给柳思勉打了电话,让他在小区门口等。 “关伯伯这么客气干嘛,多不好意思。”拿到粽子的柳思勉笑得很白痴。 “今天不是端午么,我爸说你一人在家,送点粽子也有点过节的样子。”关昊彬受感染,笑得也很傻。 “上去坐坐么?”柳思勉说完心里莫明一阵紧张。 “算了,有点晚了,”关昊彬望小区内柳思勉家的方向看了看,“手应该痊愈了吧?” “恢复得还行,医生说没什么后遗症,就是还不能做太用力的运动,得养两三个月。” “那是当然,伤筋痛骨一百天呢,”关昊彬突然呵呵笑道,“柳兄,周六有空没?” “得请示唐总,看看他有没有吩咐。”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嗤,你跟我表哥签了卖身契不成,”关昊彬很有点为他抱不平的样子,“厂里的事别担心,到时我表哥也会一起出来的,咱们一起吃个饭,请你帮个忙。” “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听关昊彬有事要相帮,柳思勉很是豪气地道。 “帮我把把关,”关昊彬尴尬地笑道,“我爸妈帮我物色了个女朋友,到时你一旁帮我瞧瞧,看看我俩合不合适。” “女朋友?”柳思勉心里一凉,脸上故意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兄弟,你这也太残忍了吧,我可是单身汉一个呢,你这不纯粹刺激我么。再说了,你找女朋友,合不合适自己说了算啊。” “这不是怕当局者迷么。”关昊彬挠挠头道。 “我又不是算命的,能一眼就看穿人家的本质啊。”柳思勉心里莫名一阵烦燥。 “那帮我多看几次。” “关少,这话也太不地道了吧,”柳思勉哭笑不得,“你们恩恩爱爱,让我在一旁当电灯泡,还要我一当就当几次,让我情何以堪。” 关昊彬请客,再忙也得腾出时间来。唐少川丁默柳思勉都早早地赶来赴约,到了长香楼一看,唐丁两人明白了,好嘛,交个女朋友跟我们炫耀来了。 “来来来,跟你们俩个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交的女朋友,贾珂,”关昊彬对丁默和柳思勉介绍道,又回头对贾珂说,“这位是我好兄弟柳思勉,山风公司的经理,那位是我义兄丁默,市人民医院的专家医生。” “你小子找我们来就是为了庆贺第一次交了女朋友么,想在我们面前显摆呐。”唐少川心里暗骂,我的傻彬彬呐,什么叫新交的女朋友啊,想让人家把你误认作花花大少么。 “呵呵,有那么一点意思。”关昊彬调皮地笑道。 “美女在哪高就啊?”柳思勉问贾珂。 “我还在读书呢,科大的。”贾珂大大方方地回道。 “科大的,哇,才女啊,失敬失敬。”柳思勉一副很是仰视的样子。 “服务员,上菜上菜,都饿疯了。”唐少川赶紧使唤起服务员。 吃饭的时候,都是关昊彬在说,柳丁唐三人附和,贾珂时不时回应几句,倒也没冷场。只是在关昊彬说话的间儿,柳丁两人时不时瞅瞅贾珂,同样,贾珂也趁回应他们问话的时候,暗中打量着桌上其他三人。 饭饱酒足,宾主尽兴。临散席时,关昊彬对准备起身的柳丁唐三人道:“这就完啦,没点表示么。” “表示?什么表示,你也没提前提醒我不是,哪来得及买礼物呀。”平时送惯了小恩小惠的唐少川赶紧应道。 “哦,合着请我们吃饭是假,敛财是真,说罢,只要不是钻石戒指,哥都给你买。”丁默很是大方地道。 “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柳思勉满脸的郁闷。 “不会我也要吧,要不这餐我来请好了。”贾珂笑盈盈地道。 “哪有你付钱的道理,我是跟他们说的,”关昊彬笑道,“我又没说要你们送礼物,吃了我的饭,不得为我美言几句啊,平生第一次陪女朋友吃饭呢。” “吓我一跳,以为今天要出血呢,原来是跟我们讨口彩,好说,”丁默首先开腔,对贾珂道,“美女,要是想做个人流什么的,来市人院找我,免你挂号费。” “你小子嘴贱是吧,找打呢,”唐少川在丁默眼前虚晃一拳,对关昊彬贾珂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孙。” “俗气。”关昊彬不满地道。贾珂被关昊彬这一招,弄得憋笑不已。 “该我啦,”柳思勉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我愿你们是许仙白娘子的缘份,梁山伯祝英台的恩情。” “这个好,雅,有典故。”关昊彬呵呵笑道。 关昊彬送贾珂回学校的时候,贾珂笑道:“你那些朋友真有趣,对你都跟捧着宝贝似的。” “都是被我爸妈害的,”关昊彬有点小得意,“宠着我的都有好处掏,埋汰我的定会遭我妈挤兑打压,他们都是人精,知道见风使舵。” “你那个姓柳的朋友蛮有意思的啊。”贾珂笑道。 “是么?”关昊彬心下一惊,老天啊,别弄巧成拙,不会是柳思勉被她看上了吧,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丁医生大哥说的话虽然糙,但也实在,唐总说的话虽然俗,可也是好话,那姓柳的怎么会说那种话呢。”贾珂轻笑道。 “柳思勉说的话不是好话么?”关昊彬心想,人家引经据典,怎么就不好了。 “关哥你想啊,”贾珂深刻剖析道,“许仙和白素贞因为什么才有的缘份,是因为借伞是吧,他们俩的缘分是一把伞,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怎么了,殉葬进了坟墓是吧,恩情都埋了,‘伞’跟‘散’谐音,‘埋了’跟‘没了’谐音,他的意思就是咱俩缘份散了,恩情没了。” “不会吧。”关昊彬心里暗笑,哟嗬,柳兄还真是有才呢。不过那家伙这么费心耗神的什么意思呢,觉得这女人跟我不配么。 “我看他是别有用心。”贾珂心里很气,脸上却装出一副说笑的样,正巧关昊彬这会儿正瞅着她,听了这话,对贾珂瞬间生出反感来。 第二天,关昊彬先跟丁默打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又不是我找女朋友,哪来什么感觉。”丁默开玩笑道。 “哥觉得我跟她合适么?”关昊彬追问道。 “要我说我的感觉么?” “那当然。” “你自己没感觉?”丁默好笑地道。 “啊……”关昊彬不好意思,“嘿嘿嘿,这不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么。” “嗤,傻小子,找女朋友还不主要看自己的想法啊,”丁默笑骂道,“非得逼着一个老光棍帮你出主意,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么,你这叫杀人不用刀。” “我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嘛。”关昊彬又耍起萌来。 “那我可要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说实话了。”丁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当然得说实话,在这大事上你还想哄哄兄弟么。” “我的意见是,”丁默正儿八经道,“玩玩可以,别来真的。” “这叫什么话,你是不是天天跟我表哥混在一起啊,都学坏了。”关昊彬气得大叫起来。 “臭小子,是你要我说实话的呀。” 下午趁个空档,极度郁闷的关昊彬搭脚就去了山风,唐少川没在,柳思勉正在电话里跟人家争吵。 “什么事啊,怒发冲冠的。”柳思勉放下电话后,关昊彬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放下电话柳思勉立马和颜悦色起来,“有家供货商不讲诚信,少发了货。” “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么?” “这种小事不劳你挂心,沟通几回就行,”柳思勉忙起身泡茶,“关少来有什么指示么。” “早跟你讲明了,我跟山风不搭架的,别老这腔腔,”关昊彬妩媚地白了柳思勉一眼,“找你有私事要问。” “哦,什么事?”茶杯差点脱手的柳思勉心里在怨怼,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昨天不是让你们见了我那女朋友么,你感觉怎么样?” “啧,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别多想,我就问你,你以为我跟她合不合拍。” “要我说啊,”柳思勉摸了摸刮得干净的下巴,“我感觉她吧……那女的姓什么来着?” “贾。” “对,”柳思勉一拍腿,“就一个字,假。” “你是说她做作?” “有点。”柳思勉撇嘴点了点头。 “好咧,有你这句话就行。”关昊极站起来准备回去。 “什么叫有我一句话就行啊,我可没跟你打破嘴,你俩成不成到时可别赖在我头上,”柳思勉赶紧推卸责任,“咦,这就走啊,茶都没喝呢,不陪陪我么。” “我是三陪么?”关昊彬瞪了一眼,“等下还要去执勤呢。” “那行,有空咱们再聚。”柳思勉心里暗道,我才三陪呢,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走到门口的关昊彬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柳兄,昨天当我女朋友面说的贺词是不是别有用意啊?” “什么别有用意呀,哪有,不是你要我们说好话么,”柳思勉心虚地道,“唐总那么好的贺词你却说俗,我只好搜枯烂肠的给你整个雅点的。” “你那不是祝贺而是诅咒吧。”关昊彬阴阴的笑道。 “嘢,关少可不能乱说,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 柳思勉赶紧以示清白。 “我不管,要是我跟贾珂黄了,你必须负全责,我的幸福你得赔。”关昊彬别有用心地道。 “千古奇冤呐。”柳思勉大呼不平。 第三十八章 连着几天见儿子都跟以前一样下了班就回家,唐岚很是不解:“这几天没跟小贾约会么?” “哦,对了,忘了跟你老说,我跟她合不来,分了。”关昊彬跟去商场买东西似的,一副没拣中就走的气派。 “分……分了?什么时候的事,”唐岚不相信地道,“这都没正式交往怎么就分了。” “感觉她过于虚荣,不喜欢。”关昊彬轻描淡写。 “这才多久啊,咋就不中意了,”唐岚劝道,“彬彬呐,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还是未出校门的女生难免会有些小毛病,慢慢磨合了就没事,人都是要互相影响的。” “妈手上不是还有备选项么,咱换下一个吧。” “啊……好好好,咱换下一个。”唐岚心道,我的宝贝啊,你还真把妈当人贩子呐。 唐岚赶紧整理好思绪,马上进入准备战斗的状态,幸好自己作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应付有度,起身从房间拿出两张照片来。 “还有两个候选的,一个是庆大的于金玲,一个是财院的陈妙慧,你想先见哪一个。”唐岚一手一张照片,在宝贝儿子面前晃了晃。 关昊彬看了看两张照片,指了指其中一个道:“妈,要不先见见这个陈妙慧?” “行,等我去找她商量商量,约好个时间见面。” 跑顺了腿的关昊彬这天又趁空去了山风,只可惜想找的人没在。 “你这是来查封我的厂子么。”唐少川见表弟穿着制服就过来了,便开玩笑道。 “上班就忙得团团转,这不到你这喘口气来了,哥,柳思勉人呢?” “怎么,柳兄弟成你氧气瓶了,你是来我这喘气,还是专程来找他啊。”唐少川吃味地道。 “哥有空没,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关昊彬很是大方地道。 “为嘛?” “妈又帮我介绍了个,见过两次,感觉还行,想请大家把把关。”关昊彬白痴地道。 “傻瓜,你是跟我们谈恋爱还是跟她谈恋爱啊,人家谈女朋友巴不得世上的人都死干净就剩下自己,你倒好,老跟搞联谊似的。”唐少川哭笑不得。 “是有点不合适哦。”才反应过来的关昊彬傻呵呵地道。 “哪是有点,是相当不合适。” “柳思勉他去哪了?”关昊彬四处探探头问。 “我师娘过来了,他去商城给他爷爷买些东西捎过去。”唐少川很是郁闷,合着你每次来找的都是柳思勉呐,把表哥当空气呢。 “哦,马老太太回来了。”关昊彬心里对马素华有点发悚,那老太太真不是一般的强悍,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打,柳思勉脖子上那抓痕,触目惊心。 “嗯,晚上请她吃饭呢,要不你也来?”唐少川随意的地问。 “还有谁啊?”关昊彬有想法了。 “丁庸医,葆飞,”唐少川停了一下,“哦,还有柳兄弟的一个堂嫂。” “那可不可以带个人一起去啊。”关昊彬呵呵笑道。 “女朋友?” “嗯,”关昊彬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又能约会,还能省一顿饭钱。” “无所谓,你要显摆自己多有女人缘我也没办法。”唐少川笑着摇摇头道。 “那在哪吃呢?” “快颐斋。” “干嘛去那小饭馆。” “我师娘不喜欢长香楼那气派的阵仗,说不如小饭馆吃得舒服。” “既然是请长辈吃饭应该要早点过去,我得跟人调一下早点下班,我先走了。” “也不用那么早,六点钟赶到就行。”唐少川望着一阵风跑了的表弟,心里直笑,臭小子,不就换个女朋友么,瞧把你给闹的。 关昊彬带着个女孩子一起到了饭店时,马素华大吃一惊,没想到关昊彬这么快就成双成对出入了,忍不住看了看自家儿子,见儿子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心下很不是个滋味,说不出来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关昊彬则是一副马大哈的样,敲锣打鼓的把陈妙慧介绍给了大家,彼此客气地打了招呼之后,一顿饭吃得是各怀鬼胎,关昊彬在乎柳思勉对陈妙慧的看法,时不时找柳思勉拉话;柳思勉心里在想,关少跟这个会不会长久,将来影不影响我与关少的来往;丁默在默默观察,对关昊彬特意跟柳思勉套近乎而无意间冷落陈妙慧感到很纳闷;唐少川心里在笑,我家彬彬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交女朋友竟然跟人家民主选举似的,到处征求意见建议,姑妈的疼爱方式真是害死人啊;马素华在叹气,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知道,儿子虽然一脸的笑,心里肯定是难过万分,冤孽啊冤孽;鹿春英越看越糊涂,不是听思逸说老五喜欢这长得跟朵花似的交警么,怎么他有女朋友了,那老五怎么办呐;葆飞在感慨,这关少爷是话痨转世么,怎么跟柳大帅哥说得没完没了,对面的老太太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关少一来就跟遇到瘟神似的,没精没神了,柳大帅哥的堂嫂是乡下算命的么,怎么眼睛碌碌的盯着关少爷小俩口看呢。 回到家里,待柳思勉回自己房间休息后,鹿春英问马素华:“二婶啊,今天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小伙子就是思逸说的那个交警吧。” “他不是自己介绍了,没听见呐。”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怎么会有女朋友了呢。”鹿春英很是不能理解。 “这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五弟一样不正常啊。”正拨拉着柳思勉买给爷爷礼物的马素华大声道。 “别这么大声,让老五听见了难受。”鹿春英赶紧示意二婶子小声。 “你要买的清菌素、扑霉灵买到了么?”马素华问道。 “嗯,要买的全买好了。” “那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回去。” “老五不是说用车送咱们么,他难得休息,让他好好睡个懒觉,一天呢,一来一回来得及。” “不要他送了,一大早咱们就坐班车回去。” “哦,好。”见二婶心情不太好,鹿春英也不敢再叽叽歪歪了。 关昊彬脸皮相当厚,没几天又偷空去了山风,问柳唐二人对陈妙慧有什么看法。 唐少川看了看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表弟,心里不禁暗叹了一声,很给面子地道:“瞧着是有那么漂亮,就是太文静了些,话也不多,人不活跃,处久了怕是无趣得很,要有那个思想准备。” 关昊彬问柳思勉:“柳兄觉得呢?” 柳思勉沉默了半天,才蹦出五个字来:“名字有点怪。” “怎么怪了?”关昊彬莫名其妙。 “妙慧,跟个尼姑法号似的。”柳思勉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 “嗤,又不是你找女朋友,还真会挑刺。”唐少川嗤笑道。 “那么你喜欢她啵?”关昊彬继续问柳思勉。 “啊……关少这话可不能乱问,你女朋友我怎么能喜欢。”柳思勉错愕地道。 “打嘴打嘴,问错了,”关昊彬嘿嘿笑道,“我是打个比方,假如你找女朋友,觉得陈妙慧怎么样,相不相配。” “这话就问得更奇怪了,是你找女朋友还是在替柳兄弟相亲呐。”唐少川在关昊彬头上揉了揉。 “你喜欢的我肯定喜欢。”柳思勉傻傻地道。 “哟,刚说彬彬傻,这又出一傻子。”唐少川瞧着眼前两个人一阵好笑。 关昊彬后又特意去医院找了丁默,想听听他的意思。 “丁哥,我跟陈妙慧交往你以为如何。”关昊彬跟个下注的赌徒买大买小下不定主意似的。 丁默搞不懂关昊彬找女朋友为什么老在乎他们的意见,想想陈妙慧给自己的印象,送了关昊彬四个字:“也无不可。” 可能是觉得大家对陈妙慧都没什么反感,关昊彬心里想着就怎么着吧,反正终究是要找一个的,不如省事些,固定下来,就她了吧。 于是,关昊彬交了女朋友的消息没多久就广而告之,传遍了神州内外大街小巷。说这话的是关昊彬的同事康晶晶,因为关昊彬以示显摆,每次都带着陈妙慧见朋约友,不亦乐乎。 唐岚心里虽然有点可惜儿子对自己最中意的贾珂不满意,但好歹也总算是选了个备用胎,只要他自己喜欢,女孩子的条件差点就差点。 关昊彬有了女朋友之后来找唐少川柳思勉的次数不但没少,反倒有加剧的感觉,相对老是出血请客的唐少川来说,柳思勉要痛苦得多,因为每次关昊彬带着女朋友来混吃混喝,唐少川花的也就是些钱,而柳思勉心里却是在备受煎熬,内心郁闷还得强装欢颜。 这天,关昊彬值完勤下班,齐飞嬉皮笑脸的赖着关昊彬帮他晚上顶班,关昊彬说要跟女朋友约会没空,两人打打闹闹的,没想到在六中门口碰到了个熟人,澹台晓峰的妻子政小妮。 “嗨,美女,等老公呢。”齐飞一副很熟的样子。 政小妮对他们两个笑笑,点了点头:“等他下课去吃午饭呢。” “澹台老师还没放学?还有比我们交警下班晚的呀。”关昊彬上前打了声招呼。 “说是在教训几个调皮的学生,等下就会出来,”政小妮对关昊彬道,“你们也是刚下班么,要不等下一起去吃?” “谁请?”齐飞笑问道。 “我提议的当然我来。”政小妮很是大气地道。 “算了,下次有空再聚,我妈还在等我呢,”关昊彬客气地笑了笑,“就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回见。”没有柳思勉在场,跟你们一起吃饭也没意思,又不是很熟的朋友。 “关警官,等等,”政小妮迟疑了一下,不死心地唤住了关昊彬,“关警官……对我没有一点印象么?” “怎么会呢,咱们不是见过好几次面么,都一起吃过饭呐。”关昊彬很是不解,不明白政小妮的意思。 “澹台老师快出来了吧。关少,我可警告你,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必须禁得起诱惑。”齐飞很不正经地道,心里却在骂,美女啊,好歹你也是新婚少妇,就别在大街上见了帅哥迈不开步了,等下你老公出来了别闹得两个大男人当街决斗。 “白痴,没人把你当哑巴。”关昊彬瞪了一眼齐飞。 “关警官对以前的事没印象么?”政小妮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理了理刘海,露出额头一个指甲大小的伤疤来。 “以前?什么以前?”关昊彬大惑不解。 “你跟我们关少以前认识?”一旁的齐飞被政小妮搞得云里雾里,“不会是两小无猜的发小吧。” 政小妮见关昊彬一脸的茫然,赶紧不好意思地道:“小时候跟我一个院的有个小弟弟,长得和你很像,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不仅是你,把关少误认为自己弟弟的有好多呢,从这都能排到七里铺。”齐飞诡笑道。 “没事没事,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们小俩口聚聚。”关昊彬虽然知道政小妮是孤儿院出来的,但搜枯烂肠也记不起小时候有政小妮这号同伴,同事中没人知道自己是孤儿出身,也不好在齐飞面前跟政小妮套话。 “干嘛不一起吃个饭,你是有老妈侍候,我可是要回食堂吃残羹冷炙。”回去的路上齐飞不满地道。 “白痴,你穿着制服去外面餐馆招摇撞骗呐。”关昊彬抬腿上了摩托车。 “穿制服进饭馆的多着呢,也就你多事。”齐飞不以为然地道。 “不在外面吃饭你就少长几斤肉?” “我不是囊中羞涩么,在外面能混一餐是一餐。”齐飞毫不脸红地道。 “混一餐是一餐,嗤,你是小混混么,”关昊彬踩下油门,载着齐飞往队里去,“你囊中羞涩,人家澹台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说是去外面吃饭,指不定人家小俩口就在路边摊两碗面条打发了。” “也对,像我们这种工薪阶层没办法跟关少比啊,”齐飞自嘲道,“好在还有食堂提供物廉价美的伙食让我们喘口气。” “你家平时不生火么,你老婆呢,也来队里吃食堂?”关昊彬鄙视地道。 “出差了,”齐飞哀叹一声,“说实在话,就她厨艺还真不如吃食堂,一个辣椒炒蛋能炒成烧烤的味道来。” “你就知足吧,好歹能吃上老婆炒的菜,你看看我,到现在还在啃老呢。”关昊彬笑道。 “嗤,找了个女朋友瞧把你得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齐飞不耻地道。 “臭小子,你发邪呢,不嫌热的慌么,往后挪挪。”关昊彬转头对死往自己身上贴的齐飞喝道。 “人家不嘛,你身上味道好闻哩。”齐飞故意作出一副小儿女姿态。 “恶心巴巴的,我还没吃午饭呢,想让我把早饭也吐出来啊,死开,不然把你踢下去了。”关昊彬用后背拱了拱紧挨着自己的齐飞。 “真希望我那摩托车永远不要修好,天天坐你的。”齐飞屁股往后挪了挪嘻笑道。 “神经,”关昊彬骂道,“你喝多了三聚氰胺吧。” “幸好我妈生我生得早,那时候的奶粉都是天然的,没赶上。哎 哟哎哟,也不知道陈妙慧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会遇上你,天天抱着这么好闻的尤物在怀里,少活几十年也值啊,”齐飞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对不对,有这么好的味道在身边,肯定会长寿几百年。” “臭流氓,给我死下去。”关昊彬抓狂了。 “我说关少,”齐飞龌龊地嘻笑道,“平时你们做爱,陈妙慧最喜欢亲你哪里呀?” 第三十九章 虽然把齐飞骂了个狗血喷头,但他的话关昊彬不禁在心里反复咀嚼,说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连手还都没牵过呢,要不自己主动点,今天晚上就留她住下来?行,应该没问题,交往也有些时日了,是该出手了,要不然人家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从财院接来陈妙慧,关昊彬突然说一起去江边兜兜风,陈妙慧点点头同意。 “你平时也是这么不爱说话么?”关昊彬快到江边时把车窗按下,车速放慢,“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无趣得很,没什么好说的。” “哪里,”陈妙慧理了理吹乱了的长发,“天生这种性格也没办法。”说完对关昊彬浅浅地笑了笑,心里在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也一样么,在自己父母朋友面前跟个八哥似的,和我约会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你不主动,我怎么好主动。 “你自己觉得么,你名字挺怪的。”没话找话的关昊彬尴尬地笑道。 “都那么说,”陈妙慧自嘲地道,“在寝室,我被大家称作妙慧师傅,进财院也算是带发修行吧。” “哈……我一朋友也是这么说呢。”关昊彬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还真是受伤呢,哪个朋友啊?”陈妙慧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嗔怒道。关昊彬的家人朋友她都是见过的,平时关昊彬没少带她去四外招摇。 “柳思勉,咱们一起吃过好几次饭的。” “那个高高的帅帅的柳经理是吧,”陈妙慧想起来了,“下次见他,打招呼就改成‘阿弥陀佛’了。” “你还真逗,”一说到柳思勉,关昊彬精神都为之一振,“其实他人蛮好,平时对我帮助挺多的。” “你跟他关系不一般的好吧。”陈妙慧想想见过的几次面,貌似他跟那姓柳的话挺多的。 “嗯,是不一般,跟兄弟似的,”关昊彬见陈妙慧一脸的不解,怕她误会,赶紧又道,“丁医生、柳大哥和齐飞都跟我是亲兄弟似的,有时我表哥还说呢,对他们比对他这个表哥都要好。” “真是羡慕你啊,有那么多人疼,”看着江对面的万家灯火,陈妙慧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庆源到了晚上还有点大上海的味道。” “你在上海呆过?”关昊彬见地段比较幽静,把车子停了下来。 “没有,因为家里的事去过几次而已。”陈妙慧语气有点伤感。 “等我休假,咱们一起去那好好玩几天。”关昊彬顺势牵住了陈妙慧的手。 “要玩也去个风景好点的地儿啊,那里小不拉叽到处是高楼,有什么意思。”陈妙慧手稍稍抖了一下,并没挣开,任关昊彬握着。 关昊彬握着陈妙慧的手,心里直奇怪,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不是说男女初次拉手,心会发抖么,上次被柳思勉搂下腰心里直打鼓,这下怎么会心静若水呢,完了,真变态到家了。关昊彬不死心,想着进一步试试会有什么感觉,便道:“陈……妙慧,咱俩……接吻怎么样?” “嗯?”陈妙慧脸色绯红,不言语。 关昊彬见陈妙慧不反对,便主动地趋身过来,一只手轻抚上陈妙慧的脸,跟个敢死队似的,狠下心把脸凑近,嘴唇刚触到陈妙慧的肌肤,突然喉头一酸,心里直反胃,关昊彬赶紧扭头往自己一边的窗外伸,大口大口猛地换了几口气,怕陈妙慧难堪,强忍着没往外呕吐。 好一阵子,关昊彬才慢慢回过气来,懊丧地缩回车内,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陈妙慧,两人尴尬地僵持着。 “你是被爸妈逼着跟我交往的吧。”陈妙慧瞧着关昊彬闷声不语,率先打破僵局。 “不不不……这倒不是,我自己也想早点结婚。”关昊彬苦笑道。 “对我不满意么?”陈妙慧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如果讨厌的话,我会主动退出去的,绝不会赖上你。” “说不上讨厌,只是心里一时还拐不过弯来。”关昊彬尴尬地道。 “拐不过弯?”陈妙慧若有所悟地看了看关昊彬。 “说说你吧,”关昊彬笑了笑,“为什么答应我爸妈的要求和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社会人士相亲呢,大学同学里应该有更合适自己的对象找吧。” “你爸妈出的条件诱人。”陈妙慧接过关昊彬帮她拧开的矿泉水轻轻抿了一口。 “诱人?他们怎么找上你的,在校园里打广告,贴牛皮癣?”关昊彬对自己爸妈采取的方法很是好奇。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上我的,我猜想他们在一旁观察了好久,因为从后来的交谈中,对我的底细他们都很清楚。”陈妙慧看不出什么心情,跟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给你出的什么诱人条件啊?” “只要你中意我,有想跟我交往的意愿,就会帮我解决我弟弟的问题。”陈妙慧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扯上你弟弟了?”关昊彬心下纳闷。 陈妙慧看了看关昊彬,身子往椅背靠了靠:“我弟弟高中没毕业就在外面胡混,不务正业,有次为了朋友义气,跟人干仗时失手刺了人家几刀,当时以为犯了人命,跟人家一起跑到寿宁躲了起来,我跟爸妈去寿宁找了几天没找着,哪晓得他又跑到周宁去了,结果没多久就在那被抓了进去,还好没把人杀死,不过也把人刺成了重伤,家里赔不起,弟弟现在还在牢中。” “要赔多少啊?” “将近七十万,”陈妙慧深呼了一口气,“你也看得出来,我家境并不富裕,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在街边开了家小店糊口,哪拿得出这个天文数字。” “这么说你是为了弟弟才答应我爸妈的啰。”关昊彬笑道,顿时心里一阵轻松。 “也不尽然,就算能拿得出钱,我弟弟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毕业等于失业,不是有人说么,找个好夫家就是最好的就业,谁都想嫁给像你这种家庭的人。”陈妙慧坦诚地道。 “找对象主要的不是还得看相互间的感情么。”关昊彬有点想不通。 “这个嘛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陈妙慧望了望江面道,“现在社会物欲横流,体面生活最重要,感情早已退居其次了。” “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我还是认为,双方间有感情才能走到一起。”关昊彬摇头道。 “感情是感情,生活是生活,两者是平行线,如若感情与生活交汇,那人生就是一个叉。” “哈……”关昊彬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悲观,感情与生活难道就不能重合么,重合就成一条完美线了。” “当然,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不过芸芸众生中,两个不同个体能碰撞产生火花完美结合的几率微乎其微,上帝造就的人都是有棱有角的,你想想,两个有棱有角的人能一下子完全铆合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陈妙慧原来也不是个话少的人,“再说了,瞧瞧我们父辈,有多少是自由恋爱来的呀,不照样有感情能携手到老。”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不带物欲的纯情。”关昊彬固执地道。 “那你跟我在一起又怎么解释?”陈妙慧笑道。 “啊……”关昊彬一时愕了。 “你跟我在一起难道是为了纯纯的感情,纯到对我反胃的程度我想应该是相当纯净透明了。”陈妙慧有些取笑的意味。 “这事另当别论,另当别论。”关昊彬尴尬地笑道。 “我猜……关少有些事是瞒着你爸妈的吧。”陈妙慧洞悉地道。 “看出来了?”关昊彬有些泄气地道,“其实,说白了我不喜欢女人,我是个另类人。” “你是同性恋吧。”陈妙慧回首盯着关昊彬道。 “啊,你怎么会知道?”关昊彬一惊。 “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出来了。”陈妙慧有些得意地道。 “不会吧,”关昊彬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妙慧,“凭什么呀,你还真是得道高僧啊。”晕,合着你比徐家慧还要利害? “凭女人的直觉。”陈妙慧嗔怒地捶了关昊彬一粉拳。 “你不会把我当你姐妹看吧。”关昊彬被陈妙慧这一亲昵动作搞得哭笑不得。 “说实话,一开始我就有这感觉。”陈妙慧哂笑道。 “还真受打击呐,”关昊彬心里郁闷异常,瞧我个头有个头,身材有身材,体格有体格,咋就不显男子气概呢,“既然被你知道了实情,那咱们订个君子协定吧。” “什么协定?”陈妙慧昂头问。 “你弟弟的事我来跟我爸妈说,尽力帮你解决,”关昊彬停了下,征求意见地道,“你继续做我的女朋友,当然,是假冒的。” “要我帮你掩饰身份是吧,没问题。”陈妙慧想都不想一口应承下来。 “你就不奇怪么?对我这种人一点都不歧视?”关昊彬忍不住问道。 “哪会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法律上也没有明文说你这种人是犯罪呀,”陈妙慧白了关昊彬一眼,笑了笑道,“其实吧,你这也算是一种时尚,我学校就有几对你这样的人,大家都知道的,他们也没什么特意隐瞒的,成双成对安之若素。” “把我当小孩子哄呢,都要追这时尚,国家也玩完了。”关昊彬自嘲地道。 “真的没什么,只有自己先不把自己当异端,别人才有可能理解你啊。”陈妙慧宽慰道。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不提那茬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不担心自己的幸福么。”关昊彬有点愧疚地道。 “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也挺幸福的。”陈妙慧半真半假地道。 “别哄我了,”关昊彬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其实吃亏的是你。” “人生中无可奈何的事多着呢,跟你这么不明不白的活到老也不失为一件幸事。”陈妙慧伸手在关昊彬脸上摸了摸。 “夫妻间的事我想我是没办法满足你,这样对你不公平,等你毕业之后我再向父母坦白,放心,保管不会让你承担过错。”关昊彬握着陈妙慧的手信誓旦旦地道。 “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能陪在你身边,”陈妙慧淡淡地笑道,“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可能是名字的缘由,听得多了,自己倒对佛教感兴趣了,时间一长,真就成了信徒,也就差剃度了。” “真的假的,”关昊彬开玩笑道,“神神叨叨,比丘尼倒不像,我看跟巫婆倒是相称。” “讨打呢。”陈妙慧瞪眼作势要打。 对关昊彬和陈妙慧恩爱有加如胶似漆的出则成双入则成对,唐岚关俊松喜不自禁,本来唐岚最中意的是贾珂,觉得陈妙慧性情上有点偏于冷淡,但见儿子自己喜欢,心里也就无所谓了,对时常来家陪他们说笑聊天的陈妙慧甚是关爱,好吃好穿的供着陈妙慧,下意识的就把她当儿媳妇待了。 都知道关昊彬的性格和品行,见他和陈妙慧粘在一起,唐丁柳齐那干人也就把陈妙慧当成了关昊彬妻子的不二人选,一起吃饭玩乐时干脆就直呼关少奶奶了。柳思勉虽然心里空落落的,但见关昊彬一脸幸福的样,也只有在一旁默默地祝福他们了。 在关昊彬的劝说下,唐岚把陈妙慧弟弟陈鑫所欠的赔偿费给代付了,关俊松再和受害人协商,又加了些补偿费,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把陈鑫从牢里给弄了出来。唐少川在为姑父跑这事的时候,对陈鑫的印象蛮好,觉得他挺机灵的,人也特义气,又念在他也算是表弟的小舅子,跟关俊松一商量,便让陈鑫进厂里帮忙,干些跑腿的活。陈鑫在牢里想是吃了不少苦头,能从见天日对关家很是感激,加上出于对唐少川赏识自己的报恩,做起事来倒是踏实卖劲,为柳思勉省了不少心。 陈妙慧见关家对自己和弟弟这般关照,很是感动,更是认为自己的选择没错,虽说是个性情冷淡的人,但却也甚是聪敏灵慧,因为关昊彬上班时间不固定,她便一有空就来关家陪唐岚,帮着做做家务,搞好关昊彬的后勤服务。不用上学的时候,陈妙慧整天都会在关家,关昊彬上班下班拿衣服拿鞋的事她也从唐岚手下学会了,俨然一副妻子的架式,唐岚对陈妙慧的表现甚是满意,两人时常一起逛街一起去庙里上香拜佛,母女似的说不完的话。但让唐岚关俊松很意外的是,陈妙慧年纪轻轻又是大学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佛教信徒,开始唐岚还以为是她为了迎合自己而故意顺从,结果才知道,陈妙慧从读高中时就是一个佛教徒,倒真是遂了她的名字。 唐岚见陈妙慧这般乖巧,天天从学校过来,守着关昊彬跟儿媳妇没两样,便特意去了广东始兴一趟,跟陈妙慧的父母一商量,决定让关昊彬陈妙慧结婚。 第四十章 唐岚去一趟陈妙慧的家,满怀希望而去,如愿以偿而回,到家就四处通告和陈妙慧父母订的“始兴陈关条约”。 “结婚。”听完唐岚的意愿之后,陈妙慧点头表示同意。 “结婚?”关昊彬没想到老妈雷厉风行。 “结婚??”齐飞刘天平没料到关少一步到位。 “结婚???”徐家慧听闻后,很是不相信,凭我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那小子不可能正常啊。 “结婚!”唐勇吴海英唐少川丁默听了消息之后,马上赞同。 “结婚!!”一想到自家漂亮姐姐和帅得没边的准姐夫要结婚,陈鑫异常兴奋,帮着唐岚到处散播喜讯。 “结婚!!!”柳思勉从陈鑫嘴里知道消息后,脑子顿时短路,一片空白。 关昊彬本来就是为了先应付一阵子再说的,哪知道他妈唯恐夜长梦多似的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就把结婚摆上了议事日程,让关昊彬措手不及。 “妈,这才谈了多久啊,结婚先缓缓吧,过段时间再说,怎么的也要等到陈妙慧毕业吧。”关昊彬没想到爸妈这么心急,做起唐岚的工作来。关昊彬心想,到陈妙慧毕业时柳思勉应该也结婚了,就算爸妈接受了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也不可能去打扰柳思勉的生活了。 “你不是挺中意妙慧的么,妙慧也满意你,两情相悦,迟结晚结还不都一样,再说了,现在的大学也不管在校生结不结婚啊。”你们两个亲亲我我恩恩爱爱的,结婚还不是水到渠成,我家宝贝儿就是脸皮薄,说到结婚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还没准备好,”关昊彬对他妈不满地道,“这么早被婚姻牵住脚,事业上哪能取得成就。” “你当个交警都能当得四邻八舍把你当个宝,还想取得什么成就啊,想当中队长么?结婚之后要不叫你爸帮你买个当当。” “你老人家以为去菜市场买菜呢。”关昊彬哭笑不得。 “速战速决,对下一代有好处,都说生得早智商高呢。”一想到马上就有可能当奶奶了,唐岚身子骨都飘了起来。 “又不是打仗,还速战速决呢。”关昊彬不满地嘟喃道。 “我跟妙慧去玉笋山问了仙家,仙家都说了,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天造地设,简直就是月老的广告产品,无可挑剔。”唐岚神叨叨地道。 “爸,”关昊彬对一旁默不作声看报纸的关俊松表现的态度很是不满,“你不帮我劝劝妈啊,哪有这种道理,儿子的婚事都让泥菩萨作主了。” “劝?”关俊松很是委屈地看着儿子,“我觉得你妈说得挺有道理,昊儿啊,其实我也好想带着孙子去游乐场玩玩呢。” “口口声声孙子孙子的,有了孙子肯定把儿子丢到荒郊野外了,我才不遂了你们的意。”见爸妈那副向往的神态,关昊彬于心不忍,也不再坚持己见再费口舌了。 晚上送陈妙慧回学校的时候,关昊彬故意把车绕到了沿江的路上,车辆少,清静。 “你傻啊,”撼不动唐岚,关昊彬只有偷偷在陈妙慧面前做工作,“跟我结婚你不成活寡妇了么,多亏呀,不是说好了等你毕业我就甩了你,到时各走各的。” “世上当活寡妇的多了去,多我一个又有何妨。”陈妙慧原以为关昊彬拐到江边来是想营造浪漫气氛,没想到这么煞风景。 “怎么跟你说不通了,”关昊彬着急地道,“我当你老公是没办法行老公之实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偶尔为之的。”陈妙慧温吞地笑道。 “不可能,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你就别心存侥幸了。” “不能就不能,男欢女爱又不是人生的全部,世上和尚尼姑那么多,还不照样要过么。”陈妙慧无所谓地道。 “扯哪里去了,哪跟哪啊,你能和和尚尼姑比么。” “也差不多啦。”陈妙慧习惯地理了理长发。 “你这样干,到底图什么呢?”关昊彬气得直翻白眼。 “就图我真的喜欢你啊。”陈妙慧轻叹道。 “嗤,别瞎扯,”关昊彬自嘲地一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喜不喜欢你又不搭架,我就是喜欢你,能取得你妻子的名份我感觉很幸福,不关乎彼此能不能亲热。” “你不觉得你这样过一辈子很可怜,存心不是让我愧疚么。”关昊彬无力地道。 “我倒不觉得我有多么可怜,我性情冷淡,性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陈妙慧正色道,“相反,我倒觉得你很是可怜,有自己爱的人,却迫于世俗压力不敢表白,为了掩盖真实的自己,准备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多累啊。既然咱们都是可怜的人,那就相互取暖吧,有些事形式重于事实,我就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还真就说不过你了,”关昊彬忍不住又道,“你到底图什么呀。” “我还想问你图什么呢,”陈妙慧伸手抚了抚关昊彬紧皱的眉头,“就算我毕业后你以你的过错把我甩了,那甩了我之后呢,跟爸妈坦白?不会吧。既然不会,那肯定还要再找个傀儡老婆,你与其换来换去的折腾,不如让我从一而终吧,既省事,还满足了我的心愿。” “你有什么鬼心愿?”关昊彬翻了个白眼。 “找一个你这样的帅哥陪在身边一直到老,”陈妙慧见关昊彬样子可爱,忍不住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有你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心满意足。” “真是邪了门了。”关昊彬无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我这种性取向错乱的人,有表哥那种性滥交的人,没想到还有她这种柏拉图式性冷淡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陈妙慧见关昊彬那纠结的样,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心思,存心逗他,便用手在关昊彬腋下痒痒起来:“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有你这样的人,为何就不能让我这样的人存在,自己的心自己知道,你不必为我担心。” “嘢,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得道成仙的样。”关昊彬被陈妙慧痒得顿时破功笑了出来。 关昊彬和陈妙慧的婚礼办得很隆重,光陈妙慧穿的婚纱就让参加婚礼的人咋舌不已,齐飞不禁心里哀叹,人跟人真是没法比,我整个婚礼的花费也敌不过人家一件婚纱的价,这命啊,也分含金量高低。 来参加婚宴的人很多,关昊彬的同事不但他大队的全来了,就是支队也来了不少领导,关俊松生意场上曾经的朋友也来了不少。送的贺礼中,最让关昊彬动容的是广场那四周的商铺店主联合送的,一幅用玫瑰花装饰成的大笑脸,关昊彬看到婚礼现场这礼物,眼泪都差点脱眶而出。总觉得儿子在选择工作上有点小不如意的唐岚,见到这礼物脸上也很是有光。 婚礼上最忙的要数唐少川和丁默,遵照唐岚关俊松的意思,为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两人前前后后张罗打点,进进出出迎来送往,虽然有专门的婚庆公司负责,但也累得够呛。 婚宴上最兴奋的要数柳思勉和陈鑫,两人比新郎还要新郎,逢人就敬酒,谁敬都是满杯干。陈妙慧看在眼里心下纳闷,我弟弟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姐姐找了个好老公,姐夫平时对他又相当不错,他高兴那是能理解的,你柳思勉不是朋友么,干嘛这么兴奋呢。婚宴散席时,关昊彬见柳思勉东倒西歪喝得人事不省,想上前去看看被唐少川给拉住了,说别管他,陈鑫会负责自己上司的,大家都等着去闹洞房呢。陈妙慧见关昊彬脸上那副关切的神态,想想平时的种种迹象,心下不禁有点端倪了。 办了婚礼后,陈妙慧就住进了关家,每天来回学校都由关昊彬接送,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关昊彬便觉得不方便,反正车库里还有辆跑车闲在那,关昊彬就送陈鑫去驾校报了名,让他考了驾照接送陈妙慧。 唐岚以前还担心儿子娶媳妇之后会搬出去住,害得两老人孤单,没想到陈妙慧不但不提搬出去的事,而且对家务相当的热衷,对儿子的起居生活照料得甚是细心,心下很是欣慰。儿媳妇天天在家住着,对公婆又很是尊敬孝顺,唐岚关俊松平日里不经意间对陈鑫和亲家陈敬奇李淑英给予的关照就多了起来。后来念在庆源离始兴比较远,陈妙慧走娘家不方便,陈鑫又在庆源工作,唐岚跟关昊彬一商量,把留作关昊彬结婚用的小别墅简单装修了一下,让陈敬奇李淑英住了进去。陈敬奇李淑英开始死活不答应,但经不住唐岚的劝说,说陈妙慧等着就快生了,自己对照看小孩不在行,要外公外婆来帮忙,陈李二人觉得有道理,只得把家搬了过来,关昊彬就近给陈敬奇租了间报刊亭,让他卖卖报刊杂志。 两家事都处理得差不多,唐岚突然记起一事,便问关昊彬结婚证办了没有,关昊彬说还没呢,唐岚便催两人赶紧去民政局把证办了。关昊彬想想婚礼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结婚证拖着不办也不是一回事,便跟陈妙慧说拣个时间把证给办了,没想到陈妙慧却说不急,婚礼都举行了,结婚证打不打无所谓。关昊彬说没结婚证,法律上他们两个就还不是夫妻。陈妙慧笑道等等再说,办个证简单得很,一年两年之后去都可以。关昊彬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还没毕业打了结婚证不方便,于是也就依了她。 这天,关昊彬工作间偷了会闲,又跑到山风去了,不料却是没见着柳思勉和唐少川。 “他们去哪了?”关昊彬把带过来的手套和一盒蒲记面包给了陈鑫,“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么,戴着手套干活,这事还要我几次三番提啊。” “呵……老总招待客户去了。”被姐夫说得不好意思的陈鑫赶紧接过面包和那一沓棉线手套。 “工作时小心那些电锯什么的,就算是赶工也别火急火燎,越急越乱。”看着小舅子一身的锯屑,关昊彬帮他拍了拍。 “姐夫,你说我吃多了面包会不会发胖啊,我怎么就爱这个味呢,要是胖了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陈鑫傻呵呵地道。 “发胖就发胖,到时找个胖女朋友呗,姐夫还羡慕你来着呢,你瞧姐夫多可怜,世上那么多好吃的就没个爱吃的一口。” “我才不要胖女人呢,丑死了。姐夫不是说最喜欢我们柳经理烧的饭菜么。”陈鑫笑道。 “也是,你柳经理在厨艺方面确实是个人才,”关昊彬扯了扯嘴角,“他也跟你唐总去了?” “嗯,一起去的,”陈鑫心下有些奇怪,怎么姐夫来山风老是找柳经理啊,我们柳经理做什么事都是一把好手,大可不必时常来监工,于是又道,“柳经理好利害呢,昨天谈成了一大笔生意,今天来的客户也是他在网上约来的。”陈鑫知道姐夫有山风的股份,以为姐夫时常往山风跑是担心唐总和柳经理出岔子。 “知道他利害,你倒得瑟上了。”关昊彬起身准备回去了。 “姐夫这就回去了。”陈鑫见姐夫脸上那神态,心下在道,柳经理跟我姐夫倒是关系挺铁。 “怎么的,你有柳经理那厨艺,想留我在这吃饭呐。”关昊彬笑道。 “我哪有那能耐。” 关昊彬突然想起一事,嘱咐道:“你开车给我小心点,别那么张扬猖狂,要被我看见了,有得你好受。” “嘿……姐告状啦。”陈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 中午,柳思勉和唐少川把客人带到了长香楼。 吃到一半,唐少川突然肚子有点作妖,心想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多了这会儿闹了起来,便赶紧跟客人告了个不便,又想着在包厢卫生间里稀里花啦的听着不雅观,于是去了公共厕所。 坐在马桶上畅通了好一会儿,唐少川才感觉肚子好受些,正想着起身这时从外面谈笑着进来了两人。 “吃了这次喜宴,咱们班上,除了丁默那小子,应该没有没结婚的吧。”其中一个嗓门粗点的声音道。 “可不就是。”另一个温和点的声音答道。 唐少川一听见丁默两字,心想这么巧啊,难得庸医在外面吃次饭就碰上了。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没人帮他介绍么。”粗嗓子好像是拉完了尿,在放水洗手。 “介绍有什么用,他心里老早就有人了。”温柔的声音答道。 “谁啊,咱班上的美女钱敏芝?” “嗤,你也就知道钱敏芝,装什么糊涂,丁默跟咱们不都一样么,”那温柔的声音有点笑意,“不是女的,说是好多年了,就是资助他的那个老板的外甥还是侄子,丁默臭小子一见钟情,矢志不移。” “对,怎么就忘了,丁默也是同性恋,钱敏芝再漂亮也不抵事,”粗嗓子哈哈大笑,“资助他的人我也知道,是山风的前任老板关俊松,这么说,丁默喜欢的岂不是唐少川,要命,怪不得够呛,原来喜欢上那大流氓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这话时,两人已经出了卫生间。 马桶上的唐少川气得直冒烟,哪个欠扁的家伙,竟敢说我唐少川是大流氓,老子揍不死你。不对,他们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同性恋,谁?谁是同性恋?对,丁默,哦,他妈的死庸医,原来是个 大变态,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女人缘。等等,好像还说了什么,是了,说丁默喜欢上了大流氓唐少川,放他娘的臭狗屁,丁庸医跟我前世有冤近世有仇,怎么会喜欢上我。 第四十一章 唐少川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回到厂子就让柳思勉打电话,先跟丁庸医联系,再跟我家彬彬联系,晚上一起吃个饭。 “这不昨天才一起吃的么。”柳思勉虽然很享受有关昊彬在旁的机会,但也有点心疼那花销。 “昨天吃了今天就不能吃了么,让你打就打,啰嗦个啥。”唐少川没好气地道。 “行,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联系他们,”柳思勉乐颠颠地拿起手机开始拨号,“咱就定在老地方好不?” “随便,路边摊都行。” 柳思勉脚下跟着唐少川,手里一直在打着手机,跟着跟着就进了卫生间。柳思勉放下手机一瞧,咦,怎么跟进厕所了,算了,既然进来了那也跟着方便一下。 “联系好了,都有空吧?”唐少川边尿尿边问。 “嗯,都说好了,关少很爽快地就应了,丁医生有些不情不愿呢。” “嗤,就那小子多事。”唐少川冷哼道。 “唐总,晚上能不能少喝点啊。”柳思勉嘻笑道。 “为嘛?咦,对了,你小子好像现在每次喝酒都有点扭捏,伤着啦?” “哪有,上次不是在关少面前丢脸了么。”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你喝你的酒,跟我家彬彬有什么关系,”唐少川心下狐疑,突然转头问,“你知不知道,丁庸医是个同性恋。” “同……同……同性恋?”柳思勉心里一咯噔手里扶的那玩意就没扶稳,尿出来的抛物线一下子失了靶位,洒到了唐少川的裤腿上。 “呃呃呃,你这往哪洒呢,鸡巴会拐弯还是咋的。”唐少川抖着裤腿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柳思勉赶紧把那玩意扶正,“这话唐总从哪听来的呀?” “反正是有人那么说的,”唐少川扯出纸巾揩了揩裤腿,“说是他喜欢上了资助他学业的大老板的侄子。” “谁?资助他的大老板的侄子?”柳思勉心里一惊,立马反应过来,“哦,知道了知道了,丁医生喜欢的人是你吧,一定是你,老总你自己也是,是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子找死呢。”唐少川作势要揍。 他们平时最常去的餐厅叫鲜味堂,就在龙魂健身房旁边。 关昊彬下班赶到鲜味堂时,天已黑了下来,进了包厢,关昊彬感觉气氛有点异常,习惯性地坐在柳思勉和唐少川中间后,关昊彬对唐少川笑道:“哥,怎么有点赴鸿门宴的味道呀,诡异得很。” “傻小子,再是鸿门宴你也是看戏的,一旁瞧热闹就是了,”唐少川捏了捏关昊彬的鼻子,“啧……可是瘦了不少,晚上和陈妙慧加班也要悠着点,纵欲过度可不好。” “我哪里就瘦了,乱说。”关昊彬看了看柳思勉,很是不满地对唐少川道。 “呵呵,是有点消瘦。”柳思勉不自然地笑了笑。 “彬彬再怎么夜夜销魂都是合理合法,不像某些个同志,寻欢作乐从来就没个禁忌。”丁默老毛病又来了。 “服务员,上完菜就出去吧,这里不用管了。”唐少川对旁边站着的两个服务生挥了挥手。那两人一听,忙退身出去。 “你们两个不喝酒?”关昊彬见表哥竟然端着杯奶灌了起来,很是惊讶。 “你跟丁庸医保养得好滴酒不沾,这位仁兄喝酒又要看人家脸色,就我一人畅快喝,不傻呀。”唐少川嗤笑道。 “柳兄喝酒要看谁的脸色呀?”关昊彬问柳思勉。 “呵呵,没有没有,唐总说笑呢。”柳思勉搪塞道。 “柳兄弟说要看你的脸色呢。”唐少川好整以暇。 “看……看我脸色,哪跟哪呀,我管你喝一斤还是喝一桶,想喝就喝呗,憋着多难受。”关昊彬不解地对柳思勉道。 唐少川看了看柳思勉和关昊彬,收回眼神哀叹道:“哎,我喝酒也要看人家脸色呐。” “笑话,谁能管得了你。”丁默嗤鼻道。 “我要喝多了,某些个同志故意给我打一针假药水,不就直接翘辫子了。”唐少川突然学起丁默的腔腔来。 “神经。”丁默对唐少川的反常也很意外。 “拜托,你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能正常点么,怎么每次都唇枪舌剑的。”关昊彬对唐丁两人骂道。 “不急不急,马上就正常了。”柳思勉没头没脑地笑道。 “什么意思?”关昊彬莫名其妙。 “丁庸医,上午去长香楼潇洒了?”唐少川瞪了一眼柳思勉,一副很是随意的样子问丁默。 “就只能你灯红酒绿啊。”丁默端起手边的牛奶嗤笑道。 “丁庸医,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在暗恋钱敏芝啊。”唐少川手里斯文做作地撕着螃蟹腿貌似无意地问道。 “嘎……”丁默一口奶呛在喉头,半天作不得声。 “啊,是么,丁大哥有梦中情人呐,”关昊彬一听鬼叫鬼叫的催着唐少川,“哥,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你哥又不是月老,哪知道世间所有人的隐私,要知道实情问当事人呗。”看着丁默那副吃憋的样,唐少川十分受用。 “丁大哥,说说呗,哦,说说呗,”关昊彬跟挖到了宝的盗墓贼似的,两眼冒精光,就差向丁默撒上娇了,“肯定是好浪漫好浪漫。” “你以为谁都像你关大少爷呢,”丁默罕见地羞红了脸,“别听那流氓的,哪有的事。” “我虽然是个大流氓,却也有人一直暗恋咱呢。”唐少川不动声色地道。丁默一听,脸顿时红得更利害,心里暗忖,这流氓想是听到什么风浪还是咋的。 “啊,还有人暗恋哥的呀,谁呀,哪位天使大姐呀?”关昊彬这个好奇宝宝追问道。 “兄弟你就安静吃你的吧,别听你哥胡嚼。”柳思勉实在忍不住,劝起关昊彬来。 “丁庸医——”唐少川又叫上了。 “哥,你今天怎么了?”关昊彬对唐少川的表现很是纳闷,怎么一口一个丁庸医,丁大哥怎么就得罪你了,值得这么深仇大恨咬牙切齿的么。 “你个大流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叫魂呢。”丁默也咆哮了。 “你是同性恋吧。”唐少川直白地道。 此话一出,不但丁默哽在那不作声,关昊彬也咽在那说不出话来,好在柳思勉早知道,要不然也会定在当场。 “是真的么?不会……”唐少川见丁默怔住了,便继续追问起来。 “我是不是同性恋你管得着么,放心,再瞎眼我也不会看上你的。”丁默打断唐少川的话。 “那就最好不过。”唐少川脸色乌黑地道。 “丁大哥,”关昊彬一时消化不了他表哥的话,“你真的也是同性恋?” “什么叫也是同性恋啊,还有谁是?”唐少川见关昊彬脸色很不正常,本着怀疑一切的革命精神,他现在任谁都要考证一下。柳思勉听了关昊彬的话也是一愕,眼神盯了过来。 “没有没有,我就这么一问。”关昊彬回过神来。 “跟你这个大流氓说实话吧,我就是同性恋,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你要是觉得恶心,下次见面绕道走吧。”丁默对唐少川气哄哄地道。 “我也没说什么歧视的话呀,不过是在确认事情的真相而已。”唐少川不气不急反而笑了起来。 “好了,真相就是如此,现在你知道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丁默气急败坏地道。 “我没想怎么样啊,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不变,咱们哥几个的情谊永远不变。”唐少川豁达地道。 “就是就是,永远不变。”柳思勉紧跟领导思想。 唐少川说到果真就做到,自那次吃饭后,对丁默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那样,见面就庸医庸医的开起玩笑来,好似根本就不知道丁默是同性恋那档子事。丁默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时间一长,也就恢复了以往的伶牙利齿,对唐少川尽极嘲讽讥笑之能事。 关昊彬不一样,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的周围还能找着一个同性恋的伴,好似走夜路突然月亮升起来了一般,心里瞬间亮了,暖和了,充实了,安定了。找到了同类,当然就要去亲近了解,结交同行,但刺拉拉的去找丁默交心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人家还不知道你也是同性恋,直白地去问肯定要被怀疑其用心何在。关昊彬去向表哥打听,没想到一向对关昊彬不设防的唐少川此时却是讳莫如深,对丁默的事缄口不言。关昊彬猜想柳思勉可能也知道实情,便暗下里向他打听,果然,柳思勉爆的料不少,把自己所知道的竹筒倒豆般全部倒给了关昊彬,如此坦诚如此坦率如此八卦不能不怀疑柳思勉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居心。 知道实情的关昊彬一时感慨万端,打死也没想到丁大哥竟然暗恋表哥,还是一见钟情式的,竟然一恋就十多年,真是不可想象,也为丁默感到不值,怎么就喜欢上表哥这种人呢,花心萝卜风流鬼,粗枝大叶牛魔王,哪点就吸引他了,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再想想自己,关昊彬又佩服起丁默来,毕竟人家从一而终,始终坚持自己的那份执着,坚守着那份无望的感情,相比之下,自己要软弱得多。 这天,关昊彬接过陈妙慧递过来的车钥匙,正准备去上班被唐岚给叫住了,说是一起下去,她要去小区散散步。 “妈,等下我陪你一起去吧。”陈妙慧从鞋柜里帮唐岚拿鞋子说道。 “我顺便去前面汪姨家走走,马上打扫卫生的钟点工要来,你交待她一下,让他把你们更衣室柜子下面的灰好好扫一下。” “行,”陈妙慧问道,“那中午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么?” “买菜就等我来,咱们一起去,我去去就回,要不了多长时间。” “老公呢,今天中午会回家吃饭么?”陈妙慧问关昊彬。 “你们别管我了,中午可能回不来。”关昊彬摇头道。 “奥运会都过去了,维稳任务还有那么忙啊,怎么一个星期也吃不了一顿中饭,以前中午不也时常回来么,晚就晚一点,我们也不会饿着,等等不要紧。”在客厅喝茶的关俊松说道。 “忙倒是不太忙,就是下班没个准点,你们别等我了,我会看着办的。” “那行,我们就不等你了,爸肠胃不是太好,固定进餐时间对爸有好处。”陈妙慧在关昊彬身上掸了掸。 进了关昊彬的车,唐岚跟个特务似的问关昊彬:“妙慧还没消息么?” “什么消息?”关昊彬一头雾水。 “这傻孩子,”唐岚笑道,“怀孕呐,你们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按理来说应该会怀上啊。” “你老真是心急,怎么问起这事来了。”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这段时间有没有怀上啊?”唐岚追问道。 “我哪知道那事啊。”关昊彬苦着脸道。 “晚上在卖计生用品的店里买个测试纸来,让妙慧测测。” “测什么呀,”关昊彬解释道,“我们还年轻着呢,孩子晚点再说,妙慧她现在还在读书,你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进校门么。” “不应该啊,你们不是也没采取避孕措施么。”唐岚不解地道。 “真是的,你怎么知道我没采取避孕措施啊。”关昊彬哭笑不得。 “也没见你们扔过避孕套啊,”唐岚突然一惊,乍乎着道,“不会是在吃避孕药吧,彬彬啊,可不能让妙慧吃避孕药,对生育不利的。” “妈!”关昊彬无语了,这老太太真是的,连我们房间出来的垃圾桶都要搜查一番,也太夸张太不地道了吧。 唐少川从外面回来,见陈鑫在乐颠颠地啃着蛋糕,便伸手往蛋糕中戳了一指,挑了点奶油往嘴里咋巴咋巴了一下。 “啊,唐总回来了。”陈鑫口齿不清地嘟喃着。 “嗯,想吃柳经理做的好饭菜,特意辞了人家的好意赶了回来,”唐少川把那戳蛋糕的手指在陈鑫脸上揩了揩,“你姐夫又给你买零食了,小心把你喂成大胖子。” “呵……我也不知道咋的,老爱吃甜点。” “你姐夫人呢?”唐少川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门紧闭着。 “在厨房帮柳经理的忙呢。”含着蛋糕的陈鑫朝厨房的方向呶了呶嘴。 “帮忙?嗤,添乱吧。”唐少川说着往厨房走去。 还没走近厨房就听见柳关两人亲切的谈话声,不知柳思勉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只听见关昊彬咯咯地笑个不停。从厨房的窗子望进去,柳思勉一边切着菜,一边和关昊彬嘻嘻哈哈调笑着,要是搁以前看见这画面,唐少川也就一笑而过,朋友情深而已,但被丁默那事一闹,再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异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心里陡生疑虑,不会柳思勉这小子对我表弟有什么歪歪心思吧,要不然就是彬彬宝贝儿想换换口味?不行,我得查证一下。 第四十二章 山风的一个广东老客户这次来提货,要的量比往常多些,厂子里的工人为了赶货,已是加班了好几个晚上,怕赶工赶时匆忙,柳思勉对质量一关严格把守,好在没出什么大纰漏,只是人累得够呛。送走这批货,唐少川以示领导关爱,说请柳思勉去按摩按摩,解解乏。 “请我一个人不太好吧,质检科的全体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呢。”柳思勉为下属争福利。 “叫财务部门给他们多算点加班工资就是了,那比让他们去按摩唱歌更有动力。”唐少川一副很是理解员工心声的样子。 “其实对我来说给我加点工资更实惠。”柳思勉讪笑道。 “嗤,瞧你这财迷样,”唐少川取笑道,“你一单身汉要那么多钱干嘛,趁着青春年少,娱乐娱乐多好。” “钱是好东西啊,单身汉也得要存钱结婚不是。”柳思勉心道,与其去按摩场所受罪,不如加点钱受用。 “好好好,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加工资,不过今天晚上还得陪我去按摩按摩。”唐少川大方地道。 “真加呀,我这不是在提无理要求吧。”柳思勉高兴地道。 “哼,得了便宜卖什么乖,”唐少川神神秘秘地道,“走吧,今天带你去享受特别服务。” “特别……服务,哪方面的服务?”柳思勉心里叫苦,这老总其实吧,其实还真是个大流氓,老拐带员工去娱乐场所显摆,累啊。 “前面后面都行,随你高兴。”唐少川插进道。 “前面后面都行,这是啥方面的服务。”柳思勉念叨道。 “去了就知道,问那么多干嘛。”唐少川示意柳思勉去开车。 到了凌波宫,柳思勉知道了,所谓的特别服务还是老一套,进洗浴中心找泄火的。跟着唐少川上了四楼,柳思勉心里不由得犯迷糊了,眼前一色的青春靓丽的帅哥,肌肉强壮型的猛男,丝滑柔弱型的伪娘,可爱小巧型的乖乖崽,不一而足,应有尽有。 “唐总,带我来这干嘛?”看着唐少川在接待员手中翻着花名册,柳思勉忍不住问了起来。 “废话,当然是寻欢作乐了。”唐少川抬眼笑道。 “怎么是清一色的男孩子啊。” “不是跟你说了享受下特别服务么,”唐少川嘻笑道,“今天咱们换换口味,搞男的。” “跟男的?!”柳思勉跟个火烧屁股了一般,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这姓唐的也太流氓了吧,自己老干些不堪的事把我也当成那种人了,别说男人,就是女人我也没乱来过,“要尝试唐总你一个人尝试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把你老板一人撂这啊,”唐少川翻白眼道,“一个大男人老那么放不开干啥,玩玩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我得对我另一半忠诚。”柳思勉回了个白眼。 “嗤,忠诚个屁,你一单身汉,哪来的另一半。”唐少川挖苦道。 “有没有另一半你管不着,反正我是再也不跟你出来了,你下次要来洗澡按摩另寻高明,我不陪了。”柳思勉很不客气地道。 “咦,这世道反了天了,员工教训起老板来了。”唐少川哭笑不得。 “那行,你进去享受,我就在这休息室干等着。”柳思勉退了一步。 “嗬,你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无趣得很。”唐少川嗤笑道。 “这位先生不用担心,我们的服务项目有很多,不点前列腺护理的话,还有洗脚等项目,不用进小间,在休息室就可以。”那帅气的领班倒是会来事。 “好吧,那就洗个脚。”柳思勉心里骂道,前列腺护理?嗤,名字叫得倒是冠冕堂皇。 唐少川拣了半天,最后带了个脸相长得很可爱的乖乖崽进了包间。 唐少川出来时,柳思勉正在享受掏耳朵,见唐少川神清气爽地躺在自己旁边的休息榻上便问道:“怎么这么久啊。”我洗个脚都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实在闲得无聊,才在领班的窜掇下加了个掏耳朵的服务,没想到这老男人挺利害啊,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 “不错,感觉真不错,”唐少川贱笑道,“没想到一道一道来,服务项目挺多的,真没想到,男人也有这般滋味,爽。”说完,唐少川从睡裤里掏出下身那玩意,抖了抖,又拉了拉皱起的包皮,这才放了回去。 “既然享受完了就走罢。”柳思勉实在是看不过眼,老流氓怎么每次干完那事就来这么一出,你下身的玩意跑了马拉松么,就那么想喘口新鲜空气。 “再歇会儿呗,等你掏完耳朵再说。”唐少川四肢八叉的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排除了柳思勉是同性恋的可能,唐少川虽说是比较满意,但一到闲得发骚时却老记起在凌波宫跟那小男生交欢的场景,心里便痒痒想再去尝尝味,可是没个伴一人去挺没劲的,再把柳思勉骗去那是不可能,一时也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只得作罢。有时憋得慌,心里不免想,要不去把丁庸医给奸了,反正他不是一直暗恋自己的么,他那模样儿也挺诱惑人的,想到这,唐少川不禁狠狠咽了口口水。但心里再蠢蠢欲动,还是有点觉得真要那么干,有点不像人能做出的事,脑海冒出的那念头只好打消。还好,唐少川好歹还算有点人性。 九九重阳节的前一天,柳思勉跟唐少川告了三天假,说是要买点东西回老家看爷爷去。唐少川一听柳思勉要回去,便买了一大堆酒啊补品什么的,要柳思勉帮他带给他师傅。 柳思勉正在一盛柜愁着不知给老妈买什么礼物好时,澹台晓峰打来电话,要他一起去吃晚饭,说是有事庆祝。 “有什么喜事啊,怎么请这么贵的地方,去我小姨那小店喝两杯就行。”柳思勉赶到快颐斋时,澹台晓峰政小妮早在那等着。 “小妮怀上了。”澹台晓峰喜形于色。 “真的啊,”柳思勉高兴地道,“是该庆祝,这餐让我这个叔叔来请。” “是伯伯好不好。”澹台晓峰笑道。 “嗤,你偶尔装下糊涂会死啊。”柳思勉坐下后让服务员上几个店里重点推荐的好菜。 “是叔叔没错,你瞧瞧自个儿,哪有思勉看上去年轻。”政小妮附和道。 “人家还是个未婚青年,当然看上去年轻,我可是都要当爸爸了。”澹台晓峰不满地道。 “想好了名字没有?”柳思勉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比他这个当爸的还心急,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政小妮嗔怪道。 “男名女名各取一个,澹台,你在学校是才子,得好好想想,取个响亮点的。”柳思勉笑呵呵地道。 “笑话我不是,名气最大的才子就是你了,想当年多少美眉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 “嗤,你们两个就别在这互相吹捧了。”政小妮笑骂道。 “不是说笑,名字真的很重要,你们好好想想。” “什么响不响亮,我们也没那么大的奢望,希望他平平凡凡过日子就行,干脆取名澹台平凡得了。”澹台晓峰开玩笑地道。 “啊……我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柳思勉正想接话,不料政小妮却跟中了邪一样,大叫大嚷起来。 “你想起什么了?”澹台晓峰正想取笑妻子,却见政小妮满眼是泪的,顿时吓慌了。 “我终于记起他叫什么名字了,全记起来了,全记起来了。”政小妮狠狠擦了把眼泪笑道。 “你想起谁的名字了?”柳思勉心道,都说女人怀孕后会变成神经质,还真是没错啊。 “苹果。”政小妮心里高兴得要命,果真是怀孕后的女人特别聪明。 “嗤,还香蕉呢。”柳思勉大笑道。 “不是,香蕉是个女孩子。”政小妮却很是认真地道。 “到底是哪跟哪呀,”澹台晓峰柳思勉两人云里雾里,“你慢慢说,有的是时间呢。” “你们知道我在孤儿院时的外号么?”政小妮又抹了抹眼睛道。 “不知道。”两个男人摇了摇头。 “油饼。” “噗……”柳思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外号呀。” “我们那时候的孤儿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收到的弃儿如果没有姓名的,就以‘政、府、党’三个字轮流作姓,一年一换,我进孤儿院时赶上以‘政’作姓,钱嬷嬷就给我取名政小妮。孤儿院条件不好,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所以我们老眼馋外面小孩手里吃的,后来也不知是谁发起的,把那些想吃的东西全部作了我们的绰号,于是我就成了‘油饼’,党平成了‘苹果’,党凡成了‘蛋炒饭’,府小华成了‘烧鸡’,府丽梅成了‘酸梅粉’,党贝贝成了‘冰棒’,党斌成了‘麦乳精’,党好好成了‘香蕉’,政东东是‘罐头梨’,党天天是‘蜜枣’,府甜甜是‘甜瓜’,政佳佳是‘鸡蛋糕’,政恩是‘麻糍油条’……”政小妮脑海好似放电影似的,孤儿院伙伴的绰号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苹果到底是谁呀?”柳思勉听着心里难受,赶紧打断了政小妮的话。 “党平呀,就是那个跟关警官长得很像的弟弟。”政小妮兴奋地道。 “跟关少很像,怪不得每次见到关少你都很失态,原来你真有那么个像他的弟弟呀。”柳思勉恍然大悟。 “不然你还以为我故意跟人套近乎啊。”政小妮瞪眼道。 “我有段时间也是那么吃醋的呢。”澹台晓峰见妻子并没有多悲伤,心下很是庆幸。 “醋你个大头鬼,”政小妮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转头正儿八经地求起柳思勉来,“兄弟,帮个忙,麻烦你把关警官约出来好不好,我就想确认一下下。” “拜托,我们都已经坐下来吃了,怎么好请人家来呀。”柳思勉推脱道。 “等下吃完饭,请他出来喝咖啡。”政小妮眼巴巴地道。 “兄弟,帮个忙吧,如果是,这世上小妮就算是多了个亲人,如果不是,好歹让她死了这份心。”澹台晓峰帮着央求起来。 “啧,不太好意思啊,人家都结婚了,陪着新媳妇呢,也不一定愿意出来。”柳思勉苦笑道。 “试试呗。”政小妮搓着手求道。 “行,那等下咱们吃完饭后我打电话试试。”柳思勉瞧着政小妮一副可怜像,于心不忍。 “好了好了,先安心吃吧,思勉都答应了,剩下的事等下再说。”澹台晓峰安抚妻子道。 “都快二十年了吧,不可能八九岁的人还能认得出来。”柳思勉不抱希望地道。 “说得也是,不过真的很像呢,一看就像。”政小妮心里不禁有点担心。 吃完饭后,柳思勉在政小妮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给关昊彬打起电话来。 “怎么样?关警官答应了么?”柳思勉一放下手机,政小妮赶紧问道。 “嗯,答应了,说马上过来,我约好了老地方见。”柳思勉点了点头。 “老地方是哪呀?咱们这就过去等。”政小妮连忙问。 “欧菲迪。” “啊,那么贵的地方呀。”澹台晓峰咋舌道。 “放心,还是我来请。”柳思勉心里在道,我还要谢谢你们给了我这次见他的机会呢,自打他结婚之后,想他都不好意思找借口了。 “再贵也得我来请,你别争。”政小妮霸道地对柳思勉道。 伴月湖别墅区,关家。 “这么晚去哪呀?”唐岚见陈妙慧忙着帮关昊彬换衣服拿鞋子便问道。 “他一朋友约他出去谈点事。”陈妙慧解释道。 “什么火烧眉毛的事,白天谈不行啊,”唐岚走过来,帮儿子拉了拉衣襟,“黑灯瞎火的小心开车。” “约在中心广场,哪里就黑灯瞎火了,”关昊彬笑道,“放心,很快就回来的。” “有什么朋友见面带妙慧一起去唦。”唐岚心下在想,以前刚认识那会儿,不是经常带着妙慧去会朋见友么,结婚后反倒只顾自己去玩,把老婆一人晾在家,没想到我宝贝儿子也这般狡猾,鱼儿上了钩就不撒饵了,是不是世上的男人都是这副德性啊。 “好好好。”关昊彬一脸不自然地应道。 “妈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最讨厌喧闹的环境了,彬彬也时常邀我一起出去,我嫌外面太吵,乐得家里清静。”陈妙慧对唐岚笑道。 “哦,想想也是,咱婆媳俩都是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地儿。”唐岚点点头道。 关昊彬一听是柳思勉邀他出去跟朋友聚会,乐得心肝儿直颤,柳思勉一说,他就不假思索满口应承了。 到了欧菲迪,把车钥匙扔给门僮,关昊彬不用侍者领路径直去了约好的桌位,刚想放眼找找,没承想突然有人朝他喊道:“党平!” 第四十三章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党平啊?”坐下来后,关昊彬问政小妮。 “哎呀,你真是苹果弟弟么,”政小妮激动得说话都打颤,赶紧捋起刘海露出脑门那块伤疤,“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油饼啊。” “你是油饼姐姐?!”关昊彬终于想起来了,虽然对政小妮的脸相没有印象,但油饼这个名字却是很熟悉的,因为政东东有次帮他从同伴手中抢回苹果时,不但把那个抢苹果的人推倒了,还殃及池鱼,把油饼也撞翻了,油饼的脑门磕在钢架床腿,留下了一块疤痕。 “没错没错,想起来了吧,”政小妮高兴地道,“我就是那个最羡慕人家有油饼吃的油饼。”柳思勉心里道,你哪是油饼啊,分明就是有病,这么安静的环境她一来就大喊大叫,羞得自己都没法坐下去了。 “关警官,你真的跟小妮是一个院的?”澹台晓峰难以置信地问。 “嗯,我是在九岁的时候才被我爸妈领养的。”关昊彬点点头道。 “苹……关警……关先生……关昊彬,后来你见过‘罐头梨’没有?”政小妮又擦了擦眼睛。柳思勉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感慨,没想到女人怀孕心性都会变,打死也想不到政小妮这个强悍的河东狮吼还有温情的一面。 “罐头梨?那是谁啊?”关昊彬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啦,就是政东东啊。” “东东哥?”关昊彬神情一惊,“小妮姐,你知道东东哥的下落?” “啊,原来你也不知道呐,我还以为他找过你呢,”政小妮唉叹道,“你被领养之后,他说去找你,好几天才回来,后来又不见了,再也没回孤儿院,钱嬷嬷临死前还在念叨着他的去向呢,担心他会不会被人拐卖了。” “钱嬷嬷过世了?”关昊彬失色地道。 “嗯,都好多年了。”政小妮悲戚地点了点头。 “东东哥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们也不一定认得出他了,”席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关昊彬才黯淡地道,“小妮姐,大家过得还好么?” “初中读完后我就没回去了,有联系的很少……你还记得酸梅粉府丽梅么?”政小妮长长地呼了口气道。 “酸梅粉姐姐?记得记得,唱歌很好听的那个,”关昊彬点头道,“她好像腿脚不行吧。” “嗯,小儿麻痹,她现在还在阳光制衣厂工作,是家政府办的福利企业。” “哦,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她。” “还有烧鸡,听说坐牢了,都进去了好多年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放出来了没有,说是在火车站做扒手,团伙作案的,冰棒也被他带坏了,跟着进去了。” “哦。”对烧鸡和冰棒关昊彬记忆里倒是没什么印象。 “既然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今后咱们就是亲人了,我们攀上这层亲关先生不会嫌弃吧。”澹台晓峰客气地道。 “哪能啊,我巴不得呢。”关昊彬笑了笑。 政小妮盯着关昊彬看了看,忍不住眼睛又泛着湿气,握着关昊彬的手道:“今后我就叫你彬彬了,不会见怪吧。” “喜欢还来不及呢。”关昊彬被政小妮抓着很是不好意思。 政小妮放开关昊彬的手,对澹台晓峰和柳思勉道:“我和彬彬的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对外人说了,彬彬爸妈要是知道,心里肯定会不大舒服,他们养育了彬彬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血缘,血肉也粘在一起了,你们说是不是。”澹台晓峰柳思勉听了忙点头称是。 “不要紧的,我爸妈很开明,真的不在乎。”关昊彬对政小妮笑了笑。 “他们不在乎那是他们的德行好,可咱们也要顾及旁人对你爸妈的议论啊,你能和我相认,我已经是高兴得不行,”政小妮摸了摸肚子道,“我小孩也有舅舅了,真好。” “凭什么我是伯伯他是舅舅啊。”柳思勉见关昊彬一脸的感伤,便佯装不满地道。 “废话,你跟澹台老师是兄弟,我却是小妮姐的娘家人,当然得叫舅舅了,”关昊彬开玩笑道,“难不成你想当舅妈啊。” “当舅妈就舅妈吧,无所谓。”柳思勉心下喜滋滋的。 “今天开心,是不是要去喝点酒庆祝一下啊。”政小妮提议道。 “喝你个母夜叉,”柳思勉好笑地道,“怀孕的人闻都尽量别闻酒味,这不刚吃完饭么,要庆祝等我回来再说。” “嗯?”关昊彬很是意外,“出差么,这次要去哪?我怎么不知道。” “明天不是重阳节么,想回去看看家里的老祖宗。”柳思勉心里苦笑,我要去哪还得都要向你报备啊,你都娶媳妇的人了。 “哦,是啊,明天就是重阳节呢。” “听说怀孕的最开始三个月很重要,一定得小心保胎,要不这样吧,”柳思勉对澹台晓峰道,“澹台啊,我把我那车子让你开,接送你老婆也方便。” “那你自己呢?”澹台晓峰很是高兴。 “厂里有个小型皮卡,我用那辆就行。”柳思勉很是大气地道。 “一个旷世大帅哥开那皮卡多难看啊。”政小妮笑道。 “嗤,就他那辆车,比皮卡好不了多少,要跌分早也跌完了,”关昊彬笑道,“不用担心他,要是有应酬的话我会开车接送他的。” “唉哟唉哟,能得关少亲自接送,草民诚惶诚恐。”柳思勉心下窃喜,有关昊彬这句话,往后找他聚聚就不愁没借口了,所以说做人还是要多行善,善有善报啊。 “你们两个又不在一起上班,多不方便呐。”政小妮疑惑地看了看关昊彬。 “方便,下班我也没什么事,时常跟表哥他们一起去吃饭。”关昊彬没心没肺地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澹台晓峰乐颠颠地道。 送走政小妮夫妻俩,关昊彬从门僮手里接过钥匙,叫柳思勉上车,送他回家。 “我走走就行,离你住的地儿十万八千里,省得绕路,早点回家陪媳妇去吧。”柳思勉假惺惺地道。 “客套个啥,上来吧,十万八千里也只要我一个筋斗云,踩下油门就到,我媳妇有我妈陪着呢。”关昊彬催促道。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柳思勉也不矫情了,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什么叫媳妇有妈陪着呀。” “哎呀,就那样,她们婆媳关系好呗。”关昊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连忙应付道。 “昊儿……”柳思勉迟迟艾艾地喊了一句。 “嗯?”关昊彬一愕,没想到柳思勉会叫他昊儿,“什么事?” “往后我可这么叫你么?”柳思勉紧张地问。 “凭什么?”关昊彬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伯母、唐总一家、政小妮、你老婆、你老丈人丈母娘他们都叫你彬彬呢,叫昊儿的只有伯父一人,不显得势单力薄么,我想跟伯父紧密团结在一起。”柳思勉很有才地解释道。 “不就一称呼么,随你怎么叫。”关昊彬心里笑死了,强词夺理倒是在行。 “昊儿,明天跟我一起去啵,我那老家环境好好呢。”柳思勉有点像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明天啊,真是郁闷,有任务呢。”关昊彬心里向往死了去柳思勉描绘得如诗如画的山乡看看,到底武林高手扎堆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呢。 “不要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什么时候陪你去。”柳思勉心疼关昊彬的身世,本想着趁机会带他去乡下散散心。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急着找女朋友啊,”关昊彬貌似无意地问起,“不会是跟我表哥在一起呆久了,学会了他那不受拘束的坏习恶性。” “谁说不急啊,我都急得晚上睡不着觉呢。”柳思勉笑道。 “既是这样,那为什么到现在身边也没个异性,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哪会忙得找女朋友都没时间啊,”柳思勉叹道,“世上的事不是自己想怎么就能怎么的,命运多捉弄人生多无奈啊。” “嗤,不说话好像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中文系出来的一样,”关昊彬笑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心早有所属吧。” “啊,利害呀,这都能看出来。”柳思勉心道,可惜不知道我想的就是你。 “既然有中意的人就大胆往前冲啊,瞧你也不是那种踟蹰不前的人,有胆有魅力,为嘛在感情方面还不如我呢。”关昊彬取笑道。 “兄弟,不是往前冲就能解决的事啊。” “哦,”关昊彬惊讶地看了看柳思勉,“难不成你爱上了有夫之妇?” “差不多吧。”柳思勉咧嘴笑了笑。 “那是够郁闷的,”关昊彬呵呵地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什么叫恶趣味啊,我这叫纯情,一往情深懂不懂。”柳思勉用力揉了揉关昊彬的头。 “知道知道,”关昊彬摔了摔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把爪子拿开好不好。”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取笑我。”以为关昊彬反感,柳思勉讪讪地收回了手。 “不敢不敢,小弟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哪敢啊。”关昊彬回头卖乖地笑了笑。 到了柳思勉住的小区,柳思勉顺嘴说道:“上去坐坐?” “时间应该还早吧,”关昊彬假惺惺地看了看黑咕窿冬的天,“不会打扰你休息吧。” “哪能,我又不是老人,能睡得这么早啊。”欣喜若狂的柳思勉连忙道。 “行,刚喝了咖啡,嘴里有点苦,要不上去讨杯水喝。”同样心下窃喜的关昊彬赶紧把车钥匙拨了下来。 进了柳思勉的家,关昊彬又跟个风水先生似的,到处打量起来,心里不禁暗赞,真没想到啊,一个单身汉竟然把家里拾掇得这么干净整洁,他这人不会是有洁癖吧。 “家里也没几件家具,寒碜得让你无处下脚吧。”柳思勉赶紧洗杯子倒茶。 “说什么呢,我佩服都来不及,要是我一人住这么大个房子,不成猪窝也成狗窝了。” “呵呵,东西被两无情的老人搬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收拾起来也快当。” “没你这么埋汰父母的。”柳思勉笑着自顾自的往楼上去了,他倒把自己不当外人。 “跟唐总去龙魂去得多,现在这二楼差不多都荒弃了。”柳思勉端着茶杯跟了上来。 “天天忙得脚不离地的,哪有精力练功啊,可以理解。”关昊彬跟个领导视察似的。 “幸亏老头子不在家,要不然早也家法侍候了。”柳思勉把茶杯放在了一旁的三角柜上。 “这玩意是干嘛用的呀?”关昊彬好奇地拿起一竹片子问道。那竹片子有点像弓,但又没有上弦。 “练腰劲的。” “怎么练啊?”关昊彬拿着在自己腰上乱比划着。 “你没练过不太好自己操作,要不我来帮你。” “行,你帮我试试。” “来,你靠着这竹片子腰身往后倒,”柳思勉把竹片子一头拄在地上,一头放在右手拿着,左手从后面搂着关昊彬的腰,“可以了,你现在慢慢往后仰,能仰多弯就仰多弯,不要怕,我保护着呢。” “好了好了,再也弯不也去了。”关昊彬后仰到近九十度就再也仰不下去了。 “那我松手了哦。”搂着关昊彬还不过瘾的柳思勉不舍地松开了搂腰的手。 “现在要怎么做?” “我这握竹片的手一松,你借它的反弹力起身。”说完柳思勉突然放开了手。 “哎哟……”起身慢了一拍的关昊彬后背被竹片子弹得有点微疼。 “弹疼了么,把衣服脱下让我看看。”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柳思勉假惺惺地上前揉了揉关昊彬的后背。 “没事没事,”关昊彬笑了笑,指着空旷的场地道,“柳兄,要不我们比划比划,巩固一下上次你指点我的那几招。” “行。”柳思勉赶紧把场中的小零碎收拾到一边。 关昊彬脱下外套,把皮带扎紧了一点,抬脚一招“仙翁指路”朝柳思勉劈去,柳思勉往后一挪,轻松避过。关昊彬见势紧跟着换脚,转身一招“浪子回头”,呼呼生风来势倒也凶猛。柳思勉心里暗道,学得不错,侧身一飘,仍轻松躲了过去。 关昊彬看见柳思勉只避让不反击,心下很不服气,把好桩式,“九曲连环”连续往柳思勉踢来。柳思勉看出关昊彬的心思来,也不好再一味闪避了,压下身子,一招“春风拂柳”手就握住了关昊彬的脚掌,轻轻一送,关昊彬便往后仰去,倒下之时,关昊彬一招漂亮的“鲤鱼戏浪”,单手撑地化解了柳思勉的反击。柳思勉心下连说不错,欺身上前,一脚“燕子剪水”朝关昊彬踢来。 关昊彬虽然漂亮地躲过柳思勉的第一次反击,但也仅仅是漂亮而已,脚下都是虚的,柳思勉“燕子剪水”朝他踢来时,他一时不避不让就那么生生的任柳思勉踢来。柳思勉吓了一跳,急忙中一收势,自己把势不住,一下子压在了关昊彬身上,两人都摔倒在地。 “你怎么不避开啊,哪里摔疼了没 有。”柳思勉赶紧把关昊彬抱了起来,浑身上下的乱摸乱撩。 “没有没有,一点事都没有。”被柳思勉摸得浑身不自在的关昊彬赶紧把衣衫整了整。 “实在来不及出反击的招,你一招‘母猪滚糠’也可躲过去啊。”柳思勉在关昊彬身上占了不少便宜,顿时热血沸腾,有点把持不住。 “用那招的话狼狈死了,我才不要呢。”关昊彬呶嘴嗔笑道。 “你傻啊,生死关头还想着一块脸皮么。”柳思勉心下在哀嚎,我的心肝宝贝心尖肉啊,拜托你不要对我摆出这种诱惑人犯罪的神态好不好,我可真要流鼻血了。 第四十四章 柳思勉虽然赶了个早,但在路上慢悠悠的一边开着一边欣赏山色,赶到盘秀街时也快到午饭时分了。 “老五,请假回来了。”听见店外车响,徐仙凤从店里走了出来。 “哦,大娘在啊,不回家吃饭么。”柳思勉边从车里拿东西下来边跟徐仙凤打招呼。 “还早呢,等下你大哥会送过来,”徐仙凤帮着接过东西,“赶紧打电话吧,让他过来接你。” “家里还没到吃饭的时候,现在让大哥过来他得跑两次,我自己走过去吧。”柳思勉怕徐仙凤累着,赶紧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回去。 “有那么远的路呢。” “没事,在钢筋水泥中呆久了,难得有机会逛逛山水,”柳思勉一件件把东西归整在店角落,“东西就让大哥等下帮着带回家吧。” “你一个人来的么?”徐仙凤有些失望的样子。 “大娘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能变成几个人么。”柳思勉笑道。 “也是,瞧我这老糊涂的。”徐仙凤坐回了店里的摇椅。 “生意还好么?”柳思勉知道大娘问他话的意思,摸了摸手下的床单转移了话题。 “你妈从庆源带过来的货大都分给家里人了,太贵了卖不出去,现在进的货都是质量差些的,咱们乡下的人也能买得起,生意没什么好不好的,你妈是瞧着我在家里事又干不了什么事,单闲着又难受,守守店刚好,按你们的话说,叫做帮我这个下岗失业人员再就业吧。”徐仙凤开玩笑道。 “谁说的,大娘利害着呢,不是怪二哥,你功夫算是柳家媳妇第一人,小婶子只怕都要拜你为师。”柳思勉拍马屁道。 “你婶子哪能跟我比,我是在娘家从小就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练的,你婶子可是在你叔叔死后才开始学的,很不错了,跟你姑姑都能交手好多招了。” “真的呀,婶子行啊,”柳思勉顺手帮着整理了下顾客翻乱了的床罩,“哦,对了,大娘,你带徒弟啵?” “傻小子,我一病秧子带什么徒弟啊,手脚上的功夫都是在吃老本,平时也就当活活筋骨,”徐仙凤好笑地道,“你想改门派么?” “不是我,”柳思勉摁了摁鼻子,“我有个朋友,他比较喜欢舞棍弄棒的,想让他跟大娘学学太极。” “朋友啊,”徐仙凤神情一振,“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指点下招式还是不成问题,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看看他的资质如何。”一看侄子的神情,徐仙凤知道肯定是他心仪的对象了,听自己二儿子说,那位长得不知道有多漂亮,人见人爱,人见人怜,连他看了都舍不得说句恶语。一向善恶分明莽撞好斗偏激犟敖的儿子都忍着拉不下脸,想是多么好看的人啊,徐仙凤对侄子传闻中的男友好奇得要命。 “大娘,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可别反悔。”柳思勉呵笑道。心里却在泛着苦味,关昊彬啊关昊彬,虽然此生不能和你携手,但只要你高兴,哪怕让我折寿损命也万死不辞。 “把你大娘想成什么人了,放心吧。” 柳思勉走后,徐仙凤看着侄子英挺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分,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是个另类呢,老天真是瞎了眼。五个小子,比较起来,家里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柳思勉了。自己的大儿子柳思元为人孱弱了一点,行事拖鱼带水,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能周全自个儿的小家就不错了。二儿子柳思逸功夫虽然在村庄数一数二,在村里也能说些话有些影响,但性格有点偏激,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是非分明,不太懂得通融,为人处世上大大咧咧马大哈一个。小叔子家的双胞胎虽然都是吃皇粮的,但柳思鲲是个缺根筋少根弦的人,柳思鹏性格又过于阴冷,不惹人喜欢。也就二叔子家的柳思勉最讨人喜欢了,读的书多文化水平最高,为人处世也有气度,又深谙人情世故,长得又最帅最有气质,怎么就让他摊上个那怪毛病呢,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前没有了红绿灯,耳边没有了汽车的噪杂声,行走在麻条石铺成的小巷中,看着一排排的青砖黛瓦房,听着一阵阵的鸡鸣狗叫声,满鼻的家乡味,一耳的家常话,柳思勉心中突然生出回归的念头,依这一抱大山,傍这一泓清河,恬然安居,不虚此生。唉,要是能跟他一起来乡下居住的话,定是不亚于神仙生活,人生能有那般享受,功德圆满,夫复何求。 到了神仙渡,走在石板桥上,看着脚下的兰妃江,那清澈见底的河水好似从自己的心里流过一般,带走了心灵淤积的污垢,冲刷了灵魂布满的尘埃,心顿时通灵透彻,无欲无求,好似要和这方山水融为一体,身子骨也轻了起来。隔河对面的村庄家家飘起了炊烟,被风一吹,消弥在树林丛中,觅食的鸟儿成群结队,时而落在树梢,时而翩翩而舞,河岸边一排的芙蓉开得正艳,红红白白像晒着一排的杭绢苏绣,田野里牛儿悠闲地吃着草,村庄鸡犬声此起彼伏,一幕幕如画如诗的情景,让柳思勉忧抑的心境瞬间洒满阳光,很有种想放声大唱的冲动。 过了神仙渡,到柳家村还有近两公里的路要走,中间要经过五指峰裘家、河歇口鹿家、五指峰孙家、下山萧家、涧边郑家等几个村庄。柳思勉还没走过裘家见前面有个熟人,是村里最年长者柳国林的曾孙柳品华,于是柳思勉便加快了脚步叫道:“品华,打哪来呀。” “哎哟,勉哥爷啊,从庆源回来看爷爷啦,”柳品华停了下来等柳思勉,“蛇头山王家有几户要鸭子,刚送过去回来。”柳品华是盘秀乡的鸭子养殖户。 “走路送过去的呀?” “我跟逸哥爷那不是差了一截两截,这么远的路能跑着去啊,骑摩托车去的,刚在裘家村头碰到润哥叔,他有急事去蛇头山封家,把我摩托借去了。”柳品华嘴里的润哥叔是指同村的柳玉润,在玉字辈中,功夫最好的那个。 “你说笑了,我二哥再利害也不能草上飞呀。”柳思勉笑道。 “勉哥爷,咱俩试试脚力?”没走几步,柳品华突然向柳思勉发起挑战。 “试试就试试,就以脚下为界,看谁先到咱村前的那个土地庙。”柳思勉爽快地道。 “好,就这么定了,赌点什么吧?”柳品华笑道。 “行啊,你说。” “我输了,送你一只鸭子。你输了,买我一只鸭子。”柳品华心想,你二哥柳思逸虽然能水上飘,我就不信你一个城里人也能飞起来。 “没问题。”柳思勉点头道。 柳思勉扎了扎衣袖,和柳品华并排站在一条线上,一二三喊出之后,两人飞速往前冲了出去。 路两边的行人一见,马上有人喊了起来,快来看呐,柳家人又赛起来了。听到喊声的一转头的功夫,柳思勉柳品华已是冲出他们的视野了。 不一会功夫,柳思勉就率先跑到了土地庙,随后窜上来的柳品华只得服输。柳品华望着柳思勉得意洋洋的背影,心下很是憋气,没想到他在城里的人竟然功夫一点也没落下,赔鸭子事小,回家指定要遭老爷子他们一通取笑。 柳思勉回到家,柳国平虽然对儿子没什么好脸,但柳道守见宝贝孙子特地看他来了,老脸很是高兴,忙吩咐马素华多加两个好菜,爷孙俩等会要喝两盅。 “你就空着手来看爷爷啊。”对儿子吧,柳国平想给个好脸没那份心情,要黑着脸对他吧,于心又不忍。 “哪能啊,我的孝名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柳思勉赶紧不正经地道,“东西放在店里了,等下让二哥帮着带过来,你老也别眼红爷爷,都有份,中不中意另说,好歹是儿子一个心意。” “嗤,谁稀罕你那虚情假意。”柳思平被儿子逗得莞尔,拿起锄头挖花畦去了。 “哎哟,真羡慕老爷子啊,天天侍弄个花儿草儿的还每月有钱自动到账,啧……真是有福的人啊。”柳思勉见他爸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死皮赖脸又逗起他来。 “有本事你也考个公务员去,”柳国平被儿子缠得有些想笑,不好意思当场破功,对柳思勉挥手骂道,“死开死开,别在我眼前碍眼。” “儿子大老远的好意来看你怎么就碍眼了,死老鬼,闲得难受没地方出气是吧。”马素华从厨房出来抱柴火听到柳国平这话便反骂了回去。 “勉哥爷,送鸭子来了。”柳国平正想把火撒到老婆身上,院门口突然有人在叫柳思勉,一看原来是柳品华柳品东兄弟俩进来了。 “送什么鸭子啊?”马素华见柳品华手里抓着只鸭子不解地问。 “太婆啊,这是勉哥爷赢的。”柳品华不好意思地把鸭子递给马素华。 “这是怎么回事啊?”马素华稀里糊涂接过来拎起来看了看。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跟勉哥爷打赌,看谁先跑到土地庙,输了的送只鸭子。”柳品华更是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拿回去拿回去,比赛跑个步还下什么赌注啊。”马素华把鸭子递回去,柳品华死活不受。 “既然订好了赌约就得遵守,愿赌服输,没什么不好拿的,素华收下就是。”柳道守从西屋过来听到后,很是高兴地对儿媳妇道。 “真没想到勉哥爷在城里的人都那么利害,我听了品华一说,心下作痒,过来想跟勉哥爷比试比试,”柳品东客气地对柳思勉道,“勉哥爷觉得怎么样?” “下次吧,下次。”柳思勉呵呵地道。 “哟嗬,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胆儿够肥啊,上门来挑战是吧,”从菇棚里出来的柳思逸很是恼火地走过来,“我家老五刚从市里过来,歇都没歇匀气呢,想比是吧,咱们来。” “逸哥爷这话说的,我哪敢上门来挑战啊,勉哥爷是城里人,平时来吧也难得见他露底,今天得知勉哥爷脚劲那么好,这不是觉得好奇么,”柳品东赶紧赔笑道,“虽然咱们隔着好几辈儿,但平时切蹉切蹉也没违背祖训吧。” “没违背,下次比吧,等今年大比武之后来,今天重阳节,你勉哥爷是专门来看我的,”柳道守对柳品东柳品华兄弟道,“你太公在家么,叫他中午过来喝两杯酒。” “老祖宗客气,太公去街上逛去了,”柳品东很是惭愧地道,“我都不知道今天是重阳节呢,要死,都没想到要给太公做些好吃的呢,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跟勉哥爷聊。”说完兄弟俩赶紧回去了。 “二哥,等下给大娘送饭时帮我把摆在门边上的东西全部带过来吧。”柳思勉对柳思逸讨好似的道。 “知道,我又没耳聋,刚才全听见了。”柳思逸面无表情地道。对柳思勉的心态,柳思逸和柳国平一样,虽然反对不起来但也更谈不上支持。 “我还没死呢,干嘛一个个哭丧着个臭脸,嫌我命活得长心里不舒服是吧,”柳道守狠狠剜了柳国平柳思逸一眼,拉起柳思勉的手道,“思勉,咱们进屋谈去。” “老爹啊,这鸭子既然不还回去,那我就跟家里的一起养了。”以前儿子每年跟家里的老二比,没有赢的时候,年年都要缴族帑,没想到儿子在村里却还有赢人的机会,马素华心里不免也有些小得意。 “养什么养,明天一大早杀了,焖给思勉吃。”往柳国平家里去的柳道守头也不回地道。 祖孙俩在客厅里坐着,柳思勉边给爷爷泡茶边把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简要说了说。 “工作挺累吧,听说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柳道守关心地问。 “那倒也不是,订单多的时候加班加点就多些,平时没什么事时间也是自由支配的,累倒不累,就是有些时候挺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柳思勉跟爷爷掏实心话,“尤其是今天从街上一路走过来,觉得还是老家环境好,心胸都开阔多了,看着一山一水特别亲,心里想要是能回老家来创业就好了。” “想逃避是吧?”柳道守嗞了一口茶叹道。 “逃避什么?”柳思勉心下一惊。 “听说关老板的儿子结婚了?”柳道守盯着孙子看。 “嗯?”柳思勉一愕,“爷爷怎么知道?” “你以为爷爷整天跟个老年痴呆似的过日子啊,”柳道守捋了捋胡须上沾的茶水珠,停了停又道,“心里很难过很失望,我也能理解,可人家那是符合世俗的正常生活,你不去破坏不去打扰是对的,做得好,自己的感情自己再慢慢整理整理,真要是受不了,换个地方工作生活也行,好男儿志在四方,到哪都能安身立命。” “爷爷,”柳思勉迟疑地道,“我想……干脆结婚算了。” “结婚?跟谁,男的还是女的?”柳道守一时被孙子说得稀里糊涂。 第四十五章 “真是的,爷爷说什么呢,”柳思勉尴尬地道,“当然是找个女孩子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女的么,”柳道守脸色一喜,“这么说你并不讨厌女孩子是吧?” “一直也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讨不讨厌,”柳思勉想了想道,“不过……想着跟女孩子那个……有点恶心。” “那不行,别找女孩了。”柳道守长叹道。 “为什么?”柳思勉很是不解。 “这能有为什么,还不是叫你别害人,”柳道守正颜道,“我可不想家里再多个你婶子一样的人。” “婶子怎么了,过得不是挺好么。”柳思勉不解地道。 “你看的都是表面,”柳道守唉声道,“其实心里苦啊,拉大你三哥四哥就很不容易,没想到丈夫年纪轻轻就走了,你是不知道,她练功不全是为了爱好,而更多的是排除心中的苦闷,练起功来跟玩命似的,其实也叫虐待自个儿,脚骨不知折过多少次,你大娘是最清楚了,为她你大娘都心疼得哭过好几回。” “没想到婶子那么好强。”柳思勉心下纳闷,我结婚跟婶子过得苦不苦有什么联系呀。 “你别对外声张,”柳道守看出孙子的疑问,“你叔叔跟你是一样的人,只喜欢男人。” “叔叔也是……真的?!”柳思勉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没错,具体情况你去问你爸,他也知道全部实情。所以说,你既然不喜欢女的,我就不支持你找女孩子结婚,”柳道守点了点头道,“你要么打单身到老,要么另外找个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这两条路我都支持你,也管得住家里其他人不反对。”对柳国天的事,柳道守反思了二十几年,再也不敢重蹈覆辙。 “好,我听爷爷的。”柳思勉想都不多想立即表态。 吃过午饭,家里人一起坐着喝了会茶就各做各的事去了。马素华带着林贵芝去聚合村里的媳妇老太太们商量成立腰鼓队的事,鹿春英卞娴妯娌俩进菇棚忙去了,柳国胜柳国平柳思元柳思逸要去承包的那片经济林转转,柳思勉本想跟着去,但又觉得自己这张热脸一时半会也捂不热老爸和二哥那冷屁股,只得作罢。 柳道守见小孙子可怜兮兮的,也没说什么,拿起鱼杆要他陪自己去河边钓鱼。走在乡村小道上,柳思勉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张开了,吐故纳新,通体透畅,太阳被云层遮住了强光,温度不冷不热,秋风吹在脸上爽爽的,空气中夹杂着树叶和河水散发出的气息,吸入腹中别样舒服。 “下次碰到村里人挑战不要轻易答应。”找好合适的抛钓地方,坐着等鱼上钩的柳道守对孙子道。 “我跟品华也就比了下脚力,没跟他比试拳脚功夫呢。”柳思勉以为爷爷在怪罪他太过张扬。 “不是说那件事,”柳道守摇头道,“下次再有人像品东那样要求跟你比试,你大可不理他们,没关系的,因为你辈份高,村里没有年轻人跟你是一辈的。” “为嘛不能比啊,怕我输得脸上难看?”柳思勉不服气地问。 “没有为什么,你以自己的德性打比就知道了,”柳道守笑道,“仗着会两下子,争强好胜,逞能好斗,村里哪个不是手脚作痒的人,你一松口,你侄子都可能马上要找你较量,这个时候还是外面打工的人走得多,要是年底一回来,烦死你。为什么老祖宗规定每年的大比武是约定同辈之间的争夺呢,考虑也在这里。” “我哪里就逞能好斗了。”柳思勉对爷爷不满地道。 “哼,自欺欺人,也是现在好点儿了,别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不知道,以前你在城里闯的祸少啊,换工作跟走马灯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不争强好胜。”柳道守取笑道。 “我哪是争强好胜,不过是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罢了。”柳思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少在这往自己脸上贴金,”柳道守教训道,“尚武也要崇德,不要轻易卖弄,你瞧瞧这段时间你爸忙的。” “他老人家哪里就忙了,不整天花花草草的么。” “这是你赶得巧,村里没什么事,”柳道守哼道,“前段时间,你爸为了处理争端,脚板都跑大了。” “什么争端啊?”柳思勉好奇地问。 “还不是村里一些年轻人跟乡里其他村庄的纠纷,上个月,品来跟他外婆家几个年轻的亲戚在街上喝酒,和下岸刘家几个人发生口角,仗着酒劲,把人揍得东倒西歪,前不久,玉润在街上打桌球,也是几句话不合,把人给打趴了,年轻人血气方刚闹出点事来情有可原,但作为一个村子,不能给周遭的乡里乡亲一种称王称霸的印象,所以你爸前段时间去了不少村做沟通协调工作,带着那些闹事人的长辈上门去道歉。” “这个我好像能理解,就像现在美国一样,老以为自己是老大,当世界警察当得很得意,其实往自己身上招来不少非议和攻击,就是小巴拉叽的国家也恨不得往它国土上投个原子弹,这应该是一个道理吧。”柳思勉很有领悟力似的。 “你这么说也差不多吧,反正咱们祖训上说了,称霸一方是大忌,要韬光养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一个族群的长远来考虑,老祖宗是有远见的。”柳思勉感慨地道。 “少在你爷爷面前打怪腔,知道你读的书多。”柳道守白眼道。 “爷爷与时俱进,思想也很超前嘛。”柳思勉赶紧拍马屁道。 “那是,我天天关注新闻,你以为老头就该吃了就睡,躺着等死啊。” “爷爷,街上都有网吧了,网线应该已经拉到咱们村了吧?”柳思勉突然问。 “没有,听你爸说,有几家想拉网线,可是分摊的初装费比较高。” “那我出钱帮家里拉条网线,给你买台电脑,没事在家上上网,了解了解世界各国全国各地的信息怎么样。” “哟,敢情好啊,这份孝心比给我金山银山强多了,”柳道守哈哈大笑,“不过装了电脑你得教我。” “放心,老爸也会上网的,让他天天手把手的教。” “你有那么多钱啊?要不叫你大伯二哥他们分摊。” “没问题,这点钱你孙子还是出得起的,”柳思勉一副豁达的样子,洒脱地道,“听爷爷一说,我找女的结婚那纯粹是害人害己,我想通了,就这么过吧,反正好歹也能陪在他身边不是。赚来的钱又不用操心要花去哄丈母娘开心,存在银行躺着也是帮别人得利。” “唉,也是啊。”一听孙子这话,柳道守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由得又想起小儿子柳国天来,他自杀前把资产全部分派妥当,虽然给自己的那份自己仍给了林贵芝母子,但想到小儿子的孝心心里就作疼,总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蛮横指责,自己犯了古板保守的错,思想跟不上时代真是害死人啊。 儿子回来了,又是重阳节,马素华就让大家晚上都在她家吃,热闹。家里人口多,马素华平时做团圆饭买的菜都很繁盛,林贵芝卞娴鹿春英她们便都去帮忙。 柳思勉正在院里和大哥二哥他们甩开膀子练身手,二嫂鹿春英的弟弟鹿剑华骑个摩托车来了,说是知道柳思勉从市里回来了,学校有几位老师想一起聚聚。柳思勉以前当老师时,利用手边的资源,为盘秀中学几位同仁提供过不少帮助。 “叫他们都过来吧,家里有菜呢,人多更热闹。”柳国平对鹿剑华道。 “他们已经在街上订好了桌子,就等思勉过去呢。”鹿剑华摸了摸正在压腿的柳玉胤的头道。 “那行,我们就过去吧。”柳思勉把衣服套上了身。 “骑我摩托去吧,”本来柳思逸的摩托是最好的,但柳思元见自家弟弟还是那不冷不热的神态,知道他对五弟心中还有点疙瘩,便主动让柳思勉骑自己的摩托,“车子没锁,油也是今天刚加的。” “省得,坐我摩托就行,吃完饭我再送回来。”鹿剑华对大家道。 “也行,等下喝了酒也不好骑车。”自从有了关昊彬时不时的耳提面命,柳思勉交通法规倒是记得挺深。 “小家伙,快下来,舅舅是跟大人们去喝酒的。”鹿剑华笑呵呵地从摩托车上把一听到上街就窜上摩托的柳玉胤抱了下来。 “小鹿啊,可别斗酒,醉了家里爷爷又要骂呢,”徐仙凤见鹿剑华那兴冲冲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喝得昏天黑地,赶紧嘱咐了一句,“你要是醉熏熏的过来,你姐再要揍你我可不保啊。” “这个自然知道。”鹿剑华乐颠颠地回头招呼了一声,放开油门就蹦出了院门。 “呃,他们这是要去哪啊?”刚从北屋翻了瓶好酒出来的柳道守见柳思勉坐上人家摩托一晃眼就出了院子便问柳国平。 “剑平学校的几个老师说要聚聚。”柳国平从老爷子手里接过酒瓶看了看,心下称奇,老爷子行啊,竟然还藏有这么好的酒。 “咦,这个臭小子,说是重阳节来看我的,家里一起吃个饭倒跑外面去了,拿爷爷开涮呢,”柳道守见儿子在打量着酒瓶,一把夺了过来,“看什么看,你又没买过这么好的酒,是关老板的儿子上次叫思勉带给我的。” “你儿子也就那么点死工资,给你买这酒还不得全家喝西北风啊,”柳国平酸酸地道,“再贵也不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你以为能让你长生不老啊。” “哼,我就把它当琼浆玉液喝了,你不眼红你去喝十块钱一斤街上自酿的糯谷酒。”柳道守很是显摆地把酒瓶子在二儿子面前晃了晃。 “托老爹的福,今天我也能嗞两口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了。”柳国胜笑道。 “都过去吧,咱们也开吃,思勉不在更好,有些事我要交待下大家。”柳道守示意大家都进屋。 吃完饭,柳国胜便让徐仙凤把三个小的带到西屋去看电视。 “你儿子想找女孩子结婚。”柳道守对正准备烧开水泡茶的马素华道。 “啊,真的呀。”马素华一兴奋,手里的水壶差点都脱手。正准备去厨房洗碗筷的卞娴鹿春英一听爷爷这话赶紧折回了身,坐了下来。 “我没让。”柳道守又道。 “老爹这是什么意思?”柳国平稀里糊涂,“你老喝高了吧。” “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要让人家女孩子守活寡么,”柳道守瞪眼道,“你害了儿子不够,还要害人家女儿啊。” “我就说喝高了吧,”柳国平嘟喃道,“他那德性能怪到我头上么?” “不怪你怪谁,打他小时候你就没好好用心思管过。” “真要那么说,那我也是跟你学的。”柳国平不服地道。马素华一听,赶紧扯了下老公的袖子,示意弟媳妇也在旁边坐着呢。柳国天的事,柳国平后来也对她说过。 “你个不孝子,我说一句你倒顶上两句了,在市里当个鸟毛官架子大了下不来是吧,不服气是不是,不服咱爷儿俩去院里比划比划,在拳脚上先论个输赢再说。”老头子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前显摆说关昊彬送的酒是琼浆玉液,看老头子喝后的效果说是兴奋剂还差不多,说发火那火就冒上来了。 “唉哟,我的老爷呃,你就好好说话行不行,外面黑灯瞎火的比什么武啊。”柳国胜赶紧按住老爷子,安抚着他坐了下来。 “你给我少说两句,”马素华见势赶紧呵斥了老公一句,回头又对柳道守道,“老爹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照办就是,思勉也快三十了,我们就是要管也无力管不是。一开始我也担心,怕他得个艾滋病那什么肮脏病,后来特意问了我侄子侄女,才知道同性恋跟艾滋病是两回事,我也就放心了,臭小子别的长处没有,为人正派,自制力强倒是没得说。” “不错不错,还是素华了解自己的儿子,”柳道守连连称赞起儿媳妇来,“思勉其实也挺可怜的,又不是他不学好,天生的品性有什么办法,他都跟我说了,就这么一个人单身过,想来他是对关老板的儿子一门心思心无旁顾。我可跟你们说,往后都别在思勉面前提什么结不结婚的事。” “行,老爹说了就是,”马素华抹了抹眼角,“人家出家当和尚的都有,他好歹还能在家,还能和咱们见见面不是。”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比你老公活得明白,”柳道守见儿媳妇有点伤心,便又道,“今天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我都快九十了,还能活几年呀,说不定哪天就醒不过来了,我是怕万一我走了,你们一起合着伙的来逼他,万一又来个……” “你老说什么呀,林哥爷不是都说了么,咱村就数你长寿着呢,你老放宽心,肯定比永祯公活得还要长,说不定到时我和国平坟上长草了你还在这世上到处闲逛呢。”柳国胜一听老爹扯起万一来,怕他说漏嘴,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你个老小子什么意思,嫌我老不死是吧。”柳道守马上把火力转移到大儿子头上,心里骂道,臭东西,担心我扯老小的事么,不就多喝了两杯,二十多年了,那事我一个字儿都没漏露过,两杯酒就能让我分不清轻重啊。 “哪能啊,你大儿子没本事,吃香的喝辣的都得靠你老呢,你走了我找谁叫爹去。”柳国胜哄小孩子似的,把大家说得都憋笑不已。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柳道守对柳思逸吼了起来。 “爷爷你说。”柳思逸心里叫屈,这会儿怎么又扯上我了。 “瞧你那哭丧的样,你是吃了苍蝇也是嚼到蛆了。”柳道守说完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抬脚一招“观音起莲”往坐在自己旁边的柳思逸踢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柳思逸双腿就着餐桌起势,往后一翻,一招“卧龙翻身”避开了爷爷踢过来的一脚,只可惜了那椅子“嘎吱”一声应声而碎,柳道守的腿一回一带,椅子有两条断腿朝坐在角落里的卞娴鹿春英飞去,鹿春英伸手一把护住了旁边的卞娴,顺手抓住了一条断腿,另一条被她胳膊一挡,掉在地上。 “爷爷要教训我不要紧,二叔客厅小,可别砸坏了东西。”柳思逸赶紧上前示弱。 “背祖训!”柳道守气哄哄地道。 “背哪条啊?”柳思逸满头黑线。 “那我问你,”柳道守想想也不知道该背哪条,“祖训上有没有规定儿孙不能跟男人结婚?” “这倒没有。”柳思逸心里在道,爷爷啊,老祖宗定祖训那会儿,男人跟男人不能结婚那是社会公认的定律,还用得着特别规定么。 “那对始乱终弃者怎么处置?”柳道守又问。 “家法侍候,断一腿。”柳思逸答道。 “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干嘛每次对你五弟都是一副臭脸呢,做给谁看,啊,向我示威么?”柳道守大声喝道。柳道守一发威,一屋子的人全噤声了,乖乖地挨着老爷子的好一通训骂。 柳思勉回庆源时,又从但卫军那买了不少野味,花了几千块。帮着送上车的柳思元很是惊讶,便问一个人在家买这么多野味去干嘛,就是放冰箱也没那么大的冰箱啊。柳思勉便说自己在家难得开火,都是送人的。一说到送人,柳思元马上明白了,肯定是送给那什么姓关的小子,人家都结婚了,五弟还是这么痴情,为了一个守不到抓不住的人,嫌来的钱就这么流水似的花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劝慰他才好,柳思元在心里长长大叹了一回,对柳思勉道,下次来家里人都去后山自己打猎去,山里野味多得很,省得花这冤枉钱。 到了庆源,柳思勉没把东西亲自送上关家,而是打电话给了关昊彬,问他在哪里。刚下班的关昊彬正带着陈鑫逛街,帮他置办行头,顺便给他换了部手机,柳思勉问到确切的地方后便把车开到一盛柜,直接把东西一股脑的全腾到了关昊彬的车厢。关家有了儿媳妇陈妙慧,柳思勉就再也不好意思上门了。 关昊彬陈鑫两人一人拎了两只蛇皮袋进家门,唐岚陈妙慧赶紧帮着接了过去问道是什么东西。 “爸呢?”关昊彬很是兴奋地问他妈。 “他有个朋友新买了艘游艇,去江边兜风了,吃过晚饭后才能回来。怎么还一动一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唐岚拎了拎手中的袋子抖了抖,有点重量。 “柳大哥去了趟老家,给爸带了不少野味过来,你手里的袋子装的是野鸡和豚鼠,还是活的呢,先养着,等老爸想吃的时候再宰。这袋重的是野猪肉,陈鑫手里的是麂肉。” “那小柳真是客气,每次回老家老是不忘记我们,唉哟唉哟,这下你爸高兴了,小柳送来的可是比三畈道的还要正宗。”唐岚乐滋滋地找绳子箱子来装。 “柳经理还真是有心啊。”陈妙慧心里道,什么叫送给爸吃的呀,分明就是送给你补身子骨的吧。陈妙慧虽然固执但却并不迟钝,从关昊彬日常的行为她也看出来了,关昊彬心里爱着的就是柳思勉,柳思勉那家伙深恋的也是关昊彬,只是两个当事人都太自以为是了。 “阿姨,等我赚钱了,也给你们天天买野味。”帮着把野猪肉斩成一刀一刀的陈鑫对唐岚笑道。 “那你赶紧挣钱吧,等你做舅舅了,帮外甥买吧。”唐岚笑呵呵地道。 “啊,阿姨什么意思,难道我姐怀孕了,我要做舅舅了?”陈鑫兴奋地道,转头又向陈妙慧确认,“姐,是吧,怀上了是吧?” “认真做你的事吧,小心刀切着手。是不是你姐夫喂多了甜食啊,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陈妙慧瞪眼道。 又吃上了柳思勉送来的野味,关俊松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恰好一个青岛的朋友不久前邀他带家人一起去玩,自己正在筹划游玩路线,关俊松便让唐少川问问柳思勉的意思,让柳思勉跟着他一起去青岛逛逛,费用厂里出,算是厂里对员工的一种福利。唐少川心想着要让马儿跑得快也得喂好草,念在柳思勉勤勤勉勉鞠躬尽瘁的份上,也有那份心意,便把姑父的意思传达给了柳思勉。 “昊儿怎么有空去啊,他这段时间不是老加班么。”柳思勉倒先不说去还是不去。 “昊儿?等等,你凭什么叫我家彬彬叫昊儿。”唐少川很是惊讶,两个家伙背着他有什么特别交情不成,平时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往,貌似没什么奸情呀。被丁默的事一搅和,唐少川对男男关系神经兮兮,要是看见有两个男子勾肩搭背亲切地一起走路,人家也不关他什么事,他心下都要猜测半天。 “就只能你叫彬彬啊,关少说叫他昊儿的人少,只有关总一人,我要站在关总一边,跟你们势均力敌。”柳思勉有点不自然地道。 “力敌个屁,加你也就两人,”唐少川笑骂道,“说个爽快话,去还是不去,我好回话。” “昊儿是休了公休假吧,没见他有超过两天的假期啊。”柳思勉难得地婆妈起来。 “他不去,没空,就姑姑姑父和我爸妈,加你才五人。”唐少川解释道。 “厂里下半年是旺季,客户下的订单都堆了我一抽屉,哪走得开啊,唐总要是有善心,明年开春放我个长假吧。”柳思勉嘻笑道。 “咦,把我说成周扒皮了,平时压迫你了么,什么叫有善心呐,我没善心,没善心能时常带你去潇洒?”唐少川瞪眼道。 “拜托,都是你潇洒,我每次可都是去受罪。”柳思勉赶紧撇清干系。 “那不怪我,是你自己领悟不到那滋味的乐趣。”唐少川嘲笑道。 “唐总,下次你要是表示对员工的组织关怀,能不能直接发钱啊。”柳思勉巴巴地道。 “想得美,作为一个男人给你那么好的福利你不要,能怪我啊,只能说明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唐少川看了看楼下忙得不亦乐乎的工人,对柳思勉道,“厂里这段时间是比较忙,算了,我就跟姑父回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这天,关昊彬又来山风蹭饭吃,在等柳思勉炒菜的当儿,唐少川见关昊彬脸色不太好,便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昨晚上净做恶梦,没睡好。”关昊彬没精神地道。 “做什么梦了,是不是胎梦。”唐少川摸了摸关昊彬的脑门。 “胎个鬼,”关昊彬无力地笑了笑,“乱七八糟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醒来也不记得了。”他跟陈妙慧一个另类的性取向,一个罕见的性冷淡,能做胎梦还真是撞见鬼了。 “昊儿,关总他们快回来了吧。”端菜出来的柳思勉问道。对这段时间天天过来混饭吃的关昊彬,柳思勉很是想不明白,口味就那么依赖自个老娘,老娘一走就不在家里吃一顿饭,家里不是有老婆在么,听说陈妙慧烧菜的手艺也行啊,再说还有丈母娘那可以去呢,以前还是偶尔来一下,这下爸妈没在家了,天天在这吃,当然,他能来这自己是求之不得的。 “说是已经准备回来了,明天下午应该就会到,”关昊彬抬眼道,“怎么,怕我吃穷了你,那月底算下账,我付些伙食费。” “哟,瞧这话说的,昊儿是上级党组织派来的党代表,能为你效劳是我这辈子的荣幸,请还请不到呢,”柳思勉狗腿地道,“再说,吃的都是唐总的,我也就客串个厨子而已。” “嗤,德性。”唐少川笑骂道。 “你天天来这吃,弟媳妇咋办?”柳思勉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问起。 “她这段时间都吃住在学校,没在家。” “啊,为什么,小俩口吵架了?”唐少川边嚼着菜边问。 “哪能啊,我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吵架呢是不是,人家还是学生,学业上总得有些功课要完成啊,”关昊彬看了看外面的大食堂,“陈鑫做事还行吧?” “还可以,时常有你买的甜点吃,嘴也给喂甜了,车间的老师傅说他蛮爱学的,做事也卖劲。”柳思勉接过话道。 “陈妙慧要我把车锁回去不让他开,说他太招摇了,技术不到家还老想炫车技。” “怨不得他,你那车也太豪华了,谁坐进去都会飘飘然,他一个刚满二十的小青年,不开着到处拉风才怪呢。”柳思勉笑道。 “把他叫进来,敢驾着交警姐夫的车来耍特技,明显就是知法犯法顶风作案,胆子也忒肥了。”唐少川骂道。 柳思勉一听,赶紧掏出手机,让陈鑫到小食堂来。 “吃过了么?”陈鑫见自己两个顶头上司都乌黑着脸,以为自己工作上犯了大错,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关昊彬心有不忍,便和声和气地问道。 “刚才在食堂吃过呢。” “你姐要我把那跑车收回去,怕你出事。”关昊彬对陈鑫道。 “哦。” “哟,瞧你这不情不愿的,飙车飙上瘾了不想还回去了是吧,臭小子,那车可是我花了几百万买给你姐夫的,你要磕了碰了,把你卖去当鸭子也赔不起。”唐少川骂道。 “唐总这话说的,哪有不情愿了。”陈鑫赶紧把钥匙掏出来递给姐夫。 “哥真是的,说什么话呢。”关昊彬瞪了一眼唐少川。 “没事没事,他又不是未成年人。”唐少川呵笑道。 “一下没车开了,心里舍不得吧。”柳思勉见陈鑫一副失落的样子,很是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我姐平时很少要我接送的,都是她自己坐公交,那车也就我私用得多,”陈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躲着姐夫是飙过好几次,感觉跟专门管交通秩序的交警姐夫躲迷藏很刺激过瘾。”反正现在没车开了,陈鑫实话实说。 “嗬,你个欠扁的家伙,还有这恶趣味。”唐少川抡起巴掌作势要打。 “哈……这就叫扳机冲动,要是我老婆是交警,我肯定也有那念头。”柳思勉很欠扁地大笑起来。 “哦,原来你想找当交警的老婆啊,要不我在同事中帮你介绍一个。”关昊彬心念一动。 “交警跟交警那也是有区别的,昊儿可别瞎掺合。”柳思勉打哈哈。 “老说些什么云里雾里天外的话,把我当大老粗待呢,”唐少川佯怒道,“什么叫扳机冲动啊?” “说是有枪在手的话,人都有一种扣下扳机犯罪的冲动,”柳思勉解释道,“人的心底都有寻找激情以求得感官享受的原始动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唐少川听不懂,嗤鼻骂道。 “躲着我飙车真的很刺激?”关昊彬好笑地问陈鑫。 “是有那么一点点啦。”陈鑫对着姐夫卖乖。 “那怎么办,我以你姐的名字给你买了辆经济实用型的车,本以为给你一辆低档些的车会收敛起来,没想到你有跟交警捉迷藏的怪兴趣,看来得重新考虑考虑了。”关昊彬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姐夫给我买了辆车啊,”陈鑫顿时喜形于色,“我保证,保证不飙车。” “多少钱的啊?”唐少川问道。 “加上牌什么的还不到二十万,他离家挺远的,每天换公交也不方便,”关昊彬对陈鑫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钥匙丢给他,“我把跑车开回去了,门口我开来的那辆银灰的新车就是你的。” “谢谢姐夫。”陈鑫一下子有了自己的车,接过钥匙乐颠颠地往外跑去。 “昊儿对小舅子还真是没得说啊。”柳思勉心下感慨,二十万的东西送出去跟人家送萝卜白菜似的,关少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我要是把他搞到手,指不定人家就会骂我傍大款呢。想到这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大嘴巴,什么龌龊思想,把人家想成什么了。 “那是,万人迷那都是有理由的。”唐少川摸了摸关昊彬的头对柳思勉道。 “是啊是啊,怪不得昊儿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这要是个女的,只怕我跟唐总要为你作生死决斗了。”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说什么呐,可别仗着自己功夫了得就老爱占我便宜,兔子急了也蹬鹰呢。”关昊彬妩媚(在柳思勉看来)地一笑。 “尽管蹬吧,我是只被人挖了心肝的瞎鹰,你爱怎么蹬就怎么蹬。”一瞧关昊彬那神态,柳思勉有点中风迹象了,口水都差点决了堤坝。心想,不会吧,怎么看怎么像他想勾引我呀,难不成关少跟我是一样的人?打住打住,都怪自个儿眼花,自己心术不正当然会把人家往歪的方面想。 “不劳彬彬费力,你要不待见他,我一脚把他蹬到阿富汗去。”唐少川心下犯疑,他们两个这是打情骂俏么,难不成果真有奸情? 关俊松他们在青岛玩了十多天,朋友都安排了第二天的行程,唐岚却死活要回来,关俊松听了老婆的理由后,也当即拍板,连夜赶回。 关俊松开了后半夜的车,在进入江苏境内的服务区下车休息时,天也微微亮了。稍作休息,再次上路关俊松夫妇便与唐勇夫妇换了位置,车由唐勇来开。 “要喝点什么东西提提神么?”唐岚见弟弟哈欠连连便问道。 “不用,你们说说话就行。”唐勇腾出只手来揉了揉眼睛。 “要不开点窗吧。”吴海英道。 “冷,让姐夫眯一会。”唐勇阻止了。 “是有点冷啊,前天……现在应该是大前天了,大前天是霜降呢,也该冷了。”唐岚看了看窗外道。 “干嘛着急上火的连夜赶回来啊。”吴海英也不清楚唐岚夫妻俩为了个啥理由。 “今天是彬彬的生日。”唐岚笑道。 “是哦,天呐,我倒忘了。”吴海英这才明白,怪不得要急着赶回来呢。 “咦,怎么好像起雾了。”唐岚往车前看了看说道。 第四十七章 “起雾了?那换我来开吧。”眯着眼还没睡着的关俊松一听,便对唐勇道。 “没事,你歇着吧,”唐勇又打了个哈欠,“我开慢点就是了。” “天亮了我也睡不着,放点音乐听吧。”关俊松坐正身子,把个靠枕垫在了背后。 “姐夫怎么会每年都记得彬彬生日呀,别说生日,唐勇对他儿子多少年纪都不清楚。”吴海英笑道。 “这能比么,”唐岚接话道,“我儿子多乖巧,想不记住他的节日都难,哪像少川那匹野马,不为他操别的心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吴海英唉叹了一声,“现在彬彬也结婚了,你们俩个什么心都可放下,也不知道少川那流氓要游兮荡兮到什么时候,劝又劝不动,说又说不得,真是焦心。” “还有那丁默,也是老大一个人了,比少川还要大一岁,1977年的,要死,已经都有三十二了,到现在都不着急找,他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跟少川肯定是金玉良缘。”关俊松想到整天一心孵在医学上的丁默忍不住也操起心来。 “姐夫说笑话呢,小丁跟我们家少川前世的冤家,咱们哪次见面他们不是唇枪舌剑火药炸弹的,不打架算是不错了。”吴海英笑道。 “这个你看错了,”关俊松很是感慨地道,“其实他们关系特铁,少川平时虽然大大咧咧行事乖张,但心地还是很良善的,我捐助小丁时,后来有很多具体事务都是他去办的,送他去读大学,带小丁爷爷看病,负责小丁爷爷的葬礼,什么事都办得妥妥当当。小丁对少川也是,就差成了少川的御用保健医生了,记得有次么,少川深更半夜闹肚子,吃片止泻停就可以的事,小丁愣是半夜三更的赶到家里为他打点滴,守了一夜。” “这倒也是,”吴海英也感慨起来,“平时那流氓在外面乱来,一有个伤皮刮肉的都是丁默帮他善后,真可惜小丁不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有他那样的儿媳妇好歹也算是了了桩心事。” “做梦吧,就算是女孩子,你儿子一年不到又要闹妖蛾子。”唐勇讥笑道。 “他敢,要是把小丁那样的女孩子离了,跟他拚命也要阻止他。”吴海英哼道。 “这么说,少川换了三个老婆都是你在背后唆使的啰?”唐岚好笑地道。 “是那小子不着调,怎么能赖在我头上,”吴海英有些愤愤不平,“那小子什么眼光你们还不知道啊,一而三的找些花瓶样的东西进门,他要离婚我没阻拦过倒是真的。” “放心,总有能降伏他的人出现。”关俊松安慰道。 “姐啊,”吴海英正儿八经地道,“今年虽然是彬彬二十五岁生日,但真正却是他的本命年,我买些什么礼物给他好啊,红内裤?” “红你个头,他都结婚快当爸的人了,还以为是小孩子呢,”唐岚哭笑不得,“随便买些什么就好,买贵了他又要念叨,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的品性,最是舍不得浪费钱买那些花哨东西。” “那些花哨东西是舍不得花钱,可大件东西上却是大方得很,”吴海英很是不舍地道,“真的让他把鞍山西林山庄的别墅给陈家啊?” “随彬彬的想法,他说给就给吧,反正成两亲家了,彬彬多两个疼他的人我们也高兴,陈敬奇李淑英也是很好说话的人,老实,”唐岚一脸的知足,“妙慧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和公婆同住一屋檐不但没什么怨言,反而对我们不知道有多孝顺,人也朴素,不是那种整天在化妆品里打转的女人。” “是难得,现在能找着妙慧那样的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跟姐夫还真能耐,说到高校去找还真就找着了。”吴海英羡慕地道。 “找妙慧那三个候选人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心血。”闭着眼养神的关俊松插嘴道。 “想像得到,现在大学生也不单纯,能找着妙慧那样的是不容易。”唐勇附和道。 “想想时间过得也真快,”吴海英回忆起来,“彬彬刚来的时候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一般,怯生生的,眼睛惶惶不安,谁见谁怜,你让他叫谁就叫谁,那看人的眼神生怕你会把他抛下不管似的,想起来就心疼得不得了。再瞧瞧现在,阳光健康,待人热忱,工作卖力,人缘极好,姐夫跟姐姐真是利害啊,都是同一样的宠孩子,少川咋就宠变了样呢。” “哪里走了样,都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巴不得他当总统才好,我瞧着他就不错。”关俊松不以为然地道。 “不错,哼,没做过一件顺我心的事。”唐勇恨声道。 “你有这想法就不对,为什么要做顺你心的事啊,他是他,你是你,他又不是你的复制品。”关俊松驳斥道。 “姐啊,你说,”吴海英担心地道,“彬彬会不会到时候要去找他亲生父母啊?” “他真要去找还想阻止啊,”唐岚信心满满地道,“要找就找吧,能找着也是一件喜事,我对我彬彬有信心,就算是找着亲生父母了,他也不会离开我们的。” “话是那样说,但这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吴海英唉叹道。 “有什么不舒服的,做人讲良心就行,要是彬彬一点不想去找亲生父母我还有点不高兴呢,人活在世上哪能忘本,要是找着了,还多一双父母呢。”唐岚真心实意地道。 “我要是你,就算他亲生父母找上门了,怎么的我也不会让他们相认,”吴海英忿声道,“要相认,当初就别抛弃自己的骨肉嘛,哦,现在长大了,过得挺好了,也有成就了,这才想着亲情了。” “世上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指不定人家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说了,彬彬亲生父母也不一定是穷苦人家出身。”唐岚摇摇头道。 “你知道些音讯?”吴海英一听很是好奇,赶紧回过头来问。 “还没去确认,没根没据的事不好张扬,”唐岚帮关俊松整了整衣服,从后面又拉出一抱枕塞在他后脑勺,“少川跟我说,上次小柳一个在海东当特警的堂兄过来,提到过一事,很有些可疑。” “什么可疑的事?”吴海英心里把儿子狠狠咒怨了一番,臭小子跟我怎么没提起过。 “说彬彬跟一个人很相像,简直就是翻版,还是个大人物,海东市的市长雷志军,哦,不,现在要叫市委书记了,”唐岚轻笑道,“听说是挺年轻有为的一个人,在坊间的名声也挺好。如果他真是彬彬生身父亲的话,一推算,大概他十八九岁的样子就生了彬彬。” “不会吧,会有这样的事,”吴海英不亚于听到爆炸性新闻,“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别听少川胡说八道。人家真是彬彬生父的话,以他那家境条件,肯定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子。” “谁知道呢,以彬彬出生的年份来看,我觉得倒有可能真是,咱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你应该还记得83年发生过的大事,当时有不少高官名流的子女倒在了‘严打’活动中,抓进去的有不少,那个时代的事说不清楚,”唐岚看了看外面,很是随意地说道,“你姐夫准备找个机会去探听探听,反正他海东市也有不少生意场上的朋友。” “你傻啊,”吴海英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这种事瞒都来不及,哪能上赶着去找人家呀。” “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坏事,帮昊儿找亲生父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关俊松被吴海英大嗓门一嚷,又赶走了磕睡虫。 “咦,怪了,都快到八点了,这雾不见散反倒越来越浓了似的。”唐岚不安地看了看前面。 “要不找个服务区先停下来看看再走吧。”关俊松对唐勇道。 “没事,能见度挺高的,”唐勇不当回事地道,“真要不能通车时交警会封路的,这不还有不少大货车来来去去的么。” “咱这是到哪了?”唐岚问弟弟 “刚过了盐城,前面应该是南通吧。”唐勇看了看刚过去的指示牌,不确定地道。 正说着,前面突然有一大货车停在路肩,后方指示灯一闪一闪,可能是坏在那了,吴海英见老公精神不太集中,便提醒了一下。唐勇一愕,下意识的一脚踩下去,没想到踩了油门,车子反倒加速往前奔去。慌乱中,唐勇赶紧踩死刹车,“嘎”的一声,离大货车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四人惊魂刚定,却听得这时后面一卡车狂打喇叭,唐勇心下一忖,完了,后面那车肯定是一时刹不住了,唐勇凭着自己开车的经验,赶紧把方向盘往右打,想紧挨着路边护栏停下来,没想到后面的车并没在超车道上行驶,直接就撞了上来,危急之时,关俊松拿起抱枕趴在了唐岚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勇悠悠地醒转过来,强迫自己睁开眼,模模糊糊间只见自己的车头撞在护栏上车擎盖都不知去哪了,车头冒着浓烟,双脚被夹住了动弹不得,唐勇便大喊海英海英,没听到回声,便用右手艰难地往边上摸去,发现并没人在,心想老婆肯定是被撞飞出去了。唐勇姐姐姐夫的叫了几十遍,后座也没有声音回应,完了完了,全完了,难不成就剩下自己一人了。唐勇不死心,一直唤个不停,心灰意冷之际,突然传来一丝虚弱的声音:“勇啊……” “大姐大姐……”唐勇喜极而泣,“你怎么样了,别动啊,马上就有救护车来,千万别动啊。” “被你姐夫压着也动不了了。”唐岚咳嗽了一声,吃力地道。 “姐夫怎么样,不要紧吧?”唐勇心存侥幸。 “只怕是没用了,没一点知觉了。”唐岚哽咽道。 “你自己呢,手还能动啵?”唐勇心死如灰。 “勉强还能伸出点,我头上怎么血跟水淋一样啊,不会头没了吧,”唐岚倒是慢慢冷静下来,摸了摸头,“我的头还在,可能是你姐夫身体分家了。” “别乱说话,你们是在我身后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没事,姐夫可能是昏迷了。”唐勇自欺欺人地道。 “勇啊,姐求你件事……”唐岚声音渐弱。 “姐说罢,说罢。”唐勇强打起精神,把眼睛睁了再睁。 “你要是活下来了,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彬彬,我也没别的牵挂,就担心我儿子,我跟你姐夫死了,他肯定会伤心,你帮我劝导劝导他,要他好好活下去。”唐岚嘴里喷着血,说话含含糊糊。 “说什么鬼话,你的儿子你自己照顾,要我照顾没门,你担心的话就坚持住,马上救护车就来。”唐勇狠心地道。 唐岚也不跟唐勇争辨,自顾自的往下道:“你好好嘱咐少川,让他对我彬彬一如既往的好,就说照顾好了彬彬,姑姑姑父会在地下保佑他的,保佑他事业发达,保佑他找到合适的伴侣……勇啊,姐就这事放不下,求你啦,一定要对我的彬彬好啊,别让他感到孤单,千万别让他感到孤单,姐求你了啊……” “知道知道,我知道了,别伤心,你跟姐夫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唐勇泣不成声,想回头看看身体却被严重变了形的车部件紧紧挤着,脚下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我可怜的彬彬……怎么办呐……”唐岚喃喃自语一般。 “姐……精神一点,打起精神,没事的,会没事的。”唐勇右手死命地往后摸索,一摸就是湿腥腥的一片。 “我家妙慧怎么还没怀上孩子啊,要是怀上了该多好,怀上了该多好……”唐岚神志有些不清醒了。 “会怀上的,你们就等着抱孙子吧,说不定妙慧已经怀上了,只是他们还没告诉你。”唐勇安慰道。 “勇啊……你看见没有……前面是谁啊,是咱妈妈过来了吧……没错,是咱们的妈妈,你看看,那发簪是她六十岁时你买给他的寿礼呢……真的是妈妈呢,妈妈对我笑了,向我伸手呢……她老人家还想抱我么……”唐岚的声息越来越低,慢慢的一点声音都没了。 “姐……千万别睡着,姐,你醒醒,千万别睡着……” 第四十八章 唐少川一接到电话,当场就吓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完了,我家彬彬完了。 “唐总,怎么了?”见唐少川脸色煞白,正在跟他研究厂房改造图纸的柳思勉赶紧问道。 “思勉,快,咱们赶紧赶去南通。”唐少川醒过神来突然大叫道。 “南通?出什么事了?”柳思勉被唐少川突然的一大嗓门,吓得一楞。 “姑姑他们出车祸了,”唐少川赶紧边往外冲边道,回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跟丁默打电话,把他带上,先别让彬彬知道。” “车祸?!”柳思勉心里一紧,赶紧掏出电话打给丁默。 唐少川冲出门又冲了回来,从办公桌上拿过车钥匙,还没冲到门口,又折身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人民币来,又慌里慌张地往一大堆的文书里面找什么东西,文件丢了一地也不管,最后竟然摸出一把小型手枪,把打电话的柳思勉和拿着规划图的统筹处处长姚祚喜吓了一大跳。 唐少川把东西找全了,柳思勉也差不多把事情跟丁默交待完,两人火急火燎地一前一后冲出了门。 “姚工,出什么事了?”在厂门口下货的陈鑫见唐总和柳经理一脸紧张的往车库那跑,很是纳闷,见姚祚喜刚从唐总办公室出来,便好奇地问道。 “关老板出事了,车祸。”大惊失色的姚祚喜什么也没考虑就说了出来,第一被车祸的事给惊到了,第二被唐少川摸手枪的情景给吓到了,实在搞不清,他爸妈发生车祸要带枪在身边干嘛。 “啊,什么,”陈鑫大吃一惊,“我姐夫的爸妈出事了?!”一听赶紧也奔向了车库。 “小陈,千万别告诉你姐夫,唐总特别叮嘱的。”见陈鑫跑得急,回过味来的姚祚喜连忙大声喊道。 陈鑫开车赶紧赶到他姐的学校,把事情告诉了陈妙慧。陈妙慧猜想唐少川他们不让关昊彬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关昊彬说。 “姐,怎么办,怎么办?看唐总他们的样子,肯定是出了大事。”陈鑫惊慌失措的样。 “你姐夫人呢?”陈妙慧连忙问。 “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值勤,要不咱们去广场接他吧。” “咱们先回家,跟爸妈商量下。”陈妙慧坐上车道。 “商量个屁,依我看赶紧把姐夫带过去。” “废什么话,叫你回家就回家。”一向温声温语的陈妙慧大声骂道。 姐弟俩赶到陈敬奇的报刊亭,把事情告诉了他。陈敬奇一听,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爸,怎么办?”陈妙慧问道。 “看来肯定是出了大事,这该怎么办,彬彬是亲家的掌中宝贝,要是万一出事了,彬彬不得出大问题。”陈敬奇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总他特意交待先不要告诉昊彬,肯定是出了大事。”陈妙慧焦急地绞着手道。 “打……打电话,把你妈叫过来,咱们一起去彬彬那,得先防着。”陈敬奇吩咐道。 李淑英一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便骂起陈敬奇爷儿几个来:“你们几个不想事的东西,这事还能瞒着彬彬呐,他是儿子,怎么的也要赶紧赶过去,快,咱们去广场。” “是彬彬,打电话过来了。”正在往南通赶的车上,丁默捂着话筒对铁青着脸的唐少川道。 “把抢救的医院告诉他,就说我们快到了。”唐少川面无表情地道。丁默连忙把在哪个医院告诉了关昊彬。 “彬彬呐,别着急,应该没事的。”李淑英见关昊彬两眼发直,嘴唇发抖,一言不发,心下十分担心,到南通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呢,这万一出了事该咋办。 “阿鑫,别开得太快。”一直未发一言的关昊彬见陈鑫又提速了,终于吱出了一声。 “是啊,鑫呐,别开得太快。”终于听到关昊彬开腔,李淑英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丁默在路上听到柳思勉小心翼翼地提什么枪啊枪的,心下便有些狐疑,当高速公路事故处理中心的人来找他们商量事故处理情况时,丁默让柳思勉和唐少川留在抢救室等情况,自己跟着人家就去了。傍晚的边上,关昊彬他们终于赶到了医院,窜到抢救室见唐少川柳思勉两人正在抢救室外干着急。 “怎……怎么样了?”关昊彬嘴唇哆嗦着问唐少川。 “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姑姑跟我爸都在里面抢救。”唐少川悲戚地道。 “我爸呢?”关昊彬心好似突然被一只强劲的拳头握住了一般,停止了跳动。唐少川没有回答,把脸转向了一边。 “关总和吴阿姨没抢救过来。”柳思勉紧张地看着关昊彬。其实关俊松和吴海英当场就没了,后面的车子一撞,吴海英被甩出了车外,面目全非,关俊松被压挤的车部件给分成了好几截,惨不忍睹。 “在哪?”关昊彬打死也不相信自己可亲的老爸会殁命。 “昊儿啊,还是在这等里面的消息吧,关总那就别去看了。”柳思勉看着关昊彬的神态,心如刀绞。 “我爸在哪里,带我去。”关昊彬坚持道。 “带他去吧。”唐少川闷声道。 陈妙慧一家也跟在柳思勉身后要去太平间,柳思勉回头对陈妙慧道:“你跟叔叔阿姨在这候着,就让他们郎舅两人进去吧。”陈妙慧他们一听,知道肯定是比较惨,也就依了。 陈妙慧他们等了不到五分钟,只见陈鑫一人脸色煞白地回来了。 “你姐夫呢?”唐少川连忙问。 “被柳经理送急诊室了,姐夫当场就晕过去了。”心里直想呕吐的陈鑫嗫嚅地道。李淑英本想问儿子些情况,见儿子这副德性,也不好再问了,心里直念阿弥陀佛,保佑抢救室里的人平安。 唐少川一听陈鑫的话,再也挺不住了,双手插进头发,无力地瘫坐在休息椅上。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手术室里才传出消息,说男的安全了,只是两腿从膝盖处截了,女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中。 听到消息,大家稍微放了放心。柳思勉吩咐陈鑫把姐姐他们送回去,说要有好多事处理,让他们回庆源先准备着死者的后事,叫丁默赶紧跟自己的医院联系,等伤者伤势稳定了就转回庆源治疗,又交待陈鑫,要陈鑫回去告诉姚祚喜,有什么事先推推缓一缓,等唐总和自己回去了再说,实在挺不住了就打他的电话。李淑英他们本来想留在这看看伤者再说,现听柳思勉安排得有道理,也只得回去了。 又熬了一天,唐勇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大家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唐岚一直未醒。自从看了老爸的遗容,关昊彬一直紧闭双唇不说话,饭也吃不下,怎么劝都不开口,丁默没办法,只得让医生给他吊营养液。 又过了一天,唐勇可以移到看护病房了,而唐岚却是一直昏迷着,医生说只有看伤者的意志了,由于受关俊松护着的原因,外伤虽然小,但内脏受挤压太厉害,损伤太大,化险为夷的几率渺茫,只有听取天命。 关俊松吴海英的遗体要推去火化,柳思勉他们也不敢跟关昊彬说,在没惊动关昊彬的情况下偷偷给火化了。当关昊彬看着两个骨灰盒时,脸上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一副痴呆的样。 晚上,丁默和唐少川去了唐勇那病房,柳思勉和关昊彬守在唐岚的病房。实在熬不住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的柳思勉被一阵诉泣声惊醒,睁眼一看,见关昊彬握着唐岚的手在流泪。柳思勉虽然心里难受,但见关昊彬总算是回了点神来,心里也略略安心了一点。看着关昊彬日益消瘦的身体,柳思勉心疼不已,恨不能把他所有的悲痛全部倒给自己,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他爸妈的命那也行。 关昊彬抽泣得越来越利害,单薄的身子跟个弹簧似的一拉一张,柳思勉实在忍不住,起身走到关昊彬身前,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关昊彬的后背。关昊彬抬眼看了看柳思勉,抽泣得更厉害,柳思勉便一把拥住关昊彬,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双手轻轻地安抚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关昊彬终于止住了抽泣声。过了半天,柳思勉见关昊彬还没声息,便吃力地扭过头看了看,发现关昊彬已经睡着了,提着的心不禁又放下了一层,怕自己一动把关昊彬惊醒,柳思勉只得自己脚下运力,把自己缓缓转到一个稍为舒适点的姿势。 唐少川半夜醒来,想看看关昊彬的情况,便往唐岚病房而来,走到门口,从玻璃眼往里望,见关昊彬枕在柳思勉的肩上睡着了,柳思勉搂着他的姿势跟搂着个易碎的玉器似的,小心翼翼,关昊彬几天功夫凸突出来的颧骨映着灯光,愈发显得瘦削可怜。唐少川正想退回去,却见柳思勉抬起一手向门外的他挥了挥,示意怕惊醒关昊彬,要他回去。唐少川心下惊讶不已,想不到柳思勉有这般耳力,自己悄无声息的来,他竟然觉察到了。 煎熬到第五天,护士把关昊彬柳思勉等人赶出病房给唐岚换药时,唐岚突然醒了过来,对医生说要见儿子。医生心下诧异,看了看唐岚的身体症状,让护士赶紧叫关昊彬他们进来。 唐岚见走近身边的儿子胡子拉碴,脸形瘦削,眼眶凹陷,形如枯蒿,顿时眼泪跟决堤的河水一般,口里只念着孩子啊孩子。 “妈,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欣喜若狂的关昊彬连忙帮唐岚抹着眼泪。 “孩子啊,你怎么成这样了。”唐岚虚弱地伸出手摸着关昊彬的脸舍不得放下来。 唐少川见姑姑口口声声孩子孩子的,心下称奇,便看了看旁边的医生,医生对他摇了摇头,唐少川知道了,姑姑这是回光返照,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脚下无力,身形一晃把持不住差点摔倒,丁默赶紧搀住了他。 “妈,别说话,好好歇着,生怕你也不要我了。”关昊彬捧住妈的手泪流满面。 “孩子啊,你要听妈的话,知不知道。”唐岚手指触着关昊彬的胡碴子。 “嗯。” “你对爸妈一直很孝顺,能不能听妈一句话啊。”唐岚眼神紧紧盯着关昊彬,生怕错过了一分半秒。 “妈妈说吧,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要对自己好点知不知道,孩子啊,不要只顾着对别人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唐岚的手掌紧紧贴在关昊彬脸上。 “知道。”关昊彬强忍着泪点点头。 “我要是不在了,不要难过,妈有你这个孩子,一辈子算是天大的福份,知足了,妈没什么好遗憾的。你现在也大了,妙慧对你也好,妈很放心,爸爸一辈子依赖妈妈依赖惯了,没我在他肯定不自在,妈要去陪他了,你要好好自己照顾自己……” “妈……”关昊彬失声痛哭起来。 “你要是不对自己好,糟蹋自己的身体,爸爸跟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做鬼也会放心不下,你总不至于狠心到要让你爸妈做几世的孤魂野鬼吧,记得按时吃饭,妙慧的手艺不差,你丈母娘的更是一绝,别胡乱应付,一定要吃好。” “妈别说了,你好好歇着,别累着……” “爸妈对不起你啊,孩子,”唐岚眼神迷离,看关昊彬感觉越来越远,“知道你跟你东东哥关系好,当初不该把你东东哥撇下不管,爸妈后来也去过好几次孤儿院,没找着,听说自己离开了,应该是想来找你吧,爸妈对不住你,把你东东哥弄丢了,让你小时候一直做恶梦。” “妈,没有呢,现在都没他的印象了,真的没有做过恶梦了。”关昊彬痛哭道。 “不要紧,爸妈在阴间帮你找,一定帮你找到东东哥。”唐岚恋恋不舍地在关昊彬脸上摩挲不已。 “妈,你别也丢下我,我真的好怕,好怕……”关昊彬全身颤栗起来。 “别怕,爸妈永远在你身边,”唐岚眼神终于离开关昊彬,往后面的唐少川射来,“少川……” “姑姑……”唐少川赶紧上前握住唐岚的另一只手。 “好人有好报……”唐岚的手从关昊彬脸上滑落下来,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对关昊彬说还是对唐少川说。 “妈……”关昊彬一声嚎叫,恸哭起来。 第四十九章 关昊彬唐少川的父母四人,谈笑风生的去青岛,回庆源时却是一个坐轮椅三个装在盒子里,一时让人唏嘘不已,感慨人生无常,命运多变。 好在陈家人老早准备在先,葬礼办得还算是顺利,来吊丧的人见一向阳光健康的关昊彬形如薄纸色如死灰,都忍不住用各种好话宽解他。徐天华生前和关俊松来往得较勤,关系又铁,又是老乡,主动承担起关俊松葬礼的主持人,和柳思勉一起帮着关昊彬迎来送往,联络各种事宜。齐飞刘天平等同事也跑来帮了不少忙,队长任迪和教导员刘大保让关昊彬先休养一个月再说,别挂心工作上的事。徐家慧跟着她妈韩姝芹来悼念时,一见关昊彬那形态,韩姝芹忍不住泪流不止,在唐岚灵前大哭了一通,大大咧咧惯了的徐家慧也抱着关昊彬流泪不已,不住的安慰关昊彬。政小妮自从和关昊彬相认后,对关昊彬就当自个亲弟弟待了,现在关昊彬跟个痴呆一样,心疼得不行,一下班就陪在关昊彬身边,每次都泪眼婆娑的,柳思勉见她没起到劝慰的作用自己反倒伤心伤身,念在她有孕在身,在关昊彬身边反添悲伤,就让澹台晓峰管住她别跑过来了。 关俊松唐岚都安葬了好几天,关昊彬每天还是进食很少,几乎咽不下什么饭菜,无论陈妙慧和李淑英怎么换花样,关昊彬就是没胃口,把柳思勉唐少川他们担心得要命,丁默只有天天跑来帮他吊营养液,医院里又有唐勇要照顾,丁默忙着两头跑,累得够呛。 “彬彬啊,再不想吃也得强迫自己多吃点,这样下去,你肯定要拖跨身体。”进驻关家的李淑英实在是担心不过,又把唐少川柳思勉丁默等几人请了过来,唐少川跟哄小孩子似的哄道。 “大家别担心了,饿了我也会吃点的,实在是没胃口,提不起吃饭的精神。”关昊彬佯装没事的样子。 “正因为提不起神才更要吃啊,”丁默劝道,“吊多了营养液对身体并不好,再这么下去,可是要出事。” “真的没事,爸妈都去了一个礼拜,现在心里已经接受了事实,身体慢慢就会恢复。”关昊彬淡淡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思勉心里堵得慌,恨不得自己扎自己几刀子才好,心想不如干脆以毒攻毒再刺激一下:“还记得唐姨临死前说过的话么,不是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么,你这是好好照顾自己呀,唐姨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不知道多心疼,你真想让她做孤魂野鬼么。”怕挑起关昊彬的敏感神经,关俊松唐岚安葬后大家一致绝口不提他爸妈,故意避开相关话题。 唐少川正要呵斥柳思勉,却见关昊彬满眼是泪的端起了饭碗:“你说得对,我吃,我吃,为了爸妈高兴不想吃也要吃。”说着就狂往嘴里扒饭,塞得满嘴都是。李淑英看着老泪纵横,不住的用袖子抹眼睛。 关昊彬还没歇到两周就去上班了,要李淑英回去,省得她两头跑,李淑英见他能正常进食,也就随了他。陈妙慧见每次柳思勉来,关昊彬脸上都有些霁色,吃饭也特别香些,一人独自思索了一晚,心里终于下了个决定。第二天,趁关昊彬去找丁默时,陈妙慧去了山风。 “小陈过来了,彬彬有什么事么?”一见陈妙慧竟然到厂里来了,唐少川很是意外,第一反应就是关昊彬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没呢,”陈妙慧以一贯的淡然姿态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任队长他们强逼着放了他半个月的假,要他出去散散心,他说想看看舅舅恢复得怎么样,去了丁医生那。” “老任放了彬彬半个月假么,真不错,彬彬一上班我还骂老任不识人情味呢。”唐少川有些高兴地道。 “不放假不行,有人去他们大队上访了。”陈妙慧笑了笑道。 “谁啊,你们?”唐少川问身边的柳思勉和见姐姐过来了从车间跑了过来的陈鑫。 “我哪敢去警察局请愿呐,不是我不是我。”柳思勉笑道。 “也不是我,我除了姐夫,看见警察就发悚。”陈鑫跟着道。 “不是彬彬的朋友,是广场一带的商户,”陈妙慧解释道,“听服从领导命令押彬彬过来的齐飞说,广场十多家商户的店主见彬彬上班了,十几个跑到大队去反映,说彬彬一阵风就可被刮走,哪能上班。领导说听从群众意见,让彬彬先歇个十天半个月。” “好好好,这就好,还是我们彬彬有人缘,”唐少川连连点头,“那你是来找陈鑫的吧。” “有些事想和柳经理商量下,表哥可不可给个方便,准他个假。”陈妙慧笑道。 “他平时想来上班就来上班,想不来就不来,还不能少他工资,有什么准不准的。”唐少川开玩笑道。 “唐总说这话就太伤人心了,头顶上有青天呐,都看着呢,”柳思勉没想到陈妙慧会找他,也不知道什么事,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作虚,“前不远有家咖啡厅,咱们去哪吧。” “行。”陈妙慧点头道。 “你找柳经理有什么事啊?”陈鑫很是好奇。 “没你的事,你去忙你的。”陈妙慧对弟弟道。 关昊彬和舅舅唐勇谈了会话后,便说想去山风转转,丁默见他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留住了他,说一起去旁边茶吧喝会儿茶。 “连累哥这段时间受累,对不住,”关昊彬看着明显消瘦的丁默,心有愧疚,“表哥也失去了妈妈,却大事小事什么都管理得好好的,我却这副不争气的德性,想来很是无脸面对你们。” “说什么浑话,你能跟那没心没肺的流氓比啊。”丁默揉了揉关昊彬的头。 “哥爱的是我表哥吧,”关昊彬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丁默吃惊不已,“表哥是个粗神经的人,你心里肯定也跟我一样的苦。” “也没什么苦不苦的,习惯了就好,心存希望伤得愈深,就这么瞎过更好,”丁默把端起的茶杯放下,叹气道,“你啊,也要放下心中的悲伤,日子总归要继续,不要让阿姨他们在那头担心。” “现在好多了,”关昊彬抬眼道,“我现在只恨我生身父母一件事。” “恨他们抛弃你了?”丁默很是意外,从来没有从关昊彬嘴里听过什么生身父母的事,今天怎么提起来了。 “不是,”关昊彬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想找他们的意愿,只是恨他们一件事,恨他们把我生在了十月二十六,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爸妈和舅妈都不会死,因为这点,我恨他们。” “我也有过遗憾,”丁默抿了口茶,幽幽地道,“知道我为什么想学医么,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先后因病去世了,那病拿到现在来说,很容易治好,只是家里穷,又离城市远,没办法,看着爸妈痛苦的样子,我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心想要是能替他们承受一半痛苦都好啊,打那时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医。但现在虽然学医了,有时还是有那感觉,医术再高,也有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努力就能努力得了的。彬彬呐,同样,有些人不值得记起干脆就不去想,你要恨,无疑会对他想得更多,徒增烦恼。” “哥啊,不信命也得信了,你说我到底是克父克母的命呢还是注定无父无母的命,要不然怎么就会没有爸妈呢。”关昊彬苦笑道。 “乱说,谁说你没爸妈了,叔叔阿姨不是你爸妈啊,多疼你。”丁默听了心里一酸。 “哥说得对,我又胡思乱想了,”关昊彬眼睛湿润地道,“爸妈对我可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同事都说离开父母我就纯粹一生活白痴。” “谁说的,你不就是不会烧饭么,什么事不会做啊,在学校偷偷洗自己的衣服,还骗阿姨说女朋友帮你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丁默想说些好笑的事来逗他。 “是啊,我妈一直把照顾我当成她的事业来做,生活上的事从来不要我去考虑,可是我还不知足,在考大学和选择工作时还老逆着他们的意愿,偏要当什么警察,哥可能还不知道,我曾经有次打跑了个拿刀的小偷,我妈知道后,足足跟了我一个月,我站街值勤,她就在旁边茶吧盯着,一直陪着我上下班,那时候我就该辞了这交警,爸妈应该也没事,想来应该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一定要我这辈子都当孤儿,我当交警,就让我父母死在交通事故中。”说着说着,关昊彬的眼泪就出来了,止也止不住。 “别胡说八道,再说这话我可生你气了,”丁默眼泪也在眼眶打转转,“你再说试试,我替阿姨来教训你。” 陈妙慧和柳思勉拣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一人点了杯咖啡。 “柳经理很意外我会找你吧。”陈妙慧直白地道。 “是有点意外。”柳思勉扯出丝笑容来,心里直发虚,脑海里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我对她老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我没必要心虚。 “我也很纠结,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找你,昨天晚上思来想去的折腾了一个晚上。”陈妙慧自嘲地笑了笑。 “不会是陈鑫告了我什么黑状吧,我可跟你发誓,对他我可没使过什么绊子,半点也没耍过坏心思,天地良心,对下属我一向宽厚仁慈。”柳思勉故意绕开敏感话题,胡扯起来。 “今天找柳经理跟我弟弟不搭架,是咱们之间的事。”柳思勉表现出来的神色,陈妙慧看在眼里直想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找他摊牌是对的。 “我们没什么个人恩怨吧,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寝我皮食我肉的意思呢。”柳思勉开起玩笑来壮胆。 “咱们是没什么恩恩怨怨,可你跟我老公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跟你老公……什么清什么明啊。”柳思勉差点把咖啡泼得一身。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陈妙慧一副好整以暇的样。 “说实话,真不清楚。”柳思勉心道,打官司也要讲究个证据,好歹你出示证据我才好承认。 “唉,其实我老公也是故意装作不清不楚。”陈妙慧莫名其妙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跟你老公怎么了?”柳思勉不见棺材不落泪,秉承打死也不承认的革命精神装糊涂到底。 “柳经理,我和我老公从相识到结婚的故事你应该有听过吧。”陈妙慧突然问起这话来。 “是听过一点点,你想找我帮你们写自传出书?”柳思勉一本正经地道。 “出书就免了,说不定你文笔还不如我呢,要出书我自己来,”陈妙慧心道,句句话没个正经,一看就知道心虚得不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管我跟彬彬是怎么认识的,其实,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嗯,旁人都看得出来。”柳思勉心道,人家都是你老公了,你说爱就爱吧。 “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说我在瞎扯,附带条件的爱再怎么标榜真也没人信。”陈妙慧摇了摇头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想过。”柳思勉暗忖,女人就是麻烦,有什么事就直说呗,绕着弯的在聊这聊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聊风月呢。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不太正常的女人。” “啊,这话什么意思?”要说,还就数这话最让柳思勉吃惊。 “跟你明说了吧,我是那种不是那么喜欢男欢女爱的人。”陈妙慧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性冷淡?” “应该也可以那么说吧,”陈妙慧细品了一口咖啡,“可是,我再怎么不正常,本来还是想和我老公就这么一直相伴到老,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哪怕是什么名分也没有都无所谓。”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下柳思勉是真的糊涂了,不知道陈妙慧所谓何来。 “我和关昊彬虽然办了婚礼,却没去民政部门办结婚证。”陈妙慧对关昊彬终于去掉了一口一个老公。 “没办证?”柳思勉一愕,“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当时我觉得,虽然我有信心一直爱着他,但却没信心能让他快乐。” “这又是什么琼瑶故事啊,等等,让我捋捋……你意思是说,你爱昊儿,昊儿也爱你,你跟昊儿结婚,你开心,昊儿……不开心?”柳思勉思维确实是被陈妙慧搞乱了。 “没错,”陈妙慧斩钉截铁地道,“所以我决定把他转让出去。” 第五十章 “转让?”柳思勉目瞪口呆,“你想赚转让费?” “咯……”陈妙慧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人还真逗,三百万转让费,你要不要。” “你宰大象呢,”柳思勉笑道,“何况你还是无证经营。” “柳思勉,你是同性恋没错吧。”陈妙慧话题突转。 “啊,”柳思勉有点措手不及,“这好像不是我们讨论的主要话题吧。” “当然是,因为我老公也是同性恋。”陈妙慧跟谈论天气似的。 “谁说的?”柳思勉一时错愕地愣在那,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点怪呢。 “结婚……办婚礼前他自己告诉我的。”陈妙慧苦笑道。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啊?”柳思勉白痴地问。 “因为你爱他,他也爱你。” “这话什么意思?”柳思勉再聪明的人思路也有点短路,“是想告诉我什么信息?” “我要在这场游戏中全身而退,”陈妙慧有点伤感地道,“倘若他爸妈还在世,这话我是断不会说的,只有等关昊彬主动提出我才会答应,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你的意思是说……把昊儿转让给我?”柳思勉总算是厘清了陈妙慧的意图。 “废话,不转让给你,我白白地把这些秘密告诉你啊。”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因为我爱他,深爱着他。”陈妙慧汤匙在咖啡杯中搅着。 “说这话我就更糊涂了,既然深爱着,为什么又说转让的事。” 陈妙慧抬眼盯着柳思勉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道:“我比不过你。” “啊?” “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快乐,从关叔唐姨他们遭意外这件事上,我看出来了,我没有那个让他快乐的能力,而你却有,”陈妙慧理了理刘海,“虽然知道这个事实,但还是心存过侥幸,总想一直赖在他身边,但看到他脸上因你的到来因你的安慰而发生的变化时,我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我自私,虽然明知道关昊彬不爱我,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讨爸妈的开心,但还是很想霸着他不放。可是,每到晚上看到他那孤寂的身影,我就很自责,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看到你们彼此相吸,却都不敢迈出勇敢的第一步,每次都是作些无谓的小试探,我觉得我该帮你们一把,退一步,让你们进一步。” “你……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柳思勉看着眼前的陈妙慧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最开始当关昊彬把她带到自己面前时,第一感觉就是他们两个配着很合适,后来,因为关昊彬的原因,也跟陈妙慧一起吃过几次饭,慢慢觉得她是个素质很不错的女孩,在现今的大学生中很难寻着。从今天这事来看,陈妙慧再给自己的感觉就不仅仅是素质好了,而是道德品质高贵。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陈妙慧好似看穿了柳思勉的心,“我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看到自己爱的人开心快乐,自己也会跟着快乐,哪怕是人没在身边。” “你有没有想到,”柳思勉缓缓地道,“你这个时候离开昊儿,可是最不适宜的时候。” “知道,肯定要遭所有人的非议,无所谓,慢慢就会过去的,”陈妙慧动情地道,“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你而不是我,亲情带来的伤害,爱情可以帮着抚平。” “我怎么觉得你不叫伟大,你叫相当伟大。”柳思勉有点兴奋了,也不能说兴奋,应该叫相当兴奋。 “嗤,德性,”陈妙慧嗤笑道,“我也就搬回娘家住而已,可别指望我能帮上别的什么忙,再伟大我也没有替情敌铺路搭桥的心情。” “理解理解。”只要你和昊儿不是真夫妻,别的什么事都好说,本来就打算这么远远地看着他过一辈子,压根就没存和他厮守一起的念头,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会全力以赴精心呵护了,更何况你说他也对我有好感不是(不是柳思勉自卑,说关昊彬也爱他,他一时半会绝不会相信)。 第二天,关昊彬突然说要小范围的请大家吃顿饭,对这段时间来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请的地儿仍是长香楼。虽说是小范围的,但请的人倒也不少,唐少川、丁默、柳思勉、陈鑫、政小妮、澹台晓峰、齐飞、刘天平、葆飞、苏志平十来人。 澹台晓峰一直借开着柳思勉的车,那天不巧车子还在修理厂修理,散席后,关昊彬便说送他们夫妻俩回去,搭唐少川顺风车来的柳思勉忙说也要跟他们一起走。 “看到彬彬现在好多了真高兴,那会儿看你瘦的样,心里难受得要命,”上车后政小妮继续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彬彬呐,节哀顺变。” “现在也没那么心痛了,只是很后悔,”关昊彬黯然神伤,“后悔为什么要当交警,为什么不听爸妈的劝。” “你爸妈一直不同意你当交警么?”澹台晓峰很是意外,当公务员不是人家梦寐以求的么,哪有不希望儿子吃上皇粮的爸妈呀。 “嗯,一直劝我,要我联手表哥把山风经营好,”关昊彬苦笑道,“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心里就是想当警察。” “各人有各人的梦想,当警察也许就是你的人生梦想。”柳思勉安慰道。 “哦,我知道了,”政小妮想了想,突然若有所悟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心想当警察了。” “你知道?”澹台晓峰和柳思勉异口同声道。 “嗯,如果我猜想得没错的话,彬彬应该是小时候就有当警察的愿望。”政小妮断然地道。 “真的么,小妮姐想起什么了?”关昊彬好奇地问。 “彬彬啊,你记不记得有个叫小卢叔叔的警察么?”政小妮回忆着道。 “小卢叔叔?”关昊彬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没印象。” “应该不会没印象呀,你那时也有六七岁呢。”政小妮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我想当警察难道是想学那小卢叔叔?”关昊彬疑惑地问。 “我想你应该是受他的影响。”政小妮点点头道。 “不可能,你就知道整天胡扯瞎编,”澹台晓峰道,“连人关警官记都记不起来了,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你晓得个卵,”政小妮对自家老公爆粗口,“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彬彬才想着要当警察的。” “哦,小妮姐细说一下。”关昊彬把车开到路边上停了下来。 “她还不是想到哪扯到哪,边走边听,权当听故事吧。”柳思勉见关昊彬正儿八经的把车停下来听政小妮胡编瞎造,便劝道。 “注意力不集中哪能开车,歇歇再走,听小妮姐讲完。” “那我来开车,你坐在副驾听。”柳思勉好笑地道。 “你不一样,竖起耳朵来听,比我更好奇。”关昊彬嗤鼻道。 “行,咱们就停在这听她讲。”柳思勉心下道,这丫头万一说上瘾了,侃个三四个钟头那都不成问题。 政小妮见三个大男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一下子来神了,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讲起一件陈年往事来。 在关昊彬六岁的时候,应该不对,那时还不叫关昊彬,叫党平,党平六岁的时候,政东东已是十一岁。在那时代,他们孤儿院的小孩小学都是在院里学习,有义工来教,不过大多时间还是大孩子教小孩子,两人在孤儿院一直是形影不离,党平天天粘着政东东。政东东十一岁应该到了读初中的年纪,要到外面的中学借读,党平每天都会在门口目送政东东去上学,放学又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有次学校开运动会,政东东便把好想出去的党平带去学校看看。从来没出过孤儿院的党平对外面的世界满是好奇,玩着玩着就舍不得回去,政东东见党平可怜兮兮的样,擅自作主地没按时回孤儿院,带着党平满街的乱逛,身上也没个钱,只有饱饱眼福。 两人逛啊逛,不知不觉到了市郊,有伙耍杂技的搭着个大棚子在吆喝着招徕附近村庄的人进去看表演。政东东牵着党平的手在入口处往里望,想看看新鲜,守门的一彪形大汉便问他们买票啵,政东东说没钱。那大汉便哄他们向爸妈讨钱来看,里面有好多好玩的。政东东说自己是孤儿院的,没爸妈,就在外面瞧瞧热闹。那大汉一听他们是孤儿院的孩子,马上眼睛一转,往里喊出一鬼精鬼精的人来,对瘦条子说这两娃是孤儿院来的,瞧着可怜,你领他们进去看表演。 看完表演,那瘦精鬼竟然拿出好多好吃的东西给政东东党平两人吃。免费看了场表演,又吃了人家的东西,政东东觉得过意不去,便跟党平两人帮着他们拆棚子打包裹,那杂技团的一见更是欢喜得不得了,便窜掇政东东党平跟着他们到处去表演,有好吃的又好玩。 党平一听倒是蛮欢喜,有得玩又有好东西吃,便跟他们说能不能把他的钱嬷嬷一起带走,那些人哄道可以可以。政东东觉得不可信,便牵着党平的手说太晚了要回去。那伙人便围住了他,把他们强制塞上了挤满人和东西的三轮车。党平见这伙人突然间换了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吓得趴在政东东怀里不敢作声。 车子上了一条公路时,政东东看见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警察,便突然站起来大喊救命,旁边一大汉一巴掌打在政东东脸上,立即捂住政东东的嘴,政东东狠命一咬,那大汉吃疼松手后,政东东又狂命地向那警察喊救命。那警察终于听见了,赶紧下了自行车示意三轮车停下来。 那伙人见有警察挡道,倒也乖乖停了,等警察走到后面来探看发生什么情况时,彪形大汉突然把紧紧抱着党平的政东东一推,把他们两个从三轮车上推了下来,赶紧叫同伙开起三轮车跑路。 党平因为害怕一直紧紧抱着政东东,两人摔下来时政东东磕得头破血流,党平倒没什么大碍。那警察赶紧把两人送到医院,包扎好后问清情况便把两人送回了孤儿院。从对人家感恩戴德的钱嬷嬷嘴里,他们知道那警察叫卢建庆,见面就叫他小卢叔叔。 卢建庆后来时不时的到孤儿院里来看党平和政东东这些孤儿,每次来都会带些好吃好玩的,还时常买些学习用品给党平他们。政东东上初二时,因为卢建庆约好了开学那天会帮他买个新书包,政东东盼了半天也没把小卢叔叔盼来,便以为他把那事给忘了。没想到开学几天之后,卢建庆的同事拿着书包来了。钱嬷嬷他们便问小卢怎么没来,那同事便说卢建庆出事了,在火车站抓一流窜犯时被人刺了一刀,不治而亡。政东东知道后,抹着眼泪几天不吃不喝,无论钱嬷嬷他们怎么劝都没有,党平见政东东那副模样不安地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终于把政东东给哭醒了神。 “记起来了吧。”政小妮心想,这么大个事,不可能没记忆啊。 “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呢,”关昊彬茫然地道,“不可能啊,照理来说应该会有记忆的呀。” “有这可能,你那年纪还小,”柳思勉宽慰道,“再说了,有些自己不想记起的事害怕的事,心里不自觉的会选择刻意去忘记,时间一长,也就真的给忘了。” “但是我觉得彬彬想当警察就是因为这件事给影响的。”政小妮还是坚持己见。 “没错,也有那可能。”柳思勉难得附和起政小妮来。 把政小妮澹台晓峰夫妇俩送回家后,柳思勉见关昊彬一路不言不语的,便问:“心里头有什么事么?” “柳兄,”关昊彬正颜道,“我可能真的是因为那事才拚命的想当警察。” “嗯,是有可能。” “可能是觉得只有当警察才能让东东哥开心吧。”关昊彬落寞地道。 “事情都早已过去了,当不当警察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行。”柳思勉安慰道。 “不知道东东哥现在在哪啊,过得好不好,会不会不记得我了。”关昊彬喃喃地道。 “总会碰上的,你跟政小妮不就相认了,她不是说你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么,相信你东东哥碰到你一眼就会认出你来。” “但愿吧。”关昊彬长叹一声。 “昊儿啊,”柳思勉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你……每天到山风来吃饭吧。” “嗯?”关昊彬一回头,回过神来,“算了吧,就随便凑合着吃吧,一去山风肯定又让表哥难过。” “那我每天给你送饭菜过来,”柳思勉抬手止住准备说话的关昊彬,“别再说,就这么定了,我知道陈妙慧搬回学校住了,往后你的就餐问题我来解决,昨天我梦见我们的关老总了,他特意嘱咐过的,我得听从大老板的吩咐。” “真的啊?”关昊彬鼻头有点发痒。 “千真万确。” 柳思勉还真就说到做到,从那以后,一日三餐天天送到关昊彬家,早餐自己在家做好送过去再上班,中餐晚餐在山风烧好送过去。唐少川也知道关昊彬这段时间不来山风是怕表兄弟两人见面再添伤感,对柳思勉的做法很是表扬了一番,他表扬的手段很现实也很实在,加工资。 这天中午,柳思勉烧好饭菜,正准备将他和关昊彬的一起打包去关家吃,厂子里突然 来了位女人,而且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第五十一章 行政处的鲁倩见唐总没在,便去厨房把柳思勉给喊了出来,挤眉弄眼的说有人在找唐总。柳思勉见鲁倩神色怪异,便瞪眼问到底是谁来了。鲁倩低声说唐总的前妻来了,柳思勉心下纳闷,前妻来了就来了,干嘛搞得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 “你好,唐总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了,你找我们唐总有什么急事么?”唐少川见眼前的女子蛮漂亮的,穿着很时尚,打扮得很妖艳,心想果真符合唐少川的口味,怎么看都是个尤物,不知为啥就离了呢。 “你是在这打工的?”那女子狐疑地打量了下柳思勉,很意外在这还能碰上这么帅的人,“新来的?” “这是我们山风的柳经理。”一旁的鲁倩连忙介绍道。 “我是唐少川的前妻陈诗韵,来找他没别的事,”陈诗韵指了指身边瞪着大眼睛到处梭溜的小屁孩道,“这是他儿子,我给他送儿子来了。既然你是这里的经理,我就把他先托付给你了,等唐少川回来你交给他。” “啊……”柳思勉被这女人一时说懵了,盯着那个小孩子瞧了半天还没回过味来,陈诗韵却是水蛇腰一扭,馒头屁股一摆,扬长而去。 柳思勉回过神来赶紧叫鲁倩先看着孩子,冲出厂门想喊住陈诗韵,陈诗韵已经进了车子,柳思勉刚“呃”了一句,人家理也不理绝尘而去。 “什么人啊,哪有这种当妈的。”柳思勉看着那不哭不闹的小孩子抚额道。 “她就那副德性,自以为是,花孔雀一只。”厂龄比柳思勉长得多的鲁倩笑道。 “这真是唐总的儿子么?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呀。”柳思勉抱起那小孩逗了逗,那小孩倒是自来熟,一逗就咯咯笑了起来。 “不但你没听说过,我们也不知道有这回事,”鲁倩想想又补了一句,“呵,我猜唐总指不定也不知道自己有这儿子。” “胡说,哪有这种道理的,”柳思勉把小孩递给鲁倩,“我跟唐总打个电话问问,那女人真是的,来之前也不跟唐总先联系一下,搞得我们不手不脚。” “放她娘的狗屁,我哪来什么儿子,火星上跑下来的么。”唐少川听了柳思勉的叙说后,破口大骂。 “人家也不可能会变啊,她也没提什么别的条件,单单就是带来了个小屁孩,鲁倩正抱着呢,要不让他叫你声爸爸。”柳思勉笑道。 “得了得了,等我回来时再说吧,我这正忙着呢。”唐少川不耐烦地道。 “我得给昊儿送饭去呐,小孩放哪呢?”柳思勉心下腹诽,天知道你忙什么呢,指不定就是跟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在鬼混。 “彬彬还没上班吧,要不你带去让彬彬玩几天再说。”唐少川想了想道。 “他这是活蹦乱跳的真人,你以为芭比娃娃呢,什么叫玩几天呐,”柳思勉哭笑不得,“哎呀,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再说,电话里也说不清,我还是先带过去吧。” “唐总承认了?”见柳思勉挂了电话,鲁倩八卦地问。 “嗤,承认个啥呀,没骂是哪里来的杂种就不错了。”柳思勉让她先看着,自己进厨房打包饭菜,也只得先领关昊彬那再说了。 “这是谁呀,你侄子?”关昊彬打开门见柳思勉竟然带了个小毛孩来,很是意外。 “哪是什么侄子,是我祖宗。”柳思勉一个头两个大。 边吃饭的间儿,柳思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关昊彬说了,关昊彬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表哥那几段婚姻都是快刀斩乱麻,处理得很是麻利,怎么这下子又冒出个小尾巴来了。 那小孩也不是个寻常的,到哪都无所谓,两个大人在吃饭,他一人咿咿哑哑自娱自乐,时而抱着柳思勉的腿摇一摇,时而用小手打下关昊彬坐的椅子,最后被茶几上的几本杂志给吸引了,便跟杂志纠缠开了,往地下到处乱丢,丢了又翘起个小屁股捡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打算怎么办呀,表哥不是说去了江西赣州么,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吧。”关昊彬瞧着那忙得跟小蚂蚁似的孩子道。 “要不放这里让你玩几天?”柳思勉嘻笑道。 “这是机器人还是泰迪熊啊,很好玩的么?”关昊彬翻起白眼道。 “我复述的是你表哥的原话,让我带给你玩几天,逗你开开心。”柳思勉憋笑道。 “我自己都顾不到自己,哪有照顾孩子的那份心思,再说明天我就去上班了。” “啊,明天就上班呐,不是还没歇到半个月么。”柳思勉很是惋惜地道。 “现在精神好多了,你瞧瞧,不是胖了好多么。”关昊彬捋起袖子让柳思勉看了看手臂。 “哪里胖了,还不是一把的骨头啊。”柳思勉假惺惺地捏了捏关昊彬的手臂,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你也不用再送饭菜过来了,我体格恢复得很快,没必要来来去去的劳烦你,要吃饭也方便,单位食堂有,外面小餐馆也近。” “谁说劳烦了,梦里你……” “打住打住,再也不要以我爸的名义说事了,骗鬼呢,我都没梦着爸妈,你胡扯些什么呀,”关昊彬瞪起那妩媚的狐狸眼道,“知道你是念在兄弟情份上才这般的照顾,别的也就不说了,一句话,感激。” “这倒也是,咱谁跟谁啊,兄弟嘛。”柳思勉憨憨地笑道。 “喏,柳兄,这些算是贴补些饭菜钱,也不能老让你倒贴呀。”关昊彬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柳思勉。 “你这是干嘛,太伤我心了吧。”柳思勉好似被人踢了屁股一般,表情甚是难看。 “伤心得多吃啊,这是你劝我的,我多吃了你不接受我一点感激的意思,叫我怎么过意得去,不拿咱就桥归桥路归路。”关昊彬佯怒道。 “既然这么说,行,我就收下,但是一顿早餐而已不用这么多吧,中餐晚餐都是厂里的食料呢。”柳思勉没法子,只得依着点他。 “真是啰嗦,平时也不是这般扭捏的人呀。”关昊彬把那沓钱一把塞进柳思勉怀里,柳思勉怕掉赶紧的捧住。 “身子骨真的恢复啦,要不再多歇几天,反正给的假也长。” “我也没生病没受伤的,哪用得着歇那么久,也不能老让苏志平齐飞他们帮我顶班吧。”关昊彬淡淡地笑了笑。 “上班反正离得近,那就直接去山风吃吧,早饭呢?”柳思勉关切地问。 “又不是小孩子,一个早餐还会憋死?随便哪都有早点买。” “哪能吃那些东西呀,要不我送过来。”柳思勉心里道,以前可是被爸妈侍候得公主娘娘似的,怎能让你一下子跌倒吃街边摊的份上。 “我又不是王室贵族,说了不用就不用。”关昊彬生气地道。 “由不得你,我可是怕被你表哥炒鱿鱼,为你效劳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是检验工作成效的最重要指标。”柳思勉依旧婆妈地道。 “呵,一张嘴倒是会说。”关昊彬被他逗得莞尔。 “谁说的,我不但嘴会说,手脚也挺勤快。”柳思勉耍宝地道。 “知道啦,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关昊彬指了指小孩道,“准备把他送……咦,怎么睡着了。” 柳思勉一看,嗬,可不就是,在他们两个大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没想到哇,小家伙适应能力超强啊,”柳思勉走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白天倒好说,鲁倩那班女人可以轮着喂喂吃的照看照看,晚上怎么办呐。” “是啊……要不,问问丁大哥?”关昊彬商量着道。 “对对对,没错,我怎么一时把他给忘了,丁医生做事一向细心,” 柳思勉一手抱起小孩一手提起关昊彬递过来的饭盒,“回去我就跟丁医生打电话。” “咱们这么做不会显得很卑鄙吧。”关昊彬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是在利用丁默对唐少川的感情。 “放心好了,要说卑鄙咱们哪有你表哥卑鄙,”柳思勉摇了摇怀里的小孩,“小家伙还真是可怜,当妈的招呼也不预先打一声,把人送到厂里屁股拍都不拍就闪了,当爸的漠不关心把他当个玩具看,哎哟,摊上这种爸妈也算是倒八辈子霉了。” 柳思勉只顾调侃,头脑没经反应就说了出来,说完见关昊彬脸色不自然,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便连忙说不好意思。关昊彬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我的爸妈是世上最好的爸妈。 柳思勉把情况跟丁默一说,果不出其料,丁默思考都没思考就一口应承了,还说对唐少川他爸也有好处。 柳思勉说奇了怪了,怎么对他爸还有好处呢。丁默说唐少川他爸现在可以出院回家住了,唐少川也为他爸雇了个专职护工,只是他心里一直在为车祸的事自责,深陷其中不可自拨,小孩子爱闹腾,有个孙子在他身边也好宽慰宽慰老人家。 “你怎么就知道真是唐总的儿子呀?”柳思勉把小孩送过去后问丁默。 “我猜应该就是他的,”丁默轻轻地摸了摸小孩的头,那小家伙立马抱着丁默的脖子,把头枕在他肩上,“你仔细瞧瞧,这小孩的眉眼儿不是跟唐少川很相像么。” “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不过,你一个人不好照看吧。”柳思勉看着那玩累了的小家伙,一双贼溜贼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甚是可爱。 “不要紧,还有护工呢,帮着照看下就是了,到时让唐少川多付她一倍的工资。” “你也要在唐家住啊?”柳思勉心道,行啊,这都有点唐家少奶奶的架式了。 “肯定得住啊,我住的地方多小,哪有小孩子撒泼的地儿,再说,唐叔要按时喂药打针,得有医生在旁边。”丁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 “那是那是,老人家还没好利索呢。”柳思勉赶紧附和道。心里却是有点羡慕起丁默来,管他修没修成正果,至少能跟心爱的人住一屋檐下。 柳思勉羡慕丁默是有原因的。他早上要一大早就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身手后就要忙开了,熬豆浆,煲汤,炒些小菜,挺费时的,弄完了还得紧赶急赶的送到关家,一旁侍候关昊彬吃好了才赶回山风上班。到了厂里不但要打理厂子上下的事务,中餐晚餐还得自己亲自操作,一天忙得团团转,要是他能跟丁默一样,住在关家,至少那跑腿的时间可免了。 这天,关昊彬跟齐飞说了一声,难得地提前下了班,赶到山风去吃午饭。柳思勉正在厨房里忙着,见关昊彬这么早就来了很是意外,便让他去外面先歇歇。 “表哥不是说今天回来了么,人呢?”关昊彬却没出去的意思,赖在厨房没走。 “去找他前妻了。”柳思勉笑道。 “陈诗韵?” “嗯,”柳思勉点头道,“求证儿子的事。” 唐少川倒是会赶点儿,柳思勉饭菜刚准备妥当他就回来了。 “哥,怎么样?”关昊彬赶紧追问道。 “什么怎么样,”唐少川拍了拍关昊彬的脸蛋,“怎么搞的,瘦成这样上什么班,多吃点好东西。” “唉呀,知道知道啦,”关昊彬不耐地道,“你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我也不知道,”唐少川苦笑道,“听那姓陈的鸡婆说得有眉有眼的,我都不敢确认了,只有做亲子鉴定之后再说。” “要做亲子鉴定?”关昊彬柳思勉异口同声。 “嗯,明天就去。” “嫂……陈诗韵怎么现在才把孩子送过来呢,不是都快两岁了么。”关昊彬不解地道。 “她跟我离婚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跟一家伙看对了眼,结了婚,生下孩子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等孩子慢慢长大后,她老公觉得越大长得和他越离谱,便怀疑不是自己亲生的,便偷偷带着孩子去做DNA了,结果还真的不是他自己的。” “她老公要她把孩子送过来呀?”柳思勉问。 “不是,”唐少川摇头笑了笑,“她老公跟她也离了,陈鸡婆觉得孩子在身边是拖累,影响自己在外面吊凯子,一个人怎么潇洒怎么好,于是就把儿子送到我这了。” “要是那孩子也不是你的,你是不是也要把他送走啊。”关昊彬有点气愤地道。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先确认一下。”唐少川干笑道。 眼看就快到元旦了,唐少川和那孩子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关昊彬每天来吃饭都要问上几遍,弄得柳思勉都有点望眼欲穿,时不时催唐少川去医院看看。 元旦前一天傍晚,柳思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正在厨房里忙着,突然手机响了,原以为是丁默打来报告亲子鉴定结果的,却没想到是自个老娘打的。 “哎哟,老娘也时髦起来了,祝福儿子新年快乐是吧。”柳思勉对他老妈不正经地道。 “祝你个野猪头,老娘从来过的都是农历年,”马素华骂道,“臭小子几个月也不问候下你老娘,倒要老娘先给你拜年是吧。” “我的孝心可歌可泣,天鉴神钦,族谱上那都是有记载的。” “少在这满嘴跑火车,懒得和你胡扯,跟你吱一声,你二哥明天要去 庆源。”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来庆源干嘛?” “听你小姨说,小关家里出了大事,人都瘦得不成人形,爷爷听了之后想亲自去看看,你二哥便说正好自己要去庆源买材料,顺途先探望下再说。” “等等,妈,那让二哥帮我带些东西过来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带什么,早准备好了。”马素华冷哼道。 第五十二章 柳思逸可能是赶了个大早,开着个小货轮还没到十点就到了庆源。柳思勉正在外面办事,接到二哥的电话后,就直接回了家。 “二哥,三星蕨带来了吧?”见面柳思勉就问。 “我能忘么,”柳思逸闷声道,“没看到车斗里还有别的呀。”可能是被柳道守训过,柳思逸对五弟的脸色稍有好转。 “哇,带了两只野鸡来呀,两只桶里装的是什么呢?”往车斗里一瞧,柳思勉乐得直跳。 “蛇和穿山甲,补身子的,”自己获得村里的武状元也没他这兴奋劲,柳思逸忍不住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蛇?不会吧,这个时候还能抓得到蛇,不是要冬眠么。”柳思勉有些奇怪。 “又不是咱家人去抓的,从老但那弄来的,他弄野味的专家,什么没有存货啊。” 把东西拎回家后,柳思逸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柳思勉:“爷爷跑了好几家才凑了这么一包,可要放好。” “三星蕨是吧。”柳思勉赶紧双手接过来。 “放在鸡或是蛇汤里面熬,时间熬长点。”柳思逸嘱咐道。三星蕨是种寄生蕨,是他们盘秀当地的一种药材,对身弱体虚很有疗效,一般生长在百年老树的枝桠上,采集起来很费力,一则因为它适宜的生长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二则寄生的地方较高,平常人不借助攀爬工具根本找不着;三则危险,三星蕨寄生的地方时有蛇蜘蛛蜈蚣之类的毒物。所以在盘秀乡,会采集三星蕨的只有柳家村,因为他们有功夫在身,善于爬高,不惧毒物,但是尽管如此,采集三星蕨还得拉伴结伙出发,单枪匹马是不可能。 “今天熬鸡是来不及了,杀条蛇吧。”柳思勉看了看钟道。 “你工作是专职保姆么。”柳思逸很是看不惯地道。 “呵呵呵,端人家碗服人家管,帮人家打工的不得看老板的脸色行事啊,照顾昊儿是唐总派发给我的政治任务。”柳思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嗤,你个没背脊骨的家伙,丢人现眼,”柳思逸又喃喃地道,“不是说都过了两个多月么,怎么还没恢复,瘦得跟副排骨似的,身边的汽车稍微开快点都可把他吹走。” “哦,二哥,你去看他啦。”柳思勉很没眼色劲地道。 “我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他,路过广场他正在那执勤,瞄了一眼。”柳思逸口不对心地道。 “二哥,午饭我做好,你一人吃没事吧。”柳思勉呵呵地笑道。 “你去哪,不在家吃饭呐?” “熬好汤我得先送过去,还得回去给唐总准备午饭呢。” “你到底是当经理的还是当厨子的啊。”柳思逸气得翻白眼。 “我是厨子经理。”柳思勉恬不知耻地道。 “帮人家里里外外一把抓,人家给了你金山银山呐。”柳思逸嗤鼻道。 “金山银山倒没有,一个月也就给我一万八。” “一……一万八?!不是说一万么。”柳思逸心道,我的乖乖,抵得我小半年了,怪不得跟个狗腿子似的。其实他哪知道,柳思勉忙得跟个狗腿子似的实地里还都是为了讨好关昊彬。 “后来又加了。” “你熬汤就熬汤,别给我准备饭菜了,我要上街采购香菇原料,随便在街上吃点就是了,买完东西就回去,你忙你的吧,别管我。” “这哪行,回头还不被我爸给骂死啊。” “我说行就行,假惺惺干嘛,心里其实高兴得要命,别以为我不知道,”柳思逸把野鸡帮着放进笼子,“兄弟间在乎那么多干嘛。” “二哥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不用招待你我哪里高兴得要命啊,晚上大家一去吃顿饭,在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不是更好么。”柳思勉手脚麻利地抓起一条蛇,往地上早已准备好了的木板上一甩,飞快地拿起一钢钉,“嗖”的一声抛出,钢钉不偏不倚把那蛇死死钉在了木板上。 正准备换鞋的柳思逸见了,心下很是诧异:“瞧你这手段,暗器功夫应该不错啊,怪不得脚下功夫不咋的,是不是精力都用在使暗器上了。” “哪有,”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主攻的还是在腿部功夫,暗器这是选修的课程,也是我爸他老人家教的,说是适应现在的社会需要,打抱不平多用暗器有利得多。” “二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思逸好奇地问。 “现在社会说是法治吧,有些事却非得流氓手段才行,说用绿林那一套吧,又有个法律的框框在那套着,要打抱不平也得好好保护自己,少惹麻烦为好。” “嗤,你惹的麻烦还少啊。”柳思逸走到玄关换鞋子出去。 “你真走啊。”柳思勉停下手下的事,起身送道。 “要走还有什么真的假的,”柳思逸想起一事,“哦,对了,爷爷他们说,小关休假时,叫你带他夫妻俩到咱们那去散散心。” “什么夫妻俩,人家早分了。”柳思勉咕嘟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分了?”柳思逸赶紧回身道,“他们难道离婚了?” “离啥婚呀,人家压根儿就没拿结婚证,”柳思勉把二哥往门边推,“你回吧回吧,我就不留你了。”心下称奇,什么时候二哥也变得这么爱八卦了。 “你得给我说清楚,回去我也好给家里带话呀。”柳思逸不依不饶地道。这事可不是小事,全家人心里都挂着你们那档子事呢,居然有这么大的隐情,还不得追问个一二呀。 “别问了别问了,过不久我就会回老家,到时跟大家作个详细解释。”柳思勉刚才还假惺惺地挽留二哥,这会儿却是举着两手的蛇血用胳膊肘儿推着二哥出门。 熬到十一点的样子,柳思勉尝了尝汤,感觉可以便关了火,把蛇汤用一大一小两个保温汤壶装好,火急火燎的开着小皮卡往广场而去。 “有什么事么?”关昊彬见柳思勉来找他有点意外,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厂里准备要做午饭了。 “昊儿,先让齐飞顶着,咱们回去吃饭吧。”柳思勉把头伸出车窗道。 “那哪行,下班这会儿一人哪疏通得过来,又不是不知道,值勤的时候哪天有在一点钟之前吃过午饭啊。” “哦,倒也是,”柳思勉赶紧打开车门,拎着大保温壶下了车,“那你现在就吃吧,时间焖长了可就不好喝了。” “什么东西啊?”齐飞走过来盯着保温壶问。 “蛇,”柳思勉对关昊彬道,“是乡下老乡从山里抓的,我二哥今天刚送来,赶紧的找个地儿吃吧。” “行,那我去董老板店里吃了。”关昊彬见柳思勉一脸的关切,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拎着壶就去了旁边一家小店。 “熬的是蛇啊。”齐飞望着关昊彬的背影咽了一口口水。 “别眼红,里面放了中药材,是专门给昊儿补身子骨的。”柳思勉笑道。 “哪能啊,我再贪吃也不可能分关少的羹啊,看他那皮包骨头的样,我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剜肉下来给他填上。”齐飞满是怜悯地道。 “得了吧,”柳思勉扯了扯嘴角道,“就你这糙皮横肉的,脸上的割给他填屁股都嫌差了。” “我脸上的肉咋的了?”齐飞气愤地道。 “满脸的疙瘩,填昊儿的屁股怕是要划破内裤。”柳思勉好笑地道。 “你小子别仗着有两下功夫就可劲地寒碜人,小心我跟你拚命。”齐飞被逗得是又有气又想笑。 十分钟不到,关昊彬就从店里出来了。 “你怎么把壶给洗了。”柳思勉接过湿漉漉的保温壶道。 “那味道时间长了不是难清除么。” “多冷的水呀,下次可不能这样,刺得手多难受。”柳思勉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狠狠给他捂捂手。 “说什么呐,我就那么娇贵么,大老爷们一点冷水还受不了啊。”关昊彬不悦地道。 “要不下次我来帮你洗吧。”齐飞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气场有点奇怪,便插嘴道。 “就是,下次这种活就让齐飞帮你做。”柳思勉紧接着道。 “啊!”齐飞心下道,我也就说说而已,怎么就让你给当真了。 柳思勉赶到山风,还没进门就见唐少川在厂门口跟个发情的狗似的,转来转去。 “你小子死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见柳思勉,唐少川满脸怒气地骂道。 “我二哥从乡下送了些野味和中药过来,刚才熬了壶蛇汤给昊儿送去了。”下午丁默就会拿亲子鉴定结果来,柳思勉知道唐少川这会儿心情肯定复杂,便好脾气的回道。 “哦,给彬彬送蛇汤过去了,”唐少川脸色稍霁,“好好好,做得好做得好,他喝了吧?” “喝了。” “什么蛇啊?”唐少川好奇地问,这么大冬天的还能抓得到蛇?柳思勉便上前低声告诉了他。 “啊?那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么。” “咱也不是赶尽杀绝,说是保护,我们那乡下还是常见的。” “啧,那味道肯定是很好吧。”唐少川咂巴咂巴嘴道。 “喏,这个小壶是给你准备的。”早有准备的柳思勉把手里的小保湿壶递了过去。 “哎哟,真的我也有啊,”急不可耐的唐少川连忙打开保温壶,“就这么几汤勺啊。” “又不是特意为你熬的,给昊儿放了三星蕨,你这种身子吃了适得其反,也就盛了一点让你尝尝鲜。”见唐少川那猴急猴急的样,柳思勉好笑地道。 “为什么?”唐少川还是一副很惋惜的样。 “没有为什么,是药三分毒,你又不用大补。”柳思勉心道,你要喝多了,只怕是又有不少女人要遭你折腾。 “也对也对,那些个野味都留着给彬彬补身子,别浪费了。” 关昊彬下班后就赶来山风吃饭,吃完了却没急着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唐少川聊天。忙着处理手头上订单的柳思勉进进出出几回,见关昊彬还没回去,便知道他下午肯定是换了班,在这想等丁默过来。 “你最近是不是打骂过陈鑫啊?”表兄弟两人聊天,尽量都不扯到爸妈身上去。 “没有啊,怎么了?”关昊彬关切地问,“我每天给他送甜点时都是好好的呀,没什么异常。” “感觉有点不高兴,可能是跟自己家里人闹脾气了。”唐少川一笔带过。 “哦,等下我去找他问问。”关昊彬别有意味地对唐少川道,“哥,你不觉得你挺对不起丁大哥么。” “怎么了,我又没欠他钱又没打过他骂过他,倒是在他面前我老成炮灰,怎么就对不起他了。”唐少川很是问心无愧地道。 “舅舅一直是丁大哥在照顾吧,现在那小孩子也是丁大哥在照料吧,忙里忙外,又是医院又是你家的,我旁边看着都觉得累得不行。” “哪有,”唐少川神经大条地道,“我爸有护工,小屁孩也有那么大,照料起来不是那么烦。” “护工能给舅舅打针上药么,护工能给小孩买衣服买玩具么,”关昊彬不高兴地道,“说真的,哥有时真的很让人失望。” “哈……你这么说倒是有点哦,”唐少川反倒哈哈笑了起来,“要不,给他一笔钱?” “嗤,懒得理你。”关昊彬白眼连翻。 到了半下午,丁默终于打电话过来了,说是鉴定结果出来了,要他们去长香楼。唐少川他们奇怪,结果出来直接说出来就是了,干嘛故弄玄虚的去什么长香楼。 唐少川关昊彬柳思勉赶到长香楼时,丁默已在那等着了,不但丁默在,唐勇和那小屁孩还有那护工都在。 “你小子卖什么关子,干嘛到这来啊。”唐少川没好气地道。 “听唐叔的吩咐,庆祝庆祝。”丁默笑道。 “庆祝什么?”说这话时唐少川心里在打鼓。 “鉴定结果显示,唐念恩就是你唐少川的儿子,百分之二百是你的儿子。”丁默说话的腔调都有点打颤。 “真的啊,太好了!”关昊彬柳思勉兴奋得要命。 “唐念恩是谁呀?”唐少川一时蒙了。 “就是他呀,你儿子。”丁默一把抱起小屁孩递到唐少川面前。 “什么名呀,谁给取的。”唐少川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抱过唐念恩,心里却是欣喜若狂。 “你老子我。”唐勇哼道。 “哦,你老取的呀,那唐念恩就唐念恩吧。”唐少川宠溺地掐了下儿子的脸道。 “还好鉴定结果是真的。”关昊彬看着表哥的神态很是庆幸地道。先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儿子时,不闻不问,现在知道是自己儿子了,马上一副慈父样,还真是善变。 “就是,如果不是的话,真不知道唐总会把他怎么办。”柳思勉附和道。 “我早有打算呢,要是不是的话,我就收养。”关昊彬黯然地笑了笑。他这么一说,在座的人都心有戚戚,一时不知如何开腔。 “哎哟哎哟,真没想到我唐少川也能有儿子了。”唐少川举起唐念恩逗了逗。 “ 我也奇怪呢,怎么看你都是个断子绝孙的命,老天爷打瞌睡了吧。”丁默热嘲冷讽地道。 “呃,丁庸医,说这话就过份了哦。”唐少川回嘴道。 “对你这流氓再怎么过份也不为过,”唐勇护起丁默来,“没有小丁,你爸只怕是早已死了。” “哥,等下我们带念恩去逛逛吧,给他多买些玩具和衣服。”关昊彬怕舅舅数落个没完,赶紧插话道。 “也行,”唐少川接过话道,“你跟柳兄弟带他去吧,我要跟丁庸医去个地方。” “去哪?”丁默莫名其妙。 “我想想,是有点对不住你,等下我去补偿补偿你。”唐少川不动声色地道。 “哥这话说得在理,是应该要给丁哥买些好东西,他一向节俭得要命,舍不得穿舍不得吃。”关昊彬高兴地道。 关昊彬其实太善良太幼稚了,他哪知道自己的表哥是个多么无耻的人,这无耻的人誓要把无耻进行到底,有多无耻呢,对丁默的所谓补偿就是例证。 “你带我来宾馆干嘛?”进了房间后,心有不安的丁默感觉不妙。 “当然是补偿你来了。”唐少川邪恶地笑道。 “怎么……补偿……”丁默小心肝都打颤颤。 “做爱……”唐少川说着就一把紧抱起丁默想亲。 丁默也不挣扎,只是狠狠在唐少川肩上咬了一口,唐少川也不恼,转过丁默的头就狠命地亲了上去。两人亲了半天,唐少川的手就不安份了,在丁默身上乱摸乱撩,衣服撕扯得一地,掏起自己下身那玩意在丁默身上乱捅乱擦,丁默一把把他给推开了。 “干嘛?”唐少川跟个嗜血的狼一样。 “我先洗个澡。”丁默被亲得热血沸腾,满脸绯红。 “那我们一起洗。” 第五十三章 元旦虽然过了,但因为离春节也只有二十几天,街上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大红的灯笼到处悬挂,花坛锦簇,张灯结彩,各商家都使出了千奇百怪的促销手段,热闹非凡。 “齐飞,你看出来没有,那辆车好像停在那好久了吧。”上班高峰期后,关昊彬从岗亭下来,对坐在一店门前休息的齐飞道。 “哪车啊?”齐飞张头四处望了望。 “喏,就是停在夏师傅钟表店附近的那辆黑色的。”关昊彬往前面指了指。 “那里可以停车呀,没违规。”齐飞不在意地道。 “不是说他违规,”关昊彬摇了摇头,很是纳闷地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的?”齐飞站起身,仔细瞧了过去,“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呀。” “好像这几天经常停在那呢,咱们下班他才走。”关昊彬其实在意的倒不是这点,而是感觉那车里有人,一直坐在里面,并且是盯着自己的。 “哦,”齐飞想了想,“不会吧,有这回事么。”说着人就往街对面走过去,想过去看看。那车果真有人一直坐在里面,可能看出齐飞是想去找他,齐飞还没过马路,那车就起动走了。 “咦,是有点奇怪啊。”折回身的齐飞对关昊彬道。 “是吧,我就说奇怪呢,”关昊彬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想像力更是丰富,“你说会不会是想找咱们的麻烦啊,好像我也没什么仇人呐,啊,对了,你是不是跟徐大炮一样,以前在毒贩中卧过底,现在被人盯上了。” “嗤,你看多了侦察剧吧,”齐飞嗤笑道,“我就差跟你盖一床被子了,做过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啊。” “也是,你虽然长得有点像黑社会,但从警的履历却很单纯,应该不会是找你的,呃,那你说还有什么可能啊。”关昊彬这几天心里有点发毛,老感觉那车里的人是盯着自己看的。 “不知道,”齐飞没好气地道,“看车牌子是海东市的,有可能是来办事的商人。” “不像,谈生意的商人哪有停在那大半天不下来的道理。”关昊彬苦思不得冥解。 “唉呀,明天他再来时,我去看看不就得了,别费那心思苦想了。”齐飞劝道。 关昊彬回山风吃饭的时候把这事跟柳思勉一说,柳思勉也觉得怪异,下午唐少川来了之后他又告诉了唐少川。唐少川想得更复杂,为了安全起见,让柳思勉明天跟着关昊彬一天,要是那车还在,把那车给掀了,揪出里面的人问一问。想想又觉得不放心,又说他明天跟他一起去。 第二天,唐少川柳思勉两人也不跟关昊彬打招呼,在关昊彬值勤的时候两人在夏师傅钟表店附近闲转悠,等到将近十点钟的样子,果真有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停在停车位上,却半天没见人下车。 柳思勉唐少川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实在憋不住,柳思勉便走了过去,到了那车前往里看了看,里面的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后面还坐着个妇女,隔着玻璃也瞧不太清楚。柳思勉走到车边上,对司机室敲了敲车窗玻璃,正要开腔没想到那车吱溜开动了,一溜烟似的跑了。 “要追么?”唐少川走过来问。 “啊……”回过神来的柳思勉想了想道,“我看没必要,好像不是什么坏人。”那车里面的人虽然没瞧清楚,但给柳思勉的感觉却是没什么危险气息,从他的第六感觉来看,绝不是什么寻仇之类的。 “看清了人吧?”一开始怕有什么危险,柳思勉没让唐少川跟上前,没瞧到里面情况的唐少川很是不放心。 “一个挺年青的司机,后面还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感觉穿着很富态,”柳思勉问唐少川,“唐总,刚才那车是不是很好啊,平时没怎么见过。” “嗯,很豪华的那种,但是也很低调,一般人都看不出来端倪,”唐少川点了点头,很是不解地道,“挂的牌照是海东市的,我实在想不到会是谁,我们在海东也没什么瓜葛的人啊。” 齐飞关昊彬跑过来问情况,一听柳思勉的描述,心下都很好奇。 “彬彬,那车停在这有几天了?”唐少川问关昊彬。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倒不知道,不过至少得有三四天。”关昊彬肯定地道。 “应该不用担心,要是不怀好意,早也该动手了。”唐少川听了柳思勉的描述,便也放了心。 关昊彬下班回山风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柳思勉以为是他顺途买了不少好菜来便问是什么。 “补药。”关昊彬心事重重的样子。 “补药?”柳思勉打开袋子仔细瞧了起来,“谁送的呀,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呢。” “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人放在大队了,让同事转交给我的。”关昊彬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送来的。 “什么样的人?”柳思勉心下一动。 “听苏志平说是一年青的小伙子。” “是不是个小平头,脑袋圆圆的?” “嗯,你怎么知道?”关昊彬心下奇怪。 “那就没错,送药材的人是车里的司机。” “司机?真晕,会是谁啊。”关昊彬更是好奇得不行。 “吔,这有张小纸条呢,”柳思勉从一大堆的盒子罐子中间抽出张纸条,念了起来,“‘你们放心,我们没坏意’,就这么一句话啊。” “到底会是谁啊,真是郁闷。”关昊彬烦燥地夺过纸条,仔细看了看,揉成一团抛得好远。 “管他是谁,这些药材倒是好东西,我来慢慢配食料炖给你吃。”海东的牌照,低调高档的车,富态的人,送药材,留纸条,柳思勉想起三哥柳思鲲的话,心下便有些眉目了。 吃过饭,稍微逗留了会儿,关昊彬便回去,临走时找到陈鑫,送了只MP5给他:“闲的时候听听,开车时候可别听。” “哦。”陈鑫接过去便塞进了兜。 “怎么了,又跟爸妈吵架了?”见陈鑫脸色不太高兴,关昊彬便问。 “没有,”陈鑫笑了笑道,“姐夫怎么不去我爸妈那吃饭啊,妈炒的菜你不是一直说好吃么。”陈鑫很是奇怪,先前唐总在厂里吃饭姐夫天天来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唐总对姐夫一直是当宝贝似的疼爱,现在唐总有了儿子天天回家吃饭,姐夫怎么还天天来啊。那柳经理也是,姐夫下班晚,他天天饿着肚子非得等到他们厂里的员工都吃完饭了再来开始烧饭,不是明摆着讨好姐夫么,真是奇怪。 “西林山庄离我上班的地儿多远,一来一去挺费时的。”关昊彬拍了拍陈鑫的头笑道。 “姐真是个坏蛋,以前也没见她学业这么用功过,现在家都很少回呢。”陈鑫气恼地道。 “臭小子,怎能骂起你姐来了,她快毕业了,忙着呢。” “姐夫明天上午不是不用上班么,今天晚上去爸妈那吃晚饭吧,在那住一晚怎么样。”陈鑫巴巴地道。 “今天啊,不行呢,晚上跟你柳经理约好了,他几个朋友过来,一起去聚聚。” “这样吧,”陈鑫失望地道,“姐夫,要不叫妈过来帮你烧饭。” “这哪行,那爸爸不是没人照料么,再说,现在我一个人过习惯了,不太喜欢住的地儿人多。” “哦。”陈鑫怕又挑起姐夫的伤心事,不再多嘴了。 晚上的聚会,人倒是不少。关昊彬带了齐飞刘天平苏志平三人,柳思勉带了六个,一个是他的大学同学佟传国,一个是他以前的同事轷宛行,一个是他的朋友也是山风的老关系户陆建华,一个是轷宛行的姐姐轷宛言,轷宛言和佟传国是同事,都是金算盘会计事务所的,因为柳思勉在以前的工作中得过轷宛言的不少帮助,两人一直有联系,还有两人便是政小妮澹台晓峰夫妇。 十几个人在酒桌上胡侃海聊的,热闹异常,除了关昊彬苏志平轷宛言三人,其他人都跟酒鬼投胎似的,斗个不停,政小妮实在是有孕在身,要不然早也卷起袖子加入了斗酒行列。 吃吃喝喝吵吵闹闹将近三个小时才散席,散了之后又统一意见去唱歌。政小妮被大伙儿一窜掇本想挺着肚子也去,他老公澹台晓峰喝得差不多,二百五似的也说行,还好关昊彬没喝酒清醒,把那活宝夫妇劝上了出租车,让他们先回去了。 到了歌厅,群魔乱舞的也奇怪,不喝酒的苏志平倒跟刘天平一副德性,喜欢唱那些慷慨激昂的歌,见了酒跟苍蝇见了大粪一样的齐飞更是另类,竟然跟轷宛言一副腔腔,喜欢那些儿女情长恩啊爱的婉约歌。这四人喜欢唱也唱得蛮好,争着当麦霸,佟传国陆建华轷宛行柳思勉四人唱得少,但喜欢拿着啤酒当献花似的去跟他们四个碰杯,本来就喝得差不多,这又边唱边喝上,几个酒鬼便更是亢奋。 也不知是谁点了首情歌对唱,点了又没人接话筒。苏志平齐飞把关昊彬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把他推了过去,要他唱,说他到现在一首都没唱过,到这来看我们演戏呢。大家便都跟着起哄,要关昊彬唱,关昊彬便说我一人唱也不行啊,这是对唱呢。于是大家都盯着轷宛言,轷宛言摆手说不行不行,嗓子吼哑了。柳思勉便自告奋勇地说他来,拿起话筒就唱开了,关昊彬见状,也不好逆了大家的意思,只得跟柳思勉对唱了起来。 不知是柳思勉唱得声情并茂还是关昊彬唱得婉转悠扬,坐着的都为他们猛地拍掌伴奏,轷宛言看着他们,跟身边的佟传国嘀嘀咕咕耳语个不停。 “你们耳语什么呢,什么叫跟你们所长一样啊,”一旁听得个大概的齐飞问佟传国,“谁跟谁是一对呀?” “我们所长跟柳思勉是老乡呢,都是双桥县人。”佟传国呵笑道。 “哦,你们说这个呀,”齐飞喝得稀里糊涂,“我听成谁跟谁是一对呢。” “我在说我们所长南世清跟墨格香老板楚怀瑜的事,”没喝酒的轷宛言诡笑道,用嘴朝场间的柳思勉关昊彬道,“这两位跟他们有得一拚。” “你是说那卖书的楚怀瑜是吧,见过,我也见过,上次飙车被我们给逮住了,他跟你们所长有什么事啊,怎么扯上我们关少了?”齐飞好奇地问。 “嘿嘿……猜测猜测,纯粹是个人猜测,当不得真。”轷宛言意识到失言了,赶紧打哈哈。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搞。”见轷宛言故弄玄虚的,齐飞不满地道。 “嗤,乱七八糟,胡言乱语。”轷宛行对他姐嗤鼻道。轷宛言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金算盘南世清跟墨格香楚怀瑜两人间的事他也很清楚,那两人是一对同性恋人,平时他最烦的就是他姐提她所长那档子事,什么瞎事不好做,两个大男人搞什么搞,也不嫌恶心反胃。 一曲唱完,大家都起哄要再来一首,关昊彬连连摇手,把最喜欢霸麦的刘天平给推了出去。 喧闹到十一二点,爱霸麦的嗓子也吼哑了,喜欢敬酒的也喝趴了,这才你扶我我拉你的七倒八歪的出了歌厅。 清醒的就只关昊彬苏志平轷宛言三人,分成三拨,轷宛言叫了个的士,把轷宛行佟传国塞了进去,负责第一拨。苏志平也叫了辆的士,把齐飞刘天平拖了进去,负责第二拨。剩下的两人就交给了关昊彬,关昊彬要方便得多,自己开了车过来,好在知道陆建华住的地方,先把陆建华送到了家。 送柳思勉回家的途中,关昊彬不禁暗笑,这都是第几次服侍醉鬼了,单位里每次聚餐,最后负责送醉鬼的也是自己,合着我就是跟醉鬼作伴的命么,奶奶的,老子下次破个戒,喝它个昏天黑地。 到了柳思勉住的小区,停好车后关昊彬费力地把柳思勉拖下车,扶着他上楼。拉拉扯扯间柳思勉有些清醒了,眯着眼睛看了看关昊彬,兀自傻笑起来。 “上楼啊,神经。”被笑得莫名其妙的关昊彬很不客气地在柳思勉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柳思勉送到了家门口,从他兜里掏出钥匙,鞋也没脱就拖着他往屋里去了。 关昊彬开了灯,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感觉让他睡在沙发上更好,省得再费力拖进卧房,再说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万一要是呕吐,吐在客厅也好打扫些。关昊彬于是从卧房抱出被褥,把柳思勉的鞋给脱了,刚想起身去帮他打水擦脸,好死不死的柳思勉突然诈尸似的坐了起来,一把握住关昊彬的双手:“昊儿……” “还好,还认得清人,没白痴呢,”关昊彬哼道,“有什么事明天清醒了再说,先给我躺下去。” “昊儿,你是警察吧,有件事我得向你自首。”柳思勉傻傻地道。 “什么事,杀人啦。”关昊彬觉得甚是好笑。 “不是,我得向你坦白,”柳思勉一副正儿八经的样,“我是个同性恋。”说完,叭的一声,躺回去了,人事不省。 关昊彬被柳思勉这一搞,哭笑不得,什么玩意,臭小子这是魔障了还是见鬼了。 第五十四章 关昊彬这几天很窝火,莫名其妙的窝火,表现特征也很明显,比如,对齐飞一副死人脸,害得齐飞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是不是欠了关少的银子没还啊;比如,连着几天没去山风吃饭,害得柳思勉惆怅不已,心想不会是喝醉了的时候性侵了人家吧,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干脆戒了;比如,去找丁默时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帮他诊断又什么毛病没有,弄得丁默很是自责,这段时间一心照料唐家那老少三代,是不是对他缺少了些关爱啊;还比如,唐少川叫他去龙魂看他跟柳思勉比武时也不去,唐少川觉得问题大了,找丁默是没用了,得帮他联系心理医生。 “你说这人生吧,还真是跟演戏似的。”齐飞三下两下扒完了饭,在等关昊彬吃饭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是,人生本就一场戏,歌里都是这么唱的。”齐飞不知道关少是哪根筋搭错了,也不敢乱说话,怕挑起他的痛处。 “人都是戴着面具活的吧。”关昊彬放下筷子正儿八经地问齐飞。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没戴,多累啊,”齐飞漫不经心地道,“还吃点呗,一点都没动呢,多浪费。”你少爷虽然没怎么吃过食堂的饭菜,好歹还有些鱼肉,不吃早说啊,刚才给我多好。 “你说戴面具的人要是时间长了,面具会不会长在脸上拿不下来啊,做假人做一辈子。”关昊彬很是认真地道,他哪知道齐飞眼睛里在乎的是他盘子里的菜,哪有什么心思跟他大谈人生。 “应该也有那种人吧。”齐飞应付道。 “人生短短几十年,要活就活个真实的自己来,做一辈子的假人多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呗,咱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总有些顾忌吧,我是这么想的。”齐飞好歹总算是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句话。 “我不那么认为,顾忌啥呀,有什么好顾忌的,这也顾忌那也顾忌,委屈了自己还不一定讨得了别人的好。”关昊彬很不以为然地道。 “你意思是说你以前是戴着面具活的,现在想摘了?”齐飞有些明白关昊彬的意思了。 “也不说是戴面具,只是像你刚才说的,有些顾忌罢了。”关昊彬自嘲地摇了摇头。 “那你活个真实的自己给我们看看呗,”齐飞笑道,“那个,你不会想到街上去裸奔吧。” “嗤,你也就这爱好。” “那你所谓的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自己呢?” “结婚,两人一起过实实在在的日子,”关昊彬想了想,很是坚定地道,“以前一直害怕一个人生活,后来有爸妈依赖了,无忧无虑的,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自己再也没别的追求了,爸妈一走,天一下子好似塌了,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我想找个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真实的自己就是想找个伴过实实在在的日子,我要把我爸妈想给我营造的好日子继续延续下去。” “结婚?”齐飞听得云里雾里,“关少,你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等我确定了一件事后再说。”关昊彬摆摆手道。 “关少,在食堂里聊人生我觉得很没那个气氛,下次聊要不换个地方。”齐飞嘻笑道。 “也对,”关昊彬张望了下现在已是空荡荡的食堂,笑了笑道,“晚上我请客,我喊上小妮姐他们,咱们喝喝酒谈谈人生。” “喝酒?”齐飞意外得下巴都掉了。 “呵……你们喝你们喝,我买单。” 关昊彬不来山风,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陈鑫,其实陈鑫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姐夫到山风来,照理来说,姐夫来山风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因为每次都会给他带好东西来,不是吃的就是用的,不是穿的就是花的。愁的自然是柳思勉,愁的原因很简单,自古以来,一个情字害死人,一段相思要人命。 关昊彬不来怎么办呢,不来自己下厨房的动力都没了,跟着员工吃大食堂,要命的是心里还空落落的,干工作都提不起神来,长期这样下去,岂不是愧对了唐少川那一个月的一万八。思前想后,这日子没法活了,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自己主动去找他去。 一说到去找关昊彬,柳思勉马上精气神全回来了,魂儿魄儿也归位了,一有精神就有想法了,一有想法就要立即行动了,一行动工作暂时就可缓缓了。于是,柳思勉马上跑到唐少川办公室,说自己要请假,野鸡虽然全炖给昊儿吃了,家里还有只穿山甲呢,得去宰了继续给昊儿补补。唐少川一听,也说是还要给他补补,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人呢。 柳思勉得令,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家,刚冲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很是不解地盯着唐少川看了起来。 “发神经呢,看着我干嘛?”唐少川被柳思勉盯得发毛。 “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柳思勉挠了挠头笑道。 “哪里就奇怪了,我头上又没长角。”唐少川瞪眼道。 “唐总好久没跟朋友们去玩了吧,”柳思勉这才发现,唐少川自从丁默住进他家后,没跟朋友出去鬼混过,当真是奇哉怪也,“是凌波宫内部整顿了还是琼仙阁在重新装修呢。” “你小子找死呢,给我闭嘴,赶紧的出去。”唐少川紧张地看了看门口。 “唐总这是怕谁听见呢,丁医生?”柳思勉心里那个爽歪歪,恶人终有恶人磨,不对不对,丁医生不是恶人,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 “有事就给我快滚。”唐少川怒不可遏地掏起桌上的文件夹朝柳思勉抛来,柳思勉什么人,武林高手,噔的一声无影无踪。 柳思勉赶到家,马上行动,宰穿山甲,煲汤,一个小时搞掂,盛进保温壶,开着小皮卡,兴冲冲心惴惴的去中心广场了。还好,不用费心再打电话,正和齐飞在那值勤呢。 “柳大侠,这个时间段送什么好吃的呀?”柳思勉给关昊彬送东西来倒不稀奇,已是送过好多次了,今天这个时间段倒是有点意外,不早不晚半下午的。 “呵,野兔肉汤。”柳思勉一见关昊彬免不得有些局促,齐飞一问,要说炖的是穿山甲,那可是受保护的动物,指不定马屁就拍马腿上了,赶紧改口道。 “又是野兔汤啊,”关昊彬一副吃厌了的神色,从柳思勉手里接过保温壶,“正有些饿,先填填再说。”关昊彬心里那个美呀,哎哟,这两天想你想得紧,正担心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你打破僵局,嗬,你倒主动来了,看样子我猜想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思勉见关昊彬去旁边店里喝汤去了,心里那个飘啊飞啊,苍天有眼,还好他还理我,看来不是性侵了他,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我呢,不到山风去呢,唉呀,算了,不去想,管他呢,现在能理我就好了。其实关昊彬也没好长时间没去山风,三天还差这一下午呢。 “柳兄晚上有空没有,”关昊彬吃完后,把保温壶递给柳思勉,神态自若,好似接受柳思勉的侍候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我跟齐飞他们晚上聚餐,你来不来。” “当然来,我不一单身汉么,哪会没空啊。”不来才是傻子呢。 “怎么不像是野兔啊。”关昊彬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的厨艺又创新了呗。”柳思勉打马虎眼道。 “利害,你都能评得上国厨了。”关昊彬讥笑道。臭流氓,真以为我傻呀,野兔肉又不是没吃过,我就那么不带记性,这次炖的肯定是国家明文禁止猎杀的动物,念在你主动过来的份上,就装回糊涂。 约好了时间地点,柳思勉神采飞扬的回去了,心里不由得直感慨,这人啊真怪,心里在意的人一不理自己了,便好似丢了魂失了魄一般,稍微对自己有些好脸色时,便又好似中了百万大奖一般,恋爱的感觉真是奇怪。啊,恋爱?难道我在恋爱?想到这,柳思勉泛起一层的鸡皮疙瘩,全身作冷,唉哟,我的乖乖,想不到我柳思勉一介英雄也有这般气短之时。 关昊彬喝完汤后,感觉有些口渴,便跟齐飞说了声去了对面超市。 齐飞见路面没什么车辆,便袖着手缩在避风的地方跺着脚,心里道,学生还真是可怜,都快过年了,还得天天上学,早点放学我们也轻松啊。 正想着,有辆车竟然绕过路中间的花坛逆向行驶起来,齐飞心下好笑,这还真是个白痴,路界分得这么清车子往哪开呢,明摆着想让我们大队创收吧。便赶紧冲了过去,伸手示意停下来,没料到车里面的年轻人挺牛气的,向齐飞摆摆手,仍不紧不慢地往前开,好在车辆不多,要不然这条道定会堵死。 齐飞气得直翻白眼,骑上摩托追了过去,拦在了那车的前头,对车里面的猪头敬了个礼:“先生,驾驶证。” “今儿个忘带了呢,兄弟,通融一下,就在前面路口左拐呢,这要往前走得拐不少弯道呢。”里面的胖脑袋很是哥们地道。 “没驾照那就是无证驾驶了。”齐飞再次敬了个礼示意他下车。 “就开这么一段路能碍你什么事啊。”胖脑袋有些恼火地道。 “是不碍我事,但碍大家的事,都要像你这样,交通不乱了套么。”齐飞见横竖说不动,准备开罚单,再叫人来帮忙。 “嗨,别动不动就伸出个爪子开罚单,你知道我是谁么?”那胖猪头嚣张地道。 “我只维护交通秩序,你是谁不归我管。”齐飞就是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更何况脾气本来也不是个温和的。 “下来下来,想造成交通堵塞么。”胖猪头还没开腔,赶过来的关昊彬一把把那车的车门拉开。 “老子今天就不下来看你能怎么样?”胖猪头冷哼道,“老子就不信在庆源还有敢惹老子的,知道老子是谁么,老子的老子是杜金彪。” “你爷爷是杜钻彪也不行,既然开车上路那就得讲交通规则。”关昊彬敬了个礼,示意他下车。 “在老子眼里交通规则就是个屁,老子是杜子雄,老子的老子是杜金彪,谁跟你提他妈的爷爷了。” “老子的老子不就是爷爷么,没错呀。”关昊彬回嘴道。这几天实在是憋屈得难受,今天老子我也很想撒开手脚放松放松,最好你小子别惹我,惹我让你杜金彪的儿子成为路边死狗。 “哟嗬,小帅哥比这丑鬼更牛啊,想占老子的便宜,老子回头把你弄到妓院当鸭子你信不信。”杜子雄出言不逊。 杜子雄话一出口,关昊彬伸进右手一提揪住杜子雄的衣领,左手按住车门,往外使劲一拉,杜子雄半爬半钻的被拉了出来,还没容杜子雄站直身,关昊彬用力一推,杜子雄跌跌撞撞往后一坐,一屁股摔趴在地上。 关昊彬一推楞在一边的齐飞:“赶紧上去,把车开到一边去,别挡了道。” “哦,好。”回过神来的齐飞赶紧钻进杜子雄的车,趁着车辆少赶快倒好车,滋溜往有停车位的地方开去。心里是一阵兴奋,没想到平时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乖乖崽、大队的形象代言人、庆源交通战线上的标兵关昊彬关少爷今天会发飙,还发在了庆源最大的房地产老板杜金彪的儿子身上,要知道,杜金彪可是市领导亲自从外地招商引资过来的座上宾。 “你丫的个小交警,我找人把你当鸭子操死去。”杜子雄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拳就向关昊彬打来。 关昊彬等他近身了,飞起一脚,正中杜子雄下颌,踢得他满脸的赘肉直打颤颤。杜子雄还没反应过来,关昊彬已近身一肘撞向了杜子雄的大肚腩上,杜子雄再也站立不稳,往后仰翻在地。 关昊彬再也不让他有机会站起来了,提脚就狠狠地往杜子雄身上踢,一旁旁观的店主们打死也没想到平时温温和和的小关发起怒来竟然也这般有气势,更没想到身体这么单薄的他能几下子把壮如牛的杜子雄打翻在地,不但没人上前制止,都围着拍手称好。 停好车回来的齐飞见状,赶紧推开围观的人挤了进去,一把抱住关昊彬,大叫住手住手,再不住手可别把人给打残了。 第五十五章 “唐总,不好了,彬彬出事了。”柳思勉听到消息后,赶紧跑到唐少川办公室。 “别那么紧张,刚才他教导员刘大保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唐少川不急不慢地道,“任迪也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今天暂时先让彬彬委屈下,关在大队里等着处理,虽是关禁闭了,但吃得好住得好不用担心,明天咱们再去看吧,等下我再跟徐大炮说下。” “听说是打了杜金彪的儿子杜子雄那猪头呢。”柳思勉有些担心地道。 “打了就打了,又不是彬彬挨了他的打,”唐少川竟然还笑了起来,“还是你做得对,平时教他的那些跟我们比试比试相当于花拳绣腿,可对付杜子雄那些猪啊熊的好歹是有些用处,听说打得有那么难看。” “杜家放出话来了,说是非要开除昊儿呢。” “开除就开除,正好,我还巴不得呢,感激杜家都来不及,”唐少川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姑姑姑父横遭不测之后,彬彬心里积了不少的怨气,这下让他排排有好处,相当于排毒。” “唐总这么说也是,”柳思勉点头道,“杜子雄那渣滓是该揍。” “哟,你也认识他?” “认识,他左颊上那凹下的一块疤就是我给他留下的,”柳思勉见唐少川很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道,“有次路过长香楼,见杜子雄喝得个不亦乐乎的从酒店出来,门僮替他开门开晚上,挥拳就打,把门僮打倒在地,还死命用脚踹,我看不过去,为了制止他继续耍横,拣起一石头给了他一暗器,把他脸给打了。” “你一大老爷们,干嘛干那偷鸡摸狗的事,看不惯直接冲上去揍不就是了。”唐少川不耻地道。 “唐总以为我是侠士豪客呢,我也就一草民,得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是,”柳思勉笑了笑道,“再说了,这都是你师傅平常这么教的。” “师傅老人家教的那就没错,你说的也有道理,打疯狗可以,被疯狗反咬一口就划不来。” 第二天,柳思勉唐少川丁默政小妮陈鑫他们全都去了湖东区交警大队,见到了禁闭室里的关昊彬,还好,精神状态挺正常。 “刘哥,杜家要我们赔多少啊?”被迎进办公室后,唐少川问教导员刘大保。 “杜家哪是缺钱的主啊,”刘大保气恼地道,“说是把他儿子打得住院治疗,一定要我们把昊彬清理出交警队伍。” “开除是吧,那就开除好了,没披你们这身皮正好,不受管制,我就不信做不死那杜家狗崽子。”唐少川轻描淡写地道。 “唐总这说的是什么话,他耍流氓咱也以牙还牙回去啊,”大队队长任迪道,“别听那姓杜的胡说,还没一屁股时杜子雄就从医院逛荡回家了,哪住什么医院啊。” “小任,我的干儿子呢?”任迪他们正说着,门口徐天华走了进来。 “徐队也来了,”任迪刘大保赶紧迎了过去,唐少川他们也打了招呼,“还在关禁闭呢。” “关什么禁闭,还有没有王法了,赶紧给我放出来。”徐天华气哄哄地道。 “不是要走个形式么,好做个样子让杜金彪看呐。”任迪有些为难地道。 “你一个公安民警,是维护公众安全还是替杜家看家护院啊,啰嗦什么,叫你放出来就放出来,有事我来顶。”徐天华火大地道。 “徐队,免得让你们难做,干脆把我家彬彬开了吧,也算是你们给了杜金彪一个交待。”唐少川对徐天华道。 “唐少川,你这是掌我脸么,”徐天华不高兴地道,“不但要把昊儿放出来,今天就让他去广场值勤,他要告我们暴力执法,我还要告他妨碍公务呢。” “不怕上面的压力啊。”唐少川笑道。 “有什么压力,啊,闹到葛荣刚那去我也这话,你小子以为我们当公安的都是一副软骨头么,我把话撂这了,要开昊儿,先把我徐天华撸了再说。”徐天华嗓子震得满屋子嗡嗡响。 “昊儿也是在正常执法,事情还不至于要闹到市委书记那去,但是我以为,让昊儿现在去广场值勤有些不妥,我们光明正大,不能不妨人家背后放冷箭,危险。”柳思勉插嘴道。 徐天华看了看柳思勉,想了想道:“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小任,你给小关同志换个岗位,先调到政秘室搞搞内勤,等过段时间我再把他往支队调。” “行,没问题。”任迪赶紧应道。 出来了的关昊彬一见徐天华竟然也来了,赶紧给他问好道谢。 “没什么好担心的,先安安心心在政秘室呆段时间吧,有机会我再把你往市支队调。”徐天华拍了拍关昊彬的肩安慰道。 “不再让我抛头露面啊?”关昊彬苦着脸道。 “你以为指挥个交通站个岗就是明星上台演戏呢,倒上瘾了都。”刘大保笑道。 “也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就这么办吧,别啰嗦了。”徐天华笑骂道。 “徐队,”关昊彬突然诡笑起来,“你不会趁机想以此逼迫我跟家慧姐结婚吧。” “咦,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嫌禁闭关得太舒服啊,怎么跟我说话呢,”徐天华在关昊彬头上敲了两暴栗,“先跟你表哥他们回家吧,想歇几天也行。你韩姨老念叨着你,要有空就去跟她聊聊天,老太太老了特婆妈。”徐天华见关昊彬能跟自己开玩笑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子终于从父母那件事中走了出来。 “那是应该的,今儿个下班我就过去,”关昊彬想了想道,“家慧姐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是老样子,”徐天华难得地神情有些落寞,黯然地道,“也只有往好的方面想了,往好的方面想,还赚了个女儿不是。”众人也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道是徐大炮在可惜没把关昊彬招为女婿。 搞内勤有个好处,下班准时,柳思勉也不用饿着肚子等关昊彬下班了,按点可以开饭。为了感谢大家的关心照顾,上了两天内勤班的关昊彬晚上请大家吃饭。 “徐队的压力大不大啊?”柳思勉边吃着边问身边的关昊彬。 “他能有什么压力,到处放炮,有压力的是别人。”关昊彬扯了扯嘴角笑道。 “不是说杜金彪给你们支队在施加压力么?”柳思勉关心地道。 “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吧。”关昊彬想了想说道。 “怎么没事了,不是说姓杜的一向不大好惹么。”柳思勉很是奇怪。 “不是好惹,是没精力计较了。”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齐飞插嘴道。 “这话什么意思?”不但柳思勉很好奇,政小妮唐少川丁默他们也昂起头全盯着齐飞了。 “啊,”齐飞连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那杜子雄又闯祸了,在石鼓渡大道飙车跟人家的车磕着了。”石鼓渡大道是庆源前任市委书记留下的败笔,原是连接市西上高速的通道,修得很是宽敞大气,但那地段一直吸引不了人气,上高速的车都喜欢从市南上,慢慢的石鼓渡大道就冷清了,倒成了爱好飙车人的天堂。 “凭他财大气粗的老子,这事还不小菜一碟。”唐少川不以为然地道。 “问题是他撞的车后台也不小,人家不要他赔,非抓住他酒后驾车不放。”齐飞幸灾乐祸地道。 “后台不小,谁啊?”唐少川感兴趣地问。 “不是咱市的,是邻市海东的车辆,那车虽然不张扬,可是出了奇的贵,杜子雄当场就傻了眼。” “那么牛逼,谁啊?”政小妮问道。 “海东有名的珠宝商人,女强人王小婉。”齐飞很是炫耀地道。 “啊,是一珠宝商的车啊,不是海东市委书记的车么?”柳思勉突然有丝失望。 “嗤,怎么会呢,人家市委书记要是配那好车,早也被人发到网上去供人家口诛笔伐了。”齐飞笑道。 “你是说天林珠宝的王小婉?!”唐少川重复道。 “不是她还能是谁。”齐飞点头称是。 “那就怪不得,听说他后台是蛮硬的,跟海东市委书记雷志军关系很好,那女人深谙官场规则,在海东市混得是如鱼得水,”唐少川轻叹道,“杜子雄惹上她,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哦,怪不得。”柳思勉更是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彬彬,在办公室坐得还习惯啵?”丁默温柔地问道。 “说实话,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不自然。”关昊彬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当然,离开了我这片绿叶,你那朵红花到哪都不鲜艳。”齐飞自恋地道。 “谁说的,办公室里美女多得很呢。”关昊彬呵笑道。 “天呐天呐,你看看,长得这么好,还有这便利条件,天时地利人和全让你给占了,让我这单身汉情何以堪呐。”刘天平鬼叫鬼叫地道。 “昊儿啊,你得要有定力哦,你可是结了婚有家室的人。”柳思勉阴阳怪气地道。 “我姐夫是什么人柳经理还不知道啊,大可放心。”陈鑫心里道,虽然平时看不惯你跟我姐夫那般粘乎,但这话倒爱听,是句人话。关昊彬对柳思勉的关心和依赖,柳思勉不是没感觉,但最有感觉的还是一旁瞧着的陈鑫,心里总感觉姐夫跟柳经理关系有点怪异,一时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 吃饱了喝足了,等刘天平齐飞陈鑫他们开车走后,柳思勉却邀起关昊彬唐少川丁默政小妮夫妻去K歌,说他请客。 “K你个神经,小妮姐都快要生了呢,想把她孩子提前K出来啊。”关昊彬笑骂道。 “那咱们去家小茶吧喝喝茶,解解酒气。”柳思勉提议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唐少川看了看政小妮,“喝茶我是没兴趣,要不再去家酒吧再喝点酒。” “行,没问题。”柳思勉高兴地道。政小妮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柳思勉,百思不得其解,有什么事刚才不好说啊,非得再去酒吧谈,要避着关弟的同事,为嘛又把我加进来。 就近挑了一家酒吧,六人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点了酒和果汁,扯着些闲话,政小妮一直巴巴地等着柳思勉请客的答案,柳思勉却海阔天空地闲扯。 “不是说有事么。”唐少川首先按捺不住发话了。 “先喝会酒再说,时间还早呢。”柳思勉看样子有些紧张,脸上神态相当异常。 “你不会是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亏心事,要等差不多醉的时候才有胆量说吧。”澹台晓峰取笑道。 “把你们也叫来,是想让你们作个见证。”柳思勉对政小妮夫妻俩勉强扯出丝笑容来。 “作见证?”澹台晓峰更是纳闷。 “到底什么事,要说现在就说,等你喝高了想说,我还不想听醉话呢。”唐少川不耐烦地道。 “嗯……”柳思勉咳了咳,“唐总,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说!”唐少川很有点过去地主土司的派头。 “我是个同性恋,”柳思勉把头昂了起来,目光正视唐少川,“我爱昊儿。”此话一出,政小妮澹台晓峰嘴巴惊得半天合不拢。 “你再说一遍。”唐少川恨声道。 “我爱昊儿,我想跟他厮守一辈子。”柳思勉理直气壮地道。 “我这就让你一辈子玩完,直接送你去我姑姑姑父那。”唐少川说完拎起手边的酒瓶照柳思勉当头挥去,柳思勉不避不让,只听得“嘣噔”一声,酒瓶碎了,柳思勉血流满面。 “哥……”关昊彬大喊一声,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捂住柳思勉的头,向丁默哭道,“丁大哥,快……快点帮着止血啊。” “臭流氓,别以为我家彬彬父母没在了,他就没人爱没人怜了,告诉你,他还有我这个表哥呢,什么时候轮着你来包揽包办了。”唐少川气哄哄地大骂道。 “没什么大碍,破了头皮而已。”丁默不急不慢地站起来,劝住急得团团转的关昊彬,顺手端起自己杯中还没喝的烈酒,往柳思勉伤口上一泼,柳思勉顿时眉头紧锁,但仍强撑着没吱声。 关昊彬急得大跳,一把打开丁默的手:“你这庸医,想干嘛呢。” “先给他消消毒。”丁默不气反笑。关昊彬进来就脱了外套,这时外面罩的是件棉质的衬衫,丁默也不细说,一手抓住关昊彬的衣领,用力一撕,衬衫扣子全部脱落:“脱下来,我给他包扎。”丁庸医就地取材,倒也方便。 关昊彬气呼呼地把衬衫一脱,按着丁默指示的要求,撕成了一块块细布条。 “小妮姐,你们先回去吧。”在丁默为柳思勉包扎的过程中,关昊彬对那傻呆在那的夫妻俩道。政小妮澹台晓峰赶紧站起身,招呼也没心思打,直接就回去了。 “哥,哪有你这么做的呀,这是肉呢,能经得住你那一敲啊。”关昊彬很是生气地对唐少川道。 “那是玻璃的,又不是铁锤子,没事,再说这小子还是练过功夫的呢。”丁默幽幽地道。 “丁大哥,你怎么这样啊,不帮着说表哥反倒护着他了。”关昊彬一肚子的委屈。 “为什么要说你表哥,他做得很对啊,我刚才还想再来 一瓶子呢,”丁默哼道,“你是我和你表哥的心尖肉,谁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了。” “你们……”关昊彬无言以对。 第五十六章 “你这人真是的,哪能拣个什么就往他头上磕啊,万一砸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关昊彬把柳思勉带走后,丁默埋怨道,“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值得那样大惊小怪么,再说柳思勉也没把彬彬怎么了。” “臭小子想染指彬彬我早也心知肚明,彬彬对他一往情深我也知道。”唐少川搂着丁默无力地往沙发背靠去。 “啊,”丁默很是意外,“知道你还装出那副样。” “就算允许他们交往,怎么的也要让他吃些苦头,知道了难处他也知道珍惜彬彬了,”唐少川一只手在丁默脸上拍了拍,“再说了,你还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彬彬被他一脚给踢飞了,这也算是我帮咱彬彬还礼了。” “你还真是够流氓,”丁默哼道,“准备怎么制造些麻烦啊?” “算了,看彬彬那样,还真舍不得下手,不然指不定要遭他怎么埋怨,”唐少川转头对丁默道,“呃,我可告诉你,虽然咱不使绊子,可平时不得摆好脸给那小子看,要让他感觉到对彬彬好是天经地义,一有逆反,天诛地灭。” “你语文是跟街上混混学的吧,说的什么词啊,”丁默嗤笑道,“我是懒得理你,明天就去好好帮小柳看看头,要不然彬彬这辈子是喊定我为丁庸医了。” “呵,真是没想到,他还挺宝贝柳思勉那臭小子的,平时挺尊敬你,一急竟然骂起丁庸医来了,哈……”唐少川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还不都是你给起的好头,”丁默白了一眼唐少川,很是失落地道,“唉,再尊敬跟自己心上人哪能比得了。” “居然怪我下手狠了点,当时怎么不跟彬彬一样说我几句啊。”平时在家里没少挨丁默虐待的唐少川有些好奇地问丁默。 “好歹你是一厂之主,在外面得给你面子不是。”丁默有些不自然地道。 “哎哟,还是我夫人贤惠明理。”唐少川嘻皮笑脸地想搂着丁默。 “别不正经,回去吧,”丁默一把推开那流氓,“真是手下痛快钱袋子倒霉了,小柳说好了他请客的,这倒好,你一瓶子,账赖到咱们头上了。” “小菜一碟小菜一碟,走,咱们回家。”唐少川赖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一伸手,让丁默把自己给拉了起来。 丁默果真没说错,虽然唐少川下手狠了点,但也只仅是伤了表皮,多流了点血,并无大碍,医生也就帮他上了点止血结痂的药,换了块干净纱布重新裹了。 “表哥耍流氓那是耍惯了的,没想到丁大哥也跟着那么无情,真是气死我了。”送柳思勉回家的路上,开车的关昊彬忍不住气呼呼的数落起来。 “我这不是没事么,别担心。”柳思勉安慰道。 “丁大哥以前不是这种人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关昊彬还是气愤难平。 “自从跟唐总勾搭上后就变了,你现在才知道啊,”柳思勉不正经地道,“现在他是唯唐总马首是瞻,唐总要是想杀人,保证丁医生会给他递刀,杀完了还帮着擦血收好。” “哎呀,别再提血血血的,一听那字我就头皮发麻,”关昊彬回头道,“不过想想还真是呢,丁大哥自从和表哥住一起后,性格大变,都把表哥惯成大老爷了。”其实他们俩个哪知道,在家里唐少川是最没地位的,小的唐念恩天天粘着丁默不说,老的唐勇也是紧紧站在丁默同一阵营。 “要是个女的话,丁医生肯定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典型中国媳妇。”柳思勉一张嘴倒是油,亏得唐少川打的是头,要是把嘴打肿了,柳思勉指定得疯。 “什嘛意思?”关昊彬心道,难不成你指望我向丁大哥学习?没门。 “呵……”柳思勉好似瞧穿了关昊彬的心思,赶紧说道,“其实我也挺贤惠的,进得厅堂出得厨房,昊儿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嗤,德性。”关昊彬嗤笑道。 “你可不能昧着良心把我功劳全抹了啊,我熬的粥炖的汤难道不合你口味?”柳思勉继续耍宝。 “哦,对了,”关昊彬突然问道,“不是说你二哥带了好多野味来么,应该还有吧,回头替自己杀只野鸡什么的补一补,可是流了不少血,都吓坏我了。” “没了,都进你肚子了。”柳思勉笑道。 “没了?不会吧,我好像也没吃过多少呀。”关昊彬很是无辜地道。 “你是没吃多少,是我二哥带得少。”柳思勉心道,你还真会销账啊,厂里那小皮卡跑得轮胎都快要换了,你还说没吃过多少回,哎哟,我的小乖乖耍起赖来真是可爱。 “那要不我去三畈道买吧,明天我起早点。”关昊彬想了想说道。 “别,你可别吓我,起那么早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不行,”柳思勉赶紧劝阻道,“我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吃那东西也是浪费。” “要不去药店买些补品?” “说了不用就不用,那些烧钱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哪有什么效果,都是广告胡吹的,别管我,不就破了个头么,断了都没事。” “白痴,断了就玩完了。” “呵……那倒也是,”柳思勉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昊儿,我说那话你不会不高兴吧。” “什么话啊?”关昊彬抬眼问。 “就是跟唐总说的那些呀。”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说什么了,我忘了。”关昊彬心里那个美呀,哪会不高兴呢,我等你这话可是等了好久。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希望和你厮守在一起。”柳思勉见关昊彬那神态,立马也放宽了心,天可怜见,原来昊儿真的对我很有意思的。 “我怎么浑身起鸡皮疙瘩啊,拜托你说些含蓄点的好啵,某位同志不是一向自诩为才子么。”关昊彬呵呵笑道。 “春天,我想和你牵手在桃红柳绿中看燕子翩翩;夏天,我想和你徜徉在荷塘泛舟采莲;秋天,咱们一起登山同赏遍山红叶;冬天,我俩依偎一起煨着炉火看窗外漫天飞雪。早晨,看着你安详的眉眼慢慢醒来,晚上,让你枕着我的胳膊入眠,风起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写诗呢。”关昊彬脸色羞红地赶紧打断了柳思勉的抒情。 “不是你要我说得委婉点么。”柳思勉委屈地道。 “你是真的喜欢我么?”关昊彬白痴地问。 “那当然,要不然能巴巴地对你这般温存体贴么。” “哦,原来你对我好原就是心怀不轨是吧。”关昊彬嗔怒道。 “应该是吧。”柳思勉呵呵地傻笑。 “说,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那个意思的?” “好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我想我对你应该属于一见钟情。”柳思勉很确定地道。 “放屁,”关昊彬忍不住爆粗口,“一见钟情会一脚把我踢飞啊。” “真的,”柳思勉争辩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踢你的呀,不是齐飞说话太气人了么,本想踢他的,哪知道你刺喇喇的横插进来,那不误伤了么。” “少在我面前装纯情,还一见钟情呢,刚开始那会儿,哪次见我不是一副我欠你两百吊钱似的。”关昊彬嗤鼻道。 “真的?有么?”柳思勉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没有呀。 “我还以为你仇富呢,怎么老看我不顺眼呐,害得人家心里难受死了。”关昊彬很受伤地道。 “哪能啊,”柳思勉心里美得冒泡,“应该是觉得自己跟你不配吧,又不知道你跟我也是同一类的人,所以有些故意疏远也是有可能。” “那我下次开始叫你叫哥怎么样?”关昊彬貌似无意地提出。 “啊,”柳思勉欣喜若狂,“真的么,行行行,叫哥好,叫哥好听。”心下恨不得立即抱起关昊彬狂啃。 “哇,那我今后叫哥的就有三个了,表哥,丁大哥,还有你,真好。”关昊彬兴奋地道。 “你有三个哥呀。”柳思勉一听关昊彬这话,瞬间降到了冰点。 “当然,不是一个一个数给你听了么。”关昊彬见柳思勉一脸的失望,很是奇怪。 “我可是对党对国家对全世界宣告了我爱你,那你到底对我啥意思呀,爱我么?”柳思勉相当郁闷地道。 “肉麻,少在我面前说些少儿不宜的话,”关昊彬被赖皮狗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嘟喃道,“胡吹倒是利害,什么叫向全世界宣告了,不就对我表哥他们声明了一下么。” “要我在大街上打广告么,你吱一声,我马上去联系,就是上电视台表白我都干。”柳思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德性,又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至于么,你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关昊彬咳了咳道。 “那你到底爱不爱我呀?”柳思勉还就赖上这命题了。 “都老得啃不动了,少装出十七八岁的可爱样,起鸡皮疙瘩了都,”关昊彬瞪了一眼,“不那个的话,别说表哥打你时会帮你包扎,不再给你一瓶子就不错了,讨厌你的话还让你坐在我边上啊,早也一脚把你踹到你老家去了。喊你们唐总为表哥,喊丁医生为丁大哥,叫你就叫哥,还不满意么。”不是说学中文的出身么,反应咋就这么迟钝呢,可能是没看过什么韩剧吧。 “满意满意,既然这样,那你得表示表示一下,瞧我,头都开瓢了。”柳思勉委屈地道。 “怎么表示?”关昊彬好笑地问。 “亲我一个。” “流氓!”关昊彬顿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方向盘都差点打滑。 “流氓?”柳思勉嘻皮笑脸,“流氓就不只是亲了。” “那你还想干嘛?”关昊彬白了一眼道。 “嘿……”柳思勉阴险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貌似我还没流氓到那个份上。” “我看也差不多,死相,”关昊彬为了安抚旁边那散发着野狼气息的危险分子,“别胡闹,我在开车呢。” “你开你的,那我亲你一下怎么样?”柳思勉这方面倒是反应特快,赶紧换了个思维去想。 见关昊彬不言语,柳思勉按捺住自己快爆炸的心,趋身在关昊彬脸颊上亲了一下,自己的感觉那是不用描述,简直飘上了天,关昊彬的感觉他不知道,车的感觉倒是体会到了,平坦得很的路,平空抖了两抖。 “哥,”关昊彬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道,“你不是很有男子气概的英雄汉么,心里居然那样想,干嘛不早点跟我说呀。”你要是早点跟我说,咱们的事不早就成了么。 “你不是少爷么,门不当户不对,我哪敢,”柳思勉意犹未尽的,很想再尝尝刚才的滋味,“再说了,不是一直以为你是个直男么。” “直男是个什么东西?”关昊彬不解地道。 “直男不是个东西,是跟我们性取向不一样的人。”柳思勉倒是牛逼,倒把自己归为正常一类的人了。 “那现在怎么就敢了,现在门当户对了?”关昊彬好笑地道。 “这不是身子跟着心意走,已经身不由己了。”柳思勉狡辩道。 第二天,柳思勉跟唐少川打电话,说有事要请假。把柳思勉打得头破血流唐少川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已是做出去的事,后悔也不顶用,只得继续摆出副冷冰冰的语气,说知道了。准假之后又担心,便对帮他擦干身上水珠的丁默道,他会不会辞职啊,要是辞职我就死翘翘了,好多事都依赖他,他一拍屁股走人,我就倒大霉了。丁默笑道,现在知道得罪不得人家啊,好歹人家还是你实际上的师傅呢,要打你能打得过他呀,人家只是看在彬彬的份上,给你一点面子而已。瞧唐少川那愁眉不展的,又不忍,安慰道,小柳什么人咱不都知道么,放心,不会辞职的,人家伤了头,不得养个一两天呐。唐少川一听丁默这么说,忍不住搂住丁默狠狠亲了亲,还是夫人说得有理。 柳思勉不会辞职丁默虽然没说错,但他不上班的原因却是没道中,柳思勉练家子出身,一点皮外伤算得什么,哪用得着请假养病,他去做另外一件事了。什么事呢,回老家祸害老子娘去了。 第五十七章 马上就快过年了,柳思勉这个时候回老家很让家里人意外,家里老少一见柳思勉那副尊容,更是吃惊。马素华倒没什么大惊小怪,儿子从小到大鼻青脸肿回家的时候比正常脸相回家的时候还要多,见惯了,徐仙凤林贵芝卞娴鹿春英她们见柳思勉头上裹得吓人,全都围了上来,问这问那。 “咦,你是被美军雇到阿富汗打仗去了吧,刚下战场么。”柳国平没好气地骂道。天气好,家人都在场院中,练武的练武,晒太阳的晒太阳。 “工伤么?是不是碰到哪了,不会是碰到那些个机器吧?”柳道守关切地问。 “呵呵,不是不是,被人给打了,也就破了点皮,现在都快好了。”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哟嗬,打鹰的被鹰啄了眼,碰到高手了么,什么门派的,带我去见识见识。”柳思逸摩拳擦掌地道。 “杂门杂派,哪值得二哥去动手,熟人打的,不碍事不碍事。”柳思勉赶紧解释道。 “熟人?是小唐吧。”马素华洞悉地道。 “哎哟,我的老妈都成神婆子了,你怎么知道的呀。”柳思勉很是惊讶。 “嗤,你都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几根肠子我还不晓得。”马素华抬手一巴掌给了儿子一屁股。 “哦哟,五崽这嘴皮子,”林贵芝很是感慨地道,“你三哥四哥要是有你一半这么活,我也就放老心了。” “我徒弟怎么会打你,什么事由?”柳国平正颜道,“小唐他不是没礼数的人,怎么敢打师兄,肯定是你犯了大错。” “什么你徒弟呀,你教过几次?还不都是我教他的,挂了你的名而已。”柳思勉不屑地道,说完便被柳国平狠狠剜了一眼。 “照这么来说,是徒弟打师傅了,那姓唐的反天了都。”柳思元插嘴道。 “就是,哪有徒弟打师傅的道理,这要放在咱们村,早也被大家踢死了。”卞娴一旁帮腔道。 “你以为你五弟是什么好鸟,肯定是犯了错,指不定就是生意上让人家亏大发了。”柳国平对侄子侄媳道。 “咦,我说你小子吃火药了是吧,说的是什么浑话,你儿子不是什么好鸟,那生他的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不是什么好鸟,那生你的我也不是什么好鸟,都骂到我头上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个大小尊长啊。”柳道守大骂道。老头这么一绕口令,把家人全都逗乐了。 “我说老爹真是的,故意找我茬是吧,我骂儿子,你莫名其妙的断章取义干嘛。”柳思平哭笑不得。 “我就找茬了,怎么的,不服?不服咱爷俩来比试比试,拳脚上见功夫。”柳道守往后跳出一大步来,向儿子挑衅道。 “又来了又来了,真受不了,你都八十六的人了,拜托不要跟玉成小孩子一般好斗行不行。”柳国平见老爷子气势汹汹的,不禁满头黑线。 “老爹啊,要比等下比好不好,我先问清楚下情况再说。”马素华劝道。 “也是,”柳道守点点头,“是应该了解情况再说。” “小唐为嘛要打你,你怎么不还手,就是在家里再不济也不至于打不过他呀。”马素华不解地问儿子。 “是因为昊儿的事。”柳思勉这个快三十的老爷们有些羞赧地道。 “嗤,活该,没骨气的东西。”柳思逸一听,骂了句掉头就回北屋了。 “思逸,灶上熬着排骨呢,你看看火候是不是到了,行的话就关下火。”鹿春英心里道,老公真是没趣,五弟这么新鲜的新闻事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听都不想听呢,也好,你不想听正好帮我处理下厨房里的活,我来听个饱。 “你小子对小关干出什么缺德事了?”柳国平逼问道。 “我跟唐总坦白了,说我喜欢昊儿。”柳思勉老老实实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听是这么回事,柳思元也折身回了西屋。 “是该打,瞧你干的还是人事么,”马素华也生气了,“人家小关都结婚成家了,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坑人家嘛。”老太太说着还想动手动脚,柳思勉赶紧躲开了。 “你们不知道实情胡说什么呀,谁说他结婚了。”柳思勉犟嘴道。 “人家父母在世时,风风光光给他办的婚礼,你小姨一个卖快餐的都知道了,谁不知道啊。”马素华嗓门顿时提高了几个八度。 “骗人的,他们结婚证都没打呢,”柳思勉嘟喃道,“小姨是谁啊,打听八卦的祖师爷,她知道有什么好奇的。” “骗人?为什么?”马素华柳国平异口同声问。 “因为昊儿跟我是同一样的人,也是个同性恋。”柳思勉一咬牙,把事实给交待了。 “什么?!”马素华一愕,一时回不过味来。 “哼,看来倒是如你意了。”柳国平听了,冷哼一声,转身也回屋了,再也不愿听儿子满嘴胡啐。 “老五啊,说话可得带据儿,故意编排人家可不好。”徐仙凤告诫道。就不信天底下像你那样的人会有那么多,看中一个就跟你是同一类,岂不是走在大街上抓谁谁是。 “是啊是啊,”卞娴也插话道,“咱们是不要紧,柳家村的人都不是那种拘泥古板的人,人家小关可不一样,国家干部呢,毁他名声可就罪过大了。” “我看思勉说的倒不像是假话,现在想起来,小关对思勉也是有意的。”见过关昊彬一面的鹿春英说道。 “二嫂说得对,我俩是心心相印,相互看对了眼的,”柳思勉呵呵地道,“昊儿也跟我交了底呢。” “那意思是说现在就等着我们帮你办结婚酒啰?”马素华白眼道。 “结婚酒办不办倒是无所谓,”柳思勉脸皮厚,老娘给他一根针,他倒当成金箍棒来耍,“要办在咱们村办是可以,在城里就免了,毕竟人家是公务员,没这个先例。” “咱村虽然自古以来就跟别的村风村俗不同,但好像也没有过你这种先例。”柳国胜忍不住笑道。你真要把那姓关的带到村里来结婚,整个村肯定是炸开了锅,天天有人来看猴戏,保管你烦不胜烦。 “没有先例总得有人制造先例,思勉说的如果是真话,到时我跟你大伯先做工作再来公布,首先把族长会的人工作做通,再一步步来说服别的人。也就一时好奇,一年半载,时间长了,生活久了,自然就习惯了。”柳道守沉思道。 “老爹你这也是自我安慰罢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搁谁会心平气和地对待呀,警察不上门来抓人就不错了。”马素华苦笑道。柳家村是清朝康熙年间从沿海一带迁徙过来的,可能他们的老祖宗们见多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场景,也见多了一辈子省吃俭用积下的财富倾刻间化为乌有,大户大贵人家一夜间沦为乞丐,所以在围护整个族内团结和安全方面祖训中明示很多,但在对待个人感情方面却没有什么框框条条,很随意,保命最重要,其他的都次之,村里人的婚俗观跟周围村庄的也是大不同,在以往的族史中,村里有过娶从良的妓女的,也有明媒正娶迎娶寡妇的,曾经还有人不知从哪带来个日本媳妇,还有娶比自己大很多的女子,最有名的就是柳国林的大儿子柳思贤,娶了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老婆,足足大一轮。尽管如此,像柳思勉这种情况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闹得沸沸扬扬是不可能的。 “什么警察来抓啊,他自己就是警察。”柳思勉不知好歹地回道。 “白痴,”马素华瞪了一眼儿子,“好吧,就算小关跟你是一样的人,但不管怎么说,总有个女的跟他拜过堂陪在他身边吧,怎么处理呢?” “其实他们两个早已经分居了,根本就没有夫妻的实名。” “既然是这样,那当初小关为什么同意结婚呢,岂不是欺骗人家女孩子么。”马素华不相信地道。 “说好听点的,他们两个叫相互帮助,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是各取所需。”柳思勉不以为然地道。 “什么意思?”卞娴鹿春英她们问。 “陈妙慧……哦,就是昊儿的假妻子,她弟弟因为伤了人被抓到牢里去了,为了筹钱救弟弟她才同意和昊儿结婚的,昊儿同意结婚是因为为了满足他爸妈的心愿,让爸妈高兴。” “你瞧人家的孝心,”马素华一下子找到说辞了,“你为什么就不学学他,找个女人结结婚,让你爸妈也高兴一下。” “刚才你不是说了,那不是坑人家女孩子么,”说着柳思勉突然跪在马素华面前,“妈……” “耶耶耶……你这是干嘛,演戏呢。”马素华抬脚就要踢,被林贵芝鹿春英给拉住了。 “妈,我离不开昊儿,真的想跟他一起过日子,我求您老一件事……”柳思勉低头道。 “打住,别求我,求我也没用。你离不开他,我离得开你,你们到喜马拉雅山去过神仙日子我都不管。”马素华赌气地道。 “平时你也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啊,先听老五把话说完。”徐仙凤劝道。 马素华按了按胸口,问柳思勉:“说吧,求我什么事?” “妈,昊儿太可怜了,求您老把他当儿子待吧,把我当外人也行当女婿也行。”柳思勉突然发邪疯地央求道。 马素华差点气疯,再也憋不住,抬起老腿就是一脚:“明天我就把积下的老本全带上,去庆源电视台打广告,断绝咱们的母子关系,那样总遂了你的意吧。” 柳思勉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庆源了。马素华虽然在面子上跟儿子成了冤家对头似的,但暗下里还是给了柳思逸一千多块钱,让他连夜去刺蓬山但家,找但卫军买了一大堆野味让柳思勉带回去送人,虽然知道野味肯定是要进别人的肚子,但买得多,一起吃饭好歹他也能吃上些,补补那破了的猪头。 柳思勉走后,为了他的问题,柳道守又召开了家庭会议,商量对策。 “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意见吧。”柳道守首先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觉得他们两个蛮相配,感情又好。”鹿春英见半天没人出声,忍不住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刚说完便被柳思逸狠狠剜了一眼。 “要吸取教训呐。”柳道守盯着柳国胜柳国平兄弟俩别有意味地道。 “再吸取教训我也不能举双手双脚鼓励他们离经叛道啊。”柳国平头大地道。 “吸取什么教训啊?”柳思元他们很是不解,见二叔和老爹没理自己,便又道,“实在没办法,我觉得就依了老五吧,不就多个兄弟么。” “你想得倒是简单。”徐仙凤哼道。 “素华,你的意思呢?”柳道守问二儿媳妇。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马素华叹道,“想起他刚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我发起狠来抓得他脖子鲜血淋漓的都不解恨,能不能结婚倒不是那么担心,就怕他会得个什么艾滋病,直接死翘翘,后来听外甥女她们说过,艾滋病也不是同性恋就会得,那病的传播途径特殊,心里也就放宽了,想一想,没办法啊,居然是天意,只有让他打单身到老了,天下和尚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在家修行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小关也是,两人还私订了终身似的,这要传出去,咱们老柳家只怕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但话又说回来……老爹啊,你是没见过小关那人,瞧着他那模样,心里还真就恨不起来,说句重点的话都不忍心。” “二婶这话倒是不错,那姓关的警察长得好看不说,还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在他面前我也绷不起什么恶脸。”柳思逸深有体会地道。 “对对对,我也有那个感觉。”鹿春英见自家老公居然说出这话来,一时兴奋不已。 “是比较棘手,我也一直以为他会打单身到头,没想到碰上这么一出,答应也不行不答应也不行,该怎么办呢?”柳道守很是苦恼地道。 “咱们在这打破脑袋想也想不到好法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慢慢来吧。”柳国胜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一副老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不把他当思勉的老婆……男人……对象看,我听思雯说过,就是明星中也有不少思勉那样的人。”卞娴说道。柳思雯是柳国胜的女儿,跟着老公孔令慎在浙江一个影视基地打工,孔令慎当当群众演员跑跑龙套,柳思雯给那些女明星当武打替身。 “真的假的?”柳思元问。 “听思雯说真的也有,假的炒作的也有,真真假假,闹多了,人家都不感兴趣,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思雯说得也有道理,咱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柳道守想了想,又对马素华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那小关警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五十八章 陈鑫下班回家,很难得地见到了一直住在学校现在放了寒假的姐姐。陈鑫见面便埋怨起姐姐,数落起她的不是来,说了一大堆没良心啦贤惠啦冷血啦等等的话,李叔英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也跟着教训起陈妙慧来。 “做人得摸摸良心,没有关家,咱们哪有现在这日子,我知道你心性冷淡,不是那种喜欢把恩恩爱爱挂在嘴上的人,对夫妻情份看得比较淡薄,但既然是夫妻了,你得尽到妻子的责任,哪有看到老公天天哭丧着脸就躲的人啊,一下子父母双亡,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彬彬悲痛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呆在他身边,怎么每次都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不听劝呢,你这么一做,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我们么,忘恩负义,势利小人。”陈敬奇知道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思想,对自己的话总听不进去,现在儿子老婆既然说上了,嘴巴忍不住也跟着数落起来。 “事情烦着呢,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我这么做自有我的考量,你们别管了。”陈妙慧心里亦有些窝火,心里道,难道我就不是人,我还不希望能在彬彬身边呆下去,哪怕是不理我,能静静地陪着他我都幸福,问题是我没有让他幸福的本领啊,人家爱的又不是我。 “就是有天大的隐情,也不能抛下姐夫不管不顾的,”陈鑫狠声道,“今天你不把话说明,我就不让你回学校,等下就把你送回你婆家,唐姨临死前不是交待你要好好照顾姐夫的么,她是那么宝贝姐夫的人,对你也是跟对女儿似的,就狠得下心来辜负人家的遗愿,晚上不做恶梦么。” “我也是这意思,”陈敬奇也很是气愤地道,“现在反正放寒假了,就收拾收拾回去住吧,太不像话了,人家顾及你的学业没说什么,你自己也要有自知之明,好歹顾及下颜面。” 陈妙慧看着怒气冲冲的弟弟和父亲,心里一阵悲凉,无力地点点头,对陈鑫道:“好吧,等下你用车送下我。” 一听女儿这么说,李淑英陈敬奇老脸欣慰,赶紧忙着准备好吃的东西打包。一家人难得地吃了顿团圆饭,把要送给关昊彬的东西全部拿齐了,陈妙慧跟在弟弟身后出了家门。 上车之后,陈妙慧对弟弟道:“先去江边吧。” “去江边干嘛?”陈鑫莫明其妙。 “姐有些事要对你说,说完咱们就回家。”陈妙慧有些疲惫地道。 “回家?”陈鑫怒目圆睁。 “别动不动就跟个刺老鼠似的,等下我会跟你讲清原因。”陈妙慧瞪了一眼陈鑫。 到了江边,陈鑫把车停好,对陈妙慧道:“说吧,你跟姐夫故意疏远到底是什么原因?” “小弟啊,你觉得你姐夫对你好不好?”陈妙慧突然问道。 “当然好,”陈鑫瓮声瓮气地道,“那还用问么。” “既然觉得他对你好,爱是相互的,你也得对人家好是吧,难道你不希望他过得幸福么。”陈妙慧缓缓地道。 “这叫什么话,我哪里就不希望他幸福了。”陈鑫不服气地道。 “当初认识关伯伯和唐姨时,我最初的目的就是寄望他们能把你从牢里救出来就行,对于介绍的对象我倒不是很在乎,老也罢丑也罢就是残疾也没关系,只要能把你弄出来我就满意,人这一辈子都是命,好不好只有认了,好歹家境不是挺好么,至少不愁吃喝穿戴。但跟你姐夫认识一段时间后,我真的就爱上他了,心里一直在说要对他好,不求回报的好,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碰上这么好的人,又细心又体贴,对咱们父母也是尊敬有加,花在咱们家里的花费不知道去了多少,原本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修成正果了,”陈妙慧眼角闪着泪花,唉叹一声,“怨只怨自己命太薄,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奢望过多,老天给我开了个大玩笑。” “什么意思?”陈鑫见姐姐神情落寞,再加上姐姐姐夫的结合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促成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 陈妙慧沉思良久,便把关昊彬和柳思勉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也把自己思想上的挣扎做出决定的过程一古脑的都跟弟弟说了。 “不会吧……”陈鑫听完后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为了他的幸福,我也是考虑再三才下的决定,如果我不主动退出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先说的,跟他关在一个笼子里闷闷不乐,不如打开笼子让他飞出去。”陈妙慧喃喃地道。 “这么说是你主动提出离婚的了?”陈鑫闷声道。 “嗤,什么离婚呀,”陈妙慧自嘲地道,“我俩根本就没结过婚。” “不可能,婚礼都办了,亲朋好友也请了,那么多人见证,怎么说没结婚。”陈鑫错愕地道。 “你以为跟封建社会似的,拜个堂就算成亲了,”陈妙慧叹了口气,“我俩虽然办过婚宴,可一直没去民政部门领结婚证。” “那关伯伯和唐姨他们知道事实么?” “不知道,除了我跟彬彬谁也不知道,”陈妙慧一脸严肃地对陈鑫道,“为了他的幸福,这事你可千万别对外界漏透半个字,传扬出去,你姐夫可受不了,你总不希望看到你那天使般的姐夫旧创添新伤吧。” “知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啊。”陈鑫胸中窝着一股莫名的怒火,很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一听姐姐的叙述,陈鑫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姐夫老是去山风吃饭,为什么姓柳的一见姐夫来就乐得屁颠屁颠,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唐总要下狠手痛揍自己最依赖的助手。但让陈鑫怎么想都理解不了的是,男人怎么会对男人产生那种感情呢,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姐夫性情温和,对人都是一股子好脾气,肯定是那姓柳的老变态勾引我姐夫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回去吧。”陈妙慧见弟弟在那发呆,便催促道。 “回哪?”陈鑫回过神问。 “当然是回咱家了。” “那不行,你不去住也得把妈给的东西帮姐夫送过去啊。” “他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家。”陈妙慧断定道。 “不可能啊,他以前不是老恋着家不出门么。” “那是爸妈还在世的时候,”陈妙慧苦笑道,“不信你先打个电话试试。” 陈鑫不相信地拨通了关昊彬的电话,果真没在家。 “说是让我把东西放在门卫那就行,他在医院。”陈鑫很是失望地道。 “医院?”陈妙慧一惊,“他生病了么,是不是身体太虚弱了?” “要关心早一点好不好,现在这个时候假惺惺露出副关切的样子,谁信啊,”陈鑫讥笑道,“不是他病了,说是在和丁医生聊天。” “你小子还有没有大小啊,怎么说话呢。”陈妙慧一听不是关昊彬生病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咱们不是又胞胎么,哪分什么大小,”陈鑫不满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对你都是很失望,老公都看不住,毕业后能有啥能耐呀。” “是是是,你姐生就这副德性,失望也没办法,”陈妙慧半真半假地道,“现在你工作也安定了,爸妈有了依靠,什么时候我就剃了头发当姑子去,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梦想。” “嗤,当个尼姑还是人生梦想,还真是世间少有。”陈慧不耻地道。 “不信啊?”陈妙慧拍了拍弟弟的头,“早跟你透个底,到时真要出家时你也不会太意外。” “什……什么啊,你真的……真的想出家呀?”陈鑫犹如看火星来客似的盯着他姐姐。 “出家人不打狂语,既然当个贤妻良母这条路行不通,出家也不失为一种好归宿。”陈妙慧淡笑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可别在爸妈面前胡嚼,出了人命你负责。”陈鑫气急地道。 “放心,我也没那么快就看破红尘的,只是提前跟你提个醒。” “哼,只要我还在,你就别存那个心思,”陈鑫冷哼道,“别急,我会找个好法子解决的。” “你是医生不成,能把同性恋的取向矫正过来呀。”陈妙慧苦笑道。 “不能矫正过来,至少也不能让姓柳的把姐夫给骗走。”陈鑫发狠道。 “我可警告你,别乱来,你为家里添的麻烦少啊,”陈妙慧训斥道,“这不关你柳经理的事,说不定还是你姐夫勾引人家的呢。” “姐,你说的这话是人话么!”陈鑫吼了起来,把陈妙慧吓得一激楞。 “好好好,不说了,走吧,咱们把东西放在他小区的门卫室。” “东西是可放在那,可是你怎么办?”陈鑫瞪眼问道。 “废话,一起回咱家呀。” “我虽然不会把姐夫的事说出去,但也是不善于撒谎的,爸妈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不用你担心,我来应答。” 市人民医院。 “丁大哥,不裹真的没问题呀?”关昊彬见丁默帮柳思勉把头上的纱布拆了,很是有些不放心。 “一个旷世大帅哥,整天缠着个纱布多没形象,你还希望他一直戴着呢。”丁默好笑地道。 “看在他送你那野味的份上,可得仔细瞧瞧,可别留下什么疤痕啊。”关昊彬轻轻拨开柳思勉的头发看起伤口来。 “留疤就留疤,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演员。”柳思勉笑道。 “彬彬过份了啊,不信任我医术还是咋的,”丁默佯装不高兴地道,“合着为他巴心巴肺的忙活,就为了几个野味啊,也太伤人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污辱你医德了,”关昊彬连忙拍马屁,“丁大哥高风亮节妙手回春,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嗤,就这一丁点儿伤,还谈不上什么妙手回春,江湖郎中茅山道士都能治。”丁默嗤笑道。 “丁大哥,”关昊彬瞧着丁默,忍不住迟迟艾艾地道,“你现在就这么过么?” “什么这么过那么过呀?”丁默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和表哥一起呀。” “什么意思?”丁默笑道,“你想从我这里取经呀?” “说什么呢,”关昊彬脸红地道,“跟表哥在一起,你现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老不正经的。” “可不能这么说,丁医生哪里就不正经了,幸福的人才会这么开心乐观。”柳思勉为丁默帮腔道。 “要你多嘴,”关昊彬不满地白了一眼柳思勉,“那就是说我还没找到幸福啰?” 丁默瞧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柳思勉,心下哀叹,可怜,要把这宝贝捧在掌心,将来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呢:“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找上自己称心如意的幸福不容易,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的,生就一副这德性的我能过上现在的日子,知足了。” “你命中的真命天子就是我表哥呀?”关昊彬死也想不明白,丁大哥这么温柔和顺的人怎么就会喜欢上表哥那流氓……不正经的人呢。 “哈……”丁默不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相反倒大笑了起来,“你要那么说也没错。” “怎么就会喜欢上他呢,”关昊彬喃喃自语,一副辱没了你这个人的神态,“我爸一直希望你能找个心地善良能照顾你的,对你好的人,说你一心孵在医学上,人又聪明,将来肯定会大有成就,缺就缺在身边没个体贴知心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丁默叹了口气,一说起这事就想到了已是另一个世界的关俊松,“转眼也有二十多年了,当初关叔去我老家选木材的时候,我还是个刚辍学在家的放牛娃,父母去世,跟爷爷相依为命。关叔碰见我时,我正在拿着旧课本边放牛边读,想着以后没书读了,心里很是难受,读的嗓门特别大,关叔很奇怪,特地停下来跟我搭话。从那以后,关叔就一直资助我读书,还经常捎些好东西给我爷爷吃。又能读上书了,我自是很珍惜,读得也相当苦,高中一下子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关叔知道后特地还给我买了个单放机,说是用来学英语。那时候,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关叔能来看我,只是关叔生意特忙,一年中能见上关叔的日子特别少。” “嗯,”关昊彬也很是伤感,“我小的时候也时常见不着爸,爸特别想看看我时,还要我妈把我带过去。” “后来考上大学时,虽然自己也有十八九岁,但因为一直在山旮旯里呆的,出远门最多也就高中读书的县城,关叔又没空,爷爷年纪也大,身体又不好,心里对一个人上市里来读书很是担心,没想到关叔心细,把少川派过去,要他送我去大学,那是我第一次见你表哥,他那时还没去参军,但身体长得结结实实,性格又大大咧咧,不过对我却也很是细心,要带什么准备什么都考虑到了,当时就觉得他是个能依赖的人。后来,无论他是参军还是跟着关叔做生意,我要是碰到什么问题,每次都是他来帮我解决,包括我爷爷生病入院去世入葬,都是少川一手张罗的。” “这么说你跟表哥是一见钟情啰,”关昊彬还是很不甘心地道,“不过,丁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啊?” “哎呀,哪来什么错觉,咱们回去吧,别 打扰丁大哥值班了。”柳思勉催促道。关昊彬看看也是,不能为了拆个纱布占用丁默一个晚班的时间,于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回去了。 “不对,”送柳思勉回家的途中,关昊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很奇怪。” “有什么不对的?”柳思勉莫名其妙。 “感觉很有问题,”关昊彬煞有介事地道,“我表哥是你的老总,你对他有时都没个好脸,怎么每次对丁大哥你都是那般客气那般尊敬,玩笑也不会跟他开,还老帮他说话。” “有么?”柳思勉一时云罩雾绕的。 “当然有,”关昊彬问罪道,“你是不是见我丁大哥长得秀气,对他心存邪念心怀不轨?” “苍天呐,”柳思勉直呼冤枉,“这哪跟哪呀。” 第五十九章 虽然春节快到,交通执勤加班加点的情况增多,但因为关昊彬已是内勤人员,倒也没怎么觉得累。关昊彬在办公室跟康晶晶她们因为起草文件中提到的一个事谈着谈着就跑题了,胡侃起社会上的种种不平来,正政治体制公民素质胡扯得不可开交时,“敌人”的电话打进来了,要关昊彬去他办公室一趟。 “领导有什么交待的么?”关昊彬敲门进来后,毕恭毕敬地问任迪。 “别站在那,先坐下来,咱们慢慢聊。”任迪示意关昊彬坐下来再说。 “是要加工资还是给我长级别呀,”关昊彬卖萌地道,“是好事吧。” “好事好事,”任迪笑道,“绝对的好事。” “真给我长级别呀。”关昊彬神情一喜,一副猴急猴急的样。 “嗤,少在我面前演戏,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啊,”任迪瞪了一眼那耍宝的关昊彬,“不过这件事倒真跟你岗位有关。” “哦?”关昊彬明白了,肯定是徐大炮为他动作了,要把自己调到支队去,“调我去市支队工作么,哪个科呀?” “昊彬呐,”任迪摇了摇头,对关昊彬很是认真地道,“你对海东市的印象怎么样?” “海东?”关昊彬心下一愕,“派我去那学习还是出差啊?” “先别说学习出差的事,你对海东市喜不喜欢?” “又没经常去过,电视报纸上说得挺好的,沿海城市经济挺发达,”关昊彬小里巴气地道,“听说海东交警系统的工资福利比咱们庆源都要好,我同学的日子比我过得滋润多了。” “那你意思是说挺喜欢海东市的了?”任迪心下摇头,这小子听不出一句真话,家境那么殷实队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呀,一说到钱那眼睛睁得跟葛朗台似的,装疯卖傻,故意的吧。 “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又不是很熟悉,也就听我几个分配在那的同学闲扯了几句。”关昊彬纳闷得很,不知领导今天转弯磨角的谈起自己对海东的印象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我转到刑警队去,要派我去海东卧底?啧,不至于呀,想我关昊彬长得这么帅气,当卧底也不合适呀,完了,会不会要我去使美男计呀。 “把你调到海东去工作怎么样?”任迪正儿八经地道。 “调到海东工作?”正在臭美地胡思乱想的关昊彬一听,非常意外,“又不是一个市的,哪能说调就调啊。” “你别管能不能调,就说想不想去海东工作吧。” “是徐大……是徐天华支队长要领导问我的吧?”关昊彬猜想肯定是徐天华想让自己离开这是非地,会不会是顶不住姓杜的施加的压力? “不是,”任迪想了想说道,“是孟支队长和孙政委要我来问问你本人的意思,当然,这话你出去别对外说。” “不会吧,他们要把我调去海东,为嘛呀?”关昊彬百思不得其解,孟祥庥和孙刚是市支队的最大领导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尖端人才,也没被授过什么荣誉称号立过什么一等功,干嘛关心起小巴拉叽的一个小交警的岗位来啊。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就一中间传话人。”任迪满头黑线,自己这个领导当得,连属下都不如,孟祥庥交待他要把这事当政治任务来完成,要做得滴水不漏,绝不能对外漏露半句,具体什么原因他是真的不知情,关昊彬一提为什么,他心里就很受伤,要我做事,还不让我了解实情。 “不会吧,这稀里糊涂玩的什么呀。”关昊彬心想,什么事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还真要我去当特务呀。 “具体什么原因孟队长他们没说,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海东那方面主动传递过来的信息,你小子不会是瞒着我们上报了什么重大调研成果,被人家赏识要当作特殊人才引进过去呀。” “什么特殊人才呀,我不也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么,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以前天天站大街上吸汽车尾气,都快被污染成痴呆了,哪有什么重大调研成果。”关昊彬不好意思地笑道。 “当初是你自己上赶着要去大街值勤的,拦都拦不住,这会儿倒怪罪起我们来了,”任迪眼一瞪,“赶紧的,你小子就交个底,到底想不想去吧?” “现在你就要回话?” “那倒不是,你多想几天也没关系。” “不用想了,别说海东,就是北京我也不想去,就在咱们庆源呆到老吧。”关昊彬当场作答。 “为……为什么,”任迪没想到这么大个事他竟然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你刚才还说海东的工资福利好呢。” “就是每个月发金条我也不去,”关昊彬呵呵地道,“我家人朋友都在这里,跑到海东去多不爽。” “忘了跟你说,”任迪心里其实也很好奇得很,干嘛海东非要调这小子去呀,“孟队长说了,海东那边会考虑你爱人的工作,一起把人事关系转过去。” “谢谢领导们关心,我还是喜欢在咱们庆源呆,不想走。”关昊彬想都不想,一口拒绝道。 “先别急着回答,你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海东那边的待遇也好,工作相对来说还轻松些,想清楚了我再回话。” 关昊彬中午回山风吃饭时,竟然见唐少川丁默都在。关昊彬便好奇地问他们怎么会过来,丁默便说柳思勉送的野味他怕弄得不好吃,拿过来让柳思勉加工,加工完之后再拿回家。 “嗬,弄得他倒跟个特级厨师似的。”关昊彬好笑地道。 “特级厨师也没他烧得好不是,”丁默赞赏地道,“你叫我拿个刀给人家开膛破肚那是没问题,要我侍弄这鸡啊兔的,坐火箭也赶不上小柳。是吧,小柳。” “啊,嗯嗯……”柳思勉看了看关昊彬,装作一心忙活手里的活,嘴里随意应付了一下丁默,心想,得吸取教训,再也不能跟丁医生乱搭话,要不然关宝宝又多心了。 “今天‘敌人’跟我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大通话,搞不懂什么意思。”关昊彬见柳思勉那委屈的样,心下很是好笑,也小有些得意。 “什么话?”唐少川问。 “问我对去海东感不感兴趣。”关昊彬嗤笑道。 “培训还是出差啊?”丁默眼睛盯着柳思勉手下的功夫,嘴里在问关昊彬。 “都不是,”关昊彬奇怪地道,“说是如果我愿意,就把我调去庆源工作,老婆也可能在那就业。” “啊?”唐少川也很是好奇,“什么意思,谁要把你调过去呀?” “我也不知道,就是‘敌人’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关昊彬苦思不得冥解,“要说在海东咱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啊,莫名其妙的。” “你答应了么?”丁默一听也很是疑惑不解。 “我疯了么,人生地不熟的,我去那地儿干嘛。” “再考虑考虑,说不定去海东更有发展前途呢。”柳思勉突然开腔道。 “还能让我当海东市交警支队长啊,就是有那机会我也没那兴趣。”关昊彬笑道。 “真不想去啊,”柳思勉心里已猜出是谁要把关昊彬调到海东去,再怎么说,人在身边总要好点,“别担心,我到时也会跟你去的,随便在那找份工作就是了。”柳思勉倒是有当随军家属的想法。 “什么呀,好像我不去海东是因为你似的。”关昊彬嗤笑道。 “不去,当然不去,在海东家又没家,亲朋又没亲朋的,人生地不熟去那地方干啥。”唐少川很是奇怪柳思勉的想法,怎么会想到劝彬彬考虑考虑呢,这事压根儿就不用想。 “朋友都不是在来往中结交的么,到那自然会结识新的同事,新的朋友,去个新的地方,那就是一个新的起点,说不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呢。”柳思勉把灶头上的紫砂砵调成文火慢慢熬。 “你什么意思啊,”唐少川怒目相向,“是不是想把我家彬彬骗到海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好趁乱下手啊。” “唐总这话说的,”柳思勉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去不去我不再劝了,搞得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去不去主要还是看彬彬的意思,”丁默打圆场道,“你们就不要再争论了。” 唐少川丁默两人端着热腾腾的砂钵走后,柳思勉陪着关昊彬吃饭时,忍不住又提了起来,劝关昊彬再仔细考虑考虑去海东的事。 “咦,你什么意思,怎么老不忘这茬呢,我想都不用想的事,干嘛要再仔细考虑考虑啊。”关昊彬实在想不明白,柳思勉干嘛盯着这件事不放。 “那个,你爸妈不是……哎呀,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我在庆源呆得更好,说不定去海东我还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呢。”柳思勉放弃了劝说。 “德性,我去不去又关你什么事,难不成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关昊彬冷哼道。 “那是必须的。”柳思勉傻呵呵地道。 “必你个大头鬼,你缺根筋吧。”关昊彬心里满满的。 “可不就被你抽了筋骨,跟个叭儿狗似的,”柳思勉见关昊彬瞪眼过来,赶紧解释道,“这话可不是我自个儿说的,是我那二哥骂我的原话。再说了,你想学的‘柳氏闪腿’还没学到皮毛呢,我得尽到师傅的责任不是。” “什么师傅,谁是谁师傅啊?”关昊彬白眼道。 “好好好,我不是你师傅,你是我祖宗。”柳思勉嬉皮笑脸。 “你还让不让我吃饭呐。”一口饭差点喷出口的关昊彬瞪眼骂道。柳思勉赶紧闭嘴,鸦雀无声。 “怨不得丁大哥他们要你帮着炖,你的厨艺实在是没得说,”对面的人不吱声了,关昊彬又觉得不舒服,“有这手艺去开餐馆吧,自己当老板,省得为人家跑腿。” “昊儿这是挖自家墙脚吧。”柳思勉忍不住笑道。 “不知好歹。” “暂时还不想别的,”柳思勉认真地道,“想多存点钱呢。” “存那么多钱干嘛,想另行创业?” “还没那考虑呢,”柳思勉笑道,“存钱养老婆。” “准备结婚么?”关昊彬心里一惊,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有那个意思,”柳思勉一副很向往的样子,“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你结婚,关我屁事。”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你不同意我结什么婚。” “奇了怪了,我又不是你爸。”关昊彬有些愠怒。 “你不同意我找谁结婚呀。”柳思勉皮厚地道。 “我管你找谁……你老婆是谁呀?”关昊彬怔住了。 “当然是你啊。”柳思勉直白地道。 “我……谁……谁答应了。”关昊彬有些不好意思。 “那可不行,我都亲了你,那可是我的初吻,怎么的你也不能再许配别家了。”柳思勉霸道地道。 “嗤,谁信呐,”关昊彬反应过来,满脸怒气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女人么?” “不管什么人,反正就是我爱的人,”柳思勉耍滑地道,“你要是不满意,把我当女人也行。” “流氓。”关昊彬忍不住骂道。 “流氓也是你的,概不退货。” 吃完饭,关昊彬回去时,柳思勉非要假惺惺地把他送到厂门口,直到关昊彬上了车一溜烟的走了才回头,嘴里得意忘形地吹着口哨,往办公室走去。 陈鑫在车间门口把柳思勉关昊彬卿卿我我粘粘乎乎尽收眼底,看着柳思勉回办公室的身影,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前一刀杀了他。 下午来了一车松木,指挥厂里的员工把货卸到仓库后,柳思勉便跟唐少川说下午有点事,要休息。 “干嘛去啊?”唐少川不经意地问了句。 “下午昊儿说没什么事,想去一盛阁帮念恩买些衣服,我去当提包的。”柳思勉乐颠颠地道。 “那你快点去吧,早说啊,吩咐员工卸货我在就行了。”唐少川催促道。唐少川倒不是开心关昊彬帮自己儿子买衣服,而是开心关昊彬能上街逛逛了,自从姑姑死后,他可是一直没有逛过商场,以前母子俩人可是时不时的就逛。 柳思勉正要往外走,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风声,心里暗道,不妙,有人偷袭,听风声应该是铁器。 第六十章 说时迟那时快,柳思勉一招“贵妃春卧”侧身躲过,紧接着“浪子回头”向后面攻击的人虚晃一招,定睛一看,没想到背后偷袭自己的竟然会是陈鑫,但见陈鑫拿起手中老长的铁钳一击不中又向他打来,柳思勉哪容他近身,“青龙啸谷”一脚踢出,“叭”的一声,陈鑫被踢飞几米开外。 “陈鑫,怎么会是你?”柳思勉大惑不解。 “我要打的就是你这个大变态。”陈鑫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铁钳又要冲过来。 “陈鑫,你个兔崽子,疯了么。”从屋里跑出来的唐少川大声喝斥道。 “没错,我就是疯了,今天不是这大变态死就是我陈鑫亡。”说着,陈鑫抡起铁钳往柳思勉打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柳思勉一味躲让,嘴里不住地出声喝止。 厂里的员工听到骚动早也全部跑了出来,围着看热闹,鲁倩连忙跑到唐少川身边,问要不要报警。唐少川道报什么警,让柳经理出手教训下这楞头青也好。 “你小子赶紧给我住手,再来我就不客气了。”柳思勉警告道。 “不客气就不客气,老子杀人都杀过,怕你不成。”红了眼的陈鑫挥起铁钳趋身上来。 “臭小子,不给你点颜色还以为我柳某好欺侮了。”柳思勉躲过陈鑫的一击,一招“老牛甩尾”一脚踢在陈鑫手腕,陈鑫一吃痛,铁钳掉落在地。 陈鑫还不死心,埋起头来往柳思勉身上顶去。柳思勉见他这副无赖样,好气又好笑,抬腿一招“大压顶”,陈鑫噗通趴在地上了,半天爬不起来。 “看戏呢,回去做事回去做事。”唐少川把那群看热闹的全部轰了回去。 “刚才还跟个疯牛似的,怎么了,现在成了死狗啦。”唐少川一把拎起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陈鑫。 “这家伙中邪了吧,我跟他有什么仇啊。”柳思勉纳闷地道。 “来,帮把手,”唐少川示意柳思勉搀着陈鑫另一只手,“进办公室再说。” 唐少川柳思勉两人一人一边搀着陈鑫,陈鑫虽然想拒绝柳思勉靠近,无奈力不从心,被两人给半拖半扶的弄进了办公室。唐少川放下陈鑫便拿起电话打给了丁默,把柳思勉陈鑫打架的事说了一遍,如果手下没什么事就早些带点药来厂里,帮陈鑫治治伤。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要致柳经理于死地啊,有什么深仇大恨?”唐少川放下电话便问陈鑫。 “你问他吧,大变态自己心里有数。”陈鑫嗡声嗡气地道。 “咦,平白无故的遭你暗算,我心里有什么数。”柳思勉气得想再海扁他一顿。 “口口声声大变态大变态的,柳经理对你性骚扰了还是强奸了你啊。”唐少川骂道。 “唐总,你这叫什么话呀,把我当什么人了。”柳思勉气得哭笑不得,这唐少川到底是帮我训他呢,还是跟陈鑫合着伙的来戏弄我呢? “他骚扰我姐夫。”陈鑫闷声道。 “骚扰你姐夫?”柳思勉总算是知道这小子因为什么才对自己痛下毒手了,一时倒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谁说的?”唐少川好笑地问。 “我亲眼看到的,”陈鑫言之凿凿的,“天天缠着我姐夫,跟在姐夫身边拍马讨好。” “你姐夫不是跟你姐好聚好散了么,别无理取闹,你这骂的不仅是柳经理,还想把我也拉进去是吧。”唐少川不高兴地道。 “我姐跟姐夫离婚都是因为这变态……他引起的。”陈鑫不满地道。 “咦,你小子倒会诬赖人呐,你姐跟昊儿结都没结婚,哪来的什么离婚啊,今天吃多了发傻是吧。”柳思勉说着就想上前给他两巴掌,被唐少川给拉住了。 “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姐夫很高兴跟柳经理在一起呢,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去直接找你姐夫,找柳经理有什么用。”唐少川瞪眼骂道。 “本来我姐夫跟我姐好好的,都是因为他勾引我姐夫才导致离婚的。”陈鑫纠缠不休地道。 “放你娘的狗屁。”柳思勉破口大骂。 “行行行,你今天下午也别上班了,等丁医生过来帮你看看有什么大伤没有,如果没什么伤的话就回家吧,问清你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少川摇了摇头。 没多久,不但丁默来了,关昊彬也提前下班赶了过来。 “你告诉彬彬啦?”唐少川没想到关昊彬会知道。 “路上正好撞上的。”丁默笑道。 “今天什么日子啊,舞棍弄棒的,比武大会么。”关昊彬没好气地对柳思勉道。 “我可是赤手空拳上阵,拿家伙的是他,还是毫无征兆的偷袭呢。”柳思勉陪笑道。 “有什么冤仇啊?”关昊彬问陈鑫。 “都是因为你引起的,没什么私人恩怨。”唐少川幸灾乐祸地道。 “因为我?” “说柳兄弟从他姐姐手上把他姐夫给抢走了。”唐少川憋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见关昊彬一脸的难堪,丁默打开唐少川,走到陈鑫面前,“先让我给你看看有什么大伤没有。” “医药费我可不出,是他自找的,可不是我惹的他。”柳思勉交起两肘,倚在门边。 “要不要医药费我得先看了再说。”丁默笑道。 “小气包。”关昊彬白了一眼柳思勉。 “什么小气包啊,我得存钱养你,平时一件衣服没个千把两千打发不了,我节省一点是一点。”柳思勉不怕祸大地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关昊彬气得两脸通红。 “哼……”陈鑫气得脸都白了。 “你小子行啊,比我还无耻。”唐少川哈哈笑道。 “嗤,倒光荣了。”丁默掀开陈鑫的袖子嗤鼻道。 好在柳思勉脚下有个准星,陈鑫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歇个一两天就会好。 “你柳经理小气巴拉的,我大方些,就放你一个星期的假,工资照拿,跟朋友好好去凌波宫享受享受,尽情玩玩吧。”唐少川很是大气地对陈鑫道。 “他还小呢,表哥说什么胡话。”关昊彬不满地道。 “你叫小陈去哪玩啊?”丁默不紧不慢不怒自威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去那的意思,顺嘴说溜了,我敢指天发誓,自从念恩回家以来,我从来没去过。”唐少川赶紧辨白。 “这点我可作证,确实如此。”柳思勉帮腔道。 “既然小柳这么说,暂且就信了你。”丁默冷哼道。 “你老总大发慈悲那就多歇两天,帮家里做点事。”关昊彬拍拍陈鑫的头道。 “又不是什么大伤,没事,明天我就上班。”陈鑫对关昊彬咧嘴笑了笑。 “很痛么?”看到陈鑫那副样子,关昊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会不会。” “阿鑫呐……我跟你们柳经理的事你姐也是知道的,具体情况你姐没对你们说么?”关昊彬迟疑地道。 “被我逼得没法,跟我说了,但还没跟爸妈说,姐说怕对你影响不好。”陈鑫嗡声嗡气地道。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跟柳经理起冲突,又不是他的过错,错在我这边,是我对不起你姐,也让你心里不好过了。”关昊彬长叹道。 “哪里啊,分明就是这老变态……” “你们柳经理是老变态,那我更是了。”关昊彬苦笑道。 “照你那么推断,那我也是了。”丁默笑道。 “连我都是。”唐少川在陈鑫脑袋上拍了一下,痛得陈鑫直咧嘴。 “唉呀,烦死了烦死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弄得一脑袋的浆糊。”陈鑫一个头两个大。 “阿鑫,我就一个人,就认你为干弟弟吧,行么?”关昊彬笑了笑道,“今后咱俩以兄弟相称,不是更亲了么。” “姐夫……”陈鑫错愕地看着关昊彬。 “叫大哥吧,更亲热些。” “我一时……还改不了口。”陈鑫很是伤心地道。 “是嫌没给改口礼吧。”柳思勉热嘲冷讽地道。 “你……”陈鑫怒目相向。 “你给我少说两句,没事就去厨房烧饭吧,快到晚饭点了。”关昊彬白了一眼柳思勉。柳思勉一看墙上的钟,赶紧领了懿旨屁颠屁颠地去了厨房。 “是快到晚饭的点了,咱们也走吧,晚了念恩又要闹了。”丁默吩咐唐少川赶紧准备下班。 “你这手也不能开车了吧,要不坐我的车,先送你一下。”唐少川对陈鑫道。 “唐总赶紧回去吧,我不碍事,万一不行还有公交呢。”陈鑫赶紧站起来致谢。 “那行,也省得我多弯那么多路。”唐少川紧跟着丁默身后出去了。 “爸妈最近身体还好吧?”关昊彬问陈鑫。 “嗯,还行,妈天天跟同一小区的老太太跳跳舞,精神特别好。” “那就好,”关昊彬帮陈鑫把衣服扣好,“过两天我过去看看他们,送些年货过去。” “哦。”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关昊彬准备去衣架上取外套。 “不用,没那么利害,就伤了些皮而已,开车一点事都没有。”陈鑫故意在关昊彬面前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那行,你自己开慢些,别赶,别超车。”关昊彬嘱咐道。 看着陈鑫出去了,关昊彬全身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乏力,心里感觉很对不起陈鑫,十分负疚,从办公室出来后,径直去了大工棚旁边的食堂。 “都走了?”在小厨房忙活的柳思勉见关昊彬垂头丧气的过来了,心下有些自责。 “嗯。” “菜里要放点辣椒么,开开胃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辣的。”关昊彬摇了摇头。 “那我把汤熬长点时间吧,味道鲜点。” 陈鑫赶到家时,家里人正在等着他吃饭,一见陈鑫的模样,全家很是吃惊。 “鼻青脸肿的怎么回事?”陈妙慧问道。 “跟柳思勉那变态打了一架。”陈鑫没好气地道。 “咦,你这浑东西,人家是你上司,你怎么能跟他打起来呢,不想干了是吧。”陈妙慧心里猜想可能是因为关昊彬的事。 “臭小子,作死啊,又胡来了,怎么会跟公司的领导打起架来。”陈敬奇李淑英跟着骂了起来。 “别烦我,你们知道什么呀。”陈鑫对父母不耐烦地道。 “哟嗬,弄得跟个伤员似的回家倒得理了,你个楞头青,跟爸妈怎么说话呢,”陈妙慧一脸愠怒。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我饿了。”陈鑫也懒得洗脸洗手,坐下就吃了起来。陈敬奇李淑英想再骂几句,被陈妙慧给制止了,都坐了下来吃饭。 吃完饭后,陈妙慧对弟弟道:“到我房间来,把情况跟我好好说一说。”陈鑫乖乖地跟在姐姐身后,进了房间。陈敬奇李淑英虽然好奇,但见女儿脸色严肃,也不好细问什么。 “是因为你姐夫的事么?”关好房门,陈妙慧有些恼火地道。 “嗯。”见姐姐满脸不高兴,陈鑫有些理亏。 “你所说的好法子解决就是用武力么?”陈妙慧沉声骂道,“就凭你这打群架的三脚猫功夫也敢向他挑衅,人家不是念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早也把你打残了。” “不是想为你出口气么。”陈鑫低声咕嘟道。 “你这叫给我出气啊,”陈妙慧嗤鼻道,“你这是给我丢脸,本来在你姐夫面前我表现得挺有风度挺有涵养,这下好,全被你一下子给泼了墨。” “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陈鑫不服气地顶嘴道,“你就甘心败给那死变态啊。” “什么死变态死变态的,说话干净点,好歹人家还是你的上司,平时也没少照顾你,要照你这么说,你姐夫也是死变态,”陈妙慧语气放缓和了些,“为我幸福着想,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好日子考虑。” “我怎么就为了自己的好日子考虑了?”陈鑫很是生气地道。 “你姐夫一直对你那么好,我们没在一起了,你是怕他不再理你了是吧。”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觉得死变态……那姓柳的对姐夫没安什么好心。”陈鑫被他姐说到了心里去,语气弱了许多。 “安没安什么好心我还不知道啊,”陈妙慧低声叹道,“阿鑫呐,难道你以为你姐夫跟我在一起会比跟你们柳经理在一起更幸福?” “那当然,”陈鑫断然地道,“和你在一起才正常,跟柳思勉在一起不是惊世骇俗么,哪会幸福的呀,不被人家口水淹死就算大幸了。” “你错了,跟我在一起,他只会更孤独。”陈妙慧黯淡地道。 “谁说的,以前跟你在一起时,不是开心得很么。” “你是局外人当然发现不了,”陈妙慧叹道,“阿鑫呐,别为了这事再跟柳经理纠缠了,他们都没错。” “你意思是想改嫁了?”陈鑫闷声道。 “又不是不知道你姐的为人,生就一 副冷性子,改什么嫁啊,就这么过吧,在家出家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段夙愿。” 一听姐姐这么说,陈鑫心下立即打起了别的主意来。 第六十一章 陈鑫跟柳思勉一闹,关昊彬心下很是纠结,本来对陈妙慧就觉得过意不去,现在见陈鑫那副拚命架式,更是对陈家心存愧疚。 关昊彬越想越郁闷越想越难过,难不成自己前辈子造了大孽,怎么就没一样是如意的呀,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天可怜见碰到了对自己贴心贴肺的养父母,没成想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答养育之恩养父母就双双去世,找到了个好女孩子,自己却摊上个特别的性取向,想过个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咋就没一件遂愿呢。 周末休息的时候,关昊彬一大早就去了栖仙山公墓。在唐岚关俊松墓前,关昊彬抚摸着墓碑,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从记事起说起,一直说到最近和柳思勉之间的暧昧,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十一二点。 “你果真在这啊。”关昊彬看着爸妈的墓碑在痴痴发呆时,后面突然响起柳思勉的声音。 “你怎么到这来了?”关昊彬有些不高兴,语气间甚是恼火,这家伙跟个阴魂不散似的,自己到哪他都知道。 “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会跟唐总他们在一起,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人,电话也打不通,齐飞政小妮他们都说没见着你,唐总担心,要我四处找找,家里没见着人,单位上也没人加班,想来想去只有到这来碰一碰,没想到你还真在这。”柳思勉见关昊彬神色悲戚,不由得心下有些担心,怕是又想起爸妈来了。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担心走丢啊。”关昊彬没好地回道。都二十五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呢,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起来吧,这么冷个天,石头上凉。”柳思勉伸手去拉关昊彬,被关昊彬一把打开了。 “回去吧。”关昊彬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地道。 “还在为小陈的事烦着呢?”柳思勉洞悉地道。 “要你管。” “把小陈打成那样,对不起了,下次我再也不敢还手,他要再打我就让他打几下好了。”柳思勉笑道。 “你傻啊,打你也不躲不避,你又不是练功的沙袋。” “还手了你不是不高兴么,我粗皮糙肉的,挨几下也没关系。”柳思勉嘻笑道。 “不是为了那件事,”关昊彬黯然地道,“我只是觉得我的命真是个怪命,惹谁谁倒霉。” “这叫什么胡话,”柳思勉搂着关昊彬的肩,一只手帮关昊彬紧了紧外套,“可别胡思乱想,过去了的事就过去了,别沉溺在里头,关叔和唐姨要是知道你会这样,该会多伤心啊。” “你不怕么?”关昊彬无力地搂着柳思勉的腰,头靠在柳思勉的肩上。 “怕什么?”柳思勉反手也搂过关昊彬的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惹上我这个瘟神,你不怕倒霉啊。” “嗤,什么鬼话,”柳思勉开玩笑道,“是不是最近不用上街执勤,工作闲得很啊,都闲得胡思乱想了。” “谁说的,”关昊彬不满地道,“给领导写材料就忙得可以,更不用说那些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了。” “哟,你还会写材料啊。”柳思勉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关昊彬推开柳思勉,翻了个白眼,“小瞧人是吧,别看我手脚功夫不错,写作能力我也是可以的,怎么的也算是文武全能型的人才。” “那是那是。”柳思勉呵呵笑道。 “走吧,再不回去,表哥也担心了。” “倒也是,一听说联系不上你,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不省心是吧。”关昊彬轻笑着说。 “哪敢。” “嗤,不敢就是心里在想了,”关昊彬接过柳思勉从自己手上褪下来的手套,“表哥从小就被我爸妈给洗了脑,下意识的会把我当小孩子看,再怎么任性耍小脾气他都会跟我妈一样,变着花样的来哄我。你就不一样了,打一开始,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被爸妈宠坏了的富家少爷,在蜜罐里长大的,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不懂世事,性格柔弱,是也不是?” “就算是也没关系,你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我却是在高压锅里长大的,经得起打压。”柳思勉笑道。 “哼,一张嘴倒是会说。” “咱们快下去吧,唐总还在下面等着呢。” “啊,表哥也来了?你这人真是的,干嘛不早说。”关昊彬赶紧加快了脚力。 “别急,刚才老远瞧着你在这我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柳思勉一把扶住着急下台阶的关昊彬,“他嫌累不愿上山,要我跑上来看看。” “哎哟,我还真是罪过大了,出个门想静一静却害得你们劳师动众的。”关昊彬有些自责起来。山风公司年底的事务特多他也是知道的,把唐少川柳思勉两个主心骨都耽误了,损失太大了。 “我也说一个人出来找找就行,唐总却说不行,要是坐在家里等消息会被丁医生说死的。”柳思勉笑道。 “你是说表哥是被丁大哥给逼出来的。” “可不就是。” “还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表哥一个流氓似的莽汉怎么就栽在了丁大哥手上,言听必从,就是和主顾的迎来送往中,去娱乐场所也收敛了许多。”关昊彬对唐少川的改变很是纳闷。 “哪是收敛了许多啊,分明就是彻底弃恶从善了,好像自打丁医生入主唐家后,唐总就跟风月场所划清了界限,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人啊,真是奇怪,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柳思勉也很有感触地道。 “还真是好奇呢,丁大哥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啊。”关昊彬很是敬佩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啊?”柳思勉心里有些打鼓,“不会是想向丁医生取经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关昊彬一副被你说中了的神态,“我心里正有那个想法呢。” “不会吧,”柳思勉抚额,“我跟唐总可是两种类型的人,没必要再在我头上套个紧箍咒吧。” “奇了怪了,我又没说要用在你身上,你紧张个啥呀。”关昊彬好笑地道。 到了山下,老远就见唐少川在车子边上呵手呵脸的在跺着脚,关昊彬心里一暖,赶紧加快了脚步,迎了过去。 “你这小子,来看姑姑也不跟我吱一声,我也好陪着你来呀,弄得什么供品也没带,都不敢上去了。”唐少川一把抱住关昊彬,使劲地拍了拍。 “还没到年节祭祀的时候呢,我也是心里闷得慌,到这来散散心,什么供品都没买。”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怎么手机也不开啊,谁惹你不高兴了?跟哥说。” “没有谁惹我,自己惹自己的,”关昊彬笑了笑,“手机昨天被人偷了。” “不会吧,什么时候被偷的。”唐少川柳思勉很是意外。 “昨天下班的时候。” “你不是开车上下班的么?”柳思勉不相信地道,“上班的时候没关车窗?也不可能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你们大队院子去行窃啊。” “昨天回家没开车,走路回家的时候被人给盗了。”关昊彬郁闷地道。 “肯定是外地来的新贼,本地的老贼应该不会,好歹你在中心广场站了几年的岗,是个老贼都认得你。”唐少川断定地道。 “表哥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啊,好像我是贼头子似的,”关昊彬好笑地道,“我跟江磊打过电话,让他帮我盯着点,说不定会追回来的。”江磊是治安警,在系统内跟关昊彬挺熟。 “被盗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柳思勉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利害,现在的小偷干的技术活可精了,防不胜防,”关昊彬心念一动,“要是你碰到那情况你会察觉得到?” “那当然,”柳思勉点点头道,“别说小偷近身作业了,就是身后几米远有人偷袭也能听得出风声来。” “真的假的?”关昊彬很是不相信。照这么说来,自己跟柳思勉的功夫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么,差距有那么大呀。 “这倒不假,我是见识过的。”唐少川作证地道。 “那你教教我吧。”关昊彬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教你当然好啊,只是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得靠平时功力的积累。” “哦。”关昊彬顿时泄了气。 “彬彬呐,那你们俩就坐一辆车回去吧,中午我有个应酬,得赶过去。”唐少川对关昊彬柳思勉道。 “行,唐总赶紧去吧,我陪昊儿去买个新手机。”柳思勉应道。 “也不用着急买吧,说不定明天江磊就帮我找回来了。”坐进副驾后,关昊彬对发动车子的柳思勉道。 “江磊是神啊,为个手机还能帮你全国发通缉令不成。” “他们管治安的一般都掌握那些小偷小贼的底,为了便于收集线索,他们对那些小毛贼也不太处罚,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帮我找回来的。” “找回来了再说,先买个用用,你不是好久没逛过商场么,趁今天有空多买些衣服吧。”柳思勉劝道。 “我饿,想先吃饭。” “也是,快到午饭时间了,咱们先去哪吃个饭吧,现在也来不及回去烧了,”柳思勉想了想,“要不叫上政小妮她们?” “行,反正是周末,应该有空的。” “明天我们约好去哪玩玩?”柳思勉建议道。 “明天啊?明天不行,快过年了,我得去给陈妙慧爸妈送点年货过去。” “嗯,应该的,”柳思勉点了点头,“怪不得今天瞧着陈鑫有些怪,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你明天要去他家啊。” “现在没跟你僵着吧?”关昊彬担心地问。 “哪能啊,都是男人,说开了就没事,咱也没得罪他不是。”柳思勉笑道。 “那就好,我就怕他钻死胡同,跟你纠缠个没完呢。”关昊彬放心地道。 “他能有你这么样的一个哥哥,也算是拣到个宝了。” “你才是个宝呢。”关昊彬白眼道。 “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么?”柳思勉很没眼色劲地道。 “不尴不尬的,你跑去干嘛,闲得难受啊。”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第二天,关昊彬逛了一上午的街,终于置办齐全了,大包小袋的装了一车屁股的东西,直奔鞍山的西林山庄。 李淑英知道关昊彬要来,跟陈妙慧两人忙活了一上午,按着关昊彬的口味烧了一桌子的好菜。陈敬奇关了报刊亭歇了一天,陈鑫也向柳思勉请了一天的假。 陈敬奇李淑英见关昊彬一车子的东西载过来,又是高兴又是过意不去,嘴里不住的向关昊彬客气着。吃饭的时候,陈敬奇李淑英忙不迭地给关昊彬夹菜,要他尝这尝那的,一脸的高兴;关昊彬想着饭后要跟两老人坦白自己跟陈妙慧之间的关系,心里想着等下怎么开腔,脸上又要应付着两老人,吃得是心事重重;陈妙慧是一惯的冷清,吃得倒也自在;陈鑫想着等下要干的大事,眼睛是滴溜溜的乱转,心里七上八下,只知道往嘴里扒东西,却是什么也尝不出个味道来。 “妈,你跟爸去报刊亭看看吧,这个时候买报纸的人特多。”吃完饭之后,陈鑫对李淑英道。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人买报纸。”陈敬奇倒是想和关昊彬多聊会天。 “叫你过去就过去唦,有生意还不做啊。”陈鑫转头猛向自个爸妈使眼色。 李淑英反应快,明白是要让女儿女婿独住的机会,便一把拉住陈敬奇:“走罢走罢,我去帮你忙,每天不都是这个时候顾客最多么。”不由分说就把陈敬奇给拉出了家门。 “那我也去报刊亭看看吧。”关昊彬见两老人出门了,想着还有话没说呢。 “别急别急,咱们喝会茶再过去,”陈鑫劝住关昊彬,“我有一朋友家乡产的茶很出名,卖得相当火,我弄了点过来,咱们一起尝尝。” “茶么?饭后马上就喝呀。” “边喝茶边聊天,有些事我想跟姐夫姐姐说呢,”陈鑫笑道,“红茶,对肠胃很好的。” “行,”关昊彬点头道,“有什么事边喝边聊。” “那你跟姐姐先坐会儿,我去泡茶过来。” “把茶给我吧,我去泡。”陈妙慧道。 “不用,知道姐夫要过来,我准备好了的,马上就过来。”陈鑫说着就去了楼上自己的卧室。 陈鑫把茶端过来之后,在他的催促下,关昊彬陈妙慧都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味道蛮清香的,刚才吃的菜肴有些过于咸,正渴着,两人尝了一口都咕噜把杯中的茶给喝干了,陈鑫见状,赶紧又筛满了。 陈鑫手下在帮关昊彬陈妙慧两人筛茶,口里不住嘴的说着他工作的现状,学到的知识,以及厂里员工们背底下谈论的隐秘话题,关昊彬时不时插几嘴,陈妙慧也跟着附和几声,说着说着,两人越来越感觉渴,喝茶的频率越来越快。陈鑫见两人脸色有些绯红,便借口说去看看爸妈忙得怎么样,赶紧出了家门,临走时把家门在外面紧紧反锁住。 “咦,吃 饭的时候也没喝酒啊,怎么有些头晕眼花的。”关昊彬按了按脑门对陈妙慧道。 “那我扶你去楼上歇会儿再走,可能是在外面着凉了。”也是头晕发烧的陈妙慧起身扶起关昊彬。 被搀着上楼的关昊彬紧贴着陈妙慧,脸上越来越红,身上越来越燥热,看着看着,眼前的陈妙慧竟然成了柳思勉,心里知道肯定是眼花看错人了,但手却忍不住摸上了陈妙慧的脸,心里好似烧了一股火,越燃越旺,还没到房间,就开始撕拉身上的衣服。陈妙慧虽然心里清楚,但也身不由己,加上对关昊彬一直有着深深的眷恋,见关昊彬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撩,并没有反抗,也不想去反抗,反而主动帮着关昊彬褪去了身上的衣服。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吃完午饭的陈鑫正准备打个电话回家问问情况,却被鲁倩给叫到了柳思勉办公室,一瞅,自己的姐夫也在,再看柳思勉那副吃了苍蝇似的憋屈神色,陈鑫顿时心里一凉,全身无力,没想到姐夫竟然连那种事都跟柳思勉说,说明两人间的关系已是非同一般,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看来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一时万念俱灰,再也没了跟柳思勉作对的劲头了。 “柳经理,有什么事吩咐么?”陈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小子……”柳思勉倒没料到陈鑫会这么坦然,一时倒也意外,“你小子昨天干了什么好事?” “没干什么事呀,就请了一天的假,家里人一起吃个团圆饭。”陈鑫面无表情地道。昨天晚上被家里人轮番上阵,就差严刑拷打了,今天再接受一番审讯也没什么,大不了在这不干了,反正有门手艺在身,帮人家开开车总行吧。 “阿鑫,”一旁的关昊彬好脾气地道,“你昨天在我跟你姐姐喝的茶里面放了什么?” 陈鑫想起昨天自己开门时,关昊彬那狼狈逃窜的样有些好笑,一时怔在那失神地笑了笑,关昊彬问话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柳思勉见陈鑫不言不语一人独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你哥在问你话呢?” “啊,什么?没什么呀,就喝的茶。” “茶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柳思勉瞪眼问。 “春药。”陈鑫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 “春药?!你个下三滥的东西,不海扁一顿老天都不容。”柳思勉说着就要抬脚去踢,被关昊彬一把给拉住了。 “你是我姐夫什么人啊,咬牙切齿的吓唬小孩呢,就只能你去风月场所快活,我姐夫跟我姐姐亲热不是很正常么。”虽然知道从这姓柳的手里帮姐姐把姐夫夺过来是不太可能,但嘴上至少也得逞逞一时之快。 “咦,这小子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以啊,竟然会诬赖起我来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去风月场所快活了。”柳思勉气不过,被关昊彬隔在中间也不好使脚力,便随手拿起一本书照陈鑫脑门甩去,叭的一声正中陈鑫,陈鑫吃疼地赶紧捂着脑门,半晌出声不得。 “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做事吧,有空我再找你问话。”关昊彬见陈鑫脑门红了一大块,知道要是两人再呆在一起,指不定就会打得不可开交,便赶紧把陈鑫推出了办公室。 关昊彬看着气得不行的柳思勉,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这样子,干脆把那事烂在自己肚里算了,跟他一说,倒弄得几个人都不开心。 “算了吧,别再生气了,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再打再骂也没用。”关昊彬叹道。 “我跟这小子真是前世有仇,怎么每次都跟我过不去啊,”柳思勉气愤难平地道,“不行,还得教训教训他,不给点颜色给他瞧瞧,还真以为我‘柳氏闪腿’浪得虚名。” “你就别再纠缠着不放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都没耐何,把他杀了就能抹平啊,还不是一样无法面对他姐姐。”关昊彬很是郁结地道。 “现在怎么办?”柳思勉担心地问。 “还能怎么办,去陈家负荆请罪呗。”关昊彬苦着脸道。 “又不是你的错,分明就是陈鑫这小子干出来的龌龊事,跟你不搭架的。”柳思勉有些紧张地道。 “知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就跟陈妙慧重修于好啊,不可能,那样还是害了她,”关昊彬深深呼了口气,“只是心里有些憋得慌,感觉伤害得陈妙慧更深了。” “要说伤害那也是她弟弟造成的,于你何干,”柳思勉劝慰道,“男女偶尔亲热一下也没什么,你瞧瞧现今个大学生,有哪个不是在学校里就同居来着的。” “你好像很熟悉内幕啊,是不是你大学生活就是那么来的。”关昊彬抓住了把柄。 “冤枉啊,”柳思勉哭笑不得,“我在大学里可是对性关系懵懂无知,就连自己是个同性恋都没认识到位呢。” “少骗人了,就你这样,走到幼儿园,人家小朋友都会叫你花花公子的,装什么纯情啊,”关昊彬揪着不放了,“刚才为什么陈鑫说你是风月场所的老主顾呢,还不都是因为你经常陪我表哥去逛啊。” “哎哟,天呐天呐,一张嘴巴两块皮,神仙菩萨也被你说成了鬼,我柳思勉怎么在你眼里成了那种下三滥的人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要不然咱现在就去找唐总对质,我每次跟他去洗浴中心的情况他最清楚了。”柳思勉心里叫屈不已,我还没为你跟陈妙慧的事吃味呢,你倒数落起我的不是了,这这这什么世道啊。 下午上班时,关昊彬一直在为昨天的事伤脑筋,一会儿骂陈鑫无赖,一会又怪自己定力不够,一会儿又觉得对不起陈妙慧,一会儿又认为有愧于柳思勉,想东想西,愁肠百结,心里头纠结不已,不由得暗叹,要是爸妈还在多好啊,能跟爸妈说说自己的伤心事,让爸妈帮自己出出主意,在爸面前卖卖萌在妈怀里撒撒娇,什么烦心事也没了。 “关少,调研论文的评奖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吧。”关昊彬正伤感着,隔壁办公桌的康晶晶突然说道。 “出来了?”关昊彬一怔,回过神来。 “嗯,你知道谁得了一等奖么?”康晶晶笑道。 “系统里这么多人,我哪猜得出来。”关昊彬兴趣缺缺地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关昊彬大跌眼镜。 “嗤,讽刺我还是咋的,叫我上台演讲那是没问题,要我写材料那还不把我给憋死,比生孩子还难,”康晶晶嗔怪道,“别装啦,就是你。” “我的论文被评为了一等奖?!”关昊彬倒是有些意外。 “我还能蒙你不成,文件刚刚走的公文处理系统,”康晶晶有点难以置信,“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关少一个花瓶似的人竟还有这般才能。” 关昊彬白了一眼康晶晶,很是显摆地道:“那当然,想我关昊彬那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文武俱备,德技双修,远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的也算是一颗东方明珠天山灵芝。” “呵,说你胖你倒喘上了,瞧这吹的,”康晶晶突然很是诡异地低声笑道,“我还有个信息要出售,你买啵?” “什么价位?” “欧菲迪西餐厅吃一顿。” “嗤,瞧你这出息,我还以为多高的价呢。”关昊彬嗤笑道。 “那你是答应啦,”康晶晶神神秘秘地道,“据我多年的八卦经验,多方探听得知,关少,你马上要升官了。” “咳……”正在喝水的关昊彬差点没被呛死,“拜托你八卦精神专业一点好不好,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事可别乱传,不但有损你威名,还捎带埋汰上我了。” “真的,没骗你,说是你要升任到支队去呢。”康晶晶煞有介事地道。 “去市支队站岗守门啊。”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咋这么没自信呢,”康晶晶笑道,“不是去站岗,是去法制科当副科长。” “你是组织部的啊,说得有模有样好像跟真的似的。”关昊彬嗤笑道。 “什么叫说得跟真的一样啊,这本来就是真的。” “就凭一篇得了个一等奖的论文就升我的职啊,笑话。” “哪是看你的一篇论文就升你的职啊,这都是靠你平时经营得好。” “什么意思,这话怎么这般刺耳呢,骂我平时走上层路线,到处钻营啊。”关昊彬气结地道。但是细一想,关昊彬也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爸关俊松在世时跟支队的一些领导走得很近,迎来送往的也甚是仗义,不排除支队里有那种人走茶不凉的义气领导。 “你这就多心了不是,我说的经营是说你靠平时工作的操行得来的。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么,文武俱备,德技双修,市支队领导见你以前站大街时表现突出,群众基础好,肚子里又有货,能写能做,当然得重用了,现在又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你是最佳人选。”康晶晶一副铁板钉钉的语气。 “你听谁说的啊?”关昊彬将信将疑。 “谁说的你甭管,反正你就等着支队下调令吧。”康晶晶故作神秘地道。 “大家都知道啊?” “这倒不是,貌似还只有‘敌人’知道,听说是市支队这次机构改革动作挺大的,涉及到好几个科室,你的副科职位是逃不掉的,”康晶晶邀功地道,“这个消息物有所值吧,怎么样,晚上你请?” “等调令下来后再说,如果被你忽悠了,花钱倒是小事,我丢不起那个脸。”关昊彬笑道。 “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康晶晶杏眼圆睁。 “你无凭无据,就凭一张嘴我就信你啊,等调令下来后,别说一顿欧菲迪,就是十顿都没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啊。”康晶晶兴奋地道。 “当然是我说的,要写保证书么。” “这倒不用,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康晶晶呵笑道。 被康晶晶这么一咋乎,关昊彬纠结的心总算是有一丝欣慰,悲忿的情绪冲淡了许多,再想起昨天的事,便觉得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上门把话开了,省得夜长梦多,指不定陈鑫那小子还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想着想着,关昊彬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思量着明天上午去陈家负荆请罪,把话挑明。 关昊彬这边想着明天过去,没料到前丈母娘李淑英却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要他晚上去家里吃饭,说是有重要事相商。关昊彬便猜想肯定是事情闹开了,心想长痛不如短痛,缩头一刀伸头一刀,去吧。 李淑英找关昊彬过去,还真是因为事情闹开了。 陈妙慧知道是弟弟在茶里下了药之后,很是恼火,指着陈鑫就是一通臭骂,就差挥着粉拳上去揍他。陈敬奇李淑英哪里见过一向心性淡雅的女儿这副怒发冲冠的模样,猜想肯定又是陈鑫闯了滔天大祸,便一味的追问。 陈妙慧被爸妈逼不过,便把陈鑫茶水里下药的事说了,两老人听了很是纳闷,对陈鑫的下药动机很是不解,夫妻间的事要你小子操什么心。陈敬奇便问陈鑫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姐姐这般生气。陈鑫刚想张嘴辩解被陈妙慧一声大喝给呵斥住了,陈妙慧对爸妈解释说,自己跟关昊彬的关系其实早已名存实亡了,早也离了婚。 陈敬奇李淑英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想想怪不得关俊松死后不久她就从关家搬了出来,原以为是想让悲伤中的关昊彬一人静静,没想到却是离了婚。李淑英便厉声追问陈妙慧离婚的原因,陈妙慧说不满关昊彬整天一张苦瓜脸,呆在一起没意思。陈敬奇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抡掌就狠狠给了陈妙慧一巴掌,想再抡几巴掌时却被陈鑫给拦住了。 失望之极的陈敬奇夫妇从关俊松夫妇给他们陈家的恩德说起,说到了关昊彬怎么怎么的优秀,说到了关家为他们陈家付出了多少多少,说到了陈鑫得到了如何如何好的安置,等等,说到动情处,李淑英忍不住也狠狠掐了女儿几下,骂她无情无义,骂她冷血恬不知耻,老公沉浸在家破人亡的悲痛中不能自拨不去安慰不说,反而一拍屁股走人,这要说出去,让他们老夫妇有什么面目在街上行走。陈鑫见爸妈把姐姐骂得一无是处,忍不住想说出真相,被陈妙慧一瞪眼给制止了。 陈敬奇李淑英老俩口唉声叹气了一晚,怨恨女儿丢了自个儿的老脸。白天,李淑英也懒得烧饭给陈妙慧吃了,跟陈敬奇守报刊亭守了一天,饭也吃不香,老俩口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了一整天,还是觉得有必要叫关昊彬过来一趟,既然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但做人得讲良心,该还的要还。 关昊彬接到李淑英打来的电话后便跟柳思勉打了个电话,叫他不要等自己吃饭了,说有事要处理。下班之后,关昊彬开着车直奔西林山庄。 当关昊彬拎着两手的东西走进家门时,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四人脸上没一丝笑容,还没容李淑英陈敬奇开腔,关昊彬叭的一声就跪在了两老人面前。 第六十三章 李淑英陈敬奇被关昊彬这一跪给惊得不知所措。 “彬彬这是干嘛?”陈敬奇赶紧伸手去扶。 “我对不起你二老,实在是没脸再见你们了。”被扶起来的关昊彬很是愧疚地对陈敬奇李淑英道。 “我们都知道了,不怪你,只怪我们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们,生个这样的女儿实在是老脸都丢光了。”李淑英用袖子揩了揩眼角。 “怎么会怪妙慧呢,明明是我的错啊,”关昊彬很是惊讶地看了看陈妙慧,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你们是不是误解了她啊。” “有什么误解的,她自己都承认了,”李淑英没好气地骂道,“无情无义的家伙,在你最需要关心照顾的时候她却一摔屁股回娘家了。” “这么说来你们真是误解妙慧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我是个……”关昊彬准备实话实说。 “我管你是什么,回去回去,别杵在这碍我眼。”陈妙慧突然大声呵斥起关昊彬来,把关昊彬的话打断在喉间。 “你嚷什么嚷,倒得理了,”李淑英掏起手下的扫把就要打过来,被关昊彬一把给抓住了,“说别人是苦瓜脸,我看你的脸也不咋的,拉得跟丝瓜一样,彬彬不嫌弃你已经就不错了。” “彬彬呐,”陈敬奇腆着个老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既然你跟妙慧没那个缘份,我们也不好再住在这了,今天我跟她妈去看了看房子,有不少租金便宜的,等找到了合适的我们就马上搬出去。” “这叫什么话,哪能搬出去啊,这房子本来就是给了你们的,你们不接受的话,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旁人看来不正常的我……” “这房子抵我的青春损失费也差不多了,还什么还啊,还有事没有,没事你就回去吧。”陈妙慧从后面推起关昊彬来。李淑英再也忍不下,抡起扫把狠狠揍在了陈妙慧身上。 关昊彬赶紧要去拉,被陈鑫给挡住了,拉起关昊彬的手就往外走:“姐夫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没事,你用不着担心。”把关昊彬带出门后,陈鑫反身就折了回去,顺手把门给关了起来。 关昊彬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想进去也进不了,只得心怀不安地钻进车子,回去的路上跟柳思勉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柳思勉说还在厂里加班呢,问关昊彬吃过没有。关昊彬说还没吃,柳思勉说正好,自己也还没吃饭。关昊彬于是便去厂里接上柳思勉,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家餐馆。 “这么晚还在加班,想评劳模呢。”关昊彬有些心疼地道。 “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劳什么模啊,有空的时候多干些,万一有什么事的时候也好跟唐总请假。” “喝点酒么?” “不喝不喝,咱俩在一起喝什么酒啊。”柳思勉笑了笑,示意旁边的服务生可以去上菜了。 “我今天想喝点,你陪我吧。”关昊彬任性地道。 “得了吧,从来没沾过酒的哪能随便就喝啊,想让我挨骂呢,”柳思勉猜想他肯定是为了陈妙慧之间的事烦心,便哄道,“就喝奶吧,今天有点累,听说喝奶有助于睡眠。” “行,那就喝奶吧。”关昊彬也不再坚持。 “今天丁医生跟你说了他医院发生的事没有?”在等上菜的间儿,柳思勉为了转移关昊彬的注意力,拉咶起八卦来。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医院里有人拿刀杀人,伤了个护士和医生,护士倒是没什么危险,那医生还在急救室抢救呢。” “啊,杀……杀人?”关昊彬一惊,“丁大哥没事吧?” “没事,不是一层楼的,”柳思勉笑了笑道,“尽管丁医生没事,唐总还是放心不下,丢下功夫就去医院找他了。” “那当然,得确认丁大哥有没有危险啊,”关昊彬继续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呀,怎么会有人在医院挥刀。” “说是有个患者医治无效去世了,他儿子怀疑是医生的过失,找医院讲理,医院没怎么搭理人家,那人便一时冲动,做出了傻事。” “医者父母心,怎么能因为救治不了病人就拿刀杀人啊。” “现在的医生也没多少有职业操守的,一切都是用现代化的机器来看病,哪算是什么医生啊,分明就是机械操作工,少了望闻问切,缺少与病人间的沟通,医患之间的矛盾自然就深,”柳思勉见关昊彬一副想反驳的样子,赶紧又道,“我知道知道,你丁大哥是个好医生,学中医的出身,治病救人尽心尽责,但像丁医生那样的人有多少啊,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哪能那样去想啊,都以互相猜忌互不信任的眼光去看对方,这世界不就乱了套么。” “那是,都要以昊儿这种宽厚仁慈的心态去处世,世界早也和谐了。” “你这是骂我幼稚么。”关昊彬竖起一身的刺。 “哪能啊,我是说我家昊儿善良。”柳思勉笑道。 “谁是你家昊儿了,莫名其妙。”关昊彬一脸的不自然。 “等下去看电影么,听说新进了一部大片。”柳思勉从服务生手里接过碗勺,亲手帮关昊彬舀了碗羊肉汤。 “哪国的?” “好莱坞的。” “没兴趣,”关昊彬撇了撇嘴,“我最不喜欢老美拍的东西了。” “那去打保龄球?” “不去,没什么意思。” “要不,去龙魂,”柳思勉契而不舍,“咱俩试试身手?” “行。”关昊彬一下子来劲了。见关昊彬答应的爽快,柳思勉一头的黑线,这人啊,还真不能从外表去看,有谁会想到长得这般乖巧可爱人见人怜的瓷人儿竟是个好斗的主,跟我爷爷倒是一样的德性啊。 关昊彬突然想起白天康晶晶说起的事,便正儿八经地对柳思勉道:“你看我像不像当官的料啊?” “嗯?……当官?”柳思勉一愕,“什么当官的料啊?”心里在想,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就是有没有官相啊。”关昊彬白了一眼道。 “官相啊,”柳思勉失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般心思,“人家朱元璋李世民脸上也没刻皇上两字啊,有什么相不相的,今天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有同事上调了,心里不平衡?” “你才上吊了呢,”关昊彬嗔怪道,“今天我一同事说,我要被升任市支队的法规科副科长呢。” “啊?真的假的?” “不知道,她说得有模有样的。” “那我岂不成了官员家属了。”柳思勉嘻笑道。 “美得你。” “那咱们要不要把唐总他们叫出来庆祝一番,也正好给丁医生压压惊。” “庆你个大头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万一是假的呢,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万一没有,就叫唐总拿钱去买。”柳思勉呵笑道。 “你以为组织部是他开的呢。”关昊彬翻了个白眼。 春节将至,街面上的喜庆氛围越来越浓,去外地打拚的也有许多回老家来过年了,庆源的街面明显的热闹起来,酒店咖啡厅茶楼歌厅处处爆满,到处是聚会的人群。 虽然年底厂子里的事务又多又杂,但柳思勉还是会腾出时间来照顾着关昊彬的一日两餐,中餐有些简单,晚餐却每天都是很精致。 陈鑫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教训,对柳思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改怒目相向横眉冷对的态度,客客气气尊敬有加。瞧着他的转变,关昊彬心里总算是放了心,但对陈妙慧的愧疚却是越来越深。 相较于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柳思勉,越到年底关昊彬却是越闲得很,直把齐飞刘天平他们给眼红的不行,碰到关昊彬就要唠叨一番。 唐勇在丁默的细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装上义肢后,终于可以离开轮椅,撑着拐杖能在地上行走了,关昊彬虽然心里还在为爸妈的死而自责,但见舅舅能离开轮椅还是高兴得泪流满面,弄得一家子全都伤感起来。 这天,关昊彬挨到下班的点儿刚想赶去山风吃饭,电话却响了,一接竟然是好久没联系过的高中同学罗先斌。 罗先斌是关昊彬高中玩得较好的同学之一,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广州工作,已有好几年没回庆源过年了,这次回来特地打电话给关昊彬,说老同学多年没见,趁年底大家都回家了,几个玩得好的高中同学一起聚一聚,关昊彬也感慨时间过得快,欣然答应了。 罗先斌办事效率特高,聚会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本来说好是几个在班里玩得铁的聚聚,没想到一传二二传三的,聚会的时候竟然来了将近二十个。 来的同学中,有跟关昊彬一类成绩好的优等生,分别是罗先斌、谢卫红、甄优雅、林贽、梁青泉、华平、舒庆林,与关昊彬一起,这八个人中只有甄优雅一人是女的,所以在学校时他们便被人称作高三(二)班的“八仙”;也有读书时调皮捣蛋鬼混瞎闹的劣等生,分别是钱归、杜海、葛志高、任翔飞,这四人在读书那会儿与另外一个名叫安智平的号称是“五虎将”;还有成绩中巴拉叽不上不下的普通生,来了六个。 参加集会的同学本来都是说好了大家凑份子的,没想到葛志高很是财大气粗地说免了,同学一场相聚不容易,费用他一人承担,弄得真正财大气粗的罗先斌很是感慨不已。 十几个老同学见面,边吃边聊,感情迅速升温,说往事谈今朝,热情高涨,空酒瓶成堆,不喝酒的关昊彬也被这气氛搞得头晕脑涨有些醉态。在交谈中得知,“八仙”中唯一的一个大美女,竟然是葛志高的老婆,弄得关昊彬心里唏嘘不已,真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啊。也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五虎将”中的安智平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为了帮朋友出口窝囊气,在与人打斗的过程中被人捅了几刀,不治而亡,关昊彬从记忆里调出安智平的音容笑貌,很是伤感了一番。 在这十几人中,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歹的,还有混得不好不歹的。混得好的像罗先斌,是一家大公司的部门经理,年薪近百万;又比如“五虎将”里面的任翔飞,自己开了家物流公司,风生水起,财源滚滚。混得不好的,三类人中都有,有靠装修手艺吃饭的华平舒庆林,也有帮人家开车的钱归,还有站柜台的谢卫红等。其中混得最另类的就数葛志高夫妇了,两人竟然是开猪肉档的。 趁大家混乱之时,关昊彬买了单,喝得微熏的葛志高知道后,很是生气,叫叫嚷嚷说关昊彬看不起人,非要再请大家去泡澡去K歌。关昊彬瞧着那蛮汉的样有些头痛,这么多同学也就他老婆一人是女的,别人都没说去泡澡,他一个带老婆来的却叫嚣着去,这不纯粹讨打么。让关昊彬意外的是,甄优雅却很是体贴地道,你们去泡个澡吧,把酒气泡走,她在外面等着。 既然人家老婆都发话了,大家便一窝蜂的去泡澡了,泡完澡又聚在休息厅里K起歌来,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倭寇直闹腾到凌晨一两点才散场。 集会的组织者罗先斌散场后赖上关昊彬,说自己没开车回来,打的过来的,住的地儿又远,非要关昊彬送他。 关昊彬的兴奋劲还没消褪完,喋喋不休地和副驾的罗先斌说起高中的往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葛志高,忍不住感慨起来:“真是世事难料啊,谁会想到咱们班的大美女会嫁给他。” “难料的事多着呢,”罗先斌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觉得甄优雅现在很幸福么。” “是有那种感觉,对葛志高也很体贴,”关昊彬很是不解地道,“我就纳了闷了,葛志高前世是修了什么德啊。” “每个人的经历都能写本书啊,”罗先斌失神地道,“其实甄优雅一开始却是遭遇了一场噩梦。” “这话怎么说?”关昊彬好奇地问。 “她在跟葛志高结合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在那段婚姻中,她身心所受的痛苦不堪回首,不但身体被前夫给蹂躏得体无完肤,而且精神上还饱受摧残。” “她前夫那么变态?” “是相当变态,”罗先斌嘴角扯了扯,“不过,那个变态有一点倒跟我们是一样的。” “哪点跟我们一样了?”关昊彬转头问道。 “同性恋。” 第六十四章 “嘎”的一声,关昊彬猛地把车子停了下来:“你胡说什么啊。” 罗先斌夸张地按了按胸口:“想吓死我呐,我可告诉你,我身价可是上千万。” “少在这吹大炮,死了放火葬场一送也就几十块,”关昊彬瞪眼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说甄优雅的前夫是同性恋啊。”罗先斌一脸无辜地道。 “那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 “嗤,关少还想瞒着我啊,咱都是一类的人,又是老同学的,至于这般遮遮掩掩么。” “你……你凭什么说我也是啊。” “凭我超级灵的第七感呐。” “那你第七感失灵了,我不是。”关昊彬哼道。 “哈……”罗先斌大笑了起来,“你就自欺欺人吧,不是男朋友都有了么,怎么,看不起我啊,不想跟我说实话了。” “你……你……你都知道什么啊?”关昊彬大惊失色,“你不是一直在广州呆么,听谁说的?” “听葛志高说的。” “他凭什么就确认我是同性恋。”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刚不是跟你说了么,甄优雅的前夫是同性恋啊,”罗先斌见关昊彬一脸的懊丧,便不再逗他了,“甄优雅跟她前夫贺书谨是同一个大学的,两人在学校就谈好了的,贺书谨家世良好,是个做生意的大家族。毕业不久两人就结婚了,甄优雅为了顾全家庭,辞了待遇很好的工作,当起了专职家庭主妇。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没想到却是一场噩梦,结婚不久甄优雅就发现老公有些异常,很少跟自己亲热,一开始她以为是贺书谨工作上累,时间一长才知道,原来贺书谨在外面有好多情人。甄优雅不甘心,暗地里一打探更是伤心欲绝,没想到贺书谨的情人全是一色的男人,有他的下属,也有学校的学生,还有社会上形形色色的无业游民。贺书谨的混乱私生活让甄优雅大为光火,两人闹开后,没想到贺书谨更加变本加厉,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不但光明正大地带男人进家门,对甄优雅还时常拳脚相加。” “甄优雅就没想到离婚么?”关昊彬听了唏嘘不已,没想到当年在班里最漂亮的才女却遭遇这般不幸。 “她顾及贺家大家族的脸面,一直以为贺书谨会改过来,”罗先斌继续讲道,“后来葛志高听说后,去贺家大闹了一场,把贺书谨狠狠揍了一顿,贺家要告他,后来我帮葛志高请了个律师,贺家怕事情闹大失了自家颜面,在法律面前也是理亏,看到甄优雅身上的累累伤痕,别说审案的法官会判离婚,就是贺家自己人也觉得脸上难堪,不放甄优雅于心不忍。甄优雅离婚后就跟葛志高回了咱们庆源,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关昊彬心下有些失落,都是同学,为嘛甄优雅葛志高的事他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因为我跟葛志高一直有联系啊,”罗先斌看出了关昊彬的心意,“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广州工作,那姓贺的是广州人,所以葛志高就拜托我多关注甄优雅的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在高中那会儿,葛志高不是一直暗恋着甄优雅么。” “有么?”关昊彬仔细地想了想,“我怎么没感觉到啊。” “嗤,也是,有你爸妈那般的关爱,你能知道什么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别的意思,”罗先斌见关昊彬很不高兴,便解释道,“爸妈对你太呵护,你的圈子自然就窄了,你可能不知道,你有那么好的爸妈,我们当年可是羡慕死了。” “不扯那些了,”关昊彬不解地问,“葛志高为什么确认我就是啊?” “说了他是经历过来的人,当然有那种辨别力了,别忘了甄优雅可是相当聪慧的一个人,”罗先斌摇了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虽然没和大家来往,但大家都一直在关注着你,尤其是葛志高,可能每天都要从你眼皮子底下来回,他对你的事一清二楚,有关你的事我都是听他说的。” “不可能,我怎么就没见过他。”关昊极不相信地道。 “你先前不是天天要在大街上值勤么,葛志高夫妇就在姚家坝菜市场开猪肉档,贩肉进货还不天天从你眼皮子底下过啊。” “不至于啊,天天来来去去的,哪有一次都不会打照面的道理呀。” “你工作态度认真,心无旁骛,没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罗先斌笑道,“再说,葛志高夫妇觉得跟你差距挺大,路过时故意不让你瞧见也是能想得到的。前年安智平遇害,我们把他送去火葬场时,送葬队伍从你眼皮子底下过,不也照样没瞧出我们来么,那时我在车里看着你那指挥交通从容若定的样子,还很是感叹了一回呢,没想到关家少爷干起交警来竟然那么认真那么敬业。” “安智平遇害的死我怎么也没听说啊。”关昊彬很是懊恼,合着大家都把他给剔除了同学之外啊。 “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安智平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找着什么正经工作,是在火车站贩票的黄牛党,有次因为利益冲突跟另外的同党结了怨,矛盾没调和好双方打起架来,对方一失手把他给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活得窝窝囊囊,大家都觉得不告诉你更好。” “那你们觉得什么事告诉我才好啊,同学一场,都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么。”关昊彬很是难过地道。 “人无贵贱这话说得很冠冕,事实上人与人的差距那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我们的父母都是工人阶层,整天为着柴米油盐劳碌奔波,对你,大家都觉得有些高攀。” “好像我在学校那会儿也没把自己当富家公子哥啊,难道平时流露出过高人一等的行为举止?”关昊彬仔细想想,当年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过来的,哪里耍过什么富二代的气派呀。 “确实没有,只不过是我们的自卑性作祟罢了,”罗先斌苦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一说咱们当年几个成绩好的玩得来的聚一聚,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同学么?” “还不是因为我爸妈都过世了,觉得我现在是孤儿了,你们那自卑的心理就不自卑了。”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说实话这也是原因之一,”罗先斌点了点头,“其实主要的还是因为你爸爸。” “这跟我爸爸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爸妈去世后,今天来的这些同学都去悼念过,还送了花圈呢,”罗先斌一想,又道,“你肯定是不知道,那时你伤心得失魂落魄,什么人去了哪里记得清。” “这么说是因为我爸爸死得惨,大家可怜我才过来聚会的?” “这叫什么话,要让任翔飞钱归他们听到这话,该多伤心啊,”罗先斌叹道,“其实,关总对他们大家都是有恩的,这世上我最佩服的男人就是你爸关总了,有魄力,有能力,有担当,有情有义。” “我爸对葛志高他们有什么恩了?”关昊彬好奇地问。 “‘五虎将’在学校里闹腾得利害你应该是有印象吧,”罗先斌见关昊彬点了点头,于是继续道,“有次跟社会上的人打群架,学校要把他们五个开除,是你爸找校长帮他们求的情,才没被开除。” “我爸找的校长?”关昊彬很意外。 “嗯,你还记得隔壁班一高个子欺侮你的事么?” “记得,刚才吃饭的时候任翔飞还提起过呢,是他帮我解决的,把人家给揍了一顿。” “你爸也知道这事,所以他对‘五虎将’的态度跟别的家长不同,并不是那么厌恶,才会出面帮他们求情的。知道刘子义他们为什么也会来么?”刘子义就是这次同学聚会中那几个成绩不上不下的其中一员。 “这也跟我爸有关么?” “当然有关,他们几个都是父母下岗没工作的,家境不好,读书那会儿你爸资助过他们不少。后来听说是你在家里跟爸妈提到过刘子义他们家里的事,你爸就上心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过他们资助。” “有这样的事么?”关昊彬难以置信地问。 “现在总该知道大家不主动跟你联系的原因吧,在学校那会儿就有了你高人一等的心理,你说他们谁会主动跟你套同学交情啊。”罗先斌笑了笑道。 “这么多的事我怎么一件都不知道啊?” “所以我才说你有这世上最好的爸妈啊,为了让你开开心心生活,那些不开心的事不高兴的事尽量跟你隔离,一开始我也不太理解这是为什么,以为这是你们富贵人家的培养方式,后来葛志高告诉我你的身世之后,我才明白,你爸妈是怕你再次受伤。真不知道你爸妈在你成长的过程中花费了多少心思,他们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让我们不敢想像。” “我是孤儿出身,大家也都知道么。” “嗯,你爸妈过世时就知道了。” “这么说现在能和大家重新聚首,还得多愧我是孤儿的出身了。”关昊彬自嘲地道。 “你要这么想,我们心里可不好受。”罗先斌黯淡地道。 “葛志高跟你关系很好啊,什么事都告诉你,连我是同的事也说了。”关昊彬闷闷地道。 “葛志高也是不久才知道的,”罗先斌迟疑了一下,“你有男朋友的事也是他最近告诉我的。” “这么说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关昊彬并没有多气愤。 “你以为葛志高是架高音大喇叭啊,他虽然是个大粗人,但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还是心里有谱的。从他老婆甄优雅的事上他早也知道我们这类人的存在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最有资格对我们说三道四的,因为他亲自揍过我们这类人中的下三滥分子甄优雅的前夫,可是当他知道我也是同后,却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鄙夷的神色,跟我来往也从没有过什么隔阂,还是一如既往的兄弟般相称。” “他怎么知道你也是啊?”关昊彬有些好奇。 “我跟他说的。” “那个死杀猪的,眼神就那么犀利么,我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关昊彬郁闷地道。 “人家是开猪肉档的,也是从肉联厂进的货,并不是当屠户的,”罗先斌笑道,“他也不是看相的,只是对你的事关注得多打听得多罢了。” “他卖肉就卖肉吧,整天盯着我干嘛。”关昊彬很是窝火地道。 “怎么,”罗先斌玩味地道,“跟我是一类的人感觉很可耻么?别自己瞧不起自己,咱也不是什么千古罪人,只是性取向有点特殊而已。” “你倒是心宽得很。” “不心宽能怎么办,你找着了能治好这取向的医院?” “刚才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么,我男朋友都有了,找什么医院啊。” “是个什么样的人,带给我瞧瞧?”罗先斌笑道。 “干嘛要带给你瞧瞧,想知道什么样的人去问葛志高啊,他卖多了猪肉,肥瘦轻重不是一瞅一个准呐。” “嗤,瞧你这小样,”罗先斌好笑地道,“还对他有意见啊,不就知道你的底细么,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吧。” “知道就知道了,干嘛要告诉你。”关昊彬嘟喃道。 “怎么,怕我爱上你,缠着你不放啊。”罗先斌故意开玩笑地道。 “不是也有那种可能么。”关昊彬反击道。 “哈……”罗先斌哈哈大笑起来,“关少啊,要是搁以前还真说不准,现在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关昊彬瞪眼道。 “在学校那会儿,那时对你还真有股特别的想法,长得超凡脱俗,尤其是一双眼睛,看着看着就会沉迷其中不能自拨,总在想,怎么会有这般迷人的眼神呢。” “现在我老了么,风姿不再?”关昊彬把车内镜打下来照了照。 “哪里,现在更是不得了,男的见了惭愧死女的见了羡慕死,人间尤物。”罗先斌开玩笑地道。 “既是尤物怎么现在迷不倒你呢。”关昊彬也不正经地道。 “因为经过几年的修炼,我已经成熟了。” “修炼成妖了?” “嗤,一张嘴倒是越来越滑头了,肯定是被你那位给带坏了,”罗先斌撸了撸关昊彬的头,“现在我总算明白你那眼神为什么那么让人心跳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世和遭遇,不说了不说了,”罗先斌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可能看上你是因为咱们是一类的人。” “废话,不同一类的怎么能互相相中。”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们俩个在同性恋中同属一类。” “什么类?” “受类。” 第六十五章 “什么兽,野兽?”关昊彬哼道。 “情受。”罗先斌笑道。 “你是不是‘禽兽’我不管,别把我也算进去。” “我的话,关少应该懂的,”罗先斌别有意味地道,“我说的‘情受’可不是‘禽兽’,而是心甘情愿的‘小受’。” “懒得理你,在广州那种开化的城市呆过就把自己不当正常人了,”关昊彬笑了笑,“要么别说话,要么你现在就下车打的去,深更半夜的我可懒得再听你胡侃。”平时作息时间很是固定的关昊彬,在这深夜还在外面游荡有些不自在。 “关少对我这般设防,是在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么。”罗先斌不正经地道。 “告诉你,我可是人民警察,瞧你这身板,谁对谁图谋不轨还说不定呢。”关昊彬取笑道。 “放心好了,”罗先斌叹道,“不会对你心存他念的,我心里已经有人,再也填不进别的人了。” “哦,是么,”关昊彬一听,有些好奇,“谁啊,是同学中的么,我认识么?” “是倒是同学,可你并不认识,大学同学。” “哦,大学同学啊,你们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了。” “谁的人生不是一本书啊,故事当然有,”罗先斌苦笑了一下,“只是我跟他的故事已经剧终了。” “怎么,你们分了?” “分了,永远地分了,”罗先斌撑了撑眼皮子,“他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扯到你的伤心事了。”关昊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虽然是同类的‘兽’,可是我这个兽嗅觉不灵敏,找个同类不容易,难得跟关少在一起聊聊往事,说说心里的话排解排解也好。” “什么时候的事啊?” “死了快一年了,得病去世的。” “哦,”关昊彬对失去亲者的伤痛深有体会,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你跟他是在大学里就在一起的么。” “也没什么在不在一起,在大学里一直是形影不离的,但我们俩的关系那时却很单纯,纯粹是同学之间的情谊,至少当时彼此间是那么认为的。” “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们俩虽然都彼此吸引,但却始终没有相互表白,一至到他走了,关系还始终维持在同学情谊上。”罗先斌淡淡地道。 “就算你不主动,他也没率先打破同学间的关系?”关昊彬有些可惜地道。 “刚不是说了么,我是个嗅觉迟钝的‘兽’,心里一直在担心,怕把关系挑明了,到时连同学这层关系都没了,他的心思应该也是如此。” “你们就那么不明不白的一直走过来?”关昊彬想到自己和柳思勉之间的关系,不禁有些庆幸起来。 “呵,还能怎样,这种感情本来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摆出来,当时哪知道他对我的心思跟我对他的心思一样啊。”罗先斌有些伤感地道。 “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突然来广州看我……哦,他是湖南的,毕业后一直在长沙工作,我们两个虽然时常电话联系,但毕业后因为工作忙一直没见过面,”罗先斌有些失神地道,“大老远的跑到广州来看我,我很是兴奋,正巧又是周末,便陪他在广州城到处逛了逛,晚上他突然问我,能不能陪他在酒店住一晚,多年没见,也好聊聊天。我一听,当然高兴,不假思索就应允了。他订的是单人间,一起谈了会话,怕他第二天回去没精神,我就说睡吧。心里爱慕的人就睡在边上,我哪能睡得着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黑暗中也感觉到他也是一样,翻来覆去。第二天,送他去机场时,临走突然跟我说,他来广州本来是想跟我说些话做些事的,可惜没有实现。我便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听着呢。他说,晚了,没必要。” “你们就这么结束了?” “本来就没开始,谈不上什么结不结束的。” “他去广州找你到底想说什么话啊,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回去的第二天他就跟我发了个短信,让我去他QQ空间看看,”罗先斌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他的QQ空间一直是锁着的,以前老要他开放权限他都推三推四的不答应,收到他的短信后,我立即去访问了他的QQ空间,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 “他也深爱着我的真相。”罗先斌落寞地道。 “他想对说的就是向你表白么?” “嗯,说是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想跟我表白,其实……”罗先斌有些迟疑地想了想,“他来广州主要是想和我……亲热,最后还是怕伤害我,没有遂愿。我看了之后,心里又高兴又气恼,他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先跟我说明了,害得两人猜了这么许久的谜语。那时快过年了,又不好意思立马打电话给他,心想着等过年后向公司申请休个假,去长沙找他。没料到世事无常人生难料,等自己整理好了心情,跟他打电话时却始终联系不上,QQ也整天是黑的,经过多方辗转,终于打听到另外一位在长沙的大学同学,从同学那里才知道,春节前他已经去世了。原来他已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特地赶到广州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肯定不好受吧。” “当时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随他去,”罗先斌黯然神伤,“但活着的人日子总得过下去,那段时间为了忘记伤痛我成了工作狂,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随着时间的过去,伤痛也慢慢结痂了,有伤有痛也只是晚上睡前的一些寂寞调料。” “是啊,活着的人日子总得过下去,”关昊彬深有感触地道,“逝者也不希望自己爱的人整天活在悲痛当中。” “关少,你的情况怎么样,”罗先斌把话题扯到关昊彬身上,“听葛志高说你那位人不错的。” “那杀猪的还真是看相的啊。” “嗤,说了他不是杀猪的,对他怎么意见这么大啊,其实葛志高人很不错的,虽然是个大老粗似的,却挺讲情义,怪不得他不主动跟你联系,原来你对他压根儿就看不起。” “哪有看不起,”关昊彬揉了揉鼻子,“只是觉得他也太三八了吧,怎么老盯着我的那档子事啊。” “出于同学间的关心呗,他不是对同性恋这个群体已有认识么,也知道咱们圈里的人各色各样,这条路很难走,一看到你也是,当然就关注得多了。” “他不像你这么年轻有为,也就一认真过日子的打工族。” “啊,谁?”罗先斌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关昊彬是在说自己心仪的对象,“只要人不错就没什么,混得好不一定就幸福,比如我。更何况葛志高说你那位挺利害的,长得又英俊,个子又高身材又好,还是当老师的底子,现在说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了。” “哎哟,那杀……葛志高到底是干什么的,是搞特务工作的么,怎么比我这当警察的还有专业精神。”关昊彬气结地道。 “看来完蛋了,我是越说越让你对葛志高没好感了。”罗先斌苦笑道。 把罗先斌送回住所后,关昊彬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这次同学聚会的事,想着想着就想起爸妈来,不禁悲从心来。如果时间能倒流多好,那么自己决不会选择从警这条路,一定依着爸妈的安排走,就算自己天生是同性恋,也一定不会接触这类信息,平平凡凡地娶妻生子,陪着爸妈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选择这条另类的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呢,由着本性走会不会幸福呢,是不是将来会孤独一辈子?爸妈,你能告诉我么? 关昊彬到家刚想去洗澡,罗先斌却打了电话过来,问他是否到家了。 “关少……”罗先斌欲言又止的,“有件事刚才一直想说来着。” “有什么事尽管说,同学间还这么生份干嘛。” “跟你绕来绕去的提到好几次葛志高,其实是想麻烦你件事,”罗先斌呵笑道,“甄优雅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虽然她心甘情愿跟葛志高在菜市场吆喝,但葛志高心里还是希望妻子能找个体面点清闲点的工作,我又在广州工作,帮不上忙,想托你帮个忙,刚才只一味地说葛志高对你怎么样,没成想适得其反,弄得你对他印象更糟,帮倒忙了。” “她是学什么专业的啊,对工作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学金融的,具体要求也没什么,只要离家不是太远,不是卖苦力就行,这是葛志高的想法。” “没问题,我有不少同事都在外兼职做生意,也有不少开厂子的,到时问问他们有没有需要会计什么类的人员。” “那就托你费心了。”罗先斌很是高兴地道。 “嗤,你跟葛志高是同学,我跟他就是仇人啊,真是的。”关昊彬很是不高兴地道。 关昊彬看了看墙上的钟,心道还从来没有这么晚都没睡觉过呢,要是爸妈在时,肯定会担心吧。心里想着心事,脚下顺腿就进了一楼的浴室,没去二楼自己卧室的浴室,反正家里就一人,等下裹着浴巾上去就是了。 洗着洗着,关昊彬突然听见外面卟咚一声,像是有人敲门,便顺嘴叫道:“妈,我还没洗好呢……”话一出口,关昊彬猛地意识到说溜了嘴,赶紧把浴室门拉开,往外面一看,原来是客厅的窗户没关,寒风把放在卫生间边案几上刚才自己顺手放上去的纸盒子给吹掉在地,哪有什么人声。 望着空荡荡的家,关昊彬忍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硬咽起来,一哭便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越哭越利害,越哭越悲痛。 唐少川深更半夜的突然醒了过来,把手从丁默脖子下抽出来坐了起来,心里一阵不安。 “想起夜么?”丁默惺忪地睁开眼,把床头灯给拧亮。 “不是,”唐少川奇怪地道,“我怎么心里紧紧的,不会是有心脏病吧。” “胡说八道,才体检过多久啊,”丁默摸了摸唐少川的头,“别胡思乱想,睡吧,明天再去体检一下。” “不行,心跳得利害,不会有什么事吧。”唐少川赶紧爬起来往唐勇卧室去,丁默赶紧也披起衣服跟了过去。 唐勇被儿子喊醒后莫名其妙,正要骂几句,但念在儿子关心的份上忍住了,见唐少川丁默要回卧室,唐勇突然道:“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彬彬?” 唐少川一听,赶紧去客厅拿起电话打关昊彬的手机,响了半天没人接,重新拨,还是,再打,还是。唐勇便说打座机,不但声音响,彬彬卧室也有分机。唐少川拨过去仍是无人接听,打了四五遍都是一样。 这下不但唐少川不安了,唐勇丁默也是心急如焚。唐少川赶紧拨了柳思勉的手机,柳思勉睡觉从来很警觉,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彬彬在你身边么?”唐少川心道,就算彬彬被你小子给做了都不打紧,只要现在是在你身边就好。 “没啊,”柳思勉云里雾里,“他今天晚上有同学聚会,没来厂里吃饭啊。” “怎么手机没人接,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他跟哪个同学聚会?”唐少川心里一沉。 “没跟我说呢,只说是高中同学。”柳思勉被唐少川那语气顿时吓得清醒了。 “赶紧起来,咱们去伴月湖小区。”唐少川沉声道。 “别着急,彬彬那么大个人了,说不定是跟同学玩通宵去了。”丁默见唐少川脸色凝重,便安慰道。 “不行,得赶紧去他家看看。”唐少川说着就掏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往外走,丁默嘴里叫他等等脚下赶紧去卧室帮他拿外套了。 “到了赶紧给我打个电话。”唐勇在自个床上对客厅大声喊道。 柳思勉火急火燎地开着小皮卡赶到伴月湖关昊彬别墅时,见唐少川丁默和小区值夜班的保安在不停地叫门。 “怎么……怎么样?”柳思勉下车赶紧跑了过去。 “保安说彬彬好晚才回的家,叫门却没人应。”丁默急得手足无措的。 “拿梯子来爬楼吧,二楼的玻璃门好踢。”唐少川对保安道。 “来不及了,你们都往后闪开。”柳思勉等唐少川他们走开后,脚下一运力,一招“罗汉撞钟”抬腿往防盗门一踢,只听得“嗵”的一声,那铁门生生被他一脚给踢开了,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惊人。保安被柳思勉这么一脚,给吓得目瞪口呆,半天吱不出声。 第六十六章 大家冲进屋里,一看一楼浴室的灯在亮着,便都往那边跑,三人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心惊胆颤,关昊彬赤身裸体的晕在了卫生间。 柳思勉一把推开想挤上前的唐少川,冲过去赶紧脱下外套裹在关昊彬身上抱了起来,丁默上前探了探关昊彬的气息,摸了摸额头:“快,上车,去医院。” 柳思勉一听丁默的话,连忙抱起关昊彬往外奔去,唐少川冲在前面,把车门打开。跑在后面的丁默刚出家门,回头对怔在那的保安喊道:“师傅,麻烦你看着点这家,回头再来谢你。”说完赶紧钻进了唐少川的副驾室。 唐勇在床上坐卧不安地等到天麻麻亮时才接到丁默打来的报平安电话,问清了情况后,也来不及戴义肢了,要护工把他推去医院,又交待家里的保姆,等唐念恩醒了之后带他到医院找丁默。 “彬彬怎么样了?”到了医院,唐勇见儿子他们三个都在关昊彬病房外面,便着急地问丁默。 “没事没事,现在睡着了,”丁默安慰道,“悲伤过度昏厥过去了,已打了安神针,睡一觉就会好的。” “幸亏浴室的门是开着的,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唐少川后怕地道。 “好在浴室的蒸汽也一直开着,人没冻着,醒来就没事。”丁默见唐勇很不放心,便补充道。 “唉,都是我造的孽啊,”唐勇连连摇头,“那么大的伤害,哪是轻易就能忘记得了。” “唐叔不用担心,真的没事了。”柳思勉见老人家后悔痛苦的,便安慰道。 “小柳啊,”丁默对柳思勉正颜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彬彬家住吧,也好彼此间有个照应。” “这叫什么话,让彬彬搬到咱们家就可以了。”唐少川鬼叫鬼叫的。 “家里念恩还小,爸身体又不太好,你让彬彬过来做保姆啊。”丁默瞪眼骂道。 “小丁说得有道理,柳经理啊,就麻烦你了,彬彬也就好你那厨艺,我们家做饭的钟点工手艺不咋的,彬彬虽然老说不挑食,其实对食物蛮挑剔的。”唐勇赞同地道。 “行,”柳思勉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因吓得福,“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午饭在厂里做倒是方便,昊儿工作地也离得近,要是跟昊儿住在一起,那么他的早餐和晚餐我也好照应些。” “嗤,皮倒是挺厚。”唐少川嗤鼻道。 大概九十点的样子,关昊彬醒了过来,对自己昏厥在浴室很是不好意思,但听说柳思勉为了防止他出意外,从此便搬进他家暂住之后,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美得冒泡,同时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丁默要上班,唐少川让护工把老爸送回家后,跟柳思勉两人送关昊彬回了家。 回到家,关昊彬看着被柳思勉一脚踢塌的大门,咋舌不已,心想,要是哪个倒霉鬼挨这一脚,不当场暴毙也会终身残疾,对柳思勉的功夫有了更新的认识,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跟表哥平时的切磋都是深藏不露有所保留的。 “有这功力,你在你们村应该也算是顶尖高手吧。”关昊彬夸奖道。 “哪里,比起我二哥来说,可说是小巫见大巫。”柳思勉有些难为情地道。其实关昊彬不知道,柳思勉这一脚是因为情况紧急,一下子凝聚了爆发力,威力超常规发挥。 “你这要是改行做贼行窃,哪家也阻挡不了你啊,谁有这能力防你。”唐少川阴阳怪气地道。 “唐总这话就说岔了吧,这叫行窃啊,以这方式进人家家里拿东西,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打劫吧。”柳思勉呵呵笑道。 “联系人来修了么?”唐少川对那往这边张望的小区保安拱拱手,以示感谢。 “修怕是修不好吧,在医院我已经联系过咱们厂里的老关系户了,已经来量过尺寸,等下就会过来装新门。”柳思勉抓住那斜垮的大门,用力一推,嘎的一声,门就脱离了门框。 “已经跟你队长请了假,你们队长也说了,反正也快过年,把公休假调到这个时候休,等过了春节再去上班。”唐少川对关昊彬道。 “不用吧,老是请假的不好。”关昊彬想了想说道。 “什么叫老是请假啊,你以前一年到头也没请过假,只是今年因家庭变故才休息了一段时间,你还想当全国劳模么,”唐少川不高兴地道,“我等下要去跟客户会面,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等下换门的过来让柳兄在这帮你看着点。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给自己放个长假吧,平时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没见你升个一官半职啊,相比你那些到处钻营四处兼职的同事,你都能写进廉政敬业教科书了。” “我又不是不听你的,休个长假就休个长假吧,表哥怎么老抹黑我们公安形象啊。”关昊彬不满地道。 “用得着我来抹黑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国家体制就这个样,能做到你这样独善其身的当属圣贤了。”唐少川说笑着钻进自己的车回去了。 “嗬,老一把年纪来还当自己是愤青呢。”关昊彬看着表哥的车屁股对身边的柳思勉笑道。 “可能我们跟你站的角度不一样吧,我也有唐总的那种想法。”柳思勉嘴角扯了扯。 “嗤,肤浅,”关昊彬白了一眼,“以前我还觉得你对社会的认识蛮客观的,没想到也是这般偏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现今网络等媒体发达,社会的阴暗面被过度夸大化,同时网络媒体还承担了推波助澜为虎作伥的角色,你作为一介知识分子,应该有自己的理智和分辨力,别被那些过度渲染的东西给裹挟了,心存善念才会感觉生活的精彩。就是一个家里也时常出些孽子败家子,更何况咱们国家这么大,不是有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么,人多了自然事就多,有好事当然就难免也会出现坏事。” 柳思勉一愕,看着关昊彬半晌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昊儿说得也有道理,受教了受教了。” “不是在这跟你上课,”关昊彬抿嘴笑道,“我也没你读的书多,只是觉得吧,自己以什么心态去面对人生,生活即会还给你什么收获。就拿咱们来讲,性取向这么另类,不也得要好好活下去么,都要是抱着党同伐异一棍子打死的心态,那我们还有什么生的机会,如果大家都是求同存异的心态,这社会不就包容了么。” “昊儿知识渊博,小生甘拜下风。”柳思勉抱拳示弱。 “什么呀,能跟你这文科生比么,”关昊彬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天天上班的,一下子要休息这么长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唐总还真没说错,你就是典型的劳模,”柳思勉笑道,“年前这几天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呢?” “去景区玩?提不起兴趣,没意思,还是在家呆着吧,顺便把家整理整理,”关昊彬突然记起一事,“对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帮老同学办件事。” “替老同学办件事?什么事啊?”柳思勉好奇地问。 “替一位女同学找工作。” “女同学啊,好漂亮吧?”柳思勉有些草木皆兵的样子。 “当然,不但漂亮还特会念书,在高中那会儿,我们班成绩在全校最好,其中有次中考,全校前八名全是我们班的,被人家称为‘八仙,’她可是‘八仙’中唯一的一位女生,现在跟着老公在菜市场卖猪肉。” “何仙姑啊,那你是谁,吕洞宾还是铁拐李?”柳思勉笑道。 “不告诉你。”关昊彬轻笑道。 “何仙姑卖猪肉,肯定比豆腐西施还出名,生意一定俏得很。”柳思勉一听是跟老公一起卖猪肉的,彻底放心了,便开起玩笑来。 既然要搬进来同住,那生活用品肯定要备齐,关昊彬问是不是去家里拿回来,柳思勉很是大气地说家里全是用旧了的,不如重新买新的吧。 关昊彬瞧了瞧乐不可支的柳思勉:“衣服也全部重新买过?” 柳思勉说:“那当然,不马上新年了么,新年新气象,全换了,等大门安装好后,你陪我逛下街吧,今天就放我一天假,咱们在外面餐馆吃。怎么的也要大出血一下,奢侈一把。” “嗤,德性。” “还有,”柳思勉喧宾夺主的样子,“家里什么食材也没有,得好好准备准备。” “你准备住多久啊?”关昊彬貌似无意地问起。 “这就难说了,在我没条件给你换更大的别墅前,应该就在这长住了吧。”柳思勉毫不羞愧地道,心里道,既然登堂入室了,那自然就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赖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说我傍大款我就傍上了,要说我养小白脸我就养上了,天王老子能耐我何。 “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关昊彬开心地道,“那你的房子呢?” “先租出去吧,好歹能赚些房租。”柳思勉精打细算地道。 “哼,小气巴拉的,”关昊彬嗤笑道,“那收来的房租给我,抵这边的了。” “行,我就跟你签卖身契都没问题。” “谁稀罕你这副臭皮囊啊。”关昊彬脸红地道。 计划没有变化快,柳思勉打着装好门就带关昊彬出去好好逛逛的主意泡汤了,没想到别墅的门坏起来容易,一脚就搞定,但要重新装新门却比较麻烦,柳思勉联系的店家派了两个工人上门,一装却装了大半天,还得中午管人家一顿快餐,一直折腾到下午四五点才总算是完工,打算完卫生,也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柳思勉埋怨人家装门的师傅工作效率低,害得晚上还得去外面吃,家里没食材。 “在外面吃省事,正好吃完了去买些你的洗漱用品,都快过年了,白天你也不可能天天能跟今天这么清闲,要买的东西我们每天晚上去,缺什么买什么。”关昊彬安慰道。 “这样也好。”柳思勉心里的小宇宙就快爆炸,天天陪着心爱的人,这小日子过得,神仙啊。 从外面吃完饭买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已是将近九点,大冬天的,街上冷冷清清,柳思勉怕关昊彬冻着冷着,便没再逛,回了家。 柳思勉睡在二楼客房,紧邻着关昊彬的卧室。虽是客房,但里面的布置却是非常精致,家具也都是高档的实木。马素华卖了半辈子的床上用品,柳思勉好歹也在店里帮过不少忙,见识过各色面料,但现在床上铺的身上盖的全是柳思勉没摸过的,躺在床上人就沉得跟床面一样平,睡了就舍不得挪身。 柳思勉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哪见识过这么多高档东西,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心里便胡思乱想起来,客房都这么好的布置,昊儿身上盖的肯定是金缕玉衣吧,不知道跟他睡在一起是个什么享受,刚想到这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白痴,跟昊儿睡一床,别说盖这种被子了,就是盖层报纸也是享受啊。想来想去,柳思勉有些担忧,这要是把昊儿娶进门,该怎么布置新房啊,家里肯定是没能力负担的,看来还得自己拚命赚钱呐。 隔壁的关昊彬早已进入梦乡,柳思勉胡思乱想到十一二点才慢慢向周公靠近,大概在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柳思勉被隔壁关昊彬的一声“妈”给惊醒了,赶紧爬起来掏起睡衣就往隔壁房间跑去。 “昊儿,怎么了?”柳思勉按亮房间的灯,见关昊彬竟然坐了起来。 “刚才做了个梦。”关昊彬两眼无神地道。 “什么梦?”柳思勉走过去,摸了摸关昊彬的额头,把他搂在怀里。 “梦见我妈了,”关昊彬把头靠在柳思勉结实的胸脯上,“她在房间里一直翻着床头柜,我一直叫她,她只是对我笑,手下却一直在翻床头柜。” “是在你这个房间么?”柳思勉轻轻理了理关昊彬的头发。 “不是,是爸妈的卧室。” “那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关昊彬一听,顿时也觉得有道理,赶紧穿起睡衣爬了起来。 两人到了楼下唐岚关俊松的卧室,打开门却感觉一阵寒风袭来,走在前面的柳思勉赶紧把关昊彬护在身后,开灯一看,原来是窗户不知是什么时候打开了没关上。 “梦里唐姨是在翻看哪个床头柜啊?” “就这靠外面的。” “那我们打开看看。”柳思勉说着把上面一层拉开,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再把下面拉开,里面放着一本相册。 柳思勉拿出相册,一张张翻看起来,里面全是关昊彬的像片,从他八九岁起一直到现在,每个年纪的都有,还都是放的笑脸照,有腼腆的笑,有微微的笑,有露齿的笑,有哈哈大笑,看得柳思勉心里感慨万端。 “这是唐姨在暗示你,要你笑着过日子,开开心……”柳思勉抬眼想宽慰关昊彬,却见关昊彬已是满眼的泪。 第六十七章 柳思勉在一旁等了老半天,正想过去劝劝在爸妈坟前唠叨不停的关昊彬,手机却响了。 “彬彬今天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厂里啊。”手头上一大堆事务等着柳思勉去办,唐少川有些催促的语气。 “哦,我跟昊儿在栖仙山公墓呢。” “大冬天的怎么去那了?”唐少川很是惊讶,以为又出什么事了。 柳思勉便把关昊彬晚上做的梦告诉了唐少川:“我们把那相册带了过来,昊儿在爸妈坟前烧了。” “烧得好烧得好,肯定是姑姑在那头想着他呢。”唐少川唏嘘不已。 “等昊儿祭拜好了我马上就回去。” “别急着赶,”唐少川叹了口气,“昊儿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你还是陪陪他吧,这边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好了。” “唐总忙得头发都没时间打理,我职责范围内的事哪好意思让你费心,”柳思勉拍马屁道,“昊儿在爸妈坟前说了会话,看上去神色好多了,没事的。他要是没什么安排,我就把他一起带过去吧。” “也行,”唐少川开心地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负责任的人。” “表哥打电话过来催你了?”关昊彬见柳思勉走了过来便问。 “嗯,年底嘛,你也知道的,快放春节假了,事特多,”柳思勉把蹲在碑前的关昊彬给搀了起来,“天冷得要命,下次我再陪你过来吧。” “走吧,”关昊彬按了按膝盖,“跟爸妈说了会话,心里好过多了,我得重新振作点,不能再难过了,再这么不争气,爸妈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是,”柳思勉点头道,“做父母的肯定是希望子女能天天开开心心的。” “表哥那边很着急么?”关昊彬问道。 “也没到火烧屁股的程度,”柳思勉笑道,抬起手臂看了看表,“这才九点不到呢,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去么?” “嗯,咱们不是要经过姚家坝菜市场么,我想进去找个熟人。” “去菜市场找熟人?”柳思勉有些意外,关少爷怎么会有在菜市场做事的熟人。 “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更何况我还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人,”关昊彬瞧出柳思勉的意思,“我有个同学在那卖肉。” “哦,”柳思勉嘴里虽然应着,心里还是特别扭,感觉他这么光鲜亮丽的人跟菜市场的贩夫走卒怎么也扯不上关系,“正好,我也带点菜回去吧,中午就在厂里吃,晚上咱们回家慢慢烧。” 到了菜市场,把车停好后,关昊彬东张西望的不知往哪儿走,柳思勉心里暗暗发笑,对关昊彬说你跟在我身后就行了,肉档在后面呢。 跟着柳思勉左拐右绕的,不多时果然看见一排的肉档,卖猪肉的居多,也有卖牛肉的狗肉羊肉的,见有人过来,几家肉档的老板开始吆喝开了。 “杀猪的,你果真在这啊。”关昊彬突然对前面一猪肉档的老板大声喝叫起来,把柳思勉给吓了一跳,细眼一瞧,前面是一对夫妇在卖,那女的正想和别的肉铺的老板一样吆喝,但瞧见是柳思勉和关昊彬马上住嘴,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关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买肉啊,”葛志高一见关昊彬老远就向他喊了起来,高兴得很,挥起手中的剔骨刀就嚷了起来,甄优雅在葛志高手臂上一拍,葛志高这才意识到手里举着刀,不好意思地赶紧放了下来,揉了揉鼻子呵笑了起来,对柳思勉点了点头,“柳经理也来了。” “你是……”柳思勉很意外,他怎么会知道我姓柳呢。 “葛志高,我和我老婆都是关少高中的同班同学,”葛志高把妻子往身边拉了拉,“我老婆,甄优雅。” “哦……知道知道,你就是‘何仙姑’。”柳思勉恍然大悟。 “唉哟,关昊彬真是的,这也告诉了你啊,难为情死了。”甄优雅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 “听韩湘子说你在这卖肉,也不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想找你喝酒只有到这来了。”关昊彬开起玩笑来。 “我不是一劳苦大众么,你关大少爷被爸妈……”葛志高刚出口便发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今天怎么想到下基层来体验民情啊。” “老同学的说什么呢,”关昊彬翻了个白眼,“赶紧的,把你们夫妻两个的手机号告诉我,有事好联系,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了。” “真想找我喝酒啊,你什么时候长了喝酒的本事了,不是一直跟酒有仇的么。”葛志高嘴里说着,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号拨了出去,关昊彬的手机马上就响了,等葛志高挂了,甄优雅同样如法炮制。 “没长那本事,现在还是跟酒有仇,到时你喝酒我喝奶。”关昊彬被葛志高夫妇弄得很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只是一直没主动联系过自己而已。 “把我一人当酒桶呢。”葛志高哈哈笑道。 “见酒就拚命,你还以为自己不是酒桶啊。”甄优雅笑骂道。 “好了,你们忙吧,有空再联系,咱们走吧,”关昊彬怕影响他们做生意,拉了拉柳思勉准备回去,刚转身又转了回来,“不是说要买菜么,咱们正好割点肉去。” “要买肉啊,”葛志高有些勉强的样子,“下次来吧,今天都被人订了。” “啊,不会吧,这么多全被人订了?”关昊彬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只得把目光往旁边的肉档瞟去。 “别看了,今天没肉卖,全被订了。”葛志高说着还给关昊彬使眼色。 “不会吧。”关昊彬心里很是不解,自己没来过菜市场,都不知道买菜还挺难买的呀,明明肉都摆在案板上,却全是被人给预订的,难不成要预约才行。 “走吧走吧,厂里还有肉呢,不缺,咱们去买些蔬菜就行。”柳思勉对葛志高夫妇点点头后拉起关昊彬走了。 柳思勉带着关昊彬去了蔬菜区,东拣西挑的买了些菜,回到车里关昊彬便唠叨开了,说没想到买个肉还这么难,都不知道以前妈是怎么买的菜。 “不是被人家订了,而是今天的肉有问题。”柳思勉笑道。 “有问题?什么问题?”关昊彬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吃了瘦肉精的猪。” “唉呀,这姓葛的杀猪佬果真不是个好东西,不但是老特务,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商啊,竟然卖这种肉。”关昊彬很是气愤地道。 “他是卖肉的又不是养猪的,人都要生活吃饭,不进这种肉还能怎么办,也不是天天都卖这种肉的。” “你好像很懂啊。”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我相当于国厨级的大厨了,当然能鉴定辨别一些。”柳思勉毫不谦虚地道。心里却在想,你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哪会了解平常老百姓生活的技能啊。 “你开我的车吧,开着那小皮卡出去应酬不太好。” “不一起去厂里?” “我有点事要办,跟同事有约,他妻子开了个物流公司,我想把甄优雅介绍过去当会计,中午也不去厂里吃饭了。” “那你开什么车?” “跑车,都好久没握过它的方向盘了,再不用都怕不会开了。”关昊彬笑道。 “那倒也是,放在车库里也忒浪费了,”柳思勉呵呵笑道,“住你家开你的车,人家会不会说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呐。” “难道不是么?”关昊彬一副很正儿八经的样。 “哎哟哎哟,我的自尊我的自恋全化成一片云烟,我的魅力我的脸面全成海市蜃楼了。”柳思勉腾出一手拍了拍自个的脸。 “嗤,你又想写诗呢。” 山风的事确实多,既要跟工人们结算工资好让人家回家过年,又要安排好厂里的安保工作,还要跟供货商购货商结算货款,车间的防火防盗,机器的停工保养,存货的盘点清查,废料的处置清扫,银行的托收承付,账簿的审计核算,工商税务的走访打点,经销商间的人情往来,桩桩件件,唐少川非得要柳思勉过问了才放心。 好在厂里管理人员在柳思勉的安排下,人事结构较为合理,工作效率蛮高,柳思勉在唐少川的要求下虽然每件事都过问,但基本上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几天下来,累得够呛,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厂里很多外地的员工都回家过年去了,机器基本上没再运行,冷清了好多,关昊彬没事时也会过来帮帮小忙。唐少川见厂里的事务整理得差不多,便来得很少了,每天在家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这天,因为厂里没什么事务,柳思勉下午下班较早,从菜市场顺便买了些菜来。 “怎么买个这么大一猪腿啊,都能吃一个月了。”关昊彬见柳思勉扛着个一猪后腿回来很是好笑,一枚大帅哥,穿得笔挺笔挺,不顾形象地扛着猪后腿,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葛志高送的,说是特意留在那的,非要我带过来,说是放心肉。” “给钱了么?” “没给,他送的。” “这么一大坨,得花多少钱啊,怎能不给钱呢。”关昊彬用手掐了掐那红红的猪腿肉,实在看不懂和吃瘦肉精的肉有啥区别。 “给他也不要啊,没办法,我只有给了他几张思华超市的卡,反正都要买年货的,用得着。” “思华超市的卡么,还有么,也给我几张吧。” “你要那些卡干嘛,想要什么打电话给我,我从超市带过来就是了。” “我喜欢购物时的那种感觉,不行啊,”关昊彬嗔怒道,“再说了,过年你回家后我还不得自己去买啊。” “别担心,今年不回去过年的,就在这陪你,”柳思勉把菜一件件装好放进冰箱,那猪腿实在是太大了,冷冻室放不下,得把他斩成一条一条,“超市里人来人往有什么好逛的,脏得要命。” “小气包,要你给几张卡也这么啰嗦,不给就不给了,说得那么好听,我又不是没去过思华超市,干净亮堂得很。”关昊彬鬼叫鬼叫的。 “好好好,你要多少我给,我给。”柳思勉无奈地哄道,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衣帽架上拿过包来,掏出一大叠的购物卡。 “怎么这么多?” “都是准备送人的,有几个部门的领导没在,还没送出去。” “那我能拿多少啊?”关昊彬掂了掂手里的卡。 “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呗,送人不够的话我再去买。”柳思勉笑道。 “那我这算不算侵占公司财产啊。”关昊彬毫不留情地从里面分出一大叠来,假惺惺地道。 “哦,是啊,有那嫌疑呢,”柳思勉跟着耍宝,“今年的分红已经拨付到位了,算了,那我只有跟唐总说,就算是你提前预支明年的分红了。不过,需要那么多么,超市里又没什么超贵的东西,可都是四百六百一张的卡呢,一张卡就能买一大堆东西。”关昊彬随手一分,少说也分走了两万多块的卡。 “你不是不回家过年么,缺什么你去买就是了,我这些也是要送人的。” “送人?送给谁啊。” “齐飞苏志平和小妮姐他们。” “这么多都给他们几个?”柳思勉心道,你这少爷倒是大方,不知道赚钱的难处。 “不止,还有好几个人呢,上次我生病那段时间,他们送过不少补品,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我很难找得着的,人家那份真心得表示一下不是。” “哦,那是应该的。” “齐飞苏志平虽然嘴巴都是利害的,但却是挺老实的,跟别的同事不同,没什么外快好掏。” “说到外快,今天倒是碰到件气人的事。”柳思勉有些气愤地道。 “什么事?” “下午有个家伙跑到厂里来,我瞧他穿着挺好,人模狗样的,以为是找唐总的,没想到他却是特意来找我的,说是有笔大生意要跟山风签。” “都快过年了,还有人来谈生意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柳思勉继续道,“他说是海东市过来的,听说我们山风的产品好才特地上门,听他说了之后我也觉得是挺大的一单生意,但他提的条件太气人了,被我客气地请出去了。” “没签么?为什么?” “他好像是政府部门的,跟我谈的那单生意属于政府采购行为,要在我们定好的价钱上提高十个点,说如果签下来,会给我四个点的回扣,嗤,把我当什么人了。” “政府采购?”关昊彬有些意外,“咱们山风的产品不都是装修用的木料么,也有政府采购的?” “说是海东在建大批量的廉租房,每套房都要简单装修一下。” “那人肯定很郁闷,本来你好他好的事,没想到碰到你这个不知变通的榆木疙瘩。”关昊彬呵呵笑道。 “赚钱是王道,但也不能丢失自己做人的原则不是。”想起那人的一副嘴脸柳思勉还是有些不解气。 把猪腿剔好后,柳思勉准备烧晚饭,正洗着菜没想到他老娘打了电话过来。 “家里催你回家过年么?”柳思勉放下手机后关 昊彬忙问。 “不是,”柳思勉直起腰,摔了摔手上的水,“明天村里有人来市里采购,爷爷和我妈要搭顺风车过来。” “有什么事么?”关昊彬惴惴地问道。 “当然有事,”柳思勉别有意味地笑道,“他们是特地来看你的。” 第六十八章 说是十一点钟的样子会到,但柳思勉关昊彬在农贸市场等到将近十二点才看到老乡开的那小货车,说是路上堵车,耽误了好长时间。柳思勉要请老乡一起吃午饭,老乡说有人在等他,自己有安排,柳思勉见是这样也就不再强求了。 “爷爷和阿姨都饿了吧,要不就在外面吃吧,回家弄的话只怕好晚了。”坐上车后,关昊彬对柳道守和马素华道。 “不饿不饿,回家吃吧,外面的东西爷爷他也吃不太习惯。”马素华摆手道。 “昊儿怎么瘦成这样啊,吃饭不香吧。”柳道守拉起身边关昊彬的手怜惜地道。 “没有,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可就是从来不长肉。”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很意外老人家见面就喊自己为昊儿,那亲切感甚是自然。 “现在算是好多了,你可不知道他几个月前瘦成的样子,风都能吹跑。”开车的柳思勉啧啧地道。 “你这是往哪开啊?不是说了回家烧饭就行么。”老庆源马素华见儿子开的方向不对,以为他要带大家去酒店吃饭。 “是回家烧啊。”柳思勉不假思索地道。 “那怎么往这边走呢,方向反了吧。” “哦,忘了跟你们说,我搬到昊儿家去住了,咱们那房子我准备明年租给人家住。”柳思勉很不在意地道。 “租出去?”马素华脸上有些难看。 “前段时间昊儿不太舒服,有天晕倒在浴室,唐总怕再出意外,让我搬过去陪着昊儿。”怕老娘马上变脸,柳思勉连忙解释道,还把唐少川搬了出来,好歹人家是自己的老板,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管,老板要员工做什么那还不是应该的。 “啊,晕在浴室,怎么会这样子呢?不要紧吧。”马素华一听,连忙转头看向关昊彬。 “没事没事。”关昊彬连忙应道。 “爷爷和老妈大老远的跑来有什么事么,不会是想我了吧。”柳思勉怕关昊彬难堪,忙引开话题。 “想你个鬼,”马素华哼道,“你就是十几年不回家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爷爷老早就说想来看看彬彬,一直也没找着机会,听说你不回家过年想带点东西过来,刚好有人来市里办事,所以就来了。” “那就多住几天再回去吧,我陪爷爷到处逛逛。”关昊彬对柳道守道。 “老乡办完事今天就回去呢,还得搭他的顺风车。”副驾的马素华接过话道。 “到时我开车送你们呗,有车方便,再说也不是那么远。”关昊彬再三挽留。 “省得,快过年的,跑来跑去多不方便,”柳道守问道,“昊儿过年怎么过啊?” “以前爸妈在时,有些时候是去海南岛或是青岛那边旅游,因为那两个地方我爸有好友在,有时也在庆源,跟我舅舅表哥他们一家一起过。” 柳思勉突然心念一动:“昊儿在乡下呆过么?” “没呢,”关昊彬想了想道,“不过,有一年我爸一个安徽的朋友相邀,去过大别山一个小山村玩,那叔叔老家是山里的,我们呆过几天。” “要不今年过年咱们一起去我老家吧,可好玩了。”柳思勉诱惑地道。 “是啊,”柳道守一拍老腿,“我怎么没想到,思勉说得没错,昊儿啊,要不收拾收拾今天一起过去吧。” “啊,行么?”关昊彬很是意外,“我听说有些地方过年不喜欢生人上门的啊。” “盘秀没有那坏风俗,人越多越热闹越多越好。”马素华笑道。 “我真的可以去么?”关昊彬也很想去乡下看看,更何况是武术名村,大饱眼福不说,说不定还能讨得几招几式呢。 “那当然,虽然村里民风有些好斗,但都是很好客的,别有顾虑。”马素华有些喜形于色,把旁边的柳思勉瞧得直纳闷不已,这老太太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爷爷,那我可真要去了?”关昊彬对柳道守道。 “好好好,欢迎,到时我带你到处走走,保证会觉得环境好,”柳道守看着关昊彬那一副可爱相,关爱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吃过饭就收拾东西吧,正好一起坐品荣的车回去。”柳品荣就是刚才开小货轮的那位老乡。 “爷爷糊涂了,我这不是开着车么,品荣的小货轮坐着就那么舒服呐。”柳思勉笑道。 “哦,是了,瞧我这老糊涂的。”柳道守哈哈大笑。 到了伴月湖别墅区,柳思勉和马素华娘儿俩在厨房里忙着烧菜,关昊彬则陪着柳道守在小区内到处逛逛。 “妈,你们今天来是想搞什么阴谋吧。”在炒菜的柳思勉对马素华道。 “我和你爷爷长得像恐怖分子么。”马素华白眼道。 “哼,肯定是别有所图,我就不信你是单纯的来看我。” “别臭美了,谁爱看你啊,一副流氓无赖的德性,出去说是我儿子我都觉得羞,”马素华抬腿在儿子屁股上踢了一脚,“我过来看看你小姨不应该啊,姐妹俩都有好久没见面了。” “那爷爷呢?”柳思勉不罢休,誓要挖出什么内幕来。 “说彬彬的爸是个好人,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惜遭了横祸,一直想来祭奠一下。” “就这么简单?”柳思勉有些不相信。 “废话,你还能想到什么复杂的啊。”马素华瞪眼骂道。 “总感觉你们来得有些蹊跷。” “哦,对了,差点忘了,”马素华望外面看了看,懒得跟儿子磨叽,“我得跟家里先打个电话,交待些事,这里就交给你一个人了,我到楼上打电话去。”说完马素华擦擦手就上楼了,弄得柳思勉心下更是狐疑不已,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妈,你去昊儿卧室看过么,他睡的被褥你知道是什么料子的么?”马素华在楼上打了半天电话,下楼儿子就问她。 “你没见过的么?难不成是皇家用品。”马素华一听很是好奇,又折身上了楼,去了关昊彬卧室。 柳思勉正在煮汤,改成文火慢熬后,紧跟着也上了楼。马素华在关昊彬卧室里东打量西打量,看着卧室的布置,心里是惊叹不已。 “妈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么?”柳思勉仍追着问。这要是把昊儿“娶”进家门,怎么的至少也得准备床好被褥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马素华没好气地道,这小子什么意思啊,我都干了半辈子卖床上用品的营生,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平是吧。 “那怎么没见你进过货啊。” “废话,先前的小区内有谁能买得起,”马素华突然话语一转,“你要把他娶进门,嫁妆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跟你爸可是没那个能力负担。” “好歹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多少得补贴点吧。”柳思勉厚颜无耻地道。有你老这句话我们就抱着头笑了,还能指望你帮着置办家具啊,原以为会反对来着,不说断绝母子关系,至少也是冷脸冷面恶语相向,能这种态度给我们,得大谢南无观世音菩萨啊。 “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白痴相,你以为我跟你爸是心甘情愿让你走到这一步的啊,还不是因为你爷爷和大伯给我们施加了压力,”马素华一眼就瞅出儿子的心思,“爷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谁一不听他的,动不动就说拳脚上见高低,谁受得了。” 马素华叹了口气又道:“还有,我们也是瞧着彬彬是个好孩子,我跟你讲明了吧,我们的态度就是不支持不反对,全当睁眼瞎。” 吃过饭之后,关昊彬说想带爷爷去爬爬鞍山,看看城市的全景,马素华却说要去妹妹家瞧瞧,柳思勉也说要给小姨家送点年货,于是兵分两路,关昊彬开着跑车载着柳道守兜风去了,马素华柳思勉母子去了马素琴家。 关昊彬把要去乡下过年的消息告诉了唐少川,唐少川虽然有些不舍但觉得有柳思勉陪着应该很放心,到乡下去散散心也好,便说晚上要请大家一起吃顿饭,算是提前在一起过个春节。 在饭桌上,唐勇见柳道守马素华对关昊彬态度甚是亲昵,心里一阵宽慰,言语间便对柳道守马素华很是客气和谦卑。 一桌子人边吃边聊倒也热闹,柳道守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扯自己老柳家族的坎坷史,扯“柳氏闪腿”的光荣史,扯着扯着又扯到了现今社会的各色现象。柳道守虽说是将近九十的人,但思路清晰,见识丰富,观点新潮,表述清楚,不但对武术沉迷的唐少川听得津津有味,就是丁默也被柳道守的话给吸引了,心里直称奇,没想到一乡下老头这般能侃,还侃得蛮有见地。 吃到最后,马素华突然对唐勇和唐少川道:“你们二位是彬彬的至亲,我和思勉他爸本来想特地拜访下你们,只是乡下年底的事多,脱不了身,有件事我想征得你们同意。” “有什么事只管说,能帮得到的一定帮忙。”唐勇忙道。 “我们想认彬彬为干儿子,不知两位的意思怎么样。” “啊,”唐勇一怔,立马明白了马素华的用意,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我们求之不得呢。” “就是,彬彬不是多了亲人么。”唐少川也跟着道。 “那彬彬的意思如何呢?”马素华问关昊彬。 “嗯,谢谢马姨……”关昊彬有些哽咽了。 “应该要叫干妈了。”唐少川丁默笑道。 “这事就算是办妥当了,回去我也好交差了。唐大哥啊,咱们两家就算是亲戚了,有空得去我们那山旮旯里串串门,认认路啊。”马素华对唐勇哈哈地笑道。 “一定去,一定去。”唐勇忙不迭地点头笑道。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柳思勉在车里对边上的老妈开玩笑道:“你就白认个干儿子啊,都没什么见面礼的么。” “没有,你老娘穷家苦世,手头拮据,本来认彬彬为干儿子,就是图他家世好,能赚些养老钱。”马素华没好气地对儿子道。 “利害啊,你这空手套白狼呢。”柳思勉笑道。 “要么你借点钱给老娘,我去买个见面礼什么的给彬彬。” “干妈,哪有长辈给晚辈买见面礼的,依理来说应该是我要给你孝敬才是。干儿子不是在这吹牛,今后我一定会孝敬你老的。”关昊彬被前面的母子俩逗得大乐。 “傻孩子,我跟这无赖开玩笑呢,你干爸有不少退休工资,保我两个老人生活是没问题的。”马素华笑道。 “那把孝敬你干爸干妈的孝敬我吧。”柳道守正儿八经地道。 “爷爷,你好霸道哦。”柳思勉回头笑道。 “不行啊?到了我这把年纪的,不就是只进不出的么。”柳道守笑问关昊彬。 “当然可以,没问题。”关昊彬被这老头一耍宝,心情跟三月的天一样,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回到家后,马素华就住了以前唐岚的卧室,柳道守睡了二楼另外一间客房,老头一高兴喝多了些酒,头挨着枕着就一睡到天亮。柳思勉中间被隔壁的关昊彬惊醒过两次,爬起来听听,却是关昊彬做梦发笑的声音,想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关昊彬柳思勉见马素华眼睛有些红肿,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便问是不是没睡好,马素华忙说没事,可能是白天累着了。 柳思勉在烧早饭的时候,见他老妈无精打采的,时不时看着关昊彬莫名其妙地叹几声,心下很是奇怪,不知道老人家是不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 “彬彬啊,要是乡下住得惯的话,想不想一直住下去啊,我们那环境可是没地儿可比得了,虽然生活有些不方便,住惯了也一样,不是有车么,万一缺个什么来市里来也方便。”吃早饭的时候,马素华突然对关昊彬说了一大通。 “好是好,可是昊儿工作在市里呀,不可能天天上下班跑近百里的地吧。”柳思勉心里纳闷,老妈这是中什么邪了,听上去怎么感觉好像是想把昊儿捆在身边生活啊。 “哦,对啊,这倒也是,要在庆源上班呢。”马素华点点头自言自语般道。 吃过饭后,马素华对关昊彬和柳思勉道:“你们买来的那些个东西跟自己要用的生活用品,你们两个自己张罗着打包吧,我有事要先打个电话回家。”说完老太太上楼又去打电话了。 “这都要动身了,有必要打什么电话么,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么。”柳思勉对老妈的后背不满地道。 “可能是有些事没跟家里人交待清楚吧。”柳道守一旁道。 等把要带去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后,马素华还没下楼,柳思勉心里忍不住埋怨老妈,有什么好说的呀,都老夫老妻了,还跟个刚结婚的夫妻似的,话说不完啊,这不几个小时就会见么。 柳思勉对着楼上喊了三四遍,马素华才匆匆地跑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 进入盘秀乡境内,因为山路险峻,柳思勉把车速放缓了,看着窗外的景色,关昊彬忍不住把车窗打开,贪婪地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 虽是隆冬,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四季长青的绿色,眼前的山峰有高耸入云的,有奇形怪状的,有嶙峋峥骨不生一草一木的,有郁郁葱葱堆绿叠翠的。车辆稀少,时不时有些小动物在马路中间横穿而过,看不见涧溪耳边却一直响着水声,偶尔看见几株落尽叶子的树木,上面却挂着金黄金黄的不知名果子,车子一过,惊飞一大群啄食野果的各色鸟儿。 关昊彬看得正起劲,柳道守实在忍不住,便对关昊彬笑道:“昊儿啊,家里的山景更好看,到家了咱慢慢看,你再不把车窗关上,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寒风给吹散了。” 关昊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一时高兴忘了车子里面还有两老人呢,赶紧脸红地把车窗关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把爷爷给冻着了。” “彬彬没见过生态保护得这么好的地方吧。”马素华回头笑道。 “哪能啊,全国各地,哪个风景区昊儿没去过。”开车的柳思勉咧嘴道。 “你说哪个景区能跟咱这比啊,再说了,现在的景区都是人工雕饰的多,这儿一个亭那儿一个坑,千篇一律,还到处是人挤人的。”马素华反驳道。 “干妈说得没错,吹得再好的景区也没这的景色宜人。”关昊彬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快到十点的样子,车子终于到了盘秀街,把车子停在自家店门前,柳思勉就开始从车厢里拿东西下来。 “这就到了么?”关昊彬心下有些不解,不是说住在山脚下么,这地方怎么看都是个集镇呀。 “还没呢,等下要换乘别的车,”柳道守笑道,“要不东西让他们先载过去,咱爷孙俩慢慢走回去,正好我给你当当向导。” “好咧。”关昊彬兴冲冲地道。 “哎哟,这就是彬彬吧。”徐仙凤抛开店里的顾客不管,从店里走了出来。 “这是我伯母,就是大哥二哥的老妈。”柳思勉边拎出东西边介绍道。 “哦,伯母好。”关昊彬赶紧客气地打招呼,心里狐疑不已,怎么柳家人对自己都这么熟稔啊,跟自家出门打工回来的亲人一般,我也没来过呀,她怎么见面就叫我彬彬呢。 “果真是长得不得了,怪不得怪不得。”徐仙凤盯着关昊彬喃喃自语。 “店里买东西的都挤到门外了,你倒是洒脱得很,想把店里的货都白送人呐。”柳道守对徐仙凤笑骂道。 “啊,是哦,素华,这几天买东西的特别多,你来帮下忙吧。”徐仙凤这才反应过来。 “正月里结婚的人多,肯定有得忙,今天我可没空,得帮彬彬准备床铺。”马素华一边回应徐仙凤一边从儿子手里接过车厢里搬出来的东西,关昊彬见状也赶紧去帮忙。 “要不你来守店,我去帮你准备。”徐仙凤笑道。 “大姐真是的,我放的东西你知道在哪啊。”马素华好笑地道。 “这倒也是,回头你把卞娴叫下来吧。”徐仙凤笑呵呵地赶紧折身回了店里。 车子快到盘秀的时候柳思勉已经跟大哥二哥打过电话,刚卸完东西柳思元柳思逸和鹿剑华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柳思元鹿剑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关少爷,自是觉得新奇,两人停下来跟关昊彬寒喧起来,关昊彬听了柳思勉的介绍,也很客气地跟两人攀谈起来。 听柳道守说他和关昊彬要走着回去,柳思元三人便分好工,让鹿剑华一人载那些箱子盒子装的东西,剩下能拎的马素华和柳思勉两人便坐在摩托车后面拎着。 到了神仙渡,关昊彬这才明白为什么车子不直接开到家里去的原因,这桥也太窄了吧。柳道守瞧出关昊彬的疑惑,便道:“昊儿猜猜这桥的年代。” “应该有几十年了吧。”关昊彬仔细地看了看桥上的石墩。 “哪止啊,三百多年了。”柳道守笑道。 “三百多年啊,怪不得,那时候也没汽车,修得这么窄也能理解,”关昊彬跟着笑道,“爷爷,江对面住户很少是吧。” “住户倒是不少,有十五个村庄呢,要是都从外地回家的话,人口将近两万。” “那多不方便呐,乡政府怎么不出面建个大点的桥啊?” 柳道守看了看江两边,叹道:“虽然我们这的环境很好,但经济却是极不发达,河面这么宽,修座桥可不是一万两万就能解决的。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了,住在江对岸也越来越感觉不方便,尤其是年青人。最难办的的还是神仙渡离江面过低,春夏之交的雨季,一发洪水桥面就会被淹,村民没办法过往。” “人心齐泰山移,怎么不组织大家集资啊,既然有那么多人口住在江对边,建个大些桥肯定是有必要。” “昊儿说得是有道理,其实每年年底家族会议上都会有人提出来,但光靠我们柳家村的力量是不够,看来还是要让政府出面,召集各村开个会,统一意见才行。”柳道守点点头道。 “别的村肯定也是希望桥上能通车,方便,”关昊彬抬眼往前面看了看,“我看对面的村庄就挺大的,人口蛮多吧。” “哦,你说前面那个村庄啊,嗯,叫五指峰裘家,是挺大的。我们这是山区,像平原地带人口过万的村庄是没有,一般都是五六十户的村庄居多,整个盘秀乡人口过千的村庄只有五个,其中江对面就有四个,一个便是前面的五指峰裘家,另外三个便是我们的狮山柳家和东面的蛇头山王家蛇头山封家,还有几个村庄,像刚才你见到的小鹿的河歇口鹿家,还有涧边郑家、下山萧家、五指峰孙家都是人口近千的,虽然江北的地盘相对江南来说要小得多,但人口却比较集中,比江南的人口多得多。” “怎么看不见什么村庄呢,都藏在山里面了么?”关昊彬极目远眺,除了眼前的裘家,再也看不出另外还有村庄。 “江北大部分是为了躲避战乱从别的地方迁移来的,都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是建在半山腰就是驻在山脚下。” “爷爷,最高的狮山后面是什么呀?”关昊彬好奇地问。 “一山更比一山高,山的那边还是山,”柳道守说了句很诗意的话,“不过狮山后面是悬崖峭壁,没办法从后面绕过来的,我老柳家的祖上在此地落叶生根,看中的也就是这点,易守难攻,不用担心背后受袭。”说起祖上的艰辛,柳道守很是感慨了一番。 “整个盘秀都是习武的么?” 柳道守看了看关昊彬,乐呵呵地道:“昊儿想说我们这民风刁蛮吧。” “没有没有,听爷爷说大部分村庄都是从外地迁进来的,只是好奇而已。”关昊彬笑道。 “除了我们柳家村,盘秀没有第二个村庄是世代习武的,有些家庭也会几下子三脚猫功夫,但那都是我们柳家的女儿嫁过去后带起来的,成不了什么气候。同样的道理,柳家的媳妇们嫁进来也都是不会功夫,像思勉的婶娘和二嫂就是嫁过来之后才开始学的,但思勉的大娘却是个特例,人刚才你也见过的,她倒是出身太极世家,四十多年前,我去福建龙岩跟各门派高手切磋武艺时,跟她老爹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刚巧儿女年纪差不多大,就结成了亲家。” “真没想到啊,伯母竟然也是练家子,”关昊彬想起刚才见到的徐仙凤一身的病态,很是意外她竟然也会功夫,关昊彬突然想起什么,很是兴奋地问,“爷爷,一年一度的大比武还没开始吧?” “大比武啊,已经结束了,各辈份的头名已经选出来了。” “啊,结束了,怎么没听说思勉他参加了呀。”关昊彬很是失望地道。 “那时他厂里的活很多,说是腾不出时间来,甘愿向他二哥认输,缴了族帑,”柳道守见关昊彬一副可惜的样,便又笑道,“别担心,虽然大比武结束了,但好玩的活动还多着呢,保证你喜欢。”见关昊彬心里尚武,柳道守觉得这小子甚合自己脾性,忍不住在关昊彬身上亲切地拍了拍,拿好话哄了起来。 “是不是二哥在村里最利害啊?”关昊彬很感兴趣地问柳道守。 “也不一定,”柳道守想了想说,“不是一辈的平时交手的机会很少,再说村里有很多在外面工作的,有些人为了省事,每年都上缴族帑而不来参加大比武,功夫利害的还是不少,不过在思字辈中,他功夫是最好的,因为思字辈的人大都是老年人,都在村里呆,参加了每年的比试。” “哦,这样子的呀。”关昊彬心里有想法了,居然来了,怎么的也要磨到柳思逸教他几招利害的。 “昊儿以前学过什么门派的?” “没有正式拜过师傅呢,都是在学校学的套路。” “在学校里学的啊,那我知道,军体拳是吧,思勉他三哥四哥也学过,那套路死板得很,没什么长处。”柳道守很是不屑地道。 “三哥四哥也回家过年了么?”关昊彬想到自己的身份尴尬,等下要见到柳家上上下下的人,不免有些紧张。 “老四思鹏回来了,今年终于找了个对象,带来见婆婆的。”柳道守欣慰地笑道。 “哦。”关昊彬一听,心里更是打鼓。 柳道守瞧出了关昊彬的不安,便宽慰道:“家里人都知道你要来,都想见见传闻中的关少爷呢,别担心,他们都没别的意思,我家老二媳妇不是认你作干儿子了么,你现在就是我最小的孙子了,六崽。” “六崽啊,好有乡土味哦。”关昊彬被老爷子一说,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想到“六崽”这个称呼又有些好笑,好在不是排第七,要不然就成“七仔”了。 “我们这个地方都这么叫,”柳道守捻了捻胡须道,“是不是很亲切啊。” “嗯,谢谢爷爷的关照,本来以为大家会骂我怪我,没想到都对我这么好,我都没脸好意思见大家呢。”关昊彬有些动容地道。 “别想得那么多,”柳道守摸了摸关昊彬的头,“你爷爷都快九十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活着就是王道,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为国家作出贡献,才有可能为家庭为家族作出贡献,世上这么多的人,当然就有不同的活法,只要不危害社会,自己怎么活得自在就怎么活,如果因为自己的活法另类不同寻常,迈不过那个坎就求死寻短见,那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死了虽然一了百了,却是对在生者的极度不负责和极度的伤害。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就算是一时半会不能理解你的慢慢也会接纳你。” “爷爷懂得真多啊。”关昊彬由衷地道。 “怎么,把我看成不知变通的老顽固啦,不是我吹,找遍整个庆源市也找不出我这么个与时俱进的老头,活到老学到老,不学不动死得早,我可是对新生事物抱有浓厚的兴趣呐,目前正在学电脑,准备明年学门外语,学完就去考NBA。” “是MBA吧。”关昊彬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小子真没幽默感,我还不知道NBA是美国打篮球的呀。”柳道守很不客气地扭了下关昊彬的耳朵。 “爷爷好新潮前卫啊。”关昊彬对柳道守这般亲昵动作很是感动,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快就把自己当亲人看了。 祖孙俩说说笑笑的,路上碰到个熟脸,柳道守跟人家打招呼时顺带就把身边的关昊彬给介绍出去,说是自己的义孙,在城里当警察的。 关昊彬在城里生活惯了的,一下子亲近山乡的水土,对什么都好奇,柳道守受关昊彬那兴奋的神色所感染,不厌其烦絮絮叨叨地当起了关昊彬的向导,什么树什么鸟什么山哪来的水,有问必答有答必详,扯传说讲典故说渊源道风俗,把个关昊彬听得是津津有味,趣味盎然。 “爷爷,我真想搬到乡下来住啊。”关昊彬感慨万千地道。 “胡扯,人家年青人削尖了脑袋往城里奔,哪有心甘情愿呆在山里的啊,”柳道守笑骂道,“你干妈也是见你人好,自己又不像别人有贴心的女儿能说说话,这才想着把你留在身边。也是心里有那个念头,真正还不是想让你在城里有更好的发展啊。”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正如爷爷一样,别的老人家闭目养神装聋作哑过日子,爷爷你却紧跟时代潮流,活到老学到老,各有各的活法呗。”关昊彬笑道。 “你也是一时兴起,觉得新鲜而已,”柳道守笑了笑,“呆久了就会感觉还是城里好,这里虽然生态保持得好,环境优美,但哪里比得了城里的繁华,哪有城里物资丰富,年轻人又好玩,城里好玩的地方好玩的东西多着呢。” “爷爷说这话就高看了我呢,你老还真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啊,其实我的生活要求挺低的,乡下再怎么物资不丰富,吃的大米蔬菜总是有的吧。” “这倒是不缺,还有山上现抓的野味呢,”柳道守很是欣赏地看着关昊彬,“你的生活要求就这么低啊。”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只图过得舒心安全,自在随性。”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不错不错,昊儿比三崽四崽五崽好 多了,那三个小子恋在城里就忘了本。” 爷孙俩走走停停,指指点点,等走到柳家村脚下时已是将近十二点,一武艺高强的老汉一身强力壮的青年,走个两千来米的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柳国胜在村前的土地庙等了老半天,终于见到一老一少的身影便赶紧迎了上去,埋怨起老爹的磨磨叽叽。 关昊彬赶紧跟柳国胜打招呼,柳国胜虽然和关昊彬是初次见面,但却表现得很是亲昵,一口一个昊儿的叫得很是自然,让关昊彬忐忑不安的心又安宁了不少。 在柳国胜的带领下,关昊彬终于走进了柳家大院,刚踏进门,鞭炮噼哩叭啦的突然炸响起来,关昊彬被吓了一跳,不知是个啥意思。 第七十章 等鞭炮声住了,关昊彬忙问身边的柳思勉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里的风俗,新客上门要放鞭炮的。”柳思勉笑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关昊彬心里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把我当新媳妇接过门呢。 “好了好了,大家都上北屋二崽家吃饭吧,昊儿啊,边吃边给你介绍。”柳国平搂着关昊彬的肩率先往北屋去,关昊彬虽然见过柳国平,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对自己这般亲昵,不安的心顿时烟消云散。一旁的柳道守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老小子玩什么呢,平时不是一直对儿子的性取向横眉冷对么,怎么一见昊儿的面就跟个慈父似的,合着素华认的干儿子被你一下子给抢了功劳。 “年底家里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轮着来,今天是在我家,昊儿别客气,有什么忌口的跟你二嫂她们说。”柳思逸也在一旁对关昊彬道。这下柳道守更是纳闷了,在思勉的事上平时不是你们叔侄两个闹得最凶么,对思勉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下怎么全变了态度啊,敢情是在玩我这个老头呢。 上了饭桌,柳道守让关昊彬坐在自己一侧,关昊彬另一侧被柳玉静给占了。大家坐定后,柳国平便把家里没见过的都一一介绍给了关昊彬,关昊彬很客气地站起来给大家打招呼。不知道是柳家人事先商量好了还是咋的,大家都没把关昊彬当外人,无拘无束热热闹闹地聊开了,从收成谈到各自的趣闻,从国家大事谈到族内的活动,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虽然大家说的都是庆源话,但有些乡音关昊彬还是觉得差异很大,听不太懂,关昊彬一问,柳道守便操起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来解释,把柳思勉和柳玉成柳玉静几个人逗得暗自偷乐。 吃吃聊聊的,关昊彬感觉出柳思鹏的女朋友何欢琪时不时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心里发毛,趁那眼神又瞟过来的时候关昊彬主动跟柳思鹏聊上了:“四哥四嫂平时很少回庆源吧。” “平时工作时间不固定,也没什么假期,是回来得少。”柳思鹏向关昊彬举了举杯子道。 “六弟跟一个人很像很像啊,”何欢琪虽然知道关昊彬是二娘认的干儿子,但他跟柳思勉的关系却是不知道的,转头又向柳思鹏求证,“你没看出来么?” “知道,听老三说起过。”柳思鹏点了点头。虽然他妈林贵芝偷偷地把关昊彬跟柳思勉之间的关系跟他说了,但柳思鹏兴趣缺缺,并不怎么在意。 “是么,像谁啊?”林贵芝好奇地问。 “像我们海东市的老大。”何欢琪道。 “老大?”林贵芝不解,“哪个?” “上次也听三哥这么说过呢,说我跟你们海东的市长长得很像呢。”关昊彬笑道。 “现在不是市长了,市委书记呐,”何欢琪一副很是惊讶的神态,“哪是很像啊,分明就是中青年两个版本的旷世大帅哥啊。” “我这帅哥是盗版的,你那市委书记才是正版。”关昊彬被何欢琪咋咋乎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世上相像的人多得很,还有人说我像斯琴高娃呢。”马素华打断他们的谈话。 “嗤,还斯琴高娃呢,我怎么瞧着像容嬷嬷啊。”旁边的柳国平不紧不慢地道。话一说完,全桌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马素华要关昊彬把自己带来的换洗衣物晾起来,顺便看看卧室里还缺些什么,便领着关昊彬去了自个屋。 鹿春英把饭菜打包好后问柳思逸是不是现在就给老娘送饭过去,柳思逸对准备回西屋的柳思元道:“大哥送下吧,刚才昊儿说从来没见过香菇是怎么栽培的,要我陪他去看看菇棚呢。” 柳思元还没接过话,柳思勉从鹿春英手里接过保温饭盒抢着道:“还是我去送吧,正好我要下去呢,把洗漱用品给落在车里了。” 柳思勉走后,柳道守见柳思鹏小夫妻俩去了院里晒太阳,便忍不住挤兑起二儿子和二孙子来:“你们不是一直看不惯思勉这事么,怎么昊儿一来,你们昊儿昊儿的叫得比我还亲乎。” “我是对事不对人,昊儿他又没得罪我,为什么不能对他好点啊,再说我跟他表哥是师徒关系,本来就有一层亲呢。”柳国平一副我就这样了,你老人家能耐我何的架式。 “就是,”柳思逸赶紧附和着二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哼,两个伪君子,嘴上说一套背下里做一套。”柳道守嘲讽道。 “唉哟,老爹真是的,相安无事还不好啊,你还希望家里硝烟四起不得安生呐。”柳国胜笑道。 “玉成呢,一天没在家那臭小子就乱玩我电脑了。”柳道守见客厅角落里电脑显示器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便问饭桌边收拾碗筷的卞娴。 “三个小的都去二奶奶家了,彬彬挺有孩子缘啊,还没一屁股时就跟他们玩熟了,”卞娴帮儿子作证,“玉成玉静可没玩你老的电脑,思鹏在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开机玩了会扑克牌。” “昊儿哪是只有孩子缘啊,没瞧见么,老少通吃,男女皆宜,整个一香饽饽,比贵芝家的新媳妇上门还有人气。”柳国胜开玩笑道。 “老一把年纪来说话都不会,什么叫老少通吃男女皆宜啊,你以为昊儿是人民币呐。”柳国平嗤笑道。 关昊彬和马素华从新东屋出来(新东屋是指柳国平的家,东屋指林贵芝的家)两人都双手拎满了东西,柳玉成柳玉静一人拿着一个MP5乐颠颠地跟在后面,柳玉胤抱着一大盒的组装枪也一蹦一跳地凑着热闹。关昊彬把带来的东西一家一家分派完后,便跟着柳思逸去了菇棚,在菇棚里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向柳思逸问这问那,柳思逸也难得好脾气地耐心解说。 “二哥天天忙着生意,功夫在村里还排头名,真是利害啊。”关昊彬拍马屁道。 “排头名那是不敢随便吹,数一数二倒不是夸口。”柳思逸很是显摆地道。 “吔,二叔真会说话,排头名跟数一数二有区别么。”跟在左右的柳玉静笑道。 “咦,你个小跟屁虫,语文没学好就少说话多做事,帮你二婶摘些鲜菇晚上炖野鸡。”柳思逸瞪眼骂道。 “二哥,”关昊彬央求道,“这几天教我几招好不好,狠点的,一招即中,招招致命的那种。” “你这是想干嘛,有仇要报啊?”柳思逸被关昊彬那可爱的神态逗得莞尔。 “我不是警察么,说不定将来要出勤抓流氓小偷,学几招狠的不是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么。”关昊彬呵呵笑道。 “功夫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来的,哪有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真以为我是武侠小说中按住你头顶就能传功给你的高手啊。” “六叔,二叔不教我来教你。”柳玉成很不谦虚地道。 “嗤,德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柳思逸笑骂道。 “玉成现在练到几层了?”关昊彬问。 “快完成第三层了。” “今年多大啊。” “十三岁了。”柳玉成挠了挠头道。 “只有十三么,天呐,我还以为有十六七岁呢,十三岁怎么长这么高啊。”关昊彬很不相信地道。 “心事没在学习上也没在练功上,那还不跟长茅草似的疯长啊,再高又有什么用,功夫还不是三脚猫那几下子。”柳思逸很是不耻地道。 “二叔这是嫉妒我。”柳玉成不满地道。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个头却比柳思逸高出半个头。 “嗨,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讨打呢。”柳思逸作势要揍。 “二哥?……”外面柳思鹏在喊柳思逸,声音甚是急促。 “什么事?”柳思逸他们从菇棚里走了出来。 “老五在下面跟人打架呢。” “打……打架?”关昊彬一惊,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啊,怎么一下子就跟人打起来了。 “跟谁打啊?”柳思逸皱眉问道。 “姐夫,不是打架,”从前屋走过来的鹿剑华道,“是你们村里的人要跟思勉比武。” “跟谁啊?” “我也不认识,没见过呢,好像也是在外地工作的,今年才回来的。”鹿剑华想了想道。 “你怎么不在边上看着,跑来干什么?”柳思逸一听有人敢挑战家里兄弟,心下很是恼火。 “又不是没见过你们村里的人比武,有什么好看的,”鹿剑华看了看采好的香菇,“老爹说香菇快卖完了,要我拉点过去。”柳思逸街上的店面平时是他老丈人在守着。 “二哥,咱们下去看看吧,瞧瞧是谁。”柳思鹏沉不住气。 “我也去。”关昊彬赶紧道。 “走,下去看看。”柳思逸领头往前屋走去。 刚走到院里,没想到柳思勉骑个摩托车却从下面回来了。 “老五,刚跟谁比武呢,跟晚辈么?”柳思逸劈头问道。 “不是,咱一辈的,柳思敏,从黑龙江回来的。”柳思勉把摩托车停好,从后面拿出一小袋东西递给关昊彬。 “柳思敏?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柳思鹏问道,“年纪多大?” “比咱们大不少,大概有四十来岁了。” “村里还有跟咱们一般大的思字辈?”柳思鹏问柳思逸。 “你很少回家,当然不知道,”柳思逸解释道,“他是林叔公的侄子。” “不会吧,林叔公都104的人了,有这么年青的侄子?”柳思鹏不可思议地道。 “林叔公的弟弟不是参加过国民党么,后来在黑龙江定居了,五十多岁才生下的柳思敏这个晚生崽,林叔公弟弟临死前要他认祖归宗,一个多月前才搬回来的,”柳思逸问柳思勉,“你俩比试结果怎样?”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赢了,最后被我一招‘燕子剪水’给踢翻了。”柳思勉很是显摆地道。 “赢他算不了什么好本事,人家老爹都是半桶水就出去的,还能教出个武林高手啊,柳思敏的勇气倒是可嘉,就那半拉子功夫也敢向你挑战。”柳思逸忍不住笑道。 “肯定是看我也没在村里长大,以为功夫也不咋的,哪想到碰到我这个不露相的真人了。”柳思勉呵笑道。 “嗤,你要是真人怎么每年的文武会都看不到你的身影啊。”柳思逸耻笑道。 “村里还有104岁的长寿老人?”关昊彬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帮柳思勉化解尴尬。 “有啊,他们柳家村长寿的人多着呢,九十岁以上的就有好几个。”鹿剑华一旁道。 “哇,真想看看老人家是长什么样的,会不会跟中堂画里面的寿星一样啊。”关昊彬感慨地道。 “年纪再怎么大也不就跟爷爷一样的老头子像,放心,林叔公跟爷爷来往得勤,时常会上门的,见面的机会多得很。”柳思逸道。 下午没事,柳道守柳国平柳国胜爷儿三个便带着关昊彬去后山转了一圈,到了帽子岭与鬼狐岭之间的小石拱桥他们便没再往前走,只是指着附近的山头一一介绍给关昊彬听。 “咱们不往前走了么?”关昊彬很想爬到海拨更高一点的鬼狐岭。 “算了吧,下次有准备的时候咱们再过去。”柳道守笑道。 “准备什么啊?”关昊彬很是不解,去那山头看看还要正儿八经准备什么么,又不是去攀崖。 柳国胜见关昊彬那神色,便解释道:“昊儿没看见这石拱桥的那头竖着一排的木栏栅么,那是挡野物的,防止它们进村偷食家畜。” “挡野兽?” “不说那些野猪发起狂来会伤人,山里头还有豹子呢。”柳国平点头道。 “啊,真的呀。”关昊彬兴奋很很,恨不得马上就见识见识,但瞧着老人们谨慎的样子,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凭他们的身手自是不怕。 跟着三老人逛了一大圈,傍晚回家吃饭时关昊彬便感觉腿脚有些酸疼了,心下不由得暗骂自己不中用,还不如年近九十的老爷爷。吃完晚饭后,跟柳家老人们聊了会天,关昊彬便回楼上睡觉去了。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不是说平时睡得挺早的么。”马素华见儿子还窝在客厅看球赛,害得自己看不成电视剧,便催促道。 “再等一下,我要先等昊儿睡着了才过去。” “昊儿又没睡你房间,你睡你的,他睡他的,干嘛要等他先睡着才过去啊。”马素华听得莫名其妙。 “今天有些累,怕打呼噜害得他睡不着。” “你们房间隔了个过厅呢,你还能打雷不成。”马素华嗤笑道。 “谁说我睡我的房间了,今天我要陪昊儿一起睡。” “什么……一起……一起睡。”马素华失声大叫了起来,又怕被弟媳妇家的人听见,赶紧捂住了嘴。 “他不是第一次来么,我没在他身边,怕他睡得不踏实。”柳思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睡一屋那就该我睡不踏实了,”马素华瞪眼低声骂道,“你作死呢,家里人都在,想让小何看笑话么。” “看什么笑话,他俩一起睡的事难不成你还会在外 面广播一番。”柳国平波澜不惊地道。 马素华看着自家老公跟看外星人似的,奇了怪了,这老头不是得老年痴呆了吧,怎么一下子比自己还开明起来了:“咦,我说你脑袋也进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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