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宫斗炮灰的归来 上+番外——咖妃
咖妃  发于:201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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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赵冬重生了,并得了份宫斗炮灰的记忆(?),附带宫斗必备技能??琴棋书画,但最让他欣喜的是强悍的精神力!过目不忘什么的太幸福了~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副作用会这么痛苦! 好吧我承认我标题党了,本文的重点是现代生活,宫斗炮灰只是个定语,说明这家伙智商情商均不逆天,等于或低于(咦?)大众水平。 本文伪赌石 伪美食 伪娱乐 伪写文……口胡,到底什么是真的! 其实这就是篇按作者本人萌点写的杂口都市重生文?(???)? 略开金手指,不万能,不万人迷,不圣父,然后这篇文不生子。 主角属性:貌似正经偶尔犯二的欢乐受一只~ 特注:本文是架空背景的YY文,架空,一定要注意是架空! 内容标签: 重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冬 ┃ 配角:顾辉,赵明秀,严克,严程 ┃ 其它:架空,YY 第01章:重生 赵冬睁开眼,随着视线的清晰,越来越多让他思维不清晰的东西印入了眼帘,灰扑扑的墙壁,坑洼的地面,破旧的桌椅,还有用粗布缠了一圈圈的镰刀…… 赵冬虽穷过苦过,可这种抗战片里才会出现的艰苦条件他应该没经历过吧?这梦也太诡异了……想着赵冬就躺了下来,数着羊让自己赶紧睡着,说不定一会儿睁眼就能接到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 “阿冬,醒了吗?”刚有点睡意,就听门被打开。 赵冬纠结了下,不想睁眼,可窜入鼻中的烟草味实在刺激,赵冬无奈掀开眼帘,然后就被一张阴测测的橘皮脸给吓得心肝颤了一下,此梦主题难道是乡间鬼话吗! “怎么也不开窗,今天外面太阳很好。”那人似乎没看见赵冬惊吓的神色,见屋中昏暗,就起身支了窗,灿烂的金色光线争先恐后涌入,照亮了整个竹屋。 原来,这里并不是赵冬以为的土屋,而是以竹子为主要结构,类似吊脚楼的建筑。 再看那橘皮脸,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就是皱纹多了些,肤色黑了些,显得特别苦大仇深,一看就是位劳苦大众……不过这屋这人,他怎么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赵冬迷茫了。 “谷家阿婆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小娃怎么照顾得了自己。”老人坐回赵冬床边,摸了摸烟袋,拍了拍这个因为迷茫显得傻乎乎,特别可怜的孩子,“你阿妈每月都会来信,可见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这几天信差就要过来了,等谷家阿婆的后事办完,我就给你阿妈写信,让她接你回去。” 谷家阿婆……阿妈……回去……似曾相识的对话在赵冬脑袋里蓦的炸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这里,对这位老人似曾相识了!这里是买西,是他六岁前生活的地方。 用老妈自己的话说,当年年幼无知特好骗,被个男人甜言蜜语哄了两月又献了段时日殷勤,就傻乎乎跟人家山盟海誓了。因为年纪没到办不了证,就先办了酒席算是成亲,索性这里天高皇帝远,大伙儿结婚都是这么来的,没城里那么麻烦。 结果赵明秀同志也就是赵冬他老妈刚甜蜜没多久,就听京都传来可以回城的消息。买西这地儿太偏了,邮递员都是一月来一次,消息闭塞程度可见一斑,所谓最新消息可比京都滨江那种大城市晚了近一年。 可不管多晚,总算是好消息,那些年轻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赵冬那无缘得见的生父就是打头阵的人之一。因两人都是滨江人,赵明秀自然要一起走,可就在出发前一天,赵明秀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一路拖拉机加公交车加铁皮火车,一千多公里可不是一般颠簸,赵明秀哪儿敢冒险?那人便说,他先回去打点,等胎相稳了或孩子出世了她再过来,到时候工作和住处安排好了,他们也能专心带孩子,省得孩子受苦。赵明秀一听有理,就应了。 可谁想那混蛋玩意儿刚回去俩月就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赵明秀挺着肚子不好动身,只能写信质问,结果人家说了,咱俩没扯证,不算结婚。赵明秀气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她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就来这犄角旮旯下乡,想也知道不是多受宠的,不然哪能被那人随便撒点温情就感动了?要把这事儿告诉了家里,别说给自己做主了,他们不把她骂死就不错了。 现在回城,拖个孩子名声毁了也就算了,大不了这辈子不嫁人了一个人拉扯孩子。可爸厂里那位置已经被弟弟顶了,滨江不像买西,有地有湖,气候又好,粮食果子一茬茬地长,只要愿意,绝不会饿死。回了城,虽恢复了城里人身份,填饱肚子却成了大问题…… 正焦急着,村长看在眼里,对这和自家姑娘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些同情,就找了过来,告诉她京都那边鼓励孩子们考大学。考上了工作户口什么都好说,至于政治材料她不用担心,只要考上了,他这儿一切好说。 赵明秀眼睛一亮,千恩万谢,托了过去同学买了书,挺着肚子一门心思钻进了进去,月子里都没把书放下。要说赵明秀的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凭着股不服输的劲头愣是把所有课程啃了下去,还考上了,好吧,当年的高考简单也是原因。 村长没有食言,所有材料和调查都大开绿灯,让未婚先孕的赵明秀顺利获得了录取通知书,风风光光地离开了买西回了滨江。赵明秀本是要带着赵冬一起走的,却被村长给劝阻了:一个女娃带着孩子入学,大伙儿肯定会好奇,一查之下,我以前帮你打的掩护不都白费了?就算查不出什么,风言风语也不是你个女娃受得住的! 赵明秀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村长老伴儿前几年去了,没有儿子,女儿们都嫁到了别村,他一个老汉照顾自己还好,多个孩子真的玩不转。于是孩子就被托付给了村长的邻居,谷家阿婆。 赵明秀是个好母亲,回到滨江后,也一直惦记着儿子,邮递员一个月来一次,却要送来十几封信,后来村长写信劝了,才改成一月一封,却是厚厚一沓。因为那年头大学生是真正的珍稀动物,工作包分配是必须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国家出,赵明秀虽没时间出去打工,可这些补贴加上奖学金,按说能过得很舒服了。可她除了留下必要开支,剩下都寄给了村长,只求让儿子能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那些年,赵冬虽没有父亲,却过得比村里哪个孩子都好。 六岁那年,谷家阿婆中风去了,赵冬害怕,哭着闹着要妈妈,那时赵明秀已经工作了,村长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试探着写了封信问她意见。赵明秀知道了,心疼得不行,立马打电话拜托村长把孩子送来,车票钱已经寄了过来。赵冬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回了滨江,找到了妈妈。 可迎接他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幸福生活,因为他的到来,赵明秀板上钉钉的升职机会便宜了别人,之前的管理职也因生活作风问题工作被某个厂领导的亲戚抢了,下放到车间成了个高级工头。可就算高级,就算是工头,也是工人啊,工资低了,活儿累了,那些工人的闲言碎语无处不在。 家里人也不理解,对赵冬很是不善,之前追求她的那些男人更是跑得远远。赵明秀不乐意儿子被看轻,和家里大吵了一架,赶上第二年赵冬要入学,为了孩子能顺利入学,托人转户口又花了不少钱,生活一下子拮据了起来。 生活的重担,难听的流言,差点压垮赵明秀,如果说前六年的赵明秀是耀眼的凤凰,现在却不如落毛的野鸡,可她却从未因此怪过赵冬一句。 那时赵冬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那些人因为自己没有爸爸才欺负自己,他就对妈妈说,如果我有个很厉害的爸爸,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妈妈,爸爸在哪里? 恰逢厂里一大妈给她介绍对象,有些不堪重负的赵明秀没再拒绝,算是答应了。那男人年轻时是个痞子,坐过牢,去年刚出来,现在自己做些小生意,日子还不错。赵明秀和他处了段日子,觉得还行,就去扯了证。 那男人开始对赵冬娘俩还行,可后来有了钱,就开始嫌弃赵明秀生不出孩子,嘴里总是不干不净的翻旧账。后来他在外面的女人给他养了个儿子,赵冬母子自然被扔到了一边。屋漏偏遭连阴雨,赵明秀的厂子改制,她下岗了…… 那一晚,赵冬发现赵明秀白了好多头发,心口一阵阵地痛,抱着老妈说以后一定出人头地,好好孝顺她! 之后的十年,赵明秀摆着摊儿养赵冬,赵冬拼了命地学习,母子俩相依为命,从小吃够外婆家暗亏的赵冬坚持自己只有老妈一个亲人。后来做生意的越来越多,物价越来越高,房价越来越贵,虽摊子变成了店铺,可生活总是温饱有余,谈不上富裕。 看着老妈的白发,赵冬毕业后拒绝了几家杂志社的邀请,进了家公司当了业务员,跑起了业务。苦是真苦,压力大得能压死人,可那行业就是个剩者为王的地方,坚持下来了,碰壁多了学得多了,花了心思总能有所收获。 单子越来越多,收入越来越厚,赵冬买了房买了车,不许母亲再操劳,让她安享清闲。 可当年年底,老妈下楼梯时摔了一跤就再没醒来…… 赵冬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如果,如果这真的是个梦,那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起码在这里,老妈还活着,即便他们远隔千里…… 第02章:安歇 距那次醒来,已经过去7天了,看着日升日落,赵冬明白,他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重生了……想到老妈还活着,如同凤凰般骄傲地活着,他就止不住庆幸,庆幸地落泪不止。重生了,他再不会让老妈陷入那种境地! 但现在要紧的是谷家阿婆的身后事,谷家阿婆是傈僳族人,照傈僳葬仪,老人家是在家里中的风,算是病亡,并非死于非命,故可用棺木葬。虽说前两年开始提倡火葬,但买西是山区,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又多是少数民族,所以推广得并不顺利。 谷家阿婆这些年照料赵冬很是尽心,赵明秀出手自然大方,老人自己也有些积蓄,不算穷困,所以并未立时入土,而是摆了7日才安葬。也亏得是冬天,不然以买西湿热的天气真能要了人命。 老人中年丧夫,又子女早亡,并无亲人,虽摆了灵,可进行摩左时难免凄凉。前世赵冬年幼不懂,这一世多了几年见识,心中不忍,想着老人自他婴儿起照顾至今,悉心备至,喊她声奶奶绝不为过。就找到俸家阿爷,也就是村长,说要为老人抬棺。 按说赵冬和老人没血缘关系,连同族都不是,过继认亲难度不小。可谁让老人孤苦呢,连个有资格出来反对的人都没有,何况有人为老人抬棺出灵,供奉香火总是好事,没哪个不长眼的出来破坏,这事儿就算成了。 修完坟,算完了一半儿,没什么意外的话,邮递员第二天就会来这个村。赵冬知道他的归去是老妈人生的拐点,还是很惨烈的下滑拐点,当然不能让惨事重演,扑腾着小短腿又去骚扰俸家阿爷了。 “是阿冬啊,阿爷也正要找你呢。”别看俸家阿爷长得劳苦大众,却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赵冬和老妈的信件都是他给代的笔,“你阿嬷走了,用不着再守灵了,你一人住我也不放心,在阿妈来接你前,你就住在阿爷这里。” “阿爷,你别告诉阿妈阿嬷走了的事情好不好?”赵冬仰着脑袋说话有些累,就想爬到凳子上,却被俸家阿爷伸手一捞,抱到了膝上,囧了那么一下的赵冬继续道,“阿冬可以留下来陪阿爷。” “阿冬不想回去?不想阿妈?”村长闻言不由惊奇,抱着只有6岁的赵冬询问,“阿妈那里有很多高楼,很多车子,可以买到很多好东西……” “阿冬知道啊,可阿妈对阿冬这么好,却没说要来接阿冬,肯定是因为坏人没有打光,阿冬这个时候回去,阿妈打不赢了怎么办?”记得小时候他每次想找妈妈,俸家阿爷都是这么哄他的,索性活学活用了一下。 “额……”迎着赵冬无辜的眼神,村长有些小羞愧,果然骗孩子是不对的啊,轻咳了下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赵冬的言辞虽然幼稚,道理却是没错,不由失声。 “阿爷,阿冬会很乖的,让阿冬留下来陪阿爷好不好?”看老人被说动了,赵冬立马无耻装nen撒娇。 老人心动了,他并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都嫁到了别村,回来一趟不容易。这些年虽生活无忧,却不免膝下荒凉,如果有个孩子陪着他,真的挺好。不说明秀那孩子每月都给阿冬寄钱让他吃好喝好,就是没这笔钱,他现在身体硬朗,养活个孩子也不是问题。 何况谷家阿婆的事也让老人意识到,这孩子别看不爱说话,文静得和女孩子似的,却是个懂事儿知道报恩的,实在让人心疼。 “阿爷,阿爷,答应嘛答应嘛~”赵冬虽长得黑瘦些,可一双眼睛却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湿漉漉的,小鹿一般,任谁被这么盯着,都会心软啊! 于是村长爷爷屈服了,抱紧了膝上的小娃,笑呵呵道:“那就不告诉你阿妈,阿冬留下陪阿爷,给阿爷当乖孙,等阿妈什么时候让你回去了,再回去!” “阿爷最好了!”成功了的赵冬喜上眉梢,想到老妈辛苦的人生会被改写,抱着村长橘子皮似的脸吧唧就是两口,连那一直觉得刺鼻的烟味儿都不觉难闻了~ 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村长愣了一下,但见小家伙眉眼弯弯的样子,也露出被土烟熏黑的牙,开怀大笑。 之后村长果然把谷家阿婆走了的消息暂时瞒了下来,写给赵明秀的信上说赵冬一切安好,只是开始换牙了,两颗小门牙豁着,说话有些漏风。 村长不太会做饭,自己过的时候可以凑活,多了个孩子却不好将就,便寻了村里手艺最好的人家,商量让那家女主人做饭时带上他们爷孙的份儿,菜他们买,每月还给工钱,那家人自然答应。 因村长好歹是个头,他们不敢糊弄,饭菜都做得很足,老人也大方,知道他们孩子多,常会给他们留一份,给孩子们长身体。 吃喝解决了,衣服可以去市里买,别看买西是山区,却离然来不远,二十多里地,走上三小时就能到。比起自家织布做的衣服,赵冬身上的明显更加细软鲜艳。 赵冬虽没爹没妈,但因自小穿得好吃得好,又有村长护着,真没人敢欺负他。可他的不同又被大多数孩子眼红,得不到,又打不得,就只能孤立了。 也就是说赵冬人缘并不好,村长眼中的文静,不过是因为没人陪他疯罢了。当然,现在的赵冬是真没兴趣跟一群毛孩儿玩泥巴掏鸟蛋,为早日跟老妈通信,他得表现出对学习的极度热情,然后尽快写出一笔孩子字体! 毕竟谁也接受不了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却写得一手老练连笔字,对吧? 吃穿住用都解决了,老人也甩了桩心事,看着捧着书一脸认真的赵冬,满意得不行,对比外面泥猴似的孩子,满足到果然还是我家阿冬最乖了~ 一个月后,赵明秀的回信到了,先是照例感谢了他们的照顾,然后才提议村长和谷家阿婆别给赵冬买那么多糖,坏牙。没了牙就不能好好吃饭,会长不高…… 村长给赵冬读了信后回到,这些天阿冬都没要吃糖,倒是买了不少图画书看,现在店里都快买不到新的了,若是方便,你寄些过来吧。 信发出去不久,就近冬月了,赵冬对傈僳族的规矩其实并不太了解,所以事前特意问过几位阿婆,仔细记了。可能是孩子的记忆力好,出灵那日没出一点差错,很顺利地完成了。听着那些老人的夸赞,赵冬没什么感觉,村长却得意非凡。 晚上,神经紧张了一天的赵冬倒头就睡,然后莫名其妙地做了怪梦。 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也阿冬,似乎身体有什么残缺,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由年迈的奶奶抚养长大。为了生活,小小年纪不得不和奶奶一同进山采药,因祖孙二人只识得几种常见药材,卖不出高价,生活很是艰辛。比赵冬母子最辛苦的时候都艰难,起码他没饿过肚子不是? 这孩子真苦逼啊…… 随着情节展开,赵冬发现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 某天这孩子乖乖采药,却碰到了个受伤的“漂亮姐姐”,看她血流不止,连猫猫狗狗受伤都会救的孩子自不会袖手旁观,也正好,背篓里有止血的药草。结果药没敷完,他就和那位“小姐姐”一同被山下冲上来的一群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的人给抓住了。 赵冬只听那“漂亮姐姐”怒喊了声“吴猛尔敢!”就醒了╮(╯▽╰)╭ 外面天光大亮,村长爷爷在屋外喊他起来吃饭。 赵冬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实在不想动,只觉那梦做得莫名其妙。最奇特的是,人都醒了有一会儿,那梦却没有被遗忘的迹象。其中一草一木,阿冬奶奶教的那些草药辨识都一字字一句句印在脑子里。 不行,越想越疼了,阿爷老妈,快来救命…… 第03章:诡梦 摆好了早饭始终不见赵冬起来,俸家阿爷不得不进屋去喊那小懒虫,却见赵冬按着头,面色有些苍白,皱着眉似乎在隐忍什么。忙上前查看,摸了摸额头,还好没发热。 赵冬见他担心,摆了摆手,只说昨天紧张过头了,有些头痛,并不碍事。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想赵冬昨日表现一点不比大人差,可见费了多少精神,叹息着,俸家阿爷给他盖好了被,让他再休息会儿。 赵冬顺势合眼,心里明白,昨天的出灵仪式虽有些累,祸首却是昨夜的梦境,儿童的睡眠时间很重要的好不好!结果他做了一晚上梦不算,脑子里还被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累不解释,不痛才怪呢! 不过对赵冬这种工作初期时不时就会因压力过大导致神经性头痛的人而言,现在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刚才变了脸色不过是因乍然出现有些不好受,习惯了就好。 对中午醒来又活蹦乱跳的赵冬而言,这次头痛作为重生后第一次生病,晦气得连纪念价值都没有。自然那个真实得堪称3D电影的梦境也不讨他喜欢,没几天就被忘到了脑后。 可那梦竟在第二个月再次袭来,接着上一场继续。 赵冬无语地看着阿冬和“漂亮姐姐”被吴猛带进皇宫,知道了那“漂亮姐姐”是夏炎国小皇帝。看吴猛和小皇帝相处,赵冬心中嘀咕场景好熟,曹操和汉献帝?不对不对,明明是鳌拜康熙更符合。 当看到小皇帝要求大婚要求亲政,吴猛碍于人言,不能再次反驳,竟把阿冬送上后位时,赵冬吐血了。好吧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阿冬的异常之处了,双性人什么的,在现代都是奇事,何况蒙昧的古代?也难怪阿冬童年没有玩伴了,这种“妖怪”敢接近的都是真英雄! 所以说吴猛把阿冬送上后位的举动,就是在赤luoluo地挑衅,哦不,分明是侮辱啊,彻头彻尾的侮辱啊!要不是赵冬下意识站在阿冬这边,几乎要为吴猛鼓掌了:这巴掌甩的漂亮! 按说阿冬那么喜欢小皇帝——别问他是怎么从阿冬总一副万年不变的怯生生表情看出他喜欢小皇帝的,赵冬也很迷茫,但他就是知道!小皇帝也挺可怜,小小年纪爹妈死了,只留了个让他即位的遗诏,顶着个皇帝身份,生死却被个臣下捏在手里。 好容易鼓起勇气出逃,却在即将出境前受伤被抓了回来。在太傅的开导下想着来日方长,需从长计议,憋着火隐忍了两年。好容易熬到12岁成年,想着大婚后即可亲政,就算不能立刻拿回权力,能多接触些政事和大臣也是好的。 却不想联合太傅和几位忠心老臣给吴猛施压,得出的竟是这么个结果。大婚?娶了个妖怪!亲政?唯几的羽毛也被扒光了! 可对苦逼的小皇帝,赵冬就是同情不起来,看着他这般狼狈无望,甚至有些大快人心的痛快,好像两人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想不明白的赵冬不再理会小皇帝,又把画面切换到了阿冬这边。不要问他怎么能这么上帝,他还是不知道啊! 满室艳红,烛影摇曳,用现代眼光看还是儿童的阿冬静静坐于榻上,繁复厚重的礼服,沉重的凤冠没能压垮他的肩背,压低他的头颅,可随着烛泪蜿蜒,阿冬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 看着那双眼睛,赵冬忽然有些心酸,被感染了般,负面情绪渐从心底漫出。失望,从叫做希望的云头跌落,沉痛的似乎能将人溺毙的失望…… 自梦中惊醒的赵冬用力地呼吸着,如溺水被救的人般贪婪地享受肺部被空气充实的满足感,剧烈的喘息在静寂的夜晚如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 “阿冬?”被赵冬的动静吵醒的老人唤了一声,“做噩梦了?” “……嗯,已经没事了。”一样的名字,让赵冬不由恍惚,对梦境还是现实生出怀疑。直到油灯被点亮,竹屋朴素的摆设印入眼中,才确信他是真的脱了梦境,离开了那华丽冰冷的宫殿。 “还说没事,额上都是汗,快擦擦,别生病了。”俸家阿爷没说什么,只是去外面拧了把热毛巾,递给赵冬。 赵冬和俸家阿爷住同一个房间,本来孩子这么小,和父母或爷奶一起睡也不奇怪。只是俸家阿爷知道自己身上烟味重,呛人,两外孙小时候都不喜欢凑他太近,便猜赵冬应该也不习惯。所以在房里摆了张小床,爷孙俩分开歇。也是俸家阿爷竹楼建的大,多摆张床也不挤,两张床隔了个小过道,有什么动静能立马知道。 “阿爷,我没事儿了,你熄了灯去睡吧。”被梦折腾得身心疲惫的赵冬擦了把脸,更觉困乏,眼睛重的只想睡。 “那好,你睡,阿爷等你睡着了再去灭灯。”拍了拍他的背,为他掖好被子。 赵冬模糊着应了,沾枕头就睡着了,没再做乱七八糟的梦。 可第二天早起,赵冬又捧着头难受了,梦境还是一样的清晰,头痛却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比上次严重了。上次还能忽略,这次太阳穴一跳一跳,根本无视不了! 赵冬哀嚎,睡眠不足伤不起! 把阿爷安慰出去干活,赵冬躺床上抱着被子拱啊拱扭啊扭地数山羊,数到1234的时候终于幸福地睡着了,暂时脱离了头痛的困扰。 之后又起来吃了些东西,活动了下,傍晚时终于好转了,赵冬感谢天感谢地,无比享受这种全身舒爽的感觉!看到桌上老妈特意从滨江寄来的书,随手拿了本翻阅,看到艳丽的插图和硕大的字体时,赵冬囧了一下,这是本看图识字…… 默默合起书,又翻了两本,是更高级点的识字教材…… 赵冬无力,老妈有空寄那么多认字书,怎么不寄本字典过来?结果翻完剩下几本连环画,看到厚重字典时,赵冬服了。 六七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上学?因为离俸家阿爷家最近的学校在然来市里,二十多里地来回就是四十多里,还是山路,俸家阿爷自不放心,准备让他大两岁再去。那会儿对入学年龄要求不严,只有最低限制没有最高,俸家阿爷这种想法并不少见。 至于干农活,这群小猴子能有什么力气?也就能帮着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照顾照顾弟妹和家中牲畜,哪家养了猪的或许还可以去打个猪草。 可这些家务赵冬都不用做:衣服一早上阿爷就给洗好了,这会儿都快干了。阿爷是傣族人,很多汉家常见的牲畜他们都有忌讳,竹楼下活动的东西并不多,阿爷走前添了水和饲料。饭菜是赵家阿婶给做的,阿爷干完活会去取。至于弟妹,或许他老妈再婚后会给他添一个? 把自己房间收拾完没事做了的赵冬最后只能拿起那些幼稚的连环画看,还好是成语故事,内容不是全然的幼稚。 俸家阿爷回来时,赵冬正坐在门口抱着本书。将农具放好,提着竹编的大食篮上了楼。 “阿爷回来了!”放下书本,进屋给老人家拧了把毛巾,买西的冬天并不寒冷,干农活要穿多了衣服还会出汗。 “头还疼吗?”接了毛巾并没有立即敷上面,而是关心地打量着赵冬的面色。 “早就没事了。”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蹦跶了两下。 “又在看书?哦,是阿妈寄来的,看着的确比然来那边买的好看。”确定赵冬已经无碍,老人才真正安下心来,“之前那些书都是字,没什么图画,也亏得你性子好,没乱扔。” 都是字才好呢,这些连环画内容忒少,一个下午搞定,我以后干嘛啊……赵冬偷偷在心里回到。 “那都看了什么故事,来,给阿爷说说。”把饭菜端上了桌,赵冬拿来了碗筷,爷孙俩一边吃一边说话。 看老人家这么有兴致,赵冬就把那些故事讲了遍,讲完了才发现,刚刚讲的时候,书中图片一幅接一幅在脑中闪过,很清晰的感觉。 现在再想,却有些模糊了…… 要是能像那诡异梦境似的,过一遍就忘不掉该多好,以后考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第04章:得偿所愿? 美梦成真什么的,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吧?但捡了块看起来很美味的馅饼,吃完却发现这玩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话,应该就没人会高兴了吧? 赵冬现在的状况就是痛并后悔着,欣喜?曾经有过,但这会儿早抛九霄之外去了。过目不忘是很幸福,可代价是这种切骨熬浆之痛的话,他可不可以选择把技能还回去! 一年,整整一年,十二个月啊,梦境每月寻他一次,12集宫廷剧看得他吐血不已,对主人公阿冬各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皇帝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诡计多端,心眼又小,宫妃就算了他选大臣都是看长相,可见肤浅!就这么个东西你说你看上他什么啊?赔了心赔了身还赔了命! 用后世网络词汇形容,这俩就是一渣一贱!可惜故事是故事,现实它毕竟是现实。电视剧里女主再无盐,只要是女主,那不论男主前期如何折腾,最后一定会发现女主无盐相貌下美丽的心灵。涌现出众里寻她千百度,眸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类的心情,然后男主甩掉炮灰,和女主HE。 可那个阿冬呢,虽在他的梦里是主角,可在皇帝的人生中他就一炮灰! 皇帝欺负他,皇帝的几个伴读也看不起他,时日一久,知道这位皇后是个不受宠的,连太监宫女都敢给他气受。要不是后来他在倒吴行动中立了一功,让皇帝发现他还有些用处,可能就要病死冷宫了。 吴猛倒了,党羽剪除了,皇帝娶老婆可以自己动手了,后宫一下多了好多花般美丽的少女。都是出身不凡的官家小姐,哪个不比赵冬高贵?想着后位居然让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占着,不甘心啊!于是赵冬又倒霉了…… 皇帝?那么多美人为他争风吃醋他高兴都来不及,何况前朝事忙,后宫只要不闹出人命,你们随意。 赵冬不明白这个梦为什么缠着自己不放,一直努力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入戏,可看到阿冬被算计,被欺辱,却忍不住气愤,气愤之余就是悲凉。当阿冬失去唯一的孩子时,赵冬的胸口和腹部也如刀搅锥刺一般,痛不可抑。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阿冬,哀痛无助却又带着微微庆幸地看着尚未成型的孩子逝去…… 看到阿冬对皇帝彻底死心时,赵冬说不出的舒心,但那双空茫的眼,又让他心里发酸。幸或不幸,放手后的阿冬只过了一年安稳日子,就被皇帝弄死了。弥留时,只有衷心的宫女素馨在榻前伺候,皇帝则在陪伴孕中的宠妃…… 纠缠了他一年的梦境到此结束,赵冬唏嘘良久。 每次梦境结束,赵冬都会头痛,一开始尚可以忽视,如今痛起来只恨不能以头抢地砸晕自己,或者干脆脑袋开瓢一了百了。最郁闷的是,梦境大结局后,这痛楚并未放过自己,依然定期来访,让他每个月都有想摘掉脑袋的那几天! 在这种痛苦的印衬下,能过目不忘真的没什么好高兴的,代价太昂贵了有木有! 俸家阿爷很担心他,带他去了然来的医院看,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问了半天,并无什么异常状况——那梦境说了也没人会信,且赵冬下意识不想告诉别人。医生说不出所以然来,念着赵冬还小,开止痛药都顾虑重重。 看赵冬每每疼起来面色白得和鬼一样,大冬天出的冷汗能把衣服浸湿,俸家阿爷急得团团转。西医治不了,那就找中医!其实说中医,然来这地方多民族杂居,正统汉家中医反而少见,藏医苗医甚至巫医倒是不少…… 被逼着喝了黑乎乎味道诡异的草药,赵冬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想着第一回吃草药都这样,习惯了就好,结果之后几次屡喝屡吐,眼看人都瘦了,老人也不敢再喂了,剩下那些全扔到了一边。 因赵冬的阻拦,俸家阿爷没把这事儿告诉滨江的赵明秀,但见这里的药没用,心急下便把这症状安到了自己外孙头上,拜托赵明秀找找滨江有没有治这种痛症的好药。 许是母子连心,赵明秀看到这信,下意识觉得是赵冬不舒服,不是俸家阿爷的什么外孙。立马找地方拍了电报,不放心,又找电话拨了长途。恰好那天赵冬没疼,状态良好,接到老妈的电话各种活跃。 听儿子声音确不像生病,赵明秀暗笑自己紧张过头,又跟儿子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那年头长途话费不是一般的坑爹,且电话总共才几部,用的人却不少,煲电话粥?那绝对是又费钱又惹众怒的行为。 放下心来的赵明秀下班后就去了医院,把信上的症状描述了一遍,不管价格,推荐的药都买了下来。俸家阿爷对他们母子一直很照顾,老人难得郑重写信求她办件事儿,又怎么能马虎? 滨江的药寄来后,老人是满怀希望的,可看赵冬之后痛起来还是那样让人揪心,真不知该怎么办了。甚至想着要不要把赵冬送回滨江,让那边的大医院给看看?可赵冬不答应,老妈刚调去编辑部当主编,正是所有人都盯着的时候,他过去不是给她找事儿吗? 且他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之前喝药伤了胃口,疼痛虽然难熬,却并未直接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犯起倔来的赵冬谁都治不了,老人退了步,带着他去省城查看。果如赵冬感觉般,除了之前的苦药伤了胃,饮食受了影响有些营养不良外,没什么异常。 老人彻底绝望了,没什么事儿怎么会疼成这样?他吧嗒着烟,苦思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有什么征兆……想啊想啊,一拍脑袋,没错,就是谷家阿婆出灵后开始痛的! 被折腾了一年多的老人似乎了悟了什么,在对医学彻底失去信心后,毅然决然地投向了宗教的怀抱,带着赵冬去了然来的佛庙上香。 赵冬本就对鬼神之说敬而远之,如今重生一回,又做了一年身临其境的诡梦,对神怪之说愈发敬畏。 傣家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而赵冬对佛教的认知主要来自大乘佛教,猜测跪拜上香时会有区别,所以整个过程都很看得很仔细,做得很小心。 因赵冬是汉人,所以虽然一直和俸家阿爷生活,但除了必要的忌讳,阿爷不会强迫他干什么。如今看他这般虔诚,总是高兴的,边上大和尚也露出赞许的笑容,暗道孩子看着不大,动作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沉谧雅致,很是不凡。 阿爷带着赵冬寻了几位相熟的和尚说话,描述了赵冬的病症状,面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尚中有一人似通医理,拉起赵冬的手看了看,果然无碍,便取了块观音吊坠穿了红绳为赵冬戴上。 因阿爷他们全程说的都是傣语,赵冬听不太懂,阿爷平日和他都是说的汉话,对傣语他只会简单的词汇和问候语。不过估计这块观音是阿爷为他求来的平安符之类的东西,看这坠子,颜色还好,但晶粒粗糙,水干,很常见的豆种,在作为国际有名翡翠交易市场的然来,翡翠市场没经过热炒的现在,价格可说低廉。 倒是这红线,里面似还缠着金丝,细看下纹路颇有些讲究,竟是远超这坠子的价值。 好吧他有罪,拿人手短居然还敢评论长评论短,他自省…… 又陪着阿爷和和尚们说了会儿话,阿爷摇了好几次头,那几位和尚也有些失望的样子,虽没看向他,但直觉告诉他,他们在谈论他。 回到买西后,对赵冬的头痛症老人已彻底没办法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只能看天意。从寺庙里带来的药都是温养身体的,没有什么诡异的味道,赵冬喝了两日,发现胃口的确好了些。 现在老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孩子养胖些养壮些,有力气熬病,听到什么治痛的偏方,再远再偏他也会去求,总要试试。滨江那边赵明秀听说阿爷的“外孙”头痛一直没好,也是各种找新药寄偏方。明知无甚作用,但看着阿爷满是期待的表情,只要不是特恶心的,赵冬都会尝试那么一下。 很快十五又要到了,头痛症在第一次出现后时间总会有一天两天的偏差,但偏到阴历十五后就再没动过,比大姨妈还准时…… 第05章:转机 赵冬如临大敌地等待着疼痛的袭来,因效果微弱,赵冬已经懒得吞服止痛片了,何况这身体还小,止痛药物用多了对神经也不好。 每次疼痛都是午夜降临,又是月圆之夜,赵冬曾疑心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但最有嫌疑的阿冬却从未被怀疑过,不知原因的,赵冬就是觉得他不会害自己。谷家阿婆那里他也是按时上香摆供品,应该没得罪她。 百思不得其解,赵冬只能把原因归结为上天对重生者的限制了。 不是都说上帝在关了你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给你留扇窗吗?那他估计是重生这门开太大了,上天为了公平,关了他所有的窗!再想想小学课本初高中课本里那些天才,都多多少少有些个挫折啊残疾啊,他现在能过目不忘也算能人了吧,于是也被天妒了? 苦中作乐得瑟完的赵冬握紧了观音坠,念念有词道,菩萨保佑,那上帝再能耐也是西方的,管不着咱东方地界,求您大发慈悲,保佑我别再被折腾了,只要能离了这病症,过目不忘什么的我不要就是了…… 疼痛如期袭来,赵冬为转移注意力,愈发认真地自言自语起来,到后来竟不知不觉念起了心经。这自然不是赵冬自己的记忆,他前世空闲时多是看小说打游戏,背佛经这种事儿真没想过。 可阿冬作为宫……额妃,还是个不受宠的,总要找个什么来寄托下精神,夏炎国崇尚佛教,阿冬会供奉菩萨念背经书也就不奇怪了。 心经很短,赵冬只能一遍遍地重复,闭着眼的他没有发现,那红线中裹缠的金丝随着他的颂念声一段一段亮起又熄灭,凑近了看,这些花纹却是梵语的心经原文。若识货之人看到,指不定要怎么惊叹这出彩的手艺,但不论赵冬还是阿冬,对梵文都不认得,只觉精致贵重。 赵冬每念诵完一遍,就有一个字符闪烁一下,很微弱的光芒,相较于窗外投入的明亮月光,并未引起俸家阿爷的注意。 所有字符都过了一遍后,那些字符似有生命般从红绳上飘了出来,排成一线,疾射向赵冬眉心! 只一瞬间的事,念诵中的赵冬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眉心方才被什么刺了一下,并不痛,只是有些烫热。 睁眼看向四周,这季节应该不会有什么蚊虫,摸了摸额头,没发现什么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脑袋没之前那么痛了?难道这观音坠真这么神?赵冬就着明亮月光,忍着头痛,细细打量起手中翡翠观音。 看着看着,似乎一个晃神,他竟发现坠子里缭绕着股绿烟,很轻很淡,揉了揉眼睛,果然是看错了吗?结果盯久了,又看到了! 这是什么?赵冬疑惑,想碰碰那个东西,念头刚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里涌了出来!沿着太阳穴脸颊脖颈臂膀一路流到手上,淌出指尖,进入坠子中,碰触到了那团稀薄的烟雾,清凉的感觉瞬间征服了赵冬,好舒服…… 且随着脑袋里涌出的东西变多,赵冬明显感觉到头痛减轻了,这么明显的感觉,绝不是错觉! 过了不知多久,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赵冬想着难得能睡个舒服觉,手一松,那不知名的东西就从坠子中沿着来时原路返了回来,赵冬哀嚎一声,再没了睡意! 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啊,就不能别回来吗!实在不行和那绿烟换换,你留下她进来也好啊,好歹人家凉冰冰的让人舒服不是!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赵冬的想法,那东西果然遵照着赵冬的念头又涌了出去,团进了坠子中,而坠子里的绿烟一丝丝一缕缕地沿着他的手指进了大脑。赵冬舒服地哼哼,果然是凉冰冰的绿烟更舒服~ 一夜好眠,第二天却惊悚地发现自己起不来了,是真的起不来啊!手软脚软,连声音都比平日低了N倍,大病初愈一样虚弱的感觉啊。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翡翠观音,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因前世有个大客户痴迷赌石,赵冬为投其所好,对那些翡翠常识非常识也花了心思,还算了解。 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拿到手的是细豆种,可现在手里这是什么?晶粒细了,水头好了,一夜细豆变冰豆是要逆天吗! 当然翡翠被人贴身带着温养段时间,的确会显得更加莹润,但拜托,他昨天刚拿到的坠子,一晚上能养成这样吗? 不对,晚上!想到凌晨自己干了什么的赵冬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睡着前他从坠子里拖出了那些绿烟,又把脑袋里不明物质塞了进去。于是……这东西的变化和他塞进去的东西有关? 然后,因那团绿烟,他往常持续一周的头痛提前结束了?虽然代价是浑身无力,但比起剧痛总是好的~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翡翠中的那团烟雾对他身体有益,而他脑袋里的东西对翡翠也有益处?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如果真如猜测一般,那他就能彻底告别头痛了,虽然药方诡异了些——人家吃药,他吃翡翠中的烟…… 翡翠中的烟?被后世玄幻小说洗礼过的赵冬心中一动,其实这种烟状的东西应该就是翡翠中的灵气吧!那么他放进坠子里的又是什么呢?赵冬凝神盯住坠子,果然还能看到里面! 不同于昨晚里面的几缕薄薄绿烟,现在团囹其中的是一块金色的气体,看着的确比昨日的烟多些。所以说这就是观音坠升级的缘故吗?好奇下,赵冬并没立即退开,而是继续观察,从而发现金色气团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以极缓慢的速度向外逸泻。逸泻过程中,金烟经过的地方,那本粗粝的结构一点点变得光滑,间隙一点点收紧,心中一惊,这般长久改造下来,这块豆种最后到底会进化为什么? 好吧先撇开这个问题,既然他送进去的东西和翡翠中之前的灵气形态类似,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送进去的也是一团能量呢?灵气?不不不,灵气怎么会只存在脑中,那么……是精神力?! 那他的头痛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解释:因为精神力太强,远超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所以他会头痛难忍?月亮,在许多传说和小说中都是能量的来源,而月圆之夜,又是能量最易紊乱的时候,所以他平时总是乖乖的精神力会在月圆之夜闹别扭。 至于那精神力,应该和缠了他一年的梦境有关,做个惊悚点得猜测,他继承的不只是阿冬的记忆,还有灵魂。至于为什么阿冬一定要找上他,而不是别人,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磁场相近,不是一直有人主张灵魂其实是一种电磁波吗?也就是说,一定意义上,他们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让我们为思维各种天马行空的赵冬鼓掌,这家伙的胡乱猜测居然中了九成!剩下没猜到的那一成是,他对精神力使用的领悟和那串摄入眉心的佛咒有关,若非他误打误撞开了识海,也不能这么快找到解决精神力和身体不协调的问题,最后结果很可能就是被活活熬死。 所以说这家伙重生后幸运值的确爆棚,但问题真会这么容易解决吗? 开玩笑,当然不可能! 第06章:赵冬的来信 滨江靠江靠海,空气中也难免多了分潮意,夏日炎炎,无风的午后极是闷热。吃个午饭也能憋出一身汗,过会儿干了就跟套了件雨衣似的,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求呼吸。 赵明秀的宿舍离单位不远,在食堂吃过饭她会回宿舍歇午觉。虽家在本市,但因一些事对家人不怎么感冒,赵明秀早搬了出来。上学时住校,工作后住的单位,很少回家。 原来八年前赵明秀刚从买西回来,在家住了七天就被母亲话里话外往外赶。提前去学校报到后,又被不知从哪儿听来赵明秀上学就有钱拿的老太太追来要家用,实则是为了给小儿子攒娶媳妇儿的钱。 这极品事儿把本就对母亲偏心的安排十分不满的赵明秀气乐了,她都不在家住掏的什么家用?那四年下乡哪年工资她不是一分不拉寄给他们?可他们呢,就算是无意,就算她自己识人不清也有错,可他们差点逼死她却是事实。儿子是你们生的,是你们的心肝宝,女儿就可以不搭不理,自生自灭? 要没那件事儿,她肯定是给的,可她现在也是有家要养的人了,没空接济外人。是的,外人,在她那位母亲嘴里,女儿就是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晚是人家的人,是外人。且你要给儿子攒媳妇本儿,我就不用给我儿子留家底吗? 但气过之后,念着到底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就算对她不好,到底拉扯了她这些年。叹着气,每月到底还是匀了几块钱给她,看着不多,可当时普通工人月工资不过就几十块,这些钱够老太太滋滋润润的吃喝了。 但具体怎么用,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宝贝儿子身上。 赵家小弟是个霸王性子,仗着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父母对他偏心偏到胳肢窝,没少欺负这几个姐姐,尤其是最没存在感的赵明秀。为此稚龄时的赵明秀曾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爸妈亲生的,如今能自立更生了自恨不能离他远远。 大姐二姐四妹之前也被父母承诺的只要赵明秀代替弟弟下乡,厂里的位置就留给她一事儿骗了,嫉妒之余,关系也就远了。后老太太不守信,丈夫刚死就把儿子推上去,三人不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结果情势又一逆转,赵明秀居然顶着个大学生的身份回来了,这让为了生活匆匆嫁人的姐妹仨心理微妙了起来。之后赵明秀忙着工作,姐妹仨忙着伺候丈夫照顾孩子,都不空闲,往来自然就少了。 按说一家人这么淡漠该是伤心的事,但赵明秀从小就没享受过多少家庭温情,自不会在意。一个人多自在,每月能收到儿子的信,工作也越来越顺,她满意得很,如果没有那些大妈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想给她张罗对象,就更好了。 “赵主编,您的信。”打着伞走进宿舍大门,传达室大爷探出脑袋喊住了她,“还是您那同学。” 这栋楼是厂里的家属楼,传达室值班的也是厂里的人,大伙儿除了关系特别亲近的,都是喊的职位。尤其赵明秀这种年纪不大职位不小的,即便她看似亲和,但除了关系真好的,也没人敢跟她乱套近乎。 赵明秀笑着道了谢,顺手送了两个桃过去,这才拿着信上楼。 那信其实是俸家阿爷寄来的,只是赵冬一旦涉及老妈的事,就特别谨慎。觉得每月都有信从玉弄省寄去,时日久了,难免惹人好奇。尤其在老妈位置升后,却没取得编辑部绝对权力前,更要小心。 那时赵冬已经把连环画版三国演义和三十六计成语故事都看完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俸家阿爷也没觉得奇怪。 当月写信时就把这事儿跟赵明秀提了一下,也是缘分,大学同舍有个姑娘就是玉弄的,两人很是亲近。现在这姑娘在和滨江相隔一江的江龙市工作,赵明秀便把这事儿拜托了她,那姑娘隐约知道赵明秀在玉弄有些牵挂,但人家既然不愿说,她也不问。以两人交情,这种举手之劳自然答应, 那之后俸家阿爷都是先把信寄那姑娘,那姑娘再连着信封重新装袋寄给赵明秀。有时候赵明秀工作不忙,就坐轮渡直接去她那里取,还省了路上时间。 也是赵明秀运气好,那会儿确有人注意到了她每月一封弄玉信件的事,正想查了做文章,那信就断了,只隔几个月来封江龙的信。但因频率不高,没什么规律,且如今厂报办得好,在整个滨江都有了些名气,作为主编的赵明秀偶尔收到相熟作者的稿件也很寻常,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这栋楼里的宿舍按说是只能分给已婚双职工的,有客厅有卧室,还有厕所,厨房是两家人共用,很适合一家人住,一个人住却是浪费了。可谁让赵明秀是厂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呢,谁让赵明秀愣是把编辑部弄成了营利部门,并着手准备赚更多名气和利益了呢?虽这会儿的人还不知道后世烂大街的“XX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但他们知道只要留着这尊金佛,厂里就能赚钱,自是什么都挑好的给。 赵明秀进屋后脸都没擦一把,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拆信,拿出挺厚一沓信纸时,有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是个纸折的千纸鹤。赵明秀也没在意,一目十行看起俸家阿爷的信,临结束,才知道这纸鹤是儿子写给自己的信。 又惊又喜下,小心翼翼拆开纸鹤,只怕撕破了什么地方。 “亲爱的母上大人: 展信安! 一别经年(从您离开那日算起一共7年7个月21天),孩儿对您甚是挂念。 升职这么久感觉如何?身边有没有对你位置虎视眈眈的?毛爷爷告我们,对朋友要像春风般温暖,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所以真有这种人千万别心慈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要把一切威胁扼杀在萌芽中,只有你那边稳固了咱母子俩才能早日相见!” 看到开头,赵明秀愣了一下,这信是她那满打满算8周岁9虚岁的儿子能写出来的?不是说阿冬一直在家里自学还没去上学吗? 看到第二段,赵明秀额上凸了下,这真的是个孩子写出来的吗?她应该没给他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吧?还是这小子自己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广播?不行,一定要让俸家阿叔好好看着他! 此时赵明秀已知道谷家阿婆去世,儿子和俸家阿爷一起生活的事,还是年初俸家阿爷自己说的。要说谷家阿婆刚走时得了这信,赵明秀一定会舍不得,着急让儿子赶紧回来。可事情过了一年再告知,儿子也没什么不适,她却迟疑了。 之后又看了俸家阿爷对赵冬吃穿的安排和赵冬不回去的顾虑,只能忍着不舍,把这事儿先放下。所以看到最后一句时,赵明秀的神色松了一松。都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她虽没让孩子穷过,可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比之同龄孩子,心智早熟些也是寻常。 “俸家阿爷说了您不是个心思多细腻的人,对此缺点我持认同态度,并建议您尽快改正。当然有我和阿爷在,总不会让你被啃得骨头渣子不剩,但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保万全,你还是得提高自己的警惕性。” 什么懂事,都是胡扯,懂事的孩子会这么跟妈说话吗! “对了,您芳龄有26了,身边有追求者吗?我个人是不介意有个后爸来照顾您的,但建议你多花时间考验,三思而后行,千万别中了人家美男计。” 去你的美男计!果然不该给你寄什么三十六计! …… …… “最后,孩儿这边书又看完了,您再给寄点过来吧,买西然来虽好,却不是买书的好地方。然后我不想再看那些三十六计成语大全了,我要看小说,看故事,实在没有拿点世界名着也是可以的,虽然我很讨厌超过三个字的名字╮(╯▽╰)╭。” 做梦!只看个成语故事三十六计都能这么气我,要再给你寄小说你不得翻天啊! “申明一点:我不要图画书(╰_╯)!相信这封信已充分展示了您儿子我的文化水准,所以小孩子的东西就不要拿来骗人家了╭(╯^╰)╮” 哼,就不给你寄!偏要给你图画书!决定了,这次就给你寄图画版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 “最后的最后,不要怀疑这封信是谁代笔,一直忘了恭喜您,您生了个天才儿子……好吧起码在背书上人家是个天才╮(╯▽╰)╭…… 好了,第一封信就这样吧~ By您最天才最可爱最体贴的儿子赵冬” 已经彻底无力吐槽的赵明秀扶着额头,怎么就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呢!而这人似乎还是她的儿子! ……假的吧? 不愿接受现实的赵明秀趁着还没上班,骑车去了离单位远些的电话局拨了买西那边的电话,等了近十分钟,赵冬才急忙忙跑来接电话。没办法,现在不是人手一部手机的年代,就是座机也几个村才有一个,他一路可是跑来的,晚上指不定又要不舒服了。 “喂,老妈!”清脆的童音传到赵明秀耳边,伴随着起伏的喘息声,让反应过来为什么打电话的赵明秀有些愧疚。 自己脑袋一热,却害得孩子跑得这么急。 “不叫我母上大人了?”虽不明白母上大人的意思和由来,但也能猜到是母亲的意思。 “哦,您收到我的信了?嗨,您随便挑几本书寄来就是了,还特意打电话问我意见,多麻烦啊,中午大热天的,回去记得喝碗绿豆汤解暑。”于是赵冬又理解错了。 “……”赵明秀深深的疑惑了,跟儿子说话怎么会生出这种鸡同鸭讲话的感觉啊!不过看在儿子这么关心她的份儿上,这个问题暂时还是忽略吧。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赵明秀绝望地发现那信真是赵冬亲笔写的,不由反省自己这些年到底给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书,怎么就成这德行了呢? 她希望的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阿冬呢?好吧,男孩子热闹些话多些也没什么坏处,至于脸皮厚什么的,应该,也是能习惯的吧……? 第07章:细节 赵冬除了脸皮厚,嘴皮子也利索,这不几句好话一哄,赵明秀就把书目从图画版童话变成了文字版童话全集和十万个为什么全集。 赵明秀现在也算出版界业内人士,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出版社印刷厂都有往来,最不缺的就是书,价格便宜,好吧事实上很多根本不用出钱,可选范围还多。只要不是还没出世的,赵冬想要什么她都能给找来,最多就是费点劲。 挂了电话,赵冬心满意足地回了家,不像来时那么着急了,走路自然慢了下来。 年初对头痛一事有了定性,并找到解决方法后,赵冬的日子并没有立即变舒服。那会儿他分析出的不过是框架,之后半年中他用血……呃汗的教训又总结出了不少细节,这才真正有了办法免于不适。 首先他的精神力是会增长的,用得越频繁,越多,增长越快,这种科幻小说主角们求之不得的事在他这里就是坑爹!他每月都要尝试次脑袋被十万只草泥马踏过的滋味就是因为精神力和身体不协调,还增长!是想让他见识下百万草泥马的威力吗?! 但后来进一步实验发现,只要在一定限度内使用,还是可以免于变化的。但用掉的那部分精神力身体还是会自动回蓝,虽速度慢了点,但它们的决心却是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 于是,能找到更多翡翠存储多余精神力就没问题,找不到?那就准备好继续忍受切骨之痛吧亲╮(╯▽╰)╭ 为什么要强调更多的翡翠?因为这玩意能存贮的能量居然是有限的啊魂蛋! 赵冬之前好奇,在那豆种翡翠中又输了几次精神力,但在观音坠小了一圈,成了块水头直逼冰糯的糯种后,就没变化了。升级后的观音坠子里能容纳的精神力气团是比一开始的冰豆多了些,但同样满了就放不进。 怕把坠子弄坏了让阿爷担心,赵冬没再敢拿这坠子做实验,只是趁着和阿爷去然来的时候缠着阿爷在地摊上买了几块低档挂件尝试。结果被塞入过量精神力的坠子碎了,质地最粗劣的那个直接成了粉末,撒了赵冬一床,害他第二天抖了一上午的被子…… 除此外,赵冬还发现运动过量也会引起精神力的波动,从而折腾他脆弱的神经,比如长时间跑跳,长途行走。这结论仍然是赵冬亲身用惨烈代价换来的。上上个月,发现翡翠妙用的赵冬为了淘换更多备用,准备再去趟然来,可阿爷这段时间农活忙,没时间陪他出去。于是心理年龄三十多,总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孩子的赵冬竟拉着赵家阿婶的大儿子顾辉自己跑了。 然后回来路上没来得及高兴今天收获,就被突袭的疼痛弄得冷汗直流,要是不手里有现成的翡翠可用,只怕就要倒路上了。好吧,事实上赵冬后来的表现也没比晕倒好多少——虚弱期的他根本走不了路,最后是被顾辉背回来的。 恢复后的赵冬不信邪,又折腾了两回,绕着竹楼跑圈啊,主动去和顾辉那群小孩儿爬树啊。无一例外,只要他觉察到累却不及时停止,那迎接他的就是困扰他一年多的头痛症…… 规律摸清后,赵冬就有了对策,不能累?那就少活动,反正他也不是多喜欢运动的人。精神力会增长?那就在限度内使用精神力呗,再想法子多弄些翡翠存在手边,虽副作用是虚弱,但也只要休息两天就能好。 刚才一路跑来的赵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等不及到家,万马奔腾的感觉就来找自己,闹阿爷担心。 想着心事的的赵冬没注意朝他走来的少年,直到对方喊了他名字,才反应过来,有些惊奇道:“阿顾,你怎么来了?” 小小少年就是陪赵冬去过次然来又苦逼地把人背回家的顾辉,赵家阿婶的大儿子,大赵冬三岁。比起一直被头痛症和之后虚弱症折腾的赵冬,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只是身上没多少肉,看着瘦巴巴的。 顾辉姓顾不姓赵,因为他是赵家阿婶和前夫的儿子,那顾姓男人也是当年下乡的知识青年,听说可以回城,嫌老婆孩子累赘,就把娘俩扔下,自己跑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享福。 似乎那个年代的男人,比起女人的柔肠百结,总要狠心一点,自私一点,赵冬的生父如此,顾辉的生父也是如此。赵家阿婶后来又嫁了人生了孩子,顾辉的身份难免就尴尬了起来,又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本就孩子多,只有两个劳力——忘了说了赵家夫妇都是汉人,男女都干活——看惯了眼色的顾辉也不敢放开肚皮吃,总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 就算俸家阿爷每顿都会留份饭菜给赵家,也是先紧着男主人和最小的孩子,到了顾辉这儿,能剩口汤就不错了。 俸家阿爷看到过几回,可怜那孩子,想着赵冬一个人也孤单,又是个身子弱的,怕自己下地时没人看着会出事,就和赵家阿婶商量,让顾辉看顾下赵冬,省得来回跑,饭也在这里吃了。 赵家夫妇自然乐意,虽说没有工钱,可每天能给家里剩下两顿饭也行啊。至于自家孩子,交给大丫头照顾就行了。 赵冬本是无可无不可的,反正他平日在家也就看看书睡睡觉晒晒太阳研究研究翡翠,多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后知道顾辉身世,不由联想到自己,才生出几分亲近。 相处几天后发现顾辉对他能看书似乎很羡慕,问过阿爷才知道,赵家没钱供他上学,他家又是汉族,没傣族人家男孩可以去寺庙学习的好事儿。用赵家阿婶的话,过两年再大些就又是一劳力,能干活就能娶媳妇,读的什么书。 赵冬想着两人坐着不说话也是一天,教他些东西也是一天,就难得好心当起了小老师。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教顾辉这些是为了更好更快拉近和顾辉的关系,以后做坏事有人心甘情愿为他背黑锅呢,哼~ 原来赵冬早就想好了,他需要翡翠,他的精神力又能够升级翡翠,那他大可以低价买入劣质的,用完后升级完再高价卖出,废物利用……口误,咳咳,其实升级完的翡翠对他而言是废物,但对别人绝对是养生的好宝贝。 都说玉养人,这能养人的自然就是其中灵气,可那灵气没有特殊方法,几乎是待在里面不动的,普通人一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吸收其中万一。但赵冬存入翡翠中的精神力却是会自动往外逸散的,速度虽慢,却也远不是近乎静止的石中灵气可比。 精力不济,容易疲惫的人买上这么个回蓝圣品,长期佩戴对精神自有好处。没看俸家阿爷被他逼着戴了个升级后的平安挂件,三四个月下来精神明显更加矍铄了咩?用他那透视眼一扫,细胞都更有活力了~ 这般吃好睡好,再活五十年绝对没问题! 至于为什么如此圣品他自己却无福消受,不过是过犹不及,月圆则亏罢了…… 低买高卖一点点积累,才能买到更好的翡翠! 虽说老妈每月往这边寄的钱不少,可他这孩子手里的钱财却是有限的,就算这年头翡翠的价格并不夸张,也只能买些地摊货凑活用用。也亏得然来是国际有名的翡翠交易市场,就算这里的地摊货,也不比后世的柜台货差,且赵冬有精神力相助,不会看走眼。 至于那些真正的高档货,别说他了,就是把阿爷为他存着的钱都拿出来,也不够买两副镯子的。至于极品翡翠什么的,人都藏保险柜里呢,想看都看不到…… 所以,前路漫漫,还需努力啊…… “在想什么,上来,我背你回去。”虽很佩服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小老师,但对于他时不时的走神顾辉还是有些无语的,“刚看到你一路跑过来的,有没有不舒服?” “暂时还没有。”赵冬摇了摇头,乖乖爬上顾辉的背,虽然被个孩子背很丢脸,但总比走着走着忽然摔个狗吃屎好看不是,所以,请忽略咱的心理年龄吧。 今年是1989年,人家8周岁,9虚岁了^ _^ 第08章:商量 买西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天又热又潮,远比滨江难熬,赵冬并没苦夏的毛病,可到了夏天也有些食欲不振。这不,看着阿爷带来的午饭,明明刚还饿的,拿起筷子却没了胃口。抓着筷子在碗里戳啊戳的,就是不见米饭下去。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等会儿给你做鸡豌豆粉。”顾辉看他纠结着,一副想剩饭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便拿起他的碗把只动了一口的饭倒进自己碗里。 “哪来的鸡豌豆粉?”赵冬一听,却是来了精神,巴巴地看着顾辉,顾辉却只是笑,没再说话。 “是阿辉说你喜欢吃那粉,正好昨天有人去然来,我就让他们带了些回来。早上下地前我让阿辉带去石碾那边磨成粉,结果他一走你就跑了。”阿爷用过饭,点了烟,笑呵呵地逗赵冬,“病刚好也不知道小心,真是越长越回去了,没人看着都不行。” 赵冬默默扭头,你们才越长越回去,要不是为了鸡豌豆粉,一定不理你们,╭(╯^╰)╮ 鸡豌豆粉这东西口感有些类似赵冬前世吃的凉皮,但可能是现做的缘故,更加嫩滑细腻。看着竟是吃完饭的顾辉动手,赵冬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傣家男人一辈子就干三年活儿,要不是妻子早亡,三个女儿看上的都是汉家小伙儿,俸家阿爷可能连米饭都蒸不熟,指望他会做小吃才是想多了吧…… 想明白的赵冬瞪大眼看着顾辉熟练地把豆粉放进海碗,加水调开,然后麻利地点火,上锅,加水加盐。等水沸后小心地均匀淋入豆粉,一边淋一边还要顺着一个方向搅。 要不是看着锅里这皮子很整齐的样子,赵冬可能会以为顾辉和阿爷联合起来想用面疙瘩汤打发他,但见锅里白色半透明的粉皮俨然就要成型,看向顾辉的目光带了崇拜:“阿顾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手,以后想吃鸡豌豆粉就找你了,省得跑然来那么远~” “我也只看过那些阿婆做,自己还是第一回,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顾辉被赵冬亮闪闪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笑得羞涩。 见锅里熟了,立马抄起皮子放进边上的大碗,再连碗端入水盆,并擦了锅,又倒了些水进去。水盆里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触手冰凉,冰镇效果估计不比冰箱差。 骗人的吧,明明我也会做饭,手艺还不差,可我看人家做过后还是不会啊。赵冬跟着顾辉在灶边转悠,一边等着喂食一边还不忘吐槽。要知道小爷现在的记忆力可是很变态的,记东西堪比摄像机,只要愿意,看过的东西都能模仿出来,可也起码要练习几遍啊。你一遍就能做成这样,太打击人了! 顾辉却不知赵冬的怨念,见他跟前跟后,像极了讨食的猫儿,就忍不住想笑。见赵冬疑惑地看着他,也不好意思告诉,径直端了碗柠檬藕片给他开胃解馋。 之后又去橱里取了花生捣碎,去浮皮,看这边水烧开了,赶紧烫熟绿豆芽沥干。 闻着花生香味,咬着酸甜藕片的赵冬摸摸肚子,似乎有些饿了。看顾辉炸完辣椒油,开始切姜切蒜,赵冬连忙出声:“我不吃姜!” 顾辉只好把姜拿开,知道他喜欢香菜,就多添了几根切碎,之后凉粉入碗,放绿豆芽、花生粒,浇上酱油、醋、蒜汁、花椒粉、辣椒油、香菜末、芝麻油,用力一拌,酸辣麻香的气味扑鼻而入。 赵冬立马放下藕片,做到桌子上等候鸡豌豆粉上来,积极得连筷子都拿好了。 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满是惊喜地笑眯了眼睛,再三确定顾辉是第一回做这道小吃后,看向他的眼里就添了狡黠,:“决定了,明天我们吃杨枝甘露,我给配方,你来动手~” 玉弄是个温差极大的省,气候条件也很多样,几乎所有植物都能在这里找到适合它们生长的地方,是当之无愧的植物王国。然来虽地处边境,却因本地的翡翠交易,并非人们以为的穷困,相反这里的市场很活跃,只要有钱,你在这里能够挑选的东西甚至比京都滨江这些所谓大城市都多。 身处这么个地方,又有这么个厨艺小天才在,赵冬新的人生目标诞生了,那就是尝遍美食~包括本地小吃,以及记忆里存在却因原料问题或本人太懒而胎死腹中的各色名菜名点! 或者还可以尝试酿造些名酒?唔,还是算了吧,那些东西一陈就是五年十年,他可没这耐性。 “嗯。”虽然不知道赵冬说的是什么,但见赵冬这么高兴,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吃饱喝足,因太过满足全然忘了对头痛担忧的赵冬悲剧了,刚放下筷子,十万马奔腾的感觉就来了。赵冬赶紧握住兜里一直备着的挂件,由着阿爷和顾辉扶着回了卧室,闭眼向翡翠中输入精神力,并吸收其中仅剩的一点灵气缓解脑中灼热的痛感。 顾辉不是第一次看到赵冬发病,却只能对着熬出一头冷汗的赵冬干瞪眼,俸家阿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着急,阿冬有菩萨保佑,不会有事的……” 黑瘦的少年却只是盯着面如白纸的孩童,不曾回答。 都说久病成医,赵冬虽成不了医生,可对抗一年半,对这病症也有些经验,外人看着凶险,他却是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这不,一个午觉的时间,赵冬就睁开了眼,只是看着没什么神采,很虚弱的样子。俸家阿爷知道,他的虚弱期又开始了,给他喂了些水,看他一身汗又打了水和顾辉一同为他擦了身换了衣服。 “阿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然来啊?”晚上,顾辉走后,赵冬有气无力地喝着绿豆薏仁汤,“我要去买翡翠。” “那些个石头要它有什么用?”俸家阿爷有些无奈道,“这个月没时间,月底前阿爷得把活儿赶完,月初吧。” “才不是普通石头!”赵冬觉得不好再瞒,人家是伤不起,他是累不起啊,四十多里山路,他想偷跑都有心无力,顾辉那小身板,他乐意背,他还不忍心被背啊,所以还是得求助成年人啊,“翡翠里的东西可以让阿冬头不痛!”就选择性的告诉些吧。 老人想反驳,可想到孩子只要一不舒服就会抱着石头死也不撒手,且自从买了几块石头后,孩子的确痛得少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抽了口烟,谨慎地问到:“真的?可不能骗阿爷!” “真的,脑袋痛的时候拿着,浑身都能凉凉的很舒服。”睁大眼睛眨巴眨巴,为达目的不惜可耻卖萌,可怜兮兮道,“可一块翡翠用过几次后就没用了,要换新的才行,现在阿冬手里没有新的了,都是用过的,下次再痛就没有了……” 买西是山区,是乡下,民族聚居之地,信奉什么的都有,最不缺的就是乡野怪谈。且离然来这座翡翠之城那么近,对翡翠有灵,好玉挡灾什么的也都听说过。所以结合赵冬之前的表现和对翡翠的热切,老人也信了几分。 涉及到孩子身体,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老人答应了尽快陪孩子去然来,至于地里的活儿则和村里人换了换。这几年分产到户后,种什么的人家都有,收割忙碌的时间也不同,所以大伙儿有事是可以相互商量换活儿的。例如今天你帮我收一天水稻,过两天我帮你收一天的芒果。 这么来回跑了几趟,就算买的都是最低档的翡翠,赵冬的零花钱也彻底见光了,俸家阿爷想掏钱,却被赵冬拒绝了。手里这些还够他用一段时间,下次过来,他该试着把手里的小东西出手了。 俸家阿爷本有些不乐意的,他一直觉得手里这些是给赵冬代收着的,给你就拿着,推什么?后见赵冬坚持,便换了法子,不乐意拿钱,那阿爷多给你些零花钱总行了吧。 这事儿很好解决,俸家阿爷现在更忧心的是,带着这么个毛病,阿冬要怎么上学…… 第09章:上学? 滚了滚,又滚了滚,眼瞅就要到床下了,被窝里那团总算停了下来。撩开被子,懒懒地伸了个腰,就听外面传来了阿爷喊他起来的声音。拉长着音应了声,呆坐了会儿,闻闻带着湿意的空气,果然是天色不好吗,难怪怎么都睡不醒……这般想着,竟身子一软,又躺了下去。 抱着被子享受地喟叹一声,下雨天睡觉天,果然还是小孩子最幸福了,不用上学不用上班,有吃有喝,猪一样的快乐啊~ “小懒虫,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但明显有人看不惯他的懒散,笑呵呵跑来拽他被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冬眼睛噌的一亮,弹跳而起,却不是起床,而是和对方抢起了被子。一大一小的拉锯战进行得颇为激烈,门外父女二人无奈对视。同行的两个孩子看里面这么热闹,很是兴奋,尖叫着跑进去,跳上床和赵冬一起对付自家爸爸。 一时间又笑又闹,整个竹楼都热闹了起来,压力最大的是赵冬的小床,被三个孩子当蹦床使,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 俸家阿爷虽是傣族人,但因妻子是汉族,三个女儿又都嫁的汉人,所以汉化程度很深,卧室里摆着竹架棕榈床,而非睡地板。 “大猫叔叔,你怎么来了!”到底人小力弱,即便有两个帮手,还是被抢走了被子的赵冬趴在猫强的背上出了卧室。 “地里忙完了,就过来看看阿爸和你这小东西。”猫强是俸家阿爷的小女婿,别看姓猫,长得又高又壮,更像大熊。但对孩子却极好,脾气温和有耐性,手也巧,两孩子和赵冬的玩具都是他自己做的。 相比于住得更远些的大女儿二女儿,夫妇俩来得频率自然更高,常来帮老人家干点活儿什么的,和赵冬也混得最熟。 洗漱过后,赵冬和猫强的两个儿子,被他称为小猫的猫成龙,小小猫的猫成虎排排坐,分果果,额口误,是吃点心。小猫和小小猫虽出来前吃过早饭了,可也没道理让他们看着他吃不是,于是就一起吧。是谁说过来着,分享食物是促进儿童间友谊的最好方法。 在此请鄙视下赵冬的恶趣味,不管这稀奇的姓是怎么演变出来的,三只如此强壮的大猫,小猫小小猫……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理所当然面不改色地叫出口的啊! “来,阿冬,看看这是什么。”赵冬一吃完,阿爷就拉着他往外走,笑得一脸……献宝? 默默甩掉这诡异的形容词,赵冬跟着阿爷下楼,然后看到了停在下面的一辆自行车,再往外看,什么都没了。 “这是给你上学买的车子,开学后就可以骑车上学了,能省很多力呢。阿龙阿虎今年也要去学校的,有他们两个和你照应着,阿爷就放心了。”见赵冬神色茫然,俸家阿爷敲了敲烟锅,笑眯眯地跟他解释。 正走到俸家外面的顾辉听了,面色不由一黯,阿冬要去上学了啊…… 看着崭新的,似乎比之前见过的那些铁架子秀气许多的自行车,赵冬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虽说几年前苏濯那边已经取消了一切购物票证,但内陆地区还在继续流通,只是看得没以前那么紧了,城里常能看到郊区农户挑着些菜或自家产的鸡蛋来卖,更有聪明的自己联系货源做起了生意。 但自行车不算小件,不是有钱就能入手的,买西这边境山区买些吃的喝的很方便,原料丰富,价钱还便宜,但因工业基础薄弱,即便是轻工业,也不能和那些有政策倾斜的地方相比。所以能在这里买到这么辆用后世眼光看都不算难看的自行车,也难怪阿爷刚刚会这么个表情了。 想明白后,赵冬立马露出一脸惊喜,总算满足了三个大人。虽价钱真心不便宜,但本就是人家亲妈寄给孩子的,用孩子身上没什么不对。 抬头正好看到顾辉,连忙把人拉了过来,一起研究这车子。虽说赵冬会骑车,可现在手短脚短,坐上去伸直腿也够不着脚蹬,还不如给明显对这车有兴趣的孩子们先玩儿。 顾辉本是有些难过赵冬要走了的,但见到这么漂亮的自行车,又被这么热情地邀请一起玩,到底孩子心性,难过的事儿被抛到了一边,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顾辉腿长,坐上去刚刚好,一开始想着车是赵冬的,这么新,怕他心疼,都不敢用力踩,被赵冬笑话了几句,才敢使力气。头几圈不熟练,差点摔了也就算了,还差点撞了人,但无师自通学会用脚撑地后就没这些担忧了,越骑越顺。 小猫小小猫都像爸,和赵冬差不多年纪却明显比他高壮,又耐摔耐打,见顾辉骑着自行车绕来绕去,追着跑已经不满足,也要上去试试。顾辉把车子让给猫成龙,赵冬看他够脚蹬有些勉强,便把四人中唯一骑车不成问题的顾辉升级为教练,让他训练俩孩子,自己则拉着阿爷回了屋。 “怎么没在下面玩?”摘着菜的俸皎透过窗,看到自家两孩子和一个大孩子玩得乐,车子的正主却上来了,不由皱起眉,“是不是成龙成虎欺负你了?阿婶下去说他们!” 都说傣族是没有姓的,“岩”“玉”是代表性别的字眼,女人都叫玉XX,男人都叫岩XX,但事实上,还是有例外的。比如俸家阿爷,就姓俸,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好吧不讲故事了,长话短说,就是俸家阿爷祖上是当地贵族,还是土司的亲信,所以被赐姓俸,并一直延续了下来。 十年中,疯狂的红卫兵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些底蕴的家族都被收拾死了,连那些曾经有点家底的富农都没能逃脱。但玉弄省太偏远了,买西更是边境之地,民族杂居,淳朴却也彪悍护短,又天高皇帝远,上层对这里更多采取的是安抚。顶着如此明显的曾经贵族记号的俸家阿爷不仅没受影响,还因得民心继续当着村长。 当然前提是俸家早年打土豪时的确把所有家财都乖乖交了上去,其时已一贫如洗不比贫农好多少。 “没有的事儿,车子反正是阿冬的,什么时候玩不行。倒是小猫和小小猫难得来一次,大猫叔叔家的车又比他们都高,肯定玩不了,不如在这儿玩痛快了。”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着,端了个小凳子,坐到俸皎身边帮着一起收拾。 对于家里有三只猫的事,俸皎只是苦笑,总觉这孩子是故意的,可看他这么懂事的样子,又似乎不像…… 于是,俸皎姑娘被赵冬骗了╮(╯▽╰)╭ “阿爷,跟您说件事儿。”扒拉着手里的蔬菜叶,赵冬笑盈盈地跟俸家阿爷打商量,“咱不去上学成不?” “那怎么行?你阿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上学的事儿,你以后肯定是要回滨江的,都说那里老师多孩子也聪明,你不上学,回去被人比下去怎么办?”老人听了,却是难得板起脸训斥。 “可我现在能看书能算数,还能说傣家话,听懂些缅甸话泰国话,阿妈说了我比滨江的孩子还聪明!”掰着手指数着,怕老人不信,还把老妈给搬了出来,十足的孩子样。要不是话中内容有些惊人,的确很难引人怀疑。 “那也得去上学,总有你不会的。”老人坚持,他觉得孩子就该上学,不光是学知识,还要跟先生学做人的道理。 “上学多累啊,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天黑了才能到家。山路这么难走,就是骑车也颠簸得不行,能省时间却省不了力气。据说学校里总有仗着力气大欺负同学连老师都管不了的坏学生,阿冬肯定打不过他们。要是突然头痛了,回家都来不及,小猫和小小猫也是小孩子,懂的不比阿冬多,想管也管不了……” 随着赵冬细数上学的痛苦和潜在危险,竹楼里越来越安静,俸皎和猫强露出担忧,俸家阿爷神色也颇为挣扎。 屋内的安静和楼外的喧哗成了强烈的对比,赵冬偷眼往窗外一看,村里的孩子似乎都被小自行车吸引过来了,最小的还拖着鼻涕呢。 一声咳嗽让赵冬赶紧收回视线,摆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看向俸阿爷。 “那先不去然来上学了。”老人叹息道,结果不等赵冬偷偷欢呼,又继续到,“过两天阿爷送你去县城的庙里,那里阿爷也认识。你虽是汉人,以后不能出家还偿,但然来佛爷们都说你有大慧根,还想过要收你为徒,想来让然来的佛爷们说说,阿爷再给那边多上些香火,让你听听总是可以的。” 买西县城离这村只有八里地,最重要的是路途平坦,只是不及然来繁华,所以村里人买大东西或买得多都更喜欢去城里。说是县城,辖下村落也只有买西离得近些,还有多是几十公里翻山越岭的山路,因交通不便招不到学生,连学校都没一所。人少了,寺庙的香火自就比不上然来,不过做为读书的地方,倒也不错。 赵冬丧气地塌下肩,但随即,眼睛一转,有了对策,假装失望到:“还是去然来吧,孩子多总归热闹些,不会读成个和尚……” 第10章:计划 开学那天,赵冬被俸家阿爷送到然来,和猫家父子仨汇合后,由猫强领着进了学校。 赵冬一开始还挺乖顺,见到老师后眼睛一亮邪魅一笑,呃……是露出孩童特有的纯真笑容,说着一点也不纯真的话:“老师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不想和他们一起写一二三四算1+1=2,我要和刚刚那群姐姐们一起~” 小短手遥遥一指,是几个穿着长裙的傣家女孩儿,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虽衣色没有后世的艳丽,但少女初显的窈窕的身姿衬着干净如水的明亮笑容,自有一股豆蔻梢头独有的清妍。 五十多岁的女老师看这孩子小小的,却敢说敢笑,不似其他孩子那般害羞,倒是有些好感,逗他:“为什么要跟那些姐姐们在一起啊?” “因为她们漂亮呗!”赵冬倒是直话直说,笑得愈发灿烂。 女老师忍俊不禁,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漂亮吗,不过看他坚持,原本两个哭闹的孩子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便继续跟他说话。想着适时引导,把其他孩子也加进来,能一起互动却是最好。 结果这一聊,女老师惊讶了,指着墙上的认字图表让他说认得几个,人家直接把墙上的小学生守则给通读了一遍,那一口略带京都味儿的普通话比学校哪个老师都标准。 给他出个十以内加法,人家直接背出九九乘法表,背完似乎还觉得太简单了,又背了个100以内平方表,要不是她拦着,还准备背立方表。 女老师不能不认真了,把学生交给隔壁班老师,自己跑办公室拿了几套卷子回来,让赵冬试试。来这儿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用读小学的赵冬直接挑了六年级的试卷动笔——虽然小学毕业真心不算什么实力啊有木有…… 半小时答完所有卷子,一手漂亮的连笔字看着就不像一两年能练出来的,于是老师惊奇了,这家是几岁开始教孩子的啊?老师郁闷了,你们什么都教完了还把孩子送过来,是逗我们好玩儿吗? 下午过来接孩子的猫强被老师请去办公室,表达了下对他能教出这种孩子的敬佩之情,客气地表示以他家孩子的学识,学校恐怕没人能教他了。原来这小东西下午上课直接捧着《物种起源》看得津津有味,在同龄孩子还被阿爸阿妈骗你是从咯吱窝肚脐眼等奇怪地方爬出来的时,你就开始研究整个物种的起源,也太逆天了吧摔! 赵冬无辜地表示,他上午来是示威的没错,可下午看书真没其它意思,他发誓!他只是在看完十万个为什么后发现居然好多以为自己知道的内容其实并不清楚原理甚至一直存着误解,不敢再小看任何书籍,也不敢再因为自己来自于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而自满,想多看些书充实下自己罢了。 何况重生和继承疑似自己转世的记忆什么的,实在太玄奥了,说不好奇才是谎话,真相很有诱惑力的。且他现在靠吸取翡翠中的灵气输出过多的精神力保证身体康健,只有对身体啊神经啊尤其大脑有更多了解,才能让自己离头痛症更远啊。 虽说他已经学会在头痛来临前输出精神力躲过疼痛阶段直接虚弱,可意外导致的疼痛——如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太过疲惫或精神太过倦乏等——来临的时间却是不确定的,且那时的精神力往往不是满值的,就算提前输出照样躲不过。 所以他迫切希望搞清楚两种能量的性质,更好运用它们。 他不是死板的人,相信科学也相信那些神奇的力量,现在科学能触碰到的范围是有限的,未解之谜那么多,如果因为科学解释不通就说它们不存在不可能,那才是真正的不科学。 所以他一边看《相对论》《物种起源》,一边读《黄帝内经》《道德经》,拣取能够给他以启发的内容。 插一句,当初赵明秀收到一堆《XX论》的书单时差点没崩溃,仰天长啸她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怪胎! 他要赚钱买玉石,要看好多好多书为自己解惑,上学什么的却要花费他太多的时间,他才不要呢。 赵冬短短一天的学习生涯就这么结束了,走之前让阿爷买了整套的教科书带回去,这种基础教材他是用不到,可顾辉却很需要。说好每天抽些时间给这家伙当老师的,他不准备反悔,这孩子调教精明些就是他在买西的一大助力。他可还要在这儿待好几年呢,又是这么个情况,一个好的帮手尤为重要。 规范些的教材方便他了解寻常孩子的进度,把之前的安排做些调整,不然以成人的接受速度和理解能力估算对方,灌了一堆东西,却只能理解十之一二,浪费时间不说,更会打击孩子积极性,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话说他这些担忧怎么这么像个为孩子思前想后的父亲?一定是他思考的方式不对!一定是的! 被通知第二天继续过来帮忙的顾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赵冬要去上学了,不用他过去了吗?怎么又让他回去了呢?不过很高兴就是了,俸阿爷家在他印象里就是能吃饱还能识字的天堂,能回去自是好事! “阿顾,我们明天去然来吧,骑自行车去,你带我。”赵冬咬着竹荪糯米卷,通知顾辉明天的行程,“我要去买些东西。” “你阿爷答应了?”顾辉看了眼盘中乳白喷香的糯米卷,问到。 顾辉很识趣,在俸家他吃饭虽不客气,但那些食材相对稀少昂贵,或赵冬明显很喜欢的食物他是绝对不会动的,即便那些菜是他做出来的。 “就是不答应我也要去!”赵冬没有错过他视线稍长的停顿,夹了两个放进他碗里,这孩子也真实在,这竹荪糯米卷中的火腿虾仁什么的虽贵了些,可也不想想他才多大的胃口,做了这么一大盘,给阿爷留了一半还剩这么多呢,他吃东西又是绝对不过顿的,留下也是浪费,看那孩子眼睛一亮,想动筷又不敢,好似在挣扎要不要被收买似的,赵冬忍不住好笑,“行了不逗你了,中午我和阿爷说了,阿爷答应了我才和你提的,不信等会儿阿爷回来你问他就是了。” 被看破心思的顾辉不好意思地咬了口糯米卷,对阿冬会吃再次表示了叹服。本来就好吃的东西这么一裹缠,竹荪脆嫩,糯米软糯,虾仁柔韧,火腿酥烂,加上青豆的爽口,真是……词汇贫乏不知该怎么形容的顾辉索性不再细想,专心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阿冬最好了,学问好,人也好,这么漂亮的车子舍得给他骑,这么好的东西舍得分他吃,全村都没有比他更大方的孩子了,大人……也没有! 而此刻顾辉心目中全村最好的人赵冬见他吃得开心,又给他夹了两块,笑眯眯地想着,多吃点,多吃了才能长结实,才有力气骑车带我嘛~ 于是,顾辉也被赵冬给骗了…… 第11章:出货 然来是个热闹的城市,当然,这种热闹并非后世可比,但在苏濯还只是个大号工地,犄角旮旯开始藏污纳垢,脏乱差的面貌和后世一线城市差了十万八千里,京都滨江这种曾经辉煌过的城市经历了战火和人祸后难免萧条时,充满异域风情,冷不丁就能听到几声叫卖,虽说不上摩肩接踵,可也人来人往的然来,自有股让人心动的生气。 翡翠在中国藏品界中属后来者,能有如此身价全赖慈禧和宋美龄两位女士对其的痴迷和热捧。只是之后时局不稳,战乱纷飞,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功夫打扮收藏?所谓乱世黄金,非硬通货的翡翠价格自然上不去。 建国后国内情势几变,翡翠价值依然无法回升,到了十年特殊时期,戴首饰都成了罪过,谁还敢冒险?没了需求,自然没了市场。所幸亚洲并非只有中国人识得翡翠之美,日本对翡翠也是极喜爱的,加上产地缅甸泰国的本土消费,还有我国受内陆政策影响较小的三处岛省,到底没让翡翠变得无人问津。 至于之后进入21世纪,普通翡翠价格十年翻十倍,高档翡翠几十倍,个别极品翡翠升值了近百倍什么的,那真是纯粹炒出来的。虽不排除随着大规模开采,好料日渐稀少,极品翡翠可遇不可求的情况,但价格远超翡翠本身价值却是事实。 或许真正爱好翡翠的人会觉得赵冬只用钱财来衡量翡翠价值太俗,可这世界毕竟还是俗人占多数,且翡翠又不是人民币,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它就是一块石头。赵冬虽不至如此,但他也只会欣赏纯色,对飘花什么的,就是飘得再好看他也不能接受。曾经甚至被一个高冰种飘蓝花镯子里密密麻麻的蓝花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以至于之后对拍卖至天价的段家玉,也持了怀疑态度…… 言归正传,89年然来这里作翡翠生意的都是卖的成品,原石交易还没波及到这里,事实上就是来采购成品的也多是在缅甸购完货来这边捡漏的非内地人。所以一路上能听到的除了缅甸话泰国话老挝话及我国N种民族的语言外,还有蹩足的满是日本味儿的普通话,英语,及三个岛省的方言。 靠着强悍记忆力和长久对照观察,赵冬也只会些简单的缅甸语泰语,傣家话倒是因为有阿爷在,学得极好,至于英语,上辈子考过四六级的人表示,只要别加太多俚语方言,说得慢些,听懂还是问题不大的。 于是顾辉又一次惊奇地发现赵冬一路逛来,似乎什么人说话他都能听懂,偶尔还会和对方搭上几句。沿路摊贩对这个长得面善,一脸笑容蹦蹦跳跳的孩子也有了印象,尤其是赵冬融合阿冬记忆后,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气质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到底是当了多年皇后的人,虽不受宠,皇帝在用度上却不曾亏待于他,举止言行中自有一股贵气。 因此,那些小贩都以为赵冬是哪个翡翠商的孩子,带来玩耍或长见识的。他们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类八卦消息,知道有些富贵人家从小就会培养孩子的眼界,就连之前卖过赵冬坠子的小贩也生出了疑惑。 感谢这美丽的误解,让赵冬表示想卖翡翠时没被立即赶走,反而很认真地表示要先看货。更感谢然来淳朴的环境,两个孩子在没大人陪伴,其中一个一看就是肥羊的情况下,也不用担心遇到歹人。 赵冬拿出的五个挂件都是被他升级后的,不同于脖子上挂着的极品冰糯种,手上几枚都是改进方法后的产物。原来之前的观音坠子还是有些玄机的,它是唯一一个能从粗豆种升级为冰种化地糯化种的存在,种水色直逼无色冰种。而其它几个升级后从晶粒和透明度,也就是种水来看,和芙蓉种无差,就是颜色,居然是白色或无色的,这让赵冬抽搐了好久。 芙蓉种的种水色都不是最好,结合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耐看,属于中档或中档略偏上的翡翠,价格很适中,因此很受欢迎。加上芙蓉种虽非顶级,却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极品的芙蓉种同样极具收藏价值。 赵冬之前实验的那几个撇开颜色,就属于极品芙蓉种,但却怎么也升不上糯化种,为了东西不被糟蹋,只好研究颜色消失的原因。 此时赵冬因初期大意,精神力到底还是增长了些,能看得愈发深入了。经过一天一夜的研究,他发现翡翠的颜色和灵气的颜色有关,而带色的灵气再进步一观察,居然是由两种不同的物质组成的。大些的粒子是色素(?)小些的是灵气粒子,只是两者混得太过均匀细密,赵冬那时精神力有限,才没看清。 于是再次被迫增长精神力后,赵冬学会了只吸收灵气,避免了无色芙蓉种的继续出现。因芙蓉种的颜色较清浅雅致,一点色粒子都不动的话绿得有些浓了,于是赵冬又学会了调色…… 来,让我们欢呼历史上最成功的翡翠造假师诞生!赵师傅的作品,不管往后多少年,只要地球文明不拐向修真或人类精神力都变得和他一样变态,就绝不会被发现。 太彪悍了有木有! 咳咳,当然造假什么的毕竟不是好事,还算有些廉耻心的赵冬表示他只要赚够自己花的钱就立马收手。以后不管别人出多高价他也不会卖那些存满精神力的翡翠了! 他还要留着给老妈阿爷大猫叔叔俸皎阿姨……反正就是自己人用呢(╯▽╰) 升级后的挂件因为内部结构紧凑细密了,很是缩了一圈,比起摊位或店中常见的,倒也小巧可爱,原本粗陋的雕刻这会儿也成了刻意为之。玉石之美在它本身的质地,越好的玉料,雕工反而愈简单,会凭借繁复雕工博眼球的一般都是种水色中档偏低的料。 当然,这么说不是不认可玉雕师们的功劳,毕竟“种”“水”“色”“地”“工”,工也是衡量翡翠价格的重要标准之一。爱好翡翠的人也各有各的偏好,有的人好种,有的人好翠,也有不看种水色,只看整体效果的,所以后世并不乏料子一般却因雕工精湛,卖至天价的摆件。 店主仔细看了赵冬手里的7块芙蓉种,都是常见的观音或弥勒挂坠,浅浅的绿,却极正,没一丝杂色,细润透明,竟泛着玻璃光泽,绝对是芙蓉种中的极品。 老板眼睛一亮,暗道有点意思。 这时的然来虽每年来往玉商不少,但到底不能和后世成交量相比。虽说市场上流通的料普遍比后世品相好,但就那么点数量,概率上来说,出现的极品玻璃种冰种也是有数的。一旦出现,立马落入了那些大商人手里,本地商人比不上他们资金雄厚,反而只能看着。赵冬所处的这家小店最好的不过是件冰种挂件,不知哪块边料磨出来的。所以老板狠了狠心,给了赵冬二十块一枚的价格。 赵冬倒也不失望,以这会儿国内翡翠行情看,老板的出价真没坑他。加上他手里这几块明显比寻常挂件小了一号,老板这价反是给高了,很痛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板收好挂件,笑呵呵地赞了句,小兄弟的观音坠更漂亮啊。赵冬捂着胸口,一副被怪叔叔非礼了的表情,这块不卖!然后飞速和老板道别,拉着顾辉跑了。 感觉各种诡异的老板都没发觉有客人来了,直到对方指着他刚收进去的坠子,表示要买时,才恢复了热情的笑容。 第12章:逛店 一百四放到今天,或许都不够逛趟超市的,但在89年,却是寻常人几个月的工资。大人都不敢大意,何况孩子?自然,随手把票子往兜里一揣,不管不顾四处乱窜的赵冬在顾辉眼里就成了“异类”。 却不知对赵冬而言,这钱是他用“药渣”换的,来得容易,一张百元四张十元,那么点厚度指望他多看重?楞要说有什么想法的话就是,终于可以摆脱千篇一律只有背景色变化的毛爷爷个照了,虽然也只是暂时的…… 相比于几张票子,明显越来越满的袋子更能给他满足感。都说种差一分价差十倍,而极品芙蓉种与粗豆种差的又何止一分?二十块又包圆了一个摊的粗豆种后,赵冬神清气爽地继续往前。 顾辉推着车跟在他身后,心在滴血,那些石头不能吃不能喝的,也不好看,阿冬买这么多到底是想干嘛!觉得不能再这么看他乱花钱,必须劝说下的顾辉正想着要怎么措辞,就见赵冬又在一家店前停下,挑拣起了东西。 “看小娃娃就是个喜欢翡翠的,怎么样,叔叔这里比外面的更漂亮吧?”这老板刚才正好看到赵冬收了门前一摊破烂,又见他穿着不俗,便把赵冬当成了不懂事儿乱花钱的冤大头,拿出不少东西推荐赵冬买,但言辞还算平实,夸大之处虽有却不惹人生厌。 “这个镯子真不好看……”看到一副花青种镯子时,赵冬目露嫌弃,花青种因色不纯,本就不受他待见。且色不匀,若非玻璃底冰底或水底,琢磨成镯子真心不好看,价格也高不上来,所以作摆设或挂件更多。 可这副镯子居然是豆青底的花青种,水干,完全没透明度可言,青色的底子色薄,晶粒粗大,肉眼就能识别出其中一条一条的界限,还看看到不少絮状杂志。至于“花”,墨绿近黑,暗沉沉的,看着就让人不爽…… 赵冬说它不好看都是客气了,他只是好奇能把如此料子打磨成镯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啊! 好吧,这镯子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墨绿色面积够大,分布得颇有规律,要是把底弄成高冰或玻璃,再把墨色改成阳绿,飘得好看些,绝对能卖不少钱。至不济折腾成个金丝种,就冲这金丝的面积,也不会便宜! 这么想着,赵冬却是眼睛一亮,重又拿起放下的镯子,问起了价。最后以一块的“高价”买下了这副镯子,把老板乐得见牙不见眼。这镯子他当时也是捡便宜进的,入手后就后悔了,根本卖不出去啊有木有!他还知道是捡了便宜,可大多数买主都是图个便宜好看,这镯子又不好看又不便宜,他以进价标都无人问津,今儿碰上个孩子愿意给他赚几毛,高兴加羞愧下,表示下面东西可以给他算便宜些。 赵冬适时地表示了下感谢和对对方的信任,终于把爪子伸向了进门就看到的一个翡翠烟嘴,好吧这才是他进门的真正目的╮(╯▽╰)╭ 玉弄省产烟草,湿气又重,不论男女老少都好吃烟,讲究的会在烟锅上套个烟嘴。这翡翠烟嘴摆的地方不算特别显眼,尾部已见焦黄颜色,显然是被用过的,但并没什么裂纹,可见保存完好。只是有些日子没被人把玩了,看着有些滞黯,但颜色骗得了别人,其中灵气充足却瞒不过赵冬。 靠,刚见识了个拿豆青底花青做镯子的奇葩,又遇到个拿冰种秧苗绿做烟嘴的款爷,这是想闹哪样啊! 赵冬很是无语了一阵,面上却是不动,仗着这烟嘴品相在时间冲刷下跌了N个档次,一个劲儿地压价。到手价格才十块不到,还是因为这玩意儿多少算个文物,想着等把其中灵气用完,就填入满满的精神力,足够阿爷用好多年了,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这家店开业时间不久,可店主祖上几代都是做翡翠生意的,有不少亲眷还在缅甸,颇有些底子。前几年外面闹得厉害,本地翡翠商多数沉寂了下来,他们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直到这两年政策松了,大伙儿才又活了起来。 店里老东西还有不少,但多是镯子摆件之类,料子好做工也不差,但价格却不是那烟嘴可比。赵冬手里有钱,买下一个不成问题。但用完后只怕要压手——本就种水不错,属于高档,升级后恐怕会成为真正的顶级存在,他乐意卖,也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就算真出手了,他在然来也要出名了。 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他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俸家阿爷没什么身家,他又寄人篱下,哪来这种珍宝?好奇下再往下打听,只怕要牵扯到在滨江的老妈了。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对老妈有威胁的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至于中高档的芙蓉种糯化种,大可说是家里金叔叔送给他玩的,玩腻了就拿来换些零花钱。 这金叔叔全名金元明,是俸阿爷的大女婿,一直知道翡翠这行赚钱,但一是没本钱,二是没胆倒买倒卖,只能干瞪眼。直到半年前同村的堂哥从缅甸回来,告诉他在场上挖矿赚的都比地里多,要是胆子大些有路子卖几块原石,一年吃用都出来了,便央着人带他一起去了。 之所以要求有胆子,是因为自64年翡翠公盘举办后,所有非经公盘出境原石的行为都是走私。而会出价找他们买毛料的人,本地人固然有,但想卖高价,还得是靠外商。 金叔叔到底有没有偷卖毛料赵冬不知道,但他这半年来过得不错却是真的。常听俸香阿姨说金叔叔寄了什么过来,寄了多少钱过来,连赵冬都有幸收到过次礼物。是缅甸当地比较有特色的玩具,哄孩子玩儿的,不是多贵重,但胜在心意。 翡翠倒是没收到过,但他说得模糊些,似是而非些,别人打听下能知道他确有个挖矿的叔叔。俸香阿姨家离得然来这么远,不一定有人能认得他,更不能找到他,才不怕对质呢~ 经过战乱的东西,难免有受损的,情况严重的价格自然大跌。可在外人眼中价值大失的东西,其中灵气却不受影响,赵冬考虑了会儿,就专冲这类东西下手。 再往后几年,这些东西可就不好买了,如今入手,怎么也不会亏。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过几年人们手里钱多了,或者是真心喜爱,或者是为了投资,或者纯粹为了装字母,这种有历史的东西都会有所增值。现在作为瑕疵的裂缝碰损,到时也成了时光的印记,甚至会被赋予或凄婉或哀伤或幸福或美满的传说。 后世的炒作,你们懂的,就说咱祖国大陆各色小吃,哪个能不跟皇帝啊宫妃啊大臣啊扯上关系?人忙着创造历史不算,还要四处飞奔当美食家,而且行程还安排得挺满=_= 看着赵冬又收了一袋“垃圾”,破破烂烂的居然比之前所有摊位的都贵,顾辉再也忍不住了!攥紧赵冬手里的口袋,严肃地表示,时间不早了,他们该回去了…… 啊,以为被赵冬这懒人使唤惯了的顾辉会严词训斥赵冬,甚至和他发脾气的亲们洗洗睡吧,在短时间内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以为他会温言软语,摆事实讲道理和赵冬理论的也让你们失望了,这家伙被家人忽略了这么久,没成自闭症忧郁症已是心理素质够硬,但影响还是有些的,比如不太爱说话,不太会说话什么的。 所以他唯一阻止对方的办法就是让赵冬回家…… “嗯,知道了,走吧。”花钱花得极为畅快的赵冬痛快答应了,找到放车的地方坐了上去,让顾辉把两个袋子给他抱着,别等会儿回去路上被颠坏了,“来时那个阿婆家的酸奶很好喝,等会儿拐过去,多买些,给阿爷和你家也带些。” 顾辉沉默了会儿,看着路低低地应了。 赵冬的心理毕竟不是孩子,他看得出顾辉在家过得并不好。弟弟妹妹对这个哥哥不亲近,被娇宠的小弟要不是顾辉面冷,指不定就要和他叫板了。 对这种小皇帝似的孩子,赵冬真是生理性厌恶,自小享受老妈全心全意的照顾的他十分疑惑,那些生下孩子却不照顾不理会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五个手指都有长短,可不还有句话叫手心手背都是肉吗?都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怎么忍心对他们冷漠,为一个孩子伤另一个孩子的心? 这段时间赵冬打牙祭时都会让顾辉多做些,回去带上给那些孩子尝尝。那些食物或是赵冬前世一直觊觎却懒得做或买不到,或是阿冬记忆里的御膳菜品,山区放养的孩子就是再娇惯又何尝享受过这些?几顿下来赵家小弟就知道哥哥能给他带特别特别好吃的东西,不能惹哥哥生气,竟开始主动亲近顾辉和他示好。另外几个孩子也是如此,很简单地就被收买了。 赵冬又作不经意地指点了些他和继父生母如何相处,赵冬前世也不是什么人际专家,更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但到底虚长二十多岁,又旁观者清,提的意见都很中肯。 顾辉和赵家的隔阂除了非亲生,最大的矛盾不过是穷困。赵家阿叔他见过几次,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养了顾辉这些年从未说过他什么不是,只是不亲近。话说能对和亲生孩子抢口粮,又干不了什么活儿的外人一视同仁才是少数吧。赵家阿叔不是坏人,只是胸怀比不得圣人宽广罢了。 倒是赵家阿婶,对顾辉挑挑拣拣更多些,不知是小心过度,还是因为顾辉和他的生父,那个抛弃她的男人越来越像…… 现在顾辉照顾赵冬,每日能剩下两顿口粮不说,还常能带东西回来。他们虽没买过,但也在然来见过,都是贵得要死的东西。小儿子这些天也有人制了,听话不少,有时活儿忙了,顾辉会主动过来帮他们忙,虽干不了多少,但那心意也让人心暖。 看着懂事儿许多,多了笑容的儿子,赵家阿婶也不太骂他了,而赵家阿叔更主动和他说话,虽然中心意思是俸阿爷帮了他们大忙,让他照顾好赵冬什么的,但也足够顾辉意外。 这些变化赵冬不清楚,但顾辉身处其中却是最有感触的,对赵冬是越来越崇拜,本就不是意见多的人,现在更成了言听计从。像今天想要劝解一两句,也是实在被赵冬花钱的豪爽劲儿给吓到了。 不过看着兴高采烈挑选食材,时不时回头跟他说要怎么做怎么做的赵冬,顾辉忽然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劝了。阿冬本就是大方的人,又是花的自己钱,只要高兴就好…… 第13章:原石? 赵冬一开始买翡翠,专挑雕工常见的挂件摆件下手,固然是因为其便宜,更多却是为了保险。短时间内,他的活动的范围都会局限在然来,不大的地方,卖翡翠的虽不少,做得大有底子的不过就那么几家,相互认识是肯定的。即便有同行是冤家一说,可表面上关系还是亲善的,有了好东西也会一起鉴赏。 他一个孩子,每月总能出几块极品芙蓉种或糯化种,初时还好,久了难免引人注意。如果选的是玉雕大家,或在这一代有些名气的,难免会被认出来,哎,那怎么和我之前卖出的一个什么雕工这么像啊? 一回两回还好,三回四回,就算玉料来源有解释,这雕工又怎么分辩? 但现在,这些担心都不成问题了,原来经过一年的低买高卖,手里中宽裕的赵冬折腾起翡翠也少了顾忌。在报废了N多豆种油青种花青种甚至芙蓉种金丝种后,他学会了新的技能——玉雕。 不过人家师傅是用工具钻啊锥啊,他是用精神力挪。灵感来源于翡翠内部结构被精神力改造一事,想着既然内部结构我都能动,那表面应该也没问题吧。事实证明,赵冬的猜测是能够实现的,他把翡翠表面结构粒子像搭积木似的垒来垒去,搬来搬去,件上的图案就变了。 因赵冬可用精神力不断调整远近视角,所以他用精神力挪出来的图案更加细腻逼真,活灵活现…… 于是赵冬现在处理翡翠步骤如下:吸干灵气后输入精神力,等翡翠被升级到顶,开始雕刻,然后出手。 幸好不是每块粗豆都能被升为极品芙蓉种的,大多数还是停留在普通芙蓉种或细白底花青种,总算让赵冬新学会的技能有了用武之地。之前说过,影响翡翠件价格的因素除了“种”“水”“色”“地”外,还有“工”,普通芙蓉种和细白底青花属中档料,做摆件挂件正好,雕工细致了也颇有人亲睐。 上个月赵冬卖出的一块细白底花青龙凤镯,虽料子一般,但因赵冬循着花青翠色雕了对龙凤,价格竟和同等大小的金丝种等同。其实他本来是想直接用“花”排出个龙凤图案来,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只是想了想,没付诸实践。不然卖出高价的同时,也进入翡翠大商们的视线中了,再想轻举妄动却得小心。 当然领悟技能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他的精神力又增长了…… 又一次因精神力输出不及时,痛极的赵冬破罐子破摔,做了早就想尝试的事情——把精神力导入身体脉络之中,看会有什么后果。 看过N多武侠小说的赵冬对打通任督二脉,成就不世高手之类的情节耳熟能详,通读《道德经》和《黄帝内经》后,那些不怎么接触的修真小说也浮出脑海。不止一次地想过,他虽没内力,但精神力也是能量的一种不是?不知道把精神力沿着经脉走一遍是什么效果…… 第二天醒来的赵冬甩了甩手,踢了踢脚表示,似乎精神力除了能改造翡翠内部结构,对身体也有好处?类似洗精伐髓什么的,把身体中的废物排出体外,当然效果远不能和修真小说里的相比,充其量就是个碧生源常润茶。 不过那一次他也就走了一小段,估计走完一整圈效果会更好。于是有了新游戏的赵冬也不研究翡翠了,而是拗出个五心向上的姿势想要感悟天地,结果发现这姿势虽对孩子的身体而言不是特别难,但这么坐着他真心没研究的心情。只好懒散散地张大四肢躺下,抱着枕头继续昨日未完的打通任督二脉之伟业。 那一个月忙活的,连卖翡翠的事儿都给忘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如果《黄帝内经》和那些神神叨叨的书籍没写错,那他是真的把任督二脉给打通了,精神力可以在身体里沿着那些经脉转圈而无甚滞涩。 把他激动得,想着是不是从今以后就多了一甲子功力,可踏雪无痕,点水而行?结果试了半天,也不过就是身体轻盈了些,反应敏捷了些,跑得快了跳得高了,但距离超人啊武林高手啊差不知道哪儿去了。 果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那么骨感…… 不过撇开这一开始就不怎么靠谱的愿望,赵冬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发现精神力在身体内运转一回能损耗不少。只要他还吃五谷杂粮,身体里就一定会积存杂质甚至污垢,尤其随着农药激素的滥用,“排污”需要消耗的能量会更多。 且精神力只要流入经脉,运转结束后就会争先恐后涌入身体直至细胞中为他修复受损病变之处。赵冬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一辈子除了头痛,他不会得什么病了,就是受重伤,康复速度也定会成为奇迹。甚至因为玉中灵气对细胞的滋养作用,他或许老得都比别人慢一点…… 如此说来,上天还是很厚待他的嘛,本来还想着精神力增长后,豆种能存储的精神力有限,输入的速度也有限制,需要去买些中高档料用。忧心这一年虽存了些钱,可真要买金丝种冰种玻璃种,也只够买些小件。 如今却是不用了,再头痛,就先引着去经脉里转两圈,再往翡翠里放,寻常油青种足够了。 觉得困扰自己两年的事似乎越来越不是问题了,赵冬的心情飞扬了起来,豪情满怀地推开门:“阿顾,咱们去然来买酸奶!” “好。”看到笑得如此灿烂的赵冬,顾辉悬了一个月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端出碗碟,“我阿妈做了米粥,你先垫垫,等会儿到了然来再给你买点心吃。” “嗯,阿爷呢?”赵冬夹了块酱黄瓜,“我去问问阿爷要带些什么,唔,里面放花椒了吗?好吃!” “在地里,说是水稻要熟了,他去看看。”见赵冬喜欢,顾辉自然高兴,“照你说的,吃前才放的花椒水,没扔卤汁里,不然你又要说有锯木头味儿了。” 利索地扒完粥,两人去了后山的地里,果然找到戴着草帽在梯田上查看的俸阿爷。老人说没什么要带的,只让他们早去早回,别玩得太晚。 看着一大一小越走越远,老人抽着烟露出笑容,别说,他家阿冬是个了不得的,能赚钱养活自己,就是和他一起的阿辉,看着也比刚来时长进了不少。举止有度,能写能算,听说前两天有人来赵家收药,也是这孩子和那小贩谈成的,抬了近一倍的价呢。 果然读书明理啊…… 被颠了一路,终于能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的赵冬不知道俸阿爷想的这些有的没的,他此刻正盯着店中角落的几块石头,有些恍惚,这些,是原石吧…… 第14章 “邵叔叔,这些……是原石吗?”赵冬径直走到摆放毛料的墙角,好奇地问到。 一年多来,赵冬那些翡翠件并非只往一处卖,这次这家,下次那家,有时店铺,有时摊位,没规律可讲。就算有老板见猎心喜,许诺一堆条件让他下次再来,赵冬也是这会儿答应着,下次来却过其门而不入。 问之,无辜对曰:忘了T^T 老板:…… 能说什么,孩子嘛,讲再多,一句不懂,口水全是浪费,遇上心窄的,指不定还得喷口心头血。偏人下次来还不能往外推,因为这孩子不光卖翡翠,他买的更多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如此借着副孩子皮囊耍了大半年无赖,赵冬和本地翡翠商都有过了或长或短或多或少的接触。这其中,属邵秦亚的性情最合赵冬的意,做生意地道,为人也识趣,不该问的从不好奇,和他交易极是舒心。 自然,邵秦亚所在的荣宝斋就成了他最终选定的“药渣回收点”。犹记初见“荣宝斋”这烂俗到凡涉及古董或藏品小说几乎都会出现,堪称艺术界“悦来客栈”的店名时,赵冬还颇囧了下。 “……你刚叫我什么?”正从柜台后出来的邵秦亚听到赵冬口中的称呼,额上青筋不由一跳,眯眼威胁。 “秦亚哥!”赵冬从善如流,立即改口。喊完后习惯性撇了下嘴,默默吐槽,你真的都不嫌肉麻的吗亲? 作为一家规模不小的玉器店主,刚满20的邵秦亚委实年轻了些,但即便性子跳脱些,因书卷气遮掩,也不会给人轻浮躁动之感。对玉石又颇有研究,端起神色,还颇引人信服呢。 许是缘分,向来眼高于顶的邵秦亚看赵冬却极顺眼,不光生意上对他一直颇为照顾,对赵冬提出的疑问也从不吝指教。 那时的赵冬还没彻底看清邵秦亚的本质,为表示尊敬,称呼便从邵老板变成了邵叔叔。不想邵秦亚对于被一个只比他小十岁,又和他没任何亲戚关系不用按辈分算的孩子叫叔叔并不太乐意。作为么子,他上面哥哥姐姐那么多,远的近的侄子侄女更是不少,这声叔叔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比较而言,他更希望被叫哥哥~ 虽多的是人想喊这一声,可他心高,没一个入眼的,总觉这些人为了和邵家攀上点关系,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太过难看,懒得理会。 而得了他眼缘的赵冬却是越看优点越多,聪明,只要他提过的,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举一反三,一点就透,教他东西,又省心又有成就感。懂事,虽还是个孩童,说话行事间却常给人种通透澄澈之感,和他聊天是种享受,似乎连麻烦都成了有趣的回忆。专心,赵冬不怕他,也不讨好他,每次来荣宝斋就两件事儿——卖翡翠,买翡翠,从不做套近乎什么的事儿。要不是邵秦亚主动凑上去,或许他们的关系将一直止步于店家和客户的寻常关系。 这么分析下来,邵秦亚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看赵冬顺眼了,因为他们像啊。这里不是邵秦亚自卖自夸,而是真的在某方面性情上和赵冬颇为一致,那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事物会全神贯注,全心对待,对不在意的事情就无视到底,当过眼浮云。 赵冬这人虽不精明,但直觉还不错,精神力大涨后,更加敏锐,当然距离预知未来判定祸福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邵秦亚的举止谈吐都说明了他出身不低,但邵秦亚不说他就当不知道,更没兴趣猜,他对陌生人的八卦向来兴趣不大。 听邵秦亚几次让他喊哥,也没在意,可次数一多,也发觉不对了,却想不明白自己是哪儿招对方待见了? 脑袋都快秃了,也没想出个靠谱的理由:要说他学识好,可有一部分还是他调教出来的呢。说他长相好……别开玩笑了,这么违心的话说出来真不怕被雷劈吗?虽说因长期用精神力和翡翠中灵气洗涤身体,看着比前世白胖些,但也就是路人水平。 又是这么个尴尬的年龄,装不了嫩扮不了成熟,衣服都难选,想让人眼前一亮心生好感谈何容易?至于他手里翡翠多,更是好笑,邵秦亚一看就是没缺过钱的人,至于贪图他那几块小东西? 最后想不明白索性不想的赵冬,玩心一起,反逗起对方,坚持喊他叔不算,还老是用特尊敬特崇拜的语气,看着邵秦亚气闷,他心里就偷乐。 有次高兴过头了,得意忘形忘了藏起窃笑的表情,被邵秦亚发现了,提溜起赵冬就一通教训。要不是顾辉在边上拦着,心理年龄三十多的爷们儿赵冬可能就会被揍屁股,赵冬尴尬地嗷嗷叫,指责邵秦亚小气,没度量,开不得玩笑,叫你叔叔平白矮了一辈我都不嫌吃亏,你哪来这么多意见balabala…… 邵秦亚才不管他怎么说,毫无保留地显露出了自己的皮赖性子,捏着赵冬的后颈让他做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赵冬过完嘴瘾,看在一副玻璃种春带彩镯子的份儿上,勉勉强强地喊了声邵哥。这镯子给老妈正合适,翠紫交映,就是他这只喜欢纯色的也不得不说声这镯子漂亮。 邵秦亚听了,觉得邵哥听着跟道上混混似的,他这辈子没准备去那儿。不满意,让赵冬换个,叫邵哥哥。赵冬嘴角一抽,绿着脸问,邵哥哥什么的,你真的不觉得肉麻吗? 邵秦亚脸黑了一下…… 最后在邵秦亚的暴力威胁和利益诱惑下,赵冬痛快地喊出了秦亚哥,喊完后默默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顾辉时眼中满是哀戚,太丢重生人士的脸了有木有! “嗯,昨天刚运来的,今年三处岛省和桂泽除了订购大量成料,也开始少量购入原石。咱们这里年初起多了许多游客,本国外国都有,我想着赌石在缅甸那么盛行,算是打着擦边球的赌博,有兴趣玩的肯定不在少数,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有放手的道理?”邵秦亚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看到赵冬和顾辉俩孩子在用眼神交流什么,“倒是没想到你对原石也了解。” 我真的不了解,除了知道它叫原石又叫毛料,有几率切出翡翠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认得切完的翡翠!分得清个种水色地工,大概估个价格已是极限,赌石那是另一块学问好不好! 以上是赵冬不甘心想要反驳的话,但想到自己变态的精神力,赵冬试着凝神看去……果然,他能做到机器都办不到的透视,所谓神仙难断石中玉什么的,在他这里就是浮云啊…… 于是,造假之后,咱又有了项新的技能叫赌石吗?也就是说这辈子怎么也不用担心饿死了,这,咳咳,也算一技之长了把? 第15章 赌石能在后世大热,屡屡刷新天价交易记录,除有心人热炒,与人们的赌徒心态也密切关联。经过数百年发展,赌石其实已成了门学问,民间经验和科学研究结合后,运气在其中所占的比例愈来愈少。 但少不意味着没有,石中玉神仙尚且难断,何况凡人?再精明的赌石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而从赌石师们挑剩下的“废料”中切出好料的事也不是没有。虽比例都很小,可其中存在的巨大利益却让很多人心存侥幸,想着或许下一次这种幸运就会降临到我身上,然后乖乖掏钱买下可能真只是一块顽石的毛料。 既得利益者赵冬装模作样感慨一番后,问明这里有解石师坐镇,就向邵秦亚问了毛料价格。对于一公斤一块的价格,赵冬觉得有些贵了,不过想到这年头会出来旅行的,也不是寻常人,不差这点钱,买的就是个乐子,也就释然了。 何况这段时间,赵冬明显感觉到翡翠价格有回升迹象,想起这几年翡翠市场会辉煌一次,直到被金融危机打断,但沉寂10年后,又继续大热,那次则直到赵冬离开都未出现颓势。所以花几十块买个乐子,要真赌出好料,立时卖了能赚不少,不想卖,做传家宝也是好的,挺划算。 这堆料子个头都不小,用邵秦亚的话说,几块几十块在那些人看来也没差,他还是更乐意赚大钱,小毛小票的找钱他嫌累。如此分量也自然不轻,就算有顾辉在一边帮着,赵冬在石堆里扒拉完两块还是累得直喘气。看着喝茶围观的邵大爷颇为不爽,把他扯过来帮忙。 邵秦亚也是个懒人,其懒散程度和赵冬不相上下,自不会亲身上阵。不过赵冬既然要求了,他也不能无视,于是手一挥,让店里伙计把本该几天后才开始的毛料整理摆放工作提到了今天。伙计喊了几个人,手快脚快,没两小时,所有石头都被分开摆好,贴上了分量和价格,行动力颇为惊人。 赵冬满意地在石头中穿来穿去,每个石头都要好奇地看一看摸一摸。一开始好奇,想看看翡翠未被切割过的形态,便很有耐性地从毛料外皮一路看进去。明显感觉皮的部分粗糙不已,颗粒大,结构松,灵气自然是没有,也贮藏不了精神力。但奇怪的是如此松散的质地,精神力在其中运行却如跋行泥淖,很是费劲。 所幸赵冬精神力不弱,这些阻力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待终于触及其中翡翠,只觉精神一松,眉心一凉。翡翠不论品种如何,都是极好的能量载体,精神力在其中运行很是轻松,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越高档的翡翠精神力运行的速度越快。而那一凉,则是翡翠中的灵气被他习惯性引入体内引起的。 不过根据刚才吸收灵气的速度来看,这里面应该是很寻常的豆种,还是低等的粗豆种。赵冬判断翡翠价值如下:没用过的根据灵气来,用过的才仔细观察内部结构。 邵秦亚自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就循着他的视线解释或教授几句,小半圈转下来,赵冬倒也受益匪浅。 时间近午,本没准备长待的赵冬这会儿却有些舍不得回去了,但他忙了几个小时,已经有些累了,再继续怕会头痛。为难之下,接了邵秦亚的邀请,一起吃午饭,休息会儿下午再继续。所以这新技能也不好用啊,人家朝九晚五,他这边能工作6小时就了不得了。如此,他似乎应该去公盘玩儿,那里的毛料质量普遍高,怎么着也不会吃亏。 不过那里原石的价格也普遍高,虽说现在还没折腾出什么保证金制度,可就他身上不到两万的身价去了照样玩不转,所以还是要努力啊…… 倒是这荣宝斋的料,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很是不错,就他上午看的那二十三块,几乎个个有翠,但大小有限,且多是豆种,差些的粗豆,好些的冰豆。只有一块,毛料不过20公斤的样子,算是这堆里最小的,却有块成人手掌大小的糯化种,引了引灵气,还是极好的冰种化地,凭那大小厚度,足够做一副宽镯和几个挂件。谁要买到这一块,可真是切涨了,还是大涨! 好奇虽有,但赵冬不是多嘴的人,嘴巴只用来吃东西。唔,在然来能吃到火锅,真的好幸福啊有木有!看这锅底,这汤料,这鲜嫩的牛羊肉,有美食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桌上另外二人看着面对铜锅神色感动的赵冬,不约而同地扭头默默吐槽,对着食物露出这种表情,真的没问题吗? 下午吃饱喝足霸着人家摇椅睡了个午觉,整了整精神力的赵冬精神抖擞地又冲去了毛料区。这次他不再观察皮,而是长驱直入直接找肉,倒是省了不少精神力。他是想明白了,人家看不到里面才要从翡翠的表皮来判断里面是不是有绿,他直接摸摸看看就能确定有还是没有,浪费那精力研究记忆皮部组织干吗?准备写本书教人们怎么用精神力从皮部结构判断里面有没有翡翠吗╮( ̄▽ ̄”)╭ 多无聊啊…… 如此一来,赵冬的进度快了许多,倒是正合了邵秦亚给他讲解新知识的进度,虽目的不同,但表现一致的二人看着还真有点师生模样。顾辉跟在后面,见赵冬听得认真,虽不太喜欢这家老板,但也努力跟上二人节拍,省得阿冬和他说话老说有代沟。 全部查看完,赵冬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邵秦亚和缅甸那边的毛料商关系肯定不错,说不定背后还有位赌石方面的大师指点。不然谁能保证一家的毛料百分之九十有翠,还都是低级料,解开,买的人高兴,卖的人也不亏。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赵冬没想砸对方生意,所以挑的三块毛料里两块是拳头大小的冰豆,一块是荔枝大小的冰种黄翡,冰豆的两块毛料分别为40公斤和56公斤,黄翡的那个毛料更大,足有70公斤,总共花了他160多块。 常人眼里,两个豆种肯定是切垮了,至于黄翡,别看是冰种,价值却远不如绿色紫色红色,又那么小,也是垮。 不过赵冬才不在意,不说两个冰豆可以升级为极品芙蓉种,要争气些,糯化种也不是不可能。至于那冰种黄翡,升为极品鸡油黄绝对没问题,到时候给老妈做个戒面和一副坠子,也很漂亮的~ 几个伙计抬着解石机走了过来,看清走在最后,穿着工作服的邵秦亚时,赵冬额上不由挂出黑线,难道之前所说的解石师傅就是指他自己吗?! 对赵冬的疑惑,邵秦亚用极其熟练的姿态回答了他,手法纯熟,切出的三块翡翠和赵冬用精神力看到的几乎没差。可见年龄不大,解石的功夫确是颇深。 三块都垮了,邵秦亚却没有意外的表情,寻常人赌石本质是“赌”,赢了是好运,输了才是常情。不过见赵冬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本准备上前安慰两句的邵秦亚冲天翻了个白眼,他是有病才以为赵冬会为这种事儿难过。 入秋后天黑得早,看时间已经4点半了,赵冬不敢再墨迹,和邵秦亚道了别,跳上后座上了大路。摸着袋中的两块未经雕琢的翡翠,赵冬有些纠结,是先升级再雕刻呢,还是先雕刻再升级?没错,这三个料子赵冬准备自己动手,有了玉雕师技能这许久,光在别人基础上再创作了,今儿个他要原创一次! 至于赌石这活动,赵冬已经决定每月折腾一次,不过一开始要规划好赔率,小涨大垮,赢少赔多,让人觉得这孩子喜欢赌石,但运气一般。不过赵冬已经认定邵秦亚不简单,不止对翡翠成品懂,对毛料更了解。他不可能是然来唯一认得他的人,那么作为一个喜欢赌石又被荣宝斋老板看入眼,悉心教导的孩子,随着学习越来越深入,赌石渐渐由亏转平再转赢,就不显得奇怪了吧? 毕竟比起倒买倒卖,赌石不仅能更快积累财富,也能更好地掩饰他一堆好料的来处。于是,在邵老板的指导下成为然来有名的赌石师成为了赵冬此阶段的新目标。 现在嘛,阿顾,目标菜市场,前进! 第16章 几场细雨过后,买西迎来了热闹的春季,草木葱荣,繁花似锦。芒果林已挂满青涩果实,虽未成熟,却也能嗅到淡淡果香。馋得孩童日日流连,着急地数着手指算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也好一饱口福。 赶上四月中旬傣家新年,许多游客都选择在这时候来然来,见识下有趣的泼水节。而随着翡翠市场的回温和赌石行业的抬头,地理位置优越的买西也热闹了起来。买西有三处渡口与缅甸往来,之前运去然来的原石也都是在这里卸的货。 90年下半年开始,翡翠价格果如赵冬记忆般回升了,虽颇有些不温不火的架势,但比起多年来的沉寂,已颇让翡翠商们欣喜。比起黄金白银的全球流通,玉石之美却似乎只有东方人懂得,西方大鼻子们更偏好钻石水晶蓝红宝石那种亮闪闪的东西╮( ̄▽ ̄”)╭ 所以比起打开西方市场,明显东方消费者更值得他们努力。 而整个东方,就属中国大陆最有消费潜力,且那里是翡翠文化兴起之地,老旧些的人家不少还留着一两件东西传家。只要唤起他们的记忆,这生意想不火都不行啊。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翡翠这东西的价格也极有潜力啊! 此时的赵冬经过半年多的“学习”,对赌石之术已“颇有见地”,去年十月只在邵秦亚店里闹着玩儿,现在已经把然来卖毛料的地方都逛了遍,这段时间有些犯懒,就在家门口不远的渡口溜达。 一个月内几块高冰种和玻璃种被赌出后,买西的名声也渐传了出去,当然赵冬的名字在他的特意交代下,被或与他熟识或知道他身份的毛料商聪明的瞒下了。他们可以不把这声名渐起的少年放在眼里,却不能不买邵家的面子。这可是邵家小少爷的得意弟子啊,只要还想在翡翠这行混,就把招子放亮点吧…… 这天来买西的人不少,队伍拉得老长,听他们说话,似乎是单位组织的活动。一行几十人有男有女,跟着导游在渡口不远处一大棚前停下后,原本的叽叽喳喳瞬间静默,再响起就是连串的质问。 说是棚子,不过是用木头围了个高些密些的栅栏,只有少数地方有顶子。占地挺大,但距离美观程度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比菜市场,哦不,比城里条件最破的农民工棚都寒碜…… 于是,这里真能出翡翠吗?这是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的共同疑惑。 “呵呵,条件的确不太好。”本地导游摸了摸脑袋,面上却不见尴尬,用生硬的普通话憨憨解释,“翡翠毛料堆放没那么多讲究,那些棚子也是给人挡雨的……其实缅甸的公盘也不比这里好多少,可最贵的翡翠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游客们一听,半信半疑,不过质问声的确小了些。 “是啊,翡翠是在极端的地壳运动中形成的,之后还要经受地质运动的考验,因地形变动,从地下升至地面的过程中还要被淘汰一批……没人能够细数出,一块毛料在到达人们视野前,在被自然之力搬运的过程中,要经受多少磨难。只是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都是足够结实的,对于这些顽强的家伙,要是还没解开就当宝贝似的遮风挡雨,才显得矫情吧?”正解释着,就听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岩鲁阿叔,今天生意很好啊。” 那些游客循声看去,都有些惊讶,说话的是个白净的孩子,笑眯眯的一张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言辞有理,语速也透着股悠闲,全不像乡野地方会出现的。 “是阿冬啊,又去看料子吗?”叫岩鲁的导游见是赵冬,笑容不由灿烂起来,跟见了财神似的。事实上,可不就是财神吗,那处棚子里不止一家的货,他大老远把人带来,除了有带路费,只要有客人买料子,他还有提成拿。 赌石这事儿吧,特别讲究气氛,聪明人都知道要多看少买,但再聪明的人如果见到一个人屡赌屡涨,恐怕也会忍不住想要试试吧?且能够屡赌屡涨,也说明了这家的料子质量很高啊。 带客时,能碰上有“翠公子”之称的赵冬,结果不比遇财神差,何况他这次带了那么多人,他一人抽个一块钱,也是几十块啊! 至于“翠公子”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却是赵冬自己造的孽。想当初他扮了小半年猪,终于能够吃老虎时,居然头次就好运碰到了块玻璃种苹果绿!虽只够做块戒的,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拿出去也够贵妇们抢了,绝对的大涨啊! 赵冬一时兴奋,仰头大笑三声,得意洋洋地看着邵秦亚得瑟:“本公子是凡人吗?之前那是我不出手,今儿个出手了,怎么样,震趴下没~” 邵秦亚的反应是一个白眼送上,把这得瑟的家伙提溜进店后小厅,商谈此戒面价格。不过赵冬这人有个特别坏的毛病——收集癖,不说这么好的载体还没用过,就说这成色,他也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出手。 此事最后以赵冬承诺定会给他个更好更大的料告一段落,不过那得意忘形时的不惭之言却传了开去。看在他是邵秦亚徒弟,又只是个孩子的份儿上,大伙儿不好说他什么,但或说笑或讥讽,翡翠公子的称号却落到了他头上。 不想,赵冬那次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辉煌之路,虽不能像某些小说里的主角,逢赌必出帝王绿血美人——那得料子给力,光他一方面使力气没用,也是个不败战将。十次里能有一次平已经不易,剩余九次在有意分配下大概七八次小涨一两次大涨,总之肯定是涨。至于赌垮,一百次里或许会有一两次,不然他真的要成神话了。 随着他神奇战迹的不断继续,惊疑下,这称呼里也少了戏谑多了慎重。直到两个月前赵冬在买西因不用顾忌任何人颜面,把货里最好的都挑了出来,切出四块高冰四块翠色玻璃后,一直认为他只是运气好的那些人也哑了口。 赌石赌石,精髓就在一个“赌”上,谁能说一直持续的好运不是一种实力?说他运气好,不如说他有灵性,对有灵的东西,敏锐却玄妙的直觉是种不必需,但有了绝对如虎添翼能把寻常人甩开半个太平洋的神奇存在。有这种天赋的,说是上天的宠儿也不为过。 而在这些人心里,赵冬就是这种天宠之人,之前因为不会运用这种直觉,所以有垮有涨,如今有了人指点,自然所向披靡。有人甚至私下断言,这孩子再过几年,指不定就是新的翡翠王,但明面上却是没人敢说的。 在赵冬一次抱怨翡翠公子这叫法太娘们后,称号被省略成了翠公子,赵冬郁闷吐血,翠公子什么的也很娘好不好,你们就不能爷们儿点,叫我赌王吗?或者赌圣赌神也行啊! “昨儿个晚上来了新料,太晚了没去,这不,今天赶早过来瞅瞅。”赵冬又和岩鲁说了两句,帮着安抚了下游客,就和顾辉先一步进去了。 比起不善言辞的岩鲁,赵冬的解释明显更让这些游客信服,按说这年纪的孩子说什么都没人会当真,那是因为普通孩子的学识和阅历在大人眼中实在浅得可笑。但从头至尾笑眯眯的赵冬却不会让他们生出这种感觉,只寥寥几句,就把这群外行忽悠得起了敬佩之心。 “刚刚那个是我们这儿的翠公子,听那些大商说,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别看人小,对翡翠的研究却是这个。”岩鲁说着,骄傲地伸出大拇指,他和赵冬一个村的,村里能出这种天才,他们也与有荣焉,且如之前一般,赵冬对村里人都很照顾的,是个好孩子,“他赌的石头,鲜少有垮的。” 这么一说,大伙儿都起了兴趣,嚷着要赶紧进去看,他们也是光听说过赌石,还没亲眼见过呢。 第17章 半年多来,赵冬跟着邵秦亚学赌石之术,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顾辉在邵秦亚的默许下,也得以旁听。虽说顾辉一开始对邵秦亚有些不喜欢,但这孩子懂事儿,知道尊师重道,所以开始旁听后,即便心中别扭,还是很恭敬地喊起了老师。 邵秦亚和赵冬性情相投,一样的皮懒,对老师啊先生这种正儿八经的称呼下意识排斥。赵冬喊了这么久秦亚哥也始终没习惯,见邵秦亚不愿顾辉喊他老师,立马坏心地提议,让顾辉跟着他叫。结果,不说邵秦亚接受不了,顾辉也叫不出口,最后各退一步,定下了“邵哥”这个邵秦亚一直觉得很有黑道范儿的称呼。 顾辉的勤奋刻苦不比赵冬差,但眼见赵冬从单方面听课,到问倒老师,到和邵秦亚辩得面红耳赤,再到如今许多见解能让邵秦亚侧耳聆听,他却还停留在还单方面听课阶段,难免有些丧气。但更多是敬佩,对赵冬的,发自内心的信服。 阿冬,果然是最聪明的人…… 但事实上顾辉的理论学得远比他以为的好,不过是没找对参照对象,要知道在精神力的辅助下,赵冬的妖孽绝非常人可比。 可理论基础再坚实,没有实践经验相印证,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但顾辉没办法,他家中不宽裕,口袋里自然也没什么零花。虽说赵冬这些年对他极好,他那个大城市的阿妈每次给他寄什么好东西他都能得一份儿,有时阿冬要他干活儿,还会不顾他推辞给工钱。但这些积蓄在一块动辄几十块的毛料面前,真的不够看。 倒不是没碰上过十公斤以内的小料,可他不是赵冬,没开精神力透视的作弊器,不可能逢赌必赢。一次下定决心拿出所有零花买了块他认为极好的原石,却只切出一堆石片后,他被深深的打击了。 再看赵冬,买10块钱的毛料,解开后的料子卖给翡翠商,少则十几,几十,多则上百,回回都涨。回忆那些选料的情景,不得不承认,就算他有阿冬一样的财力买料子,也做不到那样。再一次,他清醒地认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将貌似无所不能的赵冬捧上了心中的神坛。 已经开始学会遮掩心思的顾辉自不可能让赵冬一眼看穿想法,不过认识了这些年,相互间的了解还是有的,赵冬猜得出他想下场试手,不过囊中羞涩。所以这段日子赵冬选料时不再单纯地给顾辉讲挑选的要点,而是让他先选,赵冬再从他看中的料子里选。 看中的就买下,没看上的就跟顾辉解说为什么他不看好,自然他不会直言告诉对方他的精神力看到里面没有翠或虽有却不值得买,那是在找死(╰_╯)# 精神力的强大和记忆力的强悍,让毛料上许多不会被人注意或虽注意到却还没和玉肉有无及成色联系起来的印迹在赵冬脑中已有了系统的归类整理,所以能把邵秦亚驳倒,也能把顾辉打发。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暂时还没法把这些印迹形成的原理全部解释出来,于是最近他的书单重点移向了地质学…… 这么学了一个多月,顾辉明显感觉到这种教授方式的优势,对赵冬的有心很是感激,只觉这世上,再没有人比阿冬对他更好了,以后一定要报答他!自然,当赵冬打着切涨的毛料有顾辉功劳,想分他钱时,顾辉的反应很是激烈。 可不论顾辉推辞得多坚决,赵冬说了给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别人都看了他和顾辉关系好,顾辉受了他不少好处,却不知道顾辉为他做了多少事。没有顾辉的照顾和协助,就说去然来外人眼中如此简单的事,他就不可能办到。 这具身体在精神力的改造下,很健康很轻盈,却坑爹的不能劳累不能情绪波动过大,不然识海中驯服的精神力会如同脱缰的草泥马,在他脑袋里上演万马奔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疼痛的降临变得很即时,不用再像一年前那样胆战心惊地等待。 赵冬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所以他对顾辉很好,好到让很多孩子羡慕,因为顾辉为他做的那些事值得他这样。他早晚要离开买西的,宁可多给些,也不希望走前还在这儿留个债主。顾辉在不在意记不记得他不管,他只要自己问心无愧。 “这块料子虽颜色变化颇大,但整体看来仍呈褐色,细看有鳞,行话叫黄鳝皮,是老场才能出的料。”赵冬指着顾辉挑出的几个料子中最小的一块道,“再看这皮,很是细腻,触手滑润,摸摸它,是不是有种沙子在流动触感?”见顾辉摸了摸后认真地点,又指着皮上几处花纹印迹,“这条黑色蟒带和这处松花,都说明其中可能有绿,再结合这皮的触感,今儿只怕要出高翠了……” “也是运气好,这么明显会出翠的毛料很少见,我不过是照着你和邵哥教的选而已。”被夸奖的顾辉有些高兴,又有些被称赞的羞涩,摸着细腻毛料,露出一口白牙。 “好了,别谦虚了。”拍了拍少年的手臂,赵冬的笑容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微微感动,他知道顾辉并不似他需要翡翠,对翡翠也没那么热爱,能花这么多精力学赌石,不过是为了陪他,所幸技多不压身,这些辛苦不会白费,将来随着翡翠价格的飙升,眼光毒辣的赌石师也会身价倍涨,“老板,先帮我们把这块给解了,照我画的线来。” “好咧!”因赵冬的到来,多了几十个游客围在自家店铺前的老板答应得颇为响亮,他可没听错,刚翠公子说了,那料子会出高翠,他确信,只要玉肉一切出来,这些人绝对忍不住! 这块料子赵冬早用精神力看过了,西瓜大的毛料,玉肉竟占了一半,冰种满绿,颜色是最正的阳绿,说不上价值连城,却绝对够买西又轰动一下了。要知道他之前在这里赌到的几块冰种玻璃种,论颜色论大小都不能这这块比! 随着机器噪音的消失,传来老板高亢激昂的喊声:“出雾了,白雾!”这才切了两下,等于西瓜开了个顶,居然就已出雾了——所谓雾是翡翠的皮与肉之间的一种过渡的硬玉,白雾说明其内杂质少,“地”干净,也难怪老板这么激动。 老板懂,那些游客却不明白,岩鲁就趁机科普了一下,那群人也跟着一块儿兴奋了起来。对于被人围观赵冬其实也不习惯,但看顾辉似乎更别扭,立马不躲了,小孩子还是要多经历经历啊,怯场什么的要不得。 老板见大伙儿都兴致高昂,经过赵冬的同意后让师傅用擦的一点点磨,既吊胃口,又能少伤点玉肉。不过赵冬画的线太精准,即便师傅放慢了速度,也没几下就见了绿。老板又一马当先,兴奋高呼:“绿了!绿了!” 赵冬满头黑线,绿你妹,眼绿了吧你…… 赵冬上前,抄起一捧水泼了上去,果然是高冰种阳绿,莹莹绿影衬着水色,极是动人。圈子里挨得近的看了,是真的眼馋了,虽不太懂翡翠,但这一看就是好货啊!外圈的人听了里圈的惊呼,也挤着想一睹为快。 赵冬见人多,怕出事儿,给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忙让店里闲着的伙计出来暂代保安工作。不过这些人都是有点身份的,伙计们也不敢来硬的,只能和导游一起好声好气地劝。还好,这些人素质不错,听说这是赌石行的规矩,虽然好奇,也没为难这些小年轻。 能喘气了,赵冬挥手,让解石师傅加快动作,但里面的绿色太过娇艳动人,解石师傅实在不敢大意,愣是磨了二十分钟,才把整块玉肉取出来。放到一边的水盆里,只见盆中水似也被染绿了一团,苒苒绿意,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本已退后几步的人全部又冲了上来,争先恐后想一睹高档翡翠的风采,但不等人们议论几句,就听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呵呵,翠公子果真少年英雄,论到赌石,整个然来只怕也无人能出您右,这才多久,竟赌出块高冰阳绿,看这水头,玻璃种也不过如此了吧。”众人寻声看去,是个长相憨厚的高大胖子,笑盈盈的样子,一脸和善,跟个弥勒佛似的。 “蔡叔叔,都说多少次了,别叫我翠公子,很难听的好不好!”赵冬闻言,笑脸不由一垮,“不用问了,我的习惯您也知道,碰到好料子势必要自己玩腻了才会出手,这块品相这么好,我可舍不得立即转手。” “哎哎哎,翠公子,哦不,阿冬,咱再商量商量,我出8万,哦不,10万,10行不行?”姓蔡的胖子一听,也苦了脸,他蔡家原是然来最老的翡翠商户,祖上几代都是做的玉石生意。如果不是邵秦亚这大妖孽空降到了然来和赵冬这小妖孽看对了眼,不然赵冬那些药渣就是进的蔡家。 不过因为邵秦亚比较懒,只收成品,所以有时候赵冬手里有懒得雕琢的翡翠料就会卖给蔡有才,因此和这蔡胖子关系还不错。听了他的话,一点没动心,只是摇头。 蔡有才咬牙:“10万,这料子琢的手镯我给你留一副。” 赵冬还是摇头:“蔡叔叔,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着吧,明儿我去您店里。”去店里自然是谈生意,不论原装与否的话,赵冬手里别说冰种,玻璃种都不少。 “……那成,咱明天见,你继续解石,我不打扰了。”蔡有才明白这是赵冬最大的让步了,虽不甘心,也只能点头应下。 这俩说完了,一个转身去其它摊位淘货,一个让老板收好了玉肉,继续解石,反应很是平淡。可围观的反应过来却是炸了锅…… 10万啊! 这是10万啊! 100块不到的料子切出的10万啊! 够他们不吃不喝赚83年啊! 就这么一块石头啊,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人家居然还不乐意啊! 尼玛这是想闹哪样啊! 然后,这家毛料铺的老板笑疯了…… 今天生意真好啊,翠公子果然是财神爷,啊哈哈哈! 第18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赵冬和母亲刚被继父赶出家门,净身出户,靠母亲辛苦摆摊维持生计。对比其中宁静美好平和安定,既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鞭策,为赵冬指明了努力的方向。 所以在身边孩子各种中二,或各种为赋新词强说愁时,赵冬只是拼了命地埋头学习,如果不是母亲死活不同意,赵冬为了尽早工作,或许都不会上大学。他不求高学历好待遇,他只求母亲少受一点累。 那些年他咬牙坚持,终于买好属于自己的房子,照母亲曾经的描述布置,向她宣布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她便匆匆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甚至还能嗅到淡淡油漆味的家…… 每每想起这些,赵冬总忍不住感谢老天把他送回来,即便每月都要像女生来大姨妈一样虚弱几天,偶尔累下激动下还得经受十万匹草泥马的踩踏,但只要老妈过得好,什么都没有关系。 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动动嘴,心情好了琢磨琢磨手中翡翠料,无聊了带着药渣去找邵秦亚换钱,跟他插科打诨胡闹,翻翻特意让老妈从滨江找来的杂书,丢一堆功课操练顾辉,心情不好了就带着顾辉杀向毛料交易区赌石,把所有好料都挑出来解得那些毛料商哭爹喊娘…… 而远在滨江的老妈也过得很好,没了他不适时的出现,顺利接手厂报工作。因其中文章立足生活,贴近现实,每期报纸出来都是大卖,在工人群体中影响力很不一般,自然,赵明秀在出版界也混得如鱼得水。去年年底,一直筹备的杂志发行后,很多厂报忠实消费者顺势把注意力转向了杂志,在未经宣传的情况下,杂志同样销量惊人。 今年年初,刚满30岁的赵明秀再次升职,成了宣传科科长,赵冬知道,最多半年,宣传科就会独立出去,那时也就是他和老妈团聚的日子。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满之处,就是厂里大妈大婶们对她的婚事太过关注了。 30岁的女人,还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这在女性普遍早婚的90年代实在不可思议。但赵明秀毕竟不是普通女人,之前的一社之长,现在的一科之长,手里管着几十号人,因这几年厂里效益下滑,她所在的宣传科盈利却是抵上了厂里一半效益,也就是说厂里一半人靠她吃饭。 用宣传科那群小年轻的话:不是科长不想结婚,关键是你们也找出个配得上咱赵姐的啊! 这话虽让不少男人心里不舒服,却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那些大妈大婶再想做媒,也被这话噎得不敢开口。只敢偶尔拐弯抹角问一问,还得趁赵明秀笑容多的时候。在儿子的影响下,赵明秀也很认同领导该有领导的样子,生活和工作混为一谈影响威严的说法。所以工作时多是不苟言笑的,以至于那些四五十的自认为有些资历的老员工敢跟谁横,也不敢和她闹,最多背后说两句发泄发泄。 这样的生活,可不就是赵冬一直期盼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吗? 正想着,就见顾辉推门走了进来,逆光而立,看不清神色,直到人在旁边坐下,赵冬才发现他今天有些不对。 “怎么了?眉头皱成这样。”赵冬往边上挪了挪,为顾辉让出更多的地方。身下是绵软的羊毛毯子,本就不冷的冬天,烤着塘火,赶尽空气中湿气,愈发暖和了。 “我阿妈又病了……”顾辉扒拉了下塘灰,良久才沉着声回答。 “上次去然来,医生怎么说?”闻言,赵冬也跟着皱起了眉,“钱还够不够?” “医生说阿妈肾里长了个东西,所以才会肿得那么厉害,时间……怕是不多了,昨晚上又痛了一夜……”少年说着,红了眼眶,即便再偏心,即便曾经怨恨,到底是母子。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16岁的少年很是无助,这将是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而离开的人是他骨肉相连,血脉维系的母亲。 顾辉的凄黯让赵冬叹息,联想到那时的自己,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沉痛憾然,不同的是,赵家阿婶到底还活着,或许还有希望:“我们去找秦亚哥,让他联系车子,这就去省城,省城不行,咱就去滨江,去京都……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阿冬……”蓦然抬头,顾辉的眼中似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但片刻后,光亮渐散,阴黯重聚,“可是,我……” “你之前选了不少好料,有些我没舍得卖出去,也就给不了你分红,等会儿我整理整理都拿去给秦亚哥,你能得不少钱。要是不够,我那里也有些积蓄,先帮你垫着,以后你有钱了还我就是了。”赵冬拍了拍对方的肩,又为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不过这还钱的事儿赵冬可不是为了给对方留面子才这么说,他是认真的! 虽说他这辈子靠赌石和玉石升级不用担心饿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条后路总是好的。看顾辉这小子是个记恩的,有韧性,又被他和邵秦亚认真调教过,连邵秦亚这自恋过头的家伙都曾拐弯抹角肯定过顾辉将来不会简单,可见前途不可限量。赵冬是不指望他将来发达了拉自己一把,能在他困难时记得还钱就足够了,当然,凭借多年了解,他相信,顾辉是不会赖账的。 顾辉拿到20万,不顾阿妈和继父的阻拦,带她上了去省城崆满的车。一直拒绝着的女人在看到车内摆设后,陷入了沉默,不再开口。她还不到40岁,最小的孩子还不会走路,她怎么舍得死?可医生说,她发现得太晚了,治不好了,硬拖着也不过是吊命。但吊命的代价太过昂贵,她和男人这么多年好容易攒下的微薄积蓄,不够她住上半个月医院,她不能为了自己,拖垮一家,所以她选择了回家。 可是现在,总是不声不响的大儿子坐着她从未见过的大车要送她去省城看病,说不论多少钱都给她看,不用家里的钱,是他自己挣的,她拒绝不了。她想活,她不想死,所以就算明白儿子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她也不愿怀疑,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根稻草,抓住了,就再舍不得放手…… 相对于消息闭塞的赵家两口子,俸阿爷却是知道两孩子玩石头一事的,加上赵冬曾经说过翡翠对他的头痛有好处,而赵冬自手里翡翠件越来越多后的确很少会头痛,愈加信服赵冬是真正的天宠之人。所以对于两孩子手头有积蓄他是毫不怀疑的。 这会儿看着因少人陪伴,没法四处乱疯的赵冬,把假期中的小猫小小猫喊了来陪他,省得他待家里发霉。 身边一下子少了个人,赵冬还真有些不习惯,细细算来,顾辉竟在他身边待了6年,6年啊,明明该是那么长的时间,怎么感觉倏的就过去了呢…… 钱虽有爱,却毕竟不是万能,在生死面前,它能起的作用终究有限。顾辉再死命砸钱,也不过是把赵家阿婶原本剩余两月的生命延长了一倍。 94年5月23日,顾辉的生母辞世。 顾辉抱着来探病的赵冬,哭哑了嗓子,赵冬来不及安慰,就被的哭声带得红了眼眶,想到前世今生十多年未见,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妈,忽然归心似箭…… 他该回家了。 第19章 “我要走了。” 下定决心的赵冬在赵家阿婶后事办完,顾辉情绪稳定些后,就和俸家人说了要回去的事。俸阿爷虽舍不得,可孩子要回阿妈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没理由阻拦。何况孩子是个有本事的,的确该去大城市耍耍,留在小地方长不成真正的大树。 赵冬倒也不担心俸阿爷,猫强父母走得早,要不是还有几个不近却也不远的长辈在世,坚决反对他“倒插门”,不然该是他来俸皎家,而不是俸皎去他那里。因着这几年俸阿爷年纪大了,猫强夫妇早就想接老人过去照顾了,只是老人不乐意。现在多了赵冬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舌绽莲花下老人想犯倔都难,于是赵冬收拾行李时,他也辞了职,在女儿女婿的帮助下开始归置东西。 赵冬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乱七八糟书堆了一面,翡翠雕过的未雕过的各有一麻袋。其中不乏外面抢破头的天价玻璃种,不过这些都是赵冬用剩下的药渣,真正值钱的或者他喜欢的都放在了一个金丝楠木盒里。也亏得赵冬没赌出过体积太庞大的极品料子,不然这总共才一立方米样子的箱子可放不下。 那盒子看着旧旧的,要不是赵冬感觉到了其中不同于翡翠的灵气,也不会买下这东西让邵秦亚掌眼,没想还真得了个宝贝。想着跟他私藏的那些极品翡翠倒是相衬,便被当成了大号首饰盒用。 那些书赵冬都看完了,带回去他嫌麻烦,就准备留下,能当儿童读物的送给了小猫和小小猫,还有金叔叔家的两个孩子,那些有点难度的则准备留给顾辉。知识就是力量啊,没道理他走了顾辉就把学习给扔了,那他以后可怎么“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那两麻袋翡翠,品相都是没话说的,就是大小有限,即便在翡翠价格又一次疯长后,想卖出之前那块玻璃种阳绿的10万也不容易,不过最好的那几块单价2万还是有的。赵冬把那几块顶好的给俸阿爷留了6块,俸皎阿姨家4块,俸香阿姨和不怎么来往的俸罕阿姨家各2块。他们留着传家也好,卖钱也罢,他管不着,留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全这些年的抚育之恩。 剩下的赵冬准备在荣宝斋处理掉,毕竟50万的石头和50万的现金比起来,还是票子轻一点,当然他不是傻子,没准备带着一包钱去滨江,他会先去银行存钱的(*^__^*) 正好,也可以和邵秦亚道声别,虽说闹了这么些年,关系也有些错乱,喊着人家哥,当着人家的徒弟,可受了人家天大的恩惠却是一定的。赵冬自觉情商低了点,但还没到白痴级别,就算没精神力增长附带的敏锐直觉,就冲这几年行事各种方便也能觉察出不对来。 要说他一个孩子不论去哪家店买玉卖玉赌石都没被宰过可以说是这里商家讲究诚信童叟无欺,那在他赌出一块又一块高端翡翠后,居然没人打劫就有些神奇了。从来场上就他和顾辉两个未成年啊,居然没人见财起意?就是店家怕坏了名声,那些每个地方都会存在几个的地痞流氓混混呢?怎么也可以这样不敬业! 所以,说没人在暗中护着他,顾辉都不信,可那个人是谁呢?肯定不是他在滨江的老妈,她要有这能耐,上辈子他们娘俩也不能这么郁闷,除非老妈也是重生的……再联想那些商家啊店员啊面对邵秦亚的态度,恭谨谄媚得完全不正常嘛!所以这些年为他兜着,任他胡闹的,定是这位无疑了。 结果卖完东西,酝酿良久,好容易憋出句话,居然发现是两重奏?!讶然望去,见到的是同样惊讶的对方。 “你也要走?” “你也要走?” 得,又是二重奏,赵冬挥挥手,加快语速,这次总算没再不约而同:“我妈那边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回去不会对她有太大影响了,所以我准备走。” “那可真是可惜啊。”邵秦亚“唰”地打开扇子,情绪看着挺低落,“我也要走了,家里放我逍遥这么久,现在催我回家考虑终身大事了。本还说你有空来找我,现在看,这一南一北,再见可不容易。” “哎,有缘无分,能说什么呢。”赵冬也“唰”地打开扇子摇了摇,不过不同于邵秦亚的素雅折扇,这家伙手里拿着的是柄骚包孔雀翎扇,用赵冬的话说,他买不到古董扇子,不过这扇子用料讲究做工精美,也很值钱就是了orz“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敢嫁给你?这得有多想不开啊……” “……赵!冬!”郁闷中的邵秦亚摇扇的动作一顿,再看向赵冬时,浅笑悠然,目露凶光,“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秦亚哥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哪个女人嫁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几辈子烧来的高香!”赵冬看着邵秦亚折扇下的一只糯米种白兔镇纸,紧张之下不过脑地吐出以上赞美,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见邵秦亚满意地收回手,立马把小兔子转移地方,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然这么好的料这么好的雕工打碎了多可惜。” 这镇纸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兔子眼睛上的两点红,按说如此纯净的糯冰种竟然出现两处红色,即便颜色再好,也是瑕疵,却不知道被哪位玉雕师琢磨成了个兔子,两处红点成了眼睛,倒也娇憨可爱。 了悟赵冬此次这么容易就妥协的真相后,邵秦亚不由吐血三升,他就知道,这家伙眼里只有漂亮翡翠和飞舞的票子! 于是后堂又一次鸡飞狗跳,早就习惯了的伙计们只是默默叹息一声,继续迎来送往为老板创造效益。 闹腾完,相互留下通信方式后,赵冬也该走了,他这次是搭人家车来的,顾辉最近在忙家里事,没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叫随到。不过再久的习惯,小半年也能改掉些,形成新的习惯了,所以虽偶尔觉得不便,但影响也是有限。 可出门看到推着车子,等在外边的熟悉人影时,赵冬还是下意识走了过去,直到跨上后座,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抓着车座,默默感叹,6个月的习惯在6年的习惯面前,果然只是个渣啊…… “阿冬……”穿过热闹的集市,耳边只剩鸟鸣虫吟,和自行车颠簸在土路上的嘎吱声,宁静的气氛勾起了赵冬的瞌睡虫,在被倦乏彻底攻陷前,耳边模糊传来熟悉的声音,变声期后,少年嗓音低沉了许多,“俸阿爷说,你要走了?” “嗯,是啊,本来准备晚上和你说的,没想到你会来接我。”虽有些不舍,但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开是早晚的事,实在没必要纠结太多。不忍自也是有的,可顾辉已经16岁了,又被邵秦亚带了这么久,养活自己不成问题。或者更准确的说,有了一技之长的少年即便离开家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阿冬,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走……”又是一次冗长的静默,再开口,却真把赵冬惊了一下。 “一起走?”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才从惊讶中回神,“为什么?不,我是说你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去滨江是找阿妈,你去干什么?这里再不好,也是你的家……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去那边玩一阵的话我绝对欢迎。” “有我阿妈在的地方是我家,可是我阿妈已经走了,那里……不是我家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强忍的悲伤和无措,“你给了我这么多钱,我说过要还你的……滨江离得那么远,你一个人走很危险……我可以保护你照顾你,到了那边,我会找活赚钱,不论多久,一定把钱还给你!” “我说过了,那些本就是你该得的,你不用这样。”明白对方意思的赵冬有些无力。 顾辉的反应是不说话,可浑身都透露着“反正我就是要去”的坚持,他只知道阿冬是对他最好的人,他才不要和他分开! “阿顾,别闹。” “那些钱我还没用完……”你不让我去我也能跟去,“我阿爸也在滨江。” 得,忽略前一句的威胁,这却真是个好借口,他赵冬可以去找妈妈,总不能阻拦人家找爸爸吧。 可是,带个孩子真的好麻烦啊有木有! 第20章 因为顾辉的临时加入,赵冬不得不把行程延后。不说别的,既然顾辉是打着寻找生父的旗号去的,总得先帮着把人找出来,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没了母亲,继父待之不算亲热,又有那么多弟妹要养,对他难免疏忽。若能找到生父,对方又愿意照顾抚养,自是最好。当然,按赵冬的性格,凡事都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还得拜托老妈在滨江找个住处,安置顾辉。 之所以不让他住在家中,不希望自己和老妈团聚被打扰是其一,怕对方生出寄人篱下之感是其二。再者,亲则生狎,近则不逊,赵冬不希望两人多年交情因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起间隙。他自认情商不高,看不懂人心,把握不了那个度,索性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把信发出去后,赵冬在等待回信的时候,继续为顾辉筹谋。首先拿张文凭是必须的,名校的最好,不说那张纸含金量如何,很多场合阶层少不了它敲门却是事实。且以老妈对孩子教育方面的偏执,顾辉既然对他有如此“大恩”——没错,赵冬这次写信顺道把自己隐瞒多年的病症也告诉了赵明秀,不过刻意轻描了病症发展,重写了顾辉对他多年的照顾和身世的凄惨,以赵明秀有恩必报的性子和如今宽裕的经济,辍学什么的还是别指望了。 但赵冬也没准备让他和寻常孩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否则实在太浪费顾辉的才能了。 顾辉这家伙被赵冬打击了6年,对寻常人的学习进度和接受能力早没了概念,他唯一比较的对象就是妖怪般的赵冬。所幸这些年来赵冬的表现也不真是万能的,他的记忆力很好,身体在精神力的不断冲刷下也很灵活,身心配合,喜欢的东西看一遍就能学会,不喜欢的也能重复出来。但“学会”和“重复”是不同的,一个是体悟后的再创造,一个是机械地投影表现。譬如各种乐器,他看一遍就能学的似模似样,可看再多史书,再多心理类书籍,感悟有,真让他揣摩人心,却只能找现成案例比对解决,用到现实中各种纸上谈兵不靠谱。倒是顾辉,这方面似乎极有天分,一开始是他和店主游客之流打交道,故弄玄虚下倒也能唬住不少人,后来轮到顾辉上,直接板着脸,同样的话用他怎么也领悟不了的九曲十八弯式说出,唬住的人竟比他多了好多T^T…… 反正那以后和人打交道的事赵冬是再也不管,统统交给了顾辉,一边还不忘安慰自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太全能会遭天妒的╭(╯^╰)╮ 于是在赵冬默默郁闷的时候,顾辉总算有了喘气的机会,不至对自己失望透顶。如此张弛间倒是最大程度地激发了顾辉的潜能,让这家伙成了个后天型的天才(咦?) 哎,这么说来,倒是可以开家店交给顾辉管,不指望赚多少钱,主要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他觉得有能力养活自己,顺便锻炼锻炼他。若他能一直留在自己手边,自是最好,赵冬挺想在翡翠成品市场插一脚的,有了顾辉,他可以开家自己的珠宝店,压榨出药渣的最后价值。如果顾辉志高,不愿屈于人下,凭这份恩情,将来也可怂恿顾辉出资开店,他当供货商,少赚点就少赚点呗。 不过这试手的店,要做什么呢?赵冬撑着下巴,泛着淡粉色的晶莹指甲点着玉色不见丝毫瑕疵,就是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开始了新的纠结。 “吃东西了,别发呆了。”端着点心过来的顾辉出来看到又在发呆的赵冬,已经懒得叹气了,果然是习惯成自然啊。 “知道了,就开甜品店!”看着莹润白色和剔透绿色拼接而成的杏仁薄荷冻,赵冬抚掌而笑。 厨艺是赵冬发现顾辉的第一项天赋,只要他给出原料做法,顾辉绝对能做出和记忆相差无几的成品,这还是纯靠想象啊。要能亲身尝过,100分的食物他绝对能做出110的成绩。相比于正餐,点心简单易做,且利润更有发掘空间。 譬如赵冬正在吃的这个杏仁薄荷冻,将甜杏仁洗净后放入锅中煮熟,捞出打磨成浆,用细纱布过滤后加入蜂蜜,并趁热撒入鱼胶粉或果冻粉搅拌均匀,放入容器装,晾凉至疑固。 再把鲜薄荷洗净后剪碎和水煮成薄荷汁,出锅后同样去渣,加蜂蜜牛奶和胶粉,同样装盘晾凉至凝固。 最后像赵冬这种使唤起人不懂客气的还要求顾辉把杏仁冻和薄荷冻切成小块组合出漂亮的形状…… 简单,是真的很简单,但做得精致些,小巧些,摆在可爱的小碟或纸盒中,放在窗明几净,灯光唯美,布置温馨的店中,一份儿要价一两块,应该没人会嫌贵吧? 点心嘛,除了味道好,外形包装最重要,看那些西餐,味道真的好吃吗?赵冬纯中式的舌头表示享受不来,再看工艺复杂程度和材料新鲜珍贵,同样素材的西餐愣是比中餐看上去高档了一大截,价格也跟着翻番,可见摆盘有多重要!于是赵冬再次感叹起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培养好了顾辉的审美观,不用担心他把美味的点心摆出廉价造型…… 且点心嘛,求的是新鲜,却不求现做,把半天或一天的量做好了放在冰柜里供顾客选择,既表现出我们店里很干净,又不用时时守在厨房。至于偷师什么的,肯定存在,但赵冬并不担心。他开店不是纯粹卖点心,更是卖氛围卖服务卖品牌,肯德基还有个麦当劳争一争,必胜客,星巴克,海底捞什么的,貌似根本独大吧?起码在大陆地区如此。 加上只要我推陈出新的速度比你偷的速度快,我还怕什么呢╮(╯▽╰)╭ 再说了越是简单的点心越是考验功夫,以为你们谁都是我家阿顾呢?一样的材料你们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阿顾!”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的赵冬咽下滑嫩微甜的杏仁冻,笑眯眯地看向顾辉,露出看到好多飞舞票子的梦幻表情。 “什么?”怕赵冬口渴,正给他煮糙米茶的顾辉闻声抬头。 “我们到了滨江就开家点心店吧,你当大厨加店长,技术入股,工资加分红,怎么样?”闪亮亮的眼睛让人有种拒绝就是罪大恶极的错觉,于是顾辉痛快地点了头。 “点心的材料除了少部分滨江采购,都让大猫叔叔送火车上带来,保证食材新鲜,品种更新鲜!别的店想学一时也找不到材料,而且成本高昂,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既给大猫叔叔家创收,还能把咱们的优势保持更长时间。”赵冬已经抱着盘子笑疯了。 “那要不要再开家水果店,他们卖外国水果,咱们就卖卖西的,价格稍微低点,品种更多。”顾辉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只,不明白为什么穷大的他没财迷过,这从没缺过钱的却这么爱钱? “好是好啦,不过总觉得人手会不够,要不咱把这想法跟大猫叔叔说说,让他考虑去。我之前给他们留了几块高翠,本钱是不用担心了,但新鲜水果的贩卖,要考虑的因素可不少,我是不懂,得靠他自己了。”虽然很心动于顾辉的提议,但想了想,到底是懒得动手。 “听你的。”听话听惯了顾辉自然无异议。 于是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6月底,赵明秀的特快信到了,同来的还有两张火车票,这让准备从崆满坐飞机过去的赵冬哀嚎不已,最后秉承着不浪费老妈心意的想法,决定坐火车就坐火车吧,好歹是卧铺不是…… 第21章 “那个坏人,走前居然也不给我留辆车,一定是还在计较我说会嫁他的姑娘都是想不开……一个大男人,竟这么小气,不可原谅啊!”破旧的城际长途车上,气若游丝的赵冬趴在顾辉腿上,咬牙切齿地咒骂先他一步离开然来的邵秦亚。 车子一个转弯,又是一阵颠簸,呼吸间浓烈的汽油味夹杂着汗味脚臭味鸡鸭粪便味横冲而来,赵冬面色一白,再也忍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拿出塑料袋狂吐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顾辉心一抖一抖的,真怕他把肝吐出来,却只能看着他一抖一抖的肩背不知所措。 别看顾辉和赵冬认识了这么些年,病时除非必要,也没让他照顾过几回——赵冬的“用药”太与众不同,怕使用过程中出现什么异象,便是顾辉想留下,最后也是被赶离的命。加上被精神力改造后的身体很是健康,除每月比大姨妈还准时的头痛过来叨扰几日,心境平和下咳嗽都没过一声,减轻了顾辉不少工作量。那小半年,顾辉虽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但到底16岁是个大男孩儿了,很多事情他不介意也要顾虑母亲的感受,加上手头宽裕,都是请的有经验有口碑的护工。综上所述,这家伙照顾病患的经验是零…… 翻出晕车药和水想递给赵冬,可赵冬哪有力气接?且他反应这么剧烈根本不是因为晕车,而是那些可怕的味道好不好,晕车药吃了也不会有用的呀!喉间苦涩提醒着赵冬,胃中存货已然告罄,胆汁正在支援,于是……真的不会脱水而死吗?这种死法也太丢脸太悲剧了吧! 不能这样啊魂淡! 可一路颠簸,又吐了这么久,赵冬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顾辉又有些怕他,见他不愿转身却是不敢强迫,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你给他点水漱漱口吧,他没东西吐了,一定很难受。”最后,还是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女孩看不过去,推了推顾辉,让他把人掰回来。顾辉试着动了动,见赵冬没拒绝——分明是没力气动了好不好(╰_╯)#,立马加大力气把人拉过来,重让躺回腿上。 赵冬身上虽没弄到脏东西,可鼻子灵敏的他闻着自己身上味儿实在诡异,怕熏到顾辉,恨不能离他远些再远些,哪里愿意靠过去?可还是那句话,他没力气了啊,只能跟个木偶似的由着顾辉折腾。 赵冬侧首,神色阴郁,是你非要闻的,不是我逼你的…… 在那女孩儿的建议下,顾辉给赵冬喂了水,塞了块橘子味儿的糖果,又给他擦了把脸,倒真让赵冬清醒了些。到底女孩子心细,发现赵冬一直皱着鼻子,下意识把脑袋往里扭,再看他长相是然来少有的白净,身上衣服也干净清爽,猜他是个爱干净的,只怕闻不惯车里味道。犹豫了下,便从包里拿出个香包,放到赵冬脑袋边。那香包用料做工都很寻常,在被阿冬记忆潜移默化了的赵冬看来,并不能入眼,但味道清雅,沁人心脾,让赵冬烦郁的心绪一静,好受了许多,终于有力气睁眼打量这个声音不大,貌似还有些羞涩,却帮了他大忙的女孩儿。 十三四岁的样子,估计和他差不多大,健康的巧克力色肌肤,一头因营养不良有些泛黄的及腰的长发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身后,穿着傣家少女的艳丽长裙,鹅蛋脸,五官略深,鼻梁高挺,丰润的唇微微上扬。相比江南女子的弱柳扶风,自有股神秘娇艳之美。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盈盈的,瞳仁是少见的纯正黑色,点漆般耀眼,却是和赵冬有八分像。不过未经世事的少女,比之总露出狐狸般笑意的赵冬,更加纯净透彻。要不是除此外和女孩儿再无相似之处,赵冬几乎要怀疑他和女孩儿是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或兄妹了。不过这并不妨碍赵冬对女孩儿的好感,受阿冬记忆影响,赵冬对相貌柔弱的女子下意识排斥,倒是女孩这种大气的长相颇得他好感,看她说话做事,是个热心却有主意的,有着这年纪少见的稳重,且她帮了自己,自然好感更甚。 赵冬倦极,浅浅睡了一觉,之后闭目养神,用精神力调养了遍身体,再睁眼,总算有了些力气,只是面色不佳,仍有些怏怏。女孩和顾辉就一直照顾他,带来的水几乎都给他敷脸用了。 这会儿的长途车又不像后世,条件舒适,速度又快,还定点休息,这些水用完到下车前就得渴着了。赵冬坐起时认出顾辉在倒的水壶不是他们的,自然知道用的是女孩儿的水,颇有些不好意思,示意顾辉他已经没事儿了,别再浪费。 见女孩儿面上也显出疲色,赵冬赶紧腾出了些位置,让女孩儿坐下,一边还不忘用眼神指责顾辉不懂怜香惜玉。 顾辉觉得自己各种冤枉,不是我不想让人家姑娘坐下,可你睡着,我一动你不就醒了吗?总不能为了给人让座帮你弄醒吧! 赵冬没空理会他被误解的怨念,虚着声音地和女孩儿说起了话。这一聊,不得不感叹缘分啊,真是缘分啊,女孩儿叫钱慧月,也是去滨江寻亲的,不过找的是生父。 赵冬不由叹息,十年啊,多少怨偶合了又分,各回各家,有了新的人生,新的家庭,可一时冲动下孕育出的孩子却要因为父母的不负责任,背负本不该承受的艰辛。 相似的出身让三个孩子的关系愈发亲近,说了年龄,却是赵冬最小,照顾了他一路的钱慧月这下更加尽心,让心理年龄最大的赵冬很有些无奈,不过他现在各种不舒服,多个细心的人照顾总是受用的。这让碍手碍脚最后被挤到一边的顾辉情绪颇为低落,想着光知道阿冬的口味根本不够,就像现在,他根本无用武之地…… 算了,还是好好看着学吧。 赵冬是受不得累的,一路颠到崆满,浑身散了架似的,刚下车脑袋就痛了起来。同样疲乏的顾辉早有预料,虽担心,却并不惊慌,看站旁有不少人力车,忙喊了辆过来,把赵冬扶上去,准备先找个地方休息。钱慧月第一次见赵冬发病,看他面白如纸,不过几息间已冷汗淋漓,吓得不行,以为他得了什么急病,利落地上车,让车夫往医院走。 顾辉看着边上不请自来,神色焦急的少女,再看已经蹬起车的车夫,很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赵冬的低吟让他回过神来,吩咐车夫不用去医院,只就近找家干净的旅店就好。见钱慧月面露不满,虽有些被外人做主的别扭,但想着她照顾赵冬颇为尽心,三人又身世相似,最重要的是赵冬似乎挺喜欢她,不想莫名交恶,便硬着声大略解释了下赵冬的状况是老毛病,有空去医院费劲,不如赶紧找个地方休息。 钱慧月到底年少,见他说得如此自然,自然不会怀疑,便没再说话,也是那年头孩子普遍心思纯净,起码然来这里如此,钱慧月一个女孩儿和顾辉一起下车,却是没想过和两个陌生异性一起投宿会不会遭遇不测。 好吧,或许赵冬情况看着实在凄惨,谁也不会认为他还有能耐害人也是原因之一。 第22章 崆满是玉弄省会,繁华程度自不会比不过然来,加之这几年不少游客都要从这里转车,每日里人来人往,难免有错过点需要住宿一晚,或看此地景色秀美想停留几日的。有需求自然就有了市场,这不,车站附近很多住户都把空置房间收拾了出来招待客人,赚点外快。顾辉选的就是这种店,虽不及酒店管理正规,但清净整洁,老板一家也热情,倒是舒适。 这些年,赵冬为保万全,几乎玉不离身,可脖子上挂三五个坠子真心像卖货郎啊=_=所以只能多加工或购入些戒指啊扳指啊手串之类的男子首饰。好在他这些年书不离手,颇有些斯文气质,又有阿冬的记忆和邵秦亚的影响,隐隐带着股贵气。这么穿翡戴翠的,竟不会让人生出此人是暴发户,或男孩子戴这么多首饰会不会太娘之类的感觉。 被顾辉扶进房,赵冬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强撑着把两人赶出房间,锁好门,立马引出识海中闹腾的精神力进入腕间古玉手链。不同于翡翠灵气的清凉,和田玉中灵气带着暖意,如拂面春风,不同的感受,对精神力的安抚作用却是一样的。所以赵冬后期购买玉石并不只盯翡翠,软玉也同样收购。 入手几块古玉后,赵冬惊悚地发现玉石真的能当U盘使用!以为他买到玉简的童鞋请醒一醒,这里是都市重生文,不是都市修真文谢谢。所谓U盘,是说他在使用有些历史的玉饰时,竟然看到了其中不同于玉中灵气的能量存在,结构更似于他存入的精神力。好奇下接近,只觉一个晃神,一些陌生的画面,或长或短,在脑中浮现…… 又经历几次后,联想力相当丰富的赵冬悟了,那陌生的能量,是曾经玉主人的记忆吧?之所以都如此简短,应该是只有在面对重大变故,情绪极端激动的时,才能在无意识间将当时场景记入玉石中。于是在赵冬千年难得一现的八卦心作祟下,他默默地多了收藏古玉的爱好…… 譬如腕上这条链子,三圈细细的铂金链是后来加上的,五六块玉米粒大小,淡黄色,莹亮润泽,内有微碎米饭形状白斑的碎玉才是重点。看着品相不佳,却是极品羊脂白玉无疑,且历史悠久,如此模样不过是因为赵冬没动手盘。不是他不想,而是照之前经验,被精神力冲刷后的古玉都会以之最有价值的形式出现。如果不考虑亏本问题,把千年前的玉器恢复到当年的最佳状态都没问题。 三人是傍晚到的崆满,顾辉和钱慧月中午都是咬的饼子充饥,天色一暗,肚子就叫了起来。顾辉想着他们饿,胃里一直空着的赵冬恐怕更不舒服,便大着胆子去敲门。自然,好容易抚静精神力,累极睡着的赵冬未曾回应。顾辉不敢撞门,便让钱慧月留下注意赵冬情况,他去买了些吃食,又跟老板娘借了厨房,给赵冬熬了锅小米粥。 虽知道赵冬没这么快好,但现在没有俸家阿爷看顾了,只有他在阿冬身边,自然不敢离开太久。食不知味地用过午饭,把钱慧月打发去隔壁房间休息,自己去厨房把炉子弄成了小火,又加了勺水慢慢熬着,然后就端了个马扎守在赵冬门口。 这一等就直等到凌晨。 剧痛过后照例陷入虚弱的赵冬扛不住咕咕叫的肚子,一步一挪却惊险万分地下了床,好在隔间很小,床离得门极近,只两步,就扑到了门板上。软手软脚费了好一阵力气打开插销,人却因重心不稳,差点贴门上平拍出去。好在顾辉睡得轻,反应迅速拉了他一把,让软骨病中的赵冬没一头栽地上,而是栽进了他怀里。 挣扎着把脑袋抬起来,饿极的赵冬虚虚抓着顾辉的衣襟,张了张嘴,只挤出了一个字:“饿……” 那满脸无辜,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顾辉忍俊不禁,揉了揉赵冬睡得蓬松的乱毛,把人扶回床上躺好,去厨房把温热的端来,配着老板娘送的腌菜,给他喂了两碗。比起少有机会喂饭因此业务各种不熟练的顾辉,每月都会被喂几天的赵冬明显更加坦然。 这些家庭旅馆的客房是把一个大房间用木板分割成的四个小间,每间有一张床和相应铺盖,很干净,闻着还有淡淡阳光味道,可见老板用心。只是隔板到底薄了些,赵冬和顾辉虽没弄出多大声音,但到了陌生地方,睡得并不安稳的钱慧月还是听到了。想着这里总共才四间房,她睡前只有三间住了人,就是他们三个,出声的应该是赵冬那边……难道是他醒了? 想到此,钱慧月马上起身,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就见赵冬门前放着个马扎,门虚掩着,看得见里面顾辉正在喂赵冬吃东西。上前几步,刚想敲门,就被已经察觉到有人在往这里看的赵冬请了进去。 “好些了?”钱慧月把马扎拿了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床总共才那么大,她再坐赵冬就没地方躺了。 “嗯,已经没事儿了,明天赶火车应该没问题。”赵冬抿下米粥,笑得温软,“没想着会吓到你……” “没有没有。”被这颇有琼瑶特色的苍白笑容晃了眼的钱慧月赶紧摇头,“你身体这样,还是要自己当心一点。” “嗯……”赵冬点头,见她神情关切,心中一动,“你看,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上了火车又是两天两夜,阿顾又没怎么照顾过人……”察觉到手上一紧,下意识看向捏他爪子的那人,就见少年神情颇有些沮丧,无奈抽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小臂,见他神色好转,才扭头继续说服女孩儿,“正好你一个女孩子赶路也不安全,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前不久还听说不少路段有小偷成群结伙地作案,所以我的意思,不如咱结个伴儿,一起走,也好相互照应。” 钱慧月本就对旅途怯怯,赵冬主动邀请她同行自是忙不迭的答应,何况她是真不放心面团似的赵冬。 事情说完,肚子也填饱了,赵冬看天还没亮,还能休息一会儿,便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去休息。虽是明天傍晚的火车,可白天也不是就没事儿做了。 用精神力调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勉强可以走路不用人扶了……要不是归家心切,赵冬是绝对没兴趣在人前cos林妹妹的!现在却只能让顾辉陪着去银行。 崆满的经济算不得发达,但银行真心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因为玉弄省距离臭名昭着的金三角不远,内地金融制度又尚不完善,难免有那么几个胆大的敢在此跨国洗钱。 所以当赵冬拿着邵秦亚的名片找到此间行长,递给对方一麻袋钱时,对方眼睛都没眨一下。利落地给他开了户存了钱,见赵冬不喜欢存折,还给他添了张卡。话说早期的银行卡好朴素啊有木有,不知道信用卡是不是也这样,话说他想念他用了N年的碧瑶卡了…… 存了钱一身轻的赵冬回去打发顾辉和钱慧月去大采购,自己抱着毯子小憩去了。午觉醒来,就见两人大包小包地拎着正好进门,钱慧月的表情很是心疼。那是,看着顾辉逮着东西就买,票子当废纸甩的样子,就算不是自己的钱,也很难不心疼啊。 却不知顾辉是冤枉的,拿钱不当钱的是赵冬,这家伙秉承着穷家富路的精神,坚决不想在路上受苦。自己懒得动,又怕顾辉考虑不周到,加上要带给老妈的特产,竟零零碎碎专列了张单子!顾辉这么听话的孩子,就算觉得有些东西完全用不到,也不敢违抗圣旨,于是他又一次为赵冬背了个不太重要的黑锅╮(╯_╰)╭ 吃过晚午饭,三人背着巨大行李包上了火车,好在卧铺厢不似硬座那里水泄不通,一路走来也没太艰难。和人换了车票,三人正好占了上中下一排,一个女孩,一个病号,顾辉只好辛苦点躺中铺。 “行了,别不好意思了,你这一路照顾过来的人情,又怎是一张车票还得来的?”车子启动后,撕着零食的赵冬见钱慧月神色迟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得不出言安慰一二,“来吃牛肉干,味道不错哦。” “这不一样的……”钱慧月接过袋子,摇头想要反驳。 “一样的!”喝了口顾辉递来的饮料,赵冬不在意地摆手,于是相比于昨晚病弱范儿,这有点霸道的样子才是他的真面目,“实在不行就当你借的,以后还就是了。” 这话钱慧月似乎更能接受,一路上没再纠结,三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两天两夜的时间也不似想象中那般难熬。 第23章 “阿冬,你都不撑的吗?你吃了好多东西啊……”钱慧月把堆了一桌的零食袋收好交给顾辉去扔掉,转头看到赵冬又拆开一袋瓜子在那边嗑,实在有些担心了,早上醒来就看到他在吃,一直没停过,这点肚子是怎么装下那么多东西的啊! “撑啊,我早不想吃了,可就是停不下来嘛……我,我紧张!”咬着瓜子的赵冬用复杂多变的神色表现着身体不受理智控制的无奈。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看不下去的钱慧月伸手把瓜子抢了下来,见他一点不介意地伸手往后够,索性把那装零食的行李包也抢到身边。 “我好多年没见我老妈了。”没东西消磨紧张情绪的赵冬开始折腾手链,一粒粒洁白莹润的玉粒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阿爸了。”倒垃圾归来的顾辉递给赵冬一把冷毛巾,但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自己动手给他醒了把面,“别坐这儿了,去躺会儿吧,乘务说傍晚才能到,现在才中午,你激动太早了。” “不要!”赵冬嘴里闹腾,却没足够力气和顾辉武力对抗,个子又比他矮,竟是保持着坐姿被顾辉端去了床上<(-︿-)> 。 这会儿正是饭点儿,打水的买饭的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俩的互动,纷纷忍俊不禁。把赵冬气得差点没和顾辉打起来,形象啊,爷的形象啊!顾辉你个混蛋! “吃这么饱了,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差不多该到滨江了,到时候再紧张也来得及。”被如此凶残地瞪着,说不紧张是假的,可他更担心阿冬撑坏胃,所以,这时候怎么也不能弱了气势! 赵冬不满地哼了一声,抱着毛巾毯缩成一团,背对顾辉表示自己很气愤。顾辉却是松了口气,没真生气就好,怕他大热天裹成这样生痱子,还找了把扇子给他扇扇。 “这扇子,真……”坐过道上吃饭的钱慧月扭头看到顾辉手中的扇子,不由黑线,那是一把很亮眼的折扇,紫竹扇骨,包金扇叶,白绸扇面画着浓艳的红莲,简单的黑白二色,看着却是说不出的华丽。 扇子并不诡异,诡异的是它会出现在现实中,还被人使用,这就像一个人穿着电视里才有的古装走在大街上一样,格格不入的感觉。 “阿冬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相当理解对方心情的顾辉把扇子指向赵冬,当初第一回见这类东西时他也是这种表情。不过时间久了,早从惊讶好奇到习惯麻木了,如今赵冬喜好再奇特,他也能坦然面对了。 “哦……”钱慧月默默点头,短短三天接触已经让她明白,赵冬,不能以常理视之。 下午四点半,即将到站的车子速度渐缓,十数分钟后,随着绿皮车一声长鸣,火车进站。 滨江,到了。 车里的人早收拾好东西,吵吵嚷嚷,就等下车,车外站台上,接站的人寻到相应车厢,见车子停下,立马冲了过来,张望寻找熟悉的面孔。 赵冬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睡着了,还直接睡到滨江,想着老妈可能就在外面,揉着眼睛就往过道挤。蓬着头发,张大眼睛,松鼠似的巴着窗子在人群中搜索。 都说母子连心,不过片刻,赵冬便看到了人群中一身天青色连衣裙,及背长发用同色手绢扎着的赵明秀。比起前世31岁时的憔悴沧桑,现在的她神采飞扬,粉黛未施却清新妍丽,少了少女的天真活力,却自有股成熟女性的知性妩媚。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眉间带着浓浓焦色,依然引得不少人回眸。 赵冬为母亲现今的风采骄傲,又忍不住为她落魄的前世心酸,心绪翻腾间忘了动作,只傻傻看着赵明秀越来越近的身影,动也不动。 “阿冬,下车了。”顾辉和钱慧月拿完东西,见他还直愣愣站过道边上,随时会被大件行李擦到,不得不提醒他赶紧离开。 回过神的赵冬看着窗外对他笑得温柔的老妈,上蹿下跳左躲右闪,手脚灵活地冲出车门,人肉炸弹般飞扑进赵明秀怀里。 嗅着熟悉的味道,鼻尖酸涩,眼眶一热,泪水簌簌而下。 这是他的妈妈,少艾年纪,不思装扮,省吃俭用,只为给他买最好衣服,最贵玩具的妈妈;因舍弃不下他,被夺去耀眼光环,低入尘埃,依旧无怨无悔的妈妈;担心他身体,奔波几个小时只为看他一眼,确定他无虞才舒展眉头的妈妈;从来记不住自己生日,却不管再累再难,也会在他生日给他做一桌美味的妈妈;知道他收入不低,却依然一身粗劣地摊货,把他给的钱全部存起来,舍不得用一分,说是留作他将来老婆本儿的妈妈;不到50岁,已经满头苍发的妈妈…… 她为他苦了一辈子,他却来不及回报她万一…… “妈……”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不是虚幻的梦境,是真的,回来了。 真实的触觉,颌下的温热,熟悉的声音,让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抱着失而复得的母亲,赵冬痛哭出声。 被撞得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的赵明秀惊喜之后,换上无奈神情,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哽咽的模糊的喊声,肩上的濡湿让她心中一痛,想安抚儿子几句,一开口却发现喉间梗着,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砸在赵冬的颈上。先是两滴,之后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怎么也收不住。 记得她走时,阿冬一岁都不到,再见已到她肩膀。如今的她有着足够的财力人力,能干忠诚的下属,不低的社会地位,可以轻易实现自己的抱负。事业如日中天,儿子懂事机敏,让她很满足,唯一的期盼就是早些和儿子相聚。 可有时想多了想深了,假设着谷家阿婆走后,儿子没一再坚持晚些回来,自己面临的将是怎样的生活?想久了,还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她没有升职不说,连管理职都被人抢了去。成了普通工人,嫁给了一直给厂里食堂送菜的周元,不怎么愉快地过了几年日子,最后还因为没给他生个儿子被甩了! 之后为了供儿子读书,摆了个摊卖些小东西,起早贪黑不说,还得被地痞流氓欺负,日子不是一般的纠结…… 醒来后闷得不行,因为早几年接儿子回来,梦境中的生活是极有可能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的。虽真如此她也不会后悔,可比之梦中艰辛,显然还是现实更加轻松,能为儿子提供的条件也更多。 每想到此,她都忍不住叹息儿子的懂事儿,他从不说什么大道理,只有那么一句,你过得好就行。 为了她过得好,他一个孩子留在买西13年,不曾抱怨一句,病了这么多年,一句口风都不露。 只为不让她担心,只为让她过得好…… 有这么个懂事儿的孩子,还求什么呢? 母子俩相拥而泣,让紧随其后的钱慧月也红了眼眶。顾辉自然也有触动,但更令他震动的是,总一副笑眯眯模样,无所不能,性格有些小霸道小强势的阿冬,居然也是会哭的吗? 这么委屈这么难过的样子,真的从未见过啊…… 但紧跟着,他面色一变,哭成这样,等会儿得头痛成什么样啊! 赶紧叫车准备着! 第24章 顾辉和赵冬这么多年果然不是白认识的,虽说照顾人什么的不如钱慧月熟练,可对赵冬身体情况还是很了解的。这不,赵明秀母子刚平复了些情绪,他提前叫好的车子就起了作用。 “阿姨你别急,阿冬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会儿就能好的。”看着因赵冬痛极昏倒已经六神无主的赵明秀,顾辉一边安抚,一边抱起赵冬送进车里,还得注意有没有忘什么行李。 “阿姨,你先坐下吧,这些东西我们来就好。”钱慧月对赵冬的情况也不怎么清楚,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努力搬东西。火车上赵冬已经说好要帮她找人的,所以这会儿她没立即离开,一同上了车。 “阿冬经常生病?”赵明秀摸着儿子不住冒冷汗的额头,声音有些发抖,见人都上来了,连忙吩咐司机,“师傅,去市医院!” “也不是经常,只有太累或情绪波动太大后会反应强烈些。”顾辉这次没出言阻拦,毕竟作为赵冬的母亲,如何安排,赵明秀比他更有发言权,不过还是把赵冬的情况说了下,让她有个底,“他这头痛的毛病早就有了,去过然来市医院,也去过崆满省医院,都没查出什么毛病。前年又去军区总医院做了次全面检查,来的都是国内有名的专家,最先进的仪器,检查结果还是没变化……” 赵明秀闻言,眉间焦色更甚,看着儿子毫无血色的面孔,不由又红了眼眶,只恨不能自己代他痛过。赵冬上封信是告诉了她身体有些问题的事儿,却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两句,怎想到事实上竟这么厉害,能生生把人疼晕过去! 虽有了顾辉提醒,但抱着滨江医疗条件比玉弄省好些,应该能查出缘由的想法,赵明秀还是把赵冬送去了医院。结果自然依旧无果,赵明秀不甘心,又拐了几个弯儿,约了滨江军区医院的几位老专家给儿子检查。 此时经过一夜休整,已脱离疼痛期的赵冬已经醒了,只是虚弱症状比之前都严重,竟是除了眼皮,哪儿都动不了。 可怜兮兮地被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依然没找出什么问题。瞅着赵明秀毫不掩饰地露出你们都是庸医吗的表情,赵冬无奈闭眼,果然还是有变化的啊,起码前世他家母上大人才不敢这样得罪人。 所幸这几位老专家不仅医术好,医德也极佳,被赵明秀如此质疑也没有生气,和声和气地询问了赵冬些情况,给他开了补气养身的药…… 没想到刚来滨江就会医院三日游的赵冬这天上午终于被受到沉重打击的赵明秀带回了家,而坚决要求和他同进退的顾辉和钱慧月也有了机会去参观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处。 赵明秀如今住处也随着职位提升,鸟枪换炮,从一室一厅的筒子楼搬进了三室一厅的新小区。 这两年国内经济发展,对私人经济不仅不打压,反制定了不少政策扶持,大到企业小到作坊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比起有国家或集体买单,多年来少了竞争懒散成性的老厂,这些新生血液明显更有拼劲。于是缺乏创新精神,不懂迎合消费者需求,观念古板老旧,又人员冗杂的老家伙们被挤压得很是狼狈,赵明秀之前所属的厂子就是如此。 只是厂子虽不济,赵明秀领导的宣传科却业绩斐然,蒸蒸日上,在滨江甚至全国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很被上面看重。于是在厂子改制时,赵明秀的宣传科却得以保留下来,并被列为重点扶持单位,连着赵明秀的级别也跟着升了一级。 以前养几百个人都不成问题,现在只要照顾几十个人,资金宽裕可想而知,赶上单位不少年轻人到了结婚的年纪,纷纷过来申请房子。可老厂那些楼里多是集体宿舍,少有的一室一厅也多被占了,且那些人如今不少都没了工作,总不能再让他们无家可归不是? 赵明秀是个有魄力的,大手一挥,新建宿舍楼,反正社里有钱。这新楼说是宿舍楼,却是按高档小区标准建的,全部三室一厅的格局,精装修,中央空调加电梯,绿化尤其给力,绿草如茵,还有小桥流水,就差没弄个亭台楼阁了,不过第二年在赵冬建议下还是弄了…… 然后就是分房子,一个员工两套房,好在社里没两口子的,不然真赚大了,不过以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 ̄”)╭ 赵明秀给顾辉找的房子就是自家空着的那套,就在对门儿,之前家里跟她要她没给,这可是她留给儿子结婚用的房子。当初为了盖成这样她背多大压力他们知道吗?凭什么房子盖好了他们来捡现成的? 本就有三个房间,多了个钱慧月也不打紧,多铺张床的事儿。其实照赵明秀的意思,还住对门儿干嘛啊,直接过来呗,反正还有两个空房间呢,阿冬和她一起就是了。多少年没见了,正有一堆话要和儿子说呢。 可赵冬坚持,她也就没勉强,到家把儿子安置好,过去给俩孩子把房间又收拾了下,看少了什么也好赶紧下去买。等都弄齐全了,说了声午饭过来吃,把顾辉父亲的地址电话留给他,就回家摘菜去了。 正纠结阿冬来信啰嗦,却很少提自己的事,完全不知道儿子喜欢吃什么时,顾辉就过来了。 “和你阿爸通过电话了?”对这个儿子特意写信提及的少年,赵明秀是极有好感的,为了给他调查身世,费了不少力气。 “都到滨江了,不急这一时,先做午饭吧,阿冬不经饿的,一饿就会脾气暴躁。”顾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说的是事实,可对着妈妈说她家孩子坏话总有些奇怪。 “这两天就见他病歪歪的模样了,还真想看看他暴躁的样子,”从冰箱里拿出冰冻肉类,转身看到动作熟练,厨房好男儿似的顾辉,赵明秀不由失笑,“你会做饭?” “嗯,阿冬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的,可他又不说,看到了只是不碰,有时我阿妈做的饭菜都是他不喜欢的,就得饿肚子。零食又不能当饭吃,为了让他不暴躁,我就试着动手做些简单菜色,他也愿意吃。” “老妈……阿顾?”在房间里躺了会儿,没什么睡意的赵冬趿着赵明秀特意为他准备的小兔子拖鞋(……),摸到厨房想翻些东西吃,却见老妈和顾辉在聊天,立马不客气地点菜,“阿顾我要吃红烧带鱼,丝瓜蛋汤,醋溜白菜,青椒土豆丝……”不过好在都是家常菜,弄起来并不麻烦。 看看儿子,再看看笑着点头全部应承下来的顾辉,赵明秀无语。阿冬说顾辉这孩子一直很照顾他,在她看,这哪儿只是照顾,分明是当老妈子,比较起来,自己为这孩子做得还是少了。 赵冬你个小坏蛋,净给你妈找事儿! 收拾完东西晚一步过来的钱慧月进门就听厨房特别热闹,过去一看,20多平米的空间原也说得上宽敞,可这会儿挤了三个人,却是说不出的忙乱。 “阿顾,不要放葱不要放葱,放了我不吃的!” “老妈,鸡蛋不要炒啊,炒成蛋皮再放下去好老,不好吃的!” “阿顾,锅开了,是不是该放水了?” “老妈,你别翻鱼啊,翻了肉就散了,散了就不嫩了!” …… 又看了一会儿,钱慧月悟了,忙的是顾辉和赵明秀,赵冬是很闲的,但他的上蹿下跳指手画脚,让厨房显得格外的乱…… 习惯做饭时被赵冬各种骚扰,讨食猫儿般绕脚转,各种绊脚的顾辉毫不受影响,可从未经历过的赵明秀在倒多了醋被赵冬嫌弃后,忍无可忍,放下锅铲一拍桌子:“赵冬你给我出去,再闹腾老娘中午让你吃咸菜泡饭!” 赵冬:╭(╯^╰)╮ 钱慧月&顾辉:…… 第25章 赵明秀最后当然没舍得让儿子吃咸菜泡饭,事实上午饭多是顾辉做的,很合赵冬胃口,这餐午饭可说是到滨江后吃得最痛快的一顿。 看着大快朵颐的儿子,赵明秀一边满足,一边又有些郁闷,总觉有个人比自己更了解儿子什么的,很讨厌啊…… “阿月你还要再等等,你阿爸单位那边去年拆迁,新单位落在哪里还得查,趁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想要勤快些收拾碗筷,却被赵明秀嫌弃碍手碍脚赶出来的赵冬只好坐回沙发,安排起同来的两个伙伴,“阿顾,你阿爸那边我们随时可以去,你怎么打算?” 若说之前赵冬对顾辉父子重逢心存侥幸,那看过顾辉父亲的资料后,他真不抱什么希望了。劝归劝,心里却已经准备这两天就去找寻店面,总还算幸运,他们有机会有能力自力更生,不会因至亲抛弃,陷入绝境。 “阿冬……”顾辉脱下围裙,沉默坐到赵冬对面,嗫嚅良久,才说出自己的请求,“一起去?” 赵冬微愣,看着少年眼中的畏怯和期盼,不由心一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早熟不过是环境所迫。这般想着,理智回笼前,一冲动就点头应了下来。等回过神,对着一脸欣喜,如同找到主心骨般安心的顾辉,也不忍心反悔了。 等赵明秀收拾完出来,就听儿子表示要陪顾辉一起去找父亲,本就没准备让顾辉一人去的赵明秀耸肩,表示多他一个不多,想跟着就跟着吧。 听赵明秀的意思是她也要去,赵冬当即表示反对,坚决不同意她露面。他和顾辉离成年虽还有段距离,却也不是不辨是非的年纪,千里寻父什么的,说出来并不会让人以为他们在玩笑。甚至稚嫩的年纪还能博取更多的信任和舆论同情。 那男人撑死也就不承认,一口咬死不认识他们什么的,只要他吐口,赵冬不会让顾辉纠缠下去。双方歪缠的机会都没有,自然闹不起来,也不可能对他们付诸暴力。撇开对顾辉心理的伤害,此行可说安全得很。 倒是添上赵明秀,反显得不清不楚,就算说清楚她和顾辉父亲没什么关系,有心人查出母亲过往和现今单身的情况,只怕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到时候帮人不成,气伤自己,何必呢? 赵明秀被赵冬管惯了,听他这么一说,虽觉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那些风言风语。可既然儿子介意,她也不会固执己见。但实在不放心俩孩子初来乍到四处乱转,便要求不露面可以,但必须送他们一程。 赵冬没什么意见,看到顾辉父亲家离滨江有名的小吃一条街不远,还建议赵明秀在等他们时可以排队买些蟹黄包啊油炸糕什么的,他们办完事儿刚好去吃。 赵明秀:…… 顾辉虽不认为生父会接受他,但考虑了下,想着早去早完事儿,早死早超生,决定下午就去。行动已没什么问题的赵冬没有异议,默示同意。 四人这些天都累得不行,一个午觉睡得颇为畅快,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准备停当,对钱慧月交代了几句,三人下楼准备去找顾辉的生父。 顾辉生父家离赵明秀家还是有些远的,三人打了辆车,在晚高峰尚未开始的宽阔路面上一路畅通,一个小时的样子,就到了赵冬说的小吃一条街。没溜达多久,就见街上出现了自行车的洪流。要说这会儿和后世晚高峰有什么区别,就是堵的主体不同,现在是堵自行车,后世堵汽车。 吃了点东西,看时间觉得这会儿怎么也到家了,顾辉和赵冬便照之前打听来的路线拐进了不远处一个弄堂。赵明秀则听儿子话,留在街上继续买东西。捏在手里的锦袋面料丝滑,做工精细,里面是赵冬走前褪下的项链手串尾戒护指腰坠折扇……越数赵明秀额上黑线越多,她知道儿子身上东西不少,有些还跟唱戏的一般,却不知竟这么多,他戴着都不嫌累的吗?! 果然对翡翠不了解的人关注重点和赵冬这种半业内人士不同吗…… 不过想到离家前特意换了两身旧衣服的孩子,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孩子有点心眼会保护自己总是好事儿。 顾卫平所在的工厂正面临改制,国企变私企,买断工龄虽可以拿到一笔钱,但铁饭碗变成泥饭碗总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且就是这泥饭碗,也不是谁要都能有的,他是男人,技术也过硬,新老板应该不会让他下岗,可同厂工作的妻子却很危险。 女儿就要上初中了,附近的中学都不怎么样,升学率低不说,校风也让人担忧。所幸这方面政策管得不严,出钱托托关系,就不用绑在户口地学校。要关系够硬也愿意出借读费,进一中二中都没问题的。 本来夫妻俩想得好好的,让女儿今年用功些,小升初考得好些,他们再花点钱把孩子送去重点,这起点不一样了,终点自然也不同了。将来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一辈子也就不愁了。苦点累点没关系,也就这几年的事,房子小点暗点也没什么,这么多年都住了,换房不急在这一时。 可要是妻子下岗了,这事儿就不一样了,家里少了一半收入,担子全压在他一人身上,再拿出积蓄送孩子进重点……他真有种前途一片灰暗的感觉。 可不让女儿去的话,他又说不出口,现在却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烦闷。 自然工厂改制不只顾卫平一人受影响,比起他家好歹还有些希望,那些夫妻俩都将面临下岗的才是真揪心。这一桌四人,有两个就是这种情况,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加苦闷的神色,喝着闷酒的顾卫平竟不由生出种不管怎么说,我总比他们好的沾沾自喜。 可没乐多久,就见妻子过来,面色不善地说,有两个孩子来找他。他以为妻子还在烦恼即将下岗的事儿,也没在意,打了招呼,放下酒碗,就回了家。 弄堂里不知谁家垒了一排玻璃瓶,经过这段总要横着过,顾卫平本就心情不爽,看着这堆垃圾更加火起,一路骂骂咧咧地进了门。 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不由收声,心神微恍。 “是顾卫平……叔叔吗?”赵冬本想称对方先生的,但想及自己年纪,这么问却是有些故作老成的好笑,便勉强自己称了他一声叔叔。 “我是,你们……”顾卫平搓着手,虽问着,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因为顾辉实在像极了他年少时的模样,只是他十六七岁那会儿不会跟他似的板着张脸。再看身后跟来的妻子,有些明白她面色不善的真正原因了。 “我叫顾辉,我阿妈叫陈金娥,阿爸叫顾卫平,你是我阿爸吗?”虽来前做了诸多假设,但真看到亲身父亲,说不激动是假的,顾辉收拢自己心神,直直盯着顾卫平的眼,不容他有丝毫逃避。 “我……”少年的声音没经过刻意压制,不大不小,在小小的院落里传开。吃饭纳凉的人都是认得顾卫平的,听得有如此劲爆消息,纷纷看了过来。顾卫平如芒在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26章 “阿顾,布丁好好吃!”中午醒来饥肠辘辘的赵冬循着香味儿找到对门厨房,就见顾辉正从烤炉里取出一盘奶黄色缀有艳红颗粒的布丁,酸甜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不怕烫地挖了勺品尝,眼睛一亮,困意顿消,咬着勺子赞叹一句,继续一边哈气一边大快朵颐。 “慢点吃,刚出炉很烫的……”顾辉摇着头脱下隔热手套,给赵冬倒了杯乌梅汤。 三天前赵冬陪顾辉去找顾卫平,虽去前两人就没抱什么希望,可真正听到对方拒绝,还是忍不住失落。坐实了孤儿身份的顾辉神色更是灰暗,所幸赵冬理智未减,见对方不准备认回顾辉,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什么你阿爸不要你,你还有我,总不会饿死之类的话,淡然却坚韧的语气惹得好几位围观女性眼眶泛红,为顾辉博取了不少同情,然后一副被恶毒生父伤透心的表情飞奔离开,不过一个是真的,一个是装的,让顾卫平老婆连揪人撒泼的机会都没。 其实顾卫平也不想这样,他虽有女儿,可有些重男轻女的他还是很渴望有个儿子的。只是滨江管得严,再生个孩子要不少罚款,且还不一定是儿子。如今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找来,他惊讶激动兴奋,可肩上沉重的担子让他只能沉默,违心地拒绝,无力目送两孩子离开…… 所幸顾辉对此结果早有预料,那男人当年为回城抛弃妻子,过去了这些年,但凡有一点后悔,又怎回只言片语都不递来?所以虽伤心,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反正他还有阿冬,阿冬说了,就算阿爸不要他还有他要他,有这句话,还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呢? 这天顾辉早早起来,看到早市上杨梅极是新鲜,想着赵冬喜欢这种酸甜口,可任他吃,又怕会酸倒牙齿,便试着做了杨梅味的布丁。为兼顾口感和外形,浪费了不少材料,赵冬霸着的这盘是目前唯一的成功品。 不过他已经记好比例了,下面再做就简单了,看赵冬吃得这么开心,顾辉准备再弄几份,给赵明秀和钱慧月留些,剩下就放冰箱,相信冷藏后口感会更好。 “哟,这两个又在偷吃什么好东西呢?”中午下班回来的赵明秀见家里房门大开,儿子居然不在睡懒觉,就进了对门,果见赵冬正抱着一大杯东西吃得欢快。 “老妈,快来吃布丁,杨梅味儿的哦~”赵冬听了也不辩解,欢快地蹦过去舀了一块递到赵明秀嘴边。 “小辉的手艺了不得,上回的杏仁奶豆腐我还记着味道,这次又是布丁,果然烤炉放在这儿才是对的,在我那儿待了三年,就闲置了三年。”赵明秀笑眯眯地吞下儿子的孝敬,要知道这家伙护食,吃不了给人是一回事儿,从自己份儿里让出是一回事儿。至今为止,能让他主动让出口粮的也就她一个了,顾辉都不行,对此赵明秀暗暗得意了好久。 咳咳,请原谅在赵冬多年影响下,偶尔幼稚的赵妈妈。 “阿顾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所以我们准备这两天出门转转,找间好店面,开个甜品店!”赵冬看了看布丁,似乎还有不少,于是忍着心疼又舀了勺给赵明秀,并说出了自己一早的计划。 “什么?”赵明秀神色一变,严肃了起来,相信杂志社的人会很习惯她这样,“你们两个孩子开店?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用你们开什么店?小辉,你别跟阿冬瞎折腾,阿姨说了会照顾你,就说话算数,阿姨虽非大富,可多养个孩子还不成问题。今天小月也去找她阿爸了,说句忌讳的,要是她阿爸不接受她,阿姨也不介意再多个女儿。虽认识的时间不久,但阿冬喜欢你们,阿姨也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总之钱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现在还小,给我好好上学就行,明白了吗!” 年少时的经历是赵明秀一生的锥心之刺,可她不会像别人那般故意遗忘,因为阿冬说过,遗忘是自我逃避的结果,真正的释怀是能够坦然面对。虽觉得类似感悟从自己儿子口中听来有些诡异,但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 平顺的生活,宁致的心境让她不再回避过去,每每被勾起回忆,最能勾动她心绪的不是曾经错爱,而是乖巧懂事的儿子,和那些与儿子相同身世的孩子。可她不是慈善家,没办法像那些有着崇高灵魂的人一样,舍弃现在的生活,付出一切帮助她同情的孩子们。 能让她毫不犹豫放弃一切的,只有她的儿子,阿冬。但这两个孩子是阿冬看重喜欢的伙伴,那多养两个孩子她是不介意的。儿子高兴,她也能在经济条件允许下,做些让自己高兴的事,何乐不为? “妈妈~”赵冬虽自豪母亲的慷慨,可酝酿好久的计划就这么被否决还是很不爽,于是放下布丁,拉着赵明秀的手准备让她改变主意。 “撒娇也没用,这事儿没商量!”赵明秀掷地有声。 “……”赵冬一脸囧像,见顾辉满眼笑意,不由暴躁,谁在撒娇啊魂淡,“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自我价值肯定的问题,就算你让他们吃好穿好,可这里毕竟不是他们自己家,会客气会敏感会不好意思和你伸手,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别说让他们把这里当自己家的话,都十几岁的人了,不是刚出生没记忆的孩子,该懂的都懂了,你对他们好他们会感激,可立马把你当亲妈绝不可能,何况你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这种情况下还不忘争宠的人实在值得鄙视,“阿顾是被拒绝了没错,可正是因为被拒绝了才更要发愤图强,活得精彩让顾家后悔死,以阿顾的天份,只读书的话实在太浪费了,开个店,我出钱买他出力,赚多少是多少,重要的是那种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满足感。” 赵明秀知道她家儿子理多爱辩,也承认他分析的有理,可这种话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真的没问题吗?看了眼神色不变,甚至眼露赞同的顾辉,赵明秀深深的无奈了,好吧,似乎人家真的不在意。 “那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让我们先试试,如果真对学习有影响的话,就关店,怎么样?”见赵明秀不说话,赵冬抓了抓头发,缓了声势,主动退让了一步,谁让这是他老妈呢? “那就先试试吧,只是我这里钱有限,买了店铺就没余钱周转了,不如先租一个。”虽还是不满,可本质是个儿控的赵明秀并未固执己见。 “哪儿用花您的钱,您儿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阿顾,去把我存着拿出来给母上大人过目,省得她今后压力过大成工作狂。”发现这一世老妈虽脾气见长,但也特别好说话的赵冬手一挥,决定把这份存折交给老妈保管。 却是不知,赵明秀此世如此好说话是被他过于成熟的表现给迷惑了,多年来潜移默化下,总觉得他是个细密谨慎的性子,做事颇有章法。即便后来看到真人总觉得儿子有些不靠谱,可习惯成自然,商量事情时还是忍不住听从他的意见。 然后,看到儿子存折上的数字,赵明秀忍不住擦了擦眼,数了数零…… 她没看错,真的是75万…… “臭小子你最好给我从实招待,这些钱都是哪来的!”放下存折后,赵明秀缓了口气,在赵冬得意洋洋的时候,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咆哮出声。 幸好她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了,这年头材料结实隔音效果不错,不然,会被人指责扰民的吧…… 第27章 “我知道您家杂志主要聚焦普通民众生活,尤其是工人群体,对那些富人玩意儿不甚了解,可作为女人而言,你在珠宝方面的常识还是很令您儿子,也就是我担忧啊……”确定老妈咆哮完,赵冬拿开堵着耳朵的手,坐到赵明秀对面,摇头晃脑地叹息。 “说重点!”赵明秀咬牙切齿,抬手,一副你再废话我削你的架势。 “您手上这副玻璃种苹果绿的翡翠镯子市价不低于1万。”赵冬笑咪咪地拉住老妈的手,顺势偎到赵明秀身边,才不让她有动手的机会,被瞪了一眼,也不在意,指着她手上那汪碧水般的镯子给她科普,又指了指她脖子上的挂件,“这个挂件也是玻璃种的,虽小了许多,但雕工好,翠色更艳,价格却是并不比那副镯子低。” 自然这些都是赵冬升级后的药渣,品相自不用说,重要的是内里存储的精神力对赵明秀这种劳神的人很有好处。 赵明秀侧了侧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见儿子神色也不似玩笑,终于不淡定了:“这两块石头,两万?” “话不能这么说,金银和铁块还都是金属呢,怎么一个价值不菲,一个随处可见?”赵冬明悟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俗,原来是遗传的吗? “……那你又是哪来的这些?”闻言,赵明秀不再纠结石头为什么会这么值钱——两万,在万元户依然少数的年代,的确够吓人,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么值钱的东西儿子是怎么得来的,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低买高卖呗,翡翠的确值钱,可在解开前,藏在石头中的它真的只是石头,100块能买100公斤呢。”赵冬说着,把自己这些年的赌石经历加工一番后当故事讲给了赵明秀。期间自然是大大淡化了赌石的风险,反正于他而言,赌石的确没什么风险可言。 不得不说,赵冬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本来平淡的故事被他添油加醋一番,虽并不惊险,但掺杂其中的翡翠知识也让赵明秀大开眼界。更重要的是,财大气粗的赵冬说到一种好料就从那楠木箱里取出一块实物给赵明秀过目,让她眼见为实。 赵明秀虽不懂翡翠,不明价值,可美就是美,并不妨碍她爱上这些美玉。 于是原本的拷问变成了赵冬发家史宣讲,且走的还是起点YY升级流…… 当然因顾辉在场,赵冬并没说出自己精神力异常的事,所以故事中金手指开的有限,但在网文发展前,故事已经足够精彩了。 这一说,就说到赵明秀午休结束,好在顾辉心细,给这娘俩准备了午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吃得却舒心不已,让赵明秀对顾辉暗暗点头。愈发认为那不愿认孩子的顾卫平脑袋被驴踢了,让她捡了这么个便宜。果然她家阿冬人品好,随便捡个孩子都是极好的。 赵冬虽分五谷,却四体不勤,赵明秀下班得也晚,所以这些天都是顾辉做的晚饭,看天色不早,准备下楼买菜,结果一开门,就见红着眼睛的钱慧月站在门口,看样子正准备敲门。 “咦?小月回来了?”赵冬正在品尝刚从冰箱里取出的杨梅布丁,果然冰冻后口感更佳,看到钱慧月,忙把人让进屋,“见过你阿爸了?他怎么说?” 被儿子说过后,赵明秀这次没陪钱慧月去认亲,而是让赵冬和顾辉陪同。可钱慧月铁了心要一个人去,比起顾辉,她对自己阿爸明显有信心,好歹这些年总有书信往来。赵冬是个懒人,便让顾辉把人送去了地方,说好来接她的时间,又留了电话,让她中途有什么事情可随时找他们——这栋新楼每个房间都配有电话。 可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回来了,看这神情,绝不是高兴的样子。 可不就是不高兴嘛,比起顾卫平念着顾辉是个男孩儿,好歹还有片刻犹豫,只是生活的重担,可预料到的种种是非矛盾,让他没勇气接受这个定然会打破平静生活,让家中鸡飞狗跳的孩子。 钱慧月作为女孩儿,纵然相貌出众,懂礼识趣,可在滨江人眼里,也就是个乡下野丫头。何况钱毕商已有了新的家庭,温柔的妻子,机灵健康的儿子,她去了也是多余。今天过去,不知道有意无意,钱毕商的兄弟姐妹也来了,当着她的面把她当皮球踢,这家说工作忙照顾不来,那家说地方小住不下,而本该抚养她的生父钱毕商因不想平静美满的生活被打破,索性就没告诉妻子钱慧月的事。 经过顾辉认亲失败事件,纵使钱慧月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可心底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如此恶意地围观了一上午,女孩儿难过得不行,又委屈又失望又憋屈,午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开了。亏得走前顾辉给她留了钱,就算对滨江路况不熟,打辆车也能找到地方。 姑娘在车上哭了一路,哭完擦干眼泪,想着不要她就不要她吧,她已经不小了,大不了辛苦些自己养活自己,总比被人看不起,还被人骂阿妈来得强。 “这两天我就回玉弄,那里才是我家……”说着,钱慧月又忍不住鼻子一酸。 “那可不行,你还没还我车票钱呢,正好我跟阿顾准备开个甜品店,你来了刚好以工抵债!”挺沉闷的气氛被赵冬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钱慧月抽抽着嘴角,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愣愣地看着赵冬。 “臭小子钻钱眼里了是吧,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钱!”这是堪称救场王的赵明秀,每次下班回来都能这么巧。 “我只是深明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真理,要上次我和阿顾开跑车去找他阿爸,他早把阿顾当财神似的供起来了,哪里会拒绝?”疏不间亲什么的,赵冬不是不明白,但顾辉对顾家的鄙夷太明显了,所以赵冬说起话来也就少了忌讳。 “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但不明白两孩子关系的赵明秀却并不希望他这样,难得开口训了一句,放下包拉过钱慧月的手,“行了别难过了,这俩正闹腾着要开店玩儿呢,小月不如也留下来参与参与。滨江毕竟是大城市,各种机会总比玉弄多,别急着回去。为了庆祝咱家又多了两个孩子,晚上咱们出去吃海鲜!” 赵冬欢呼一声,顾辉无奈摇头,这个吃货。 世界一片灰暗的钱慧月被这三个一影响,也没空伤痛了,无力地任他们拉着往外走。 “赵姐,您家亲戚啊?” “赵姐,您外甥?” “赵姐,这俩孩子原来是您家的啊?” …… 正是下班时间,小区里热闹得很,上次赵明秀虽也带着三个孩子,可上班时间,几乎没碰到人。这会儿见四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习惯了严肃状赵明秀的众人颇有些惊奇。看到和赵明秀长相有五分相似的赵冬和她这么亲近,只以为是娘家亲戚,纷纷友好地打招呼。 “啊,这是我儿子,这俩是我亲戚家孩子。”赵明秀淡定地扔出了枚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震翻了天。 一直没结婚的赵社长居然有孩子了? 还是这么大的孩子? 神啊,是他们幻听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第28章 赵冬喜欢酸甜口的点心,但喜好的菜色却偏酸辣,所以赵明秀带他们去的是附近一家川菜馆,别看开业不久,生意却是火爆,除了贪新鲜,味道正宗够味儿也是原因之一。 四人除了赵明秀都是能吃辣的,围着红彤彤的一桌香辣XX,水煮XX,吃得大汗淋漓,赵冬喝着可乐觉得不得劲,张罗了一声:“服务员来两瓶冰啤……嗷!” “没事儿不学好,才多大就敢喝酒!”赵明秀收回手,眯眼看向正满脸不乐意的儿子。 “还要点什么?”这是循声赶来的服务员。 “╭(╯^╰)╮”这是面对老妈威胁视线无胆抵抗只能默默低头却心有不甘的赵冬。 “再来瓶冰可乐,顺便来点主食。”人家母子俩在那儿演默剧,应付人的事儿自然归到了顾辉身上。至于钱慧月?这丫头正被无意识耍宝中的赵冬逗得破涕而笑呢。 虽少了啤酒助兴,但看在菜的味道都这么好的份儿上,四人也算尽兴而归。因餐馆距离小区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沿路还有不少摆摊的,挺热闹。几人便一路走一路逛,权当消食。 那些摊位上的玩意儿少有能入赵冬眼的,他也就挑翡翠时才会各种疯狂,可快进大门时,他的手却不是空的——这家伙不是购物狂却是正宗吃货一枚啊,这一路所有小吃都被他扫荡了遍,不只他的手上,就是赵明秀顾辉三人手里也挂满了他的东西。 “我说在买西那些年应该没人亏待你吧,至于这样饿死鬼投胎吗?”眼瞅下一脚就要进大门儿,却又折身回去买了两串活珠子的赵冬,赵明秀终于忍无可忍了,“还有,这种诡异的食物你是准备给谁吃啊!”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老妈您不能把我唯二的追求全部剥夺掉,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赵冬闻了闻,调料是挺香,就是样子让人不敢恭维,让他这种讲究视觉享受的人吃这毛茸茸的鸡蛋实在有些勉强了,于是把塑料袋送去顾辉那里,殷勤到,“阿顾,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 顾辉无语,可见赵冬一脸期盼的样子,乖乖低头咬了一口,然后发现这玩意儿长得是寒碜了些,但味道确实挺不错,臭豆腐似的,闻着臭吃着香。 “你就会欺负小辉!”看这俩互动,赵明秀深深的无力了,伸手拧住赵冬的耳朵,决定要好好教训这死孩子。 “妈,妈,妈这里是公众场合,你就是不考虑我的面子也顾忌下您自己的形象啊,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您不怕被人看见!”被拽着耳朵的赵冬配合地做出好痛好痛的表情,嘴里叽叽呱呱却一点不像疼的样子。 “你还知道……”赵明秀也知道儿子是装的,她使了多少力气自己能不知道吗?不过儿子做出这服软的架势,她也不介意趁机好好教育一下。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道男音打断了:“赵老师,您也出来遛弯啊,这是……您儿子?”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赵冬立时没了和老妈说闹的心,泥鳅般滑溜地从赵明秀手下逃出,站到她面前,摆出一副护崽母鸡的架势,明知故问道:“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可不就是明知故问嘛,虽然他们已经许久未见,虽然他和他们娘俩相遇的时间推迟了五六年,可毕竟一起生活了6年,对这位前世继父,赵冬还不至于过眼就忘。 “这是给厨房送菜的叔叔,你喊他周叔叔就好。”本还郁闷让这小子跑了的赵明秀看到儿子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却不由笑了,拍拍儿子的肩膀,“这是我儿子赵冬,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要送菜?” “江里捞上来的刀鱼,我看着新鲜就送了些过来给大伙儿尝个鲜。”周元看向赵冬的视线很是复杂,但回赵明秀话时,仍不由自主带上谄媚——那种男人对女人的谄媚。 赵冬了然地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继续讨好老妈。前世也是如此,婚前各种讨好,把人骗到手就全变了样,不是黄花闺女怎么了?带了个拖油瓶怎么了?你婚前没长眼睛啊,看不见他这么个大活人吗?再说你自己还是从号子里出来,留了案底的危险分子呢,谁嫌弃谁啊? 宁可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听不进赵明秀一字辩驳。之后手头有了点钱就更不把他们母子当人,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舍得大方地给外面站街女买金链子,他们娘俩的生活费却得老妈死乞白赖才能要到。之后不知跟哪个肚子争气的女人鬼混了一年,一举得男,抱着大胖儿子的周元直接让他们净身出户…… 要说赵明秀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遇人不淑,最大的庆幸,就是她只爱过一回人渣。对周元不能说不用心,只是新婚开始就对她各种猜忌,出口伤人,有感情的都能被磨光,何况他们感情基础本就不深厚? 不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对周元之流他本是懒得理会,可如果自己找上门来,那真不能怪他不客气…… 赵冬的眼神太冷太硬,让周元在闷热的夏夜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循着针扎般的视线看去,是那个传得沸沸扬扬出身不明的孩子。刚才他一门心思放在赵明秀身上,赵冬个子又不高,却是未曾留意,这次被瞪了一个激灵,却是再不敢大意。 那孩子十几岁的样子,刚到明秀肩膀,看着有些瘦,细看下五官和明秀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许是排列或比例的问题,乍一眼看上去真没多少相似之处。身上穿着简单的白汗衫蓝长裤灰板鞋,很寻常的打扮,可不知为什么看在眼里就是觉得和别人不一样。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目光中明明没有鄙夷,却就是让他有种对方看不起他,对他没有好感的感觉! “那怎么好意思,总这么麻烦你。”敏锐地感觉到赵冬的不对劲,赵明秀也不跟他多说,事实上对这种一看就对她有企图的人,她向来是没什么耐性的,做好表面功夫就不错了,“天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前面一段路灯坏了,再晚就看不见了。” 便是前世落毛凤凰的赵明秀,让周元初时都带了顾忌,这世愈发耀眼的赵明秀更是能让许多男人只敢远观不敢近前。想吃凤脑的不是没有,比如这自第一回见赵明秀就始终殷勤不断,不论赵明秀如何直言拒绝都摆脱不了的周元。 不过有贼心又有贼胆的却是少数,明显周元就属于大多数,这不,被赵明秀这么一说,他哎哎地点着头就跑了…… “老妈,我觉得你有必要找个正牌男友把烂桃花赶走。”回到家后,赵冬由着赵明秀给他擦干头发,要睡未睡间,吐出如此心声。 “……臭小子管太多了!”刚想把毛巾放回去,闻言却是直接转身把毛巾扔到了赵冬脸上。 被拍醒的赵冬起身睁眼,看背影颇有些仓皇落跑感的老妈,嘴巴越长越大…… 难道,老妈真的有情况?! Oh~ no!!!! 他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有个后爸啊! 第29章 “赵冬你到底要干什么!”好容易逮到周末在家休息一天,可儿子却跟个背后灵似的走哪儿跟哪儿,也不说话,就那么哀怨,是的,哀怨地看着她。饶是赵明秀心理素质不差,被跟了半天,午觉都睡不安生,也忍不住爆发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瞟了眼老妈,坐到她对面,幽幽吐出以上明明应该铿锵有力的两句。 “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语调变化不大,但赵冬就是知道他老妈这会儿在娇羞…… “靠,要真有了一撇还有我什么事儿啊!”于是赵冬急了,是真急,要他老妈语气正常点平淡点他也不会在意,可这会儿都会害羞了,管它撇没撇,有好感了是真的。 赵冬一直觉得最可怕的人就是动了感情的女人,其情特指爱情,症状轻点的智商小幅下降,症状重点的根本就是神志不清!被卖了还乐颠颠给人数钱,并赞美一句卖得好! 且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估计有了后爹后娘也离不远了。所以不论是为了他老妈,还是为了他自己,这种事儿他必须慎而又慎地把关! “不许说脏话!”赵明秀眼睛一立,揪下站沙发上叉腰状的儿子。 “别想转移话题,说吧,对方叫什么,多大了,住哪儿,干什么的,婚史如何,家里还有谁……”赵冬哼了声,翘起二郎腿,噼里啪啦问了一堆。 “你审犯人呢还是查户口呢?”赵明秀气乐了,就这架势,要儿子面前再放个桌子摆上纸笔,空间再小些,光线再暗些,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在接受审讯呢。 “赶紧的坦白从宽,别废话。”赵冬挥手,还在那儿横。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给我过来,今儿我就给你正正咱家的家规,你给我站住,跑什么……”赵明秀同志是个务实的好同志,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秉承多动手少动口干实事的低调原则,于是在赵冬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拿着鸡毛掸子冲了过来。 好在赵冬的身体被精神力改造后灵活非常,能够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躲闪攻击,其惊险程度让赵明秀挥不到十下自己就停了。她不怕儿子被鸡毛掸子拍死,可她怕他滑楼梯时摔死啊——真的是滑楼梯哦,赵家房子在顶楼,所以是个复合型的小二层,赵冬就是坐着扶梯杆子“嗖”的蹿下去的…… 暂时脱险的赵冬马不停蹄地开门蹿到对门找顾辉当盾牌,赵明秀反应慢了些,跟在他身后冲进对门时,赵冬正抱着顾辉的手臂假哭。 “阿顾,我们明天就去找地方开店,我们一定要自力更生,这样就算哪天我阿妈因为后爸不喜欢我了,咱俩也不会饿死……老话果然没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们能靠的只有自己……呜呜呜,到时候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扔下我不管的……” 赵明秀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两下,看着“哭”得各种伤心,吐露的心声可说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的儿子,只恨不能把他塞进肚里,再生一次。 话说她这么严肃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这种不靠谱的儿子的啊!难道是抱错了? “给我回去,再闹就不介绍你们见面!” 看着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一脸茫然围观的钱慧月,被赵冬拉着袖子,满脸无奈和纵容的顾辉,赵明秀不得不祭出杀手锏。你不就想了解下对方为人吗?那就去看真人吧,说再多也还是眼见为实。 “啊,真是,都这么晚了怎么大家还没睡啊?”得到保证的赵冬立马抬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放开顾辉的手臂整了整衣服,笑得温雅,“老妈咱们该回去了,打扰人家休息多不好。” 闻言,赵明秀额上青筋再次跃动起来,淡淡一眼扫来,起身沉默地走向门口,经过赵冬身边时抬手熟练地拧住了赵冬的耳朵。这次她是真的用了力,于是短短几步路,赵冬一路杀猪般嚎着回了自己家。 之后在赵冬不知疲倦的纠缠下,赵明秀没再隐瞒。 虽说“下岗”一词是98年前后才真正做到举国关注的,可这两年小规模的改制也造成了不少工人丢了铁饭碗或干脆没饭碗。杂志社想着对于这群工人,同情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能否想法改善他们的生活? 自然具体措施,比如提供上岗培训,对下岗工人创业提供政策上倾斜支持什么的,不是他们能办到的。那时赵冬还在买西,想到后世铺天盖地的励志故事啊,心灵鸡汤啊,立马表示他们干涉不了以上,但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影响力,用事实改变此时人们的想法嘛——工人阶级依然是光荣的,但艰苦创业,勇敢诚信,用自己汗水创造更多财富,大力支持国家税收的私营业主也是值得尊敬,甚至学习的! 赵明秀一想,觉得有道理,一拍桌,开会。这一商量才发现大伙儿其实都多少有这个念头,可具体实施还是有些顾忌。这会儿赵明秀的名人访谈一出来,大伙儿抚掌而笑,就这么办! 可创业不是立竿见影的事,赵明秀又没兴趣造假,且这年头行业风气很正,小报也就罢了,赵明秀他们的杂志造假风险太大,没有必要。于是被采访者必须往前找,好在90年代初自己创业的人也不少,撇开周元这种蹲过号子没厂敢收不得不自己当老板的,也有三观正,家世清白,只是生活艰难,不得不大着胆子掘金的人。 而这些人很多也都成功了,并乐意接受主流媒体的访问,其表现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每期一个人物访谈,幅面不大,却让那些烦闷家中的人看到了希望。这些人当年的条件不比自己还差啊?怎么他们能赚大钱,吃好喝好,我就得为孩子学费操心! 加上访谈结束后总会跟上类似下个成功人士会不会是你呢之类煽动性句子,一时间,下岗工人干劲十足,当然能成功多少就不是他们做得了主的事儿了。 虽说中央也有类似措施,可对于一个地方性且政治性不强的生活类杂志有这种觉悟,高层们还是很高兴的。这一高兴吧,就把赵明秀给查了一下,看看这种人才有没有重用的可能,结果一看材料,竟是个刚三十出头的女人,都犹豫了。虽说本事不小,但资历还是太浅,先放放吧。 不过虽未被继续提拔,但赵明秀未婚生子后考上大学回城的事在那些人面前已不是什么秘密,比起赵明秀的才干,这点事情也不算什么,何况还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所以以后再有人想用这个威胁赵明秀,可以肯定的说,此梗已过时╮(╯▽╰)╭ 言归正传,赵冬的疑似后爸就是赵明秀采访的一个名人,在滨江是数一数二的私营业主,性子很直,但头脑活络,不然也撑不起这么大的生意。人很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风趣幽默,很会照顾人,就是偶尔有些大男子主义。 父母都是烈士,被养父母照顾长大,许是祖上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就他爸反骨当了兵,传到他这儿还是对钱比对枪感兴趣,因为是学医的,所以做的药品生意,手下有好几家药厂。 妻子七年前病逝,之后没再娶,有个和他同岁的儿子…… …… “你能告诉我你对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听完赵明秀的叙述,赵冬斜眼道,“就这样你还跟我说八字没一撇?非得见过父母扯了证才算是有了一撇,等我送您上了婚车进了新家才算写完那一捺?” “你也知道,你妈我没什么大志向,够吃够穿够养活你,工作顺顺心心偶尔能干些想干的事,这辈子就算知足了。”赵明秀反常地没敲赵冬爆栗,实在是被儿子这么一提,不得不直面这些天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让她很烦闷,“老人们都说结婚得门当户对,这话我很认同,那人虽好,门第却高我太多了,我是真不敢应承啊……” “老话还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呢,有什么不敢应承的。你有体面的工作,优渥的收入,再不济还有儿子我养活你,保您生活无忧。他门第高又如何,咱又不求着他什么,所谓无欲则刚。嫁他是看他人好,他或者他那些亲戚敢嫌弃这嫌弃那,咱也不稀罕!所以说,能够养活自己的女人最牛掰了!” “什么娶不娶嫁不嫁,还没到那份上呢,不过只是先朋友似的处着……”纠结了这么久的难题居然被儿子用这种毫不在意的口气点通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不过看到出路的赵明秀决定不跟他计较。 抱着宝贝儿子啃了一口,打发他回房该干嘛干嘛,自己拨通了严克的电话,询问明天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自说开后就被冷处理的严克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后,自是欣然允诺,听说赵明秀会带儿子同来,笑意更是灿烂。他可知道这叫阿冬的孩子在明秀心中地位的,愿意带他来,那该是认同他的追求了吧? 敲了半天门没见反应的秘书看了看手中急件,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却是吓得脑袋一懵,老总这是怎么了?平日不苟言笑,今天就差没把牙花子笑出来了…… 他还好吗?! 第30章 “来,阿冬,这是严克叔叔。”赵明秀介绍完,见赵冬没反应,借着手包遮蔽,伸手探到他后面捏了把他腰上软肉,皮笑肉不笑道,“叫—叔—叔—” “严叔叔好。”被抓住软肋的赵冬决定做个识时务的俊杰,只是笑容同样不怎么自然。 “这就是阿冬啊,一直听你妈妈提起你,这一看果然是个机灵孩子。”看着眼前软糯糯一团的赵冬,严克差点没忍住想摸摸人家脑袋,觉得比起不知何时变得和冰块一样的儿子,还是这种一团孩子气的模样更正常。不过触及赵冬眼中防备,还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也一直很羡慕我妈能有我这么个儿子。”赵冬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 严克&赵明秀:…… “那什么,站门口说话也不方便,咱们先进去吧,一边吃一边聊。”短暂冷场后,还是严克反应比较迅速,把这母子俩迎进了定好的包间。 因提前问过赵冬口味,知道他喜欢川菜,严克便特意选了这家蜀意居。瞧这名字这装修,就知道和赵明秀昨天带他们去的小馆子不是一个档次。要严克只是摆阔,赵冬还真不在乎,前世穷日子他都没怕过,现在有能耐赚钱了,还羡慕你的排场干嘛? 会考虑他的胃口,带他来这个地方,不过是爱屋及乌希望讨老妈欢喜而已,心思用足,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不说以后如何,起码现在,这个男人是真在乎他妈妈的。 因赵冬很少关注八卦新闻,连明星都不认得几个,这些不常出现在新闻媒体上的富豪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不知道严克前世的妻子是谁。虽担心母亲会不会在他真爱出现后被迫退位,但同样因为未知,对其并没有愧疚或不好意思的感觉。 赵冬这人虽然渴望日久生情细水长流的感情,不希望老妈受伤,可也不会因噎废食,顾忌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女人就阻止老妈和严克在一起。 指不定人上辈子就终身未再续娶呢? 比起那未知的女人,赵冬更担心的是他妈未来的继子,当然也可以说是他的继兄…… “妈妈说叔叔家还有个大我几月的哥哥,他没有来吗?”在严克的努力下,气氛终于热络了些,可没等他把菜夹给赵冬,这家伙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极其短暂,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寂静后,严克继续方才的动作,把酥嫩鱼片放到赵冬盘上,扬起和蔼的笑容:“哥哥去爷爷奶奶家过暑假了,没能赶过来……” 赵冬毫不掩饰地露出你编,你再编的表情,生生噎住了严克后面的解释。 赵明秀早跟他说过了,严克对养父母敬爱非常,却到底少了份血亲间的肆意,严程——严克的儿子,自小丧母,他那时又忙于工作,只把他一人丢给保姆照顾。等发现孩子变得孤僻冷漠后,却是想掰都掰不回来了。这性格也就他一个表兄制得服他,剩下所有人他都爱理不理。这种孩子交给养父母那就是给老人家找罪受,所以他宁可给他找心理医生找更好的保姆甚至自己经常回家,也没想过要麻烦孩子的爷奶带他。 “早跟你说了,别拿这小子当孩子看,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是被一大一小瞪眼扰得彻底没了胃口的赵明秀。 赵冬前世就不是多英挺的身材,所幸1米7几的个子在南方也不算矮。这一世因精神力定期躁动,要花不少精力压制,更是发育缓慢。十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人十一二岁似的,又因有精神力洗伐身体,清除杂质,不止手脚灵活,皮肤更是好得不像话,水嫩嫩刚出锅豆腐似的,让赵明秀常摸着摸着就舍不得撒手,自然更加显小。 按说赵冬的五官像极了赵明秀,底子又这么好,怎么也该是个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美人。可事实是,这家伙鼻子眼睛眉毛嘴都很好看,但不知为什么,组成的这张脸就是各种平淡无奇,一点看不出赵明秀的清妍。不过好在年龄小,皮肤好,陌生人前又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可爱正太。 而严克之前两次落败就输在被赵冬的假面蒙蔽,即便明秀之前曾提醒过他…… “他的确是有事,整个暑假都野在外面,一沓作业本干干净净,名字都没写一个,这不眼瞅要开学了,正全力补作业呢。”被赵冬充满审视的目光看得久了,虽念着他是明秀的儿子,不会生气,可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暗道果然不该太相信眼睛,这孩子可爱是可爱,可自始至终的表现就没一点像个孩子嘛!只能避重就轻半真半假地回了话。 “书上说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经历一段叛逆期,叛逆中的孩子似懂非懂却又偏偏喜欢装什么都懂,比如我,喜欢跟大人唱反调,觉得照你们的话做就很委屈,很不甘心,比如您家孩子。”赵冬想装模作样扶扶眼镜,却郁闷地发现他这一世还没近视,只能作罢,换做摸下巴,就可惜少了一辔山羊胡,不然更有感觉,“您看,我妈这边已经差不多把我搞定了,您家哪位连露个脸都不乐意,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我当然很支持我妈去寻找幸福,不过您总得给出点诚意,没什么要求,只要您能说服您儿子,不管我妈以后进不进您家门,起码在交往期间,不能让我妈受太多委屈不是?” 严克听了,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最后却是一叹,惊的是这孩子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老成,喜的是赵冬话中明确给出了赞成他们俩交往的意思,而那条件正是他一叹的缘故。他妻子早亡,自己忙碌事业,却是忽略了儿子,现在有了时间和金钱,看着陌生的儿子,才发现这些并不能补回父子间的亲昵。 父子俩虽住在一起,可房子实在太大,他又早出晚归,见上一面都难,哪有合适的机会和他商谈…… 不对啊,话说回来,阿冬似乎离开明秀更早,这些年来不过靠着书信往来,怎么人家孩子心态这么积极,他儿子就成了这样?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吗?! 决定了,今晚回去一定要和儿子好好沟通! 番外 “让奴婢把帘子放下吧,昨儿个您咳嗽刚好些,可不能再受寒了。”素馨推门见自家主子倚窗而立,却窗户大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由气闷。 “无妨,成日里闷在屋中,闻得满鼻子熏香味儿,偶尔吹吹风反倒爽利。”赵冬闻言,本想摆手的,但见她一脸担忧急切,也便由着她了。 “皇上这回赏的生源丸真是好,吃了一个多月,您的面色越来越好了。”素馨扶着赵冬回了床榻,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玉瓶奉上,“只是不多了,晚些奴婢去跟孙和生说,看能不能再要些来。” “不用,吃完这些尽够了。”赵冬咽下药丸,漱了口,拦住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宫女,“过了年你也25了吧,就要离宫了,可与家中通过信了?” “才不走呢,素馨要走了您去哪儿找奴婢这么得用的?”半真半假地玩笑,可赵冬知道,她是真的不准备走。 “这儿可有个事要你办,你不走,我怎么交托你?”可这次不走,就一辈子都走不掉了,赵冬怎能答应?何况,他是真有事相求。 素馨见他说得认真,不由迟疑起来:“奴婢有几个交好的同乡姐妹,都是可信之人。” “这事,我只信你。”赵冬露出了笑,“算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到时候咱们再说……” 今年冬天冷得厉害,雪比往年早落了半多月,进得腊月,已是滴水成冰。成德殿内,素馨跪在赵冬床边,哭成了泪人。赵冬昏昏沉沉,似乎总在做梦,梦里都是些过去的事。 有将他从家乡掳来的吴猛,嘲笑鄙夷他的天子伴读,算计陷害他的妃嫔。有不跟他玩儿还喊他怪物的乡间孩子,有因他身体怪异丢弃他的父母。还有对他忠心不二的素馨,养育他的奶奶,成日里围着他转的小黄狗…… “素馨?”梦很长,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只是怎么也记不起来,再次醒来,神志是难得的清明。 “奴婢在……”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的赵冬,素馨却生不出欣喜,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之象……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有事要交托于你吗?”抬手,示意她起身回话。 “是,奴婢记得。”压抑眼中泪意,颤声回道。 “你们都先下去。”让素馨将他扶起,挥退了房中其他人,“我死后,不入皇陵,火化之后,请把我带回故国,撒入凌江……” “娘娘!”听得如此吩咐,素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在说什么,您是夏炎国的国母,怎么能……” “不男不女的怪物,怎么当得夏炎国母之称。”没有自怜,没有怨恨,只是单纯地陈述着事实,“当年吴猛为羞辱皇帝,才将我送上后位。如今皇帝大权在握,国运昌隆,四海晏清,能不计前嫌留我残喘至今已是仁厚。怎敢再入皇陵,与之同穴,受皇裔供奉?” “娘娘……”素馨听不得他这般妄自菲薄,想要提醒,铲除吴猛,剪除其党羽,肃清前朝后宫,一桩桩一件件哪曾少了他的身影?如今皇帝有了心爱之人,就要……想到此,心下猛的一凉,主子身体虽总不好,却也不至油尽灯枯,怎么忽然就…… 是生源丸!一定是生源丸! “我已请旨过皇帝,他允了,你也不用多言。”看素馨神色惊惧,知她是猜到了什么。 的确,他早年为迷惑吴猛,与之同饮毒酒,后又多次以己为饵,引出皇帝敌手。后宫之中虽不见刀剑,却比前朝更加凶险,他初时大意,摔了几次跟头。可到底人贱命硬,即便去了大半条命,再活十几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但如今皇帝不能再容他了,椒兰殿那边已经6个月了,皇帝爱她非常,对那孩子也是极期盼的。虽说后宫除了他,已是兰贵妃位分最高,但世人眼中,皇后的孩子才能称为嫡子,最为高贵。皇帝容不得心爱之人受丝毫委屈,自要出手,给兰贵妃母子腾出位置。 若他是个女人,或正常男子,寻个由子废了他的后位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不男不女,却能生孩子的怪物。他不会忘记,皇帝听到他小产时的厌恶和之后的庆幸眼神…… 也是那一刻,他彻底断了早该放弃的妄想,做再多又如何?不喜就是不喜,有那么多如花的美人,会看上他这种无盐才是奇怪,何况还是这么个畸形的身体。若早知他能生孩子,或许他都不能活到现在。 酒醉意外,有一次,谁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皇室血脉怎么能让他染污? 若真生下,地位又该如何分算? …… 太多的原因,让他非死不可。 他今年18岁,短暂一生中,遍寻不到值得留恋的存在,隐去眼中怅然和嘴角嘲弄,恭谨接下了那瓶生源丸…… 第31章 听了赵冬的要求,严克一直在找机会说服儿子,可郁闷的是,严程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跟他说话他听,问他意见就是不说,类似非暴力不合作态度让他动手都找不到借口。 儿子此处举步维艰,直接导致赵明秀那边的情势也陷入困境,用赵冬的话,自家孩子这关你都过不了,我还指望你以后能在父母啊三大姑八大姨及各种远的近的朋友面前护着我妈? 在赵冬看来,他老妈才年过三十,虽青春不再,可自有股成熟女性的知性风韵,且这些年生活顺遂保养得宜,也乐意打扮,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看着不过二十六七。就算多了他这么个孩子,可又不需要男方养活,算不得什么问题。 这种条件,不找就算了,真要有心寻个伴儿,虽不能保证都像严克似的有能耐,可找个顾家的,对他们母子好的男人却是不难。何况前世赵明秀再婚后一直未能生育,不知道这一世是否还会如此,因此并不介意男方家中是否有孩子,如此条件又放宽了不少,选到合意人的几率自然更大。 要不是看在老妈挺喜欢严克,严克的脾气直爽颇合他意,哪会跟对方废话这些? 几次电话赵明秀都被赵冬拦截,灌输如上想法后,严克真心悟了:比起他家只会犯倔冷战的臭小子,赵冬这孩子段数高了不是一点两点。 瞧瞧人家,句句带笑,一声声严叔叔喊得裹了蜜似的,可划好的底线,任你如何想法设法,不让踩就是不让踩。 所幸赵冬也不是真想把他俩分开,四通电话总能装作疏忽让赵明秀接到一次,看那俩谈个感情偷偷摸摸跟秘密组织接头似的,真心有种爸爸管教早恋女儿的诡异心情…… 到底是经历过后宫争斗的,或者准确地说,到底是被后宫那群女人整了不少次的。就是情商再低,交了那么多学费,总不会一无所获。这招最烂却也最实用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效果杠杠的,没看那两位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吗? 如今把儿子定位为通关大怪,把赵冬定义为终极BOSS的严克除了继续和儿子沟通,也不忘抓住一切机会哄好这小祖宗。 这不,听说赵冬三人都是今年刚从玉弄省来的,还不是滨江户口,上学各种麻烦,直接和管教育的老友说了声,把这三人送进了一中。顾辉是三人中最年长的,开学该读高一了,但顾辉不愿意离赵冬太远,赵冬也想用一年时间经营甜品店,看看成绩,以顾辉的进度,初三这一年完全可以不用上课,到时候直接中考就是了。 一中校长看着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根本没上过学,很有吐血的冲动,不过能让上面特意发话的人,他也不敢得罪。好在赵冬为给自己争取更大的自由,主动要求入学测试,凭着除了作文未写,其余题目零错误率,亦即满分的霸气成绩和顾辉二人震呆围观老师。 本以为接了个烫手山芋,现在一看却是两块馅饼儿的校长笑得特别真诚,这些年一中二中总不分上下,这次得了这俩杀手锏,今年和明年中考状元绝对都是一中的! 相比起来,钱慧月的表现就有些平庸了,不过比之校长一开始的期许,也高出不少,自没什么怨言。因为这三人是一起的,连带着钱慧月也得了不上夜自习和可无理由请假的特权。 最后说好开学后,赵冬和钱慧月直入初二实验班,顾辉进初三实验班,三人就撤了。 对结果颇为满意的赵冬带着两人洋洋得意地回家找老妈报喜,便是赵明秀早预料到他们不会安分,还是被这结果气得差点仰倒。这么多年,整个滨江见过谁家孩子是这么上学的?就她家这混小子会作。得,反正咱已经说好了,开店不反对,可影响到学习,立马给老娘关门,专心当学生崽去! 一直没放在心上的学校搞定了,始终犹豫不决的店址赵冬也有了目标——一中校门对面那排民房。因临街而立,靠着大路,早晚总有大小车子经过,并不适合休息。不过一中人多,附近又有好几个居民区,人流量不小,凭借地理优势开店却是不怕没生意,差只差在赚多赚少。 如此自然价格不低,不过赵冬现在真不怎么差钱,就是顾辉手里那20万也还剩一半有余。一间平房总共才那么点面积,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 过了回大款瘾的赵冬把房子买下后,并没立即装修,而是推倒了重建,图纸是自己画好大概交给设计师深加工的——感谢阿冬当年为讨好皇帝特意学的工笔,虽和素描啊设计图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总归他画的东西设计师能看懂。还在跟儿子死磕的严克知道赵冬的大手笔后,有些惊讶的,如同赵明秀了解他,他对赵明秀的底细也很清楚,自然知道她大概有多少积蓄。赵冬买时虽砍了不少价,不算买亏,可这又买又拆再重建,那么大动静,没个十万下不来。 明秀是哪来这么多钱的? 严克不解,他是个直接的人,虽还有儿子在两人奔往美好未来的路途上制造障碍,但不妨碍他心里已经把赵明秀当作了自己人,或者说是自己老婆?耍心眼耍花招什么的对付外人就算了,自己人没必要。于是严克直接把这问题丢给了赵明秀。 赵明秀现在还不知道赵冬精神力异常的事,只知道他会赌石,靠着低买高卖攒了些“零花钱”,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很自豪地捡着要紧的告诉了他。当然,知道儿子注重隐私,具体数额什么的肯定不会透露的。 听了遍远不如赵冬自述精彩的赌石传奇后,严克对赵冬愈发高看,想来明秀前几日手上的镯子就是孩子送的吧。那样子,的确好看,同时危机感也强烈了起来。他在外人看来是成功企业家,家财万贯,如今人家儿子搂钱速度不比他慢,却是连经济优势都快被磨灭了。 得,继续回家找儿子谈心去 第32章 每年夏末,大型灾难片《开学》都会在全国各所学校先后上映,其重播率之高,连芒果台《还珠格格》也无法望其项背。 滨江一中作为滨江市首屈一指的重点中学,对学生的要求也很严苛,好在赵冬前世也是用功读书的好孩子,倒是没被学校提前半月开学,且开学就进行期初测试的通知惊到。 拜比大姨妈还准时躁动的精神力所赐,他如今记忆超群,心算能力也非常人可比,多扫几本学习题集,初中考试对他而言几乎没难度。至于顾辉钱慧月这两寻常孩子,尤其是钱慧月,压力还是有些的。 糖仁界——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赵冬的风格——已经建好,昨天开始的内部装修,可说是最要紧的时候。赵冬不放心交给别人,俩孩子吧看老妈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也不好差遣太过。没法,只好自己领了监工的活儿,成日里待在店里和一群工人打交道,每每回来都是一副蓬发灰头土脸的狼狈样。 可见他乐得这么开心,赵明秀也舍不得拦他,最后还是顾辉看不过去,把功课放到一边,每日和他同进同出。都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偶尔学学阿冬扮猪吃老虎,应该挺好玩儿的?至于钱慧月?姑娘倒是想去,被赵冬哼哼了一句,咱三人里若真有人会考砸,那绝对不是我们俩,所以乖,好好看书去,用得着你的时候会叫你的。 钱慧月苦大仇深地瞪着一桌练习册,心中小儿咬着手帕啜泣,你们两个坏人!不就是聪明点吗,就可以看不起我处于平均水平线的智商吗魂淡! “大猫叔叔那边说好了?”虽已过四点,但在秋老虎威力下,太阳热度丝毫未减,天色一片明亮。赵冬和顾辉去隔壁小卖部端了箱冰汽水和一些花生豆子之类招呼工人们休息会儿,陪着闲话了两句,就自己进屋查看起装修进度。没枉费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确实比预期快不少,这一高兴,又一人发了根烟,得了不少客气话。 “已经联系好了,你还不知道吗,买西那边最不缺的就是各色水果了,又不值钱。我们连怎么运输都帮他打点好了,他只要收好东西送上火车就是几番的利润,有什么好犹豫的?”顾辉收好工作簿,小本里记得都是些赵冬最头疼的杂七杂八的事儿,比如材料进出,工人工时什么的,“对了,阿月要我告诉你,你这些天不在家时,那叫严克的男人经常打电话给阿姨,你……” “打就打呗,他俩这么大人了,该怎么着自己能不知道?还用我管?”赵冬不在意地摆摆手,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打了个舒爽的饱嗝,揉着肚子出了大门,准备回家。 “那你之前……”顾辉说到一半,明白自己也被赵冬之前软硬不吃的态度给糊弄住了。 “送上门来的冤大头嘛……”赵冬咧嘴一笑,眨眨眼,露出“你懂的”表情。 “……”顾辉默默扭头。 “怎么说呢,其实对严克我还挺满意的,拿他儿子当挡箭牌,压榨他剩余价值是其次啦,最重要的还是为我老妈争取最大利益。这人吧多少都有些贱骨头,轻易得手的就不知道珍惜,这么吊着,让他适时出点血,烦点心,遭点罪,以后想到这老婆来之不易,才不会轻易变心……”见顾辉一脸不信的看着他,赵冬差点没恼羞成怒,爷是情商底,可这种小把戏还是知道的好不好!好吧事实上这种小把戏他虽然懂,可能用得这么自然,还是拜阿冬的记忆所赐,“至于他那个儿子,的确是个问题,可真想收拾……我是搞不定,不过交给你,应该没问题吧?” “我也没怎么和孩子打过交道……”顾辉对这个任务的难度表示了深切的担忧,他能和然来的玉石商忽悠,可对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发青春叛逆期少年,他对自己的理论和实践是否有用武之地表示怀疑。 “好好说话,你才多大,说人家是孩子……”后知后觉明白对方意思的赵冬笑着一巴掌糊上顾辉脑袋,“赶紧的,回去看看有什么敌情。” 敌情就是赵明秀正跟严克通过电话偷偷接头,串通信息,好吧,文艺点的说法应该是互诉衷肠。 “什么,你睡严程也在实验班?那他和阿冬不就成了同班同学了?你就不怕他们打起来!”不过和谐气氛在赵明秀这声低呼后却变了调。 “怎么会,这不还有兴觉看着嘛?阿冬那边也有个顾辉呢,别想多了。”严克却比赵明秀乐观得多,“说不定这俩孩子能交成朋友呢,到时候多个帮着劝,咱俩事儿也能早点些成……” “谁跟你咱俩了……”赵明秀女士被那边的声音带得一个恍身,娇羞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比不过儿子要紧,所以很快就回了神,哼笑到,“那个兴觉是你大哥家的吧,得,这下我更不放心了,一个官家公子一个富家公子,联起手来还有我家臭小子的活路?” “你别过分紧张行吗,虽还是个孩子,可也是文明人,哪儿会闲着美食儿干就折腾阿……”被再三怀疑的严克郁闷,默默吐槽,“就阿冬那脑袋瓜,十个程程也斗不过他一个吧。” 被正中靶心的赵明秀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能把他们俩管的严严实实的,对付小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事实上,问题还真不小,赵冬真不会是玩手段的人,能把这对鸳鸯管得服帖,不过是仗着妈宝贝他,严克又喜欢他妈罢了。换了个对他没感情,不用顾忌,同样的法子才不会有人买账,从某个方面说,也有点耗子杠枪窝里横的感觉。好在赵冬身边还有个在赵冬以外所有人前都情商不低的顾辉在,总算没被欺负。 “妈赶紧来接东西,累死了”并不确定老妈是不是在秘密接头的赵冬故意在门外大喊一声,给她留些准备时间。怎么都是自家老妈不是,不好太不给面子。 “行了阿冬回来了,我先挂了拜。”赵明秀果然迅速挂电话收拾桌子,在赵冬敲门前淡定地打开房门。 电话那头的严克举着“嘟嘟”作响的话筒,无力地躺着靠到椅背上,暗道,难道所以组合家庭的难题都出在孩子身上?那他家的一定是SSS级…… 出于与严克一般的侥幸心理,赵明秀晚饭时并没告诉赵冬他将会和严程同班发事情,只是不厌其烦地叮嘱他有事找顾辉商量,别老一个人注意,转头又拜托顾辉,让他在学校好好照顾赵冬,细胳膊细腿的别被人欺负了。 “妈,我这是去上学,又不是去刑场,您至于搞得悲悲切切跟断头饭似的吗?”忍无可忍的赵冬放下筷子,皱着脸看着今儿格外啰嗦的老妈。 “呸呸呸,童言无忌!”赵明秀闻言一把捂住赵冬的嘴,见他还敢挣扎,又是一个爆栗,“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不懂事儿!” 又被打又被骂的赵冬眼泪汪汪地求助对面,可怜巴巴的模样是人都会心怀不忍的、于是作为普通的芸芸众生的一员,即使知道这家伙跟本没什么事儿,顾辉和钱慧月还是忍不住上前解救了这孩子。 “总之,你到了学校按分些,听见没!”这是赵明秀的最终总结。 可这种事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算赵冬不知道严克的儿子叫严程,或者听到同样的名字以为是同名同姓,可是父子俩几乎一个摸子里刻出来的模样却不会错认。 于是赵冬悟了,他说 他妈怎么老让他有事儿找顾辉呢,合着那最后一句意思不是为了让他别折腾别人,而是为了警告他小心些,别被人给折腾了? 话说,我真有那么弱吗?赵冬内伤了…… 之前说得再好,对这个叛逆期中的熊孩子,赵冬其实真不太想搭理的。严克说过,严程因小时少有人陪伴,性格有些孤僻。在他看来,他何止孤僻阿,他还面瘫,还装酷!他最讨厌装酷的人了有木有! 而且这家伙还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作为一个学生,这样对老师使脸色真的可以吗! 果然还是他家阿顾最可爱了,虽然话不多,但有问必答,那叫简洁;虽然表情少了点,但该笑时绝对得体适宜,那叫内敛;虽然不怎么爱和人打交道,但塞进人群里绝对能如鱼得水,那叫有手腕…… 唉,原来他家阿顾有这么多有点阿,赶紧记下来晚上告诉他,一定会笑得很开心赵冬不知道的是,他看人家不爽的时候,也有人看他不怎么顺眼。因为赵冬给人的感觉太奇特,倒不是说他穿了怎么的奇装异服,染了五颜六色 的头发,而是一样的白衬衫蓝长裤穿到他身上,却似用来赴宴的礼服一般。 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不清楚气质的重要,只知道触及赵冬视线时,有种被俯视的感觉,让人相当不爽。要不是顾辉一放学就形影不离跟在他身边,之后赵冬又在这群分就是命根就是实力的孩子们面前屡次满分震慑几把,只怕就要被这群冲动的孩子套麻袋暴揍利了。 这却不是赵冬自己想如此,他一个重生人士要不是被老妈追逼,可没兴趣凭着记忆和心算来初中称王称霸——太掉价了!之所以让人有这种揍他的欲望,确是这些年被阿冬的记忆影响,之后又与邵秦亚相交多年,因堵石能力,手头始终宽裕,做事也随行起来,却是无意间养出了前世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矜傲贵气。 同龄孩子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一个个跟斗鸡似的,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被赵冬这气势这么一压,能爽快才怪。 不过也亏了这误解,让赵冬不算太晚的发现了自己与前世的不同,努力收敛起后,没再四处惹人注意。 第33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因为这句老话,到大学六级通过前,赵冬忍受了十数年早上不能睡懒觉,到点必须起来早读的苦逼生活。这一世重生后虽逍遥至今,可命运到底没放过他,7年后的今天,因不忍拒绝赵明秀回校重造的要求,赵冬不得不重温前世煎熬。 当然,两世相较总是有区别的——现在不论英语测验还是语文随堂,他都不怕~所以别人或精神奕奕或紧张万分或愁眉苦脸地死记硬背时,他可以优哉游哉地竖起本书,趴后面睡得香甜。 重要!小# 不过早读睡觉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噪音太大;老师会看到——额,其实就算看到也没人会说赵冬什么,于是此条pass;周围哪个同学忽然有了情绪从蚊子哼变慷慨激昂容易被吵醒——好吧这才是最主要的。 还有一个就是睡眼惺忪的赵冬此刻正面临着的问题——要求抄作业或对答案的人情急下会直接把人推醒,不管你梦做得如何:“赵冬赵冬,13题答案什么?” “……你”被扰了睡意的赵冬神色阴郁,愤恨咬牙。 “1?不是0吗?我记得老高讲过道一样的题,答案就是0啊!”话听一半的小胖同学急忙转身,想找出那份卷子证明自己不是胡言。 “……妹!”把话说完的赵冬随手将桌边作业扔过去,扭头趴下继续补觉,每天6点起床的孩子伤不起…… 坐赵冬后排的钱慧月看着茫然的小胖和其同桌,笑得腮帮子疼,赵冬哪里说的什么0啊,小胖也太急性了。 尚不能理解“你妹”一词精髓的小胖二人组捧着作业如获至宝,因对答案无法同时满足他们对准确率和效率的追求,眼看早读即将结束,交作业时间就要来临,却是直接拿起胶带圆珠笔手动复制起来。 “第8题啊第8题!” “中心思想到底什么!” “原来是辅助线添错了我说怎么看都不对……” …… 下课铃响,教室里立马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交流声以绝对优势的频率和响度压倒了课代表们的吆喝,前后呼应左右相对,比浇了水的热油锅还闹腾。 “赵冬!”睡功未练至大成的赵冬眯着眼,表情凶残地盯着这些吵醒他的坏人,不幸沦为视线焦点的邱鹏噎了一下,音量骤然降低,小心翼翼道,“你哥门口找你……” 他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啊摔,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醒醒神吧,给,阿辉送来的早饭。”知道这家伙一睡不好就特别懒,这时候指望他动窝比登天都难,所以钱慧月一看到顾辉,就自觉过去了。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强烈要求回家睡觉……”接过钱慧月递来的豆浆喝了口,醇厚的口感和浓郁豆香总算唤回了他几分神智,不过醒归醒,心中怨念却分毫未减,这不,咬着油条还在嘟囔。 “那你得先把阿姨给说服了。”打开另一份早点准备入口的钱慧月听了,抿嘴一笑。 “她要不答应,我就让他俩真人演绎牛郎织女!”赵冬阴测测地磨牙。 是狠话,却也是真心话,开学半月,日日披星戴月的生活赵冬是真的过够了。好在糖仁界装修已近尾声,买西的货物已送抵一批,这两天顾辉开始着手编菜单,做成品,拍照片,修海报。加上员工招聘和培训,最迟月底,甜品屋就可以开业了,到时他就能借口照顾生意各种请假睡大觉了~\(≧▽≦)/~“赵冬!”正想到高兴处,桌子忽被猛拍了下,沉闷空洞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干嘛!”被打断思路的赵冬厌烦地皱眉,待看清挡在面前的人,却是不由扬眉,是严程。 “赵明秀是你妈?!”少年长得浓眉大眼,个子很高,四肢修长,小麦色的皮肤,一身白色运动服,是个运动型的少年。不过脸很臭,冷冰冰的,看着让人不敢亲近,这会儿正不耐烦的看着赵冬,微抬的下巴带着睨然。 重要!小# “你——有事?”赵冬不然示弱,也抬下巴…… 见赵冬没否认,严程脸更臭了,长手一捞,拽着赵冬的胳膊就往外拖。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你想干吗!”貌似被动的这只张牙舞爪语调惊恐做足了挣扎架势,可如果眼神不那么无所谓的话,或许效果会更好些。 正好上课铃响,教室里骤然一静,衬得赵冬惨叫尤其凄厉,引来室内外几十双视线围观。钱慧月虽知道赵冬不会有事——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摸清赵冬的自保能力,不过想着赵明秀的叮嘱,还是紧跟二人出门,跑二楼找顾辉去了。 顾辉并未走多远,钱慧月情急下速度又比平日快了许多,刚上二楼就看到了顾辉瘦高的背影。 扶膝大喊一声:“阿辉,那两个终于对上了,赶紧去拉架!” 走廊上学生已经不多,老师却是不少,听这一嚷,心里都是一动,学生们是八卦的兴奋,老师们是怕出事的担忧,然后是共同的茫然,是谁跟谁啊? 这边,赵冬因腿短跟不上对方速度,被拖了一路,好在反应灵活,总算没被绊倒或撞到。一路攀爬,体力告竭前,总算到了目的地——教学楼天台,校园小说或偶像剧中事件频发地点。 踉跄两步,找了个平整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死狗似的喘气,你妹,6楼啊,爬了有4分钟没有?你不是人是你的事儿,可我是寻常人啊魂淡! “这就是你班里的赵冬?”等在天台的傅兴觉几人见赵冬迟迟没反应,不得不主动上前满足下好奇心,“和小叔不清不楚的赵明秀的儿子?” “有家教没啊,这么编排自家长辈,怎么叫不清不楚啊……”勉强喘匀气的赵冬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起身拍着身上灰尘,嘴里很是不客气,却在回身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有瞬间的晃神,却也只是一瞬,“……傅兴觉?” “你家教好,你妈会去勾引人家爸?” 赵冬闻言,眼中却是一寒,循声望去,是站在傅兴觉后面的一个眼镜,论长相也算斯文,只可惜嘴巴太臭。赵冬弱点不少,软肋无数,但能让他拼命的逆鳞,却只有赵明秀一个。你可以骂他打他,却不能辱及赵明秀一字,否则他绝对跟你急眼。 很明显这眼镜是活够了,傅兴觉严程几人只觉眼前一花,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定睛看去,也不知赵冬是怎么办到的,正骑在高他一个头的眼镜身上,对着眼睛鼻子死命下黑手,才几息功夫,眼镜脸上横着竖着已经淌了好些血。 “有能耐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打得有些手疼的赵冬掰着人家脑袋,笑吟吟地要求。 多嘴一句只为讨好傅兴觉,却没想到会惹到这么个煞星的眼镜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儿被揍得晕头晕脑,哪还有力气说话?嘴里呜呜哇哇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估计是在喊疼。 “听不清楚,看来是牙口有问题。”说着,对着眼镜的嘴又是一拳,力道大得估计敲下两颗牙不成问题。那被揍的眼镜更疼了,呜呜哇哇的,竟是哭了起来。重要!小# 这五六个孩子别看平日在学校一副了不得的样子,老师哄着同学捧着,可到底不过十三四岁。出身好的如傅兴觉是滨江甚至国内都首屈一指的官宦家族子弟,出身差些的也身家清白,家境优渥,长辈亲人都会把太过黑暗或暴力的东西隔绝在他们视线之外。加上一中校规森严,管理得力,乖乖仔们连校外混混都没见过。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血腥的画面,没一个不被震撼甚至惊住的。 本是想几人一起给赵冬个下马威的,现在却成了赵冬吓唬他们。好在赵冬也不是多喜欢暴力的人,估计这人被揍得差不多了,也就收手起身,准备讲道理。前世最后几年混迹北方,被北方糙爷们儿带的也有些野蛮或者说血性,比起女人似的唧唧歪歪,他更偏好拳头说话。不过赵明秀是女人,还是江南的女人,她希望儿子斯斯文文,做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所以除非有人像这个眼镜似的自己找死,赵冬不介意装南方小男人的。 “我不喜欢别人骂我妈。”这算是解释,揉了揉酸痛的手,用脚尖踢了踢脚边呻吟着的那个,“放心他死不了,我有控制力到,鼻梁没断,最多断了两颗牙,脸肿上几天。” “……”总算找到人的顾辉钱慧月看着在滴血的可怜虫,齐齐打了个冷颤,觉得鼻子有点痛。 “你们叫我来是有事情要说吧?我这边问题已经解决好了,咱们说正事儿吧。”看到门口两人的赵冬慢悠悠走过去,很是友善地询问。 严程傅兴觉这俩带头的看着地上血人似的眼镜,面色青白交错,五颜六色,很是精彩,全不知道之前准备好的威逼利诱该如何开口…… “天气这么热,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不如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到底傅兴觉年长些,便是面色不够自然,到底识时务,没一味倔强,“吴贤也得送医务室去看看。” 赵冬弯弯嘴角,抬手示意对方先行。 第34章 赵冬一直是个勤奋的好学生,会考进滨江斐惇大学是意料之中的事。可那时大学早不再是人们印象中纯净的象牙塔,作为进入职场的预备地,复杂的人际关系,错综的矛盾纠葛俨然成了大社会的缩影。 傻乎乎只会读书的赵冬很入各科导师的眼,却因不够帅气不够时尚不够大方,在同学间人缘一般。若说初中高中他凭着一往无前的好成绩和还算热心的性格好歹聚集了些朋友在身边,那现在除了成绩什么都没有的他在班里百分之八十是大小二代,再不济也家境殷实的同学面前,除了被同情怜悯外,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几次班级出游因要去店里帮忙没有参与后,更是彻底成了透明人。 第一学期结束,赵冬智育第一,可因没怎么参加学校活动,德育近乎垫底,综合排名后,他第一次没拿到奖学金。不同于高中时几百元的安慰,大学的奖学金可是以千为单位的,再加上各种国家级奖学金,只要够用功,学校黑幕不要太多,用功刻苦的学生靠奖学金读完大学不是玩笑。 认识到错误的赵冬第二学期开始不再死读书,不管什么活动,只要能参加的他都要插一脚,为此还闹出了些笑话,比如看女工部组织的刺绣比赛加分多跑去报名成了唯一位男选手,并以出色技艺——虽然是十字绣,成为闻名斐惇的“绣郎”啊。因点心社的厨艺比赛奖品是老妈最近正想添置的智能电饭煲跑去比赛,结果参赛作品被评委们强烈要求多做点啊。因副班长答应他来社团帮忙就为他参选学生会干事拉票跑cosplay社团当了一周伪娘却因呆呆的样子赢得一票女粉丝啊…… 这种囧事做多后,赵冬神奇的以其天然呆萌性格获得了不少女性朋友的亲睐,大二时一反之前透明,人气大涨,然后以高得票率当选了文娱部的部长。重要!小# 毫无才艺的文娱部部长…… 那时,大三的傅兴觉也从学生会副主席变成主席,成了赵冬一行部长的领导。毫无交集的两人在组织几次活动后,也算是认识了。 比之赵冬的平凡,傅兴觉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容貌好,性格好,能力强,身边围绕着一批同样优秀的追随者,家世更是傲人:父亲是滨江党委书记,母亲是有名的外科医生,爷爷是军队高层,奶奶是国宝级画家,还有个滨江巨富的叔叔…… 这一切本该与他无关,可傅兴觉的恣意张扬,让他忍不住驻足凝眸,无法拥有,却无法阻止他艳羡,与傅兴觉的缤纷相比,他的人生似乎只有一片灰白。 无心或是有意,他知道了对方越来越多的信息,只是倔强的性格和强烈的自尊让他没法像某些人般不管不顾地往前凑,而是选择继续安静的凝视。 如果主角是一男一女,或许可以发散出个贫家女爱慕贵公子,各种神发展后终成眷属的校园童话。可惜,这里两个都是男的,即使赵冬对傅兴觉的种种关注很有些过火,可他坚持认为这只是追星族对偶像的八卦兴趣。自知两人差如云泥,远观满足下好奇心就是,并不准备近前。 所以即便之后接触越来越多,一同吃饭一同出游——虽都是集体活动,可有心的话想混熟稔极是简单——可赵冬执拗地就是不愿上前。因此直到大四毕业各奔东西,两人也不过点头之交。 再往后赵冬跑业务赚钱,傅兴觉读研读博进官场,直到赵冬离世,再没有过交集。 想起前世在北方某城遇到嫁为人妇的社团学姐,曾不在意自我调笑,或许当年他根本就是暗恋傅会长,这些年还没成家不过是因为尚未忘记对方什么的,赵冬忽就忍不住想笑。 “你妈和我叔的事儿你知不知道?”被对方笑得莫名奇妙的傅兴觉皱了皱眉,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说正事儿。 “知道,不过我费劲巴拉拦了两个月,一点效果没有不说,反倒让他们因阶级友谊感情愈发坚固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不管了,大不了他们结婚我回玉弄,反正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反省了下当着别人面YY人家的行为实在欠妥,赵冬眼睛一眯,却是临时换了策略,摆出副我也很不爽的表情。 “啊?”严程傅兴觉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答案,不过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严程不希望父亲再婚,没道理对方会兴高采烈接受新爸不是? “要我说你们也没必要管,说句不好听的,人性本贱,棒打鸳鸯的人越多,指不定这俩就越觉得他们爱情坚贞伟大,比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都不遑多让。与其费了大把力气给他们感情升温,倒不如冷眼看着,这俩都单身那么多年,待一块儿可有不少地方要磨合。等他们一起话头啊,你们就上去煽风点火,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再厚的感情也能吵薄了吵没了。要等不了那么久,觉得非闹腾下不成,那你们也别自己上,你们俩现在吃用都靠家里供给,翻花浪也不过仗的大人宠爱,能出什么花样?倒不如说动你们爷爷奶奶辈出手,再不济也得是伯父姑姑什么的,那才精彩有力……对了,你妈妈走了,你外婆家不还有人吗?让他们也来闹腾啊!要不是我妈和我外婆家早断了关系,我用得着孤军奋战嘛我……” “……”看着一副痛心疾首表情的赵冬,严程傅兴觉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顾辉钱慧月也如同看外星人般面色惊恐,怎么会有这种儿子啊!重要!小#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出这些招数也是为了我妈好。”赵冬貌似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严叔叔的确很优秀,但并不适合我妈,他生意做得大,会常年不在家,我妈嫁过来岂不是跟守活寡一样?他家世太高,家里长辈没一个身份简单的,我妈一平民小百姓过来岂不是要当下人,谁都能欺一下压一下?他事业有成,正当壮年,就是自己没这意思,也多的是女人扑上来,他俩要真成了我妈岂不是随时面临着被小三小四小N逼宫篡位的危险?”见严程两人神色愈发诡异,赵冬摆正了面色,露出难得的正经表情,“我妈单身了十多年,可好歹过得顺风顺水,要是嫁了人反而一年老十岁,那还不如一直单着,我会赚钱养家,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口气不小,就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沉默片刻,是严程带着不满的嗤笑。 “自然是十分的真心,我给你提的那些主意都不是胡言,只要操作的好,别说我妈,以后不管哪个女人和你爸有牵连也保证有一个断一个。”赵冬也不生气,指尖描着可乐罐上的标签,笑得温软,“你家虽身家不凡,我家也衣食无忧,没必要高攀你们,得了傍款恶名,日子还不见得比现在舒服。严叔叔自然优秀,你自我感觉良好也是正常,可须知太过优秀反而不一定是良配。” “你……”本就说不上伶牙俐齿的严程被赵冬这么一堵,却是再没了辩辞。 “我虽希望我妈妈找个老实本分的温柔男子,可她对严叔叔不死心,我做再多也是枉然。所以就拜托二位了,他们早些断开我也早些安心。”赵冬起身,眼神真挚的看着两人,言辞诚恳,只差没一鞠躬了。 “现在怎么办?”木然看着三人离去,严程捏扁了易拉罐,无力地询问旁边的傅兴觉。 “……去问问我爸妈吧,总感觉赵冬很难缠的样子。”傅兴觉挥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却被告知赵冬走前已经付完钱了。 “赵冬,我让你去学校是为了打架吗!”离开小吃店,三人也没回学校,而是决定逃个彻底,回家睡觉。结果刚开门,就看到客厅里脸如锅底的赵明秀。 原来赵冬揍完人后就和严程傅兴觉二人扬长而去了,是傅兴觉的另外两跟班把那眼镜送去的医务室。虽控制了力道,可牙断面肿又流了这么多血,医务室的两个小医生颇有些手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跟教导处汇报了情况。 一番问询后,还不清楚赵冬会被傅兴觉如何定位的几人也没给他遮掩,于是刚上班没多久的赵明秀就接到了儿子班主任的电话。赶到学校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亲妈都不一定认得出的那只,赵明秀只是不信,她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暴力! 但事实胜于雄辩,和对方父母扯了会儿皮,付了医疗费后,赵明秀憋着一肚子火回家堵那臭小子。 赵冬一听,知道事情露馅儿了,立马摆出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在赵明秀发火前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打他也是他自己找揍,我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念及儿子一片孝心,赵明秀的神色缓和了许多:“那你和他讲道理就是了,怎么能动手呢?” “对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就得好好教训,小小年纪品德如此败坏,不把他打怕了掰直了,以后就是个人渣您信不信?”给顾辉钱慧月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趁现在赶紧撤退,自己圈了个抱枕,一脸义正言辞。 “你总是有理,那你们三个后来说了什么?”作为儿控,赵明秀虽然觉得就这么原谅赵冬实在不解气,可又觉得儿子说得实在有理,那小子的确欠揍。 “我说……”赵冬眨眨眼,正想着要把那些话怎么详略得当地复述,就听家里电话响了起来,见老妈不准备动,只好自己过去接听。 “赵冬小祖宗!你到底是有多恨你严叔叔我啊!程程和兴觉来找你是他们不对,可你也不能净跟他们胡说啊balabala……”得,是从大哥那里得到三孩子会谈第一手信息的严克来抱怨了。 “严叔叔,我可没胡说,那些招数我保证都极具可操作性且成功率颇高,至于之后对您的评价和您俩在一起的可行性分析也绝对是我发自肺腑的深思之言。”赵冬笑得温软,话却一点不客气,“您看,您和我妈肯定是您更厉害,可您都管不了您儿子,还指望我妈管得了我吗?别跟我提之前,我是孩子啊,心思最是多变了……” “这又是怎么了?”看着儿子就那么挂断严克电话,赵明秀愈发无奈了,她这个儿子哦,她也不是时时都看得透的。 “没,就是有些不耐烦了,给他机会了,他却老这么优哉游哉的不作为,是真仗着您喜欢他不介意一直等吗?”揪了揪头发,赵冬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这样也不怕把人吓走。”赵明秀闻言轻啐。 重要!小# “妈,我说的是真心话,要是可以,我真不希望你选他,一点都不希望。”拍着母亲的手,赵冬叹息一声,“要是哪天您想开了后悔了,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勉强。” “行了知道了,就你心思重。”伸手环住儿子的肩,赵明秀摸着他软软的黑发点头。 第35章 “怎么样,没糊弄你们吧,照这进程发展下去,严叔叔肯定会扛不住压力放手的。”咬了满口冰淇淋的赵冬笑得很是得意。 对面严程傅兴觉想着自收到内附赵明秀各种详尽资料的匿名信后,被三大姑八大姨炮轰得精神都委顿起来的严克,忍不住嘴角微抽。看怪物一样看向赵冬,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心狠手黑,怎么说赵明秀也是他妈,这样揭她内幕真的没问题吗? 顶着异样眼光,赵冬却安之若素。那些信息都是有心查绝对瞒不住的,何况严克养父母和兄长还是那种身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诚布公,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这些年她也一直在努力生活,你们觉得能接受那咱就继续,不能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别谈婚论嫁或多少年后感情深了再被人挖出来借题发挥,两边都添堵。 为了让老妈尽量少受影响,赵冬上礼拜挂了严克电话后就怂恿她去外地考察了,起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一个月就是严克一个人的战场,坚持得下来皆大欢喜,坚持不下来,大不了他花点时间安慰失恋的老妈,日子还照样过。 “阿冬,来尝尝这杯冰淇淋,菠萝蜜的。”三人正相对无言,就见钱慧月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阿辉刚弄出来的,怕口味太奇怪,让你给看看。” “唔……挺清爽的。”用小勺刮了颗入口,味道比想象中的清淡许多,“定下来吧。” 糖仁界已定9月27号开业,顾辉是当之无愧的店长,厨房归他管,财务本该是赵冬的事儿,可这家伙懒,也推给了顾辉。肩上担了两个重担,人事这块儿他没那么多精力再一手抓了,便分给了钱慧月。 好在钱慧月本就是开朗大方的性格,初来滨江的虚怯和被生父抛弃的痛楚在赵家母子的悉心关照下抚平后,爽朗利落的本性也恢复如初。加上赵冬对扭捏柔弱的女性毫不掩饰的恶感,也引得钱慧月越来越往强势女路线靠拢。 所以面对店里聘来的3个比她大的店员,钱慧月表现得很是淡定,毫不露怯,该说说该管管,一副既给你们发了工钱就给我好好干活乖乖听话,敢出幺蛾子就开了你们没商量的架势。再加上顾辉管账精明,一开始制定的条条框框就把所有可能捞钱的漏洞给堵了个严实,现在店小人少,不怕你们阳奉阴违上有政策下想对策。却是把三个因为他们年纪小,一开始心存不屑的员工震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什么异心。 赵冬和严程现在的关系算是盟友,虽然严程对赵冬,从本心讲,并不讨厌,可也绝对不喜欢。上次见识了这家伙绵羊皮下的野狼本质后,也没了欺负他的心(确定不是胆?)。赵冬对严程,同样没太多观感,至于对前世偶像傅兴觉,事隔二十多年,也没了追星的心境。可因为有共同的目标(?),双方偶尔会凑一起交流信息,然后赵冬继续出损招教坏严程。 在冷饮店聚过几次后,赵冬总觉那些店里东西不合胃口,遂把人带来糖仁界,将这里当作临时据点。 本就因赵冬层出不穷的阴险招数对他颇为忌惮的严程二人得知这个童话世界般的甜品屋居然是属于赵冬的后,虽愈发敬佩对方,可也不免阴暗猜测,这店能开起来是不是从他爸那儿拿的钱。少年心机太浅,心里这般想着,就明晃晃放到面上,赵冬虽懒得废话,可也没兴趣被人误解。几句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把这店的来处说了个明白,就去厨房那东西吃了,才不管面色难看的二人。 “芝士蛋糕。”钱慧月记好了赵冬的意见,正准备离开,就见顾辉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正在为赵冬切蛋糕,“上次你说甜了,这次特意少放了糖,看看喜不喜欢。” “阿顾做的我都喜欢~”被扑鼻香气勾起馋虫,推开吃了一半的冷饮,捧着整个蛋糕大快朵颐。 “……”以为这么大个是给他们一起吃,已经拿起叉子的严程傅兴觉无语地放下食具。 “你们等下,厨房里应该还有,我让人过去给你们拿来。”对护食成性的赵冬,钱慧月是真的无力了。 “……没事。”深深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傅兴觉抽着嘴扶额。 “对了,阿冬,学校十一要搞活动,王老师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节目。”给四人又添了饮料,钱慧月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我?节目?”赵冬只觉莫名,不确定地重复了遍,“我有什么节目?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们是玉弄来的,王老师坚信咱都能歌善舞,何况……”钱慧月似乎知道什么似的,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王老师是赵阿姨的好朋友。” “我为什么不知道!”赵冬瞬时睁大眼,一脸不敢置信的天塌神情。如果那王老师真的认识老妈,那就意味着她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真的强人所难,他都得尽可能答应啊魂淡,不然驳了对方面子,会影响他们大人间的交情的吧。 “千真万确,她们是同所大学毕业的,开学那天赵姨送我们来时她俩还聊天来着,不过你那会儿迷迷糊糊的估计没注意。”虽然不愿,但钱姑娘觉得还是面对现实更好,所以一点没客气地戳破了赵冬的侥幸。 “我什么都不会!”赵冬泪奔。 “她说唱首玉弄小调就行,你唱歌我跳舞。”钱慧月也想泪奔。 “还你拍一我拍一呢……”神色阴郁的赵某人默默吐槽,“算了我还是去跟她直说了吧,下个月我要去缅甸参加个珠宝交易会,早就准备好了的。”这却不是胡言,赵冬手里还有不少极品翡翠,除了留给老妈的,剩下药渣都准备变现买新玉料。本来说好今年要去公盘见识下的,结果赶上赵家阿婶病重,顾辉要过去照料。虽邵秦亚有路子给了他入场凭证,可赵冬一人不好成行,只能放弃。为补遗憾,特意央着邵秦亚给他弄了中期交易会的入场资格,可不能再错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和王老师说声她应该也不会强求,就你和阿辉吗?”钱慧月巴巴地看着赵冬,“要不说的时候把我名字也加上吧,你们走的时候我找地方躲两天,既是休息也能逃过这次节目……我其实不怎么会跳舞的。” “光加名字算怎么回事儿啊,等我妈考察回来咱一起去,就当旅游了。”一挥手,答得颇为豪气,“不过那什么交易会其实就是规模小些的公盘,虽动辄一掷万金,条件却恶劣得很,只怕你们女生适应不了。” “我没关系的,你还是担心赵姨吧。”没想到会是这个答复的钱慧月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那我们看完交易会还可以回玉弄玩几天。” “阿冬也可以去看看俸阿爷。”给赵冬递上块手帕给他擦手后,顾辉也参与了进来。 …… 严程傅兴觉兄弟看着那边讨论愈发热烈,似乎容不得别人插入的三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家中对孩子教养另有一番看法,别的家庭只看重分数,他们却很注意孩子的知识积累。从小看了不少书的两孩子在同龄人中不论成绩还是为人都是佼佼者,自认学识渊博。可这会儿却发现他们三人说的东西他们只能听懂很少的部分,明明说的是普通话啊,不由郁闷起来。 却不知赵冬本就比他们多了十数年阅历,前世赵明秀走后,因不想睹物思人,背井离乡,各地辗转,经历多了懂的自然也更多。而顾辉是他这些年一手教出来的,没养过孩子的赵冬直接把他当成年人对待交流,跟上赵冬的思路自然不是问题。至于钱慧月,别的方面不行,可玉弄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于是,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可是我们都走的话,糖仁界怎么办?11月的话,它才刚开张一个月吧?”商量到后来,总算还有个脑子清醒的——顾辉。 “……”这个问题的确不能忽视,可偏偏除了顾辉,他俩都没想到,对此赵冬表示忏悔,他或许是最不负责任的老板了。 留人看守的话,谁留下赵冬都会不忍心,然后就会玩不尽兴。请托别人的话,他在滨江暂时还没可以信赖的人,血亲不是没有,可在他眼里比外人还不可靠。至于这三个新聘的员工,不说赵冬信不信他们,他们也得有本事管住才行。 可店开一个月就关门,又太儿戏了,不说对稳定客源没好处,万一被哪个聪明的抓住重点有样学样,在他们回来前搞出个中国版星巴克,那以后他们做什么反成了山寨,岂不郁闷死! 于是最后赵冬拍板决定,糖仁界开张时间延后,等爷几个出门玩高兴了再回来服务大众,顺便赚钱! ……太虚伪了有木有! 所以赵明秀考察回来,在家睡一觉起来,就又被打包好扔上了去玉弄的飞机。 赵冬看着窗外棉花糖似的云朵笑得灿烂,哟呵,漂亮的翡翠们,爷来了,你们不用再怕寂寞了! 而这边,一接到赵明秀回家信息就匆匆赶来,却只看到人去楼空萧条景象的严克深深的抑郁了,掐断喋喋不休的手机——或许这砖头样的体型叫大哥大更合适,肃了神情,真的该下决心了,不然连责问她为什么四处乱跑都没立场! 第36章 “乐叔叔好,几月不见您是越来越年轻了。” “明叔叔红光面满,今儿个定能赌到好料!” “这不是蒲爷爷吗?怎么劳动您亲自来了?” …… 在然来做翡翠生意的,多少都和缅甸有些牵连,底蕴深厚的,出现在这次交易会上也是寻常。这不,一路上赵冬遇到不少熟人,他去了滨江三个月,并不是多久的时间,那些玉石商没觉得生疏,纷纷和他打招呼,赵冬自然也扬着笑脸一一问候回去。 不熟的人得知他是这两年买西声名鹊起的“翠公子”,便是觉得传闻太过,不以为然,也不会因他年纪小而生出轻视。交易会工作人员知道他是邵家介绍来的,招待得很是尽心,看他们一个女人三个孩子的组合实在没安全感,还特意派了两个孔武有力的保全人员陪同。原本还准备了个翻译的,但见赵冬缅甸语说得如此顺溜,自然就用不着了。 “儿子,你告诉妈,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一身简便运动装的赵明秀看着一路上换了起码三种语言,似乎和所有人都能谈笑风生的儿子,颇有种不真实感。 她一直觉得儿子很优秀,懂事体贴,念书厉害,不怎么做家务可动起手来绝对熟把式,对了,还会挣钱。虽也笑言自己生了个天才,却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成分居多。可现在看来,就这语言天赋,说他是天才真的不为过…… “有啊,生孩子我就不会。”赵冬摸着原石,笑嘻嘻地和老妈逗乐。 “……”赵明秀被堵得翻了个白眼,送上爆栗一颗,“你要会生孩子我就当养个闺女,女婿都是现成的。”指向正和玉石商寒暄的顾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不就是你说的新时代好男人?” “妈,包办婚姻不会幸福的。”被打趣的赵冬也不在意,嘻嘻哈哈放下手中石头,继续看其它毛料,让那些偷偷关注着他的投标者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把他碰过的料子全部记下。 所以说成名是把双刃剑啊,享受著名声带来的便利同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所有赵冬摸过的毛料若想入手,就得付出高出预想的价格,或者干脆投不到。 不过拥有精神力作弊器的赵冬表示无压力,多年尝试早让他摸索出了更多使用精神力的方法,加上这些年精神力多少还是有些增长的,他并不一定要通过触摸来感受毛料中是否有翠。将精神力集中在双眼后,只要盯着原石看,就能透视其中结构。 好在这些年他硬撑着一直有锻炼身体,加上定期用精神力对身体进行洗伐,很是增进了身体的强度,多少平衡了些身体和精神力间的严重失衡,没让脑袋进一步遭罪。 那些人能注意到他摸过哪些料子,却不能把他视线扫过的所有毛料都记下吧?所以,发现那些人的小动作后,赵冬动手摸的料子都是小涨大垮,谁要跟他争,必要破财。不过赵冬也没得罪人的打算,给个教训而已,撕破脸就太难看了,所以这些料子涨垮参半。人品大好,还能小赚一笔,人品爆差,才会大亏,否则就是小赔一次,在本就十赌九输的赌石中,并不算什么。 “你倒真敢说。”远不及儿子伶牙俐齿的赵明秀一时不知怎么接,只好无奈撇嘴,嘟囔道,“你乐意人小辉还不一定乐意呢。” “要是阿冬以后没人要的话,我不介意的。”那边谈话告一段落的顾辉听到钱慧月的转述后,肃着张脸回到。 “……”这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的赵明秀。 赵冬拍着顾辉的肩膀大笑,直说他够意思。钱慧月是女孩子,又是同龄,开这种玩笑会很尴尬。可顾辉和他认识多年关系亲近,又都是男生,笑闹起来却是毫无压力。 气哼哼的赵明秀拖着钱慧月快步走在了前头,赵冬让两个保镖跟紧了她们,自己和顾辉继续留下看料。他们虽也是第一次来,可好歹算熟面孔,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好,赵明秀二人却是完全陌生,自然更需要向导保护。 经过一排排原石,赵冬的速度很快,走马观花一般,只偶尔停下摸上两把,外观也都是极保守的料。事实上赵冬没有错过一块料子,只是他带的金额有限,40万看似不少,在这里却完全不够看,这两年翡翠价格涨了起来,原石自也跟着水涨船高,这里毛料又多是大家伙,几百斤的常见,一吨重的也不奇怪。真出现小东西,也都不可小觑。 原来这里赌石不似外间散户按公斤收费,而是由主办方给每批毛料估出底价,竞价投标,价高者得。因质量高,都是老厂料,底价都不低,加上标低了不一定能入手,价格便又往上蹿一截。综合下来,却是比买西那边小打小闹贵一大截。 其中暗标还好,大家都不知道对方选的哪块料子,出的什么价。若是明标,规则可参考拍卖,一群人争一样东西,想也知道价格便宜不了,且毛料和古董宝石的区别就是,花大把钱很可能买下的是堆真石头! 赵冬就算不用担这风险,可自己看上的东西被炒上几倍价格,就算入手了也会很不爽。 所幸交易会上明标料占少部分,大多还是走的暗标。所以赵冬决定找那些外观上绝对不被看好,内容却并不差的暗标料下手。明标的话,重在参与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次。 打定主意的赵冬看原石的速度更快了,一圈绕下来,还不到3个小时,感谢这年头赌石还没变成全民参与活动,虽天气热了些,环境差了些,人多了些,但比起后世的人山人海还是好太多了。 把看中的毛料编号记在心上,赵冬没立刻投标,而是寻找起赵明秀钱慧月两位女士,他得先去联系仓库。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的赵冬表示,果然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忘了租个仓库放毛料啊,不知道现在去找会不会被人趁机大宰…… 这年头的翡翠市场还没后世那么狂热,所以中期交易会的时间也没有太长,三天看标结束后,赵冬投中的暗标也陆续送抵了他匆忙租下的临时仓库。因赵冬的险恶行径,他看中的毛料几乎都入了手,看到最让他好奇的两块后,对被人标走的几块也懒得理会了。 此时他卡里的钱已花得差不离了,明标直接去都没去,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那两块毛料上。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地盘儿,他没有在这里解石的打算,当天就准备联系船把东西送回国内。 其时得知他就要离开的邵秦亚一个电话过来让他等着,半小时后这位少爷坐着直升机到了赵冬四人下榻的旅馆…… “……你还能更骚包些吗?”看着可媲美詹姆斯邦德出场方式的某只,将彻底呆滞了的赵明秀钱慧月交给顾辉照顾后,赵冬掩面拉着那家伙进了房间,“真好奇你这种做派怎么会没被你家仇人弄死,机会各种多啊有木有!” “说什么呢,我邵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哪来什么仇人?”邵少斜了赵冬一眼,见他一脸纠结的模样,很恶劣地抱着对方脑袋揉了两把,手感还是这么好啊。 正经生意用得着保镖枪不离手吗?赵冬默默吐槽,泪流满面,他就一普通老百姓啊,不作奸不犯科交通规则都不违的,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方便和这家伙这么接近,会不会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想法的赵冬,邵秦亚深深的抑郁了,他当初到底看上这家伙什么啊,当着他的面摆出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真的没关系吗?气愤的邵少按着赵冬的脑袋又是一顿乱搓,直到赵冬开口求饶,才放他一马,说了一半实话。 邵家以前的确沾毒,身处金三角中心地带,想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做梦。不过自父辈开始,就全心做起了翡翠生意,祖上本就有好几座原石矿,那些年靠罂粟得了不少财富,也拿去买矿脉了,如今缅甸开采的毛料却是有大半出自邵家。 问他们怎么可以垄断?不知道拳头大的说话算数吗!邵家虽不涉毒了,可几代人培养出来的武装力量却不可小觑,又有钱装备,自然是想打谁打谁。政府怎么不管?邵家和政府是一家人,请叫我邵少将,谢谢。 赵冬:……说到底,还不是披着合法外衣的不法分子嘛泪奔…… 不过好歹还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件合法的外衣还是很重要的。 “行了,找你可不是纯唠嗑的,知道你投了不少标,赶紧的解开给哥看看,都有什么好料。”闲磕了会儿牙,邵秦亚合起折扇,颐指气使地说出了来意。 “这些料子暂时不卖,我还得留着自己玩儿呢,不过好料的确有,我都放银行保险柜了,你派几个人和顾辉一起去拿。”赵冬先是摇头,见邵秦亚倾身想敲他,赶紧躲到一边,说出了但书,“成色没的说,还是我亲手雕的呢。里面有副高冰福禄寿镯子,寓意极好,记得伯母是年底生日,就当是我的寿礼。剩下看在你帮了这么多忙的份上,给你打八折,不能再便宜了!” “果然还是阿冬最懂事!”目的达成的邵秦亚也不跟他闹,通知外面候着的人和顾辉一起过去,喝着茶继续和赵冬闲话,“知道你莫名其妙习惯不少,我也不勉强,不过这次解到什么好东西可千万留着,别到时结婚请帖给你都没礼物可送。” “!”被吓得呛到的赵冬瞪圆了眼睛,“哥哥您动作也忒快了点吧,这才几个月啊都谈婚论嫁了?” “主要还是你哥我太优秀,你嫂子也还不错,这次来的匆忙,下次介绍你嫂子给你认识。”似乎邵少永远都是这么自恋,于是赵冬偶尔冒出的前世从未出现过的自恋属性就是被这家伙带出来的吗? “好吧……”说实话,赵冬对能收服这只妖孽的嫂子还是很感兴趣的,“既然你来了,那我也一事不烦二主了,赶紧的帮我联系条船,这次料子我准备带回滨江解,顺便来套工具。” 邵秦亚痛快点头。 虽迫不及待,可那两块石头实在诡异,还是送回滨江更有安全感啊…… 第37章 严克之前想法是把儿子说服了,平平顺顺把赵明秀迎进门,和和美美过日子。若儿子一时接受不了,就委屈明秀先等等,他总会想办法让他答应的。可被折腾至今,他算明白了,不想和明秀莫名其妙生分了,还是赶紧把人娶回家吧,赵冬那小祖宗破坏力实在惊人。 儿子不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碰上正事儿却只会拖你老子后腿!想做我的主,你也得有这本事!知道你现在这行为叫什么吗?恃宠而骄!这次我还真就不由你了,你也该干嘛干嘛吧,期中考准备好了?别想着拿这威胁我,成绩好坏是你自己的事儿,你是我儿子,这辈子自然不会饿死,可是想废物似的醉生梦死还是堂堂正正靠自己本事活着,我说了不算,得看你自己…… 把儿子骂得面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后,严克终于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出了严程房间。回到自己书房后,他默默捶起脑袋,刚刚那些话,真是他说的?怎么有种被赵冬附体的感觉啊…… 于是被赵冬那小子教训了那么多回,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吗?训人的本事突飞猛进有没有! 正苦笑着自娱自乐,被派往机场守株待兔的助理就打来电话,明秀几人,回来了! 严克一听,眼睛“噌”就亮了起来,吩咐保姆看好严程,开着车子直奔赵明秀的住处。似乎老天爷也站在他这一边,没折腾出什么意外,也没让赵冬冒出什么奇思,所以严克很顺利地将四人堵在了门口。 赵冬这会儿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仓库的两块石头上,没空更没心情打鸳鸯,把老妈送进门转身就走,由他们去了。 这让准备了一堆表忠心言辞的严克有些适应不良,特别不踏实地和赵明秀诉离情,眼神还时不时往门口瞟,就怕赵冬忽然杀回来,宣布什么不好的消息。 “行了,你就放宽心吧,阿冬找到好玩的东西,哪有空理你?”最后还是赵明秀看不过去,忍笑宽慰了一句。 被笑话了的严克心中小人默默流泪,以为他想这样吗?还不是仗着他喜欢他娘也就是你各种折腾?于是这也是恃宠而骄啊,可跟他家那臭小子完全不是一个段数,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吗?儿子,是爸没教好你,让你差了人这么一大截儿! 赵冬对这准后爸想些什么不感兴趣,他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前面空地上一黑一白两块半人高的原石。它们大小相仿,表面都很粗糙,无癣无蟒带无松花,看着就是两块顽石,除此之外,却是再无相似之处,因此交易会上这两块也不是放在一起的。 可在精神力远超常人的赵冬面前,这两块毛料却有个无法忽视的相同之处,那就是原石透出的磅礴水汽。虽说翡翠的形成离不开水,好料也往往蕴含充足水汽,可与眼前两块相比,却如同小溪比之大海。 这让赵冬很不理解,翡翠的水头和原石中的水汽有关系,却非必然,这么瀚然绵长的水汽,说石中有高翠,倒不如说两块石头是从深海里捞上来的更可信。精神力深入进去,却惊奇的发现里面真的有货,不说有翠,是因为那两块物质给他的感觉既不同于翡翠的清冷,也不似和田玉的温润,而是两个极端——一个烈焰似火,一个沁骨冰寒,但相同的,精神力在其中运转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不管这两块东西是不是玉石,但可以确定,对他而言,是绝对可遇不可求的珍宝。正因这点,他才小心又小心,不远千里也要不声不响把东西运回来才动手。甚至,这次连顾辉都没有带,只让邵秦亚派来的绝对可靠的两个保镖守在仓库外。 两块石头虽都有半人高,可类似玉石的物质只有篮球大小,其余部分都是真正的石头。赵冬换好工作服,打开机器开始解石。一开始很顺利,先解的是沙白色原石,只见一片片白花花的石片掉落成堆。切了十多公分后,赵冬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到原石的硬度在增加。 待切至玉肉边缘,赵冬已出了一身汗,身上只穿着衬衣。这里可是滨江,11月温度已经很低了,仓库里也没装空调。有精神力外挂,自然不是紧张的,而是累的。实在是太硬了,切割部件都换第三次了。太近了,怕伤了玉肉,赵冬换了擦的,却是使了好一把力气,也才擦掉薄薄一层。 赵冬怒了,把精神力集中到手上,跟使内力一样,虽没出现切石如豆腐一般的故事场景,可也算恢复了擦石该有的效率。 类似白雾的东西被彻底抹去后,赵冬看着眼前白莹莹带些微乳黄的玉石,心跳如鼓。闭上眼,小心地伸手触碰,和记忆里一样,不,是更好的感受! 赵冬睁开眼,抱着篮球大小的玉石,欣喜若狂,宝贝啊,真的是宝贝,无价之宝! 赵冬前世不过一普通小民,自然不认得这东西,可阿冬当了十年皇后,虽皇帝对他没感情,可用得着他的时候不少,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因此并不吝啬,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自然也有几分见识。 现在他怀里抱着的这块,依然能够称之为玉,在阿冬的记忆力,这玉的名字叫炎阳暖玉。不是早年对羊脂玉一类软玉的称呼,是真正能让人不畏严寒的暖玉!以阿冬当年病弱之躯,一个炎阳暖玉的镯子就能使他在数九寒冬只着单衣便察觉不到寒意。 这种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珍宝,大概也只有富有天下的皇家才能得到了。只是炎阳暖玉太珍奇,便是皇室,当年也不过得了一副镯子,他与兰妃一人一个。最后因兰妃体弱,一个镯子似乎功率不够╮( ̄▽ ̄”)╭,皇帝就找了个错处没收了阿冬的那只,给了兰妃,后来的兰贵妃。 至于近代历史便是野史,赵冬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非要找,似乎神话故事啊异志怪谈里有提到过类似的,其罕见珍稀程度可想而知。可就是这么稀有的东西,赵冬如今却捧着篮球大的一个,他怎么能不笑?啊哈哈哈哈! 快要笑死的赵冬瞥眼看到孤零零的黑色原石,再次激动了,不知道这黑块头里面是什么。赵冬小心翼翼把炎阳暖玉放进一早准备好的保险箱里,开始兢兢业业折腾黑原石。 然后他再次笑疯了,这黑沉沉玉石质地的东西阿冬也认得,是可和炎阳暖玉媲美的移墨寒玉,如果说炎阳暖玉能让人不畏寒冷,那移墨寒玉就是让人不畏炎热,具体功能类似智能空调…… 之所以叫移墨寒玉,还有个缘由,其玉色如墨,也真能移墨,早年写字用的不是水笔钢笔,没有修正液透明胶,写错了就重新写一张,费时费力。移墨寒玉的另一个功效就类似墨水专用橡皮,压于宣纸上,一定距离内的墨水就跟见了吸铁石的铁屑一样,让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只是这移墨寒玉稀有程度比之炎阳暖玉不遑多让,皇帝也不过只有一块镇纸,自没人能奢侈到那它当橡皮使。 赵冬抱着篮球大的炎阳暖玉和移墨寒玉,快要笑抽了,他觉得老天一定很喜欢阿冬,不然怎么就正好让他得了那时唯二喜欢的东西?还是这么大分量~乐陶陶的赵冬把两块奇珍放进大号密码箱,又心不在焉地解了几块石头,放进另外几个密码箱充数,让门外保镖开车送他回家。最要紧的毛料已经解开了,剩下的即便质量都不错,与之相比也是米粒之光,赵冬暂时没空注意。所以到家后就让这俩回去跟邵秦亚报道,不用管他了,这俩保镖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切听赵冬吩咐,自然没什么异议,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赵冬确定东西很安全很安全后,才梦游般踩着太空步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有些饿了。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打算着要怎么处理这两块玉料,老妈的镯子是必须的,或者坠子耳环也行,自己的话是做个玉牌好呢还是做个长珠手串好呢?阿顾就给他换个观音坠子,阿月送她副耳坠好了…… 因为思考得太过投入,对着严克也不横眉冷对了,赵明秀说什么他都乐呵呵地点头。然后晚上睡前慢N拍反应过来自己下午答应了什么时,赵冬脸黑了。 赤脚狂奔下楼,推开赵明秀的房门,对着正做面膜的老妈就是一番语重心长痛心疾首的劝阻,中心思想是,严克这家伙什么德行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呢,这时候答应和他结婚真的不是跳火坑吗! 赵明秀无奈地揭掉面膜,白了儿子一眼,谁答应现在就嫁他了,说好了他什么时候解决家里亲戚,我什么时候进门的好不? 赵冬板着脸,嘟囔了句好歹没笨到无药可救,就摇头回去睡觉了。 赵明秀:……臭小子我好歹是你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赵冬:到底是玉牌好呢还是长珠手串好呢…… 其实扳指也很帅啊…… 算了,三个都要吧,反正我的东西我做主…… 第38章 赵冬未及阻拦,让赵明秀吐了口,如今再想拦已晚矣。正月十五被赵明秀拖进酒店,和满脸不情愿的严程一起坐听二人郑重而欢喜地宣布结婚一事后,也只是冷哼一声,埋头鲍鱼扇贝一干海鲜中,由着这俩喜气,严程别扭,不发一言。 这小半年来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到底没把这两人分开。如今挡路石也算都解决了,他们又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再反对,倒成了碍人姻缘的恶人了。何必呢?何苦呢! 所以酒店回来后,赵冬开始着手给老妈准备嫁妆。上次在邵秦亚那儿处理了一批药渣后,他卡里又多了70万,留下几万零头,把100万转进以赵明秀证件开户的一张存折。加上年前邵家送来的一家珠宝店,赵明秀的嫁妆绝不弱势。 邵家历史悠久,兴盛了几百年,财源自不可能只是那几座翡翠矿脉,除了私底下的一些军火生意,金矿银矿钻石之类的宝石矿手里也握了不少。批发做久了,看零售商们转手就是几倍利润,难免有些不平,就去插了一脚。 比之那些下游商人,守着矿山的邵家成本比人家低不说,品质还比人家好,又掌控着那些珠宝商的进货渠道,自然没人敢欺负这“新人”。甚至为了结善缘,那些珠宝商能帮一把就绝不能踩一脚,因此邵家的珠宝店开得很是顺利。不到三十年的功夫已满世界开花,声名煊赫,俨然成了珠宝界的龙头老大。 但在中国,因为复杂的历史原因,邵家却是几次入市都铩羽而归,但屡败屡战,终于等到了国门大开,改革开放。但此时国人温饱有余奢侈不能的经济收入直接导致了邵家珠宝的惨淡经营,就算相信中国市场终有一天会成长为一颗了不得的摇钱树,但就现在而言,邵家对开在中国的几家店还是有些恨其不争的。 邵夫人看到赵冬托小儿子送上的那副高冰福禄寿镯子后,直道对方有心了,人老了就喜欢听好话,赶上小儿子就要成家了,这种好彩头可不就对了她的心思?知道赵冬就是那极得小儿子喜欢的孩子,又听闻小儿子前段时间得来的高档料子都是从那孩子手里挖来的,却是个赌石的天才。一个高兴,就把开在滨江的那家珠宝店送了出去。倒不是邵夫人败家,实在是这店的盈利在邵家眼里算不得什么。 这让赵冬止不住感叹,果然是家大业大,出手这么阔绰。推辞不掉,赵冬就忝着脸收下了,算是提前N年实现了心愿,给手里“药渣”寻了最好的出路。当然为报答邵家,他每年还是会留下些顶级翡翠送去的,或者以后可以找个机会,把炎阳暖玉和移墨寒玉也送点过去?不过只有一点点,这可是能传家的宝物呢! 严克和赵明秀都是那年头少有的高知分子,却并不崇洋媚外,甚至行事颇有些老旧。这不,在被西方罗曼地洗脑,有条件的都想穿白礼服走红地毯在神父面前庄严宣告我愿意的时候,这俩经济条件都不错的却照着父母那辈的规矩,送聘礼给嫁妆办喜酒。 严克的聘礼很让赵明秀的同事羡慕,甚至让些年轻姑娘眼红,一座修复完好的花园洋房,带草坪假山喷泉玻璃花房的那种,一辆很漂亮很适合女性开的轿车,一盒黄金首饰,还有30万现金。 改制后赵明秀一个月工资800,这在滨江已是了不得的高薪了,就是在外资企业工作也不一定有这种待遇。多的是一两百就能把日子过得不错的寻常人家,这30万说是天文数字绝不夸张。 可赵明秀的陪嫁更让人惊叹,一盒子六块极品玻璃种翡翠——帝王绿,罗兰紫,美人血,鸡油黄,海洋蓝,浓墨黑。便是不懂行的人,也不由被这几块透着莹光,内里似在流动的宝石黏住视线。且这六块料子个头相仿,都有成人拳头大小,虽不一定能做成镯子,可这种后世一个戒面价值百万,便是现在也有万元的极品翡翠,这种尺寸已够让人疯狂了。 严克的养父母和大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翡翠不似赵明秀这般无知,便是不清楚具体价格,看这水头也知道价值不菲。且严克的养母是国画高手,书香传家,一眼看出那装翡翠的盒子不凡,借着观赏翡翠的机会辨认,却是珍奇难得的金丝楠木!看向赵明秀的眼神添了茫然,不是说这儿媳出身很寻常吗? 等赵冬再递上坐落滨江市中心的珠宝店凭证和100万存折时,就是严克也不由抽搐了下嘴角,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娶了个富婆啊! 他生意做得是不小,可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啊有木有!知道这情况的傅家老两口和傅爱国也没怀疑这钱是严克挪给对方撑面子的。就算他真乐意费劲巴拉挤出这些钱,那珠宝店却是和他们没一点关系,总不能说买就买吧? 一时间,本对赵明秀有些轻视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闭了嘴,只觉这传说出身寻常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再不敢轻言得罪。 赵冬折腾出这些自不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胡乱大方,他心里小算盘可打得精着呢。这嫁妆再多,也属婚前财产,他放在他老妈名下,给她挣了面子,万一将来两人不和要分手,也没道理分这部分财产。倒是严克的聘礼,便是连房子都写的赵明秀名,要想分开,绝对损失严重。 赵明秀的嫁妆把那些亲戚镇住后,连最后的麻烦都解决了,喜酒放在了滨江最好的酒店。严克财大气粗,直接包了整个楼,亲戚朋友客户全请了来,带着打扮得天仙似的媳妇一桌桌介绍过去。却是让有机会喝喜酒的人止不住感叹,难怪能把严老板迷住呢,就这相貌这身段气质,别说30多了,40多照样能迷倒一大片啊…… 相比外间的热闹喧哗,赵冬严程这桌就显得特别安静,严程是气得不想说话,傅兴觉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顾辉钱慧月,两人直接当自己透明,专心研究甜点,看有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阿月,今晚回家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我以后要常驻。”赵冬切开一个泡芙,咬了一口,嫌太甜,放到了顾辉盘子里。 “别闹别扭,阿姨会生气的。”顾辉吃完那个泡芙,不赞成地看向赵冬。 “我够给她面子的了好不好,那六块翡翠可都是我的压箱底啊!还有那钱那店,为了我妈结婚爷倾家荡产了有没有!”闻言,赵冬一脸泣血表情。 “爷?你是皇帝吗?”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冬闻言看去,是个七八岁的小女生,他们这桌坐的都是孩子,全是傅家近支或世交。不过赵冬之前没兴趣和严家人深交,一桌人只认得严程和傅兴觉。 赵冬这会儿心情一般,没兴趣给这明显被《戏说乾隆》荼毒的孩子科普分辨,只是扯了扯嘴角,胡诌道:“皇上在那边和皇后结婚,太子是你对面的哥哥,我是王爷。” 赵冬不知道,他这随口一说,却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外号,王爷…… “噗……”被肃着脸满嘴胡言的某只刺激的傅兴觉手忙脚乱拿纸巾擦嘴,一边责怪地看他,“你别教坏我妹。” 赵冬不置可否地把玩着腕上手串。 最终赵冬还是奢侈地为自己雕了个玉牌,磨了个扳指,穿了个长珠手串。都是用的炎阳暖玉,这暖玉功效比较隐蔽,除了佩戴之人,旁人便是离得再近也察觉不到。所以撇开舍不舍得的问题,做再多首饰佩戴也没关系,这不赵冬为赵明秀雕了副镯子,这会儿正戴在她手上呢。 相对而言,移墨寒玉就比较高调了,若说炎阳暖玉是个人空调,那移墨寒玉就是中央空调,范围内的人都能感知!打个比方,一块镇纸大小的移墨寒玉放在书房里,那书房到了夏天就跟开了空调似的,气温宜人,进来的人都能觉得凉爽舒服…… 所以移墨寒玉制作的首饰绝对不能大,不然会被人发现。碰上浪漫点的许还以为美人得天独厚,清凉无汗,碰上不靠谱点的,说不定以为他老妈煞气太重或阴气太盛,靠近谁就让谁凉飕飕呢…… 于是千思万想之后,赵冬凭着彪悍的精神力雕琢法能人所不能,给老妈整出了个凤舞九天玉牌,雕工细致,每根凤羽,每片祥云都清晰可数,整个玉牌都是温润莹白的颜色,只除了凤的眼睛,是深沉如墨的黑,那是赵冬推进去的一星移墨寒玉。 只要这块玉牌不离身,便能让赵明秀不畏寒暑,并不被人发现。所以说赵冬果然是个孝顺孩子啊,为了母亲,什么奇思妙想都能弄出来。 其实赵冬手里还有块玉佩,是和凤舞九天一对的龙成伴,自然是为严克准备的。只是现在他可不准备给他,这么珍贵的近乎玄幻的宝贝,没有让他彻底交心前,还是自己留着更好。 “哼!”这是被赵冬深深打击的严程,他现在已明白赵冬的财富和他家没任何关系,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让他连最后的一点安慰都没了。 他就是不如这个赵冬…… “看见没,不是我想住你们那儿,没看这里有人多不欢迎我吗,要是住过去,指不定怎么被人抽筋扒皮做人肉包子呢。”赵冬继续哀叹,“哎,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严叔叔入赘,哪用得着今日这般看人脸色过活儿哎哟……”赵冬捂头,一脸控诉,“老妈你干嘛!” “教训胡言乱语的某个倒霉孩子。”赵明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家儿子。 “程程,你是哥哥,让着点儿阿冬。”好容易抱得美人归的严克其实是有些怕赵冬的,为以后的安定生活,不得不出卖儿子。 “我才不会叫他哥哥!”捂着脑袋的赵冬闻言却是先严程一步蹦了起来。 “赵——冬——”赵明秀故技重施,拧着儿子腰侧软肉,用力一转,“赶紧叫人!” “……哥哥……”皱着脸的某只眼泪汪汪冲着严程开口,好疼的有没有!早知道女人这么善变这么不知感恩,他才不要倾家荡产嫁老妈呢,这才刚进门,人家后爹都没暴露真面目呢,你怎么就先成后妈了呢! “……嗯。”看着从来一副万事不萦纡心,总是成竹在胸的赵冬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严程心情大好,被严克威胁地瞪了眼,却是三分勉强七分得意地应了下来。 “哼!”一口气憋在胸口的赵冬不再看这狼狈为奸的三人,转头看向顾辉求安慰。 “你还是住我家吧,不然肯定会被赵阿姨掐~”老爸带人走后,突然意识到似乎只有赵明秀能让赵冬吃亏的严程怀着险恶用心,发出了邀请,或者是威胁? “阿顾,我们回买西吧,我不要留在这里!”赵冬悲鸣。 “没事儿,我去和赵姨说,你可以经常过来,毕竟糖仁界那么多事,我们根本忙不过来,你这老板闲着没道理的。”果然,关键时刻还是顾辉最可靠…… 第39章 礼成后第三天,是新婚夫妇回门的日子,便是赵明秀与娘家有隙,这规矩却是不能乱的。因赵冬之前寄去的信件,严家傅家对赵明秀和娘家的那点事儿都很清楚,同情自是有的,可她现在日子过得这般好,再计较,便显得她刻薄记仇,不懂事儿了。毕竟这年头重男轻女的思想本就寻常,五个手指伸出来还有长短呢,爹妈偏心是爹妈的事儿,你不孝顺就是你的不对。 赵明秀严克带着两孩子开车去的赵家,这是赵冬重生后第一次去外婆家,因为前世不愉快的记忆,赵冬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 “阿冬昨晚没睡好?”严克从后视镜看到总是笑吟吟的赵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抱着抱枕在后排窝成一团,不由关心了一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让保姆改,自己家里怎么舒服怎么弄,别将就。” “嗯……”扒拉着抱枕上的耳朵,赵冬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改什么改,现在的房子您老住了十多年了,好些地方还留着您前妻,严程妈的影子,我要改了,严程跟我拼命怎么办?还是先凑活过吧,等严程习惯了咱再慢慢来。 “不舒服?”赵明秀转身看着他恹恹的样子,实在担心,回身对严克道,“反正时间还早,咱先去趟医院吧,这孩子看着是不对劲。” “哎呀,老妈你别吓唬自己行不行,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想到等会儿要看到那家人有些烦,但这真话不好说出口,只能换个理由,“就是想到要开学了有些不得劲。” 赵明秀闻言又气又乐,摸摸他额头,的确没热度,再细看脸色,虽神色吓人了些,面色却还正常,便放下了心。揉了把儿子软软的头发,把他打发去继续团着了。 赵明秀自不知道儿子是重生的,而这一世赵冬只在婚礼上看过她娘家人几眼,并不熟悉,她如今命运也远远脱离了前世艰辛,哪能够理解儿子对外婆一家的厌恶? 板着脸坐在一边的严程看着被头发被揉成鸡窝的赵冬,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也就赵姨有法子治他。他退后一步,主动邀请他住进来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小辉找你。”抱着枕头郁闷没多久,就听赵明秀的BP机响了。 其实照赵冬如今财力,即便手提电话价格不菲,也不会买不起。但他实在受不了那黑土土的硕大板砖,宁可有事儿找公共电话,也没想过要入手一部。年前顾辉准备给他买一部的,也被他给拦住了,有点完美主义的某只对这种不华丽的东西表示接受无能。 连带着赵明秀听儿子抱怨久了,也觉得手提电话又笨又丑又贵,毫无价值。让特意托人从国外带了部红色小巧的女用型回来,调试好准备献宝的严克垮着脸灰溜溜把东西收了起来,等哪天有机会再送出去。 如今赵明秀用的还是单位配的寻呼机,糖仁界和顾辉住处都有电话,有事儿直接打赵明秀寻呼。 “阿顾,找我什么事儿?”拿来严克的大哥大拨了糖仁界号码,懒洋洋地声音听得赵明秀直翻白眼,这臭小子,一个假期过去骨头都快懒成渣了。 “没事儿,就问问你有没有不舒服,后天又是十五了,你这段时间为赵姨的事儿忙得厉害,我怕会提前反应。”糖仁界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店里装修精细,食物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能进来消费的都是类似后世小资的人。因此店里氛围很好,没有大排档的热闹喧哗,顾辉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没有的事儿,活蹦乱跳呢,下午过来找你,晚上我要吃鲜花饼,材料我会自带的。”但因车里也很安静,这年头手机的音量又大,顾辉的话同样也传到了赵明秀耳中。看着老妈眯起的眼,赵冬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吃的方向转移。 赵冬来滨江半年有余,头痛症一直很听话的于每月十五报道,但许是体质有所增进,许是和老妈团聚后心情愉悦,虚弱期再没超过四天。每次感觉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就跑对门去住,也不乐意麻烦顾辉照顾,直接抱着被子睡上两天。 还是钱慧月看不过去,直接砸门进来给他硬塞食物,期间也被赵明秀抓过几次现行,可赵冬一句看录像看太晚起不来就把人打发了。钱慧月顾辉早被封了口,便是心里不满,也不好告知赵明秀。 赵明秀才不理他,直接拖着人去医院,一番检查下来,除了轻微贫血,什么问题都没有,三次后,便是不信邪也只能干瞪眼。但到底被她摸清了规律,每个月十五,其准时程度,让赵明秀不由吐槽,其实她生的就是个女儿吧,每月要来三天大姨妈什么的╮( ̄▽ ̄”)╭ 赵冬直接不理这不正经的老妈。 “自带?”顾辉疑惑。 “严叔昨天刚送我妈一捧玫瑰,放着也是浪费,还是吃了吧。”焚琴煮鹤不过如是。 什么叫放着也是浪费啊魂淡!正在开车的严克磨牙。 “你这两天最好乖乖待家里哪儿都别去,不然丢路上被人捡了我去哪儿找?”虽赵冬从没告诉过赵明秀他头痛症的种种诱因,但这并不能阻止她从顾辉的话里发现什么,“想吃鲜花饼就让小辉做了送来,或者来家里做也好,正好认认门。家里玫瑰那么多你一个人肯定吃不了,多做些也给你爷爷奶奶送些去,就是要麻烦小辉了……” 握着方向盘的严克恨不能以头抢地,果然是有其母才有其子啊,这母子俩实在是像透了,都这么不懂浪漫! 围观的严程看着无知无觉的母子俩,再看看神情悲愤的老爸,满意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冬外婆家年前刚搬进赵明秀给他们买的房里,比起赵明秀报社的员工楼,自是不如的,但两室一厅140平米的格局也算宽绰,附近基础设施也好,买个菜逛个街去医院看个头疼脑热很方便,就是没什么学校,孩子上学得坐20分汽钟车或40几分钟自行车。 这可怪不到赵明秀考虑不周,这房子本就是孝敬老娘的,又不是给弟弟弟媳住的,你家孩子上学方不方便关我什么事儿啊?要方便,老房子不是很便利吗?楼后就是小学,走过两条街就是初中,嫌远嫌麻烦的住回去呗~ 所以说,赵冬的小心眼其实是学的赵明秀吗?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是阿克和明秀来了?”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的赵老太太一见是女儿女婿,立马热情招呼他们进来,看到后面俩孩子,也是慈蔼有加,“也真是,大人来就好,这大冷天怎么还把孩子扯来了……” 女儿的婚礼她和小儿子作为娘家人自被邀请了,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尝,对女婿的富有不由咋舌,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些人对女儿嫁妆的讨论。 一盒子金光闪闪的宝石! 一家市中心地段的珠宝店! 100万的存折! 她和小儿子只觉自己没睡醒,他们说的真是自家女儿赵明秀?掐了把自己大腿,疼!是真的! 可是,她哪来的这些?!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有了这些,他们能得到什么!赵老太太并不聪明,更提不上精明,所以她只是疑惑前一个问题,而赵家有点小聪明的幼子却是跳过第一个问题,直接考虑起第二个了。 之后老太太在小儿子点拨下,虽还忍不住纠结第一个问题,却也开始思量第二个问题。大女儿这么有钱,再给小儿子弄套房总没问题吧?眼瞅孙子大了,夫妻仨挤一房间,转个身都要碰到,实在艰难。这新房子虽不错,可孩子上学不方便…… 基于上述考虑,老人如今对大女儿是各种亲善。 看着面前一脸慈爱的外婆,想想前世面对丧家之犬般的女儿外甥,眉头都懒得皱下的老人,赵冬不有讽刺地笑出了声。 他从不是大方的人,即便这一世赵家来不及也没机会那般伤害他们,但事情已经烙在了他心底,想忘是绝不可能的。这辈子,看在我们好歹是血亲的份儿上,也为了老妈面上不要太难看,总不会让你们饿到冻到,但想赚大钱?抱歉,我就是给个陌生人机会也不准备给你们! 起码陌生人还会感激,而赵家小舅舅妈加上外婆,堪称最具白眼狼精神的一家,只会怨他给的机会不够好,让他们赚的钱不够多。感激?那是什么?在他们的字典里有这东西吗! 饭桌上赵老太太和赵冬舅妈各种抱怨孩子上学远,不方便,老房子太小,住不开,想让赵明秀给他们弄房子的意图太明显,别说赵明秀,严克严程也皱眉不已。看着眼中讥诮闪过的赵冬,竟是生出同情理解,别怪他太强悍太牙尖嘴利,有这种极品亲戚,会赚钱如他,不强悍些还不被吃进肚里? 各怀心思,一餐饭吃的味同嚼蜡,午饭结束,赵明秀就带着几人离开,回了新居。 “习惯就好,用不着太在意。”要说去前赵明秀不明白儿子为何不高兴,但上午不算短暂的接触后,很信任儿子头脑的赵明秀知道儿子已明白不少事,再看他板着脸,却是猜到了他在生气什么,“反正钱是咱的,我不乐意给,他们磨破嘴皮子也没用。要说欠我也就欠你外婆,凭什么给你舅养儿子养老婆?” “就是!”赵冬火大地点头。 “拿着,这些东西可都见过光,一定收好,别给人惦记了。”赵明秀不在意地笑笑,递给了赵冬一个小木盒,“车子就不给你了,正好我上班用。” 赵冬打开,里面是他送给赵明秀的存折店铺,还有严克的聘礼,房子金子和存折,但不同的是,所有者名字都成了他的。 赵冬眨了眨眼,把东西放进保险柜,继续和老妈讨论外婆家的事,致力于让她妈和娘家保持距离,省得哪天被缠得没法,一个心软应了下来,那就是惹了个橡皮糖啊! 所以,一定要坚持要原则,誓死不当冤大头! 这次换赵明秀狠狠点头,然后忧心忡忡对着儿子道:“阿冬,你大姨夫来了一定要和妈说,千万别硬抗,轻微贫血也是贫血啊!” 赵冬:@#¥%…… 第40章 “妈,您老人家能让我一人待会儿吗,我真的不渴也不饿,更不想上厕所,我只想睡会儿!”床上挺尸的赵冬看着盘踞他屋中,时不时上前关心下他的赵明秀,实在忍无可忍,“今天不是周末,您都不用上班吗!” “请假,你这样子我哪敢走开?”给儿子剥柚子的赵明秀用眼角睨了他一眼,“行了知道你嫌我吵,我不动了,你睡吧,我就坐这儿。” 顾辉真有乌鸦嘴的潜质,这不,赵冬头痛症虽没提前,但症状却比之前几次却严重许多。所幸有炎阳暖玉,精神力梳理的过程极顺利且迅速,疼痛没太难熬。但之后的虚弱程度却大大增加,又回到了第一次发病后说话都气若游丝的地步。 “有人看着我睡不着……”赵冬固执地看着赵明秀。 “谁看着你了,你老妈我也是有活儿要忙的好不?”说着,就拿出一个篮子掀开,里面是几个书包和些丝线。 这是什么?赵冬没说话,用满是疑惑的眼睛询问。 “你们就要开学了,我想给你做个书包来着,可做完发现针脚粗了些,就想着还是买个算了。但为了让你感受下母爱,我决定给你书包上绣点有寓意的小东西。”果然是近墨者黑,人前知性甚至有些严肃的赵明秀在家里却各种无厘头自恋,“只给你一人肯定要被说偏心,就准备给程程也弄一个。之后想着一个也是做,几个也是做,便又添了小辉和小月的,两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么懂事儿,却……你那店进项这么好,少不了他们帮忙,对他们好些总没错。” “那你弄三只蜈蚣一只鸡干嘛?”赵冬费劲地转过头,打量了半天,更加迷糊了,蜈蚣和鸡与感受母爱有什么关系? “……你什么眼神啊!这分明是龙和凤,寓意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好不好!”被深深打击到的赵明秀抓狂。 “!”赵冬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要不现在动你胜之不武,老娘收拾不死你!”卷了卷袖子,可看那软绵绵一团,到底没动手,稍稍运气后,露出阴测测的笑容,“蜈蚣是吧?鸡是吧?下个月我生日,我也不用你送什么珠宝首饰,给我绣个手帕就好。” “老妈你怎么能这样!”赵冬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一声悲鸣,一脸控诉…… 看着老妈一脸得意地拿着篮子继续绣野鸡,哦不,是凤凰的翅膀,赵冬心里却在偷笑,不就是绣块手帕吗?不知道咱上辈子是十字绣高手啊~ 虽说现在没有专门的方格布,更没有图纸和配好色的彩线,但他谁啊,记忆力逆天的赵冬啊,记忆里搜个简单点的图样照着弄还是不成问题的。 “阿冬怎么了?昨天就没见他下来。”晚上三人围坐餐桌上,始终不见赵冬下来,严克不得不出声关心。 “有些不舒服,楼上睡着呢,已经让厨房炖了粥,等会儿醒了给他送去。”虽和儿子玩闹起来无压力,但离了他视线,却是再掩不住忧色。 “没让医生过来看看?”因严家做的药品生意,和医院关系不错,傅家又是这样的背景,有个头痛脑热打个电话自会有人往这边赶。其中几个相熟的老专家更是担着类似家庭医生的角色。 “老毛病了,能看好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所幸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虚弱些……”带赵冬转遍整个滨江医院都没出现什么奇迹,赵明秀也不再心存侥幸,何况赵冬来滨江之前,玉弄省数得上的医院也都去过了。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病虽发作时麻烦些,但胜在有规律可循,对身体的伤害也有限。 原本埋头吃饭的严程听了,却是诧异地挑了挑眉,对于总那么强势甚至霸道的赵冬会生病会虚弱,实在想象不能,决定要不要等会儿溜去看看。 好吧,他就是在幸灾乐祸o(* ̄▽ ̄*)o 于是,赵冬一觉醒来,就看到严程站在他床前看稀罕似的打量他。 面上一黑,貌似悠闲实则无力地扭头寻找了下赵明秀,没看到人,再看严程,明白了,这家伙是自己溜上来的,想看戏?做梦! 浑身无力,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赵冬这会儿自不会开口让人抓把柄,倒不是有多仇视对方,毕竟赵明秀已经嫁进了严家,他们就是一家人。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他会试着接受对方,融入新的生活,这是妥协,更是生活的智慧。只是他好面子,就算顾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滩烂泥的样子,何况感情远不如顾辉,甚至对他还有些敌意的严程? 所以赵冬的反应是闭眼,继续睡觉。 严程:…… 上前几步,坐到装睡的某只面前,碰了碰那家伙的手臂,拍了拍他肩膀,见他就是不睁眼,又揉了揉那一头乱毛。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知道男人头不能乱碰吗!赵明秀是她妈,他是他谁啊! “喂,听说你不舒服啊。”被瞪了的严程没话找话。 赵冬眯眼,说重点。 可没等严程再说什么,端着粥的赵明秀就上来推开了门。看到坐在儿子床边的严程,不由讶然:“程程怎么上来了?作业写完了?” “……过来看看。”被抓了个现行,严程很有些尴尬,只能僵着脸又说了句废话。 “是听说阿冬不舒服过来看看吗?真是好孩子。”就算心里不这么想,但为两孩子和睦,便是对方包藏祸心她也得把对方夸成善良小白花,何况两孩子虽口头交锋不少,动手却没有过。额,如果学校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准暴力对决不算的话…… 之后又睁着眼把严程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点夸了几句,见他还没有回去的意思,赵明秀也暂时没心思管了。放下粥碗,扶儿子坐起,开始喂他吃饭。 虽然觉得这么大人了被老妈喂饭是件很丢脸很丢脸的事,可赵冬心理素质过硬,即便心中尴尬,面上却是不显。把老妈想象成素馨,虽有些对不起老妈,却的确自在许多。那淡然处之的神态在外人如严程看来,还以为是哪位被伺候惯了的爷。 不过再淡然,略显苍白的面色和眉间倦意到底掩不住他如今的病患身份。加上这一世长得慢,不同于顾辉傅兴觉甚至严程的修长柔韧,怎么看都一团孩子气。这会儿顶着一头乱毛软软的躺在那边被人照顾,神色还那么严肃,用后世的话说,天然萌有没有! 当然严程不会知道什么叫天然萌,只是觉得这样的赵冬比往日顺眼多了╮( ̄▽ ̄”)╭ 如果他总是这么乖乖的话,其实多个弟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妈走的时候他才六七岁,不同于后世被电视网络荼毒的孩子,小严程是智商情商都很正常的孩子。也就是说对母亲有记忆,却不深刻,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他对母亲在世的日子记得多牢固却是矫情了。 母亲走后,外婆那边对他倒是照顾,却总会和他说些奇怪的话,当时不懂,现在明白了,无外乎是让他阻止父亲再婚。至于是担心他这个外孙被后妈欺负还是有什么其它企图,不得而知。爷爷奶奶不是爸的亲生父母他知道,虽然比起和爸爸的关系,和他已亲密许多,却终究好像隔了层什么。 至于爸爸严克,那些年正是生意发展的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总是来去匆匆,他完全是由保姆带大的。 要再往前几年,他爸再婚他肯定死也不会同意,可正值叛逆期的这只因外婆那边类似的话重复了太多遍,起了逆反心理,却是没那么反对了。除第一次听到他爸已经和一个女人交往数月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后他觉得自己挺理智的,始终不吐口,是因为习惯。 他习惯了父子俩的生活,害怕改变,对母亲也不能忘记。他不讨厌赵明秀,却不能想象她成为自己继母后,他的母亲该怎么办?他可以容忍自己对母亲记忆模糊,却不能接受有一天老爸会忘记母亲。 种种纠结,让他不反对父亲再婚,却也做不到赞同点头,所以最后老爸强势决定要和赵姨结婚时,他有些不爽有些难过,却也有种释然。 对于这突然冒出的弟弟,他其实也不讨厌,只是有些,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有些妒忌他。总以为自己聪明,堂哥聪明,碰到比他还小几个月的赵冬,才知道什么叫真聪明。他爸这么厉害的人他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好吧他似乎又幸灾乐祸了…… 那些小算计也就算了,他还能赚钱,看糖仁界时时客满,就知道肯定没少赚。 若这些是他堂哥做到的,他也认了,本身他就比他年长,课程学得也多。可做到这些的是赵冬,从偏远玉弄省的偏远乡村来的赵冬!这让他如何不被打击? 但从老爸那里知道赵姨的100万也是赵冬赚来的后,他却再生不出攀比之心,只剩无力。果然强些的人会惹人眼红,但强大到足够境界,就只能让人仰望了。 但仰望一个曾经的假想敌,实在是件让人很不爽的事啊…… 可现在发现需要被仰视的某只本质是这么幼齿,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很萌的生物后,严程的立场有些动摇了…… 第41章 清楚赵冬是个纸老虎……好吧,其实平时还是很强势的,只是病中那几天一推就倒,倒了还只能睁着水汪汪眼睛委委屈屈瞪人,严程是逮着空就到赵冬房间待着,方便近距离观察。 赵明秀在的时候他还能保持严肃,赵明秀一走开,立马满眼好奇上前招赵冬。这里捏捏那里戳戳,要不是赵冬脸色太黑,眼神太利,他挺想抱腿上给顺顺毛,就像奶奶对家里那只老猫一样。 赵明秀自然知道儿子和严程关系一般,严程一得空就过来的事儿不对劲儿。可他始终没流露恶意,更没做什么伤害儿子的事,到了阿冬休息的点儿就会自动离开,让她连赶人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俩大眼瞪,额也是大眼…… “你这几日时常出没我房间,到底意欲为何!”这天赵冬自认恢复得不错,觉得说话没那么中气不足了,忍不住开口质问。 床边正想着要不要再摸下对方脑袋的严程闻言,有一瞬间错乱,这种文言文似的对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想闹哪样啊!你是古装剧看多了还是文言文解析做多了啊? 囧完之后,回想刚才那弱兮兮的声音,心里就是一软,心中小人仰天长啸,一个人的反差怎么可以这么大!然后毫不犹豫抬手摸起了对方一头乱毛。 赵冬:……他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吧,那一脸荡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啊摔!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个人类,不是猫猫狗狗,能不用这种看宠物的眼神看着他吗! 关键时刻,还得靠顾辉,就在赵冬憋屈得不行,赵明秀已开始找借口打发严程但效果不佳的时候,顾辉出现了。他是和钱慧月一起趁店休来看望赵冬,顺便感谢赵明秀送的书包的,虽然那一蜈蚣一野鸡的刺绣让人不敢恭维,可好歹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不是? “阿顾你来了!”躺了几天快发霉的赵冬看到玩伴各种感动,其实严程要是乖一点听话一点,好吧,其实他只要正常一点,这几天相处绝对是加深彼此了解和感情的好机会。可奈何这家伙他不正常!便尤其显出了正常的顾辉的可贵。 “嗯,早就想来看你了,可糖仁界在做调整,今天才抽出空来。”看到坐在赵冬床边的严程,顾辉不由愣了下,暗道什么时候这俩关系这么好了,但细看了两眼,却是发现了其中玄机。哪儿是什么关系好啊,分明是严程在捣乱阿冬呢,没看那脸色黑的。 “不想吃蛋糕,想吃牛肉干。”顾辉打开袋子,里面是他做给赵冬解馋的小点心,可惜这小祖宗要求忒多,边吃边还挑三拣四。 “严程想吃自己拿,东西还有不少……”虽说顾辉只比严程大两岁,但他命途堪称多舛,又被赵冬操练了多年,现今更是一店之长,从店面设计到材料采购,从人员管理到客户接待都需他注意。年纪还只是少年,心态却已成年,又不似赵冬需对母亲负责,却是不会和个孩子计较。 “不许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尤其是吃的!”吃货属性全开的赵冬炸毛了,这家伙不止好吃能吃,他还护食…… 严程正因为他总当他透明而头疼呢,见赵冬这会儿活了过来,却是忙不迭地趁势逗他。本不想吃那些东西的,他是不爱好零食的好孩子,可赵冬这么在乎,怎么也得吃两口不是? 这边严程慢悠悠地掏着袋子,慢悠悠地撕着包装盒,那边愤怒的赵冬却是潜力被激发,面对敢跟他抢食的魂淡犹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去。声势颇为吓人,只可惜后继无力,把人撞倒后,就没力气了,自然抢不回东西。 被赵冬一往无前不畏生死的姿态吓到的除了严程,还有旁边差一步就能接到他的顾辉。见赵冬可怜兮兮地躺在严程身上动也不能动,跟只傻乎乎扑错主人的笨松鼠一样,顾辉就忍不住想笑。 上前把赵冬扶起,他倒是想抱来着,肯定比拖着面条似的这只快上许多。可他不是严程,认识了这些年,赵冬的毛病他都了解。比如好面子肯定不能接受公主抱啊,看似热情和善实则疏离,便是相熟如他,也不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啊。 所以只能拖不能抱╮( ̄▽ ̄”)╭ 被撞倒在地的严程照平日脾气,早就发火了,可现在回忆了下刚才香香软软甚至还带着奶香的一团在怀里的感觉,只觉好玩儿,哪里还会生气?且赵冬的房间铺了厚厚的地毯,严程并没被摔疼,只是一开始手里拿着的一颗泡芙被失手捏碎了,黏了他一手抹茶馅料…… 被赵冬嫌弃地看了又看,严程只能抽着嘴角去卫生间洗个手,回来看他一副没骨头似的样子,也不碰那些零食逗他了。却没忍住又坐回了床边,捏起了他的爪子。 瞅着赵冬脸都快皱成包子了,顾辉好笑地把他的手从严程那里解救了出来。看严程倾身,大有把爪子抢回来继续玩的意思,赵冬顾不得累不累了,使了吃奶的力气往顾辉身上靠。顾辉最听他话,闻弦而知雅意,暂时失忆了关于赵冬各种习惯那部分,把赵冬圈进了怀里。 看着窝人怀里把着人家手臂,一脸心有余悸的赵冬,严程止不住念叨这家伙傻缺,外人家里人都分不清,活该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跟顾辉认识再久怎么了?还不是寻常朋友!而他,虽和赵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爸已经和赵姨在一起了,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儿过去了,现在他可没欺负对方的意思,当然将来也不会有。 三人不过是瞎胡闹,好玩儿罢了,只是因为面子放不下什么的,少了热热闹闹开怀大笑的气氛。但别人不知道啊,这不,到严家后先和赵明秀说了会儿话,才上来的钱慧月推门看到紧紧相拥的赵冬顾辉,站在一旁一脸不甘的严程,只觉亮瞎了自己一双狗眼,这种神似肥皂剧三角恋还是重口味捉奸在床的情景是怎么个一回事儿啊! “知道小辉做的东西好吃,也知道有句话叫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可你也不至于为了口吃的就跑去投怀送抱吧?果然吃货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同。”如此牙嘴尖利的除了赵冬也就他老娘赵明秀了,果然是母子,有时候说话一样刻薄。 第42章 赵明秀那玩笑实在不得儿子的心,于是病中傲娇了的某只莫名其妙地闹起了脾气,各种不理人。母子俩重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别扭的赵明秀也不急着哄人,而是好奇围观。不靠谱的样子别说顾辉了,就是严程都有些同情赵冬,这摊上的一什么妈啊,就这么看儿子笑话…… 接手了照顾工作的顾辉索性把糖仁界休业时间延长了两天,比起店中生意,自是赵冬的健康更重要。好在虚弱症状原就已开始好转,没用三天,赵冬便恢复了正常。期间赵明秀虽被无视,没法亲手照顾儿子,却依旧按时来他房中喝茶。看顾辉把儿子照顾得这般无微不至,比她还周全,暗道是个细心的。却不知,这全是贤惠如钱慧月的功劳,愣是用小半年时间把一生手调教成今日模样。 同来的钱慧月帮赵冬补完假期作业后,看顾辉一人忙得团团转,便上前搭把手。赵冬躺着跟个大爷似的颐指气使,两人应对却跟奴才扯不上边,非要说像什么,应该是带孩子的爸妈,还是慈父严母型组合。 “阿顾,要喝酸奶。”靠坐床头的赵冬眼都没抬地开口。 “嗯,好。”削着苹果的顾辉闻言放下水果刀,准备起身去开冰箱。 “一上午都喝第几杯了?也不嫌胃酸,还是尝尝饼干味道怎么样吧,阿顾特意给你做的,少糖,多放你喜欢的可可粉。”端着曲奇进来的钱慧月声音不大,语气也称得上温柔,可顾辉竟真的转身回了沙发,微笑摸了摸赵冬的脑袋,继续削苹果皮。 “……”赵冬扁了扁嘴,就着钱慧月的手咬了口曲奇,然后就专心嚼起了饼干。 不明原因的严程几乎是崇拜地看着钱慧月,只觉这女孩儿肯定更不简单,不然怎么顾辉听她的话,赵冬这小刺头也这么乖? 却不知,顾辉照做不过是觉得她顾虑有理,涉及赵冬身体的事他以前就很放心上。现在发现自己价值,找回信心后,对赵冬敬意依旧,但少了畏惧,以前不敢坚持的事现在认为是对赵冬有利的就决不让步。然后在两人无知无觉间,顾辉的身份渐渐从昔日玩伴或小弟转变成了今日奶爸。 至于赵冬会乖乖不闹,理由更简单,曲奇比酸奶好吃呗,对付吃货最好的办法就是美食嘛~ 赵明秀倒是能猜到些道道,可还忍不住觉得顾辉和钱慧月俩孩子般配,这么有默契。不过钱慧月是女孩,不像自家儿子脸皮厚脾气好,这种玩笑开不得,徒惹尴尬,只好憋着。但眼神却忍不住这个瞟瞟那个瞥瞥,赵冬对他老妈多了解啊,一下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不过他的八卦细胞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偶尔才会苏醒一次,顾辉钱慧月虽都是他亲近之人,可这种男女之事太复杂了,一个不好朋友变仇人,他才不敢搅和。袖手旁观,不横加阻拦,也不制造机会,只当自己不知道,成不成看天意。 活过来又休整了几日,赵冬才整装待发,背着绣了个蜈蚣的书包在老师同学的注目下姗姗来迟,迟了一个多月…… 一中是好学校,是重点学校,举凡这种学校就没有假期不给学生补课的道理。于是真实情况是正月初七学校就开学了,只是赵冬顾辉钱慧月是特例,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来上课,而严程已经是初三学生,课程早在初二时就全部结束,剩下一年都是各种复习,像他这种成绩还不错,家里又有些关系的,找个理由请假带上一堆卷子回家学习并不难。 身边四个孩子都这么无纪律性,才让在刺绣上毫无天赋的赵明秀能提前完成三龙一凤的绣制工作。 然后逃课一个月还假惺惺补假期作业,还是让别人代笔的赵冬,真的很无耻有没有? “王老师,您到底看上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凭什么玉弄出来的就不能是乐盲舞盲啊……”但举头三尺有神明,抬头看看,苍天饶得过谁!所以赵冬刚到学校三天,就被王淑菲给堵住了。 原来4月10号是一中建校日,今年是第100年,学校准备大办一次,广召这些年名声在外的校友回来看看,维系维系人脉,鼓励鼓励本校学生,顺便打击下二中的气焰。 能进一中的都是学习上的人才,就算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从概率上来说,成功人士的出现率也是可观的,其中不乏如今在滨江甚至国内都举足轻重的官员学者商人等各行业精英。 可一中作为一个学习气息浓郁,或者说是应试教育风浓郁的学校,理所当然有着大多重点中学都存在的问题——会考试的人一抓一大把,懂才艺的寥寥无几。都忙着学习呢,谁有空玩这些?就算有家里条件好的小时候学过些,可扔了一两年再拾起来不容易,至于那些纯粹为了考试加分而学的,水平如何咱先不说,好学的乐器就那几样,总不能来个古筝群奏《春天在哪里》吧?演奏者是小学生也就罢了,初中甚至高中生,那就太坑爹了…… 但学校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弄好,经费批得又快又多,据说还联系了电视台来拍摄。这让主管一中文娱宣传工作的王淑菲压力山大,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玩意儿呢就叫人家过来,好也就算了,不好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可压力再大,领导也不管,他们给个方向就是了,跑腿的费脑子的活儿是下属的事儿。于是王淑菲只好每天催着下面交节目单,可真交上来,她又各种不满意,只觉本校学生太缺乏想象力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独唱《渴望》独唱《我不想说》独唱《梅花三弄》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合唱《保卫黄河》…… 好容易来个乐器,还是口琴! 小品呢?相声呢?舞蹈呢?滑稽戏也成啊!说到底不过是怕耽误学习,不乐意报名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淑菲是真头疼,这时候只能多一个节目是一个节目了。所幸这次文艺演出不是重头戏,而是校庆一部分,比之寻常节日表演要短许多。 所以真的什么都不会,只要乐意上,大不了她从头策划到尾,把他们一个个教会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量不多,就必然要做到高质! 会找上赵冬几乎是必然,首先这家伙起码在考试上是个天才,校长都允许他随意请假。时间足够不说,还不用被埋怨影响他们学习。加上她和赵明秀关系极好,相信只要和明秀打声招呼,不怕这孩子偷懒不答应。如此,最闲适的赵冬已成了她心中堪当大角的重要人物,本就是白白净净的讨喜长相,苦训一个月不怕你上不了台! 所以面对赵冬的推拒,王淑菲很是成竹在胸:“没事儿,也不用你会什么,乖乖听话,保证你在校庆时大放光彩。”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虚荣心正盛的时候,如果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谁又不愿意出一把风头?这话若是对寻常14岁孩子说,效果肯定不错,可赵冬他不是孩子啊,有着大叔芯的某只对出风头真心没什么兴趣。 “阿冬身体不好,受不得累,王老师您还是找别人吧。”中午放学去初二年级没看见赵冬,顾辉便循着赵冬同学的指引找到了王淑菲办公室,及时地帮他拒绝了邀请。 赵冬老感动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直念阿顾是好人,既然王淑菲是他老娘好友,他是真不好意思直言拒绝,可婉拒的结果如上,毫无用处!难道要他老妈来拒绝?那不是更尴尬。纠结间,顾辉帮了他大忙。 “这……”被再三拒绝的王淑菲有些不快,但顾辉她认得,和赵冬关系相当好,明秀口中的干儿子,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总不能让他带病上场。 “阿姨,你就别难为我了……”赵冬趁势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叫老师该叫阿姨,摆明了想拉近关系,加上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很容易引人心软,看王淑菲神色挣扎,估计她是真没办法才这样,便加了把劲儿,“不过阿顾和阿月你还是可以用的,他们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这却是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把两个伙伴推下了火坑。 好吧事实上他这么做是有打算的,不可否认顾辉很优秀,店长做得好,学习也没落下,这段时间蹿个子,脸也长开了,貌似还挺帅?班里同学不是不想和他亲近,而是没机会亲近。 相比而言,钱慧月就比较尴尬,店里她肯定要去的,每日进账让她有安全感,还有用处的她不用担心哪天自己就被赶走。可店里一忙,请假多了,功课就落下了。就算有赵冬给她补课,教了她一堆学习技巧,可她不似顾辉,没有被变态调教近十年形成的深厚基础,所以在班中虽成绩不差,却也不显。 加上她异域有些野性的魅惑相貌在审美观普遍停留在荷包蛋扁贫幼的初中生眼里真心没人能读出其中的美,甚至常有男生女生对着她发育完善呈S型的身材发出促狭笑声。这种幼稚的举动自然打击不到钱慧月,可也让她因厌烦不太乐意和那群幼稚孩子相处,看在赵冬眼里就是小姑娘被孤立了。 认为融洽集体生活对孩子身心健康很重要的赵冬大叔便想借这次机会给钱慧月亮个相,成绩这种实力派路线暂时走不通,那就走偶像派吧。他的目标也不高,好好策划弄个校园偶像应该不会特别艰难,谁让这年纪的孩子容易被感动,更容易冲动呢~ 他也没问过钱慧月会什么,这不重要,和王淑菲一样的心思,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我找出你的天赋,然后给你弄个拿得出手的节目了。 没有抓住赵冬,可好歹还有顾辉和钱慧月可聊以慰藉的王淑菲也挺满意,听赵冬说虽然他没办法参加演出,可还是希望能进一份力,希望可以帮着一起策划节目时,就更加高兴了。她也不信赵冬会什么,只当多了个秘书,能为自己分摊掉些简单的重复性作业就好。 两人说好,赵冬终于可以回家吃饭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应该去上班的赵明秀正坐在楼下客厅沙发里,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妈,你还好吧,不就半天没见,要不要这么想我?”赵冬去厨房端了杯热果汁,好奇地观察赵明秀神色。 总的来说,赵冬在家人面前是脾气很好的,所以病中各种玻璃心的他还会和赵明秀闹个小别扭,病一好,立马跟人家和好了。 “在想要不要咱报社也办个小说类读物,最近这方面需求似乎不少。”赵明秀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心。 “当然要办!老妈你太有眼光了,你们报社一定有钱途,金钱的钱哦~”赵冬大力点头,只觉他老妈这一世各种英明神武! 第43章 其实赵明秀打小说市场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她们杂志社走的是写实风励志风,如今偏重的杂志板块和当初厂报还是有区别的。虽都是传达上层意志兼反映工人群体闪光点和生活中真实问题的主流媒体,但内容却不能再像报纸简讯一样——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后续如何,干巴巴的,而是讲究情感传递。 丰富的人物形象,细腻的心理活动,煽情的情感描述,一篇报道,除了事件真实,人物真实,已和小说无异。与此同时,国内出版市场受这几年尊江丽泉武侠剧影响,大量以武侠故事为主的案头书出现。比之赵明秀所在的滨江工人杂志社,那些小报小刊几乎没规模可言,几个人弄个房间当办公室,空手套白狼收几份稿子,找个熟悉的印刷厂一捯饬,卖出去就是钱,给了稿费和油墨钱,剩下就是纯利。要是赚不好,大不了各走各的,赚得不错,就一期期继续,时间一久,还真能聚集些忠实顾客,却是笔不小的收益。 赵明秀一开始也没注意,还是发现杂志社不少年轻人手里都有几本空闲时翻阅,玩笑着让下面去调查了下这类小说刊物,或者说是武侠小说刊物的行情。结果却让她瞠目,看着堪称混乱却远没有达到饱和的市场,赵明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她想着要办就好好办,定要弄出个正规的不会轻易倒下的刊物,便又是一番深入调查,把所有流程都弄清楚后,习惯听赵冬意见的赵明秀还是想问问儿子的意思。 “于是您老的意思是想要拿下国内小说市场,吃得越多越好?”赵冬抱肩,歪着脑袋总结。 “是滨江,不是全国……”工作上向来审慎的赵明秀连忙摆手。 “……好吧,滨江。”没必要在这方面掰扯,赵冬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反正到时发行后名气打出去就是全国了,“不过我个人觉得吧,这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审美需求,您既然调查过市场,那应该也发现了,武侠小说虽吃香,但受众集中在40岁以下,尤其是男性。女孩子,尤其是阿月那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是看丽泉言情小说更多些,例如琼瑶奶奶之类的毒草文学。” “你的意思是分男女版?”赵明秀了悟地点头。 “不不不,您要知道,女生看言情的同时偶尔也会看武侠,毕竟幻想自己是言情小说中万人宠爱或身世悲催却受到男主垂怜的女主角,并不妨碍她们在武侠小说中寻找白马王子的身影。”赵冬摇了摇食指,否决母亲的定论,“但很少有男性会跑言情小说找自己的公主,因为武侠里已有足够的美人供他们幻想。这当然和武侠小说的本质分不开,它就是个纯爷们儿的世界,女人都是陪衬。所以咱分男女版,等于是无形中拒绝了看武侠的女性读者。照我的意思,还是分武侠版和言情版吧。故事偏重情感描写的就放言情,偏江湖故事描写的就放武侠。等以后名气打出去,看的人多了投稿的人也多了,咱再继续细分成什么校园版,奇幻版之类……” “儿子,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天才?”赵明秀按着赵冬的肩,一脸诚恳,眼中满是笑意,送上香吻一枚。 “……对这点我很清楚,不需要您的一再提醒。”赵冬撇了撇嘴,貌似嫌弃地擦着额头,只是耳朵却可疑地红了。 赵明秀也不说他厚脸皮了,兴高采烈回书房写起了东西,准备明天开会把这事儿提一提,让下面做好计划,开始筹划,她就不信了,他们工人杂志社在滨江也是了不得的一块牌子,要人有人要财有财,还干不过那些乌合之众? 比之武侠板块的群雄辈出,是个人都能诌出几句,言情板块就没这么活跃了。就算有,那描写不是学足了丽泉的腻歪甚至三观不正,就是乡土气息浓郁。好吧或许不该叫乡土气,只是缺乏80后大多言情作者追求的唯美意境,显得太实。 这在被四娘一行人间接残害过——赵冬这种没情趣的人自不曾看过他们的书,可他那些学姐学妹年少时不少是他们的脑残粉,虽脱离中二期后就不粉人家了,可从文字上看有些习惯已改变不能——的赵冬看来,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审美了! 王淑华拉到了钱慧月顾辉两人,还缺不少人手,正在继续抓人,于是赵冬趁着空闲,表示要支持老妈一下——给即将出现的《言诉悠情》弄个故事出来,省得到时候零投稿太尴尬。 忘了说了,赵冬前世称得上斐惇中文系才子,不说成绩如何优异,碰上学姐学妹们有什么活动要他写点东西也是能拿得出手的。这次打定主意要写个够美够言情的故事,自是使了浑身解数,愣把抛了多少年的笔头功夫给捡了起来。 加上有阿冬的记忆加成,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自己作的也就罢了,引用先贤的都标了出处。后想到阿冬的时代也不知与自己是否相同,可能有些诗人并不存在这个时空,还特意去查了资料。 结果非本时空的人没查到,却是被他查到了真正了不得的东西——夏炎国! 夏炎国轩辕家族起于战国,为当年诸侯之一,因封地偏远,几经战乱都未遭殃及,一直存世。在唐前,曾与华龙国,东元国三分天下两百年(类似三国),之后差点被灭又龟缩回了玉弄蛰伏。其后历史照着两晋南北朝,隋,唐,宋进行,宋末时却又雄起,斗垮蒙古灭了金朝,当了250年皇帝,看那时服饰的图片,却和阿冬记忆里的一般! 只是因后代不给力,最后还是灭亡了。知道有“前科”的他们不会被明朝容忍,却是由皇室率着忠臣一批乘船出海,找到了美洲大陆(1472年比哥伦布早了20年),在那边开始了新生活,立国新明。 而中国照着明,清的历史继续。 轩辕家和美洲本土土着及后来哥伦布带来的西方人为领土和资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虽人少,却因更先进的技术和文化险胜,获得控制权。但人实在太少太少,不能像早先那般集权一言堂。磨合的结果是新明国变成了东西方结合式的国家,皇帝的权力被大大制约,却幸运地未被时光抛弃。于是500多年后的今天,新明国保留着吉祥物似的皇室,但其巨大的财富却是世界首位。 这本不知赵明秀从哪儿淘换来的书籍装帧精致,彩页艳丽。 “老妈,这本小说的作者是不是也偏心太厉害了?”赵冬扬了扬手中砖头厚的精装书,不掩嗤笑,“从头到尾都站在那新明国,哦,以前叫夏炎国的立场上说话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不是小说,没看封面上写着《中华通史》吗?不过作者帮着轩辕家说话是真的,谁让这书主编跟轩辕家沾亲带故呢?也就因为这,虽除开轩辕家的部分都写得中肯,历史还原得很好,却还是被咱这儿列为。” 赵冬狠狠地愣了下神,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炎国!轩辕家!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他重生在了一个被篡改过的时空!也或许,他根本就是重生在了一本有其它重生者或穿越者的书中! 不要觉得这假设很可笑,看看轩辕家几次发迹吧,提前出现的火药,玻璃,水泥,还有什么?哦,先进的作战理念和管理手段,尼玛说他们轩辕家没出过穿越者他才不信! 于是他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是谁?他这个赵冬和前世是否还有一毛钱关系?! 他后悔死自己的自以为是,认为对中国古代史够了解却是从未借过历史方面的书籍。看到前世不曾出现的学者名和国名也不以为意,本就是他没接触过的学科,不认识很正常。 进初中后虽有历史课,但以赵冬的逃课率,几乎一堂都没听到。其实就算听了,以国人爱面子的习性,认为赶走人家却让被轩辕家打败的洋鬼子欺负太过丢脸,对涉及到夏炎国和轩辕家包括现在的新明国的信息都是轻描淡写略过的,想看到谈何容易? 而新明国同样无颜于当年被赶出亚洲一事,于是两国虽同源,却有些相互回避的意思,关系只是一般,新闻上都极少互相报道。加上那十年国内和国外彻底隔离,以至很多年轻一辈知道有个叫新明国的国家什么都有,却不知道新明国还存在皇室,而他们的皇室也是炎黄子孙…… 说到这里,赵冬觉得自己或许该感谢下他们对翡翠的冷遇,当年轩辕家久踞玉弄,缅甸也是他们属地,对本国出产的这种绿色石头并不稀罕。而是物以稀为贵,更爱好万里之遥的和田玉,所以这些年翡翠市场才未被他们搅乱。 却是不幸中的大幸? 被这劲爆消息深深打击到都怀疑自己存在真实性的赵冬自没了心情码字,傻愣愣地透过窗子,看着一片片新绿发呆。 “阿冬,阿冬?”听说赵冬一天都待在房里没出来的顾辉把糖仁界交给钱慧月,跑来看看。赵明秀手里有赵冬房间的备份钥匙,赵冬也没有把门锁死,却是很容易就打开了。 但猛然看到赵冬神色晦暗地坐着一动不动,失了生气的样子,两人还是吓了一跳。顾辉到底年轻,手长脚长,在赵明秀行动之前,已两步跨到赵冬身边,轻拍起了他的肩背。 “……阿顾?”被拍了几下终于醒过神来的赵冬看清眼前人是顾辉后,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声音很轻,那小心试探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松鼠,可怜巴巴的。尤其一双眼睛,似乎带着泪意,让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的顾辉心中一痛,似心脏被狠狠掐了一把似的,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把人揽进怀里。 赵冬想要把人推开的,却发现坐了太久,身上已经麻了,使不出力气。事实上,就是有力气,被世界观推翻引起的痛苦和怀疑惊惧包围的他,也不会舍得这种真实的温暖吧? 看着默默相拥的两个少年,赵明秀叹了口气,既然自己的位置被占了,硬抢又太难看,看那孩子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是去给他弄些安神的食物来吧…… 第44章 生活了多年的世界成了个玩笑般的存在,这让赵冬欲哭无泪,浑浑噩噩了几日,被担忧不已却不明所以的赵明秀顾辉几人劝了又劝,最后连严程都过来别扭地表示关心。 看着身材高大,气势不凡的继父,鼻孔看人,神情习惯性傲慢的严程,开朗爱笑,性格直爽的钱慧月,沉默寡言但稳重大气的顾辉,还有……光艳逼人,却有些陌生的母亲,赵冬心中漫出恐惧。 这些人到底是谁?说不定某天就会消失的NPC? 会不会一觉醒来,不过是黄粱一梦?他没有重生,母亲也早已离世…… 好吧比起这样,他宁可自己生活在某个故事里,哪怕是本把历史篡改得面目全非的YY小说,起码,他最重要的人不曾离开。 惶急的视线触及赵明秀毫不掩饰的担忧,看着她眼底与记忆一般无二的温柔包容,蓦然清醒。不论所处的世界如何荒谬,老妈还在他身边,与其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享受。 赵冬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再做出让家人担忧的举止。他很努力,也颇有成效,起码赵明秀眼中的担忧在一天天减少。可赵冬自己清楚,有些东西还是悄悄改变了,比如他没法再如之前般认真地对待生活。 人变得慵懒,讨厌动脑子,以前珠宝店他还管着账,现在却连同糖仁界一股脑扔给了顾辉。想着系统大神今儿给他,指不定哪天就收回了,费劲巴拉折腾有什么意思?干脆丢给别人,自己保证有钱用就好了。老妈想要什么甭客气,这钱指不定哪天就清空了,咱还是用了痛快。 自然的,赵冬对给《言诉悠情》投稿,以及为钱慧月排节目也有些意兴阑珊,整日躺在他最喜欢的贵妃椅上飞针走线。 是的,他还记得赵明秀说过,生日不要别的礼物,只求一份他亲手绣制的手帕。赵冬是个乖孩子,就算现在潜意识里有了点游戏人间的念头,也不会把老妈的话当耳边风。 他一开始想的是十字绣,这也确是他擅长的,当年还曾在大学里得过奖。可真动手,才发现配线什么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找不到适合做十字绣布的料。有洞眼的自不少,可不是太软就是洞眼太小或太大或不均匀,估计绣了也不会好看。 所幸赵冬除了十字绣,当年乱针绣进入更多人视野后,为教会一个关系不错的学妹,他也简单学过…… 乱针绣主要运用长短交叉线条,分层加色手法表现画面。针法活泼,色彩丰富,层次感强,最重要的是,比起十字绣的耗时耗精力,乱针绣省时间! 当然,乱针绣终究专业了些,入门不易,可一旦学会,就发现这绣法妙用无穷。作为苏绣中衍生出的新绣种,乱针绣有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以绣为画的说法,适合油画,摄影和素描,且画面极具感染力。 赵冬现在绣的是幅玉兔捣药图,深蓝色的帕子充作夜空,清辉月色用的是缠了银丝的丝线,兔子身体则用的雪色绒线,毛茸茸看着就可爱。赵妈妈属兔的,当不了嫦娥,当个玉兔应该没意见的……吧? 一方帕子本就不大,画面也简单,赵冬适应两天找回感觉后,速度快了不少。这才五天,已能看清大概,照现在速度,最多三天便可完成。 可他悠闲,那边好容易找齐了人的王淑菲却火急火燎,一天几个电话催促他赶紧把钱慧月和顾辉的节目定下来,不然她可要把他们放其它节目里了。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时间和人。 钱?糖仁界已表示全力赞助了,包括这次校友们回母校参观用到的饮料啊点心啊甚至纸巾啊他们都会免费提供,当然包装上会印着明显的“糖仁界”字样。 糖仁界每天生意都忙得要死,老有客人过来找不到位置,都要提前预定,于是和赵冬商议后,顾辉决定开分店。这次被邀请回校的校友都身份不一般,糖仁界这次主动给赞助,一方面是看在王淑菲和赵明秀关系不错的份儿上不忍心看她为难成这样,但更主要的却是为了给糖仁界在更高层次受众中打个广告,让他们知道糖仁界的存在,品尝到糖仁界的滋味,反正费不了多少钱。 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要说之前赵冬还信誓旦旦要让钱慧月一炮而红,势要弄出个校园明星,现在他只想点头让王淑菲就这么干吧。可想到自己都答应人家了,豪言壮语放出去,成不成是一回事儿,做不做是一回事儿。 于是不想反悔又想偷懒的赵冬就翻出了前世一首感觉挺有意思的歌写下来,让严程第二天拿给了王淑菲。 王淑菲办公室有电话,赵冬家里也有电话,且最近一直宅在家,于是在移动电话尚未普及的90年代,王淑菲依然想什么时候骚扰赵冬都可以。 这不,拿到歌曲的王淑菲看了歌词哼了哼曲子,又看到后面对歌曲的介绍,却是忍不住满腔兴奋拨通了赵冬家的电话。 “这《寒江雪》是越听越有味道,尤其你还标注女声要用京剧腔来唱,真想听听原唱。对了,那和储兰兰是哪里人?我怎么从没听过有这两个明星?” 你听过才有鬼,这俩要存在于这时空的话,估计也只是小屁孩儿呢,就算哪个才艺特别出众,有些名气,那豆丁身材,碰上也多以为只是同名同姓。 “还不是明星呢,你不认得很正常。”好吧,这是实话,“也是我之前在买西附近乱逛听到的,具体哪儿我也不记得了,走那么多地方,谁还什么都记着啊?” 王淑菲是文化人是文艺人,神智却还清醒,没有狂热到为了首歌跑买西去验证寻人。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但看到手中曲谱,又精神百倍,想着没听过原唱固然遗憾,但让两孩子练好了,听上一遍总比没听过好。 然后听过原唱的赵冬就被急召过去,负责这首歌的编排。 其实在现代歌曲中加入戏曲元素,提前十多年出现的《寒江雪》也非首创,前年发行的《京都一夜》中刘佳慧让人惊艳的京剧吊嗓现在还令人感动。只是《京都一夜》不论是歌名,还是地安门百花胡同等地方,甚至陈升刘佳慧的嗓音,都让这首歌充满了浓浓的京味儿。 滨江老一辈人因种种原因,骨子里总有种让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似乎除了他们本地人,他乡人都是乡下人。当然,作为首都的京都人许能幸免于难,却也让他们看不爽。然后天子脚下待了这么些年的老京都人看似大大咧咧却有自己的傲气,滨江人在他们看来小家子气不解释╮( ̄▽ ̄”)╭ 结果就是,老一辈人互看不顺眼,不过貌似后世年轻人京都和滨江的也有些这种状况? 因此《京都一夜》这首从音乐和流行角度看绝对让人叹服的好歌在滨江却因上述原因愣是流行不起来。这种时候,《寒江雪》的出现就太及时了,首先它的伴奏是全然的古典乐器,比之偏向摇滚的《京都一夜》更加柔婉,贴合滨江人的脾性(?)。歌词也是如此,尤其戏腔那一段,实在是太美了~ 王淑菲相信,这首歌绝对能赢得满堂彩,到时音乐一响,娇美的戏腔开场,绝对震撼!郑先生储小姐,虽无幸识得二位,但请允许我表达下对两位如同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 呃,貌似又有一人被赵冬带偏了。 赵冬低头默默吐槽,你确定不是把人吓出一身白毛汗或者心脏病? 赵冬自不会唱京剧,但这首歌在后世发行后KTV点唱率也不低,他还不信那些人就都会唱京剧了,不过是学个几分相似罢了。记忆力和身体极度灵活的赵冬不仅学武术招式快,有心模仿的话,字迹动作没问题,但如今尝试一番后,声音似乎差强人意啊,好在那个京剧的感觉还是找到了点。 于是负责排练这个节目的赵冬为了教会钱慧月,却是在正主开嗓前,自己先把活动室里排练的人给惊了一跳。 赵冬变声期还没到,估计是前几年被头痛影响的,发育比同龄孩子慢了些,说话还有些童音。他是急性子的人,但说话却会给人慢条斯理的感觉,概括起来就是软而慢。可如今这一开嗓,软,慢之余,先不说音色多动人,只说那其中娇媚,加之歌曲本要表现的哀怨,却是让作为女人的王淑菲都跟着心儿肝儿一颤。 而当事人的赵冬忍着浑身鸡皮疙瘩唱完这一句,看着神色诡异的顾辉钱慧月二人,面色也有些发青,太恶心人了。摆了摆手,让钱慧月赶紧跟着来一遍,洗洗耳朵。 闻声而来的王淑菲却扯着赵冬的手臂不放,竟是想让他负责女声戏腔部分。钱慧月?那不还缺个伴舞吗?我找我老师给她编舞,保证她不唱同样博取满场眼球! 可惜赵冬刚被自己雷了个半死,一点儿没兴趣上台丢人现眼,他已经决定了,在学校他只教男声部分,女声让钱慧月自己练习找感觉。实在要他演示,咱回家偷偷来,才不要被人围观呢,哼! 最后面对王淑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纠缠,赵冬露出阴险的笑容:“王老师,这首歌自然是极好的,但你觉得少了配乐,它还能完美吗?” 王淑菲哑然,是啊,这歌是不错,上面也写了合适的乐器,但伴奏带始终未见啊…… “啊,本来我的意思呢是这首歌的伴奏也来个现场版,除了非民乐混音提前录一下,也不会太麻烦,我……爸有个朋友就是做音乐的,借他的设备和人弄一个不会费太多时间。”好吧,看在严克对他还算不错,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也颇费心思开解他逗他的份儿上,在外人前喊他一声爸给他个面子未尝不可,“因为我们总共才三个人,所以我的意思是乐器挑上古筝二胡笛子就够了,正好我们仨一人一个,所以我真没时间给您反串。” “伴奏的人我可以提供啊,这次被我删了好几个重复的节目,有一个就是拉二胡的,你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王淑菲还是不死心。 “那不是还缺个伴舞的吗?我得去伴舞活跃下现场啊!”被逼得没耐性了的赵冬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闻言,王淑菲认真地打量了下赵冬的身材,惊奇得发现瘦巴巴的赵冬其实很符合这年纪男孩儿对扁平幼的审美,于是似乎伴舞也很值得期待? 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的赵冬默默囧了下脸,再抬头,已面色如常,决定了,他们的节目彩排前再也不要出现在大活动室了! 他们要私下训练! 至于伴舞?开玩笑,就算爷真的会,也不能跳给你们看啊,多毁我纯爷们儿的形象~ 这种女人的活儿自然交给作为女生的钱慧月来。 于是本准备敷衍了事的赵冬被王淑菲那么一逼,却是想不认真都不行了,伴奏带,乐器,伴舞,呜,好烦有没有! 第45章 王淑菲兴奋过头的结果就是把赵冬三人吓跑了,赵冬说一是一,决定了不在大活动室出现,就真的请了长假回家练习。所幸严家地方大,把几间空房打通了当排练室一点没问题。要说之前赵冬这么干严程肯定不高兴,住了这么些年的房子,凭什么你说改就改? 可这些天赵冬总半死不活,一副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样子,终于见他有兴致做什么了,严程还真不忍心阻拦。何况这些天相处,赵冬看似强势,实则极细心,一边和赵明秀嘴硬,一边对那些严克前妻的遗物却照顾得比这父子俩还精心。从不介意严程提起他的生母,甚至会鼓励赵明秀多和严程甚至严克提些严家上任女主人的事,别太拘着他们。 倒不是说赵冬情商忽然就高了,只是他心大,除了老妈很少有在意的事,当年对傅兴觉羡慕关注到疑似暗恋,再见面除了有些惊讶,情绪也没多大波动。设身处地想,要是他生在寻常家庭,父亲早亡,母亲再嫁,也不会希望自己在新家连提下自己生父都要顾前顾后。 倒是赵明秀够聪明,立马想通了其中关窍,她个大活人和过了身的人计较什么呢?严程已经不小了,指望他忘了亲妈把自己当生母那是做梦,倒不如想开些,给他们留些空间,来显示她的大度。 结果就是,本就不是特别讨厌赵冬,甚至还挺喜欢逗他玩的严程对赵冬接受得比想象中快N倍。只是嘴上不说,面上装酷,不仔细观察发现不了罢了。 当然,和赵冬还没办法坦然喊严克爸爸一样,严程对赵明秀也改不了口。不过对赵冬的称呼却很快由“喂”“哎”变为“赵冬”再变为今日的“阿冬”,反观赵冬,除婚礼上喊了一声“哥哥”,平日都是直呼其名,被赵明秀教育了几次后,发展为有事相求喊“哥哥”,没事喊“程程”。 严程:…… 言归正传,看到赵冬挺有兴致,为哄他高兴,知道他们节目的严程先是让他老爹弄了套录音设备,了解到不光唱还得跳后,又让人给装了满墙镜子。叮叮当当几天后,整得比学校的大活动室还像样,不过人少,地方大,设备又齐全,舒服多了。 傅兴觉周末写完作业,想起严程似乎挺久没来找他了,就偷开他爸的车去了小叔家。赵明秀在楼下做点心,傅兴觉进来时闻得满鼻子浓郁奶香,忍不住往厨房方向看了看。他这新婶婶还真深藏不露,嫁妆拿出来惊煞傅严两家不说,手段也不差,才多长时间,就把父子俩收得服服帖帖。 不过……看着端了曲奇和奶茶,满面笑容从厨房出来的赵明秀,傅兴觉弯了弯嘴角,这种家的感觉,也不赖就是了…… “兴觉来了?是找程程吧?他在楼上呢,一起走吧,我正好要给他们送些吃的。”对这个少年,赵明秀从不吝于自己的善意,不是因为他是傅家长孙,而是因为他和严程亲善,她这当后妈的爱屋及乌罢了。 傅兴觉点头,跟在赵明秀身后上了二楼,然后就看到以前的三间客房变成了……舞蹈室?录音棚?这让他有些错愕,止不住感叹变化太快。待看到坐在赵冬旁边,和他有说有笑的严程后,他是真的错乱了,真想大摇其头叹一声人心易变! 严程和他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相处自认对他也算了解,包括他的缺点,什么孤僻啊冷漠啊自我中心之类的,简而言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要不是认识时间太久,在叛逆期来临前早早磨合结束,估计也不能哥俩好这些年。 可赵冬才认识他多久啊,怎么就能让这面瘫家伙笑成这样? 很多年后,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因为这家伙内心是个毛绒控宠物控,而恰好赵冬没力气闹腾的时候很适合当宠物,所以即便他了解了严程百分之九十九,还是败在了这百分之一上。 可没等他震惊完严程的变化,就顺着赵明秀的话看向了赵冬手中的东西,一条深蓝色丝绸帕子。中间绣着只雪白毛绒的可爱兔子,憨态可掬的长相,神色却很严肃,正认真地捣药。 “宝贝儿,你这帕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绣完?兔子不是已经好了吗?”赵明秀刚放下托盘,就迫不及待从儿子手里接过帕子,喜滋滋的摸了又摸,越看越喜欢。 “您三月底才生日,还好些天呢急什么?”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将针线放到边上箩子里,赵冬招呼那边找感觉的两人过来吃东西,“要不是您那好姐妹非拉着我排什么节目,这帕子早送您手上了。现在我好容易搞定伴奏带,这俩在乐器上却天赋一般,学校里那些孩子又要上课,不可能配合得了我们的时间,所以我也不准备临时找人加入。可砍了二胡笛子,只有个古筝太不震撼了,所以得从服装舞蹈上下手,也就是说这段日子我还是会很忙,能保证手帕在您生日前搞定就不错了,具体几号我可说不清。” 傅兴觉默默扶额,赵冬刚刚的意思是,这手帕是他做的?总不是指养蚕吐丝织锦,再看那图案还有些地方是空着的,一棵树刚绣了主干,明白了,赵冬是负责绣花的。 一个会绣花的男人……傅兴觉身上一寒,看怪物似的打量起赵冬,为什么他会这种女人的活计?好吧,事实上现在会绣花的女人也不多了,比如他就知道他妈绝对不会。 赵明秀又磨了几句,赵冬就是不吐口,他是真忙。刺绣讲究心静,心无旁骛,他现在弄个节目事儿越来越多,绣东西效率明显下降,拆了几次后,也有些烦躁,多绣多错,还是缓一会儿的好。 “怎么,服装还得你们自己来?”看赵冬眉头微皱,赵明秀也不跟他闹了,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整个活动都是糖仁界赞助的,不差这两套衣服,自己做的也顺心些。”顾辉挑了赵冬最喜欢的红豆味儿曲奇递到他嘴边,见他想伸手接下,往后退了退,等他放下手,才递回他嘴边,这次直接抵到他唇上,赵冬眉皱得更紧,却还是张嘴咬了一口,顾辉眼中笑意一闪,把奶茶塞进了他手里,却是没再喂他,“直接和裁缝说能少许多误会,让学校统一给做,指不定会丑成什么样,把阿冬惹暴躁了,节目才是彻底不用演了。” 虽说赵冬很喜欢红豆味曲奇,但这种被逼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要不是觉得这么多人面前下顾辉的面子不好,他才不张口。却不知,顾辉就是看清了他对自己人的心软,才敢这么干的,且尺度还拿捏得颇准。果然还是实践最毁人不倦,在买西时赵冬怎么教他也就是个难缠些的孩子,到这儿当了一年不到的店长,胆子就大到敢算计老板了。 “这却是真的……”清楚赵冬习性的赵明秀闻言点头,别看这孩子好说话,执拗起来吓死人,“正好我认识个裁缝,老师傅了,手艺没话说。” “等的就是您这句,赶紧把电话地址给我们,这两天就把尺寸量了,现代装我信他,古装却得去问问。”喝了口奶茶,暂时没什么胃口的赵冬把杯子盘子都推开了些。 “古装?”咬着饼干的钱慧月抽抽着嘴角问她家老板,对这个年纪最小主意却最多的家伙,她向来是抱着一半信任一半怀疑的态度——因为他在正事儿上绝对靠谱,非正事儿上绝对不靠谱! 很明显,不论在钱慧月还是赵冬心里,这次演出都算不上正事。 “嗯,《寒江雪》男女对唱,阿顾现代装,你古装,表现下前世今生等待千年却求而不得什么的,应该称得上感人吧?薛宝钗苦守寒窑十八年算什么,咱要守就守个一辈子,受到人死魂不散,这样的爱情才伟大嘛~”赵冬对所谓爱情本就不以为然,看过阿冬的经历,更觉得可悲可笑,所以谈及这年龄合该憧憬万分的美好感情,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讽刺,“当然,阿月好歹是唱的戏腔,所以还是画个京剧妆面好了,私以为青衣的妆还是很好看的。” 这方面大伙儿都不怎么了解,赵冬说了就算是定了,休息了一会儿,继续练习。不过这次多了赵明秀和傅兴觉两个观众,赵冬现在只负责弹古筝,不介意被人围观了,至于顾辉钱慧月,乐意不乐意都得被人看,多两个人围观正好锻炼下他们的心理素质。 比之于经常上来的赵明秀和被钱慧月的戏腔震住常驻不走的严程,傅兴觉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所以当钱慧月嗓子一开,“寒江雪,可怜白屋佳人春华换银蝶”句一出,虽少了赵冬作戏腔时的娇媚,却也惊了傅兴觉一把。 再看赵冬随性地坐于筝后,一落手,金石之声入耳,优美音符行云流水般泻出,那架势,让傅兴觉再次瞪大了眼。赵冬今天没准备出门,所以穿了件很宽松的居家服,白衣,墨发,戴着玉甲的十指翩跹于琴弦之上,画面极是美好,也难怪傅兴觉看得一时忘了挪眼。 收回视线,傅兴觉不由好奇,赵冬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如果他问赵冬,赵冬会告诉他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却不会告他阿冬的记忆让他掌握了N多的乐器。如果他问赵明秀,赵明秀一定会半自责半骄傲道,那些年因为条件不允许一直把阿冬寄在买西,这孩子喜欢到处游玩,遇到了不少有才之人,又是个过耳不忘的,学了不少东西。 好吧,这其实是赵冬捏造来骗他老娘的,偏赵冬前世真的走过不少地方,买西周边也找机会出去逛过,问话都能答出,却是没引人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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