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莱尔在休的陪伴下匆匆进了宫。 梅索依旧躺在床上。 回归后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迈的皇帝时，莱尔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当时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然而现在看到对方，心情却复杂了起来。 梅索年轻时是一名很厉害的三系魔法师，他在位的时候，亡灵法师曾大举进攻过梵蒂亚斯王国，却在王国的边际就被这位皇帝一举攻退。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病倒了。 莱尔失踪前，这位帝王还没有到现在这种完全离不开床的地步。 即使没有人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位皇帝快要不行了。 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梅索的病逝只会让王国的局势更加紧张。 要是以前，莱尔绝对相信海修会成为一位好皇帝，然而现在的他却不这么确定了。 梅索过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醒来之后用那浑浊的双眼看了休和莱尔许久，直到休担忧地叫了好几声“陛下”，才缓过神来，轻轻咳嗽了起来。 休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光是这么一些小小的动作就让梅索累的微微喘气。 他闭了闭眼，恢复过来后缓缓问道：“怎么了？奥兰亚想起什么来了吗？” 莱尔和休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莱尔述说了他们的来意。 有关海修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推测，即使是关于罗曼，莱尔也暂时还拿不出什么理由去定罪他。因此两人暂时没提起这两个人，而只是说了关于灵魂魔法师团的想法。 而对于灵魂魔法师团的顾虑，梅索倒是不惊讶。 他在位的时候，就出现过灵魂魔法师召唤亡灵试图攻下王宫的情况，当然最后被有先见之明的梅索先一步控制住了。 “这件事交给布莱克吧，”梅索说道，“曾经我就是交给他去做的，相信这一次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和休分开之后，莱尔又去找了宫廷魔药师的团长。 宫廷魔药师全部都聚集在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摆着长长的桌子，房间的两边有着丰富的魔法材料。莱尔一进去就被吸引住了，他从前从来没来过魔药师的工作坊，因此也没料到宫廷魔药师的工作环境会是这样。 房间里陈列着的魔法材料让他眼花缭乱，恨不得一整天的时间都呆在这儿。 魔药师的领头是一个叫做美狄亚的女人。 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莱尔的来意，见到莱尔之后立刻给他带到了里面的一个屋子里。 那个屋子是用魔法上的锁，美狄亚轻声念了几句咒语，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莱尔感觉到汹涌的力量朝他扑面而来！光是感受这种力量的强度就足以让他窒息！ 美狄亚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宫廷里的魔药都被放在了这个地方，平时用魔法封锁了这里之后，魔药的力量也会被封闭起来。” 她推开门，莱尔就看到了整整一房间的瓶瓶罐罐。 不同的魔药有着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状态。 而这个房间里更是汇集了形形色色的魔药，光是感受那种力量也能知道这些都是顶级魔药。 莱尔惊叹地走了进去，痴迷地驻足在陈列架前。 “你还真是对魔药很感兴趣呢，”美狄亚在他身后说道，“你以前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会突然间想到做魔药？很多人都觉得魔药师比不上魔法师。” “别人这么觉得，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莱尔回过头笑了笑说道。 美狄亚笑着道：“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自大狂就是太蠢了，我又怎么会花费精力去和他们争论？” 莱尔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么多的魔药，问道：“这里有顶级的治愈型魔药吗？” “当然有。”美狄亚走上前，从侧面墙边的最上面一个架子上拿下了一个金色的瓶子。瓶子全部都是由金子做成的，上面有着一些繁复的雕花，非常华丽。 “这是我们这儿最厉害的魔药，”美狄亚骄傲地说道，“当初是由全部的魔药师合力做成的，用了一百多种的魔法材料，曾经……挽回过梅索陛下的性命。” 莱尔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魔药师因为他们工作的性质，其实也充当着医师的角色。很多时候皇宫里有人遇到濒死的状况，力挽狂澜的都是魔药师，而非那些普通的医生。 莱尔却没想到梅索陛下曾经病到这么严重过，不禁蹙眉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美狄亚耸了耸肩，说道：“是你失踪的那段时候，那天晚上还是海修殿下匆匆忙忙来找的我。” 莱尔不禁担忧道：“为什么会突然间病重到这种地步？” 美狄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被梅索陛下亲自任命为宫廷魔药师的团长的，从他成为这个王国的皇帝的那一天起，我也开始了宫廷魔药师团长的工作，一来就是三十多年。梅索陛下现在病的那么重，随时都会需要我们这些魔药师，”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说道，“如果你能加入进来的话，我们的力量就又强大不少了，奥兰亚殿下。” 原本沉重的气氛又被美狄亚这么一句话给吹散了。 莱尔抿了抿唇，无奈道：“成为宫廷魔药师还是要经过考验的吧？” “那是当然的，不会因为你是奥兰亚而给予特殊待遇，”美狄亚将莱尔的三瓶魔药放到了架子的空位子上，转身走出了这间房间，“可是如果你是认真的，难道还会通不过我们那小小的考试？这里有着来自大陆各地的丰富材料，还有足够的空间，足够的伙伴，”美狄亚笑着说道，“怎么样，奥兰亚殿下？” 莱尔跟着走了出去，微微笑着，心里却是考虑了起来。 没错，如果要成为魔药师，光是自己这样照着哈雷的书学是不够的。 他需要伙伴，需要老师，也需要足够的经验，而经验则需要许许多多的魔药材料来支撑。 宫廷魔药师团是最理想的地方。 两人走到了外面，莱尔抬起头就看到了林奇。 他匆匆忙忙走了出去，门口等着他的是路赛德。 莱尔的脚步微微一顿，就停在了那儿。 注意到了莱尔的反应，美狄亚也停了下来，看了站在门外的两人一眼，说道：“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了，本来看着你和海修殿下走在一起，从没想过这位路赛德殿下也会像你们一样和另一个人相处。” 像你们一样和另一个人相处？ 莱尔怔住了。 瞥见了站在美狄亚身边的莱尔，路赛德愣了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他远远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带着林奇走了。 是啊，其实早该看出路赛德和林奇之间的关系的。 路赛德和谁走的都不近，只有林奇在的时候才会亲近一下。 莱尔应该没什么感觉的，毕竟即使路赛德曾经是白，现在也和他没关系了。可是他心里却古怪了起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直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才微微垂眸。 离开皇宫之后，莱尔又去了拉斐尔的魔法铺。 他的魔法铺里依旧没什么客人，莱尔一来，那家伙就索性挂牌子关门了。 莱尔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拉斐尔不以为意，说道：“本来就赚不了几个钱的东西。” 莱尔忍俊不禁，等拉斐尔在他面前坐下了，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会儿，莱尔才忽然间问道：“拉斐尔，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人？” 拉斐尔看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以前就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了？” 莱尔有些困惑，他的确不记得了。 即使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是由于受过那种创伤，一些细节的东西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我说我是从一个小城里来的，我老爹早年被亡灵法师勾走了魂儿，我老妈抛下我加入了一个佣兵团，再也没有回来过，”拉斐尔似乎很厌烦似的说道，“然后我就来这里了啊！” 莱尔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问过你，这是真的？” 拉斐尔扯了扯嘴角说道：“真的还是假的，不论我怎么回答，你又怎么能确定呢？” 莱尔笑了笑，没在纠缠下去，而是说道：“我在赛亚城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她给了我一本从魔界里带出来的魔药学的书。” 听莱尔说起这个，拉斐尔终于抬起了眼帘，表示正在听。 莱尔微微蹙眉，说道：“如果她的那本书是从魔界里带回来的，那你那本关于亡灵魔法的书呢？” 拉斐尔注视了他许久，才轻嗤一声，慢慢地拿出茶杯倒上热腾腾的茶水。 “你是知道魔界的人其实和亡灵法师差很多的吧？” 莱尔点了点头。 “就因为去魔界要跨越一座荒废之城，很多人都觉得魔界太险恶，其实那帮家伙根本不会来理你，管你是普通人还是亡灵法师？”拉斐尔说道，“这本书的确是我从一个魔界人那儿拿来的，以前没跟你说是觉得没意思，但是你现在想要问我的似乎不止这些吧？” 莱尔犹豫了下，随后缓缓道：“如果你的那本书是从魔界人那儿要来的，那魔界的人知道灵魂魔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获得的那本魔药学的书里，提起过可以治愈灵魂伤口的魔药。”莱尔说道。虽然自从来到梵蒂亚斯主城之后，他就再没翻过那本书了，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一直在思考那本书里提到过的那种魔药。 灵魂魔法的确是邪恶的，一旦碰触了，很有可能会堕入黑暗。 莱尔其实自己也很挣扎。 他在想起海修拥有了那本书之后就对他堤防警惕了起来，可是他自己哪里不是在好奇着灵魂魔法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有了这种魔药，王国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忌惮亡灵法师了，至少不会再有魔法师像他和路赛德一样，因为一记灵魂魔法就失去了力量，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休刚好和哈雷认识，说不定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亡灵法师找到，悄悄地杀死了。 莱尔一方面是对这种神秘的魔药有着无比的兴趣，一方面却也的确是考虑到了这种魔药对王国的作用。不论怎么说，这种魔药对王国都会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拉斐尔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们知道？他们能够知道什么！要是你翻翻海修那本书，就知道那上面记的都是一些灵魂魔法的种类，作者只是将他看到过的灵魂魔法给记了下来而已，真正懂得灵魂魔法的人类有多少？”拉斐尔不客气地说道，“说什么梵蒂亚斯王国是因为灵魂魔法太邪恶才会禁止的，其实就是放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使用灵魂魔法，又何来的禁止？” 莱尔愣了愣，说道：“虽说的确是这样……” 光是看布莱克他们需要这么多人，这么多的时间来治疗他这么一道灵魂伤口，就能看出人类目前对灵魂魔法的掌握程度了。 “你知道为什么连魔界人都不知道怎么使用灵魂魔法吗？”拉斐尔说道，“因为他们知道要是真想要领悟这种魔法，就得付出自己的性命！” “……付出自己的性命？”莱尔微微有些错愕，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是指必须要进入亡灵界吗？” 拉斐尔点了点头。 莱尔微微蹙眉。 亡灵界虽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可是其实大多数的人是相信它的确存在的。亡灵界居住着一个黑暗神，和守护着现世大陆的光明神截然不同的一个神明。他掌控着人类死后的灵魂，滋养出了一群亦人亦鬼的亡灵法师，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 “所以不敢冒险的人就不说了，真的付出了自己的性命的人却再没有一个是从亡灵界回来的，”拉斐尔注视着他说道，“所以说，还是别想了，奥兰亚，这东西你没法碰。” 第三十七章 听了拉斐尔的话，莱尔只能将这件事情彻底放下来了。 如果光是布莱克他们那种程度的灵魂魔法就能制作出灵魂性质的魔药的话，魔界那群人也不会这么苦恼了。而如果真要做到亡灵法师那种地步，却是要自己的灵魂先一步进亡灵界。 莱尔当然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就算真的获得了亡灵魔法，还离开了亡灵界，那他也已经变成一名亡灵法师了。不论那种魔药有多么吸引他，莱尔也是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千万不要玩火，”离开前，拉斐尔对着他说道，“我真想不到你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莱尔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我失忆的时候碰到了一名魔药师。” “然后你发现比起魔法师你更喜欢做一名魔药师？”拉斐尔嗤笑道。 莱尔笑了笑。 “……还真是你的风格。”拉斐尔摸了摸鼻子。 离开拉斐尔的魔法铺之后，莱尔就只身走向了回家的路。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 他从宫廷魔药师团那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又在拉斐尔那儿呆了大半天。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街上的店铺几乎全都关了门，街上也没了什么人。 莱尔一边思考着海修和罗曼的事情，一边又在想着灵魂魔法师团的事情。 走过了主干道的拐角，莱尔忽然间停了下来。 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宫，还有在皇宫右侧的莫法府。 平坦的路面上反射着月光，莱尔愣愣地看着，恍然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脑海中呼之欲出。 街上除了风声和虫鸣声，没有了其他的任何声响，安静到诡异。 就在这时，莱尔猛地收回了思绪，皱着眉头回过了身朝身后扔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股紫色的烟雾被打散，一个如鬼魅般的影子一晃而过。 莱尔惊讶道：“亡灵法师？” 火球砸到地面上，扬起一阵烟雾。 莱尔招来了风元素，风托着他腾到了空中。 他蹙眉看着地面上，同时警惕地准备着攻击。 在一阵阵烟雾中，三股紫色的烟雾朝他袭了过来！ 莱尔挥了挥手，一道火柱从天而降，直接冲散了烟雾！ 从火柱当中，三个影子四散逃开！莱尔没有放过他们，三四条柔软的木枝从他的指缝之间猛地伸长而出，像蛇一般地将三个身影重重捆了起来！ 莱尔扯住了木枝的一端，扬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烟雾彻底散开，三个穿着斗篷的亡灵法师被木枝捆着只能跪在了地上。 竟然有三个人……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对他发起攻击？ 难道是因为他恢复了记忆的缘故？ 他和休让梅索做出了清查灵魂魔法师团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也惊动了掩藏在里面的亡灵法师，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 莱尔心中有着重重疑虑，其中一名亡灵法师却是阴沉沉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一直都是我们的目标，是黑暗神派我们来的。” 莱尔笑了起来，说道：“是吗，那么黑暗神除了派了你们，还派了谁？” “当然是所有臣服于黑暗神的子民。” 莱尔说道：“不止是亡灵法师，对吗？” 那名亡灵法师诡异地笑了起来：“等到你也跪在了黑暗神的脚下，当然就能看见你的同伴是哪些人了。” 莱尔敛起了笑容。 下一秒，他感觉到了身后不同寻常的气息！ 莱尔松开了手，猛地转身，就见七八道紫色烟雾朝他袭来！ 他一惊，立刻让风将他托到了更高的地方，然后放出了三四个巨大的火球朝那个角落里扔去！ 火球砸到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烟雾顿时弥漫了开来。 余光扫到地面，就见那三个被他用木枝捆住的亡灵法师已经被解救了开来。一挣开束缚，他们就放出了紫色的烟雾向莱尔袭去！ 莱尔同时也伸出了手，指尖迸发出了三四道火焰形成的绳索，直接朝着紫色的烟雾冲了过去！火焰打散了烟雾，烟雾却又在被打散之后重新组合了起来！ 火焰在到达亡灵法师之前就被烟雾重重困了起来，掐灭消失。 莱尔飞到了更高的地方，一挥手，天上便降下了许许多多的水，冲刷到了地面上！ 而下一秒，十道烟雾飞快地破水而出，直接缠上了他的身体！ 莱尔被烟雾从空中拽了下来，直直跌落到了水里！ 他用风将水卷了起来，同时用火焰灼烧着亡灵魔法。 然而亡灵魔法仿佛忽然间变得更加强大了一般，不论他怎么用魔法力去破坏，都纹丝不动地束缚着他的身体。 很快，水全部消失，莱尔湿淋淋地躺在了地上，抬起了头，冷冷地看向前方。 足足十名亡灵法师站在他的周围，其中一名手上还执着一根魔杖，魔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骷髅头。 “不愧是奥兰亚莫法，就算是失去了这么多的力量，也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才能抓住你。”执魔杖的亡灵法师开口道。 “你们抓住了我又能如何？”莱尔淡淡笑了起来，手上却是在暗暗使劲。 他的手臂连同身体已经被亡灵魔法彻底束缚了起来，指尖延伸出来的火焰慢慢升到了胸前，想要把亡灵魔法破坏掉。而紫色的烟雾却是越捆越紧，莱尔很快就感觉到背后的伤口再次痛了起来，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魔法力和力气都从那道伤口中流泻了出去。 火焰消失，他彻底倒在了地上。 “别挣扎了，以你现在的力量是抵抗不了十个我们加上黑暗神赋予的强大力量的。” 那个亡灵法师晃了晃手中的魔杖。 说是黑暗神赋予的强大力量，其实不就是亡灵法师专用的魔杖吗？ 莱尔当然不知道那个骷髅头起着什么作用，可是魔杖能将所有的魔法放大。厉害的魔杖能够将一人之力发挥到一个魔法团的地步，不可小觑。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莱尔嘶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当然是把你献给黑暗神。” “我是不会成为亡灵法师的。”莱尔沉声道。 “到了亡灵界，什么事情都不由你说的算，”那名亡灵法师笑了起来，说道，“奥兰亚奥兰亚，抓住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上一次有同伴偷袭，你无法预料，所以才会一时疏漏被我们抓住把柄，可最后还是让你逃了。这一次，你失去了大半的力量。等到你恢复了力量，恐怕我们就没那么容易抓住你了吧？” 他举起了魔杖，骷髅头的两个眼洞中亮起了紫色的诡异光芒。 而莱尔也感觉到束缚住他的亡灵魔法变得更加强大，几乎是在挤压着他的身体。 背后的伤口仿佛裂了开来一样，而莱尔已经感觉不到它是否真的在流血了。 他倒在地上，痉挛般地蜷缩着身体，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灵魂仿佛要被人从那道伤口中抽了出去一般！ 扑通—— 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莱尔张开了嘴，急促地喘着气，冷汗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周围的亡灵法师低低念起了咒语，“嗡嗡嗡”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莱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混乱了。 他以为自己正站在皇宫的灵魂魔法团当中。他的脚底下是亡灵法阵，而布莱克正主导着灵魂魔法师们治疗他的伤口。 然而很快，布莱克和那些灵魂魔法师的面目就被扭曲了。 莱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见听到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他晃了晃神，这才发觉周围那些念咒语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缓缓撑开了眼帘，无力地朝脚步声远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街道地面上的低洼处有着积水，仿佛刚刚下过雨。积水反射着莹白的月光，鼻尖一股泥土的味道。 一个金发青年走在路边，身上是浅色的魔法师袍，及肩的金发被风微微扬起。 莱尔看了半天，才发现在他的视野中晃动着，迅速远离的那个背影就是他自己——是奥兰亚莫法。 他怎么了？ 这是幻觉吗？ 可是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莱尔微微蹙起了眉头，觉得脑海仿佛被刺了一下。很快，他的意识就从身体里抽离了出去，进入到了那个走在街边的人身体里！ 莱尔有些惊讶，他正急急地走在路上——他想停下来，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在以另一个奥兰亚莫法的视角看他所经历的一切。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莱尔便停止了挣扎。 或许这是他记忆中的一部分。 或许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第三十八章 急促的脚步声自路边略过，脚踩到了低洼处，积水溅了起来沾到衣角上也没能让他停下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莱尔很少有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此刻脑海中也隐隐有了个念头，差不多能够猜到当时的他在为什么而感到困扰。 因此当注意到前方闪出的一抹黑影，他的身体猛地刹住脚步时，莱尔也并未感到丝毫的惊讶。 整条通往皇宫的主干道延伸出来的街道重重环绕着皇宫，原本是整座主城最为繁荣最为热闹的地方，此刻却显得异常静谧。 黑压压的云缓缓移开，莹白的月光落下来，站在不远处的人的面目才渐渐清晰。那人的金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嘴角的一抹笑容异常地张扬。 “罗曼……”莱尔听到自己轻声喃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叹息。 罗曼远远地望着他，微笑着说道：“奥兰亚，我找了你一整天。” 莱尔静静地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对方不说话。 罗曼双手环胸，慢慢地走近，笑着说道：“这么晚了还要去皇宫吗？” 静谧的夜晚传递着一丝危险的讯息，莱尔却听到自己以平静的语调回答道：“我去哪里都与你无关。” “为什么要这么说？”罗曼笑着问道，“你提防我？害怕我？” 莱尔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然为什么要找人调查我？” 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有些东西再怎么遮遮掩掩，一旦有人捅破，就再也没有了伪装的必要。曾经的他或许是为了海修，也或许是为了皇宫的宁静，并没有将自己察觉到的东西及时地传递给其他人。而现在想来，或许他的那么多顾虑，才是最终导致他被人所害的缘由。 “罗曼，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罗曼笑了起来：“一个孤儿罢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来问我？” “海修那本关于灵魂法术的书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淡淡问道。 “没错，是我给他的，”罗曼讽刺地笑道，“奥兰亚，你真奇怪，不去问那个店老板他是什么人，怎么拿到这本书的，还来怀疑我？” “为什么海修没告诉我是你拿的书？”莱尔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缓缓问道。 罗曼轻笑出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替我瞒着你，你是他的恋人，你最应该清楚了，不是吗？” 莱尔也笑了出来，说道：“罗曼，别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罗曼也停顿了下来。 他看了看夜空，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目光移到了莱尔身上，眉毛微微挑起，他用嘲讽的语气缓缓说道：“奥兰亚，你天生拥有强大的魔法力，不像我，也不像许许多多平凡的，只拥有一两种魔法力，拼死拼活才能进皇宫的人。” 莱尔沉默着，听着罗曼的话。 罗曼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异常地清晰，他笑着说道：“你不喜欢自己的这种天赋，是吧？如果不是海修，或许你现在根本就不是一名魔法师。你对你自己身上的五种魔法力一点都不感到自豪，兴奋，甚至是可有可无，就像你对海修一样。” 莱尔蹙起了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话的吗？我和海修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来评判，也并不是每一个魔法师都需要对自己所拥有的魔法力着迷。我的确不像你们一样喜欢魔法，可是我是一名魔法师，我就会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这些都和你无关。” “是啊，你总是这样的态度，”罗曼讽刺道，“别人总说奥兰亚有多温柔，其实你这个人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对什么都不在意，即使是最爱你的人也一样。” “你不是我，又怎么能这样断言？”莱尔沉声道。 “难道不是吗？”罗曼笑着说道，“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的事实，你还要否认吗？” “你问我到底想做什么？”他缓缓说道，“在你第一次这样问我的时候，我就想过，我到底想做什么呢？如果有像你这样强大的力量的话，或许我可以成为大陆第一的魔法师。可是我没有，我就和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五系的魔法力永远都是奢望。” “于是我又想，怎么样才能和全系魔法师一样强大呢？”罗曼喃喃道，“世界上有那么多我们还没有探索过的地方，为什么就要偏执地据守在一块地方呢？” 莱尔蹙眉道：“因为未知的领域总是伴随着无数的危险。魔法力是千年以前光明神带给人类的东西，一旦离开光明的地方，就会永远地坠入黑暗。” “那么你害怕黑暗吗？”罗曼嗤笑一声道。 莱尔叹了口气，沉默几秒才缓缓说道：“并不是害怕，罗曼，那并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够拥有？”罗曼直视着他，扬高了声音，“为什么又要阻止我？妨碍我？” 莱尔蹙起了眉头，沉声道：“罗曼，你的父母是被亡灵法师取走灵魂的，而亡灵法师的力量源泉就是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要使用那种力量吗？” 罗曼怪异地笑了起来：“没错，我不利用我父母的灵魂，就没有其他人会使用了吗？” “罗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哀。 “你想说我无药可救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罗曼说道，“凯总说我是嫉妒你，我也从未否认过。你生来就在高贵的魔法世家，不在乎自己的魔法力，更不理解其他人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变得强大。” “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却一点也不在意，”顿了顿，罗曼眯起了眼睛，“我也遇到过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不会做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他，或许到今天为止，我还是那个肮脏的，下贱的罗曼，”顿了顿，他缓缓说道，“如果我是你，所有对我好的人，我都会为他做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情。” 莱尔一字一顿道：“比如？” “比如，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罗曼举起了手，手心里是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莱尔盯了那个东西半晌，缓缓说道：“你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不走出这一步，你又怎么知道你可以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那骷髅头的眼洞里散发出了幽紫色的光，许许多多的亡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周围。 莱尔环视了一圈，疲惫地开口道：“为什么要碰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让海修也碰这种东西？” 罗曼笑着说道：“海修不是也很渴望力量吗？我只不过想要为他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罢了，亡灵界才是人类的最终圣地，黑暗神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只。光明神早就陨落了，为什么不能依着自己的欲望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渐渐的，莱尔的金发扬了起来。 他的身体周围有浓重的魔法力包围着，火元素在空气中摩擦，散发着杀意。 他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把他拖下去的。” 罗曼怪异地笑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莱尔才感觉到身后的一个气息。 他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那人就挥下了匕首！ 鲜血溅了出来，一道伤疤从肩头横贯到腰际——莱尔的身体晃了晃，正扬起手，手中的火焰形成了一把利剑的形状，周围无数多的亡灵就在罗曼的挥手之间变成了紫色的烟雾，汇聚成一条紫色的蛇的形状。 蛇吐了吐信子，在罗曼的唇角微微勾起的瞬间毫不留情地钻进了莱尔的那道伤口里！ 莱尔睁大了眼睛，被巨大的冲击力猛地一推，跪到了地上。 伤口被冲破，邪恶的力量被灌进身体里的痛苦让他伏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你的力量吗？”罗曼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冷酷地落了下来，“那就把这份力量送给黑暗神吧，我带你去亡灵界。” 莱尔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那股邪恶的力量冲进了他的身体里，试图将他的灵魂和身体剥裂开来。他的双手死死地撑在地面上，指关节早已苍白。 力量被抽走，行动被封闭。那一刹那，他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喘着气，微微偏过头，看到了身后的一双脚，和一点点蓝色的衣角。 而后，他被人扛了起来。 几名亡灵法师出现在他周围，穿着斗篷的来自亡灵界的人沉默地跟在了他们身边，转身背过月光。 莱尔最后看到的，是站在原地望着他被带走的罗曼。 他望着他，那种目光仿佛是在通过他望着另一个人。 意识快要消失之前，莱尔听到了一声急急的叫声：“——莱尔！” 莱尔一愣，睁开了眼睛。 罗曼消失了，在他眼前的依旧是十名亡灵法师。 他们站在他的周围，十道紫色的烟雾束缚着他，而他就站在亡灵法师的中间。 一头雪白的狼冲了过来，在亡灵法师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咬住了其中一名亡灵法师，将他猛地甩了出去！ 它高高跃起，无数的火焰从天空之中降下，砸到了亡灵法师的周围！ 那些束缚着莱尔的紫色烟雾断了，莱尔浑身一松，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雪白的狼落到了他的身前，嘴里含着“呼噜噜”的威胁声音，周身都是浓烈的火元素力。 莱尔喃喃道：“……白？” 狼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伏下了身体。 莱尔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便撑着身体，坐到了狼的背上。 一道亡灵魔法从背后袭了过来，狼一跃而起躲了过去。 回过身的一瞬间，莱尔微微眯起眼，伸出手，数千道火焰形成的箭矢在空中形成，随着他手一落下，便朝着周围的亡灵法师射了过去！ 顿时，伴随着几声惨叫，几乎所有的亡灵法师都倒了下去！ 莱尔紧抿着双唇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魔法力似乎已经全部回来了。 那名执仗的亡灵法师迎着他的箭矢走了出来，随着口中的咒语，骷髅头再次散发出幽紫色的光芒。 无数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现世，立在他们周围。 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灵魂在死后也不得安息，被亡灵法师召唤了过来，在他的挥手之间就变成了亡灵魔法的来源。 莱尔看着空中紫色的龙，正蹙起了眉头，就感觉到身下一个颠簸。 他低下头，就见狼蓝色的双眸正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莱尔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和狼的周围渐渐的被火元素包裹了起来，在某一瞬间，两人的火元素力汇聚到了一起，升到了空中，也变成了龙的模样。 紫色的龙与火红的龙对峙着，下一秒就咆哮着冲撞到了一起！ 两种强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到了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破坏力！ 魔法力四散开来，火焰燃烧着空气，亡灵魔法夺取着生命！ 莱尔用土元素形成的屏障挡在他们身前！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一阵刺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如同惊雷般的声响过后，一切都平息了。 撤去了屏障，空旷的大街上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莱尔微微眯起眼，可以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身影。 烟雾之中，一个骷髅头缓缓滚了出来，停在了他们面前，裂开。 莱尔松了口气。 周围的景象扭曲了起来，莱尔望向天空，看着月亮在一瞬之后移动了一点点位置，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处在亡灵法师的亡灵结界当中。其实之前走在路上，感觉到街上比平时要安静很多的时候，他就该注意到的。 雪狼将他放了下来。 莱尔晃了晃身体，却很快站稳了。源源不断的魔法力在身体里充盈着，久违的感觉让他舒服了很多，不禁松了一口气。 雪狼坐在他面前，蓝色的双眸认真地注视着他，见他笑了，伸出了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莱尔笑着轻声道：“别闹，白。”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路赛德殿下！奥兰亚殿下！”林奇穿过了烟雾着急地跑了过来。 莱尔微微一僵。 他垂下了眼帘，嘴边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雪白的狼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它敏锐地看向莱尔身后，猛地撞开了他！ 莱尔踉跄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带着浓浓杀气的紫色烟雾就刺穿了狼的腹部！ “白？！”莱尔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抱住了它。 狼呜咽了一声，跪到了地上。 莱尔冷着脸扔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过去！巨响之后等到烟雾散开，却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 “路、路赛德殿下？！”林奇跑到了他们跟前，震惊地看着雪白的狼在一阵光芒中变成了幼兽的模样。 “……白？路赛德？”莱尔不知所措地抱着怀中的幼兽，雪白的肚皮随着它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血却是从伤口里不断地涌了出来。 “呜……”幼兽低低叫了一声，偏过头舔了舔莱尔的手心。 莱尔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不应该啊，会自动地变成这副小小的模样，代表路赛德的大部分力量已经消失了。可是以路赛德的能力，不应该被这么一次小小的袭击就打击至此！ 他已经痊愈了！他已经经过治疗，痊愈了啊——即使他还有部分记忆没有恢复—— 莱尔一愣。 如果他的那部分记忆没恢复，正是因为还有什么东西留在他的身体里呢？ 还在洛廉山上的时候，白就因为一些不明原因忽然间虚弱过，那时候莱尔还以为它快要死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对方却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灵魂魔法师团中有人对他动了手脚，而是因为路赛德身上本来就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呢？ 是什么邪恶的东西还留在他的身体里？ 第三十九章 街上的大雾和刚才的声响很快吸引了住在大街两边的人的注意。 周围的屋子里一盏盏灯亮了起来，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却因为这浓浓的雾而看不清什么东西。 很快，有一群人从雾中穿梭而来。 莱尔警惕地抱着幼兽站起身，等到对方停在他面前才发现是魔法团团长比克和他率领的几名魔法师。 比克看到莱尔怀中的幼兽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回事？！路赛德殿下为什么——” 莱尔低声说道：“让布莱克老师带灵魂魔法师等着，我们现在立刻回去。” “知、知道了！”比克回过头比了个手势，其中一名风系魔法师立刻招来一股风，带着他飞快地向皇宫移去。 莱尔的心乱糟糟的，一边用风载着他快速移动，一边不时地低头看看怀中的小白狼，低声唤它的名字。 可是一听到莱尔叫它，对方也只是挪挪脑袋蹭了蹭莱尔的手心，表示它听得见，肚皮上的起伏却是越来越浅了。 莱尔抱紧了它，眉头蹙地紧紧的。 比克在身后死命跟着他，一边喊道：“奥兰亚殿下！” 一行人就这么匆匆忙忙进了皇宫。 布莱克已经等在那儿了，看到莱尔进来对着他点了点头，目光移到了莱尔怀中的幼兽身上，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蹙了起来。 莱尔一见他这个表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低声道：“他被一道亡灵魔法贯穿了腹部。” 布莱克点了点头，从莱尔手中接过了幼兽，冷静道：“你在外面等着吧，这里交给我了。” 莱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布莱克停顿了下来，看着他。 莱尔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在这里唯一能够帮上忙的只有布莱克和灵魂魔法师，不论他们能不能把路赛德就回来，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于是最后，莱尔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拜托你了，布莱克老师。” 布莱克点了点头，抱着幼兽关上了门。 莱尔转身靠在了墙边，这才感觉到疲惫阵阵地涌了上来，人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比克站在他身边喘着气，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安慰他道：“奥奥、奥兰亚殿下，请、请您放心，路、路赛德殿下不会有事的……” 林奇沉默地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担忧。 莱尔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地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会在那儿的？” 林奇被莱尔的话唤回了思绪，愣了愣之后低声道：“我和路赛德殿下是从拍卖场回来的。一开始什么都很正常，但是走到那条大街之后，路赛德殿下就停了下来，说是不对劲。” 结界这种东西就和魔法阵一样，目前还没有被人类彻底参透到底该怎么用。现在的人类魔法师只有在一个魔法团的情况下，才能合力念起咒语，用魔法力构筑出这么一道透明而又神奇的屏障。而前提是这个魔法团还必须是非常优秀的魔法团，其中没有任何一个蹩脚的魔法师。 而亡灵法师却是轻轻松松地就能在人没有察觉的时候造出这么一道屏障来。 其实如果当时莱尔不是因为想着其他的事情分了神的话，理应是能够注意到不对劲的。 这条主干道再怎么冷清，也不至于安静到这种地步。而亡灵法师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这条街上发起攻击，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会引起皇宫的注意。 两人沉默了下来。 很快，休就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海修。 一看见莱尔，海修就冲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莱尔一愣，看见海修时只觉得一阵恍惚。 看了站在海修身后紧锁着眉头的休一眼，莱尔对着海修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可是你……”海修打量着他。 莱尔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的亡灵魔法早就被划破了，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不过所幸没见血。 莱尔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随后低声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海修愣了愣，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特地到了一个拐角，停下来之后海修就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莱尔转过身，顿了顿道：“我全都想起来了。” 海修紧抿着双唇，身体紧绷了起来。 莱尔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紧张，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开心一点。” “奥兰亚……”海修低声开口道。 莱尔敛了笑容，说道：“我不知道当初你和罗曼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袭击我，把我带走的是罗曼，这你知道吗？” 海修露出了错愕的神色，说道：“为什么这么问我？你是在怀疑我吗？我当然不知道！” 莱尔注视了他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说道：“我相信你。” 海修沉默了。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他们，逮捕罗曼是必须的，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再出现任何差池。” 海修沉声道：“只有这些吗？你以为我会阻止你？” “海修，”莱尔叹了口气说道，“罗曼说那本关于亡灵魔法的书是他给你的，当初为什么要包庇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他给你那本书的？为什么要将那本书留在身边？” 随着莱尔的问题，海修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为什么？”莱尔直视着他，温柔的语调缓缓地说道，“在我被罗曼打伤前，我对他说过，不会让他把你也拖下去。可惜我迟了整整一年多才回到这里……我希望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改变。” 说完之后，却迟迟不见海修给出回应。 莱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扯了扯嘴角，迈出脚步打算离开，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被握住了手。 “奥兰亚，”海修的声音有些低哑，“我永远都是海修，不要放开我。” 莱尔回过头看着他，碰触到他眼中受伤的神色时愣了一愣。 海修离开之后，莱尔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路赛德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依旧没什么动静，林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比克和休静静地等在门边。 见莱尔过来了，休蹙眉道：“海修呢？” 莱尔一愣，迟疑道：“……已经回去了。” 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路赛德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的？” 莱尔把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亡灵法师的攻击，而后被路赛德解救的过程说了一遍。 比克愤愤道：“这群亡灵法师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敢在皇宫门口就发起攻击！” “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必定是因为主城里有什么人在帮着他们。”休沉声道。 “老师……我已经恢复记忆了。”莱尔开口说道。 休和比克都愣了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莱尔说道：“当初袭击我的是罗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亡灵法师，但绝对已经站在亡灵法师的那一边了。” 比克显得震惊不已，张了张嘴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倒是休怔愣了片刻之后就回过了神，说道：“其实那天你跟我说过之后，我就派普克去盯着他了，不过今天那小子回来跟我说把人跟丢了。” 莱尔蹙眉道：“袭击我的亡灵法师会是他派来的吗？” “估计是这样没错，”休摸着下巴说道，“灵魂魔法师团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清查命令下了下去，要是罗曼一直在偷偷关注的话，必定也知道你差不多该想的都已经想起来了。” “怎、怎么会是这样……”比克错愕道，“这、罗曼这个孩子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莱尔想到了罗曼当初说的话。 罗曼说过，为了能够向对他有恩的人报答，不论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做。 “罗曼是被魔法师介绍进宫廷魔法师团的吧？”莱尔问道，“带他进来的人是谁？” 比克愣了愣，吞了吞口水之后慢慢说道：“……霍尔曼家族现今的男主人。” 莱尔和休都沉默了下来。 王国当中不少有着古老血脉的魔法世家，而到了如今还没有没落下去的只有三个氏族。一个是莫法家族，也就是莱尔的家族，一个是马斯洛家族，而剩下一个，就是霍尔曼家族。 沉默了半晌，休开口说道：“比克，这几天派人出去找罗曼，也可以公开悬赏。霍尔曼家族你知道该怎么做，虽然也有可能他们是无辜的，不过还是以防万一为好。” 比克点了点头，立刻就扭头离开了。 休回过头对着莱尔说道：“和海修说过了？” 莱尔点了点头。 “他怎么说？”休蹙起了眉头。 莱尔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老师，我离开了一年多，总觉得什么都没变，但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休的神色复杂起来，张开嘴刚想说什么，门就开了。 布莱克走了出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停留在了莱尔身上：“已经结束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莱尔苦笑道：“我进去之后，他会问我你是谁吗？” 布莱克露出了一抹淡淡地笑容，说道：“我不知道，你该问他。” 灵魂魔法师们一个个低调地走了出来。等人都走光了，莱尔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走了进去。 已经恢复成人形的路赛德静静地躺在床上，赤裸着胸膛，腹部那儿包扎着绷带。 莱尔缓缓走了进去，脚踩在地毯上，异常地静谧，让他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微微屏住。 走到床边，才发现路赛德睁着眼睛。 看见他，路赛德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你没受什么伤。” 莱尔松了口气，顿了顿之后问道：“没忘记掉什么东西？” 路赛德轻笑道：“如果我真的忘记掉了什么东西，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忘记掉的是什么呢？” 莱尔沉默了片刻，两人的视线交汇着。 路赛德的双眸蓝盈盈的，非常漂亮，也非常清澈。不过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家伙的肚子有多黑。 莱尔沉默地看着他，然后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当时叫我什么吗？” “什么？”路赛德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 第四十章 莱尔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当时他被亡灵魔法搅乱了意识，但是该忘的却没有忘。当时路赛德叫的的确是“莱尔”。 然而不说唯一习惯了叫他“莱尔”的休现在在其他人面前也重新叫回“奥兰亚”了，连莱尔自己也将这个名字放到了心底的，路赛德又从何而知这个名字？ 见莱尔一直盯着他不说话，路赛德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莱尔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家伙，扬起了眉梢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想起了什么？”路赛德笑眯眯道，“你是指我失忆之后的事情？要说想起来，还是只有偶尔做梦的时候会梦到你啊。” 莱尔的脸上一闪而过尴尬的神色，瞪着这个就是不说重点的人。 路赛德轻笑出声，顿了顿之后轻声道：“要说为什么当时会叫你那个名字……当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莱尔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无奈。 其实在心底下意识地以为白回来了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欣喜的，有种自己的家人终于回到了身边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怀念。 然而只是这么短暂的片刻过后，一切就又都恢复了正常。 莱尔莱尔。 这个名字永远地被留在了洛廉山上，那个温和平静的地方。而白和莱尔回到了梵蒂亚斯主城之后，就再也不会单单只是白和莱尔了，还有其他的身份。 莱尔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想起什么的话，记得告诉陛下，早一天抓住当初袭击了你的人，早一天就脱离了危险。” “我知道，”路赛德用手撑着床微微坐起身，注视着莱尔说道，“所以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你吗？你才是那个把所有都想起来的人啊。” 莱尔微微有些讶异。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力量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恐怕记忆也都回来了吧？”路赛德笑着说道，“应该是亡灵魔法的缘故，这倒是省了两次治疗了。” 莱尔沉默了。 “记忆恢复是那些人最忌惮的，”顿了顿，路赛德缓缓说道，“你应该谨慎一点的，那种亡灵结界稍微仔细一点就可以注意到了。” 莱尔微微蹙眉道：“我知道，今天的确是我不够小心。” 路赛德又笑了起来。 莱尔看着他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好好休息吧。” 见莱尔就要转身了，路赛德拖长了声音叫道：“喂……” 莱尔转过身，纳闷地看着他。 路赛德用那双澄澈的蓝眸看着他，摸着肚皮委屈道：“肚子好疼啊。” 莱尔瞪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扭头就走，身后传来了某人的笑声。 看着莱尔走出门，将门关上，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莱尔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林奇，讶异之下说道：“你要进去吗？路赛德已经醒了。” 林奇点了点头，却依旧站在原地踌躇着。 莱尔直觉对方是有话要和他说，便等在原地。 “奥兰亚殿下，为、为什么路赛德殿下会变成那副样子？”他小声问道，“是亡灵魔法还留在他的身体里吗？” “我也不知道，”莱尔的神色有些凝重，“路赛德会在治疗过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必定是因为还有些什么东西阻挠着他。” “那、那路赛德殿下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林奇紧张地问道。 莱尔一愣，只是摇了摇头。 林奇低下了头，肩膀慢慢垂了下来。 莱尔的心情复杂了起来。路赛德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只和他，和洛廉山有关，而林奇对这部分和他无关的记忆如此在意，只说明了他的确很在意路赛德。 就像是他和海修一样么…… 想起了美狄亚的话，莱尔扯出了一抹苦笑。 他和海修之间从来就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而当初最单纯的那份感情也早就已经变质了。 拍了拍林奇的肩膀，莱尔沉默地走出了皇宫。 回到莫法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莉莲，达斯和凯都等在外厅，一见他回来就急急地走到他跟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莱尔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们，莉莲显得非常担忧，达斯紧蹙着眉头思虑着什么事情。 莱尔被凯拉到了一边，凯低声问道：“那你想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的确是罗曼袭击了你？” 莱尔无奈地点了点头。 凯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我一直知道他对你没安好心，却没想到他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莱尔低声安慰着他，凯愤愤道：“如果让我碰到他，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声音引来了达斯和莉莲的注意，后者的神色更加担忧了。 莱尔拍了拍凯的肩膀，安抚道：“休已经把通缉令发出去了，我们会找到他的。” “如果他藏起来了，不论怎么样我都会把他揪出来！”凯扬高了声音，“他怎么能对你做这种事情？如果当时不是你还留着一份理智留着一份力气，你就要这样被带到亡灵界去了吗？” 莱尔叹了口气。 这当然也是他最庆幸的地方。 当初被罗曼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莱尔可以说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被几个亡灵法师连着几天几夜，一直带到了赛亚城里。 在洛廉山顶上的时候，他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黄色地带。 那儿就是“荒废之城”，亡灵界的入口，即使是在夜晚中也闪着幽幽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暗光。 或许是恐惧了，也或许是一下子清醒了，残存的火焰被点燃，顷刻之间就全部爆发了出来。亡灵法师在火焰中尖叫挣扎着，莱尔被推下了斜坡，滚落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哈雷的脸。 “那么那个从背后袭击你的人是谁？”凯的话唤回了莱尔的思绪，他阴沉着脸问道，“你想起来了吗？” 莱尔一愣，摇了摇头，蹙眉回忆了起来。 当时他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脚，另外什么都没看见。 当然了，不论怎么怀疑海修，莱尔都知道那个从背后袭击他的人不会是他。 海修毕竟是不会做这种伤害他的事情的，而且那个人当时用的是匕首而非魔法，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并不是一名魔法师。 虽然这片大陆上很多不是魔法师的人也有着魔法力，譬如武器制造师和魔药师，可是魔法师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常年习惯用魔法战斗的人，他们的魔法力永远是谨慎而又沉静的，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随时随刻都会迎来战斗，因此任何时候都要做好防御和攻击的准备。 而同为魔法师的人对对方那种特殊的谨慎会非常敏感，通常两个魔法师光是看对方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职业。 而莱尔也是一样。 如果那个从背后袭击他的人是一名魔法师，那么不论怎么样他当时都能察觉到。只有不是魔法师的人，才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靠近他，并且用武器划伤他。 然而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就在他们周围的人？……莱尔全然不知。 见莱尔回忆不出什么了，凯也没有再逼着他，只是让他回房间休息，说他从今天开始会好好守在他门口的。 莱尔哭笑不得，怎么劝也没用，最后只能由得他这个大哥去了。 皇宫中。 见坐在床边的人一直垂着头，路赛德垂眸看了半天，笑着开口道：“怎么了？” “殿下……” “说过了，叫我路赛德就好了啊。”路赛德笑着说道。 林奇的脸红了红，随后抬起了头，犹豫片刻说道：“殿下，你真的没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路赛德闻言沉默片刻。 “记忆的确是没什么变化，没想起来的依旧没想起来，想起来的也依旧没忘记掉，”路赛德伸出了一只手，淡淡说着，“但是……” “噗”的一声，手心冒出了一团凌乱的火花。 然而火焰很混乱，并且不消一秒就熄灭消失了。 林奇睁大了眼睛，错愕道：“殿下，你的魔法力……” “……消失了呢。”路赛德喃喃道。 哑然片刻，林奇的声线颤抖着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要进行灵魂治疗了吗？要从头来过？” 路赛德又露出了笑容，慢悠悠说道：“我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 “因、因为——”林奇憋红了脸，顿了顿之后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殿下当时为什么要叫奥兰亚殿下‘莱尔’？” 路赛德笑了起来：“他也问了我这个问题啊……” 林奇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路赛德别开了视线，盯着虚空的地方几秒，喃喃道，“当时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就叫出来了啊。” 林奇抿紧了双唇。 蓦地，他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路赛德转过头看着他。 “殿、殿下不用担心，”林奇低着声音，神色似乎有些失落，“布莱克老师总会有办法的，记忆也总有一天会全部回来。” “是啊。”路赛德笑着说道。 “那、那我也先走了……殿下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勉强笑了笑，林奇俯下身将被子拉到了路赛德胸前，低声嘱咐道，“这几天会有人守在你的门外，有事叫他们就可以了。” 路赛德抬眼看了外面一眼，随意问道：“都是马斯洛家族的人？” “今天刚好轮到他们罢了，”拍了拍被子，顿了顿，林奇轻声道，“那么殿下……我先走了。” 收回手的一瞬间，他的手腕被扣住了。 “手心好多汗啊，真这么紧张？”路赛德笑吟吟道。 林奇扯了扯嘴角，匆匆忙忙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殿下，我只是担心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路赛德撇了撇嘴，挥了挥手。 林奇抿紧双唇，点了点头，随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待门关上，路赛德轻笑一声，躺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一章 罗曼仿佛忽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是去他平时住的地方，还是霍尔曼家族，都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 他的通缉令正式发布了下去，一时间，许许多多零散的魔法师和佣兵团都看上了这份赏金工作，开始了全城搜索。当然了，昨晚的那一场战斗和第二天梵蒂亚斯主城里气氛的转变，也让人们的心情紧张了起来。 霍尔曼家族的男主人很快就被请到了皇宫里。 莱尔是看着比克带人审问他的。 霍尔曼现今的男主人木雷尔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年轻时也是魔法团的重要一员，娶妻之后就退出了魔法团。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男人，被比克以那种缘由请进来时也丝毫没有退却，被审问时依旧是挺直着背，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比克虽然是魔法团的团长了，可是在休掌管魔法团，木雷尔辅佐的时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魔法师，因此此时面对过去的前辈，不禁有些压力。 这番审问没能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木雷尔碰到罗曼的时候，后者不过是一个流落在街头，无家可归的人。 当时的罗曼即使落魄至极，却也流露出了少许的傲慢，这是木雷尔最初关注到他的原因。 罗曼寻到了契机，每天跑到霍尔曼府周围等着他出现，并且向他施展自己的魔法力。 久而久之，木雷尔对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稍微在意了起来。 ——如果的确是有潜力的人，那么靠他自己的努力，终有一天能靠这么一个机遇获得成功，如果是一个只会耍耍嘴皮子的人，那么给他再多的机会也没用。 这么想着，木雷尔才将他介绍进了魔法团，开始了罗曼的学徒生活。 当然了，罗曼会走向黑暗是他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一谈及这个话题，木雷尔的脸就紧绷了起来，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的发展感到十分的失望与不悦。 莱尔见再问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便离开了审讯室。 罗曼能去哪儿？ 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找他，他应该无处可躲。 有可能已经离开主城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会去哪里？ 荒废之城？ 莱尔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沿着走廊走着。 因为昨晚亡灵法师的事情，皇宫里一下子显得忙乱了起来，走廊上总是有人匆匆地走过。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路赛德的房前，莱尔的脚步停顿了下。 这两天，路赛德的房间门口总是有人把守着，而莱尔也是听休提起了，才知道路赛德并不是完全无恙。他的记忆的确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可是魔法力却是再次流失了。 布莱克也找不出原因，问他应该怎么办，那个沉稳的男人也只是摇摇头，说暂时没有什么办法。 莱尔心里有些在意，站在门口踌躇了几秒，才走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林奇，莱尔愣了下，待对方腼腆地笑着说：“我先出去一会儿。”走出来为他让出门时才回过神来，微微有些尴尬。 路赛德依旧坐在床上，看见他时扬起了一抹笑容。 走进去看到对方躺在床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莱尔无奈道：“感觉好些了吗？” “很好啊，”路赛德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他们非得让我在床上躺着。” “一点都不为你的魔法力担心？”莱尔失笑道。 失去记忆的时候还好说，现在记忆都好端端在那儿，明知道自己是个厉害的魔法师，是被整个王国赞誉的魔法师，现在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躺在这儿，也亏这个人还能笑得这么轻松。 路赛德笑着说道：“我还是有一点魔法力的啊，足够做魔药了。” 莱尔怔了怔，随后淡淡笑着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做魔药师的。” “可是是你说一些人学什么都容易的啊，”路赛德戏谑道，“如果是你教我的话，你觉得我能学会吗？” “路赛德，”莱尔无奈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顿了顿之后说道，“抱歉。” 路赛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莱尔垂下了眼帘，轻声道：“那些亡灵法师的目标是我，当时如果不是你帮我挡住……” “那些亡灵法师的目标是我们两个，”路赛德打断了他，“就算他们成功捉住你了，不消多久，他们依旧会再来对付我。更何况那次袭击，如果是你发现的话，你也会帮我挡着的吧？” 莱尔一愣，抬头看着他。 对方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语气软了下来，轻声说道：“而且这样也好，我的身体里本来就有隐患，早点发现早点解决。要是以后在重要的场合忽然间失去所有魔法力了，才会更加危险，不是吗？” 路赛德是一名皇子，也是强大的魔法师，有朝一日终究会被派上战场。 如果在那时候，身体里的隐患才开始发作，那后果就不会只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莱尔当然懂这个道理，可是听到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乐观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作祟？ 莱尔自认罗曼当初对他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残酷，那些亡灵化作的邪恶力量就这么撑开他的伤疤灌注到他的身体里，那种痛苦莱尔连回想也不愿意。而路赛德遭受的是否比他还要痛苦？ 会不会也是罗曼搞的鬼？ 思绪在大脑里混乱着，一时间莱尔沉默了下来。等到感觉到手上的暖意，才回过神来。路赛德按住了他的手戏谑道：“眉头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莱尔瞪了这个家伙一眼，没好气道，“看来你身体真的好的不得了。” 路赛德笑着说道：“那些乱糟糟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比如什么？” “嗯……”路赛德想了想，说道，“你记得那个亡灵法师魔杖上的骷髅头吗？” 莱尔愣了下。 那个骷髅头就和当初罗曼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样，莱尔也的确疑惑过这个东西对于亡灵法师的意义，而路赛德为什么会忽然间提起这个？ “那个骷髅头发出紫色的光，那个亡灵法师的力量就变得很强大，甚至能把亡灵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 莱尔沉吟片刻说道：“亡灵都是在亡灵界徘徊的，而那里本来就是亡灵法师诞生的地方，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所以那个骷髅头其实就和一个收集魔法力的东西一样，”路赛德缓缓说道，“它可以让亡灵化作亡灵法师力量的源泉，为他们所用。当召唤来的力量太过庞大时，那些亡灵就会直接出现在现世。” “为什么忽然间说这些？”莱尔蹙眉道。 路赛德望着他，微微笑道：“一个人类要怎么做亡灵法师？” 莱尔愣住了。 “那个骷髅头对亡灵法师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因为亡灵法师本身就能够掌控亡灵的力量，而人类又要怎么操控那种力量呢？” 莱尔望着路赛德蓝色的双眸，思维渐渐地被引到一点上。 罗曼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魔法师，可是在使用自然界的魔法力的同时，他也的确能够召唤亡灵。 亡灵的力量只能为亡灵法师所用，而罗曼是一个活人，一个人类，因此他只有通过骷髅头的力量才能使出亡灵魔法。 如果破坏掉那个骷髅头的话，他自然也就没办法使用亡灵魔法，和普通人无异了。 莱尔隐隐能够意识到路赛德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件事情，刚欲开口，门就开了。莱尔转头，就见林奇微笑着看着他们。 手一紧，回过头，就听到路赛德以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小心点。” 说完就放开了手。 莱尔注视了他片刻，站起身，转身出门。 回到莫法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整座府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凯被比克叫进了宫里，大约是为了寻找罗曼的事情。凯对这件工作十分上心，恨不得整天不眠不休地工作直到把罗曼藏匿的地方挖出来。而达斯和莉莲也被叫进了皇宫里，估计很晚才会回来。蕾雅依旧在皇家学院。 府里的佣人们也没有了踪影，一时间整座府变得冷冷清清的。 莱尔心里想着事情，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双手刚放在门上，想要推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莱尔的动作顿在了那里。 他在门外沉默地站了片刻，才缓缓，缓缓地推开门。 天色已经很暗了，屋里没亮光，昏黄的阳光只照亮了门口一点点的地面。 坐在窗边背着太阳光的人整个隐没在阴影里。 他双腿交叠着，闲适地捧着一本书。 莱尔放下了双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那人轻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我当然知道，那张通缉令上我的样子看起来不错。” 第四十二章 修长的手指捏住纸页，缓缓翻过。 莱尔的目光从那人嘴边的笑容，移到了他手中捧着的那本书上。 破旧的封面，泛黄的纸页。 而一边锁门的柜子却是敞开着。 “真是想不到啊，你也会看这种书？”罗曼微微笑着，用惊奇的语气说道，“你还是当初那个让我不要坠入黑暗的奥兰亚吗？真好奇你在赛亚城的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莱尔闻言沉默了几秒，说道：“罗曼，放下吧。” “放下什么？”手指微微一顿，罗曼“啪”的一声将书合上，笑着对莱尔说道，“放下书？” “全城的魔法师都在找你，”莱尔淡淡说道，“一旦你使用了亡灵魔法，很快就有人能感觉到，即使你在我家里下了结界。” “我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罗曼将书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 “你来这儿想做什么？”莱尔缓缓说道，“当初我没有防备身后的人，可是同样的陷阱我不会在中第二次了。” “我也从没想过你会蠢到第二次中同样的把戏，”罗曼嗤笑道，“我知道既然你回忆起来了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再放过我。可是既然你看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我？”他的手指敲了敲书桌上的书，“魔界人的书籍，灵魂系的魔药，你真的以为光凭灵魂魔法师的力量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莱尔微微蹙眉：“如果凭借人类的力量无法制作，那么我也不会强求。” “你总是那么正直，”罗曼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试试做亡灵法师，那些家伙可比皇家丽的那些人要好相处多了。” 莱尔也淡淡笑了起来：“如果这些话真的有用，当初我也不会被那些人一直带到赛亚城了，不是吗？” 顿了顿，莱尔开口道：“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说过，我拥有了五系的力量却一点也不珍惜，或许——或许的确是我生来拥有的这些东西让我对魔法这一领域失去了兴趣，所以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你。” “为什么要和大陆为敌？为什么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成为亡灵法师？”莱尔缓缓说道，“你亲眼看到了，那些亡灵法师挥一挥手，人类的灵魂就变成了亡灵魔法力。罗曼，你的父母或许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亡灵法师的手上，连灵魂也不复存在，为什么这样你还能做下去？” “为什么呢？”罗曼嘴边的笑容淡了起来，似乎也已经失去了伪装的兴趣，他讽刺道，“奥兰亚，你只知道我的父母是被亡灵法师夺取生命的。可是你没有亲眼看到，你不是我，又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 “风不停地吹，天空都被染成了紫色，那些亡灵法师穿着一身斗篷，你看不见他们的脸，看不见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或许那件斗篷下面装着的根本不是人，”罗曼的目光落在了门外庭院里夕阳染红的地方，喃喃道，“他们挥一挥手，草就变成了枯黄，花朵也掉了下来，而我父母前一刻还在那儿告诉我魔法师有多么无能，下一秒就被夺去了生命，倒在了我面前。” 莱尔微微蹙眉。 “我父母曾经也是魔法师，曾经也加入过佣兵团，可是一次任务中双双失去了魔法力，”罗曼笑了起来，“他们很厌恶魔法师呢，觉得那些人拥有魔法力却不比他们好多少，要是他们的魔法力还在，轻轻松松地就能摆平他们，说的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变出水滴的时候有多高兴，可是下一秒迎来的却是父母的凌虐，”罗曼的眼中含着深深的厌恶，“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两个人，是他们告诉我，人不能在拥有过力量之后再失去，只能不断地往上，不断地强大。” 回想起自己在洛廉山上的日子，莱尔沉默着，忽然间觉得，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果然是无法理解的。不论他怎么告诉罗曼，失去力量并不一定会变得非常恐怖，想要强大也并非必须碰触那些禁忌，对方也不一定会了解，也不一定想要了解。 初遇罗曼的时候，他和海修都还只有十五六岁。他们在庭院里和其他的孩子玩，只有罗曼一个人坐在走廊边上，沉静地望着他们。 那个时候的罗曼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极端。他永远是沉默的，被其他的孩子邀请去玩时也永远不发一言，面无表情。 那时候的莱尔就知道，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身上仿佛生来就有一种东西笼罩着，就和他永远是呆在阴影里那样。似乎有什么东西遮着他，他才会感到安全，才会找到归属。 这种不安感一直伴随着莱尔，到了最后，他的预感也终于成真。 罗曼望着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笑了起来。 “我从小就讨厌你。” 莱尔沉默着。 “每当你看着我，我就觉得自己的什么想法都被你看光了，”罗曼讽刺地笑了起来，“你一定认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吧？什么人是什么样子的，在你眼底永远是清清楚楚的。可是你想过没，或许哪一次，你就看错了呢？” 沉默几秒，莱尔开口道：“你知道那些亡灵法师被我杀了吗？” “被你杀了？”罗曼笑了起来，“不，他们没有全部死光，是我让他们不要继续纠缠你的。”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莱尔听到自己以平静的语调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罗曼喃喃着，轻笑一声说道，“大概是因为……另一个人不想这么做吧。” 一个阴影落在了门框边。 许许多多名亡灵法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同时，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如果你真的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那种事情。” 莱尔静静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了下，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十指，都是冰冰凉凉的。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不用一整天看着我，我真的没事。” “殿下，你的魔法力根本没有恢复，又怎么能说没事？”林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路赛德望向他手中拿着的一个水晶瓶，水晶瓶里的药水是浅浅的绿色，从门口到床边这样的距离，都能够感觉到那种沉静而又强大的火系元素力。 路赛德笑了起来：“没有用的，魔药补充的魔法力永远都不是魔法师自己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还浪费了皇宫里的魔药。” 沉默几秒，林奇走到了床边，将水晶瓶放到了路赛德手中，轻声开口道：“这是我自己做给殿下的，并不属于皇宫的藏品。” “你老是给我带这些东西，总有一天美狄亚会发现的。”路赛德笑了起来。 “美狄亚老师不会说的，如果她知道我是为了殿下好的话。”林奇微微垂下眼帘。 “啊，”把玩着手中的瓶子，路赛德叹了口气，说道，“你送给我多少瓶了？从我回来开始——我一直以为你和奥兰亚的关系更好一些。” “奥兰亚殿下在失踪前的确对我做的魔药非常感兴趣，”林奇笑了起来，“当初我送到拍卖场的魔药里，十瓶中有八九瓶是被奥兰亚殿下买下来的。” “那么现在呢？”路赛德笑吟吟道。 “现在啊……”顿了顿，林奇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年的缘故，奥兰亚殿下回来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呢。” “是什么变了？” “路赛德殿下不知道吗？”林奇微微一笑，“奥兰亚殿下失去了记忆，这就是最大的变化。” “那么现在我失去了魔法力，你是不是也要抛弃我了？”路赛德凉凉道。 “怎么会？”林奇垂下了眼帘，轻声道，“殿下和奥兰亚殿下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语罢，路赛德状似不经意般地看了门外一眼，嘟哝道，“今天还真是安静啊。” 林奇笑了起来：“殿下休息吧，睡一觉醒来我就告诉你你和奥兰亚殿下哪里不同，好吗？” 路赛德看了他几秒，忽然间笑道：“你以为我是孩子吗？” 林奇嘴边的笑容微微一僵。 路赛德嘴边的笑容退了下去，淡淡道：“还真是安静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守在外面的人还是马斯洛家族的人吧？虽然魔法团里现今的魔法师主要来源于马斯洛和霍尔曼两个家族，但是我想，即使木雷尔被请进了皇宫里，霍尔曼家族被控制了下来，魔法团的人也不至于稀缺到只剩下马斯洛家族的人吧？” “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奇的脸上挂着笑容。 路赛德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一只手撑着床，倾过上身，向林奇靠了过去。 后者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路赛德看着他，手缓缓伸了过去，眼中流露出一丝讽刺。 就在路赛德的手快要碰上他的时候，林奇飞快地闪身。 椅子被踢翻在地，林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中捏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路赛德微微挑起了眉梢，用聊天气似的语气开口道：“我以为你还会忍几天呢，林奇。” 第四十三章 “殿下，你在说什么？”林奇皮笑肉不笑道。 “真是难看啊。”路赛德看了他几秒便移开了目光，拿起水晶瓶晃了晃，随后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落到地面上的冲击让瓶盖和瓶身脱离了开来，绿色的魔药流了出来，强大的魔法力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扩散着。 林奇扫了眼地上的水晶瓶，淡淡道：“真是浪费啊，当初我送给殿下的魔药都是被殿下这样抛弃的吗？” 路赛德笑了起来：“因为从我回来以后，我就决定只用奥兰亚的魔药，不会再碰其他人的了啊。” 林奇的嘴角勾了起来：“奥兰亚吗？殿下之前可不是这么叫的。‘莱尔’是奥兰亚殿下失踪时用的名字吧！” 路赛德笑眯眯道：“听到他的名字从你嘴巴里冒出来还真是让人感到不快。” 林奇笑了笑，说道：“连伪装也不屑了吗？之前还真是差点让我以为高高在上的二王子殿下真的喜欢上我这么区区一名魔药师了啊。” “是吗？”路赛德笑得比对方还要灿烂，“真巧，我也差点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闻言，林奇笑出了声来，而房间的门也被“哗”的打开，几十名马斯洛家族的魔法师站在了林奇身后，目光全部汇聚在了路赛德身上。 路赛德扫视了他们一眼，掀开了被子，就这么赤着上身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拎起一件外衣穿了上去。 “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吧，让我猜猜，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奥兰亚被亡灵法师围困的时候？”林奇挑眉问道。 系好了腰带，路赛德眯眼笑了起来，说道：“你说呢？” 林奇冷哼一声说道：“少和我拐弯抹角，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不停地试探我真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 “我一直很好奇三大家族里有没有人是已经背叛了王国的，”路赛德双手环胸，望着这么多人笑了起来，“我哥哥想要吃掉整个国家，罗曼是一个野心勃勃却很冲动的魔法师，而你是一个无情的夺走普通人的灵魂用来研究魔药的魔药师，光是凭你们三人之力和千百年来就没有真正赢过一次的亡灵法师，怎么达到你们的目的？” “三大家族是王国重要的根基，莫法府是其中一个，也是其中绝对不会背叛父皇的一个，”路赛德慢慢说道，“那么霍尔曼和马斯洛呢？” 林奇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他说着。 “霍尔曼是带着罗曼进皇宫的那一方，可是木雷尔真的会蠢到落下这么一个把柄吗？”路赛德戏谑道，“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猜错啊，慢慢沉寂了下去的马斯洛家族——在别人都以为你们就要这么没落下去的时候跳了出来，的确很让人惊讶，可惜选错了位置。” “伪装到现在就是为了把这么一个家族连根拔除？” “这就与你无关了，”路赛德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没有笑意，“当然了，如果没有伪装，我又怎么有机会发现你另外的一面。你一定以为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吧，可惜不巧让我撞见了你和我哥联系的时候。” “你和我大哥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奥兰亚，可是长久以来，你们两人都理应和对方不熟。那么为什么你会和我哥有接触呢？你知道我哥的真实身份吗？”路赛德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然后我就看见了你收集人类灵魂的样子呢。之后我又想起来，奥兰亚失踪的那个晚上，你很晚的时候进过一次皇宫吧？那么晚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进皇宫，又是要见什么人？” “啊，因为罗曼让我去杀了奥兰亚，可是海修不知道呢，”林奇微笑着说道，“你大哥一直野心勃勃，可惜在感情方面却蠢得不行，或许也是察觉到了罗曼的行动才找我进皇宫，可惜最后被罗曼拦住了。这两个人真够无聊的，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如果不是因为能够利用他们接触亡灵法师，我才不会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路赛德不说话了，只是挂着一丝冷冷的笑容望着他。 “既然说到这里，那么想必你的魔法力也并没有全部消失吧？”林奇打量着他。 路赛德慢慢说道：“那天晚上你故意把我带到那条街上，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亡灵法师躲在角落里袭击我，我当然不能浪费你的用心，”顿了，他淡淡说道，“‘失去了力量’和‘正在恢复记忆’，这不就是让你出手的最佳时机吗。” 林奇笑了笑：“没错，更何况奥兰亚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再迟一步一切努力就都要白费了。” “从梅索病倒开始，这个王国就岌岌可危了。皇宫的战斗力早就已经分散了，要夺下这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林奇的笑容诡异了起来，“不过我的目标却不是那个宝座，我的目标只有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要把那些强大的魔药送给你吗？希望你的力量能更加强大一点啊，这样的话，你的灵魂也能变得很强大，做成魔药的话会多么完美啊！”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一阵蓝色的光芒扑向路赛德，一道水牢就将他困在了其中！ 站在林奇身后的魔法师们低低念着咒语，水牢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水与火永远是相克的。如果不是全系魔法师，魔法师们在面对完全相反的元素力的刻意压制下，根本没有办法使出自己的魔法力。 路赛德淡淡地看着林奇，丝毫没有动摇。 林奇冷笑一声，举起了手，骷髅头发出幽紫色的光。同时，亡灵法师的紫色烟雾牢牢捆住了路赛德，束缚住了他的一切行动！ 路赛德平静地望着从骷髅头里冒出来的一抹黑影。 那个黑影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利爪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向他袭去！ “你放心，路赛德，”林奇温柔的嗓音响了起来，“我会好好对待你的灵魂，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 就在利爪伸向路赛德脑袋的那一瞬间，路赛德开口道：“你问我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利爪停了下来。 顿了顿，路赛德说道：“其实在最开始的治疗结束之后，该想的我就都已经想起来了。” 林奇并没有露出惊愕的神色，显然这个可能已经被他想到了。不过他还是出言讽刺道：“不愧是路赛德啊，明明身体都已经好了，还要经受灵魂治疗的折磨！” “不和布莱克老师多接触接触，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家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林奇挑眉道：“但是那又能怎样？不管假失忆也好，假失去力量也好，现在都无所谓了。主城里有人‘发现’了罗曼的踪迹，又有地方出现了亡灵法师，几乎所有人都被引过去了。休和你父皇有我们的人盯着，至于你的布莱克老师……也早就被我们安排在灵魂魔法师团里的人控制住了，现在没有人能帮到你，因为他们自顾不暇。” “啊，没错，我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恢复，直接接触我的布莱克当然是最清楚的。这件事布莱克虽然从头至尾都没问过我，但是他的确是知道的——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相信你必定想的到。” 林奇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冒了一个险啊，”路赛德勾起了唇角说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林奇，我从最开始怀疑的就是马斯洛家族，因为我深信木雷尔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 林奇的脸色变了变。偏过头看了身后一眼，顿时所有的魔法师都转过了身。 门外传来了隆隆的响声，空气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提升了上去。 哀号声传了过来，似乎外面已经形成了一个战场！ 林奇冷冷地看向路赛德开口道：“比克审问木雷尔，把霍尔曼家族控制下来都是假象吗？” 路赛德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就在一瞬间，门口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火焰四溅了起来，门被炸开，许多魔法师被震到了地上发出了哀嚎声，手上的武器也落了地。 下一秒，林奇又召唤了许多亡灵法师挡在了他身前，同时冷下了脸看向了路赛德。 利爪毫不留情地向他伸了过去！就在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扯出来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火焰击中了林奇的左手，直接贯穿！ 利爪消失，林奇痛叫一声，捂住了流血的左手，看向了门口。 布莱克跟在了木雷尔的身后走了进来。 木雷尔寒着脸扫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一阵火焰向路赛德扑面而去，水牢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奇后退了一步，两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马斯洛家族的魔法师，和重获了自由，理了理衣服看向他的路赛德，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呢，林奇？”路赛德站在原地，望着他说道，“你们早就安排了亡灵法师在城里作乱，让马斯洛家族的人去监视我的父皇和休，同样的，霍尔曼家族也早就和魔法团安排了人守在那儿。这个王国无论如何都没有脆弱到一推就倒的地步，你以为你们的计划为什么能进行地这么顺利？——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林奇死死地盯着路赛德，过了两三秒，他轻声对站在他身前的亡灵法师说了一句话。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一名亡灵法师忽然射出了一道紫色的烟雾，贯穿了他的胸膛！ 下一秒，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亡灵法师全都消失了踪影。 “怎么回事？！”木雷尔蹙起了眉头。 布莱克走上前看了一眼，蹙眉道：“应该是让亡灵法师带着他的灵魂逃到亡灵界去了。” 倒在地上的人，一头金发披散着，胸口血红的颜色蔓延了一大片。 明明昨天还站在自己跟前笑着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路赛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魔法团已经将皇宫的局势稳定下来了，皇宫里所有的亡灵法师已经解决掉了，”木雷尔沉声问道，“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罗曼和我哥现在应该在莫法府，”路赛德跨过脚下的尸体，缓缓说道，“我先过去，你们也赶快跟上来。” 第四十四章 罗曼的目光落到了莱尔身后，轻声笑了起来：“你来的还真快啊，海修。” 那些亡灵法师围在莱尔身边，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罗曼是孤身一人。 莱尔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感觉到他的奇怪，身后那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迟疑道：“奥兰亚……” 莱尔将他的手甩开，猛地转身后退。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海修怔住了，随后便沉默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莱尔的脸色有些苍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海修？” 屋子里沉默着。 “在我失踪之前吗？”莱尔自嘲地笑了起来，“那时候我告诉过你不要碰黑暗的东西，但你其实早已经……” 海修开口想要解释：“奥兰亚，我的确骗了你，但是——” “但是什么？”罗曼淡淡道。 “罗曼！”海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罗曼缓缓站起了身，笑着说道：“你在怕我什么，海修？可以召唤亡灵法师，吸收亡灵的骷髅头也到了你手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摊了摊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你才是现在这个屋子里最强大的人。” 海修沉着脸不说话。 罗曼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个男人是你的致命弱点……”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海修沉声道。 闻言，莱尔微微垂下了眼帘。 罗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奥兰亚……”顿了顿，海修缓缓说道，“我的确骗了你……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亡灵魔法，不能接受我变成亡灵法师。可是你不知道亡灵魔法有多强大。” “没错，亡灵魔法的确是人类不能碰触的东西，因为亡灵的力量只有同为亡灵的存在才能使用。所以如果人类要成为亡灵法师，就必须先了结他在现世的生命……然而正因为是这样的力量，获得这种力量的人类才可以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魔法师，”顿了顿，海修低声道，“我从小就没有你和路赛德那样的天赋，所以我想要追寻强大的力量，即使那种力量非常危险……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让你不对我失望。” 莱尔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开口道：“那你对你自己失望了吗？” 海修缓缓说道：“没有。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莱尔淡淡问道。 海修注视着他，张了张嘴，轻声道：“……和我一起走吧，奥兰亚。” 外面的声音忽然间变响了，叫喊声和魔法冲击的声音传到屋内几人的耳朵里。 “我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关头了，我知道今天或许没办法把这个王国拿下来，但是我不会永远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会回来，我们会回来的，奥兰亚。” “我们？”莱尔细细咀嚼着这个字，尔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海修，是我让你走到这一步的吗？” 海修怔了怔，蹙眉道：“当然和你无关——” “因为我拥有全系的魔法力？”莱尔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渴望力量，所以你从小到大学的比谁都努力。可是非得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莱尔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语气中饱含着深深的失望：“非得要选择最不应该碰的东西？如果我把我的五系魔法力全都给你，你还会走到这一步吗？亦或者从最开始，我就是最普通的人，你还会选择亡灵魔法吗？” “奥兰亚……” “力量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莱尔的声音扬高了，一声一声落在这个沉寂的房间里，“重要到让你不惜抛弃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王国？！” 海修沉默着。 过了半晌，他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什么都不打算放弃，所以我终有一天会把这些东西全都夺回来。” 莱尔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忽然间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了。 没错，他一直明白海修对力量的渴求，却从没放在心上过。偶尔会感到不安，可是看着海修为了变得强大而努力学习魔法的样子，他又觉得那种对于力量的追求或许是不错的助力。 然而现在看来，一切都错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海修遇到了罗曼，两人对亡灵魔法的那一点在意维系在了一起。 而他对一切毫无所知。 其实当初在海修的房间里发现那本关于亡灵魔法的书时，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我不会让你把他拖下去的。” 这句他当初对罗曼说的话，显得多么可笑。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莱尔张了张嘴，才发现他的嗓音非常干涩：“当初没有告诉我那本书是罗曼给你的，是因为他是你的同伴吗？” 海修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截杀我的那一次呢？你是真的不知道？” “奥兰亚！”海修带着怒火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就是因为这样——”一直沉默地站在莱尔身后的罗曼缓缓开口道，“就是因为这样，当初我才想要瞒着你杀了他啊。” 海修的脸色死沉死沉的。 “那时候他已经要察觉到我们的事情了，不是吗？”罗曼讽刺道，“他会把一切都毁了的，可是你却不忍心伤害他。海修，其实你已经做出选择了——这么一年里，你并不是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你心里清楚当初到底是谁带走奥兰亚的，可是你却从没开口问过。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利落一些呢？” “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之中，罗曼的手已经伸到了莱尔的脖子边，他轻声道，“他会害死你的。” “罗曼，住手！”海修咬牙切齿道。 “你今天不就是来杀我的吗？”罗曼轻笑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你也找了我一整天了，不是吗？可是即使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就一定能保护好你最爱的人了吗？” 他的掌心之中形成了一道风刃。 莱尔感觉到那锋利的边缘摩擦着他的脖颈，却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望着站在亡灵法师当中的海修，思绪有些恍惚。 忽然间，一道火焰穿进了屋内，带着一股风打中了罗曼的手！ 罗曼迅速后退一步，看向了门外。 莱尔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心情忽然间复杂了起来。 “哥。” 海修转身，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沉声道：“路赛德。” 路赛德缓缓走了上来，亡灵法师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挥了挥手，火焰便将他们投过来的紫色烟雾全部包裹了起来，砸到了屋外！ 莱尔动了动，挥手之间，一股狂风卷起，将所有亡灵法师都卷到了屋外！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吧，”路赛德垂眸望着海修手心里捏着的骷髅头，说道，“父皇知道会很失望的。” 海修笑了笑，说道：“既然你现在能够站在这里，那么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不是吗？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从一开始就没忘过，布莱克老师帮我进行过治疗之后，我就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么，”顿了顿，海修淡淡道，“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父皇，我就是背叛王国的人？” 路赛德沉默地看了海修几秒，扯了扯嘴角说道：“哥，当初我看着你被亡灵法师带出宫，来不及多想就带着身边的一个魔法师追了过去。我和那个魔法师追了好几天，才在赛亚城的边际发现你们的踪迹。你昏迷着，带着你的亡灵法师有好几个。我让跟在我身边那个魔法师带你走，自己独自应付那几个亡灵法师，而后我才意识到，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 “其实我把这些回忆起来的时候非常疑惑，我承认当初让那个魔法师带你离开的时候，我怀疑过这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可是是谁安排的呢？亡灵法师？可是哥，我清楚你的力量，你真的会在皇宫里被这么几个亡灵法师打晕之后带出主城吗？……没有你的默许，这么几个亡灵法师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是我的哥哥，不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没有怀疑过这点……所以就算是心里有怀疑之后，我也没有立刻告诉别人这些事情。我不希望我误会了你，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确认我心中的怀疑是错误的，”路赛德讽刺地笑了起来，“哥，我是为了救你才一个人留下来和那几个亡灵法师战斗……可是你呢？” 顿了顿，海修笑了笑说道：“没错，当初的确是我计划好的。” “亡灵法师想要你和奥兰亚的灵魂，还想要整个王国。王国我可以给他，只要我成为了这个王国的国王，他们也无话可说。灵魂我也可以给他……我亲手把你交给他们，条件是他们不准碰奥兰亚。” “所以那天晚上我计划好了，我装作昏迷，被亡灵法师带出城，把你一直引诱到赛亚城边缘。” 路赛德微微垂下了眼帘，扯了扯嘴角说道：“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呢，哥。”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门外的庭院里已经布满了魔法师。 他们的武器对准着屋内，比克和休站在最前面，沉着脸望着他们。 莱尔下意识地看了路赛德一眼，开口道：“海修。” 海修看向了他，沉默着。 “海修，”莱尔盯着他说道，“你真的要为了力量放弃这么多东西吗？这个王国原本终将是属于你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你的父皇，休老师，路赛德……你还有我啊，你有这么多的东西，全都要放弃掉吗？现在还来得及——” “奥兰亚，”海修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笑着说道，“早就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想问一句，你愿意和我走吗？” 莱尔沉默着。 海修自嘲地笑了笑，捏在手心里的骷髅头发出了幽紫色的光，一名亡灵法师站在了他的身边。 路赛德沉声道：“哥！你打算让亡灵法师带你的灵魂逃到亡灵界去吗？！” 莱尔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下，他愕然地望着海修。 夕阳的余光微微倾斜，穿过了屋内。 氤氲之中，莱尔忽然间觉得他和海修之间的距离真的已经远了。 明明只差几步，却已经永远地摸不到，够不着。 恍惚之中，他又想起了海修跟在休的身后向他走来的样子。 小小的海修抓着休的裤脚，等到休蹲下来，笑着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学魔法的时候，海修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紧张。 那双蓝色的眼睛非常清澈，却已经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待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骷髅头幽紫色的光已经暗了下去，那名亡灵法师也不见了。海修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被涌上来的魔法师们重重围困住，关在了水牢之中。 莱尔怔在了原地，脚堪堪迈出一步，海修和罗曼却已经被魔法团的人带出了房间，在夕阳的余光之中渐渐远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好好说清楚！”休走了进来，怒道，“为什么霍尔曼家族的人会闯出来，木雷尔还跟我说皇宫里已经——” “休！”比克一见房间里气氛不对，立刻把怒气中烧的休拦了下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了出去。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静静地望了莱尔一会儿，路赛德微微一笑，说道：“你把我哥留下来了……” 莱尔一愣，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累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路赛德微微垂下眼帘，轻声喃喃道，“真的好累啊。” 一阵风吹过，扬起衣角。 他的轻喃消散在风中。 第四十五章 街上很乱，沿路的房屋很多都被破坏掉了，像是飓风刚刚席卷一般。 人们似乎受了惊，看到皇宫里的人时都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然而刚刚应付完这么混乱事态的皇宫的人也自顾不暇。 皇宫内部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亡灵法师已经全部清除完毕了，不过皇宫还是……” 该受到破坏的地方还是受到了破坏，木雷尔没有说下去。 其实如果路赛德能够事先说出一切，解除伪装的话，皇宫不至于受损至此。不过他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次牵涉的人太多太庞大，而路赛德只有伪装到最后，才能引诱那些人全部站出来，站在人们的眼底下。 这么一次破坏换来皇宫未来的安宁，已经十分值得了。 莱尔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到处都是破损的皇宫，沉默不语。 路赛德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 莱尔怔了怔，也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路赛德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随后迟疑开口道：“我……我现在得去父皇那儿一趟，等回来了，我再慢慢和你解释，好不好？” 莱尔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道：“殿下不用……” 路赛德打断了他，轻声说道：“莱尔，你在生我的气。” 莱尔沉默了。 或许吧。其实从回到主城之后，莱尔对他就一直心存埋怨，不过之后因为一系列的事情，他将那些情绪都放在了心底。却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的也依旧是伪装。 莱尔觉得很混乱，希望得到一个解释，却又觉得路赛德没有必要解释给自己听。 此时见路赛德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希望得到他的一个答复，莱尔张了张嘴，有些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了，殿下还是赶紧去梅索陛下那儿吧。” 路赛德赶紧笑了笑，就跟在木雷尔身后离开了。 莱尔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休和布莱克。 他们走了过来，休看了看路赛德的背影，沉默着不说话。 “海修和罗曼被关到了牢里，”布莱克说道，“你随时可以去看他们。” 莱尔愣了愣，随后苦笑道：“看见他们我又能说什么？” 他已经尽力了。 只能怪他发现地太晚，如果他能够早些发现，或许就能彻底斩断海修那可怕的想法，挽救今天的一切。 然而他已经尽力了。 他想把海修留下来，不想让自己的好友跨出那一步，跨过那条线，和他站在对立的世界里。 他也不断反省着，真的是因为他吗？ 他和路赛德从小就被人称为天才魔法师，而海修生活在他们中间，难免会对强大的力量感到羡慕。可是这种渴望会变成如此可怕的欲念，却是他从没想到过的。 休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这件事是海修做错了，你不需要内疚。” 莱尔愣了愣，随后又无奈地笑了——休的确很了解他。 “没想到他最后真的会选择走出这一步，”沉默几秒，休缓缓说道，“世界上生来就拥有无敌的力量的人有多少，他的父皇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一步一步爬到了巅峰。他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想不通？” 休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现在的失望绝对不会比他少。 莱尔抿紧了双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布莱克开口道：“亡灵魔法是完全陌生的一个领域，对于渴望力量的人有引诱力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更何况亡灵法师一直觊觎着皇城。一旦真的把这个王国交到亡灵法师的手中，恐怕世间也会变成亡灵游荡吧。” 三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休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们跟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原本是在梅索陛下那儿商量事情，结果忽然间就冒出了不少马斯洛家族的魔法师和亡灵法师来，结果过了没多久，又冒出了霍尔曼家族的人——他们不是已经被监管下来了吗？” 布莱克说道：“其实在最开始的治疗过后，路赛德殿下的身体就已经彻底恢复了。不过最后一次治疗结束之后，他却说他又忘记掉了关键的东西。一开始我不明白，还问过他是怎么回事，不过后来我就明白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我没拆穿，只是按着他的意思来。” 休微微眯起了眼睛：“霍尔曼家族的人是他通知的吧？全部的人都被他骗过去了啊，这位二殿下！”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莉莲给他做了点夜宵，站在一边担忧地望着他，想要开口安慰，却总有些无力。 他们是最了解他和海修之间的关系的人，当然也知道莱尔现在的心情。 凯在一旁瞅了莱尔许久，开口讷讷道：“奥兰亚，你别担心，海修肯定是被罗曼那个家伙骗进去的！” 莱尔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吃了没几口就想回房间休息了。这一整天实在是太累了。 然而没在床上躺多久，就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 莱尔下床，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路赛德。 他的手还晾在半空中，此时也讪讪地收了回去。 “殿下，已经很晚了。”莱尔叹气道。 路赛德沉默几秒，问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事情的经过差不多都已经了解了，”莱尔转身回了房间，坐在了床上说道，“殿下无需解释什么。” 路赛德站在门口。 晚风吹了会儿，他低声道：“一开始把事情全部都想起来的时候，我并不确定我哥是害我的那个人——只有这件事情不想这么快就下结论，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下调查的时候，发现林奇也是和我哥一伙儿的，可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角色，所以才会接近他，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林奇？”莱尔倒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些愕然道，“他……怎么了？” “他是当初伤害你的那个人，”路赛德走了过来，蹲在了莱尔身前，微微仰起脸轻声道，“你还记得你背后那条伤疤吗，以前经常会疼的。” 莱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背后，有些了然了。 从背后袭击他的人不是一名魔法师，而林奇是一名魔药师。 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林奇那样的人会是站在亡灵法师那边的人，不解道：“你们不是恋人吗？而且林奇那样的人怎么会——” “我和他才不是恋人！”路赛德连忙说道，小声嘟哝道，“我只是想调查他才会接近他的。” 莱尔还是不相信：“你想要调查他用什么方式不可以？” 路赛德沉默了，沉默了半天，他垂下了眼帘闷闷道：“那时候你和我哥又在一块儿了……” 莱尔愣了愣，蹙眉道：“我和你哥的事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路赛德望着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解释，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奈地叫他的名字：“莱尔……” “殿下还是叫我奥兰亚吧，”莱尔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洛廉山上的事过去多久了，我现在已经习惯奥兰亚这个名字了。” 沉默几秒，路赛德轻声道：“可是我还没有抛弃‘白’这个名字啊。” 莱尔一愣。 “我一开始会和你保持距离也只不过是不想让我哥发现什么罢了，”路赛德轻轻笑了笑，“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白’这个名字啊。” 莱尔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站起了身来憋红了脸说道：“那你是故意的吗？当初还和我说做梦梦到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忘掉你啊，”路赛德似乎有些委屈，说道，“不然你就要抛弃我了。” “……” 莱尔勉强镇定地说道：“殿下，不要无理取闹了。不论以前我们发生过什么，那也都是误会。如果你是以你现在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已经失忆了，我会把你当做需要帮助的人，或许也会把你当做兄弟，好朋友，可是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怎么样呢？ 抱着他，担心他，珍惜地保护他？ 莱尔恍然间也意识到他在慌乱什么了，正因为路赛德是以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珍惜让他喜爱，所以现在回忆起来，才会发觉他和路赛德这样的关系有多么暧昧，多么可笑。 他是把路赛德当宠物来宠爱的啊，可是路赛德是一个人，不可能是他的宠物！然而要他像对待白那样对待路赛德？ 莱尔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和海修作为恋人相处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 路赛德笑了起来：“我知道啊，如果我是以陌生人的状态闯进你莱尔的生活，你会怎么样对待我，我当然清楚。温柔但是又很礼貌，至多也只会把我当做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莱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路赛德，你是一名皇子。” “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路赛德嘴边的笑容淡了下来，“莱尔，和你一起长大的……并不是只有我哥。” 莱尔怔住了，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路赛德是什么意思。 “我们慢慢来好不好？”路赛德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问道，“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了，难道你真的要永远这样对我？……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连朋友也不能算……”说到后面，声音也有些涩然了。 莱尔沉默了。 没错，无形之中他总是把路赛德推远。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 路赛德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论两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至于像陌生人一样相处。 下意识地看了路赛德一眼，对方向他笑了笑，然后就松开了手。 莱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看着路赛德一点一点退到门外，离开。 沉默地在原地立了片刻，莱尔转过了身。 然而就在坐到床上去的时候，门又轻轻“吱呀”一声。 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脑袋钻了进来。 莱尔愣了愣。 他无措地看着小白狼“呜”的叫了声，然后就迈着四条小短腿一路小跑到他的床前，轻轻一蹦就蹦到了他的床上。 “白！”莱尔下意识地蹙眉叫道，回过神来之后又尴尬道，“殿、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白狼“呜呜”叫着，爬到他身上拿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莱尔的脖子。 莱尔被蹭的一脸的白毛，同时心里也有些纳闷。 这样不对啊……明明说好从朋友开始的……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莫法府的人就看着一只小小的幼兽跟在莱尔的屁股后面。那只幼兽可怜巴巴地跟着莱尔的脚步，浑身的白毛也是乱乱的，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觉的模样。偏偏莱尔的脸是黑的，却又一副奈何不了脚边这只东西的样子。 莱尔昨晚当然不可能容忍这只小家伙爬上他的床睡觉。不说路赛德到底是怎么想的，莱尔长大之后也再没和别人一起睡觉过啊。偏偏路赛德就是不肯变回人形，仿佛就知道莱尔对他这副样子没辙似的。 莱尔越想越纳闷，却也的确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把小白狼赶到了床下面，自己翻个身背对着他睡觉了。 原本以为这么一晚，对方也应该离开了，却没想到早上一起来，就看到蜷缩着身体盘睡在地上的小身影。 莱尔有些生气，宁愿这样委屈自己也要跟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呢？就算路赛德再这样来几次，他也是不会心软让他上床的！他王子殿下有自己的床可以睡啊！ 凯看到路赛德时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道：“二二二王子殿下！”他一副见鬼的样子瞪着莱尔说道，“路赛德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乖乖坐在莱尔脚边的幼兽眨眨蓝盈盈的眼睛，一副很天真很无辜的样子。 莱尔瞪着它，没好气地对凯说道：“你别管了，哥。” “怎么能不管呢！”凯凑到了莱尔耳边，瞄了瞄跟在他们俩人后面的小白狼，小声说道，“这个……王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莱尔一听到这话脸就更黑了。 凯见他脸色不好，讪讪地挠了挠脸颊，问了句：“那殿下早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 莱尔又想起洛廉山上的时候了。那时候没那么多钱给这只小家伙天天吃魔兽肉，最后只能用散果和散果糕给他充当食物，偏偏这个家伙还吃不厌。 不过自从回到主城，莱尔也没机会像那时候一样天天跑去山上摘果子了。主城里的确有地方专门贩卖魔法材料，不过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时候白不在他的身边，没有了对散果兴趣盎然的对象，莱尔也没了兴致去买那些东西做好吃的。 一想到那些事情，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知道路赛德是想亲近他，和他像洛廉山上那样相处。不过有些事情必定是不可能会再像以前那样的。 停下脚步转过身，雪白的一团也猛地刹住脚步，湿漉漉的蓝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莱尔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你总得吃点早饭。”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路赛德也没好好休息过。估计也是怕他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所以一刻不停地就赶过来了吧。 幼兽“呜”地低吟一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脚。 莱尔感觉到他身后的家人和佣人们诡异的目光，最后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将幼兽抱了起来。 小白狼从善如流地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胸前，尾巴从莱尔的手臂下面钻出来，开心地一甩一甩，一副乖顺的样子。 莱尔忍不住郁闷了，每次看到白，就会忘记他身为路赛德的身份。这也不能怪他，路赛德装宠物的样子太像了，哪有人能够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做出这副样子来的呢？ 他转身对着家人笑了笑，无奈道：“我还是先进皇宫了。” 莉莲愣愣地点了点头，结巴道：“去、去吧，奥兰亚。” 莱尔抱着幼兽出了门。 时间还早，早晨的阳光金灿灿的，路边的店家也才刚刚开门，商贩们一个个都打着哈欠。 经过一家店前，莱尔发现小白狼伸长了脖子，鼻翼在空气里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气味。 莱尔转头一看，就看见一家魔法材料铺。 迟疑片刻，他便走了进去。 店老板看到他怀里的小白狼时有些惊讶，毕竟主城里虽然有人饲养魔兽，不过很少有当宠物养的。 不过店老板也没多说，上来就问莱尔想买什么。 莱尔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别扭了，低头看了看同样也在看他的小白狼，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给我打包几只散果。” 走出魔法材料铺的时候，莱尔一手拎着一袋散果，一手抱着小白狼，忍不住轻声说道：“殿下，我不介意你变成这种样子和我玩，不过有些时候有些场合是不适合的。你昨天忙了一天，应该好好休息，何必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肯走？” 小白狼的耳朵动了动，注视着他不说话。 莱尔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忘了，这里不是赛亚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会变身成狼的二王子殿下。如果让别人认出来你这副样子，你要怎么解释？” 小白狼看了他几秒便低下了头，伏在他的怀里，耳朵耷拉了下来。 进了皇宫，莱尔先是将路赛德送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将他放了下来。 幼兽落到地上转了个身，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 莱尔对着他说道：“我要去看看海修。” 幼兽不动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莱尔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散果放在了他的面前。盯了这袋水果几秒，莱尔淡淡笑了笑，说道：“那时候给你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顿了顿，他吐出一口气说道，“那我先走了，殿下。”便转身。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轻轻传来一句话。 “……我喜欢的。” 莱尔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给我的东西，我永远都喜欢。” 关押魔法师的地方很特殊。 魔法师们的魔法力需要抑制住，所以不同的魔法师会有不同的魔法力构成的牢狱关着他们。海修是水，而罗曼就是火。 两人关押的地方相隔太远。 莱尔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感受着两边的魔法师无声的打量，最后停在了尽头。 偌大的空间里，一座水牢静静地立在那里。 海修的双手双脚都被水元素力形成的绳索捆住，吊了起来。他垂着头，仿佛是在沉眠，一头细碎的金发有些脏乱，再也没了平时的优雅，狼狈无比。 莱尔看着只觉得心情复杂，有些难过，也有些庆幸。难过对方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庆幸他最终还是没有了结自己在现世的生命，逃去亡灵界。 或许是感觉到了莱尔的目光，海修缓缓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着，海修慢慢地勾起了唇角，哑着嗓音说道：“我想你，奥兰亚。” 莱尔怔了怔。 “我想看到你。” 莱尔沉默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为海修这样的话语而动摇。海修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其缘由并不在他，也不在路赛德，更不在亡灵法师，而是在海修自己身上。 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莱尔的确非常痛苦。他觉得或许是自己间接害了海修，然而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莱尔重提了一个话题。这个话题是他以前和海修在一起时尽量避免的，因为他无法回应海修的感情，自然也不想挑起让两人都沉默的事情来。可是他今天开口了：“海修，你说过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止是朋友那样。” 海修远远地注视着他。 莱尔向前走了一步，缓缓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没办法从我这里获得相同的感觉……”海修永远能够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每一丝情绪，因此一直到现在，他也从来没在感情上逼迫过他什么。 顿了顿，莱尔苦笑道：“可是海修，不论你对我而言是怎么样的存在，我永远都不会希望你变成我不想看到的样子，我关心你，也在意你。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海修，当时我没办法告诉你答案，但是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他看着海修的双眼，轻声说道：“如果梵蒂亚斯王国没有被亡灵法师侵占，如果这个王国暂时没有任何用得到我的地方，那么我会跟你一起走。但并不是为了和你一起成为亡灵法师——我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把你带回来，如果无法成功，那么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沉默许久，海修缓缓笑了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笑了会儿，说道：“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莱尔却没有笑，而是说道：“在你最开始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你说你爱我，可是一旦你成为了亡灵法师，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打算怎么办？你依旧会毫不动摇地指挥着成群的亡灵法师和亡灵，冲着我，冲着你的父皇你的弟弟来吗？” 海修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奥兰亚，我是爱你。如果你也爱我的话，或许我就不会选这条路了。” 莱尔淡淡笑了笑，说道：“是吗？……海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海修微微一怔，看向他。 “最开始在我身上显现出来的是火系魔法力，没过多久，我在和你一起玩的时候从不知何处招来了一场雨。你说我肯定是一个全系魔法师，我不信，因为我努力了很久也再没把其他三种魔法力召唤出来。” “后来你经常羡慕我有五种魔法力，可是你知道在召唤那三种魔法力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莱尔望着他，说道，“你不知道，因为那时候，你的眼睛总是认真地望着我的双手，想看看是否有什么变化。” “我毕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莱尔轻声说道，“当你说你会为了我放弃追寻力量的时候，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从小到大，你想要做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或许这也是最开始我应该注意到的一点。” 海修沉默了。 无言相望片刻，莱尔也不知道再能说什么。他垂下了眼帘，缓缓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放弃那危险的想法，留下来吧，海修。” 和海修的谈话是漫长而又煎熬的，莱尔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和他之间会变成这样。 这个地方昏暗无光，再灿烂的阳光也照射不进来。 曾经被他当做阳光的海修，终有一天会和那些罪大恶极的罪犯关在一起……恐怕小时候的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这天吧。 莱尔沉默地走着，就在快要离开地牢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迟疑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火牢。 一个金发女人被火焰之绳吊在那儿，垂着脑袋，金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莱尔看到她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在洛廉山上和提莱一起袭击他和白的那个女人！ 休的确提过他们抓住了她，可是之后由于被快要回家的复杂情绪占满了脑袋，莱尔也没去问那个女人最后怎么样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第四十七章 莱尔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就见女人的头动了动，随后缓缓抬了起来。 看见莱尔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依旧是冷冰冰的。 她身上有不少的伤口，看来在这个地方受了不少的折磨。 当初在洛廉山上的时候莱尔是失去了记忆，现在记忆全都回来了，自然也想起了黑蛇佣兵团的一些事情。 几年前他的确在主城里碰到过提莱。一开始对黑蛇佣兵团并不熟悉，自然也没认出来这是他们的团长。后来在晚上受到了袭击，所幸因为是在主城，他们不敢太过嚣张，所以只派了两个人过来。 提莱的样子看起来倒不是非抓他不可，更像是在观察他的力量一般。一场战斗下来，最后虽然是以提莱和他的团员离开告终，可莱尔依旧摸不清那个提莱的力量到底是有多少，由此才对黑蛇佣兵团关注起来。 黑蛇佣兵团的成员一个个都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也都狡猾无比，多年来王国虽然一直在通缉他们，却从未成功抓获过。 这次难得抓了一个回来，恐怕也是被狠狠拷问了剩下的成员的下落吧。 莱尔就和那个女人沉默地对视着，过了半晌，莱尔还是什么都没说，迈步离开了。 回到皇宫里之后碰到了休，似乎也正是打算去地牢的模样。莱尔问起那个女人的事情，休愣了愣，随后说道：“她是黑蛇佣兵团里的罗拉，一个很有名的杀手。” 莱尔听了有些惊讶，因为他记得那个女人似乎是水系魔法师，而通常火系魔法力是被公认为最具攻击性的。 休闻言笑道：“她不仅是水系魔法师，还是风系魔法师。奥兰亚，你自己也拥有风系魔法力，自然知道它的特点。无声无息的风的流动，不才是最容易致人于死命的吗？” 莱尔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不过她似乎也不是会轻易说出我们想要的情报的人啊。”他沉吟道。 “没错，拷问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丝毫收获，”休耸了耸肩，说道，“不过他们干的坏事太多了，这么多年来抓到这么一个，那些人不狠狠拿她出气才怪——你不会是同情她了吧？” 莱尔愣了愣，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对黑蛇佣兵团的人自然是不会产生同情的，不过也没太多的愤怒。如果非得要说的话，莱尔对他们的好奇更多。 这帮人是从“荒废之城”出来的，能在那个地方长大，并且发展地如此强大的魔法师能有多少？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黑蛇佣兵团，并且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思考着这些事情，莱尔和休告别过后便离开了皇宫。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莱尔再也没去过地牢。 现在的他看见海修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开了，自然也没了婉转的余地。 海修的邀请莱尔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而莱尔的请求海修也似乎不打算考虑。现在去见他，只会徒增伤感和尴尬罢了。 倒是休一直在忙活着海修的事情，似乎还是不想放弃这个让他倾注了这么多鲜血的徒弟。 其实莱尔一直以为休经过这件事情会怒到再也不想见海修一面的。 休也是这片大陆上的传奇魔法师，当年率领着整个魔法团和梅索陛下一起英勇地击退过亡灵法师的来袭，一度被人们传为神话。 休一手教大的徒弟，现在却告诉他他不满足于此，这相当于是在说休不够强大。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过现在看来，自尊心还是被对徒弟的痛惜给压了下去。 莱尔也没再去过皇宫，平时不想出门便在自己的屋里翻阅当初哈雷带给他的那本书。有时候路赛德来找他，两人便会出门逛逛魔法铺之类的地方。 说起路赛德，莱尔倒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这样相处。 莱尔有次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似乎很讨厌我的样子？是因为洛廉山上的事情才会……”才会亲近他吗？ 印象中的路赛德虽然从小到大脸上总是挂着各种各样的笑容。要么是坏坏的，一看就是打着小算盘的笑容，要么是敷衍的，一看就不是真心的笑容。 莱尔总是在路赛德对他的笑容中感觉到疏离，所以才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亲近过他。 听了莱尔的话，路赛德沉默许久，随后才有些讪讪地说道：“原来你看的出来啊。” 莱尔闻言无语，什么叫做原来他看的出来？这么说那时候路赛德的确讨厌他？ 路赛德连忙看了莱尔一眼，解释道：“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吧，随便哪个人看到我们两个就会说我们是天才魔法师，以后一定能变得很厉害之类的。” 莱尔点了点头。 他几乎就是从那些赞美声中长大的，不过也没怎么在意过。 “我那时候看看你，就想你能有多厉害啊，”路赛德挑了挑眉，笑了笑说道，“还想有一天一定要跟你比比，我绝对会赢过你的。” 莱尔有些失笑。他的确从那时候路赛德的目光里看出挑衅来了。 “所以也不是讨厌你，那时候就是不喜欢别人拿我和你做比较，所以才会装作对你爱理不理的样子罢了。”路赛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装作？”莱尔咀嚼着这个词。 路赛德缓缓笑了，低声道：“后来嘛……” 小时候虽说是刻意疏离，但正因为是刻意，所以目光也其实总是会偷偷地移到身边这人身上。随着慢慢长大，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海修对莱尔渐渐流露出来的感情，他也慢慢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不知道他哥哥那种感情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算什么，只不过每每看着两人玩在一起时都会觉得很不开心。可也不知道是谁的错，还以为是心里觉得是莱尔抢走了他大哥的缘故，所以一度对莱尔恶声恶气过。 直到有一天，听休和其他人提起了海修和莱尔的事情，才明白过来这算什么。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迟了。 海修才是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莱尔身边的人，而他在莱尔眼里一直是那个对他很疏远的二王子。路赛德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对别人说，更不能让那两人看出来，便也忍着没再亲近过莱尔。只不过忍着是忍着了，每次看到他温柔地对海修笑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他是海修就好了。 而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无形的手将莱尔推到了他的身边，他还哪有不紧紧抓住的道理？ 以前是为了他和他哥才没说，后来是为了伪装，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哪还有继续憋着的道理？ 莱尔没多想，只不过以为两人化敌为友了。 半个多月过去，魔药师团的团长美狄亚找到了莱尔，问他有没有意愿加入皇家魔药师团，莱尔才又想起这些事情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本来就是打算在这些事情结束以后和美狄亚去商量这些事情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和家人提起这件事情。 和路赛德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路赛德倒是不怎么替他担忧。 “这么长的时间，你父母也该看出来了，”顿了顿，路赛德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说道，“更何况以前学习过的魔法又不会忘记掉，这样一来你就有魔法师魔药师两重身份了。” 于是晚上用晚餐的时候，莱尔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 说出口时，看得出莉莲的神色有些失望。 凯直接不敢置信地说道：“奥兰亚，你去学什么魔药啊！你喜欢魔药没关系，家里面看看书就好了嘛，加入魔药师团的话……” 皇家魔药师毕竟是一个身份。别人可不管莱尔是不是魔法师，一旦拥有了这么一个身份，他就是魔药师无疑了。 莱尔叹了口气，说道：“哥，我是认真的。美狄亚团长是一名资深的魔药师，如果能和她学习，我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光是看书是远远不够的。 身为男主人的达斯沉默许久，问道：“你是认真的？” “父亲！”凯叫道。 达斯微微蹙眉，说道：“别吵，我在问奥兰亚。” 他说道：“虽说你可以又当魔法师又当魔药师，不过加入皇家魔药师团的话，重心就会迁移到魔药学上去了，你是认真考虑过这点之后作出的选择吗？” 莱尔点了点头。 魔药师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业。他们能够将大自然中所蕴含着的魔法元力变成能够让人类魔法师利用的魔法力，大自然是永远不会死亡的，所以人类的魔法力也会源源不断。 然而魔药师这个职业千百年来都没有得到和魔法师一样重要的地位，就是因为大多数的人类一旦发现自己的魔法力足够强大，就会选择魔法师这种具有攻击性的角色。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渐渐强大，直到无人能敌。因此大多数的魔药师都是那些魔法力很微弱，不足以学习魔法上战场的人。 凯的想法自然是一样的，更由于他身在魔法世家，这种想法更是根深蒂固。 而莱尔这种做法显然是打破常规。 梵蒂亚斯大陆上千百年来难得出个全系魔法师，而现在他放着全系魔法师不当，转而要去当全系魔药师了。 凯缓缓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别人知道你去当了魔药师的话，绝对会疯掉的……” 达斯沉声道：“管什么其他人的想法？” 凯一噎，想反驳些什么，可是看了眼他的父亲的脸色，就默默地把话咽下去了。 莉莲开口道：“奥兰亚，你和休提过这件事情了吗？” 莱尔笑着点了点头。 休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叹了口气，莉莲说道：“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魔药师是一份安静的职业，不会有打打杀杀，只有研究和耐心，我相信你能够做好的，奥兰亚。” “母亲，谢谢你。”莱尔低声道。 看见达斯的神色，莱尔便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第二天，莱尔便去了皇家魔药师团工作的地方。 美狄亚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其实大致的样子上次来的时候莱尔就看过了。 “最近的一次考试在一个月后。虽然你是奥兰亚，可是该过的程序还是必须过的，不能有任何包庇，”美狄亚笑着说，“在那之前，你可以在这里学习。当然了，也会有同样的一批人在这里和你一起学习，等待下个月的考试。考试过了，你就是皇家魔药师，考试没过，那么你就得回家了。” “放心吧，美狄亚老师。”莱尔笑着说道。 美狄亚挑眉道：“这就叫我老师了？” 莱尔还没说话，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路赛德。 和美狄亚匆匆告了声别，莱尔走了出去疑惑道：“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路赛德刚要露出委屈的神情，莱尔就轻飘飘道：“还是说正事吧。” 路赛德一噎，怨念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神色有些正经起来：“我听人说这几天罗曼似乎有些不对劲。” 莱尔一愣。 罗曼和海修被关进去之后，莱尔倒是没去看过罗曼。他对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想去见他。不过路赛德现在会和他提起这件事来，莱尔还是有些重视的。 “他怎么了？” “这几天的行为有些奇怪呢，”顿了顿，路赛德挑眉道，“虽然不知道他和我哥是什么打算，不过他们是不会就这么乖乖呆在牢里的。” 莱尔微微一愣，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见莱尔愣住了，路赛德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只不过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在意所以才告诉你一声罢了。” 莱尔回过神来，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如果他们就是不肯认罪呢？” 路赛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虽然这一个月来，两人看似相处地很开心，可是有一个话题却是绝口不提。莱尔知道路赛德其实是很在意海修这个大哥的。即使海修被关进牢里之后，路赛德依旧是每天挂着笑容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连莱尔都已经分辨不清楚那笑容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了。 如果海修能够放下亡灵法师的事情，那么他们或许还有办法，可是如果海修就是不肯放弃呢？ 其实他们心底都有答案。 但是正因为这个答案是他们不能接受的，所以才不曾去想过。 路赛德轻轻笑了笑，牵住了他的手说道：“先别想这些事情了，总会有办法的。今天拍卖场似乎有很有趣的东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莱尔正想着那些伤脑筋的事情，也没注意到牵住他的那只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就随着路赛德走了。 自从那次在拍卖场遇到过路赛德和林奇之后，莱尔就再没来过了。路赛德应该也发现了莱尔一走进拍卖场就一直沉默着，摸了摸鼻子靠到他身边小声道：“我那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莱尔笑着反问道。 路赛德讪讪道：“对不起。” 莱尔却没有因为这么一句“对不起”而心软，他一直觉得路赛德做的缺德事情太多了。譬如恢复人身之后明明记忆都回来了，还骗其他人说没回来。而就在莱尔也和其他人一样接受了他失去了那部分记忆的事实的时候，这家伙却为了不让他也无视那部分记忆而过来和他说些暧昧的话。 于是莱尔笑道：“其实那时候林奇做魔药的经历比我多多了，那件拍卖品送给他的确能发挥更大的用处呢。” 路赛德闻言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哝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莱尔的心微微一动，却没说话。 路赛德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前来迎接他们的依旧是阿尔，那个带着一脸谄媚笑容的男人。 “好久不来了，奥兰亚殿下，”阿尔笑着跟在莱尔身边走着，说道，“前段时间主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估计这段时间都很忙吧？” 路赛德笑眯眯道：“看来你期待他来这儿很久了？” 阿尔一见这笑容一听这话就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摆了摆手说道：“没没没绝对没有。”话一出口注意到莱尔沉默的目光，不禁嘴角抽搐了下，流着冷汗说道：“哎这儿经常有魔药学方面的好东西的，奥兰亚殿下现在要研究这个领域的话，当然应该多来光顾光顾啊。” 路赛德笑出了声，却没再逗他了。 等到阿尔走到两人前面，莱尔才低声说道：“我一直觉得他怪怪的。” 路赛德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背影，说道：“恩，我也觉得。” 莱尔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路赛德笑了笑说道：“你记得之前那次吧，你说你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我就特地注意了一下……的确有点怪怪的。不过我可以确定我以前没见过这个人，让人帮忙调查了他的来历之后，也没注意到奇怪的地方。” 莱尔微微蹙眉。 他知道路赛德虽然这么说了，可是却没有放下疑心。 他一个人觉得奇怪也就罢了，两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说明阿尔这个人的确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忽略了的，只不过是好是坏，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调查不出来也没办法啊，”路赛德懒洋洋的笑着，双眸闪烁着光芒，“既然他一来这家拍卖场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们身边来，那么我们也就满足他的愿望，多来来这里。来多了，自然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莱尔看向前方站下来等待他们的男人，不禁多了一分疑惑。 今天路赛德会带他来这里，完全是为了一颗晶核。 那种晶核来自于克里斯兔。魔兽兔向来是比较温顺的一种动物，而克里斯兔的晶核会受到这样的重视，则是因为这种魔兽兔非常难以见到。 当初的里斯熊的晶核会卖到那种价格，是因为里斯熊的战斗力太过强悍，很难打倒。而克里斯兔晶核的价格只会卖到更高，因为这种兔子近百年来很难遇到，人们都几乎以为它们已经灭绝了。 为了克里斯兔的晶核，今天拍卖场也来了许许多多的人，早早的就将座位全部坐满了。 阿尔介绍完之后就暂时离开了，莱尔说道：“克里斯兔的晶核是土系的，虽然很稀少，不过……” 虽然每种系别的魔法师在战斗的时候都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不过土系魔法师大多都是起着防御的作用。而往往一场战斗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都是火系和风系魔法师，因此魔药师们也偏向于做火系和风系魔药，以便及时地提供战斗力。 路赛德知道莱尔要说什么，笑着道：“如果能够做成土系顶级魔药的话，就不会浪费了啊。” 莱尔有些尴尬：“我当初和哈雷老师学的都是火系魔药，其他方面的魔药暂时还没有……” “不能做土系魔药也能做治愈型魔药啊，后者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路赛德笑着说道。 一想到那次一人一狼上山采集魔药的那两天，莱尔怔了怔，而后便笑着不说话了。 很快，拍卖就开始了。 前面那些拍卖品都很快过去了，也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所以莱尔和路赛德只是偶尔聊几句天，却没有叫价。 克里斯兔的晶核出来的时候，整个拍卖场都喧哗了起来，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然而克里斯兔的晶核很小，远远的只能看见闪亮的一点。 莱尔睁大了眼睛，却依旧看不清楚，不禁有些遗憾。 这颗晶核起价三百万，一想起当初里斯熊晶核碎片的最终敲定价也就四百万，莱尔不禁有些感慨。 路赛德是第一个跟价的，一下子就将价格加到了五百万。可事实证明五百万远远没有到达最高，很快就有人将价格加到了一千万。 莱尔失笑道：“算了吧，这种晶核虽然珍贵，可是如果从真正的用处来看，还没有其他那些普通的晶核来的有用。” 路赛德看着拍卖场，微微眯起了眼，再次示意阿尔跟价。 价格被加到了一千两百万雷迪，莱尔微微蹙起眉头，刚想说话，路赛德就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看到那个棕色长发的男人了吗？” 莱尔一愣，看了过去。 一开始还没找到，可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因为那个人将价格加到了一千三百万雷迪。 然而那个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普通，就和当初莱尔住在洛廉山上穿得最粗糙的衣服一样。能够在这种时候还竞价的，一般只剩下了有钱人，而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莱尔有些疑惑。 路赛德笑眯眯道：“我不加价了，价格也差不多了呢。” 莱尔看着他无奈地笑了。 拍卖结束的时候，主办方似乎发生了些混乱。阿尔很快就被叫了过去，莱尔看着被拍卖场雇来的佣兵团魔法师满场的跑，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不禁说道：“那个买晶核的人……” “看样子是把晶核偷了啊，”路赛德轻轻一笑，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竟然这么大。可是这个拍卖场毕竟是整个主城最大的，恐怕也是逃不了的吧。” 把莱尔送回到莫法府的时候，路赛德忽然间变出了一颗小小的浅蓝色晶核。莱尔有些惊讶，迟疑道：“这是……” “你不是不喜欢拍卖场那种把价格叫的很高的拍卖品吗，”路赛德挑眉道，“这是最普通的那种晶核，是从黑狼身上取来的，是火系的晶核。” 莱尔接过了晶核，捏在指尖欣赏着晶核中浅蓝色的光芒，喃喃道：“你从魔法铺里找来的？” “皇宫里多的是啊，”顿了顿，见莱尔恬静的笑容，路赛德最后还是悄悄来了句，“其实是我第一次成功捉到魔兽时的战利品……” 莱尔一愣，抬头看他。 路赛德似乎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移了下，说道：“很早以前的东西了，一直放着也没用，所以就……” 莱尔看着他笑了出来。 路赛德见他笑了，便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莱尔笑着将晶核握在了手心里，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路赛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理了理莱尔被吹乱的金发，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之后，莱尔将路赛德送给他的晶核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顿了顿，又打开了最底下的柜子，将他当初随手扔在里面的那片里斯熊的晶核碎片拿了出来。 在柜子底下放了这么久，晶核的碎片上也覆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莱尔看着这片绿色的晶核，想起了路赛德脸上那种清清淡淡的笑容，一想便想出了神。 晚饭席间，达斯提起了地牢里的事情。 罗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不过据说最近每晚地牢都不安宁。现在海修被关进了牢里，梅索病重，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路赛德的肩上。而一直以来，达斯他们和海修的接触更多，毕竟在海修没有暴露本性前，所有人都相信他会成为梅索之后的下一位国王。现在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们也不是非常地信任路赛德，怕他会处理不好。 莱尔什么都没说。 他当然相信路赛德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不过心里也的确有些介意罗曼，便心不在焉地没有开口。 吃完晚饭后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坐住，穿上衣服之后就离开了莫法府，打算去地牢看看。 第四十九章 今晚的地牢的确不怎么宁静。 走过寂静的长廊，拐角处传来的怒骂声也越来越接近。 墙上漂浮着的火焰微微抖动着，落在墙上的黑影混乱而又扭曲。 两边的罪犯都盯着那个地方看，或是面无表情，或是眼露讥嘲。 莱尔转过弯，看到拥在那儿的三四名守门的魔法师时蹙起了眉头。有人看到了他，立刻喊道：“奥兰亚殿下！” 听到这一声喊声，在地牢里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莱尔抬眼望去，就见罗曼被火焰之绳绑缚住了四肢，吊了起来。 他身上的魔法师袍还是当初袭击他的那天穿的那一身，现在却已经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痕。两边有两个魔法师拉扯着他，此时看见莱尔都讪讪地收回了手。 莱尔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罗曼身上的伤不可能是那些魔法师弄的。关在地牢里的虽然都是些罪犯，可是守门人也没有权利虐待他们。因此罗曼身上的伤只有一种可能。 莱尔让那些魔法师退下，等到只剩下他和火牢里的那个人，他沉声问道：“罗曼，你到底在做什么？” 罗曼垂着头，金色的发丝沾着血污变得肮脏不堪。 他微微笑了起来，开口道：“……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只要被关在里面的人反抗，这个火牢就会攻击他啊……” 莱尔蹙起了眉头。 这种用来关押魔法师的牢狱在起着压制魔法师魔法力的同时，当然也有着防止魔法师强行破出的功能。一旦魔法师反抗，这座牢就会自动地攻击关在牢里的人。因此魔法师想要离开这座牢，只有让人从外面打开。 莱尔差不多明白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了。 他冷冷问道：“你每天都在做这种事情吗？想凭你自己的力量从里面逃出来？” 罗曼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慢慢的，很沙哑：“我当然想要试试看了……奥兰亚。” “没有用的，”顿了顿，莱尔说道，“何必呢，再下去你会死的。” 罗曼笑了起来，连肩膀都微微颤抖：“奥兰亚啊奥兰亚，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莱尔蹙眉道。 “死亡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终点，而是又一个开始啊！”罗曼猛地抬起了头，望着他讥嘲道，“你真的以为我害怕死亡吗？！” 莱尔怔住了。 回想到那天的最后，海修召唤出了一名亡灵法师，而路赛德说过，那个亡灵法师并不是被召唤过来打败他们的——当时整座主城已经被路赛德控制下来了，海修和罗曼无处可逃，因此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让亡灵法师带着他们的灵魂逃去亡灵界，就和林奇一样。 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收紧，莱尔紧抿着双唇。 目光落到了莱尔的手上，罗曼缓缓说道：“你果然还是会生气啊，觉得很不可理喻吗？” “为什么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放下亡灵魔法？” 这个问题莱尔已经问了许多遍了，然而没有一次是他想要的答案。——因为亡灵魔法很强大，而强大的魔法就能引诱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自己的亲人了吗？ “我和你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里，”罗曼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我再怎么和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所以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莱尔不说话。 “奥兰亚，你知道一个亡灵要怎么成为亡灵法师吗？”罗曼的声音落在这安静的地牢里，墙上的火光颤抖着。 “人死后，亡灵会进入亡灵界。亡灵界里有许许多多的亡灵，而吞噬其他的亡灵就会让自己更加强大，这就是黑暗神主宰的规则——弱肉强食。软弱的人只能被其他人吞噬掉，强大的人却能留到最后，直到自己的灵魂强大到可以随意地利用其他人的灵魂使出魔法，那么这个亡灵就算是成为一名亡灵法师了。” 莱尔蹙眉望着他。 “亡灵界是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而亡灵魔法也是这片大陆上的魔法师的致命弱点，”罗曼扯了扯嘴角，“奥兰亚，你是全系魔法师，是这片大陆上这个时代中最有潜力的魔法师，却依旧被亡灵魔法伤到几乎力量与记忆全失——这就是这种力量的强大之处啊！” 莱尔扬声道：“别说了！” 罗曼停顿了下来，看向他。 “亡灵法师之所以是亡灵法师，是因为他们是腐化的灵魂，是邪恶的存在。为什么这片大陆上有这么多没有魔法力的人，他们却依旧平静地生活着？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死亡，进入亡灵界进行你所谓的修炼？”莱尔缓缓说道，“罗曼，这一切都与亡灵魔法的强大与否无关，只与你们的选择有关罢了。你选择为了力量牺牲生命，而这就是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不会做出的选择。” 罗曼轻轻笑了出来。 莱尔蹙眉道：“如果你是想在这个牢里自杀致死，当初为什么又要留下来？为什么不让那个亡灵法师杀了你？” “你不明白？”罗曼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吗？” 莱尔沉默了。 “奥兰亚，或许你会疑惑为什么当初把我带进魔法团的木雷尔不是我所说的那个我想要报答的人吧，”罗曼笑着说道，“其实我不是多么有感恩之心的人，一切只不过是我留在那个人身边的借口罢了。木雷尔的确对我有恩，可是我成功进入了魔法团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而是在遇到海修之后，我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是啊，亡灵魔法再怎么邪恶，终究还是有人和我一样是对其向往的！我的想法并不奇怪，因为海修也和我一样啊！” “海修和你不一样！”莱尔沉声道。 “和我不一样？只不过你从来不了解他罢了……至少我比你更了解他对力量的渴望，”罗曼讽刺道，“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你真的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他爱你，想要你也能一样爱他，可是你真的了解他的这种想法吗？人都是会有耐心与信心耗尽的一天的，而他对你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就是他离开你的时候！” 莱尔微微一怔。 罗曼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或许我不该对你心软的。如果那个时候能够杀了你，或许我们已经开始新的旅程了。” 走出地牢的时候，晚风吹过来，莱尔才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沁出的汗意。 他忽然间觉得，背道而驰大抵就是如此了。在他因为海修而学习魔法，把对方当做挚友而相处的时候，两人的想法已经渐渐远离了。 结局其实已经能够料到了，差的只不过是时间罢了。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和海修站在对立面吧…… 人一旦有了对亡灵魔法的渴望，就没有什么能够停止他们的脚步。 杀了他们，他们的灵魂依然存活着。 只有当他们成为了亡灵法师，成为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存在的时候，才能彻底杀死他们的灵魂。 身后的地牢里又骚动了起来，莱尔无声地叹了口气，迈步离开。 第二天到达皇家魔药师团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到达那儿，挑拣着材料打算开始做魔药了。 一眼望去，身穿暗红色长袍的都是皇家魔药师，而穿着自己衣服的应该都和他一样，是还没有经过考试的考生。 那些考生有的怯弱地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有的却已经和那些皇家魔药师一样有模有样地挑选材料了。 美狄亚不知何时走到了莱尔的身边，问道：“昨晚没睡好？” 莱尔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 “大王子殿下的事情很费脑筋吧？”美狄亚叹了口气说道，“也别再烦恼了，有时候你会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人和你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而那个时候就是你改变对他的想法的时候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成你的敌人了呢？”莱尔喃喃道。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美狄亚笑着说道，“如果是我，我会为了我爱的人放弃现有的一切，即使他要成为亡灵法师我也会陪着他。” 莱尔惊讶地看着她。 “当然了，我身边似乎没有这么极端的人。”美狄亚耸了耸肩。 莱尔的神色有些复杂。 或许吧，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或许他真的会为了那个人放弃一切，可是他对海修的并不是爱啊。 美狄亚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先别管这些事情了，你得多花些时间学习。和你一起参加考试的都是在皇家学院学了三四个学期的学生，他们的老师可都是从我们这个魔法团出来的。” 莱尔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莱尔毕竟是主城里很有名的人物，因此一看到他也出现在这里，还一脸认真地挑选魔法材料，周围的那些考生都一个个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倒是那些皇家魔药师一个个都很淡定，偶尔莱尔问他们问题，他们也会认真地解答。 其实要说疑问，莱尔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困扰他的东西。呆在这里的时间当然不能浪费，因此只能用来做魔药了。 皇家魔药师工作的地方魔法材料准备地很充分，一些很稀少的材料也有一些，当然，很快就被那几个考生抢去了。 晶核只有没几颗，莱尔有幸拿到了其中一颗。 路赛德给他的晶核他当然不打算永远地放下去积灰尘。里斯熊的晶核是水属性的，而黑狼的晶核是火属性的。 莱尔目前在五系魔药中最为熟练的就是火系魔药了，而路赛德刚好也是火系和木系魔法师，因此如果能利用黑狼的晶核做出一份顶级的火系魔药当然是最好的了。然而对于这两份晶核的用处，莱尔却还有别的想法。 哈雷在笔记中写到过，治愈型魔药是由不同种类的魔法材料和魔法力混合而成的，用均衡的力量创造出的能够治愈所有魔法师的伤口的魔药。 而晶核说到底也是魔法材料之一。 虽然莱尔目前还没在书上看到过用两种晶核做一份魔药的记录，可是他的确想试试看。 当然了，为了不浪费路赛德的晶核，在那之前必须先用其他的晶核试验一番。 莱尔拿到的晶核刚好是风属性的，而他身上还带了一瓶当初用剩下的灰鹭鸟的晶核粉末。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用工具将那颗风属性的晶核打磨成粉末，用瓶子装起来，然后就按照记忆中风火两属性的治愈型魔药的配料收集材料。 材料一共有十多种。 莱尔将材料一份一份放在桌上，然后耐心地处理起来，该研磨的研磨，该取汁的取汁。在他全神贯注地处理这些材料的时候，周围也有不少人偷偷地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观察着他。 将所有材料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大半天过去了。 日头西斜，有些人已经离开了。 美狄亚走到莱尔身边看了看，惊讶道：“你拿这么多材料做什么？而且有风属性的也有火——”说了一半，她顿住了，而后吃惊道，“你要做治愈型魔药？” 莱尔笑着说道：“试试看罢了。” 美狄亚注意到放在桌上的两瓶晶核粉末，拿起来瞧了瞧，最终还是无言了。 沉默半晌，美狄亚挑眉道：“我倒想看看一个人怎么同时操纵两种魔法力完成这种魔药，开始吧，奥兰亚。” 在莱尔用风将药罐托起来，在药罐下点燃一团火焰的时候，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小剧场1 某日，主人依旧在做魔药。 滚过去对其撒娇，主人蹲下身伸手逗弄，好舒服还想要。 “无聊了？” 肚子饿了，好饿好饿。 “要玩的话自己去玩哦，乖。” 主人…… 一分钟后，终于恍然大悟：“你肚子饿了？” 拼命点头。 主人微微一笑，将迷人的红色果子递到眼前。口水开始分泌。 正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流，打算开始今天的“与好吃的果子的约会”，就听温柔的男声对着不远处的人喊道：“哈雷老师，我要去趟山上！” 顿时浑身一震，耳朵竖了起来。 “哦哦……小心啊。” “恩啊。” 主人扎头发中。 咕噜。 看看果子，红通通的果皮光溜溜的，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十分诱人。 再看看主人，金色的发丝，优美的脖颈，结实的屁股，十分诱人。 咕噜。 “咦？今天不带那个小家伙去啊？” “嗯……”主人回头，蓝色的双眸看过来。 期待地望着他，拼命地甩尾巴~ “嗯……”主人微微一笑，说道，“算了，白肚子饿着，就不带它一起了。” …… 危机关头，需要立刻做决定！ 果子？主人？ 主人？果子？ 看看果子，又看看主人。看看果子，又看看主人。看看果子，又看看主人…… “那我先出门了！” “恩啊！” 主人走出屋子，顿感撕心裂肺。 立马后脚一踢，将那圆不溜丢的东西踢到角落，撒开蹄子朝主人狂奔而去！ 主人回过身，惊讶道：“白？” “嗷唔——” 用劲全力一蹦，主人双手接住，嘴巴刚好擦过。 主人没有注意到，笑着说道：“白，怎么不吃了？” ……恩，已经吃到了，嘿嘿。 第五十章 最初加入的材料永远是基础材料。 火系的魔约花花汁，风系的贝斯草粉末。不同系别的材料混合在一个药罐中，魔法元力相互抵制着，无法融合。 莱尔一边操纵着一股风元素力导入到魔药中，一边又慢慢地将不同的材料陆陆续续地放进去。 恢复魔法力之后做这种魔药的感觉和当初完全不一样。 当初在山上做那份魔药的时候，魔法力持续了一段时间就会殆尽，莱尔也一度昏睡过去，因此当初那份治愈型魔药可谓是做的十分辛苦。 然而现在他的魔法力都回来了，源源不断的风元素力被他稳定地操作着导入到魔药当中，十分地顺利。 一时间，周围没有任何人出声。 一份份的材料不停地加进去，药罐中的魔法元力也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混乱。 在某一瞬间，莱尔感觉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了，便停止了添加材料，闭上了眼睛，增加了三股风系魔法力，同时听到了周围轻微的惊叹声。 风系元素力将风系魔法材料和火系魔法材料中的魔法元力一点一点地融合起来，而周围人能够看见的只有莱尔不停地加入风系魔法力，药罐中的魔药所释放出来的魔法元力却变化地十分缓慢。 等到药罐中的魔法元力全部都安抚下来了，莱尔才重新开始加材料。 这样的过程大概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最后莱尔索性一直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到控制魔法力上去了，周围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等到其他的魔法材料全部添加完毕，莱尔才迟疑地看向桌子上的两瓶晶核粉末。 光是现在这份魔药，那股魔法元力就已经难以控制了，莱尔并不确定现在的他是否能够驾驭住加了两份晶核粉末的魔药。 正在踌躇之间，就听美狄亚说道：“加吧，你做这份魔药不就是为了这两瓶东西吗？” 莱尔看了她一眼，见她十分镇定，便拿起灰鹭鸟晶核的粉末。微微一顿，他打开瓶盖，将粉末缓缓倒入到了药罐当中。 顿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那股力量甚至已经具现化为一阵风，扬起了衣角，打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 “我、我还是第一次碰到用晶核做的……”有人小声说道。 “嘿，闭嘴，赶紧看着，我打赌他快做不下去了！” “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奥兰亚！” 莱尔深呼吸一口气，将风元素力增加到了十股。 风原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然而急速旋转的风的形态却十分明显，因此所有人都能看见十股若隐若现的元素力在空中扭曲盘绕着，穿过莱尔的指尖被导入到药罐当中！ 金色的长发扬了起来，掌心中的那瓶魔药的魔法元力不断地膨胀融合着！ 美狄亚说道：“把另一份晶核加进去后，同时将火元素力和风元素导入进去，直到魔法元力彻底转化成魔法力，这份魔药就完成了。” 莱尔依言加入了风系晶核的粉末，那一瞬间，那股魔法元力已经到达了暴走的边缘。 十二条火焰之线出现在空中，在惊叹声中穿过莱尔的指尖，被导入到魔药当中！ 此时的莱尔仿佛处在了元素力的中心。 风和火焰绕着他旋转着，被他的双手操控着在空中舞蹈。 元素力源源不断地被注入到魔药当中，魔法元力不停地吞噬着他的力量，仿佛要把他的魔法力全部吸干一般！ 莱尔感觉到这瓶小小的魔药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简直没有一个尽头，却没有就此停下来。 ——现在为止的步骤都是对的，魔法元力也的确在慢慢地被转化，只不过速度实在太慢了。 他定了定心神，索性将元素力增加到了二十多股！ 魔法力消耗地很快，身体已经出现了疲惫感——莱尔有些惊讶，因为这种疲惫感通常要在和十多个魔法师对战过后才会出现！他所选择的这份魔药虽然很复杂，然而在做之前他却没想过会如此消耗魔法力。 魔法元力回旋了起来，形成一股风，而莱尔便站在风的中心。 风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卷了起来。 而就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这股风忽然间停止—— 莱尔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气，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药罐中的魔药散发着强大而又柔和的力量，和当初在洛廉山上的力量一模一样。 莱尔微微一笑，放下了双手。 站在一旁的美狄亚沉默许久，忽然间笑了笑，说道：“平常这份魔药都会需要四个魔药师同时制作。” 莱尔微微一愣，这点书上可没写到。 美狄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 放眼望去，只见望着他的那些考生神色都十分复杂。 还没待说什么，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莱尔愣了愣，随后笑着向那人招了招手。 众人回过头去，见靠在门边的是二王子殿下，才纷纷讪讪散去。 路赛德走到了他身边，探头望了望那小小药罐中绿色的魔药，感叹道：“我刚才从父皇那里出来就感觉到这股力量了，当时我就想肯定是你在做魔药。” 莱尔失笑道：“为什么？” “因为那种感觉和当初你在山上做那份魔药的时候一模一样，”路赛德嘟哝道，“而且连做出来的魔药颜色都是一样的！” 莱尔认真道：“治愈型魔药做出来大抵都是这种颜色，味道也都差不多。” 路赛德挑眉道：“你应该尝尝看的，这种魔药的味道实在是……” “我特地为你做的你也不肯喝？”莱尔笑问道。 路赛德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扯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莱尔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路赛德抓住了肩膀。 一阵光芒过后，路赛德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幼兽躺在他的手心。 莱尔有些黑线，忍不住说道：“殿下！你怎么又……” 还没说完，幼兽的前爪便搭在了他的胸前。 莱尔一愣，只见幼兽眨了眨湿漉漉的蓝眼睛，而后伸长了脖子，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 很久以前山上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莱尔浑身一僵。 又一阵光芒过后，男人靠在他的身上，垂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你要让我喝的话，当然也可以啊……只不过……” 被二王子殿下间接赶出来的考生和皇家魔药师们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他们小声议论着刚才的事情，抱怨着二王子殿下见个朋友怎么要这么长时间，然后忽然间齐齐刹住了嘴——因为莱尔出来了！ 漂亮的男人此时温柔的笑容全然不见，整张脸都是黑的，气冲冲地从工作坊中走了出来。 而二王子殿下也立刻跑了出来，一脸郁闷地跟在男人身后喊道：“莱尔，等等我！我开玩笑的——莱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小白狼，“嗷呜嗷呜”地叫着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 莱尔气冲冲地一路回到莫法府，任由那只短腿的小白狼怎么叫唤都没回头，一进门就关上了门。 凯看到他立刻迎了出来，惊讶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莱尔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闷闷道：“没事。”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凯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弟弟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而后满脸通红地往房间里走去了。 正疑惑之间，就听自家大门口那儿传来了微弱的“呜呜呜”的声音。 凯纳闷着哪家的小狗叫唤个不停，走过去把门打开，就见浑身脏兮兮的小白狼正趴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对着他“嗷呜”一声。 凯：“……” 莱尔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关上了门，想起刚才那一幕，只觉得非常可气。 当初只当白就是白，被舔了下也没多想，因为郁闷所以一天没理对方，结果第二天它还生病了。然而现在却不同了，路赛德明明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开玩笑的，难道变成白就能够随便的…… 脑袋一团混乱，就听到两声叩门声。 莱尔整理了下思绪，喊了声：“进来吧。” 门就被打开了。 凯怀里抱着小白狼，小白狼一看到他就舍弃了凯的怀抱，一溜烟跑到了莱尔脚边，湿漉漉的蓝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咳，奥兰亚，这个……” 莱尔盯着小白狼，盯着盯着就又想起了一回事。 原本那件事情已经被他忘在脑后了，现在被路赛德这么一提醒倒是想了起来。 于是他对凯说道：“哥，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凯闻言嘴角抽搐了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停讨好着莱尔的小白狼，最后还是咳嗽了两声走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莱尔再次将目光放到小白狼身上，冷声道：“二王子殿下，请你变回来。” 小白狼的尾巴不甩了，和他对视几秒后，恹恹地在一阵光芒中变成了单膝跪在地上的路赛德。 他的一头金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发尾软软地贴在脖颈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莱尔的神色，路赛德委屈地解释道：“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莱尔挑眉道：“殿下想要做什么我当然无权干涉，我只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路赛德有些疑惑。 “你当初在救了我以后所谓的失去力量都是装的，说明你什么事也没有——既然你身体里没有任何隐患，当初在洛廉山上怎么会忽然间虚弱成那副样子？” 路赛德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干巴巴说道：“……我不记得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不记得了吗？”莱尔温柔地笑了笑，提醒道，“当初你还是白的时候，我和你从山上下来后的那个晚上我没有理你，结果第二天你就生命垂危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殿下，你说呢？” 路赛德微笑道：“啊，我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伤还没好吧？” 莱尔也微笑道：“就在你喝了我的治愈型魔药后一天？” “……” 下一秒，一阵光芒过后，好端端的人又变成了幼兽，“嗷呜嗷呜”撕心裂肺地叫着往莱尔怀里扑！ 莱尔一惊，下意识地接住了幼兽，而后却是气道：“路赛德，有本事你永远也别变成人了！” 第五十一章 “有本事永远别变成人”的路赛德殿下的确一直没有变成人。 莱尔正在生气当中，当然也不会理他。小白狼只能一直依偎在他脚边，时不时抬头用湿漉漉的蓝眼睛偷偷看他一眼。见莱尔太长时间没出声了，就会软绵绵地“呜”一声。 莱尔虽然手中拿着书，却没看进去多少，脑袋里想着很多事情。 从遇到白，也就是路赛德以来，很多事情就在意料之外。不说路赛德恢复记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在路赛德失去记忆，以白的姿态呆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里，都不知道瞒了他多少事情。 当然，莱尔相信路赛德不会伤害他，只不过事事都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而一想到当初他被骗得团团转的样子，就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恶。 一直保持着这么沉默的气氛呆在房间里，直到莉莲来叫他吃饭了，莱尔才放下书站起身。 见他站起来，小白狼也站了起来，尾巴小幅度地晃动着。 莱尔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出门了。 路赛德没有跟上来。 吃饭的时候，凯还旁敲侧击问他和路赛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莉莲和达斯也关注了起来。直到凯以惊奇的语气说“今天二王子殿下又变成了小小的……”时，莉莲和达斯才轻咳两声，不再过问。 看了看莱尔的脸色，莉莲说道：“奥兰亚，你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就是和殿下……” 莱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哎，这么大一个梵蒂亚斯王国，你们竟然还能在失忆的时候碰到对方……”凯感到不可思议地感叹着。 莉莲失笑，继续说道：“不论怎么样，和殿下发生了任何事情，都应该和他好好谈谈。你从小就和他不亲近，现在两人好不容易成朋友了，不要总是弄得那么僵。” 顿了顿，莱尔轻叹道：“我知道了，母亲。” “你也知道路赛德殿下和海修的性格完全不一样，”顿了顿，莉莲轻声道，“可是海修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莱尔一僵。 吃完饭回到房间里，就见幼兽依旧可怜兮兮地蜷曲着身体盘躺在地上。 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莱尔总觉得他在瑟瑟发抖。 叹了口气，他无奈道：“殿下，你还是变回来吧。” 小白狼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莱尔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看着小白狼微微有些出神。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说道：“殿下，如果我们要做朋友的话，你不能总是骗我。你在恢复记忆之后做的所有欺瞒大家的事我可以体谅，你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做的这个选择，可是其他很多时候呢？” 想到当初在山上的那个晚上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语气里便带上了一点抱怨：“如果殿下还没失忆的话就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着急了，这种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一阵光芒中，幼兽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光芒褪去，路赛德讪讪地坐在床边，小声道：“对不起。” 莱尔微微挑眉。 路赛德的目光游移着，略微有些埋怨似的说道：“我当时就是怕你不理我，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原谅我吧，莱尔，我只是不想被你赶下床。” “……”沉默了几秒，莱尔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情——你不能总是变成白的样子！” “可是你只有对白才亲近得起来。”路赛德郁闷道。 莱尔无奈道：“殿下，做朋友总有一个过程。” “那就从叫我‘路赛德’开始吧，”路赛德忽然间抬头说道，“你到现在为止依旧总是叫我‘殿下’‘殿下’的，难道你叫我哥也是叫‘殿下’的吗？” 莱尔一愣。 路赛德盯了他几秒，又垂下了眼帘，微微扯了扯嘴角：“你问我为什么总是变成白的样子……因为只有变成白的时候，你才能在大部分时间里忘记掉我是二王子殿下。我喜欢你叫我‘白’。” 莱尔不知怎么的感到有些窘迫了：“殿下……” 路赛德沉默地望着他。 莱尔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道：“路赛德。”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我真的觉得很累，”路赛德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似乎很疲惫似的说道，“只有在你这儿我才能觉得平静一点，可是只有变成白的样子你才能对我亲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总是变成白的样子待在你身边啊……变成动物的话，很多事情做不来的……”最后一句是小声的嘟哝。 莱尔沉默两秒，尴尬道：“殿……路赛德，不要再总是变成白的样子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 路赛德转过头注视着他。 两人的肩并肩地坐在床上，距离很近，莱尔看着路赛德蓝色的双眸，一时不知怎么的就失语了。 路赛德低声道：“可以像对白那样对我笑吗？” 莱尔的脸僵住了。 路赛德微微靠过来，缓缓说道：“……可以像拥抱白那样拥抱我吗？” 他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边，莱尔微微瑟缩了下，勉强保持着平静地说道：“……像好友那样……”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路赛德抱住了。 莱尔从来没有被除了家人和海修以外的人拥抱过。 和海修还是好朋友的时候，海修也经常会拥抱他。他会大力地拍着他的背，开朗地笑着说道：“奥兰亚，你真厉害！” 而在和海修成为恋人之后，那种拥抱却又截然不同。那种拥抱是紧紧的，让人窒息的。莱尔曾经用很长的时间去适应这种拥抱，努力让自己在被海修拥抱住的时候不会浑身僵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清楚地分辨着兄弟间的拥抱和恋人间的拥抱的不同。 然而现在，他却又糊涂了。 路赛德的拥抱是陌生的，可是却也没有让他感到太多的不自在。脑袋茫然了片刻，他听到路赛德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一定在心里纳闷那天晚上我为什么宁愿睡在地上也非得在你这儿过夜。” 莱尔微微一愣。 “那天皇宫里闹得一团乱，我的房间也不用说了。林奇是在房间里袭击我的，一回到那里就会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我哥，还有我父亲。” “梅索陛下？”莱尔蹙眉道。 微微一顿，路赛德闷闷道：“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怕……” 莱尔安慰道：“不会的，梅索陛下不会出事的。” “我也希望吧，”路赛德放开了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不过那天我是真的不想回到皇宫里，如果回到那个地方去的话，恐怕我一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吧。” 莱尔沉默了。 是啊，再怎么说路赛德也是人，也是会累的。 或许他脑袋里有很多想法，聪明地设着圈套让敌人和自己人一起钻，可是他也是会累的。很多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并不是真心的，什么时候他已经连这点都分辨不清了呢？ 想到这里，莱尔的语气就软了下来。 他安慰道：“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跟我说，你也可以去问问比克团长，休老师，还有木雷尔他们。” 路赛德点了点头，叹气道：“我知道的。” 打量着他眼底下的青色，莱尔迟疑道：“这段时间还是睡不好觉？” 路赛德沉默着。 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垮的吧。 莱尔拍拍他的肩膀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路赛德问道：“我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和你一起睡吗？” 莱尔一愣，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路赛德。 路赛德委屈道：“我真的只有和你一起的时候才能睡的着。” “……” 见莱尔不回答，路赛德低下头捏了捏衣角，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别人和你一起睡的话，我也可以变成白的样子……” 莱尔立刻打住，无奈道：“如果殿下睡不着的话……当然可以。” 路赛德一顿，而后抬起头喜滋滋道：“那我今晚就没事，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 莱尔总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有些不对劲，心里怀疑着他是不是不小心又跳进路赛德的圈套里了。然而看着对方高兴的样子，又不忍心再破坏气氛问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路赛德在他房间里看着他的东西，他站在书架前，打量着满架子的书，惊讶道：“原来你以前收藏了这么多魔法书籍啊。” 莱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是休老师推荐的，不过看过的不多。” 和书架上的魔法书籍相比，魔药方面的书籍实在少的可怜。 路赛德背对着他说道：“我以前也收藏了几本比较特别的魔药书籍，下次拿来给你。” 莱尔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恩，好的。” 而后路赛德又蹲下身，拨弄了下下面那个柜子，问道：“你用魔法力上锁了？” 莱尔怔了怔，说道：“……恩。” “里面放着什么宝贝吗？”路赛德回过头戏谑道，“我记得罗曼袭击你的那天，这个柜子还是开着的。” 沉默了几秒，莱尔淡淡道：“里面放着一本书，是当初在赛亚城买的。” 路赛德问道：“……有关什么的书？” “赛亚城里有家魔法铺，这本书是那家魔法铺的老板娘当年从魔界里逃出来的时候带上的。”莱尔合上书起身，走了过去。 在路赛德身边蹲下，他在指尖点燃了一团火焰。 火焰在柜子的门前燃烧片刻，柜子门便开了。 莱尔从中拿出了一本破旧的书，递给了路赛德。 第五十二章 路赛德看了看手中的书，却没立刻打开，挑眉问道：“你确定要让我看吗？” 莱尔笑着说道：“反正你也大致猜得到。被我锁在柜子里的，又能让罗曼感兴趣的，还能是什么书呢？” 路赛德垂下了眼帘，看了书本几秒，翻了开来。 大半本书都是讲怎么用禁忌材料做魔药的，而一直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篇章。 全篇都是理论，然而即使是理论的内容也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 大致上看完了那几页的内容，路赛德合上了书。 莱尔耸了耸肩，说道：“之前的确在意过，不过人类是没办法使用亡灵的力量的，所以也没再去想过这本书了。” 路赛德笑了笑，说道：“你明明知道那个骷髅头是可以收集那种力量的。” “但是那种力量的来源是其他的亡灵，”莱尔微微蹙眉，“如果用那种东西收集力量，那和屠杀有什么区别？” 他不知道亡灵界的规则，不知道在那儿的亡灵最终都是什么去处。 或许灵魂真的有轮回，又或许所有的灵魂最后都会化为亡灵法师的武器——然而不论怎么样，用那些人的亡灵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对莱尔而言都与杀人无异。 路赛德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 莱尔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路赛德将书放了回去，说道：“莱尔，你知道布莱克他们是怎么使出亡灵魔法的吗？” 莱尔一愣，摇了摇头。 布莱克他们都是人类，然而也不曾见他们手中拿着什么骷髅头，这样一来他们要怎么使出亡灵魔法？以前没想过这种问题，现在莱尔的确有些疑惑。 “布莱克他们都是人类，所以他们没办法自如地利用其他亡灵的力量，这也是罗曼他们必须手握骷髅头的原因。”路赛德转身靠着柜子坐了下来。 莱尔犹豫了下，也靠着他坐了下来。 路赛德说道：“可以说单纯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去使出亡灵魔法，所以大陆一度‘禁止’过亡灵魔法的使用。然而‘禁止亡灵魔法’并不止是人们所理解的为了掩盖人们魔法力的缺陷，它的禁止是有一定缘由的。” 莱尔一愣，问道：“……为什么？” 路赛德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人类周围的灵魂，除了他们所不能接触到的在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和被禁锢在周围人身体里的灵魂——还有他们自己。” 莱尔怔住了。 “布莱克他们的亡灵魔法……来源于他们自己的灵魂。” 莱尔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路赛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说道：“禁锢在其他人身体里的灵魂是我们永远都碰不了的，所以想要使出亡灵魔法，只能将自身的灵魂化作魔法力。可是用掉一点，灵魂就会少掉一点，这也是历来王国的灵魂魔法师最终总会走向厄运的缘由。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会因为灵魂消耗过度而死亡，也有些人会因为灵魂缺少而变得扭曲，最后伤害了其他人或者投靠向了亡灵法师。” 莱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一时间有些惊愕，喃喃道：“……怎么……可能……” 路赛德覆住了他放在地上的手。 莱尔声音涩然道：“那……布莱克老师给我们进行灵魂治疗的时候……” “消耗的也是他的灵魂，”顿了顿，路赛德说道，“如果让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很多人必定会为了变得强大而冒一时之险。一旦所有人都开始消耗自己的灵魂，那么王国就离破灭不远了。所以当初会在大家还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禁止亡灵魔法。不过灵魂魔法师在进入皇宫之前，都会被告知这一点。他们知道他们战斗所消耗的是自己的灵魂，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莱尔茫然地看着路赛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路赛德低声道：“莱尔，我告诉你这个，并不是想让你知道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去研究灵魂魔药。不论怎么样，使用亡灵魔法伤害的不是其他人就是你自己，所以即使你知道了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去走，也千万不要走。” “我不希望你变成林奇那样，”顿了顿，他注视着莱尔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非得做灵魂魔药不可，我也宁愿你用我的灵魂，而不是用你自己的灵魂。”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原本挨在他身边睡觉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莱尔起身，靠在床头微微出神，脑袋中还在消化昨天路赛德告诉他的事情。 他从来没想过灵魂魔法师的真相会是这样。 消耗自己的灵魂？ 当初为了治疗他和路赛德使用的灵魂魔法力，也都是在消耗灵魂魔法师他们自己的灵魂？ ……尽管知道他们都是自愿的，并且下定了决心的，莱尔还是无法接受。 一想到昨晚路赛德最后说的话，他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起床后进了皇宫，莱尔下意识地想去找布莱克，可是找到人的时候却发现美狄亚和比克也在。 三人看到他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布莱克问道：“找我有事吗？” 莱尔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能说什么呢？ 就算要用他自己的灵魂去治疗另外一个和他根本毫无关系的人，也都是在最初进入灵魂魔法师团时就能预料到的事情。布莱克从未有过怨言，他又何必去提起这件事情。 于是将来意放到了脑后，莱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也没事，打扰你们了。” “等等，奥兰亚。”美狄亚叫住了他。 莱尔有些疑惑，就听美狄亚犹豫了几秒，说道：“奥兰亚，虽然你还没正式进入皇家魔药师团，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莱尔蹙眉道：“怎么了？” 比克惆怅道：“梅索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普通的医师已经不能起任何作用了，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灵魂治疗和治愈型的魔药。 莱尔差不多能理解他们的意思了，却还是有些惊讶：“陛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布莱克说道：“三年前的一个晚上，陛下的病突然发作。医师束手无策，治愈型的魔药全用上了，虽然的确起作用了，可是见效不大。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为陛下检查了身体，最后确定是灵魂魔法造成的伤。原本应该是很快就能治愈好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再多的疗程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在你失踪之后，陛下更是……” 莱尔愣了片刻，而后脑海中却是闪过一个想法。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声线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布莱克老师，你的意思是……” 比克欲言又止。 美狄亚叹了口气，开口道：“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当初是有人不断地在用亡灵魔法给陛下施加影响，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海修殿下。” 莱尔整个人都僵住了。 “现在海修被关在了地牢里，可是长期的亡灵魔法已经让陛下的身体不堪重负。现在只能用最强大的治愈型魔药和灵魂治疗，尽量让陛下的身体好转。”布莱克说道。 莱尔喃喃道：“海修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美狄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陛下的身体。顶级的魔药需要许许多多的魔药师通力合作，其中当然不能少了你的力量，所以，奥兰亚——” 莱尔抬起了头，对着美狄亚的目光，抿紧双唇点了点头。 第五十三章 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的，美狄亚还需要召集几个魔药师，一起配置出全新的魔药料方来。 莱尔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不明白海修为什么会做那种事情。他原以为梅索毕竟是海修的父皇，不论怎样，海修都不会做伤害自己父亲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他天真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出皇宫，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正背对着他，莱尔出声叫道：“阿尔？” 那人回过头来，看到莱尔一阵惊喜，正是金色拍卖场里的阿尔。 莱尔走了过去，狐疑地看着分散在这条街角落里的佣兵，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哎，奥兰亚殿下，”阿尔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说道，“我们来这里是来找人的，这几天都在这里附近搜查呢。” “找人？”莱尔愣住了。 “您还记得上次在拍卖场原本路赛德殿下想要拍下的那块克里斯兔的晶核吗？” 莱尔回忆了下，想起那块晶核似乎是被偷走了。 不过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金色拍卖场是主城最大的拍卖场，就如路赛德所说，想要抓住一个小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在找人。 他蹙眉道：“你们找不到那个人吗？” “这个……”阿尔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犹豫。 莱尔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只是更加狐疑。 找到了或是没找到，都是很明确的答案，阿尔在犹豫什么？ 踌躇了半晌，阿尔看了看周围，靠过来小声道：“奥兰亚殿下，这事很多人都还不知道。” 莱尔一怔。 “是这样的，那天那颗晶核被偷走之后，那个小偷就逃走了，但是因为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所以我们也很容易就能捕捉到他的行踪。原本是很容易抓住的，可是那天晚上在主城的郊外找到他的时候……”阿尔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说道，“发现的是他的尸体，而且佣兵团的人说，看那个尸体肯定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的了。” 莱尔一惊，诧异地看着他。 佣兵团的人每天都活在杀杀戮戮之中，分辨这种事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会判断错误。 可是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天的人，怎么出现在拍卖场中，怎么偷到晶核？ “哎，这事也真是奇怪啊。当天我还看到那个人的，明明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他的尸体已经烂的不行了……上头不让说，说是再在主城里找找，看看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如果不行的话还要上报给皇宫。”阿尔顾自嘟哝着，似乎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尔却是沉吟了起来。 等到阿尔都抱怨完了，才发现莱尔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莱尔一路慢慢地走回到莫法府，却在家门口前脚步一转，往主干道走去了。 走进拉斐尔的魔法铺的时候，那家伙正一手撑着脸，流着口水打着盹。 莱尔忍俊不禁，也没有去打扰他，自己用他的茶壶泡了杯茶。 于是等到拉斐尔醒来的时候，就见莱尔手里捧着一本他店里的书，正慢慢地品尝着他的茶。 拉斐尔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久不见了，奥兰亚。” 莱尔放下书，笑着说道：“你这样也不怕有人进来偷东西吗？” 拉斐尔伸了个懒腰，嗤笑道：“谁来偷我这儿的东西。” “这可不一定啊，”莱尔放下茶杯说道，“前两天金色拍卖场丢了件东西，小偷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拉斐尔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店外，说道：“我注意到这几天街上的佣兵变多了，原来是在找人？” 莱尔犹豫了下，问道：“拉斐尔，你以前是不是说过，亡灵是可以重新回到肉体里的？” 拉斐尔微微一顿，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和那个小偷有关系？” “拍卖场里认识的人跟我说起了这件事情，所以有些在意。” “理论上当然是能回去的，说到底身体就是灵魂的一个容器而已，也没有匹配不匹配的说法。一个空的身体和一个灵魂结合在一起，当然能够重新变成一个活人了。” 莱尔蹙眉道：“但是灵魂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回到身体里去？” “因为亡灵界的门是不对亡灵开启的啊，”拉斐尔倒了杯茶水，说道，“亡灵重回现世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被亡灵法师当做力量源泉召唤到现世来的时候。可是那种时候他们都是被亡灵法师控制着的，所以也根本不可能自己选择一个身体逃进去。” “那如果是腐烂的身体也可以用吗？” “腐烂的身体被鲜活的灵魂填充进去之后，也能慢慢地恢复过来，”拉斐尔笑道，“你别告诉我拍卖场的小偷是一个从亡灵界回来的亡灵，这种事情好几百年没发生过了。” 莱尔扯了扯嘴角，沉默半晌，说道：“前段时间，海修带着亡灵法师反击的时候，有一个人自杀之后让亡灵法师带他的灵魂去亡灵界了。” 拉斐尔看了他一眼，思考了几秒，说道：“这样说来，如果是和亡灵法师有交易，而不是作为力量储备的灵魂的话，的确可以通过亡灵法师任意地来回于亡灵界和现世之间。” 莱尔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个人是一名魔药师，偷走的也是一颗很宝贵的晶核。” 如果是林奇的话，事情的确能解释了。 他本身就是和亡灵法师合作的人，逃去亡灵界也只是权宜之计。会这么快就从亡灵界回来，并且还需要借由尸体复活，估计是还没有成为亡灵法师。 莱尔也能理解林奇不想变成亡灵法师的缘由——和魔法师不同，魔药师就算只拥有一种魔法力，也可以做出许多不同的魔药来。然而一旦成为亡灵法师，身上的五系魔法力就会全部消失，只剩下亡灵魔法。而亡灵魔法能够促成的只有灵魂魔药，恐怕这就是林奇所不能接受的。 “小偷啊小偷，”拉斐尔感叹道，“一旦偷到手了，就可以抛弃这个身体寻找下一个身体，这样一来有谁能抓得着他？” 莱尔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和拉斐尔匆匆告了别，莱尔就重新回去了皇宫。 找到路赛德的时候，他还留在梅索的房间里。 莱尔站在门口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床边的身影。 远远的也看不见路赛德是什么神情。 梅索躺在床上估计是睡着了，而路赛德握着他的一只手，就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莱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轻轻拍了拍路赛德的肩膀，他才微微一怔转过头来。 莱尔示意他跟他出去，而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路赛德疑惑道：“莱尔？” 莱尔转身说道：“林奇可能回来了。” 路赛德愣了愣，脸上却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大概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 莱尔有些忧虑：“你当初也没和我仔细说他的事情，不过我恐怕他回来的话会去找你，所以……” “你担心我了？”路赛德笑得喜滋滋的。 莱尔一顿，无奈道：“路赛德。” 路赛德笑了笑，说道：“他当初的目标的确是我，估计是想把我的灵魂做成魔药吧。” 莱尔蹙眉。 路赛德用手指按了按他的眉间，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他伤不了我。” 莱尔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拿下来，说道：“你还是小心点吧，他现在有了亡灵法师的帮助，可以随便地换身体了。如果你不注意，哪天他混进皇宫里来了怎么办？” 路赛德想了想，提议道：“那要不你就天天陪在我身边吧，这样就可以帮我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了啊！” 莱尔沉声道：“路赛德！” 路赛德讪笑道：“你别生气嘛。” 顿了顿，莱尔叹了口气道：“我是认真的，林奇比之前要危险多了，你应该找几个魔法师陪在身边保护你，梅索陛下已经这样了，要是你再出什么事情的话……” 路赛德微微敛容，轻声道：“就只是这样？” “……什么？”莱尔一愣。 “只是怕到时候这个王国没人可以管下去了，所以才担心我的？” 莱尔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路赛德低垂着眼帘，似乎情绪有些低落，莱尔有些无措了。他在原地无言地站了片刻，尴尬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剧场2 某日，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翻墙入室，打开门见房间内没人，便喜滋滋地跑到了床边躺下，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等会儿莱尔来了要摆出什么样的姿势来迎接他好捏，路赛德殿下认真思考着。 恩，要怎么躺着呢？四条腿要怎么放？尾巴要怎么放？ 恩恩，一定要用无敌小眼睛深情滴盯着莱尔看，看的他投降缴械！ 恩恩恩，还要叫的性感一点！是叫“嗷唔”好呢，还是叫“呜”好呢！ 忽然，他竖起了耳朵，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莱尔正和凯有说有笑，打开门的一瞬间两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他的床上，一只雪白的动物侧躺在床上，四条腿优雅叠放着，耳朵贴在了脑门上，一副乖顺无比的样子。 大尾巴往前放，遮住了重点部位，还一甩一甩的，像是在朝他招手。 湿漉漉的蓝眼睛深情的注视着莱尔，一边还软绵绵地“呜”的低吟一声。 凯捂住了嘴巴：“噗——” 莱尔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嘟哝着路赛德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一只狼了。 走过去之后习惯性地把他抱了起来，幼兽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一副没骨头的软乎乎的样子。 凯不忍直视，便看向刚被路赛德殿下蹂躏过的被子，下意识地嘟哝道：“路赛德殿下的毛脱得越来越厉害了。” 莱尔：“……” 路赛德：“……” 第五十四章 “那是什么意思？”路赛德低声问道。 “我……”莱尔语塞片刻，说道，“你是路赛德，我怎么可能会不关心你？”他瞪着面前这个家伙，怎么老是问这种问题？ 路赛德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说点我想听的东西……” 莱尔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算了……”路赛德笑了笑说道，“就算林奇能找到媒介死而复生，他也没那么容易接近我。这段时间布莱克会一直待在父皇身边，一旦林奇出现了，布莱克感觉得到的。” 说起这个，莱尔有些忧虑地看了眼躺在屋内的老人，轻声问道：“情况很糟糕吗？” 路赛德点了点头，说道：“父皇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但是还有挽救的可能。” 莱尔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伤害梅索的人是海修，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太过尴尬。 “有些魔药是顶级中的顶级，也是很难制作出来的，因为需要许许多多的魔法力，也需要许许多多珍贵的材料，有些材料甚至是皇宫中没有的，”顿了顿，路赛德说道，“有种魔药材料叫做蛇之眼，你听说过吗？” 莱尔愣了愣，点了点头，说道：“是指莫斯卡大蛇的眼睛？” “是的。” 莱尔蹙眉道：“你是说可能需要用到这种材料？但是这种蛇不是传说中的魔兽吗？” 莫斯卡大蛇是传说中唯一可以任意出入于亡灵界与现世之间的魔兽，因此，它的身上带着一些亡灵魔法的属性。也因为它的特殊之处，这种蛇总是被人称为“黑暗神的宠物”。不过这种蛇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罢了，根本没有人亲眼见到过，连这种蛇是什么颜色的都不知道。 路赛德说道：“的确是存在的，不过比克里斯兔更加少见罢了。这种蛇大陆上只有一条，是长在地底的生物，一般来说只要没有人去惊扰到它，它也不会破土而出伤害人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这种蛇也一直生活在地底没有出现过，让人误以为它根本不存在于世上。” 莱尔有些吃惊。 想来这些应该也是皇家的秘密了，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路赛德看了眼梅索消瘦的身影，淡淡道：“不过一旦要取得它的眼睛，必定会遭受它的反击，到时候恐怕一百多个魔法师也镇不住它。” “你的意思是……”莱尔下意识道。 路赛德看了看他，笑了笑说道：“所以这次为了捕捉这条大蛇，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休和比克也会一通前往，去除保证主城安全的那些魔法师和守卫，剩下的魔法团也会一起出行。你和美狄亚他们一起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始制作魔药了。” “等等——”莱尔打断了他的话，愕然道，“你们已经商量好了？” 路赛德叹气道：“原本休他们不打算告诉你的，省的你分心。这次魔药的制作很重要的，莫斯卡大蛇的眼睛只有两份，一旦入药了，大陆上就再没第二条莫斯卡大蛇了。” “但是——”莱尔有些生气，想要反驳，可是又觉得反驳不出什么来。 莱尔当然知道他们这么安排也有他们的道理，可是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 路赛德轻声道：“我告诉你也只是不想瞒着你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脾气？” 莱尔语塞了。 路赛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休息吧。” 莱尔迟疑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差不多就在十天之内吧，准备好了就出发了。” 接下来的几天，莱尔一直留在拉斐尔的魔法铺里。 魔法铺里的东西比较多，莱尔在那些破旧的书堆里面多找找也能找到魔药有关的书。其中的确有一本是讲到莫斯卡大蛇的眼睛的。 这种蛇也被一些人称为“龙”，是非常巨大的魔兽，而它的眼睛就是两颗红色的晶核。 它的晶核是火属性的，莫斯卡大蛇本身也会吐出火焰。不过由于长居地底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身上的确带有稍许的亡灵魔法。 不过就算亡灵魔法再少，也比灵魂魔法师能够提供的要多了。 而且这是一种传说中非常凶猛的魔兽，一旦暴怒起来可以毁掉整座大陆。 拉斐尔对这种描述的评价是四个字：胡说八道。 “梵蒂亚斯大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毁灭掉，又有谁可以证明这么一条蛇就能毁掉整座大陆了？要真能毁灭，皇家还会打算去捕捉？” 莱尔笑了笑，问道：“那你对这种蛇有什么了解的吗？” 拉斐尔摇了摇头，说道：“了解的不多，知道的也都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你手上那本书的作者应该曾经潜入地底看到过那条大蛇，不过应该没敢靠近。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也进过地底亲眼见过那条大蛇，它的两颗眼睛的确是红色的晶核，不过没人敢招惹它，所以也没人知道它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 “那它到底是生长在什么地方？”莱尔疑惑道。 “只在一个地方，”顿了顿，拉斐尔说道，“曾经的神殿地底。” 莱尔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神殿？” “你还记得主城外面那个神殿吗？”拉斐尔倒了杯茶水，缓缓说道，“虽然已经好几百年不用了，不过说到底也是传说中光明神自己建起来的，带着一些特殊的力量。所以说说莫斯卡大蛇是黑暗神的宠物，是邪恶的代表，可是它却只能生长在圣洁的地方啊。” 莱尔对那座神殿有印象，小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 经过一千多年的时间，那里只剩下了残壁断垣，不过依稀能够看出当年的雄伟和壮丽。神殿里面已经被厚厚的灰给覆盖住，角落里杂草丛生。 据说一千年前，是光明神降落人间之后，梵蒂亚斯大陆才点燃了魔法的火种。他将人类中的第一位魔法师，也是一位全系魔法师给引导了出来。 和亡灵法师最后的战役是以人类魔法师胜利而告终，不过人类的第一名魔法师却牺牲在了战场之中。之后光明神也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沉睡在了某个地方，也有人说他已经陨落了。而这个当初由光明神亲手建造的神殿，他的居住之地，也因为他的消失而渐渐地被人们所忽略。 莱尔其实是不信世间真的有光明神的，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到过神迹，却没想过莫斯卡大蛇会生存在那个地方。 这段时间里，美狄亚也给他们备足了功课。 和他一起加入到皇家魔药师团的考生还有一名，是从皇家学院里挑选出来的尖子生，名叫撒莫。他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总是非常腼腆地带着笑容，也很快就和莱尔成为了朋友，两人总是经常交流。 莫斯卡大蛇的眼睛，也就是它的晶核，由于太大而不方便携带，因此需要当场就研磨成粉末。而由于晶核本身带有亡灵魔法，所以需要极度的小心，毕竟那种魔法力是具有攻击性的。美狄亚选择了其中两名皇家魔药师跟随路赛德他们前往，而剩下的人则是做好一切的准备等待他们回来。 一切准备已经做好，路赛德他们也打算出发了，却在出发前发生了一件事情——罗曼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莱尔没有太多的惊讶。 其实那天和他聊过之后，莱尔就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个结局了。 为了海修，又或者是为了亡灵魔法，罗曼不会任由自己永远地被困在火牢之中，也永远不会向他们低头。 不过他还是去了趟地牢。 那个火牢已经不见了，铁栏里面没有丝毫的踪迹，仿佛从来没有人在里面痛苦挣扎过一般。 莱尔叫住了带他进来的守卫，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火牢虽然会自行攻击罪犯，但那种攻击一般不会让罪犯致死，不过这种事不是没有特例的。曾经就有一个罪犯用牙齿死死地咬住火牢不放，最后活活被烧死的，莱尔却不相信罗曼会用这种办法。 守卫犹豫了一阵，说道：“应该不是被火牢攻击致死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胸口已经被贯穿了。” 莱尔一愣。 守卫低声道：“不过当天的两个守卫都消失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莱尔呆愣片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林奇！ 如果是他的话，就能借由其中一个守卫的身体进去地牢杀了罗曼，再让罗曼利用另一个守卫的身体逃出来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把海修救出去？是时间紧凑，没有机会，还是海修不愿意走？ 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莱尔就让那个守卫离开了，自己一人带着复杂的情绪匆匆往关着海修的地方走去。 然而在拐角的地方，他听到了两个声音，立刻刹住了脚步，停顿在了拐角的阴影里。 “……你承认了？” “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哥，他是父皇。” “也是现在这个王国的国王。” “原本没有任何人会和你抢那个王位。” “路赛德，有很多东西并不是没人和你抢，就没有任何隐患的。更何况我最终想要的东西并不是那个位子……” 莱尔的喉结滚动了下，他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听着海修微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还是这么幼稚，弟弟。” 过了半晌，路赛德低笑着说道：“我幼稚？或许吧，如果不幼稚的话，事情大概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不过比我更幼稚的人不是你吗？” “什么意思？”海修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第五十五章 “你为了亡灵魔法放弃掉的只是皇位吗？”路赛德的声音浮动在空气中，“你知道其实原本我是打算在你登上王位之后就离开主城的吗？我打算换个名字，或许会带个随从，然后去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看看。‘很多事情即使没有人抢也会存在隐患’这种情况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自己把那个皇位推开了，把父皇和我推开了……也把莱尔推开了。” “为了强大的魔法力，为了权力把你最应该珍视的东西给丢掉了，难道不是幼稚吗？”顿了顿，路赛德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你没有这样做的话，不论怎么样莱尔都会陪着你。” “莱尔？”海修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果然，你失忆的时候一直在他身边吧……”轻轻喃喃着，他忽然间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喜欢他吧？” 莱尔闻言一怔，过了半晌却没听到路赛德的回答。 “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吗？从小到大只要他一出现，你就只会盯着他看。莱尔或许对感情很迟钝，他还曾经问过我你是不是很讨厌他……只有我知道，你看他的目光不是厌恶，”顿了顿，海修冷淡道，“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不会这么快跟他表白。” 过了半晌，路赛德平静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要放弃掉？” “你真的以为如果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就会开心吗？”海修的声音忽然间扬高了，“不论我怎么做，就算我和亡灵法师没关系，就算我成了梵蒂亚斯的国王，莱尔就会爱上我吗？” “所以宁愿不要这份感情？”路赛德低低笑着，“我果然无法认同你啊，哥哥。对我来说，就算他不知道我的感情也好，就算他只把我当最好的朋友也好，我不会逼他说出答案，因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哥……有时候你太贪心了，不论是力量上，权利上，还是感情上。可是太多贪心有时候反而会失去一切，这个道理你真的不明白吗？” 海修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夺回来的。” “怎么夺？”路赛德紧追道，“我曾经当你是哥哥，你的东西我永远不会碰，你有生命危险我也会为了你放弃很多东西。莱尔或许会舍不得放下你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可是我不一样。现在父皇只剩下了我，我是不会让你毁掉这个国家的——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呢？其实不论怎么样，结果都必定是你带着亡灵法师来袭击我们吧？可是千百年来亡灵法师没有赢过一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口气真大啊，路赛德，”海修笑了起来，“我期待着你统领梵蒂亚斯王国击退我们的那一刻！” “有些话还是少说，”路赛德淡淡道，“不要让那些还在关心你的人更加失望了。” 莱尔悄然转身，离开了地牢。 听了那一番话，他心里也清楚海修的决定并没有任何改变了。 其实也是了……他早就已经在心底明白这点了，所以剩下的话也没必要再听了。 海修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这个亲手将他带入魔法界的人……再也不会和他站在一条线上了。 而让他更加吃惊的，是路赛德的那番话……他从没想过路赛德对他是那种感情。虽说现在回想起来，自从路赛德挑明一切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很亲密，可是莱尔一直觉得他和路赛德在洛廉山上都这样相处过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路赛德……喜欢他？ 一瞬间，之前许许多多的片段都联系了起来。 比如他问他和林奇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路赛德提到了他和海修…… 比如路赛德亲手将他第一次猎获的魔兽的晶核送给了他…… 比如路赛德那句“你什么时候才能说点我想听的东西……”…… 比如路赛德很多没有说完的话，比如他许多亲近他的动作…… 于是莱尔又回忆起了在洛廉山上和那只小白狼相处的许多片段，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只以为现在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的那段时光，却没想到是路赛德最为重视的。 莱尔的脑袋有些乱，就这么一路发着怔走回了家。 因为睡不着而看了会书，却没想到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莱尔喊了声：“谁？” 路赛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 莱尔心里有些慌乱，偷听过那番话后，他头一次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路赛德了。他合上了书，踌躇片刻，便整理了下心情走上前打开了门，路赛德一看见他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在地牢里沉声说话的人完全两个样子。 莱尔尴尬道：“怎么了？” 路赛德捏了捏衣角，垂下眼帘说道：“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半天没听到莱尔的回答，疑惑地抬眼望去，却见一向来都是或无奈或平静的脸意外地有点泛红。莱尔的目光游移着，张了张嘴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路赛德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却是勾唇笑道：“好不好啊？不是说好了我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的吗？”声音轻轻的，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莱尔平静的表面彻底被打破了，他后退了一步，有些慌乱地说道：“你、你过两天不是就要出发了吗？” 路赛德笑出了声来：“你在紧张什么啊，过两天要出发和我想来找你有什么关系吗？”眼珠子转了转，他又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不过也对，快要出发了，所以我紧张地睡不着觉。” 莱尔瞪着他道：“路赛德！” 路赛德的笑容温柔了起来，他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开玩笑的。” 莱尔一怔。 “罗曼死了，今天我去我哥那儿看了看，回来之后就想看看你怎么样，不过看来你没什么事。” 路赛德抬手帮他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轻声道：“其他事也没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记得早点休息，不要看书看太晚了。”语罢，手顿了顿，便收了回去。 而后对着莱尔笑了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莱尔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发着愣站了半天。 直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回想起路赛德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时，莱尔才在心底慢慢缓过神来。 说是“开玩笑”，其实也不是完全在捉弄他吧。 虽然才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但是莱尔也差不多了解了路赛德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掌握在手中，游刃有余，可是心底的疲惫却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这样一说，似乎路赛德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承认他累了啊…… 和海修说过这么一番话，恐怕今晚的确会难以入睡吧。 自己的父亲病重，自己的哥哥背叛了这个国家……路赛德的情况没比他好多少，应该是更糟糕才对，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路赛德在安慰他。 莱尔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路赛德永远不会勉强他。 第二天，莱尔就像前几天一样直接去了皇家魔药师工作的地方。 撒莫也早就到了，和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看着。 莱尔走过去时好奇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撒莫一回头看见他，两眼就亮了起来，拉着他挤进了人群里说道：“奥兰亚，你快看，是莫斯卡大蛇的模拟晶核！” “模拟晶核？”莱尔一愣，挤到了圈子内围里。 美狄亚站在一边，桌子上放着一块红色的晶核，而一名魔药师正将双手放在晶核上，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这种晶核里面有一点亡灵魔法力，就是模拟了莫斯卡大蛇晶核的样子，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撒莫兴奋道。 美狄亚也看见了莱尔，笑着说道：“奥兰亚，你过来。” 那名魔药师睁眼，对着莱尔笑了笑让到了一边。 “这里其他的魔药师都已经试过了，你也来试试。” 莱尔闻言走到刚才那个魔药师站着的地方，看着眼前这块晶核沉默不语。 亡灵魔法力一旦碰到五系魔法力，就会下意识的袭击。一名普通的魔法师或者魔药师去试探带有亡灵法力的晶核的时候，很容易受到晶核的反试探。恐怕美狄亚就是让他们在试这个。 莱尔闭上了双眼，将双手放到了晶核上方。 火系魔法力细细密密地围绕着晶核，很快就感觉到了晶核火系魔法元力的回应，同时伴随着一股邪恶的，横冲乱撞的力量。 “不要试探太久，不然灵魂被侵蚀可就不好了。”美狄亚在一旁提醒道。 然而如果要完成这种晶核的研磨工作，就必须克服这种邪恶的力量。 莱尔下意识地用火系元素力包裹住晶核，然后操控着一小股风刃导入进晶核当中，将那股邪恶的力量切割开来，最后用五系魔法力的混合元素力将那些小股的亡灵法力全部包裹起来，这样才让那股力量静止下来。 莱尔睁开眼，说道：“如果没办法凑齐五种魔法力的话，就需要用很强大的单元素力才能控制住那些亡灵法力了啊。” 美狄亚已经猜到莱尔做了什么了，赞许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而且全程必须精细地控制住那种亡灵法力，一旦疏忽就前功尽弃了。” 那块模拟晶核被留在了魔药师工作的地方。 虽然不会和路赛德他们一起随行，不过莱尔没事的时候还是会拿住那块晶核练习自己的操控力。 两天后，路赛德带领的队伍就出发了。 木雷尔被留在了主城中，一旦魔法师团的主力军被抽走，守卫主城的人就全部换成了霍尔曼家族的魔法师。 和霍尔曼家族不同，莫法家族不怎么重点培养魔法师，因此达斯和莉莲更多地是帮忙处理王国上下的事务。 一时间，主城里清冷了起来。 莱尔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论怎么说，即使木雷尔将整座主城控制地牢牢的，可路赛德和比克毕竟已经离开了皇宫，因此现在是皇宫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地牢里的海修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一时间主城里也没出什么问题，找不到罗曼和林奇的行踪。 神殿位于主城的边缘，从这里出发到达那边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莱尔心里一直有些担心路赛德他们，不过索性即使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 第四天的时候，皇宫里传来了梅索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 莱尔匆匆赶到了皇宫里，就见一群灵魂魔法师围着躺在床上的梅索，正闭着眼睛低低念着咒语。 木雷尔站在门外，神情凝重地望着屋内的景象。 莱尔低声问道：“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的？” 木雷尔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 莱尔问道：“路赛德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我派过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木雷尔蹙起了眉头，“事情恐怕有些不对劲。不论怎么说，四天的时间足够出一个结果了，可是神殿那边一直静悄悄的，我今天已经加派了一队人过去了。” 莱尔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种背脊都冰凉了的感觉。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匆匆跑了过来，在木雷尔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木雷尔的脸色变了。 莱尔问道：“怎么回事？” 木雷尔看向他，沉下了脸说道：“有人劫狱了。” 第五十六章 莱尔和木雷尔赶到地牢那儿的时候，那里乱成了一团。 五系的魔法在空中交织冲撞着，忽然间就有一条巨大的火蛇从地牢入口里冲了出来，撞翻了许多的魔法师！ 莱尔和木雷尔神色一凛，纷纷闪身，那条火蛇就从他们之间穿过，直接击到了他们身后的人身上！ 莱尔转头，看到不远处几个和宫廷魔法师们战斗的人影时瞬间就明白来劫狱的人是谁了。 “是黑蛇佣兵团的人，”莱尔对着木雷尔说道，“他们的团长应该还在里面，我去里面看看！” 木雷尔蹙眉点了点头，说道：“小心点。” 莱尔召来了一股风，托着他越过人群直接往地牢里移去，目光扫到底下其中一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人时，他恍然大悟了。 那个人是阿尔——黑蛇佣兵团中魔法力很弱的人不太多见，而当初混在赛亚城的拍卖场里的梅塞就是一个异数。恐怕阿尔就是梅塞了，换了一张面孔混进了金色拍卖场，并且接近他和路赛德，应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找到地牢的入口，带着他们其他的成员来救那个叫做罗拉的女人吧。 莱尔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集中了精神进入了地牢里面。 地牢里面也乱成了一团，火焰使得空气的温度升了上去，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空气当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边的罪犯们被困在牢中，有人兴奋地高喊着，有人却一脸痛苦的表情。 莱尔躲过向他飞来的一个火球，召来了一股狂风，将地牢里的水汽全部卷了出去。而这一下让罪犯们的情绪更加高昂了。 一个魔法师的身体朝他飞了过来，莱尔把他接住。 这人跪在了地上，回过头看到莱尔时喊道：“奥兰亚殿下！” “里面情况怎么样？” “那些人还在里面，”这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过那个穿黑魔法袍的人太厉害了，他的同伴也是……” 莱尔放开了他，往里面跑了进去。 忽然间，一道焰柱朝他袭来，莱尔停下了脚步，挥手间，一道水之屏障挡在了他的面前。 焰柱在屏障前不断冲击也不断消失着，莱尔让风托起他的身体，朝站在中心的那个人飞去。 那人抬头看向他，眉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微微张开嘴，莱尔虽然听不见声音，却知道那人说的是“好久不见了，莱尔”。 莱尔微微蹙眉，瞬间几千道火焰形成的箭矢出现在他身体周围。 宫廷魔法师们见状纷纷让开，黑蛇佣兵团的成员便全部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提莱站在最中央，而当初在赛亚城里向他买过魔药的那个栗发少年加纳正一手扶着伤痕累累的罗拉，警惕地看着他。 还有一个披散着一头黑发的瘦削男人，似乎是叫做里奥，他正咬着牙看着他，一副想要发作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 莱尔忽然间有些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了。 黑蛇佣兵团再怎么厉害，这里是皇宫，是主城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想要把人从这里带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看向加纳，蹙眉道：“把那个人放下来吧，你们带不出去的。” 加纳直直地望着他，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一定在想，明知道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却为什么还要来吧？”提莱慢慢说道。 莱尔平静地问道：“那么是为什么呢？” “这几天主城很平静啊，二王子殿下带魔法团出发，国王陛下病重。” “可是不论怎么样，这里的戒备都没有弱到可以让你们一攻就破的地步，”莱尔蹙眉道，“提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什么？”里奥张狂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只是想把人救出去罢了，你们人再多，我们也会把你们全部打垮！” 莱尔瞥了他一眼，不语。 提莱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也等了很久了呢，不论怎么说皇家地牢都不是那么容易闯进去再闯出来，这点我们当然知道，可是今天有所不同啊。” 莱尔问道：“什么意思？” “你确定你们这里的守卫全都是你们的人吗？”提莱缓缓道，“想必这个时候也是大王子离开地牢的最佳时机吧，只顾着我们真的没关系吗？” 莱尔一愣，下一秒就感觉到身后一抹诡异的气息。 他的神色一凛，没有回过头，千束箭矢就转过了方向朝他的身后射去！ 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声，底下的魔法师们喊道：“是亡灵法师！亡灵法师出现了！” 瞬间，许许多多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当中，放出紫色的烟雾朝魔法师们袭去！ 莱尔猛地转过头看向地牢深处，幽暗之处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海修逃走！ 他转身朝地牢深处移去！ 三四个魔法师被亡灵法师们的紫色烟雾震飞了过来，莱尔用风托住他们的身体，同时一刻不停地移动过去。风掀起了衣角，将火焰切成了尖锐的形状！ 莱尔挥了挥手，火焰箭矢就朝着前方的亡灵法师射了出去！ 惨叫声响起，几个身影倒在了地上！ 一道紫色的烟雾朝他袭来，莱尔徒手将烟雾打到了一边，然后手执一道火焰形成的利剑向那个亡灵法师飞去，直接将利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也就在这一瞬间，莱尔猛地转身，一个巨大的水球朝他飞来！ 一道屏障从地面上升起，水球打到了屏障上发出巨响声，莱尔后退几米，看着一个穿着宫廷魔法师袍的陌生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莱尔低声开口道：“罗曼。” “啊……你竟然还认得出我，”罗曼抓了抓他现在这个身体的一头金色短发，嘴角扬起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说道，“我还控制不太好这个身体，谁叫进到这里面的时候这个身体已经腐烂地不行了。” 莱尔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已经是第三次了呢，”罗曼摊了摊手，笑着说道，“这样和你对峙。” “海修在哪里？”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他做什么？”罗曼讽刺道，“不论怎么样，最后的结局必定是我们的灵魂潜逃进亡灵界里，最后带着亡灵法师出来，那天你也已经听到路赛德这么说了，不是吗？” 莱尔绷紧了身体，盯着他说道：“那天你在牢里？” “一开始林奇给我找的身体太差了，那是一个守卫，又怎么能让我无障碍地出入这个地牢？”罗曼笑道，“所以后来我又换了这个身体，这个身体和我以前一样，可以使用风水两系的魔法力呢。” 莱尔听到“林奇”这个名字的时候愈加警惕了起来。 林奇在哪里？ 他没有参与这次的行动吗？ 莱尔知道他和罗曼还有海修不一样，对权力没什么兴趣，会加入罗曼和海修的队伍也只是为了研究灵魂魔药，而他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路赛德。 ——路赛德？ 一瞬间，一道思绪滑过脑海。 林奇难道混到路赛德的出行队伍里去了？路赛德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音信是否是因为他？ “啊哈，在想什么呢？” 罗曼冷冷笑了笑，扬起了双手，顿时，一道水墙出现在了莱尔面前，并且飞快地朝他压来！ 莱尔猛地回过神，一边用风托着他的身体迅速后退，一边放出了一条火焰绳索！ 绳索穿过水墙到达了另一边，下一秒，他撞入了一个怀抱里，而水墙也在刹那间粉碎消失，罗曼的胸口已经被他的火焰贯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莱尔低低地喘着气，没有回过头，而是冷声道：“放开我，海修。” “奥兰亚，和我一起走。”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 莱尔僵着身体，低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海修，你想不明白吗？”莱尔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干涩，“我是永远不可能去碰触亡灵魔法的！” 过了几秒，他被狠狠推了出去。 莱尔稳住了身体转过身，就见海修沉着脸望着他，说道：“你也觉得我贪心吗？又想要力量，又想要权利，又想要你？” 莱尔笑了起来：“我以前也觉得或许我对你的确很重要，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确定了。你真的要把我和那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吗？海修，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最爱的人。” “所以你要把你最爱的人推进深渊？”莱尔指着他身后罗曼的尸体，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让我像这样活着吗？” “你可以和我一起成为亡灵法师，”海修沉声道，“我们可以同时主宰现世和亡灵界。” 莱尔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总是在拒绝我？”海修扯了扯嘴角说道。 “因为有些东西我永远无法给你。” 海修目光沉沉地望着他，忽然间说道：“林奇跟着路赛德去了神殿那里。” 莱尔一怔，双唇紧抿了起来。 “这个时候说不定他的灵魂已经被林奇拿到手了，”海修低低笑了声，说道，“奥兰亚，我说过的，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夺到手。” “你没办法得到一切，”一道火焰利剑在手中形成，莱尔慢慢说道，“海修，停手吧。” “我已经不想听废话了，”海修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莱尔沉默着。 海修低低笑了几声，右手也执起一把利剑。 曾经在休的手下学习魔法的时候，两人就经常以这样的形式比试着。 然而那时候只是练习，只是游戏，只是打闹。 那时候的莱尔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两人真的会手执利剑面向对方。 交手的那一刻，两人的利剑相撞发出了巨响声，火焰让莱尔的金发卷曲了起来，而海修却是以冰冷的目光望着他，缓缓说道：“你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我不让林奇把我也杀了吗？” 下一秒，两人分开，莱尔用风带着他回旋到海修身后，火焰形成的刀刃在风中愈加尖利，直接斩开了空气朝那人袭去！却被迅速转身的海修接住了这一剑！ “因为我希望你能改变决定啊！”剑向莱尔的胸口刺了过去。 莱尔微一闪身，手腕一转，剑刃就向海修的双腿挥去！ 海修高高跃起，躲过了这一剑。 莱尔抬眼，望着站在对面的人，疲惫感席卷而来。 海修给过他机会，他也给过海修机会。可是两人却都不愿意向对方妥协。 其实一直以来，他和海修就非常不一样。 最初的时候，莱尔的确是被这种不同给吸引住了，而到了如今，也是这种不同让两人到了现今这种地步。 忽然间，地牢外传来闷闷的如同滚雷般的声音。 莱尔看向海修，沉声道：“你非得要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吗？” 海修笑了起来：“如果想要得到那个王位，还要闹得更厉害，不是吗？” “那个王位永远不会属于你，”莱尔冷声道，“我不会让你得手的。” 莱尔放开了那把利剑，利剑便漂浮在了空中，而下一秒，同样的数千把利剑出现在他的周围，齐齐对准了海修。 海修见状缓缓垂下了手，平静地望着莱尔，说道：“奥兰亚，你爱过我吗？” “……” 或许吧，当他因为疲惫而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这个男人的肩上的时候。当他被这个人牵着手走在清晨的街上的时候……莱尔的确是有动心过的。他也曾经有过“如果能永远和海修在一起其实也足够了”的想法。 只不过他从没说出口，但是他以为对方会明白。 然而这一刻，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海修想要的，并不止是这样。 海修缓缓笑了起来。 他手中的火焰之剑消失了，张开了双手。 莱尔怔住了。 海修勾着唇角，笑望着他说道：“来吧，奥兰亚。如果你不杀了我，下一刻我就会把所有的亡灵法师召集过来。就算我很快就会被那些宫廷魔法师围攻，我也要先把你杀了。我要把你的灵魂收藏起来，这样你就没法逃走了。然后我会带着你的灵魂和亡灵法师回到这里，我会告诉路赛德，我把他爱的人的灵魂带走了，我会把王位从他的手中夺回来，然后把他的灵魂交给林奇，我会把父皇——” 他的话音截然而止。 因为数千道的利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莱尔沉默地立在远处，看着他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海修笑着，缓缓说道：“再见，奥兰亚。” 第五十七章 当木雷尔带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样一片狼藉，都慢慢停下了脚步。 一个陌生的魔法师躺在地上，胸口一片殷红。而海修也倒在了不远处，身上都是伤口，紧闭着双眼没有了任何动静。 莱尔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着。 木雷尔惊愕道：“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莱尔的声音才从暗处幽幽地传来：“海修逃出来了，我把他杀了。” 木雷尔沉默了。 又过了几秒，莱尔终于动了。 他慢慢走了过来，对着木雷尔轻声说道：“海修和罗曼必定还会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从现在开始，皇宫这里要加强戒备了。” “是。” “还有，”莱尔蹙眉问道，“黑蛇佣兵团的人呢？” “只抓住了一个，”木雷尔叹了口气道，“亡灵法师出现后情况就更乱了，他们是趁乱逃走的，恐怕就是算计到了这一点才在今天劫狱的吧。” “抓到的人是谁？” “一个不会魔法力的人。” 莱尔看到阿尔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发着抖。 莱尔蹙眉道：“站起来说话。” 两边的魔法师把他拉了起来，阿尔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帘，一副不敢和他对视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救命啊团长……” 莱尔有些无言，问道：“是你带他们进来的？” 阿尔瑟缩着，过了半天才小声道：“罗拉被关了进来，我们肯定要救她的……” 可是黑蛇佣兵团的人大多数都被悬赏通缉，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主城里晃，唯一能够打听消息的只有阿尔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精通骗人之道的人。 怪不得莱尔印象中没有梅塞这么一个人，恐怕梅塞的脸也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 不过这些莱尔已经不想去追究了，黑蛇佣兵团和海修的事情比起来，毕竟还是后者重要多了。他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亡灵法师会在今天来？” “我、我……”阿尔为难地看了看左右的魔法师。 莱尔无奈道：“你们把他放开吧。” 两个魔法师看看对方，都沉默地把这个抖成筛子似的的男人放开了。 阿尔咳嗽了两声，缩着脖子讷讷道：“我、我也是在‘荒废之城’长大的，哪些是活人，哪些是被亡灵占据身体的死尸我当然比你更分得清楚。” “所以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罗曼的行踪了？”莱尔问道。 阿尔点了点头。 跟踪了罗曼，知道他今天进入了地牢，所以提莱才会选择今天来救罗拉。 莱尔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你在主城里有注意到另外一个人吗？” 阿尔点了点头，小声道：“有一个人跟着二王子的殿下离开了。” 莱尔沉默了下来。 在一旁听到他的话，木雷尔吃惊道：“这么说来，殿下的队伍难道是遭到袭击了吗？” “恐怕是的，”莱尔紧蹙着眉头，说道，“不过神殿底下有那条莫斯卡大蛇，情况具体怎么样也不好说。我想带一些人过去看看，这里交给你行吗，木雷尔？” “这当然没问题，可是奥兰亚，你……” 莱尔对着阿尔说道：“你跟我一起去。” “啊？”阿尔傻了。 “你比我们对亡灵法师更了解，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莱尔平静道，“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我我——”阿尔的脸都绿了，“我一点魔法都不会的！那里肯定有亡灵法师啊！” 莱尔无奈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但是——”阿尔都要哭出来了。 不过这种时候，莱尔可不会心软。 他现在满心地都在担心路赛德和休他们，只想立刻启程。 出去和木雷尔商量了一番之后，莱尔决定带一支队伍过去。 一支队伍就十多个人，人再多也不好行动。 而且不论怎么说，路赛德他们带了这么多人，而林奇一个人加上几个亡灵法师，不至于让路赛德他们全军覆没。 莱尔也没心思再休息了，尽管已经很疲惫了，却还是连夜带着人出发。 队伍里有几名风系魔法师，加上莱尔之后，几个人就召来狂风带着一行人往神殿那儿赶去。 这样加急赶路，也差不多到了黎明的时候才到达梵蒂亚斯主城的郊外。 太阳刚刚升起，纯色的蓝天下，不远处的山依旧是一片黑魆魆的影子。 阿尔站在莱尔的身边，往后退了退，带着哭音说道：“奥兰亚殿下，你看那里一点动静都没，肯定没事的，我们走吧！” 莱尔无奈道：“阿尔，你跟在我身后绝对不会出事的。” 顿了顿，他蹙起眉头看向不远处。 的确很安静。 神殿就建在不远处那座山的后面，坐落在两座山的中间。 路赛德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莱尔打心底里不信路赛德真的会中林奇的计，就算他真的没料到林奇会混到他的队伍里去，可是他还有比克，休和那么多的魔法师，真的会对付不过林奇和亡灵法师吗？ 然而尽管这么安慰自己了，心底里还是非常不安。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莱尔带着人继续往前。 清晨的山谷非常幽静，只有偶尔的鸟鸣声会划过天际。 一行人绕过一座山，进入山谷里，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神殿。 神殿已经很破败了，勉强能够看出原先完整的形状。 主殿矗立在那儿，周围的柱子却都一根根倒在了地上，上面爬满了青藤。 莱尔带着十几个人慢慢靠近过去，绕过那一根根破败的柱子走到神殿的门前时，莱尔停了下来。 “奥兰亚殿下……”有人迟疑出声。 这里仿佛根本没有人一样。 不论怎么样，即使莫斯卡大蛇在地底，可是如果是在战斗的话，总归可以听到声响。 现在这里这么安静，都快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莱尔转头问阿尔道：“你能感觉出什么来吗？” 阿尔飞快地摇头，说道：“我也只有靠近他们的时候才能感觉出来啊，你接触多了那种亡灵，就能够分辨出他们的气息来了。” 莱尔望着面前的神殿，紧蹙着眉头。 光明神的神像矗立在面前，被一层残破的薄纱堪堪挡住。 一阵风吹来，纱帘被吹开，就能看见光明神模糊的样貌。这座神像仿佛正以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路赛德来之前，莱尔也没问过他这里通往地底的通道在哪儿。 难道真的要砸开地面吗？莱尔相信这里必定是有一个入口的，一个通往地底，又或者是另一种“地底”的入口。 他让队伍分散开来去查看情况，自己一人带着阿尔往神殿的后面走去。 阿尔一直拉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 神殿很大，前面摆放着神像，以前神殿还在用的时候，普通人只能在那个地方止步，不能到后面来。 据说光明神还在现世的时候，后殿是他居住的地方。 而现在的后殿却是一片宽敞而空荡的空间，阳光四射进来，风悄无声息地席卷而过，却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人注意的。 忽然间，阿尔喊道：“有人！” 莱尔猛地回过头，就见一抹影子在拐角处闪过！ 他立刻跟了上去，然而接连转过几个拐角都没能看到人影，而且也已经不知道转到这座神殿上的什么方位去了。 犹豫着停了下来，回过头果然没见阿尔的身影。 莱尔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再次回过头看了眼前方，却吃惊地发现刚才还是走廊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入口！ 这个入口显然是刚才出现的！ 莱尔微微蹙眉。 如果这座神殿真的是光明神亲自建造的，必定饱含着一些神力。神明的力量和人类的魔法完全不同，小时候莉莲也和他说过，光明神的很多东西只有一些特定的人才能看见。如果他想让你看见一样东西，那么除了你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见。 是这座宫殿在引导他吗？ 莱尔只犹豫了一秒，便走了进去。 一进入口，入眼的就是无尽的阶梯。 莱尔缓缓走了下去。 两边的墙上浮动着火焰，他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微微颤动着。 莱尔警惕着前后，慢慢地往楼梯下走下去。 这个阶梯仿佛无穷无尽，莱尔转过了许多弯，虽然没在心里数到底走了多少层阶梯，不过也清楚他必定已经进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 忽然间，前方火光闪动。 莱尔放缓了脚步，同时，右手手里里出现了一把火焰形成的匕首。 他一步，一步走下去，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登时被震撼住了。 一条巨大的蛇盘踞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 幽幽的火光将它庞大的身影投射到了一旁的山壁上。 蛇的身体很粗，这么一圈一圈盘下来，几乎有一座宫殿这么高。 莱尔的心加快了跳动——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莫斯卡大蛇！ 刚才那个人在哪里？路赛德他们在哪里？ 莱尔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移动着，正思忖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忽然间就有一双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莱尔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那人拖到了阴影里，一转身就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莱尔手中的火焰匕首正要往后刺去，那人的另一只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身后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莱尔，是我。” 莱尔一怔，回过头看到路赛德的脸，吃惊不已。 “你怎么也来了啊？”路赛德笑着摸摸他的脸，说道，“看到你出现在那里吓了我一跳。” 莱尔无语了，他气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路赛德笑着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莱尔闭了嘴。 路赛德抱着他翻过身，躲在石头后面探出头。 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人影时，莱尔有些困惑。 路赛德在他耳边说道：“我们这里出了点状况，队伍里有几个魔法师被他杀了，后来队伍分散了，我在追他的时候和休他们走散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进来了这里。” 莱尔知道，路赛德口中的“他”是指林奇。 第五十八章 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面目很陌生，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是宫廷魔法师的魔法袍。 一想到魔法团里的几个魔法师都被林奇杀害了，莱尔的眉头就深深蹙了起来。 林奇就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条盘曲静止在面前的大蛇，一动不动。 莱尔猜想林奇跟着路赛德的队伍来到这里，除了想要得到路赛德的灵魂以外，也觊觎着这条莫斯卡大蛇的眼睛。 毕竟莫斯卡大蛇的眼睛是传说中的魔法材料，不论是魔法师还是魔药师都希望能够得到它。 然而林奇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莱尔望了望这个山洞，除了刚才他下来的那条长长的阶梯，就没有别的入口了，不禁有些疑惑。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问，路赛德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和你是从那条楼梯里下来的，但是那个入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遇到的。这里说起来是神殿的‘地底’，其实是另一层意思。” 莱尔回过头惊讶道：“这里是亡灵界吗？” 路赛德笑着说道：“也不算吧，应该是现世与亡灵界的夹层，因为人的肉体是不能够进入到亡灵界里去的。我们是被宫殿引导到这里来的，可是本身就属于亡灵的林奇就能够直接感觉到这个空间，所以恐怕是让亡灵法师带到这里来的吧。” 莱尔回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林奇。 那人动了动，慢慢地走向莫斯卡大蛇。 莫斯卡大蛇仿佛在沉睡着似的，一动不动。然而如此庞大的身躯，一旦爆发起来，莱尔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现在他们和魔法师们已经彻底分散了，光靠他和路赛德两人的力量，恐怕没办法制服这条大蛇吧。 林奇在原地低声念起了咒语，同时扬起了一只手。 顿时，山洞里刮起了一阵风，一道火线绕着莫斯卡大蛇围成了一个圈，然后火苗瞬间增大，灼灼的热气扑面而来。 一般的低级魔法只要熟练了就不再需要念咒语了，然而高级的魔法必须伴随着咒语进行。 莱尔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路赛德从后面抱着他，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仿佛是想让他不要紧张。 很快，如此具有攻击性的魔法唤醒了莫斯卡大蛇。 蛇身动了动，慢慢地有一只蛇头抬了起来。 蛇头有些尖，两只眼睛是纯色的红，在火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地诡异。它盯着林奇，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审视这个渺小的人类。 林奇动了动，火势继续增大，几乎完全地将莫斯卡大蛇困在了里面，形成了一个火牢！ 然而下一秒，一声巨大的响声——蛇尾狠狠砸到了地面上，地面狠狠地震动了起来！ 林奇没站稳倒在了地上，莱尔和路赛德立刻扶住了眼前这块巨石！ 莫斯卡大蛇暴动了起来，蛇尾扫过周围的地面，火焰瞬间就被熄灭了！ 林奇高高跃起躲过了扫向他的蛇尾，后退了几步挡在了莱尔他们面前。 莱尔听到他重新念起了咒语。 那条咒语他还有印象，正是因为有印象，所以才在听到的那一刻有些心惊！ 下一秒，无数的火球不知从何而来，重重地砸落在莫斯卡大蛇的周围！ 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蛇尾狠狠砸了过来！ “莱尔！” 地面出现了裂缝，石头被砸碎！ 莱尔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路赛德拖到了墙角边，他们用来挡住身形的石头已经被蛇尾彻底砸碎了，两人暴露在了这个空间里。 林奇也注意到了他们，回过头来讥讽道：“啊哈，好久不见啊，奥兰亚殿下，还有——亲爱的路赛德殿下。” 两人站起身来，莱尔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到了莫斯卡大蛇上。 这条大蛇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它吐着信子，一双血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三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先去考虑怎么抓住林奇。一旦莫斯卡大蛇暴动起来，三人都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莱尔紧缩着眉头在脑海中思考着策略，莫斯卡大蛇却已经朝着他们这里滑了过来！ 莱尔召来一阵风，带着他和路赛德两人飞到了山洞顶端的边缘。 “你还记得形成火牢的那条咒语吗？”莱尔低声问道。 路赛德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莱尔扬起了手，低低念起了咒语。路赛德和他一样低声念起了咒语。 两人将自己所有的魔法力都释放了出来，很快，山洞的两边便有许多条火线链接了起来，很快就将莫斯卡大蛇困在了一张火网当中！ 莫斯卡大蛇挣扎着，碰到火网的一瞬间却遭到了火焰的攻击，顿时发出一阵哀鸣声倒回到了地上，砸到了山壁上！ 整个山洞都在颤抖着，碎石掉落了下来。 而下一秒，一道火焰形成的箭矢却是朝着他们这里飞了过来，目标是路赛德。 莱尔微微眯起眼睛，手带着一团火焰轻轻一挥，箭矢就被打散了。 低头只见林奇站在他们脚底下，抬头望着他们笑道：“啊，不好意思，我才刚刚适应这个身体，用不太习惯呢。” 莱尔低声念了句咒语，挥手之间，一座小型的水牢便落下去罩住了林奇。 林奇一愣，很快便回过了神来，挣扎怒吼道：“放我出去！” 然而挣扎很快就遭到了水牢的攻击，他不断地怒吼着，手心却没办法燃起火焰。 莱尔和路赛德落到了地上，路赛德小声嘟哝道：“能用五种魔法就是好。” 莱尔瞪了他一眼。 路赛德笑眯眯地走到了水牢边说道：“真没想到你会一直追着我到这里来，真的这么想要我的灵魂？” 林奇冷笑一声说道：“你的灵魂比起莫斯卡大蛇的眼睛算什么！” “是吗，小偷？”路赛德故意说道。 林奇闭上了嘴，恶狠狠地看着路赛德。 莱尔转过身走上前，看着被困在火网当中气势忽然间低落下去的莫斯卡大蛇，沉默着不语。 路赛德回过头来问道：“在想什么？” “这里的空间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因为是在亡灵界和现世的夹缝里，所以按理说人类是不应该进来的。” 莱尔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条莫斯卡大蛇生活在这座神殿的“地底”，当初光明神为什么要把神殿建在这个地方？莫斯卡大蛇的身上的确带有危险的亡灵气息，可千百年来都没有进犯过人世。而神殿的坐落也让普通的人们从没考虑过这个神圣的地方会生存着这么一条大蛇。 光明神的用意为何？ 为什么要指引他和路赛德来到这里？ 想必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夺走这条大蛇的眼睛吧。 想着想着，莱尔却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考虑起光明神了，他不是一直不信这世间真的存在光明神的吗？ 然而这座被神力笼罩着的神殿，这条生存在夹缝中的大蛇，都在告诉他们，或许光明神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已经不在现世了。 “如果光明神的用意是让我们阻止他的话，”莱尔看向了林奇，淡淡道，“那么休和比克他们都没办法进来这里，我们没办法靠二人之力拿到莫斯卡大蛇的眼睛……或许我们也不该去拿。” 路赛德看着他，轻声道：“可是父皇需要。” 莱尔沉默了。 是啊，虽然历史中的这么多位国王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人世，可是一旦想到能够挽救的办法，不论是谁都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再坚持下去的吧。 忽然间就听到讽刺的声音：“我早就说过了，梅索已经活不久了！这样不好吗？这样一来的话，你就可以坐上皇位了啊！” 路赛德回过头，轻轻瞥了林奇一眼，眼神却冷得可以。 莱尔正欲说什么，一个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莱尔一愣，对上了莫斯卡大蛇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莱尔呆愣道：“奥兰亚……莫法……” 听到他的声音，林奇不说话了，和路赛德一起看向了他。 路赛德蹙眉道：“莱尔？”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我的眼睛？” 莱尔沉默着。 “千百年来有不少人误入这个空间，可是再怎么强大的魔法师都没办法夺走我的眼睛——现在的你的确困住了我，可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莫斯卡大蛇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声音继续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我想告诉你，人类，让我在这里生存了这么长久的岁月的原因，除了人们对我的忌惮，我本身的力量以外，还有的就是保护着这个空间的神力。” “光明神或许的确已经离开了，可是他的力量没有离开，他的信念也没有离开。你们是无法击垮我的。” 莱尔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如果莫斯卡大蛇的眼睛真的这么容易得到，有史以来的那些皇室为什么不早一点带兵出发，来这里把这条大蛇制服？ “不过——” 声音再次响起。 莱尔愣了愣，抬头看向大蛇。 “我可以交给你们一样东西，你们可以以此来挽救现在那位皇帝的生命，作为条件，把那个肮脏的亡灵留下。” 莱尔愣住了。 林奇？ “莱尔？”身后，路赛德问道，“你怎么了？” “喂……那条大蛇在和你说什么？！”林奇喊道。 “为什么……” “为什么？” 困在火网中的大蛇轻轻一动了下，露出了一直被它挡在身后的山壁上镶嵌着的一颗红色的东西。 三人注意到那个东西，顿时震惊了。 那是一颗红水晶！ 水晶是一种极其难得的魔法材料，一般来说都会用在魔杖上。一把带有水晶的魔杖是无价的，整片大陆上这样的魔杖的数量用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这是让这个空间到了如今还得以联通现世的原因，”莫斯卡大蛇说道，“光明神那个家伙以前还在大陆上的时候把这东西留在了这里，离开之前也没有拿走。不过我已经被你们这些人类骚扰得烦了——那个亡灵本身就不属于现世，你们把他留在这里，然后带走这颗水晶离开吧，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类了！” “但是——”莱尔惊道。 “这颗水晶里的确留有一丝亡灵法力，救一人之命足够了！” “它在和你说话？”路赛德蹙眉问道。 莱尔呆呆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眼林奇。 或许是不安了，林奇吼道：“他在和你说什么？！” 莱尔回过神，微微蹙眉。 是啊，这条大蛇不会骗他。只要能够救回梅索陛下的性命就够了，而一旦把林奇带出去，寻到机会他便会再次逃走，然后继续给他们添麻烦。 既然已经变成亡灵，就不应该在现世继续兴风作浪了，把他留在这个夹缝里，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莱尔没有再说话，召来一阵风就往大蛇那儿飞去！ “莱尔？！”路赛德在他身后惊呼道。 莱尔落到了蛇身上，看了看大蛇那双血色的眼睛，最后将手伸向山壁。 随着魔法力的释放，山壁忽然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缝，下一秒，一根木枝从山壁上冒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带着那块红色水晶递到了他的面前。 将水晶握在手上的那一刻，莱尔听到大蛇在他脑海中说道：“我可不想再被人吵醒了，人类啊，再见吧。”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莱尔回过身向路赛德飞去，一把抓起路赛德之后就往阶梯那儿移去！ 林奇被水牢困在原地，惊恐地喊道：“等等！别走！别走！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仿佛有无数的碎石落了下来。 莱尔没有回头，路赛德在他耳边急道：“莱尔，到底怎么回事？！” 风很快就将他们传递到了地面上，阳光刺入眼睛的一刹那，莱尔松了口气。 路赛德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刚才莫斯卡大蛇对你做了什么？” 莱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回过头看了眼已经消失的入口，说道：“它让我把这块水晶带走，把林奇留在那里。” 路赛德一愣：“为什么？” “靠我们两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夺走那条蛇的眼睛的，”莱尔无奈道，“它同意把这块水晶交给我们，这块水晶里的力量救回陛下的性命应该足够了。” “交换的条件却是林奇？”路赛德怀疑道。 莱尔摇了摇头，说道：“交换的条件是……让人类再也无法打扰到它。” 路赛德呆愣住了。 “路赛德殿下！奥兰亚殿下！” 听到声音回过头，就见比克和休跑了过来，休的手上拽着一根火焰形成的线，线的另一端绑着泪流满面的阿尔。 第五十九章 听了两人复述的在“地下”的经历，比克和休都吃惊无比。 “那条大蛇跟你说话了？！”休震惊地问莱尔。 莱尔点了点头。 “哎，那条大蛇说是魔兽，可是谁知道呢，”比克叹气道，“书上说过光明神降临人界之后，人们才发现那条大蛇，可是在那之前，谁知道那条大蛇活了多久？说不定是和光明神一样的存在啊！” 剩下的魔法师们都集合到了一起，议论纷纷。阿尔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莱尔看了眼路赛德，走了过去，将红水晶递了过去。 路赛德愣了愣，笑道：“这是你拿到的，放在你那里就可以了，不用给我。” “这是用来救陛下的，”莱尔说着握住路赛德的手，让他的五指展开，将红水晶放了进去，说道，“放在我那里没有任何用处。” 莱尔刚想收回手，路赛德的另一只手却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一时间两人的双手都紧紧握在了一起。 莱尔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来，却没想路赛德紧紧地攥着他的双手不放。 “路、路赛德！”莱尔的脸有些红了，他低声道，“你放开！” “我不想放啊……”路赛德移动一步，刚好挡住了其他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在莱尔耳边低声道，“知道你为了我连夜赶过来的时候我真高兴。” “……那是因为事态紧急，”莱尔别开了脸，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皇宫里发生了些事情，木雷尔走不开，只能我来了。” 路赛德一愣，问道：“皇宫里怎么了？” 莱尔被这一问，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沉默了下来。 一行人一刻不停地赶到皇宫里之后，水晶便交到了美狄亚的手中。 看到水晶的时候美狄亚的神色有些惊异，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莱尔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过来和我们一起做这份魔药。” 莱尔点了点头，美狄亚便匆匆离开了。 布莱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顿了顿，他说道：“陛下的病情暂时还没有恶化，只能等接下来这份魔药了。” 路赛德吐出一口气，靠在墙上垂下了头。 莱尔安慰道：“没事的。” 路赛德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便抬头看向木雷尔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地牢已经恢复正常了，就是海修殿下……” 路赛德沉默了。 莱尔下意识地说道：“抱歉……” 路赛德愣了愣，笑道，“你和我道歉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难过吗？” 莱尔垂下了眼帘。 路赛德靠在他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反正就算我哥已经不在现世了……灵魂还是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只不过那时候是像林奇那样的亡灵，还是已经变成了亦人亦鬼的亡灵法师呢？” 莱尔微微偏过头，看着轻喃的路赛德有些出神。 “对他而言，死和没死到底有什么区别？没死之前是向往亡灵魔法的海修，死了之后到了向往中的地方，只会更加强大吧……”扯了扯嘴角，路赛德讽刺道，“不过这才是最讽刺的吧，如果活着和死亡没有丝毫的区别，那么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莱尔沉默不语。 离开皇宫的时候，莱尔停了下来，迟疑道：“路赛德，你……”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一阵光芒过后，身边的人就已经变成一只雪白的幼兽了。 莱尔楞道：“路赛德？” 幼兽轻咬他的裤脚。 莱尔无奈地看了幼兽几秒，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虽然还是想说几句，可是很多话都罗嗦了好几遍了，这个人还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反正不论怎么样，丢人的还是他自己，他何必为他操这么多心？莱尔在心里想道。 幼兽顺势爬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像以前在洛廉山上那样毫不顾忌形象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软软的肚皮贴着他的脖颈。 莱尔微微扬起嘴角，轻轻挠了挠幼兽的脑袋，便迈步往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莉莲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看到挂在莱尔脖子上一团雪白的东西时却是无言了，一大堆担心的话没说出来硬生生被那二王子殿下给憋回到了肚子里。 凯却是已经习惯了，连忙问道：“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莱尔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你们不要担心了。” “那二王子殿下……” “……”莱尔顿了顿，说道，“我们都很累了，先去房里休息了，晚饭也不用叫我们了。” “啊……好的……”莉莲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带着二王子殿下离开。 莱尔有些不习惯，他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带着路赛德回房间，而且还是主动的。不过其实路赛德不说，莱尔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仔细想想，他和路赛德的确很累了。如果路赛德真的想要在他这儿休息的话，他也不忍心都这么累了还将他拒之门外。 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莱尔轻声道：“路赛德？” 脖子上的小家伙没有丝毫的动静。 莱尔一愣，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了下来，才发现幼兽已经微微张着嘴睡着了。 莱尔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将他放到了床上，自己也一身疲惫地躺到了另一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太阳才会升起。 莱尔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全身懒洋洋的，待到神智完全清醒了，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紧紧环着他腰际的那只手是—— 莱尔猛地坐起身来回过头，就见某个睡前还是幼兽现在已经变成人的家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还不满地嘟哝道：“莱尔……” 黑暗之中，莱尔的脸红了起来。他又想起了路赛德在地牢中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后悔把路赛德带回来了——其实之前他自以为已经能够冷静地面对路赛德了，现在却发现还是不行。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地并肩躺在床上都让他坐立不安。 莱尔想下床，一边让自己冷静地说道：“殿下，你醒了就回皇宫休息去吧。” “为什么？”身后的路赛德懒洋洋地问道，顺便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说道，“干嘛这么早下床，再睡会儿啊。” 被他抱住的地方升起一股酥麻的感觉，莱尔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说道：“我……我已经不想睡了。” “骗人，”路赛德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不会是因为我才紧张地睡不着吧？” “怎么可能！”莱尔羞恼地说道。 路赛德轻轻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 莱尔微微偏头，低声道：“什么？” “……是不是还是变成白比较好？” 莱尔一怔。 “还是不能习惯现在的我吧？”路赛德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样地沉闷，“你是不是还是只能适应白的样子？” “我不是……”莱尔下意识地反驳了。 “莱尔，我……”路赛德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莱尔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他不想打断路赛德的话，却又有些害怕听下去。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路赛德打断了。 “其实在神殿那里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挺高兴的。就算你说是因为没办法才过来的……我还是很高兴，”路赛德慢慢说道，“你其实也是关心我的吧？” “……” “还有那条大蛇发狂的时候，其实我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的没错，光凭我们两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拿到莫斯卡大蛇的眼睛的，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以外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做了。说实话，我当初心里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了它的……”顿了顿，路赛德说道，“但是没想到那条蛇会选择你……因为你，我们才能拿到那颗水晶，所以这次父皇能够痊愈，都是你的功劳。” “我也没有……”莱尔轻声道。 “莱尔，谢谢你。” 莱尔一震。 黑暗中，他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人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背上，低低重复道：“……谢谢你。” 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这种黑暗的氛围，还有耳边轻轻的话，都让莱尔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种情景似曾相识。 也是这样静谧的氛围，也是只有两个人。 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莱尔闭上了眼睛。 每次海修说“喜欢”的时候，他总觉得很慌张。不想听这种话了，也不想继续下去了。心里下意识地明白自己或许对海修不是那种感情，也永远没办法变成那种感情，却就是不知道怎么狠下心来拒绝他。那时候的他的确是害怕这种两人独处的时光的。 然而现在…… 心里还是很慌张很害怕，却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手下意识地收紧，抓皱了床单。 莱尔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能够回应什么。 忽然间，路赛德的手松开了他。 莱尔浑身一松，觉得身体有点冷。 下一秒，一双手却是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头转了过去。 莱尔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路赛德的脸慢慢靠了过来。 他的眼帘低垂，不过蓝色的双眸的确是在注视着他。 金色的碎发落在眼前，有些凌乱的美感。 莱尔呆住了，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了—— 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能够看到那双唇微微分开。 莱尔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了。 鼻尖错过的一瞬间，路赛德却停了下来。 两人靠的很近很近，差一点点，双唇就会碰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钟，又或许是好几分钟，路赛德的喉结滚动了下，而后却是把头埋在了莱尔的肩上，抱紧了他。 莱尔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喊道：“路赛德——”嗓音却是异常地沙哑。 “莱尔，”顿了顿，路赛德说道，“莱尔，我喜欢你。” 第六十章 莱尔睁大了眼睛。 黑暗中，那双手紧紧抱着他。路赛德的呼吸有些炙热，喷洒在脖颈间让莱尔完全无法思考。 过了几秒，他僵硬地将路赛德推开。 月光穿过窗户射了进来，路赛德蓝色的双眸里光晕流转着。 莱尔吞咽了下口水，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手，过了半晌却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间，路赛德的周身有一层薄薄的白光升起。 莱尔立刻说道：“不要变成白！” 光晕消失，路赛德沉默地看着他。 莱尔几乎要被他目光中的那种力量给击败。他站了起来，大脑却有些混乱。 有些焦躁地转身，过了会儿，莱尔平复了心情问道：“路赛德，你知道我和海修……”他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 他和海修一直是好朋友，甚至后来还成为了恋人的关系，这是路赛德也非常明白的。虽然莱尔并没有以恋人的身份爱过海修，可是他们那段关系终究是会影响到他的。 影响他的判断，影响他的决定，影响他的选择。 莱尔并不知道自己对路赛德是什么感情。 爱情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确因为路赛德而迷惑过，目光也经常的确会流连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真的喜欢路赛德吗？如果并不喜欢，现在却接受了路赛德，那么他们两人的发展不就会变成和海修那样了吗？如果他心里的确是喜欢的，那么他现在拒绝了的话…… 莱尔有一丝迷惘，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让他一窍不通的，那就是感情。 经过海修的事情，莱尔更是不愿意轻易地下决定，因为最后伤害到的可能并不止是他，还有对方。 他心里总觉得，他和海修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上他，那么他和路赛德才相处了这么一小段时光就会喜欢上他了吗？ 莱尔也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显得有些幼稚，可是这种东西不像学问，没有老师可以请教，唯一有的，只有在他身后沉默地等待着他答案的那个人。 “莱尔，”路赛德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为什么不让我变成白？和我相比，你不是更喜欢白吗？你看，在洛廉山上的时候，白生病你会担心，白喜欢的东西你都会努力争取，白累了你会抱它……” “可是白是你，而白和你又不一样。”莱尔轻声道。 “可是如果我说，就算你只能在我是白的时候对我好，我也愿意接受呢？” 莱尔诧异地回过身，看着随意坐在床上的男人。 路赛德的眼角带着一丝笑意：“我和我哥不一样，我不会逼着你做出什么决定。其实如果我真的强烈要求你和我在一起的话，以你的性格最后可能还是会答应我的吧。你最珍重的朋友只有那么几个，如果说这辈子你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应该会是那么多朋友中的一个吧。” “我也可以一辈子只有朋友。”莱尔微微蹙眉。 “是啊，”路赛德说道，“所以我不逼你，因为如果只有朋友的话，说不定你会活的更好。唯一牵绊你的只有亲情和友情，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会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没有这个负担，你可以更好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莱尔无言。 路赛德很了解他。 其实他的确没有考虑过伴侣之类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一个人过下去，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你对我是朋友的态度，对白的话好像更加宠溺一点啊，”路赛德耸了耸肩，说道，“所以如果让我选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对我更加特别一点吧。” 莱尔无奈道：“为此你宁愿变成一只魔兽的样子？” “是啊。”路赛德回答地理所当然。 莱尔沉默了。 “所以，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让我不要变成白？”路赛德问道。 莱尔一愣。 他恍然意识到路赛德似乎是在引导他思考某个问题，然而以这条思路下去得出的结果到底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被路赛德暗示出来的想法？ 莱尔注视着路赛德，沉默许久，说道：“路赛德，我不想让我的朋友为了……我，整天只能变成魔兽的样子。” “可是我乐意。” “我还是拒绝。”莱尔蹙眉道。 “为什么？”路赛德紧追不放。 莱尔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路赛德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就是无法接受，就是不希望他为了讨好他变成魔兽的样子吧。 为什么要为了那一丁点的特殊做到这种地步？ 莱尔叹了口气，闭上眼说道：“路赛德，让我好好想想。”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莱尔下了床，看了眼睡在床内侧的路赛德，出了会儿神，才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凯看到他问道：“二王子殿下呢？” 莱尔不自在地回答道：“还在休息。” “啊……”凯发出了一声不明的感叹，然后说道，“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和路赛德的关系会这么好……” 莱尔的脚步顿了顿。 他淡淡问道：“不会不习惯吗？” “什么？” “以前是海修，现在是路赛德，”顿了顿，莱尔说道，“你知道我以前和路赛德的关系不好的。” “谁知道呢，”凯撇了撇嘴，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海修背叛了王国是事实，你何必为了他破坏和路赛德之间的关系。” 莱尔一愣，问道：“破坏？” “也不是说破坏吧，不过你看，海修以前是你的恋人，路赛德是海修的弟弟。海修是你们之间永远无法忽视的问题，可是如果真的总是把海修的事情带到你们之间来，你确定你们俩不会出什么问题？”凯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好不容易二王子殿下能和你做朋友，你应该重视一下的。” 莱尔沉默。 匆匆和家人吃了一口饭，莱尔便去皇宫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急，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路赛德。 皇家魔药师们工作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差不多所有的皇家魔药师都聚齐了，唯一的考生只有他和撒莫。 经过一晚的时间，红水晶已经被研磨成粉末了。 一瓶红色的粉末在日光下莹莹地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撒莫挨在莱尔身边，小声问道：“听说是那条大蛇让你拿这颗东西的，是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够听到那条大蛇的话吗？” 莱尔笑着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它应该拥有一些很特殊的力量，就和神力一样。” “神力？”撒莫惊讶道，“从小我的母亲就给我讲光明神的故事，可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相信光明神的存在了，不是吗？” 莱尔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之前我也是不信的。” “那你现在信了吗？” 莱尔想了想，说道：“如果没有光明神的话，那么人类到底是怎么发现自身的潜力，诱导出魔法的？” 撒莫睁大了眼睛，紧锁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奥兰亚你也信光明神的话，那么我也快要信了。” 莱尔失笑，这是什么结论？ 美狄亚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说了一些制作魔药的过程当中需要的问题。 这是这些魔药师们第一次接触灵魂魔药。虽然其中的亡灵魔法是用来拯救梅索陛下的性命的，可是不能改变它邪恶的本质。因此做魔药的过程当中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就是被这股力量反噬，受到灵魂上的伤害。 闻言，一些人有些跃跃欲试，一些人却是有些畏缩起来了。 毕竟在此之前，王国里并没有人做过灵魂魔药，没人知道真实的情况会是怎么样。可是一旦能够成功，那么如果以后遇到机会获得相应的亡灵法力，灵魂魔药的制作就不成问题了，灵魂魔法师们的负担也会减少一些。 撒莫扯了扯莱尔的衣角，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莱尔望了那瓶红色的粉末一会儿，回想起当初受到亡灵魔法攻击时的感觉，轻轻笑了笑说道：“美狄亚老师会选中我们，就代表我们是有能力完成这次的任务的。” “我的父母亲都是魔药师，”撒莫说道，“不过我的父亲是被亡灵法师杀死的。” 莱尔微微一愣。 撒莫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如果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人研究出灵魂魔药的话，我父亲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吧。” 当所有的魔药师都围成一个圈站好之后，风系的魔药师就将一个药罐用风托起，使其漂浮在空中。 火焰在药罐下灼灼燃烧着。 火系魔药的基本材料被加了进去，待这些最基础的步骤做完，美狄亚便打开了那瓶红色粉末，将那些粉末缓缓倾倒入药罐当中。 顿时，一股怪异的魔法元力四射开来！所有的魔药师都怔愣住了！ 美狄亚蹙了蹙眉头，却是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喊道：“全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用自己的魔法力将亡灵魔法融合到魔药当中去！” 闻言，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双眼。 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紧张的呼吸声，和火苗被风吹动的声音。 莱尔伸手，放出一股火焰投入到药罐当中。 火焰被导入到魔药当中，很快就捕捉到一份亡灵法力，而下一秒就有其他的亡灵法力依附上来，仿佛有生命力一样吞噬着他的火元素力。 莱尔也是第一次这样直接面对亡灵法力，对于这种情况不禁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加入了其他四系的元素力，将被他捉住的那份亡灵法力重重包围住！ 然而即使如此，其他的亡灵法力攻击性依旧很强大！ 他紧蹙起了眉头，危机感让他增加了好几股元素力，却依旧不及亡灵法力吞噬的速度。 莱尔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呻吟，下一秒，他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元素力，就感觉到一股亡灵法力吞噬掉了他的元素力，飞快地向他扑来！ 第六十一章 猛地睁开眼睛，原本站在他周围的魔药师们都不见了，魔药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雾霭。 莱尔紧缩起了眉头，看着周围。 周围都是雾茫茫的一片，不见人影。 虽然情况有些突然，不过莱尔没有太过慌张。之前在主城里被亡灵法师攻击的时候，他的意识就像现在这样游离过，估计这就是亡灵法力的“反噬”。可是当初亡灵法师的攻击让他在回忆里走了一遍，记忆恢复之后他的神智也就回来了，现在呢？ 他的记忆没有缺失的部分，那么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又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现实当中？ 莱尔在这一片白茫中没有方向地缓缓走着，同时也放出了几股元素力向周围去探索，可惜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东西。 忽然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雾霭之中，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向他跑过来。 等到那人跑近了，莱尔才露出诧异的表情。 金发男人身着一身黑色的魔法袍，腰带间一颗紫水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莱尔，惊得莱尔后退了一步。 “奥兰亚，我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去哪儿了？” 待那人放开他，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时，莱尔才沉默地审视起眼前这个人来。 虽然不管是视觉还是触觉都很真实，但是海修已经被他杀了，眼前这个人是幻觉。 海修蹙着眉头说道：“怎么不说话？你受伤了吗？” 莱尔注视着他，将他的手从他身上拿开，然后轻声道：“我没事。” 海修不说话了，盯了他几秒之后忽然间笑了笑，说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幻觉吧？” 莱尔一愣。 “我的确被你杀了，可是你知道，我的灵魂去了亡灵界，”海修收回了手，挑眉道，“我没有‘死’，而你们在做的那份魔药里的亡灵魔法刚好把你的意识带到亡灵界来了罢了。” 莱尔有些狐疑——海修的意思是他现在身在亡灵界？ “你不信？”海修忽然间转过了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莱尔忽然发现有许多亡灵正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他们周围。那些人目光呆滞，如同死尸一般毫无生机地走来走去。 “这些人都是被吞噬了不少灵魂的，他们的灵魂缺失了，所以会慢慢地丢掉记忆，人格，变成行尸走肉，”海修说道，然后转过头来勾起唇角，“奥兰亚，我快要成为一名亡灵法师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唤回了莱尔的神智，他后退了几步，冷淡地看着海修说道：“那些亡灵也都是假的吧？”如果这里是亡灵法力构造出来的虚幻的世界，那么那些亡灵自然可以被凭空地创造出来。 海修笑了笑，忽然间就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那是一名亡灵法师。 海修说：“带我们去现世，让奥兰亚接受事实吧。” 莱尔蹙眉，还没来得及出声，周围的景象便变幻了——他出现在了车水马龙的主城主干道上！ 他狐疑地看着海修，冷冷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海修却兀自牵住了他的手，笑道：“你看，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你和我。” 莱尔将手抽了回来，不语。 海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扯了扯嘴角便迈步往前走了。 莱尔在原地站了会儿，便跟了上去。只有跟上去，才能知道出去的办法吧。 海修带着他一路进了皇宫里，周围的确没人注意到他们，当来人快要撞上他们时，莱尔想要躲开，海修却拉着他不放，最后那些人会穿过他们的身体，毫无感觉地往他们身后走去。 然后海修就会放开他的手，对他笑。 莱尔没有任何反应，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道他现在的确只是一个“意识”，或者是一个“灵魂”。可是如果他内心清楚地知道他并没有“死”，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而这个“海修”又想让他看什么？ 进入了皇宫，他们穿过一条条长廊。 守卫们步伐匆匆，面色忧虑，似乎皇宫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梅索房间的门前，海修停了下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梅索和坐在床头的路赛德时，莱尔有些诧异，而后神色却是缓和了下来。 “你爱上路赛德了吗？”海修忽然间问道。 莱尔一愣，随后蹙眉道：“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顿了顿，海修低声道，“我和你在一起了十多年你都没爱上我，为什么和路赛德才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就爱上他了？” 莱尔的身体紧绷起来。 海修将他心中一直在犹豫的事实给说了出来。为什么？他也不明白。 真要这么说的话，他的确是辜负了海修的期望吧。明明陪伴了他十多年的人是他，为什么最后他却将感情交给了路赛德？然而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学术，并不需要遵循一套机制的吧。 并不是时间长了就会喜欢上，也并不是被人等待了就会喜欢上，感情这种东西毫无规律可循。 想到这里，莱尔才怔愣了起来。 是啊，既然会这样想，说明他在心底对路赛德还是有感情的吧。 “啊，你的表情，”海修忽然间开口道，“真是让我伤心啊……奥兰亚。” 莱尔瞥见他的苦笑时双手握紧成拳，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海修一步步靠近他，蓝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情？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奥兰亚！” 莱尔蹙眉道：“可是你选择了亡灵魔法，离开了我们。” “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你就会爱上我了吗？”海修笑了起来，“你明明被路赛德吸引了，再下去终究会爱上他，我留下去难道不会让你更加苦恼吗？其实在杀了我之后，你心里有松一口气吧！我离开了，你不是更容易直视内心的感觉吗？奥兰亚，你没那么伟大，你也是自私的啊！” 莱尔愕然，没想到海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带着怒意说道：“海修，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在感情的方面我的确做错了，可是只要是我做出的承诺，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我从来不为你的死亡而感到解脱过！” “是吗？可是你杀我的时候，表情可是很冷酷啊，”海修讽刺道，“当时我真想就这么掐死你，这样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去亡灵界了。” 莱尔后退一步，沉着脸看着对方。 海修伸手一把将他扯了回去，然后让他转身看着屋内的情形。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路赛德真的像你心中那么好吗？他口口声声说他从来没有打算和我抢皇位是真的吗？” “放开我！”莱尔蹙眉道，却很快被屋内的情形吸引了目光。 路赛德一直垂头看着梅索。他的手中拿着一小瓶水晶瓶装罐的红色药水。 莱尔心里下意识地认为那就是用那块红水晶做成的魔药。 梅索忽然间醒了，父子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路赛德便扶着梅索坐了起来，微笑着将水晶瓶放到了梅索手中。 梅索看着手中的水晶瓶许久，说了一句很轻，但莱尔却听的很清楚的话。 “路赛德，这个王国该迎来他们新的国王了。” 路赛德微微一顿，笑着说道：“父皇，先别说这种事情了，这是美狄亚老师他们做出来的魔药，你喝了之后就会好了。” 水晶瓶的盖子被打开，红色的液体慢慢地淌入老人的嘴中。 然后慢慢的，梅索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路赛德扶着他，慢慢地将他放到了床上。当梅索彻底闭上眼睛之后，一个人穿过莱尔和海修进入了房中。 莱尔愣住了，那是美狄亚。 美狄亚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声线微微发着抖：“殿下，那份魔药彻底失败了，为什么您还要……” “啊，失败了吗？”路赛德轻轻说了句，目光移了过来，云淡风轻道，“我以为这是可以治愈父皇灵魂的魔药啊。” “为……为什么！”美狄亚突然间吼了起来，“这份魔药失败了！许多魔药师们都被亡灵魔法反噬失去生命了！您明明知道……您明明知道……” 路赛德站起了身来，过了良久，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梅索陛下他……” 路赛德打断了她的话，只是淡淡说了句：“这个王国该迎来他们新的国王了。” 莱尔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何必给我看这些东西，你真的以为我分不清真实和虚假吗？” “奥兰亚，你差不多也该明白了，”海修轻笑着说道，“亡灵魔法的反噬为什么能够让人死亡？因为他们的意识陷入到一个幻境当中。这个幻境将他们心底的许多细节无限放大，让他们面对他们一直不敢直视的东西。” “你在现实中不敢面对路赛德的感情，不敢承认海修的死亡的确让你有解脱的感觉，也没有注意到路赛德真正的面目。你看，现实已经这样摆在你的眼前了。你从出生起看起来一帆风顺，可是你的生活真的那么美满吗？——其实根本是一团糟吧。” 莱尔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海修”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声音却如同鬼魂般缠绕在他的耳边。 莱尔觉得大脑已经彻底乱了，他捂住了耳朵，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你的好友为了亡灵魔法离开了你，你爱上的人对自己的父亲都可以毫不留情！你真的还相信自己的判断吗？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啊……人们在脱离肉体之后，才能展露出自己最原始的样子！肉体就是面具，你永远无法透过面具看穿他们真实的样子，包括你自己内心里最丑陋的那一部分……” “闭嘴！”莱尔吼了出来。 那一瞬间，许多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小时候陪伴在海修身边时总是注意着站在角落了的路赛德时的情形，在地牢里被海修质问时的情形，将火焰之刃刺入海修身体里时的情形…… 在洛廉山上拥着白入眠时的情形，路赛德变身成雪狼将他从亡灵法师中救出来的情形，还有深夜里路赛德在他耳边向他表白的情形…… 莱尔从来不敢承认，即使海修已经选择亡灵魔法背叛他们了，他依旧对海修心存愧疚。如果他能够爱上海修的话，海修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亡灵法师吗？ 明明是不应该再有的想法，明明是错误的想法……连凯也说了，不应该再将海修带到他和路赛德之间来。 他对海修的愧疚让他无法面对路赛德，而他对路赛德的感情让他却无法面对海修，这种不堪的境地让他的确很想逃避。 逃避啊…… 忽然间，美狄亚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一声不吭地穿过他的身体离开了。 莱尔愣了愣，迟疑许久，才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路赛德重新坐回到了床边，望着虚空处发着呆。屋内很安静，过了许久，他动了动嘴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莱尔呆在了那里。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瞬间将他已经散乱的思绪全部都集中了起来。 莱尔这才清醒过来，恍然发现海修已经不见了，梅索也已经不见了，周围的景象在慢慢地消失。 忽然间，路赛德朝他看了过来。 莱尔一愣，而就在怔愣之间，周围的情形已经全部消失，重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留下路赛德一人坐在不远处，从双脚开始慢慢消失。 莱尔瞬间明白了过来！ 没错，不论这里是不是放大了的他的内心世界，这些都是亡灵魔法构造出来的！ 那些场景，那些人物，全都是亡灵魔法——它们在他的脑海中作祟，通过放大他的内心来动摇他！然而正因为是“放大”，所以许多东西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因为他听到了路赛德的那一句话。 路赛德说了：“莱尔，我很想你。” 这句话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而正是因为他已经将思绪从消极的想法中抽离出来了，亡灵法力才会失去作用，打算逃走！ 一旦失去这个机会，就很难回到现实当中了！ 莱尔没有再犹豫，风木水火土，所有的元素力齐齐地向远处已经消失了一半的路赛德袭去，将他重重包围了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 莱尔猛然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周围许多名魔药师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和他一起坚持着的只有美狄亚和另外两名魔药师。 美狄亚看见他之后喊道：“奥兰亚，快起来！” 诡异的魔法力往外扫荡着！ 莱尔喘着气，立刻将所有的魔法力都释放了出去！ 魔法力捉住了一大团的亡灵法力，可是这一次，亡灵法力没能再反噬，很快就在他谨慎的引导下融合到了魔药当中！ 魔药完成的瞬间，一股怪异却又温和的力量迸发了出来！ 莱尔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在倒下去的瞬间被人从后面抱住。 许多魔法师们涌了进来，将倒在地上的魔药师们扶了起来。 美狄亚和剩下两名魔药师也都跌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 莱尔躺在身后那人的怀中，闭上眼睛喘着气。 “莱尔！莱尔！”路赛德着急地在他耳边喊着。 莱尔睁开眼，转过身将额头靠在了对方的肩上，然后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这次魔药的制作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魔药的那股怪异的力量在整座皇宫里扩散着，而在情况快要失控的时候，路赛德就已经带着魔法师们来了。可是当时美狄亚还清醒着，她明确地表示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插手，不然会前功尽弃。 莱尔不知道后面那些在过程中晕倒过去的魔药师们怎么样了，他被路赛德一路扶到了路赛德的房间里。 莱尔疲惫地躺到了床上，听到路赛德说要给他去找医师时无奈地拉住了他。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路赛德停了下来。过了几秒，他问道：“你怎么醒过来的？” 莱尔一愣。 “你是唯一一个倒下去之后又清醒过来的人，”路赛德蹙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莱尔的确意识到了很多一直被他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可是那些事情真的能和路赛德说吗？ 没错，他的确喜欢路赛德，他也的确心存罪恶感。 可是凯说的是对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和海修的确已经决裂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正因为他一直无法介怀，亡灵魔法才会抓到这个弱点攻击他的意识吧。 见莱尔一直看着他不语，路赛德愣住了，讷讷道：“怎么了？” 莱尔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间问道：“如果我和那些魔药师一起在做魔药的过程中死了呢？” “什么？”路赛德皱眉道。 “我说如果我们死了，魔药制作失败了，这份魔药中的亡灵法力并没有被转化成治愈的力量，魔药变成了毒药，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顿了顿，莱尔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幻境中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真要说的话，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路赛德与其说是想要杀了梅索夺得皇位，更像是在给梅索和他自己一个解脱。 是啊，如果魔药制作失败了，梅索无药可医，何必再这样经受病痛的折磨？ 路赛德不是对权力着迷的人，更何况梅索已经承诺会将皇位传给他，他不可能会为了权力杀了自己的父亲。 “莱尔，你真的没事？”下巴忽然间被抬了起来，对上路赛德担心的目光时，莱尔下意识地就脸红了。 他轻咳两声，不自在地别开头，垂眸道：“……我没事。” 第六十二章 路赛德很快就出去了，因为魔药已经分装在了水晶瓶里，所有人都汇聚在了国王陛下的门外。莱尔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不过路赛德坚持让他在这里休息。 路赛德房间里的窗户正对着皇宫内的小花园，那儿是小时候他和海修最喜欢玩的地方，因为风景好，通常也没人会打搅他们。 一旦想明白了，心境也就改变了。莱尔依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花园，心想当初路赛德有没有这样看着他和海修过呢？ 一定会有的吧，因为记忆中，只要他抬头，就能看见窗户边上一抹小小的影子。 曾经的确有想过，为什么路赛德总是盯着他看？莱尔不明白他的目光，只以为自己是不是惹人讨厌了，一开始会有些不开心，不过随后也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不曾想过，他似乎也是经常会把目光移到路赛德的身上的。 阳光投射进来，落在了整洁的床被上。 莱尔看着这间宽敞的屋子，嘴边噙着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容。 路赛德回来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莱尔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路赛德笑了笑，走了过来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拥抱他。然而就在快要抱住他的时候，路赛德又顿了顿，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父皇的身体已经好了，只是……” “只是？” 路赛德看向了窗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说道：“父皇说‘这个王国该迎来他们新的国王了’……” 莱尔微微一怔。 注意到他的反应，路赛德挑眉道：“怎么了？” 莱尔摇了摇头。 和幻境中一模一样的话啊…… 正因为是基于现实才创造出来的幻境，所以才会让人感到恐惧而想要逃避现实吧。一旦意识许许多多自己不敢面对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意识到许许多多事情是现实中的确可能会发生的，便会让人不敢回到现实当中，意识也就永远地离开了肉体。 莱尔笑着拉下路赛德落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握住之后说道：“梅索陛下或许只是想休息了。” 路赛德怔愣地看向被莱尔牵住的手。 莱尔也注意到了，耳尖悄悄地红了起来，却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开了。 “莱尔……”路赛德连忙重新抓了回来。 莱尔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因此才更加确定了他心底对路赛德的确是有感觉的。他第一次仅仅被人这样牵住双手，心脏就跳的不行，手心也微微沁出汗来。 “莱尔……”注意到莱尔的反应，路赛德缓缓勾起了唇角，“我是不是还能去你那儿睡觉？” “……”这问题真的让莱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于是最后厚脸皮的二王子殿下还是牵着莱尔的手喜滋滋地跟着回去莫法府了。 现在莫法府的人对路赛德已经见怪不怪了。 莱尔当然有注意到路赛德一直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以前或许还能不在意，亦或直接开口让他不要再看了，现在却根本开不了口，只是在对方的目光下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等进了他的房间里之后到达了一个承受不住的边缘。 莱尔快步走进了房间里，只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而后他的手被抓住，猛地往后拉去。 莱尔一惊，就见路赛德靠近过来，鼻尖抵着他的，笑得一脸的得意。 莱尔无奈了，一切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个家伙看穿了。 路赛德两只手搂着他的腰，亲昵地说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改变态度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莱尔垂下了眼帘，轻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路赛德挑眉道，“早上你还对我很疏远的，叫都没叫我就走了。” 莱尔脸红了，小声道：“你没睡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莱尔微微抿唇笑了起来。其实昨晚被路赛德告白过后，他也没能睡着。怎么可能还睡的着呢？ 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和体温时更是有些焦躁不安，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路赛德注视着他，莱尔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游移着。 忽然间，路赛德就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莱尔，我喜欢你。” 莱尔一愣。 “我真的很喜欢你，”顿了顿，路赛德哑声道，“从以前开始就喜欢上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变成白的样子受伤躺在草丛里的那几天，不是没人经过的，不过我都没出去，大概是打心底里觉得那些人不可靠吧。” “然后有一天，你出现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不同的，”松开了莱尔，路赛德注视着他认真地说道，“其实以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莱尔抿唇笑道：“那你还总是冷冰冰地对我？” “我那时候还小啊，怎么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路赛德不满地嘟哝道。 莱尔也没再问，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再提起也没意思。 路赛德轻念着他的名字，莱尔实在是脸红地不行了，出言阻止道：“你别再叫我名字了……” “为什么不叫？”路赛德蹭了蹭他的额头，笑道，“那现在还能接受我变成白的样子吗？” 莱尔一愣。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变成白的样子？” 莱尔知道路赛德是在让他给他一个回答。 莱尔第一次发现说出这种话也是需要勇气的。 无论是谁，他以前都没有说出过这种话。 他微微低下头，轻轻靠在了路赛德身上，沉默几秒，开口道：“因为……就算你不变成白，你对我而言……也是特殊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莱尔就垂下了眼帘，自己也有些茫然了。 他竟然真的对一个人说出这种告白般的话了…… 许久许久没有动静，莱尔有些不安，刚想抬头，就感觉到湿热的感觉包裹住了他的耳垂。莱尔一惊，红着脸下意识地推开路赛德往后退。路赛德脸上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一步一步靠近过来。 最后莱尔的背靠到了门上，路赛德一手撑在门上，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不待莱尔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就偏过头吻了上去。 莱尔睁大了眼睛。 心脏简直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莱尔有些手足无粗地挣扎着，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睛，看见的全是路赛德的鼻梁，睫毛。 “路赛……唔……” 刚张开口，舌头便钻了进去，莱尔涨红了脸，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路赛德的舌头轻轻扫过他的牙齿，便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暧昧而又让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莱尔以前并不是没有接过吻，可是路赛德却让他真正的有些慌张了。 忽然间，路赛德退了出去，嘴唇贴着他厮磨了下，哑声道：“莱尔，不要忘记呼吸。” 莱尔微微张开嘴喘息着，路赛德便变幻了一个角度。 莱尔看着他双唇微微分开，随后缓缓靠近过来，和他的双唇贴合在了一起。 路赛德撑住门的手改为搂住了莱尔的腰，两人亲密地拥吻着，一时间房间内很安静，只剩下唇齿交缠时发出的轻微水声。 忽然间，“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奥兰亚！路赛德殿下！”凯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唔……”莱尔一惊，连忙把路赛德推开，也就是在下一秒，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凯走进来，看见屋内的情形一愣。 伟大的路赛德殿下的手刚从他弟弟的唇边收回，食指放到自己的嘴边舔了舔，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他的弟弟却是通红着脸，衣服微微有些凌乱，一派狼狈的样子。 第六十三章 凯在门口定了几秒，然后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道：“奥……兰亚？” “……”莱尔的脸简直能滴血了，他轻咳两声，尴尬道，“哥，怎么了？” “嗯，”凯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母亲说……可以去吃饭了……” “知、知道了……” 凯僵硬地转了个身，说道：“那那那我先走了……”刚迈出去一步，又回过头来小声补充道，“以后我会记得不随便开门进来的。” 莱尔：“……” 待凯的身影消失了，莱尔猛地转过身，瞪着已经坐到床边笑得满脸得意的人。 路赛德无辜道：“这不能怪我，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开门进来。” “以后不准对我做这种事情！”莱尔没好气道。 “莱尔，”路赛德似乎有些委屈，“哪有恋人连亲一下都不行的？” “……”莱尔语塞了。 路赛德走了过来，捧住了他的脸，凑过来用鼻尖蹭了他一下，而后用温柔的语调说道：“我以后不让你尴尬就是了，你别生气。” 莱尔被他说的有脾气也没了，不禁有些悻悻。 路赛德被莉莲他们留了下来吃了口晚饭，吃完饭之后就跟着莱尔回到了房间里。 一路上莱尔都觉得自己的背都快被烧伤了，从没想过坦白之后的感受会改变这么多。现在只要路赛德在，他都会感到有些拘谨，目光也不再敢像一样那样自然地移到这个人身上的，因为往往他看过去的时候，这人也正在看着他。 他觉得路赛德大概也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了，偏偏这家伙也不开口说些什么，仿佛就喜欢看他这种样子似的。 莱尔有些气恼，想赶路赛德回皇宫了，这家伙又开始来那一套，说是想和他一起睡。 “不行！” “为什么不行？” “……”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 “莱尔，”路赛德坐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抱抱你，亲亲你，更过分的事情只要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做的。” 莱尔无奈了，叹了口气表示随这个人去了。 路赛德笑眯眯，起身像往常那样走到了他的书架前。 他和路赛德无聊的时候，往往是两个人各找一本书看。 莱尔这里的魔药书籍不多，魔法书籍却是不会少，因此路赛德也不会无聊。 莱尔看着哈雷写给他的笔记，一行行扫过去，却很少有看进去的，恍恍惚惚地脑海中就一直回放着方才路赛德吻他时的模样，嘴唇上仿佛也还能感觉到那种触感似的。 正在出神之际，莱尔听到路赛德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抬头望去，就见路赛德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籍，手上正拿着一张白纸。 莱尔一愣，走过去看到他手中那张皱巴巴的，却一点字迹都没有的白纸时才想起了一些东西。 记得从赛亚城回到主城里来的那个晚上，他就有在不经意间翻到过这本书，看见过这张纸，当时还不明白这张纸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现在记忆回来了，自然也想起来了。 他从路赛德手中拿过这张纸，然后闭上眼睛，用五种元素交织着包裹住了这张纸。 过了片刻，纸上便慢慢出现了一行淡淡的字迹，随着莱尔魔法力的释放越来越清晰。 路赛德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莱尔睁开眼，看着白纸上的一行字，迟疑道：“应该是咒语吧？” “应该？” “我也不知道，”莱尔将白纸递了过去，“你也没有学过这条咒语，是吗？” 路赛德看了片刻，摇了摇头。 想必也是没见过了。 莱尔以前虽然是跟着休学的火系魔法，不过由于他本身还有四种魔法力，所以闲暇的时候也跟着皇宫里其他的魔法师学过不少其他元素的咒语。然而尽管莱尔学习的面已经如此广了，第一次看到这条咒语时依旧非常茫然。 这张纸平常看起来就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但是五种元素力同时作用就能让这张纸上的字迹显现出来，这是最为常见的一种“魔法钥匙”，就和当初莱尔可以用魔法力锁住柜子一样。 不过光是这种保密措施就可见得这条咒语的特殊性，所以莱尔一直没敢随意施咒过。 拿到这本书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被罗曼暗算，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路赛德这次把这本书找出来，估计他就要忘在脑后了。 “这张纸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路赛德微微蹙眉。 “就是夹在这本书里的。”莱尔将白纸重新夹了进去。 “那书是从哪里拿到的？” “拉斐尔那儿。”莱尔耸了耸肩，将书重新放回到了书架上，转身就见路赛德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看。 莱尔一愣，问道：“怎么了？” 路赛德撇了撇嘴，嘟哝道：“又是拉斐尔。” 莱尔失笑道：“拉斐尔一直是我的好朋友，他那里有很多宝贝，你多去看看的话，就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转身的时候，路赛德整个人就贴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莱尔的身体僵住了，就听路赛德小声说道：“莱尔，你知不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喜欢你？” 莱尔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意思？” “你一定没发现吧，或者就算发现了也当做不知道，”路赛德闷闷地笑了两声，说道，“你还记得以前那个经常挑战你但是每次都被你打趴下的那个小鬼吗？” 莱尔回忆了下，想起来路赛德说的是哪一个人了。 在梅索为他和路赛德的回归举行宴会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彻底拒绝那个男生，说是以后都不会再和他进行任何比试了。 “以前每次你和他玩的时候我都在一旁看着，只有你看不出来那个人喜欢你了。” 莱尔蹙眉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路赛德说道，“你总是被那么多目光包围着，所以就算别人真的喜欢你你也不知道，除非那些人亲口和你说了。” 莱尔转过身看着路赛德，直觉他想说的话不止如此。 路赛德轻轻揉弄着他的一绺金发，目光与他交汇着，轻声说道：“不过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只会有一个，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的人也只会有一个。” 莱尔微微一愣，而后笑着说道：“……你也是一样。” 路赛德温柔地笑了起来，微微偏过头，鼻尖错落之间，双唇便贴了上来。 第二天，路赛德早早地回了皇宫。 莱尔想起了梅索陛下说的那句话。虽然路赛德什么都没提，不过皇宫里的气氛似乎已经变了。 关于这件事情，莱尔也没去问过路赛德。 很多时候，莱尔觉得路赛德做事沉稳仔细，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就能预料到并且做好准备。当初林奇带着亡灵法师突袭皇宫的那一次，莱尔便充分见识到了路赛德的能力，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二王子殿下是个什么事都不管，我行我素的家伙。 莱尔相信他能做一位好国王，不过他也知道路赛德对皇位并不感兴趣。回忆当初他们俩在洛廉山上的生活，他甚至觉得路赛德或许会更加偏好永远地和他在那个偏僻安静的小城里永远生活下去。 然而不论他和路赛德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该肩负的责任总有一天会压到肩上来。 路赛德回去了皇宫，莱尔又想起了那张纸，便带着书去了拉斐尔的魔法铺。 拉斐尔永远都在白天打着盹，莱尔进门的时候就把他吵醒了，这个男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见他时说道：“你没事？” “怎么了？”莱尔疑惑。 “听说昨天皇宫里发生了些事情。”拉斐尔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 “啊，昨天和几位老师一起做了一份灵魂魔药，”说起这事，莱尔才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做魔药的时候我被亡灵法力攻击了，陷入到了一个幻境当中去。” “这是狡猾的亡灵法力惯用的伎俩。” “是啊，可是一旦没办法从幻境中走出来会怎么样？”莱尔问道，“真的……会死吗？” 拉斐尔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意识没办法回到身体中，也就是灵魂永远地离开了身体，除了死亡还能有什么下场？” 莱尔沉默。 “来找我就是问这种事情？你应该明白的，亡灵魔法只会攻击人性中的弱点，是否克服的了都是一念之差的事情。” 如果当时没有往前走那两步，没有听到幻境中路赛德说的那句话，他的下场会是怎样？会死掉吗？ 莱尔有些出神。 杯子相撞发出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莱尔将书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拉斐尔看了一眼，纳闷道：“这是什么？” “是以前从你这儿拿走的书，”莱尔将书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那一张白纸，用老办法将那行咒语显现了出来，说道，“拿回去之后发现了夹在书里的纸，上面的咒语很陌生，我和路赛德都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知道什么吗？” 拉菲尔蹙起了眉头，拿起这张纸端详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都不是一个魔法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咒语什么的！” 莱尔无奈，他以为知识面丰富的拉斐尔即使不会魔法也能知道些什么。 “这本书显然是我从魔界里带出来的！”拉斐尔一本正经地说道，“奥兰亚，你总是能把我这儿最特殊的那几本找出来！” 莱尔失笑道：“是啊，的确如此。” “魔界人研究的东西很古怪，有些人会研究普通的五系元素力，有些人会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也有些人会研究亡灵魔法，”拉斐尔说道，“而且大多数咒语都要伴随相应的魔法力才能奏效，如果你不知道这条咒语是针对什么种类的魔法力的，就永远也没办法知道这条咒语能够产生怎样的魔法。” 莱尔笑道：“……可是我有五系魔法力。” “……哦，是的。”拉斐尔再次瞅了这张纸一眼，将咒语轻念了一遍。 下一秒，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整张脸都变得惨白！ 莱尔一怔，蹙眉道：“拉斐尔？！” 拉斐尔整个人忽然间倒了下去，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第六十四章 莱尔猛地站起身，绕过桌子一把扶起拉斐尔，错愕道：“拉斐尔？拉斐尔？！” 下一秒，原本毫无反应的拉斐尔忽然间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莱尔松了口气，只觉得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轻拍拉斐尔的脸颊，担忧道：“拉斐尔，你怎么样了？” 拉斐尔迷惘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在莱尔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沉默地看了桌上那张白纸一眼，拉斐尔喃喃道：“不知道是哪个人研究出来的这种魔法……” 据说在念完那条咒语的第一时间，拉斐尔就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扯了一下，待回过神来，他已经看到“自己”倒在了地上。 莱尔蹙起了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句咒语让你的灵魂和身体分开了？” 拉斐尔点了点头，怒道：“这简直是恶作剧！” 莱尔无奈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拉斐尔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说道：“我马上就回到身体里了，没出什么问题。” 莱尔重新拿起那张白纸，审视着纸上那行咒语。 拉斐尔说的没错，梵蒂亚斯大陆上大多数的咒语都是用作增强魔法的威力，因此大多数的咒语都需要相应的魔法力才能发挥作用。譬如火系的咒语用水系的魔法力就无法实现魔法。 然而也有那么一些特殊的咒语是不需要魔法力的。 那些咒语不是用来增强魔法的威力，也不归属于任一元素魔法的范围，莱尔曾经也只是从宫廷魔法师的口中听说过那种咒语，却从没亲眼见识过。 那些咒语都只存在于传说中，亦或者是人们的想象当中……可以在念完咒语的第一时间让人类死亡，或者是复生，这些咒语碰触了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莱尔一直不相信是真实存在的。 这条咒语到底是谁钻研出来的？魔界当中的人吗？ 可是魔界里的人真的能厉害到研究出这种咒语？那个小小的黑暗世界里又有多少这样的人，多少这样的咒语？ 如果这种咒语对于魔界人来说真的是很普通的东西，那么莱尔就能理解那些一心想要奔赴魔界的人了。 迄今为止，梵蒂亚斯大陆上的魔法还有许许多多很神秘的，人类尚未了解的地方。任谁都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奇迹，连莱尔也会为那些神奇的魔法和咒语惊叹。 拉斐尔抓着头发，在那儿神神叨叨的：“这种咒语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这世界得乱成什么样子！到底是谁这么不负责任的把这种咒语夹在书里的！” 莱尔一愣。是啊，如果这种咒语被其他人知道了，那么像林奇那样的人会有多少？ “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几秒，莱尔将白纸折叠起来夹入了书中，说道：“这件事情我必须告诉路赛德。” 到了皇宫里之后，莱尔在路赛德的房间里等待了许久，门才打开。 路赛德看到他时愣了下，而后便喜滋滋地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脸上亲了下，说道：“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我房间。” “你想什么呢？”莱尔无奈道，把书递给了他。 路赛德挑起了眉梢，问道：“怎么又是这本书？有什么头绪了吗？” 犹豫了几秒，莱尔将拉斐尔经历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路赛德的神情已经由不正经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白纸上的字迹沉吟片刻，说道：“这种魔法竟然不属于亡灵魔法？” 如果是亡灵魔法的话，就需要亡灵法力的辅助才能实现了。 一般来说和灵魂扯上关系的，很多人都会认为那是属于亡灵魔法的范畴。 “老师们以前说的那些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魔法说到底也是和灵魂有关的，可是这些都不属于亡灵魔法，”莱尔说道，“因为灵魂被从肉体里剥离开来之后并没有进入亡灵界，而是在现世里徘徊。” 这些魔法都与人的生和死相牵扯，可是并非一定是邪恶的东西，权看获得咒语的人怎么用它了。 路赛德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莱尔的脸上。 莱尔说道：“虽然目前看来没有任何的用处，不过这条咒语必须好好保存着，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路赛德说道：“那就继续放在你那儿吧。” 莱尔有些错愕。 路赛德笑了笑，说道：“放在皇宫里不比放在你那里安全多少。” 莱尔无奈地看着他。 “对了，说起来，那天和你一起做魔药的那些人……”路赛德顿了顿。 莱尔愣了愣，蹙眉问道：“他们怎么了？” “布莱克他们尽量帮助他们了，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没能挽救回来。” 莱尔的心沉了下去：“谁？” 路赛德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莱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没人想过亡灵法力的反噬会是那种样子。” “什么样子？” “……什么？”莱尔一怔。 “亡灵法力的反噬是什么样子的？”路赛德注视着他轻声说道，“告诉我。” 莱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路赛德的神情很认真，他一手撑着床单，一手轻轻搂住莱尔的腰，坚持道：“告诉我。” 莱尔看了他半晌，妥协了，有些愧疚又有些尴尬地将幻境里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路赛德的神情一直很平静，似乎听得很认真，莱尔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一些情绪来，可是完全失败了。 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确摸不透路赛德的心思。 他一定是知道他的态度变化会和那场幻境有关吧，所以才坚持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听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因为他一直以来对海修的犹豫不决而愤怒亦或者失望吗？还是会因为他在幻境看到他对梅索做的事情而感到震惊？ 可是这些情绪，莱尔都没看见。 待说完之后，他一直注视着路赛德，沉默不言了。 路赛德蓝色的双眸在阳光下光晕流转，过了半晌却是微微笑了起来。 莱尔一愣。 路赛德凑了过来，用额头抵住他的，然后用温柔的语调说道：“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莱尔的脸有些发热，他瞪着这个家伙，说道：“只是这样？” 路赛德侧过脸，嘴唇贴上他的，厮磨着轻声说道：“我那时候肯定在想象你这样注视我的模样。” 莱尔一怔，路赛德却已经含住了他的嘴唇吸吮轻咬起来。 莱尔也笑了起来。 是啊，路赛德了解他，所以一定知道他一直在想着些什么。正因为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从不过问。 真正重要的，是当下吧…… 皇宫忙碌了起来，连带着整座主城也热闹了起来，尽管很多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带动了气氛。 夜晚抱着莱尔入眠的时候，路赛德把梅索的决定告诉了他。 虽然梅索身体里的亡灵法力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可是身体不复当年是事实，也再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带着魔法团对战亡灵法师了。 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治理王国了，因此这份责任需要传递下去。 半个月后，他们将在神殿举行仪式，宣布路赛德成为梵蒂亚斯王国的新国王。 莱尔有些惊讶：“在神殿举行仪式？” 神殿已经被弃用了好几百年了，为何现在忽然间决定重新用起来？ “父皇说那颗红水晶是光明神的馈赠，”路赛德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脖颈间亲昵地说道，“其实也是吧，那条莫斯卡大蛇虽然身上带着亡灵法力，可是生存在神殿底下却是事实。如果没有神力一直以来的庇佑，它说不定没办法活上这么长久的岁月，自然也不可能让我们得到那颗水晶。” 回想到那条巨蛇当初对他说的话，莱尔也了然了。 是啊，是神力一直在庇佑着它。巨蛇赠予他们的水晶，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光明神赠予他们的。 神殿之所以几百年前就被弃用了，是因为人们已经不再信仰光明神。“光明神”渐渐地沦落为王国的象征，皇室的象征，却很少有人真的相信有这么一个神明存在。 然而这次梅索的事情却证明了，光明神的确是存在过的。只不过现在的他不知在何处，不知在何时，可是如果没有他，大陆没办法点燃魔法的火种，人类也早就被亡灵法师毁灭殆尽。 就算是为了表示这份崇敬，皇室也应该重新启用神殿来，将百年前的传统延续下去。 而半个月后，也是新一届皇家魔药师的选拔考试。 据说美狄亚和比克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新国王的登基仪式举行完毕后，便由路赛德亲自宣布选拔考试的开始。 考生们从神殿出发，考试的范围是神殿所在的整座山。他们在山上就地取材，在太阳落山之前做完一份魔药，然后由皇家魔药师综合评判谁是有能力成为皇家魔药师的人。 莱尔对魔药师的考试并没有感到紧张，更多的却是对路赛德的登基仪式感到情不自禁地激动。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路赛德将会成为这个王国的新国王。 莱尔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为自己的恋人而感到骄傲。 第六十五章 莱尔重新回到了皇家魔药师工作的地方，之前那次灵魂魔药的制作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些人，他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徘徊在魔法材料中，亦或双眼注视着魔药药罐。 那些考生对于灵魂魔药非常好奇，但是碍于不敢向另外那些老资质的皇家魔药师询问，又有些顾忌到莱尔贵族的身份，因此最后全都一个个围在了撒莫的身边，让撒莫很是窘迫。 “撒莫撒莫，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亡灵魔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据说很多人晕过去了，你也晕过去了吗？” “撒莫撒莫……” 撒莫矮矮的个子被淹没在了这些考生当中，最后还是美狄亚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命令他们立刻闭嘴，回去学习，这才散开。 莱尔用余光看着撒莫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一声不吭地站在桌子前发呆，不禁开口问道：“撒莫？” “嗯？”撒莫一下子惊醒了，迷惘地看了看莱尔，而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他们总是问我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其实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啊。” 莱尔有些惊讶：“不记得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啊，”撒莫看起来有些沮丧，“醒来之后就把事情都忘了。” 莱尔失笑道：“那就不要想了。”不记得的话，说不定会更好吧。因为不论那个幻境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会对他们的现实生活产生影响的。 虽然那个幻境让莱尔意识到了他对路赛德的感情，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就不一定个个都是好的影响了。 “奥兰亚，你在做什么？”撒莫很快就被莱尔手中的晶核粉末吸引了注意力。 莱尔笑着说道：“是两份不同的晶核，一份是水系晶核，一份是火系晶核。”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用路赛德送他的两份晶核做魔药，也为之练习过了，不过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搁置了下来。 皇宫准备登基仪式的这几天，他们这些人自然没什么事可做，莱尔便重新将这个计划给拾了起来，打算在不久之后路赛德成为新国王的那天当做礼物送给他。 他为此查阅了很多很多的书，选择了几份非常稀有的魔法材料，不过所幸再怎么稀有，皇宫都是有所储备的。 “奥兰亚，你真厉害。”撒莫有些羡慕地说道。 莱尔笑着说道：“其实做魔药和魔法力的多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有时候一份魔药的制作会需要许许多多的魔法力，可是魔法力是可以借助他人的，最重要的还是学会怎么控制你自己的力量。” “是的，当初我们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顿了顿，撒莫垂下了眼帘，淡淡笑道，“你总是能将老师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啊……菲斯特。” 莱尔一愣，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疑惑道：“菲斯特？” 撒莫似乎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了莱尔几秒，而后满脸通红地解释道：“不、不好意思，我好像叫错了……” 莱尔笑了笑没有在意。 莱尔花了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材料处理完毕，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将魔药完成。 以前这么一份魔药总会让他觉得有些棘手，往往制作的过程当中会觉得有些难以驾驭，不过这么多次的练习下来，只要他能够从头到尾都全神贯注，这样一份魔药就不会有丝毫的问题。 这份魔药的力量就和想象中一样强大，完成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手中小小的水晶瓶上。 美狄亚说道：“这种魔药的魔法力太厉害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莱尔问道：“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魔药的魔法力反应消除掉的吗？” 美狄亚摊了摊手，无奈道：“其实我们这儿存放魔药的地方是用魔法力保护起来的，只要用相应的魔法力包围在魔药周围，自然就可以屏蔽掉那些外散的魔法力了。不过这种做法很消耗魔法力，”顿了顿，美狄亚又问道，“这份魔药是打算送给谁？” 莱尔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笑着说道：“送给路赛德作礼物。” 美狄亚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说道：“想想也知道了……不过……”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莱尔有些疑惑。 回到莫法府之后，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凯拉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莱尔无奈道：“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凯站在他面前，盯着他说道：“我今天看到你做那份魔药了！” 莱尔一愣。 “奥兰亚，你是认真的？”他问道。 莱尔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是指什么？” 凯暴躁地在他面前来回踱了两三步，问道：“就是、就是路赛德的事情啊！” 莱尔一怔。 凯停了下来，沉默了半天，说道：“你知道他快要成为国王了，可是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的话，没有王后就没有子嗣，这怎么行！” 莱尔也沉默着。 凯看见他的反应就蹙起了眉头，问道：“你也早就想到了吧？” 莱尔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些事情在和海修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 当时因为觉得新国王这些事情还很遥远，总觉得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定，如果海修非得要和他在一起的话，早早地试试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没想到梅索的病情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也没想到最后海修会投靠亡灵法师。 其实在路赛德和他表白的那几天里，他几乎快要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不过在路赛德和他提起登基仪式的那天，激动过后这个问题便被重新拾了起来。恐怕美狄亚想要和他说的也是这件事情吧。 一个王国需要国王，需要王后，也需要他们的子嗣，可是后两者是莱尔永远做不到的。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也明白他和路赛德迟早会面临这两个问题，不过不论怎么样，他想他都能平静地面对路赛德的所有决定，并且尊重那些决定。 大概人生中唯一让他会觉得如此无奈的，就是感情的事情了吧。 他的感情问题似乎都是和皇室里的那些人有关，偏偏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好友，而他爱上的却是注定要成为国王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凯嘀咕道。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的，哥，”莱尔笑着说道，“不过问题总有一天会解决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是担心你！”凯嚷嚷道。 “我知道。”莱尔安抚般的说道。 凯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在莱尔的目光中落败了。 之后的几天，和莱尔相处的时候，路赛德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沉闷。虽然依旧是往常那副笑容，亲密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推拒，可是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 莱尔当然也知道路赛德一直注意着他，经常会试探地问他在烦恼什么事情。他相信路赛德是想得到子嗣的问题的。他向来是在万事之前就做好准备的人，想必在向他表白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对策了。不过莱尔暗地里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是在他们两人可以在一起的同时获得路赛德的子嗣的，因此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路赛德谈这件事情。 登基仪式前几天，据说神殿的修缮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 路赛德带着莱尔离开了皇宫，他变身成高大的雪狼，然后让莱尔坐在他的背上，一路奔驰到神殿。 看到完整的神殿的时候，莱尔不禁为它的壮丽而着迷。 断壁残垣已经不见了，整座宫殿已经恢复成了他想象中的样子，高大的宫柱，洁白的建筑，一切仿佛都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莱尔从雪狼的背上下来，一阵光芒过后，身边的人牵住了他的手。 “你知道那根神赐的魔杖吗？”路赛德问道。 莱尔愣了愣，点了点头。 据说大陆上第一个学会魔法的人，也就是那名在史诗中一直被赞颂的大英雄蓝斯是直接从光明神那里接受了洗礼，由光明神作老师引发出身体潜能的人。有人说他是光明神的孩子，因为人类当中只有蓝斯和光明神的关系如此亲密，也有人说他是光明神的使者，其实并非是人类。 不论传言有多少版本，其中有一件事情是唯一确定的，那就是蓝斯曾经从光明神那里得到过人类的第一把魔杖。 那把魔杖上镶嵌着绝无仅有的水晶，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伴随着蓝斯经历过许多战役。 然而在蓝斯陨落，光明神消失之后，那把魔杖便归于了皇室，成为了皇权的象征。 每一位新国王都会从老国王的手中接过那把魔杖，自此王国开始历史的另一卷。只不过经过这么千百年，那把魔杖上的水晶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那把魔杖被放在了神殿的里面，每天都会有守卫轮番看守，以后皇家的任何重大事宜应该都会在这里举行。” 莱尔笑着说道：“这样很好。” “所以我们的仪式应该也会在这里举行吧。” 莱尔一愣：“……我们的？” 路赛德转过头看着他，笑着说道：“你不是女人，不能和我举行婚礼，可是我们照样能举行仪式。我们可以宣誓成为对方永恒的伴侣，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莱尔没有反应过来，错愕道：“……可是你要和另外的女人结婚吗？” “当然不是啊，”路赛德挑眉道，“那是我和你的特殊的‘婚礼’，我怎么可能还会和其他女人结婚？” 莱尔一时大脑有些混乱，问道：“那子嗣怎么办？” “子嗣啊，”路赛德笑眯眯道，“放心，会有办法的。” 莱尔愣住了，这才意识到其实路赛德早就看穿他的烦恼了，带他来这里也是为了和他解决这个问题。 “是什么办法？”莱尔瞪着他说道，“我又没办法结婚，也没办法成为你的王后。” “我不需要王后啊，只要一个永远陪在我身边，可以陪我度过所有难关的最重要的人就行了，”路赛德认真地说道，“虽然这种事情在王国里没有先例，可是我不介意作为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 “那、那你到底是什么办法？”莱尔通红着脸，问道，“我没办法为你生孩子！” “放心，”路赛德笑眯眯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第六十六章 莱尔实在是很好奇路赛德所说的可以拥有子嗣的办法。他和路赛德会有孩子？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路赛德始终笑眯眯地保持着秘密，就是不肯告诉他，过了几天后，莱尔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放在脑后了。 登基仪式的那天，莱尔到达神殿的时候，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那儿了。 普通人没办法太过靠近神殿，因此全都聚集在了山头，看着山谷中那座壮丽的神殿。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山谷里，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而神殿里即将举行的仪式又让人心情激动。 莱尔在神殿前站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走过来和他交谈。他注意到了路赛德口中那个当初总是用魔法挑战他的男生，他跟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当莱尔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莱尔愣了愣，而后笑了笑没在意，对方却又忽然间离开了父母走了过来。 莱尔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就听他满脸别扭地小声说了句：“那个……待会儿的魔药师考试……加油。” 莱尔笑着说道：“谢谢。” 男生还欲说更多的话，莱尔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男生愣住了，莱尔转过头，就见身着华丽月白色魔法袍的路赛德笑着说道：“莱尔，我等你很久了。” 被路赛德拉到神殿后面的时候，莱尔已经料到这个家伙会说什么了。果然，接下来的路赛德就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我就说那个家伙喜欢你！” 莱尔笑着说道：“都快要成为新国王了，还在这里说这种话？” “这和我是不是国王有什么关系，”路赛德挑眉道，“国王也是会害怕自己的恋人被抢走的，不是吗？” “只要你不会成为一个糟糕的国王，我想你的恋人不会随意地抛弃你。”莱尔顺着路赛德的话说下去。 路赛德也不和他争辩了，笑着靠过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 莱尔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其实……这一天来的有点突然，”顿了顿，路赛德说道，“我从没想过成为国王。” 莱尔轻轻回拥住他，说道：“很多人都在陪着你。” “有时候想想，如果能和你一起隐居在赛亚城那种小地方就好了，”路赛德有些孩子气地说道，“每天和你上山，你采魔法材料，我狩猎魔兽，每天过着清闲的日子多好。” 莱尔笑了笑。 路赛德忽然间松开了他，问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 莱尔微微挑了挑眉。 “我感觉的到，”路赛德笃定道，“虽然被抑制住了，但是你身上带着魔法力！” 莱尔没再掩藏，将水晶瓶拿了出来。 水晶瓶在阳光下被一层薄薄的火焰包裹着，瓶子里流淌着的液体中蓝色的光晕流转着。 路赛德一愣，问道：“送我的？” “当初你送我的里斯熊晶核碎片，我没扔掉，”莱尔将水晶瓶放到了路赛德的手中，说道，“我用它和你第一次狩猎魔兽获得的晶核做了一份治愈类魔药，祝贺你成为了梵蒂亚斯王国新的国王。” 路赛德不说话了，盯了手中的水晶瓶片刻，目光便移到了莱尔的身上。 莱尔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道：“我没办法送你更多的东西，不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过了半晌，路赛德的唇边滑开一抹笑容。他低声说道：“你还可以再送我一样东西。” “……吻我，莱尔。” 当一股狂风从山谷里席卷而过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神殿新的看守者是木雷尔家族中始终信仰着光明神的老者。 他拿着厚重的书本，在清晨的阳光中宣读着历史中大陆上的人们迎接光明神，并在光明神的旨意下迎来他们新国王的片段。 他从守卫们的手中接过那传说中的第一把魔杖。 魔杖上余留许多刮痕，这些痕迹代表着绵延的历史，光是看着它，许许多多的画面就会划过脑海。或许当初大英雄蓝斯带着这把魔杖上战场的时候，用它横扫过万千的亡灵法师。或许历史中的哪一位国王带着魔法团打了胜仗之后，将这把魔杖高高举起。而不论怎样，这把魔杖现在都被交付到了这位新的国王手中。 历史被传递下去，而大陆要翻开新的一页。 看着路赛德从神殿的看守者手中接过魔杖，并且高高举起的时候，莱尔不禁为魔杖上的水晶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锐利的光芒而着迷。 无可否认，这一刻的他有些迷惘。 路赛德成为了国王，成为了这个王国至高的存在。 国王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责任，未来会变成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不过就如他所承诺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一直陪在路赛德的身边。这也是他身为路赛德的恋人，唯一能做出的，最重要的承诺。 路赛德脸上带着沉静的笑容，宣布皇家魔药师考试开始之后，考生就从各自的方位离开了神殿，向周围的山上进发。 莱尔招来一股风，在人们的注视中越过神殿。 快要离开神殿的时候，他注意到路赛德温柔地笑着对他做了个口型。 他认出来，那句话是“我在这里等你”。 莱尔回过头，飞向了前方的魔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接下来的考试当中。 神殿周围的山上魔法材料都特别丰富，不论是魔法商人还是皇家，都会选择在这几座山上选取材料，这应该也是神力滋润了千百年来的丰硕成果。 莱尔用风元素力一直带着他飞到神殿后那座山的山顶。 山顶的魔法材料会比较多，毕竟普通人没办法爬到山顶这么高的地方。在比赛之前，莱尔就已经选中了一种魔药，要采摘的材料也都记在了心底。 山顶上除了他几乎就没什么人了，偶尔会有那些娇小无害的魔兽出没，不过很快就躲到了草丛里去。 一直到中午，莱尔才在山顶附近将他要找的两种火系魔法材料找齐。 一种是魔树的树皮，一种是魔树上的果子。 莱尔直接在山顶上将两种材料处理完毕，然后才慢慢往下，收集一些比较常见的材料。 在山腰采摘灵草和魔约花的时候，莱尔忽然间听到了喊声。 莱尔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撒莫的声音，蹙了蹙眉头，将采摘来的材料去全部放进了草篓里，他转身去找声源。 最后是在一条激流中找到了撒莫的身影。 他整个人都在湍急的山流中挣扎着，看到莱尔的时候更是喊了出来：“救命！救命！奥兰亚！救……菲……” 莱尔放下了草篓，召来一股风带着他划过山流，也将撒莫从急流中带了出来。 撒莫扑到了一旁的草地上，拼命地吐水咳嗽起来。 莱尔有些无奈，问道：“怎么会掉到水里去的？” “我……咳咳，我在找风系的材料，”撒莫可怜兮兮地举起手，莱尔才发现他的手指捏住了一条鱼的尾巴，而鱼还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着，“魔兽鱼的鳞片相当于晶核，而这种鱼是风属性的，是很好的材料。”撒莫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鱼双手捧住。 莱尔看了看撒莫草篓里放着的东西，全都是风属性的，而且材料虽然常见，但是是常见的材料里最好的几种。 早早就料到撒莫不会有什么问题，莱尔伸手笑着说道：“起来吧，我们先回到神殿再说。” 撒莫愣愣的看着他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过了山流，莱尔用火元素小心翼翼地将撒莫身上的水弄干。 撒莫坐在一块石头上，嘟哝着说道：“我虽然是风系的，不过魔法力不够多，如果能飞到更高的地方去就好了。” “可是你的材料不是已经找齐了吗？” “这是备用方案，”撒莫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原先准备的不是这份魔药，不过那份魔药中的其中一种材料我找不到。” “也或许不在这座山里。”莱尔将火元素收了回来。 “是的……”撒莫看向不远处的另外几座山，顿了顿之后忽然说道，“其实我以前好像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莱尔疑问地看向他。 “我好像梦到过我在参加皇家魔药师的考试。” 莱尔笑了笑，说道：“那你梦见最后你的成绩如何了吗？” 撒莫回过头来，说道：“没有……梦里面我没有完成魔药考试。” 莱尔一愣。 撒莫垂下了头，说道：“我就像刚才那样把所有材料都收集齐了，也掉进了水里，被你救了出来，可是后来……” 莱尔皱起眉头，隐隐觉得这不是个好话题，便打断道：“梦境是梦境，撒莫，我们该回去神殿了。” 撒莫站了起来，背上草篓后站在原地有些迷惘地看了莱尔几秒，却忽然说道：“我有些不知道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菲斯特，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再次听到“菲斯特”这个名字，莱尔再也没有忽视过去。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蹙着眉头缓缓问道：“撒莫，我是奥兰亚。” “……菲斯特？”撒莫茫然地看着他。 莱尔沉默几秒，问道：“撒莫，你看清楚，我是奥兰亚，不是菲斯特。”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撒莫笑了笑，走了过来伸手似乎想要摸莱尔的脸。 莱尔有些惊讶，却没躲过去，只是蹙着眉头审视着这个目光有些失焦的人。 “我最近好难过啊，菲斯特，”撒莫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最近总是梦见你，梦到你把我从水里救出来……你还记得三年前我还没进皇家学院的时候吗？我为了参加考试来山里找材料，然后就碰到你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呢，菲斯特？” “你讨厌我吗？” 莱尔抓住了撒莫的手，不动声色，想要把事情弄清楚。 从撒莫两次的胡言乱语可以看出，菲斯特应该是和撒莫一起进皇家学院认识的人，两人在进学院学习前就认识了吗？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撒莫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已经完全没办法分辨现实与幻境了。 ——幻境？ 当这个词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莱尔愣住了。 没错，幻境！ 撒莫是从那次灵魂魔药的制作之后开始变得古怪的！虽然路赛德说那些失去意识的魔药师当中只有一个没有挽救回来，而之后撒莫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可是现在的他显然不在清醒当中！ 撒莫还没有完全地从幻境当中回来吗？把他错认成幻境中的人了？ 莱尔很快就知道他的当务之急是安全地把撒莫带回去，并且交由布莱克他们处理。然而就在他的手里出现火焰绳索的时候，撒莫忽然间狠狠推了他一把！ 莱尔后退一步，火焰绳索伸展出去缠绕住了撒莫的手腕。 撒莫有些受伤地看着他，说道：“菲斯特……这是你第二次这样对我了，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疼？火焰烧的我好疼啊……求求你放开我吧，菲斯特……” 莱尔叹了口气，说道：“撒莫……我带你回去。” 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莱尔忽然间停了下来。 就听撒莫在他身后哑声道：“梦里面有人说这样做可以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想试试……菲斯特，和我在一起，好吗？” 莱尔缓缓低下头，只看到泥泞的土地上勉强可以看出用木枝画出来的一个简陋的魔法阵。 而目前为止会使用魔法阵的，只有亡灵法师。 下一秒，魔法阵的线条上射出了紫色的光芒！再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莱尔和撒莫的身影齐齐地被紫色的光芒所吞噬！ 片刻过后，湍急的溪流边余留两只草篓，草篓却已经被打翻了。 一条鱼在草地上跳动着，却很快就没有了力气挣扎，失去了动静。 第六十七章 当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新国王陛下的脸色有些冰冷。 参加这一届皇家魔药师考试的考生大多已经回来了，美狄亚还在清点人数，然而在清点的过程中她也一直僵直着背，有些不安。因为一眼望去也能知道少了哪两个人。 她确认完最后的一个考生之后回过身看向站在远处神殿前，目前看起来还非常冷静的路赛德，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来。 休不知何时站在了路赛德的身后，蹙着眉看着底下这群考生，说道：“莱尔和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鬼都不在。” “考试时间快要结束了……”比克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 路赛德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这群人，过了几秒才开口道：“比克，命令你手下的宫廷魔法师去山上找人，休，回去让布莱克带着灵魂魔法师去搜索亡灵法力的痕迹。” 休和比克齐齐低声道：“是。” 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陛下……” “我们已经派人上山去找他了，请不用担心，莉莲夫人。”路赛德说道。 待身后没有了任何声音，路赛德闭上了眼睛，低声念道：“……莱尔。” 莱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这个情形很熟悉，可是下一秒，他又否决掉了心中的那个猜想——这里不是亡灵法力构筑出来的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无法踏足的地方。 “菲斯特……”身后传来了轻喃声。 莱尔回过头，就见撒莫坐在地上，双眼失焦地盯着他看，向他伸出手来，双手俨然没有被他的火焰绳索绑缚住。 莱尔举起双手，蹙眉凝视片刻，便挥手想要放出一个火球，可是却失败了。 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 莱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没有再理会已经神志不清的撒莫，转身观察着周围。 一片白茫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不少徘徊着的黑影。 有人向他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脸色青白，身形瘦削，却仿佛没看到他似的与他擦肩而过，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鲜活的表情。 即使不想承认，这一切也都在告诉他，他和撒莫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亡灵界。 莱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大陆上的魔法师还没办法像亡灵法师一样把魔法阵用的这么娴熟，然而魔法阵有什么用处莱尔还是大致上明白的。 可以制造陷阱，可以增强魔法的力量，当然也可以让人空间转换。 然而将人的灵魂传递到亡灵界？ 那么他和撒莫现在的身体在哪里？还在神殿后面的那座山上？ 幻境中告诉撒莫这个魔法阵的那个人真的纯粹是偶然出现吗？还是说的确有人利用了亡灵法力利用了撒莫？ 而他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莱尔想要往前探索一番看看，可是听到了他身后撒莫的喃喃声，便再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不论怎么说，撒莫也是因为精神被操控了才会做这种事情。不能把他落在这个地方。 莱尔蹲下身，对着撒莫说道：“撒莫，我是奥兰亚，你还记得吗？” 撒莫迷惘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摸他的脸，神色中透露着爱慕与疑惑。 看来他的意识已经彻底被幻境吞噬了，不知道如果能出去的话，布莱克他们是否还能把他救回来。 莱尔叹了口气，而后无奈道：“是的，撒莫，是我，菲斯特……跟着我走，我们想办法出去，好吗？” 撒莫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扬起了嘴角，点了点头，而后便站起了身来。 莱尔牵住他的手，往前面慢慢走去。 这个地方没有天，没有地。 他们脚踏在虚无之上，头顶也是虚白一片。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尽头，只有无数的黑影在视野可及之处摇晃徘徊着。 莱尔回忆着当初拉斐尔和罗曼告诉过他的关于亡灵界的一切。 亡灵法师是由亡灵吞噬其他的亡灵进化而成的。 亡灵被吞噬灵魂之后，便会渐渐地丢失掉记忆，人格等等东西，最后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存在。而吞噬掉其他亡灵的灵魂，却可以渐渐强大，最后获得离开亡灵界的机会，成为亡灵法师。 现在看来，亡灵界的那些“行尸走肉”有许许多多，而那些亡灵法师，亦或者是正在演变为亡灵法师的灵魂在哪儿？ 在亡灵界里，灵魂没办法再使用各种元素魔法，那么一旦遇到危险了，他们要如何战斗？ 莱尔在脑海中拼命思索着，一边警惕着周围。 忽然间，他听到撒莫喊道：“菲斯特，小心！” 莱尔转过身，就见一个人朝他扑来，手上还拿着一根很粗糙的白色尖利武器！ 莱尔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些灵魂掠夺者的一员了，后退两步闪过那人的攻击。因为没办法使用魔法，所以一切只能靠武力了。 那人下一次吼着朝莱尔刺来的时候，莱尔将撒莫推到了一边，而后自己往旁边移了一步，微微压下身体，屈起手肘向他的胸前击去，重重地将他击飞出去！ 那人呻吟着，跌到了地上，手上的武器也摔落在地！ 下一秒，莱尔发现有好几个人出现在他的周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莱尔走到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身边，将他的武器捡了起来，而后冷眼扫视了周围一圈。 而另一边，当路赛德匆匆赶到神殿后那座山的山腰，看见布莱克他们和他们身前那两只草篓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股怒气从胸口升起。 他沉着脸走过去，看到了掩藏在草丛里的一个简陋魔法阵，转身问道：“可以知道这个魔法阵把他们传送到哪里去了吗？” 布莱克说道：“应该是‘荒废之城’。” “莱尔应该没有死，不然袭击他的人直接在这里杀了他就可以了，不需要将他整个人传送离开，”休蹙眉说道，“所以现在不论莱尔的灵魂到底身在何处，他的肉体并没有彻底死亡。” 尽管休这么说，所有人也知道莱尔现在绝对算不上安全。 如果策划这一切的人是海修，那么他抓走莱尔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独占他——这是知晓他和莱尔往事的几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也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拿莱尔威胁路赛德。 而想要让莱尔坐以待毙，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剥夺他的所有魔法力，也就是让他以亡灵的形态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 因此莱尔现在身处在亡灵界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几人一时不语，各自思索着什么。 忽然间，路赛德开口道：“我会亲自去一趟‘荒废之城’。” “路赛德陛下！” “陛下！” “路赛德！” 几人同时表现出了反对的意思。 路赛德将手中的魔杖交给了随行而来的圣殿看守者，语气不容质疑：“我知道分寸，但是这件事不需要商量。我会亲自把莱尔带回来，并且与海修将这件事情彻底了解。”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错，只要还有海修，这件事就容不得路赛德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之间的恩怨，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 “我会和父皇说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只能继续辛苦他，”路赛德边说一边往来路走了回去，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比克，回去整顿魔法团，在‘荒废之城’我们必定会迎来亡灵法师的全面攻击，并且吩咐木雷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主城继续交给他守卫，通知美狄亚挑选出随行的皇家魔药师，还有休——”路赛德顿了顿，说道，“把那个叫阿尔的人带出来。” 尽管夜色已深，可是紧张的气氛却在皇宫里蔓延了开来。 木雷尔家族的魔法师再次将皇宫重重把守起来，主城里也分布了许多巡逻的守卫。 皇宫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路赛德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去了莫法府。 凯已经准备好出发了，看到路赛德时愣了愣，问道：“陛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莉莲和达斯也看向了他。 和木雷尔家族不同，这些年来莫法府非常地低调，培养的家族魔法师不如木雷尔家族多，因此这次行动帮不上多少忙，或许这也是两人长辈不安的缘由。 路赛德安抚了几句，便带着凯进了莱尔的房间。 一进房间，凯就喊道：“陛下！” 路赛德回过头看向他。 “为了奥兰亚……您亲自去那个地方真的没关系吗？”凯盯着他，说道，“您现在已经是国王了。” “做事不能这么莽撞？”路赛德轻笑道，“可是我才坐上国王的位置一天都还不到，不知道国王般的沉稳是怎么样的。” 他走到莱尔的书架边，目光搜寻了一番，抽出了其中一本书。 “这是什么？”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蹙眉走了过去。 路赛德打开书，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 “上面什么东西都没啊？”凯越来越茫然了。 路赛德垂眸说道：“这次势必要进亡灵界一趟了。” “什……什么？”凯瞪大了眼睛，“怎么进？活着的人是进不去亡灵界，除非亡灵法师把你带进去的吧？” 路赛德晃了晃手中那张纸，说道：“所以要靠这个东西了。” 凯还是满脸疑惑。 路赛德将纸收好，一边轻声说道：“凯，我知道你有许多疑虑，特别是在海修的事情发生之后更是想要把奥兰亚保护好。” 凯定住了，看向了路赛德沉默不语。 路赛德抬眼看着他，说道：“可是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第六十八章 把周围几个人全部解决掉的时候，莱尔身上也已经带着伤了。 不过可能是灵魂状态的缘故，那些伤口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几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人勉强撑起身体，双眼盯着莱尔，问道：“你要吃了我们吗？” 莱尔只是走过去一一将他们的武器捡起来，说道：“不，不会。” 他走回去，将其中一个被磨砺地很像匕首的武器交给了撒莫。 撒莫捧着这个尖利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眯起了眼睛，说道，“在这儿不食用灵魂就永远没办法变强大，也就永远没办法出去了！” 莱尔望着他们，微微蹙眉道：“你们是专门狩猎新进来的灵魂的人吗？” “哼……这是当然……在新人还不知道规则的时候就破坏他们的灵魂……”其中一个连坐都坐不起来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样就永远没办法和我们对抗了……” 莱尔看着周围。 没错，大多数都是没有意识的飘魂。 一旦把所有新进入亡灵界的灵魂破坏掉，让所有除他们以外的灵魂都变成行尸走肉，那么这个亡灵界自然也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了。 莱尔没打算像他们一样吞噬其他的灵魂，却也在考虑着要不要杀了这几个人。毕竟如果他们真的一路强大下去，最后还是会成为王国的敌人，亡灵法师。既然如此，还不如趁他们还弱小的时候就把他们给解决掉了。 看出了莱尔眼中的杀机，其中一个人爬了过来抱住他的脚说道：“等等！等等！别杀了我们！” 莱尔蹙眉。 “你是刚进来亡灵界的吧！对这儿一无所知，如果不小心遇到危险怎么办？！” 莱尔挑眉。 “我、我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 听他这么说，剩下几个人也爬了过来附和道：“我们也可以告诉你……” “嘿，你们全部给我滚开，我是第一个！” “放屁！” 莱尔后退一步，远离了那几个人。 撒莫小声道：“菲斯特，你打算怎么做？” “你叫菲斯特吗？”其中一个人很快说道，“菲斯特，让我跟着你吧！” “闭嘴，菲斯特，选我吧！” “别杀了我们就成……” 莱尔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们想要成为亡灵法师……” “大家都想成为亡灵法师！” “就是！” 莱尔沉声道：“可是亡灵法师是我的敌人。” 那几个人沉默了下来，目光怪异地打量着莱尔。 其中一个人说道：“可是你已经死了，我们曾经也是梵蒂亚斯王国的国民，亡灵法师也是我们的敌人，可是现在我们只有成为亡灵法师才能强大。” 可是莱尔并不打算永远地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他势必是要出去的。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想解释给这几个人听了。 暂时将杀了他们的心思压抑了下去，莱尔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武器的？”他扬了扬手，手上拿着的是刚才战胜这几个人获得的战利品。 “亡灵界里是有亡灵兽的！” “亡灵兽？”莱尔轻轻咀嚼着这个词。 “他们是黑暗神的孩子，”其中一个人说道，“是被黑暗神派来守卫亡灵界的，我们会杀死亡灵兽，用它们的骨头做武器。” 莱尔看了看手中的武器，因为有几乎和剑一样长的刺，所以他猜想得到这个男人口中的亡灵兽有多么巨大，不禁有些讶异。 这些人没有元素魔法，在成为亡灵法师之前也没办法使用亡灵魔法，一路下来只能靠肉体搏斗，要怎么战胜那些亡灵兽？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其中一个男人小声道：“我们通常会聚集在一起对付一头亡灵兽，它的骨头可以用来做不少武器，我们会平分这些战利品。” 莱尔蹙眉道：“除了亡灵兽，亡灵法师都在哪儿？黑暗神又在哪儿？” “黑暗神神出鬼没，他出现的时候这里会变得很黑，我们看不见他。亡灵法师偶尔会出现，他们出现的时候……”那些人脸上变得有些愤恨。 莱尔心里明白，亡灵法师出现的时候，势必是需要将这些灵魂化作亡灵法力为他们所用了。也就是说亡灵法师其实也是这些还没有成为亡灵法师的灵魂的敌人 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永远没有绝对的敌人。这句话在亡灵界十分地能够衬托出真谛来。 想要从亡灵界里出去，只能依靠亡灵法师。 然而亡灵法师都知道他奥兰亚，那么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带他出去呢？ 而后，一个名字滑过他的脑海。 其实莱尔的确怀疑过是否是海修利用撒莫带他来亡灵界的，可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在亡灵界中吗？还是已经成为亡灵法师离开亡灵界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虚空一片的世界忽然间暗了下来，仿佛黑夜来临。同时，狂风刮了起来，不少亡灵被吹翻在地！ 莱尔让撒莫和他一起蹲下身，而后盯着空中那一片漆黑，问道：“这就是黑暗神？” “是的，最近据说出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亡灵法师，他经常和黑暗神一起翱翔在天空中！”莱尔身边的男人说道。 同时，莱尔也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亡灵法师。 那人身穿黑色的斗篷，斗篷的衣角在空中翻飞着，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明明应该和黑暗的天色融为一体，偏偏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而莱尔当然也注意到了斗篷下那隐隐约约的金色头发。 几乎下意识地，他就确认了那人是海修！ 莱尔猛地站起身，问身边的人道：“他们要去哪里？！” “我们怎么知道……”男人嘟哝着，“据说亡灵界的‘大门’就在天空中，我们没办法像那些亡灵法师一样飞起来，当然也就没办法到那天空中去。” 海修打算离开亡灵界？ 为了什么？ 如果是海修把他带进来的，那么此时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先离开亡灵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后慢慢的，许许多多亡灵法师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中！ 忽然间，他身边传来一声尖叫声！ 莱尔看过去，发现刚才还在好好和他说话的男人身上着起了火，是紫色的火焰！他惊恐地挣扎尖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周围那几个男人惊惧地退开，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男人身上的紫色火焰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飘到了空中去！ 周围传来了许多尖叫声，“砰”“砰”“砰”的声音响起，便有许多灵魂燃烧了起来！而那些紫色的，代表灵魂的力量全部都被在空中飞翔的亡灵法师吸引而去！ “菲、菲斯特！”撒莫惊恐地叫道。 莱尔将他护在了身后，额头上却是流下了冷汗。 他盯着那个越来越远去的身影，双手紧捏成拳。 他知道，一定是路赛德来了！ 路赛德来了，所以那些亡灵法师才会全体出动，离开亡灵界！ 赛亚城，洛廉山顶。 一阵紫色的光芒从树丛中亮起，过了几秒后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原本黑暗静谧的树林里响起了鸟鸣声，仿佛沉睡中的树林被忽然间惊醒了。 从参天大树密集的树叶缝中看到夜空上的月亮的时候，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惊魂不定地说道：“我、我们还活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站在他身旁，被他用火焰绳索捆缚住双手的阿尔两腿一软，两眼放空地跪到了地上去。 “是洛廉山，”路赛德走出一步，从山顶上望出去，神色中带着一丝怀念，“是我和莱尔呆了大半年的地方。” 布莱克蹲着身体检查着地面，而后起身说道：“亡灵法师是如何使用魔法阵的，我还是不太清楚。不过把图案记下来应该就不会有差错了。” 和路赛德一起随行的只有七八个人，有休，布莱克，凯，阿尔，还有从魔法团中调出来的三四个人。 比克率领着魔法团，从主城出发，就算马不停蹄，也需要一两天才能赶到。 比克是严重反对路赛德带着人独自先行一步，还是使用魔法阵离开的。毕竟谁知道亡灵法师有没有早就埋伏好，而留在山上的那个魔法阵又能让人通往到哪儿去？ 不过路赛德丝毫不像是有疑虑的样子，比克没唠叨完，便已经让布莱克准备好和山上那个魔法阵一模一样的图案，就等着离开了。 看来之前莱尔当初踏入那个魔法阵之后，便是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休审视了周围一番，说道：“这里没人，路赛德陛下？” 路赛德看着不远处在黑夜中依旧散发着诡谲光芒的土地，勾起唇角说道：“我哥哥是等着我过去呢。” 第六十九章 “你们、你们带我来有什么用……”阿尔小声说道，整个人蹲在地上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凯猛一用力，就将他拉了起来。 路赛德转过身，挑眉道：“你知道‘荒废之城’中那个通往亡灵界的入口吗？” 阿尔拼命摇头。 休慢条斯理道：“摇头是不知道？不想说？” “是不知道啊！”阿尔哭道。 “如果我们可以把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开来，你知道可以怎么进入亡灵界吗？” “哈？”阿尔傻掉了，或许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一时间支支吾吾了起来。 凯怒道：“能不能带不就一个字吗？！” “‘不能’是两个字啊！”阿尔也扬高了声音，“亡灵界向来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灵魂想要从那儿离开的话只能通过‘荒废之城’里的那扇‘门’！可是那扇‘门’又不是人类就能打开的！而且就算是打开了，那里也会出现许许多多的亡灵法师，说不定还有亡灵兽！” “亡灵兽？”几人都在疑惑这个词。 阿尔耷拉下了肩膀，哭丧着脸慢慢说道：“亡灵兽是一种从亡灵界里诞生的生物。” “灵魂和亡灵法师，还有亡灵兽是完全不一样的。都说拥有肉体的生物是没办法存在在亡灵界当中的，可是其实并不是这样。亡灵法师由灵魂形成，他们拥有灵魂所不具有的实体，和灵魂所无法控制的灵魂法力，所以我们一直说亡灵法师是亦人亦鬼的存在。而亡灵兽是由黑暗神直接创造出来的生物，算是亡灵界的守护神。因此亡灵法师和亡灵兽虽然并不是灵魂，但他们是专门为亡灵界而诞生的生物，所以才可以生存在那种地方。” “那些强大的亡灵法师可以直接将亡灵召唤到现世中来，可是这只是最特殊的情况罢了。亡灵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从那扇‘大门’里出来，一旦想要回到亡灵界却可以直接从他所在的地方逃遁到亡灵界这个异空间里，再想要出来就只能等待‘门’的下一次开放。” “所以说，每次‘门’打开的时候，‘荒废之城’里总是到处都是亡灵法师，他们全都逃出来了！”阿尔有些愤愤地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由灵魂的形态进入亡灵界，就只能通过打开那扇‘门’出来？”路赛德思索了一番问道。 “是啊！可是那扇大门又不是人类就可以打开的！而且绝对会遭到围攻的！” 一直以来，亡灵界对人类而言都还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 都说亡灵法师是从“荒废之城”的那个通往亡灵界的大门里出来的，可是具体是怎么出来的，那扇“门”又是怎么样的，无人知晓。 因此阿尔现在这番话让几人都思索了起来。 其实的确很容易想明白。 世界是平衡的，一旦亡灵法师和亡灵兽的出入非常容易，那么现世面对这群来自亡灵界的邪物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有一个传说，说是在人类刚诞生的时候，亡灵法师没有受到约束。一旦在亡灵界吞噬灵魂变得强壮了，他们便可以凭借自己的意识和力量挣脱亡灵界的束缚到达现世。他们在现世吞噬鲜活的灵魂，毁灭城市。 而之后是光明神与黑暗神定下契约，亡灵法师才会被困在亡灵界当中，唯一的出口就是在“荒废之城”里的那扇大门。而那扇大门是由什么规则控制其开合的，又无人知晓了。而这个传说的真假也无法细究，毕竟如果光明神是为了人类的生存着想的话，又为何不能让那扇大门彻底关闭？ 另一边，亡灵界依旧被黑幕笼罩着。 莱尔，撒莫和那群男人看着那个着火的人，无力挽救。 可以亲眼看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紫色的火焰也越来越小，整个人已经彻底倒在了地上，没力气挣扎了。 莱尔有些震惊，因为尽管知道灵魂是亡灵法力的来源，可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人的灵魂被消耗殆尽。 亡灵法师利用的都是无辜的生命啊…… 如果在亡灵界里，亡灵法师和普通灵魂地位的高低不是这般明显，便不会出现人人为了自己强大，就不给另外人留活路的的情况。 为了变强大，他们只能吞噬其他的灵魂，而其他的灵魂受到了破坏，失去了人性，在别人掠夺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无从反抗。 亡灵界说是灵魂的故乡，更像是一个噩梦。 待那个人的灵魂彻底消失，耳边就只剩下了周围那些尖叫声，几人之间却静得不行。 莱尔感觉得到撒莫在静静地发抖，那双手紧紧地抓着他。 忽然间，其中一个人咆哮了出来，惊动了他们。 那人抱着头，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在那儿惊恐地喊着，另外一些人拉住他喊道：“喂！威尔斯，不要被吓到了！雷斯只是太弱小了——太弱小的人才会在那些亡灵法师的施法下变成一团力量！我们不会和他一样的！” 莱尔抓紧了撒莫的手。 灵魂的力量越是薄弱，便越容易被转化成力量，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菲、菲斯特……”撒莫惊恐地看着周围在黑夜中的一团团紫色火焰，“我们、我们怎么办？” 莱尔抬头，能看见那些成群的亡灵法师盘旋着翱翔在他们的头顶，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海修，这就是你所向往的力量吗？这就是你所向往的世界吗？ ——可以无视那些无辜的生命，可以站在所有人的头上，你控制着比你弱小的人，主宰着他们的生死，看着他们为你的一言一行而感到惊惧与警惕…… 莱尔此时真希望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 他能够手持着那把剑，将其亲手刺入到海修的心脏中，把这一切全都了结掉。 忽然间，那个咆哮着的人猛地抓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灵魂，发疯了般地张嘴咬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而他的双手接触到那个灵魂的地方，还有他的嘴巴咬到的地方，全都出现了紫色的火焰。那些火焰从他的嘴里，双手里，源源不断地被他吞噬进身体里！ 莱尔的瞳孔猛地紧缩！ “威尔斯！” “你冷静下来！” “你现在增强力量也没有任何用处！” 下一秒，威尔斯甩开了那个灵魂，痛苦地鸣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他的两只手上燃烧着紫色的火焰，而那个火焰并不是刚才他所吞噬的那个灵魂的，是他自己的！ 他的灵魂燃烧起来了！ “威尔斯！” 其他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威尔斯拼命地把手甩到地上，意图把它熄灭。可是灵魂的火焰又哪能和现世的那些火焰一样？这种火焰是没办法摆脱的，一旦燃烧起来，只能直到灵魂消耗殆尽才会结束。 莱尔有些看不下去，蹙眉问道：“没有办法可以阻止吗？” “如果有办法可以阻止的话，雷斯就不会死了！”其中一人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人仿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莱尔。 莱尔微微一愣，警觉地将撒莫护在身后，问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没事？”那人盯着莱尔问道。 莱尔一怔。 “虽然那些亡灵法师收集力量的时候是无差别攻击，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弱小的灵魂最先牺牲掉的！雷斯和威尔斯都是吞噬过不少灵魂的人，为什么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没事？” 莱尔后退一步，慢慢说道：“抱歉，我也不明白。” “你一定是有什么办法！”那人步步紧迫，“周围那些破损的灵魂都快被烧光了，你怎么还会没事？！你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啊！” 他举起手，一团紫色的火焰从他的手心燃起。 其他几人惊道：“汉亚，你在做什么？！” 那人手心中的紫色火焰向莱尔伸出了魔爪，他盯着莱尔说道：“我要逼他说出他的秘密来！” 这是在利用他自己灵魂的力量攻击他？ 莱尔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躲过了火焰的攻击，却忘了站在他身后的撒莫。 听到撒莫的惊叫声的时候莱尔惊了一下，连忙向前一步护住了他，却眼看着躲不过攻击了！ “汉亚，你这是在浪费我们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力量！” “你在搞什么啊汉亚！” 下一秒，莱尔听到汉亚的一声痛呼！抬眼望去，就见汉亚已经倒在了几米开外，而剩下的面对他的几人都面色僵硬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哈，将难得收集起来的力量就这么浪费掉真的好么，人类？”站在他身后的人带着丝戏谑说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你们能伤害的人啊。” 第七十章 “荒废之城”就如这个名字一般，整座城非常破败。地上积着厚厚的尘埃，风吹来沙粒就会朝你扑面而来。空旷的道路两边是一些空楼，有的空楼歪斜地矗立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去，有的空楼已经有一半被破坏掉了，并且明显看得出来是被强力的魔法破坏掉的。 走在道路上，耳边只有风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到诡异。 天空已经慢慢亮了起来，路赛德一行人走在空旷的路上有些突兀，简直是成了最醒目的目标。 阿尔一直跟在凯的身后，缩着脖子抖着腿，走的慢慢吞吞的。忽然间，他停了下来。 感觉到他停止不动的凯正纳闷着回过头，下一秒就听到休大喊一声：“小心！” 抬头朝空中望去，一个火球便朝他们飞来！ 一行人往两边散开，那个火球穿过他们砸落到远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上！那个亡灵法师在一声呻吟中迅速地化为一抹紫烟消失不见。 路赛德朝火球飞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前方清晨的雾霭中，一行人慢慢向他们走来。 阿尔喊了起来：“团长！” 黑蛇佣兵团的到来让他们警惕了起来，凯紧紧地将阿尔拉住，蹙眉道：“路赛德陛下？” 路赛德微微笑了起来，说道：“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走到离他们还有三四米的距离，带头的提莱停了下来。 阿尔激动地喊着：“团长救命啊！” 跟在提莱身后的里奥翻了个白眼，嘟哝道：“怎么还是这副窝囊的样子。” 阿尔闻言瞪着双眼说道：“还不是你丢下我自己跑了！” “是团长下的撤退命令，和我无关。”里奥撇了撇嘴。 “团长……”阿尔就差泪流满面。 提莱微笑地看着路赛德说道：“等待您很长时间了，路赛德陛下。” 路赛德也同样回以微笑：“我也是，等了你很长时间。” “可惜我们也不知道奥兰亚殿下的身体现在被藏在了哪里，”提莱慢慢说道，“阿尔对您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了他？” “交换的条件呢？”路赛德微微眯起了眼，“你们是很厉害，可是也没办法从宫廷的手中完好无损地救出你们的同伴吧。” “是啊……”提莱感叹了句，而后却是笑着说道，“那如果我带着你们进了亡灵界，可以请皇家永远不再通缉我们吗？” 路赛德笑而不言。 亡灵界中，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莱尔回过身手执骨刺朝身后的人挥去，然而就在那尖锐的尖端快要划破那人的喉咙的时候，他的身体定住不动了。 莱尔露出了错愕的神色，想要动一下却失败了——他的身体被人控制住了！ “菲斯特？”撒莫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问道，“你……你怎么了？” “不用担心，”穿着斗篷的人微微弯下身体，对着他说道，“我会把他照顾地好好的。” 撒莫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头灿烂的金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然而尽管嘴巴上说着语气温柔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危险。 撒莫后退了一步，两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穿着斗篷的人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而后却是抓住莱尔的肩膀就朝天空中飞了过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撒莫呆呆地坐到了地上。他两只手慢慢抱住了头，嘴里轻喃着什么。 刚才被击翻在地的汉亚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警惕地靠近这个少年，只听到他在嘴里喃喃着：“菲斯特……菲斯特……不……那是……奥兰亚……” 莱尔跟着那人一起飞在天空中，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周围许许多多的亡灵法师徘徊在他们周围，然而都不敢靠近。远处的天空中，一个手执魔杖的身影静立在那边。魔杖的顶端镶嵌着一个骷髅头，而此时正有紫色的灵魂力量源源不断地被吸进那个骷髅头里，两只空荡的眼洞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莱尔被带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而站在他身边的人终于把兜帽给掀开了。罗曼戏谑道：“你可以说话了，亲爱的奥兰亚。” 莱尔被控制在原地无法动弹，望着离他只有三四步之遥的人，低声道：“海修。” “路赛德追你追的很紧啊，”罗曼讽刺道，“他们在天亮之前就已经到了洛廉山，不知道这时候在哪里？或许还在地面上找着亡灵界的入口吧！” 莱尔沉默不语。 路赛德是不可能会想不到当初他夹在书里的那张纸的。之前刚发现那条咒语的秘密的时候还不曾想过会有用到它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用咒语将灵魂剥离和“死亡”是不一样的，死亡是生命的消逝，灵魂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亡灵界了，这就是世界的规则。而那条咒语更像是让人灵魂出窍，所以灵魂不会按照规则直接进入亡灵界，而是徘徊在现世，这也是当初莱尔判断那条咒语和亡灵法师无关的缘由之一。 尽管灵魂脱离后没办法直接进入亡灵界，可是也必定有着什么办法——一定有办法是可以让他们进来的，就算布莱克他们这些灵魂魔法师不知道，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总会知道。 莱尔在心底相信着，不论怎么样，路赛德都会找到办法。 “为什么不说话？”站在他面前的人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身穿斗篷的海修慢慢向他靠近，停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 “奥兰亚，我很想你。”他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莱尔的脸。 这双手非常冰凉，寒意简直深入心底。 莱尔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海修笑了笑，“不想看见我吗？” 莱尔闭着眼睛开口道：“是你利用了撒莫吗？” “撒莫？”海修咀嚼着这个名字，“是那个将你误会成另外一个人的少年？” 莱尔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没错，”被隐没在阴影中的双眼平淡无波地看着他，海修淡淡道，“他的意识曾经进入过亡灵界，我看见了他，发现他和其他的灵魂不一样，所以才顺着他的意识进入了他的脑海。他喜欢的人长得很像你啊，于是我就告诉他，把那个魔法阵画下来，那个魔法阵就会把你们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这样就没人会打扰到你们了。” 然而这样一来，只会让撒莫更加地深陷在幻境当中无法自拔。 “海修……”莱尔笑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想来，以前的海修就一定是真正的海修了吗？他真的有了解过他吗？还是这二十多年来，海修于他而言其实都是一个陌生至极的人…… 莱尔已经不会再抱有劝他回归正途的想法了，也已经和眼前这个人无话可说。 海修笑了起来，他说道：“奥兰亚，我会让你重新了解我。” 语罢，他搂住了他的腰，朝夜空中飞去！ 莱尔冷声道：“你带我去哪里？” “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王国。”海修低声道。 莱尔被海修带着翱翔在夜空中，他们的脚下是许许多多徘徊的亡魂，天空中的亡灵法师为他们两人让路，纷纷退到了两边。他还看到了那些亡灵口中的亡灵兽。 那种恶兽无比地巨大，一口就可以吞下无数的亡魂，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试图去攻击它，解救自己的伙伴。 那些亡魂还没有抛弃自己的人性，然而不需要过多久，他们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强大而抛弃伙伴。他们的人性会在一次次的吞噬中渐渐地被磨灭。 莱尔淡淡说道：“海修，你自以为你可以主宰那些亡魂，或许你觉得那些被破坏了的灵魂没有自己的人格，已经变成了最低级的生灵，可是你真的觉得你比他们要好吗？你也已经失去了人性，在我眼中……现在的你比他们还不如。” 搂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收紧，海修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试图激怒我，奥兰亚，我不想伤害你。” 莱尔笑了起来：“你早就伤害过我了，海修。在我对你无比信任，而你却背叛了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深深伤害过我了。” 海修的手忽然间松开了。 灵魂不像亡灵法师那样可以翱翔在亡灵界的天空中，更何况莱尔被海修控制着，根本没办法动弹。因此他就这样掉落下去。 不停地坠落着，而海修的身影也渐渐远去，莱尔的脑海中却深深记住了他在兜帽底下冷漠的神色。 路赛德他们找到撒莫的时候，他正被三四个成年男人的亡灵包围在其中。 和路赛德一起进入了亡灵界的，除了提莱和他的一个团员，名叫里奥，另外就只有凯和布莱克。剩下的两三个魔法师和休被路赛德留在了现世，因为比克快要来了。 通过那条咒语将灵魂和肉体分开来的时候，连提莱的脸色也有些惊异。路赛德看见他的神情时忍不住问道：“既然你不知道有这种办法，你原本是打算怎么把我们带进亡灵界？” 提莱慢吞吞给了个答案：“杀了你们。” 路赛德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得十分灿烂。 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分离开来之后，提莱让他们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自己进入了地底，到达了另一个空间的感觉。 他们围成一个圈，互相牵住了手，而在穿越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压扁了一样，那种被挤压的感觉十分怪异。 睁开眼睛看到黑暗的天空和周围徘徊着的亡灵时，里奥告诉了他们，他们曾经有一个团员，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经常让自己的灵魂凭着他的意识离开身体，到达亡灵界。这种穿梭的办法是那个团员告诉他们的，而那个团员后来有一次去了亡灵界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提莱还告诉他们，灵魂的形态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只不过很多亡灵一辈子都没办法发现自己身上的这种特殊潜能。闭上眼睛通过想象，他们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成功地为自己的灵魂披上一件斗篷的时候，路赛德用余光观察着站在他们一旁的提莱。只能说不愧是在“荒废之城”长大的人吧。他曾经和莱尔提起过黑蛇佣兵团的事情，而即使这个佣兵团曾经在洛廉山上攻击过他们，莱尔对他们的态度依旧有所保留。当时莱尔说过，黑蛇佣兵团能够在“荒废之城”长大，还能够成长为让大陆闻风丧胆的一群存在，必定不可能只是“力量强大”这么简单。而阿尔这种毫无魔法力的人能够生存在这个佣兵团也是印证了这一点。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荒废之城”是他们的地盘，因此亡灵法师也是他们的敌人。莱尔说过，有朝一日会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他们一行人披着斗篷，佯装成了亡灵法师的样子。因此即使天空中徘徊着许多的黑色身影，也没人降落在他们面前攻击他们。 看到撒莫的时候，路赛德的神色沉了下来。 因为只有撒莫一人，没有莱尔的踪影。虽然早就猜想过海修会把莱尔单独带走，可是亲眼看到撒莫独身一人的时候心却止不住地沉了下去。 那三四个亡灵手中执着白色的粗糙武器，撒莫跪坐在他们中间。 布莱克伸出手，紫色的烟雾化作四条细绳，将那四个亡灵同时捆缚住。那几个人看到他们时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撒莫回过头，看见他们时瑟瑟发抖。他往后挪了挪，而后鼓起勇气爬起来转身就往前跑。 布莱克飞身过去，落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路赛德他们也跟了上去。 看到掩藏在兜帽底下的路赛德的面容时，撒莫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 “路赛德陛下……” 路赛德蹙眉道：“莱尔在哪里？” “奥兰亚殿下……奥兰亚殿下……”撒莫神情恍惚地喃喃着，而后却是流出了眼泪，近乎崩溃地说道，“我把他当成了菲斯特，我把他带来了这儿……他被抓走了，他被亡灵法师带走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亡灵法师全部都聚集在了一块。 路赛德将目光从撒莫身上移开，沉默不语地看着那些亡灵法师。 站在那些亡灵法师之上的人手中执着一把魔杖，那把魔杖被高高举起！ 天空中响起了轰鸣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就像是一个讯号一样！ 原本路赛德他们的确注意到周围不少身上冒着紫色火焰的灵魂，而在那轰鸣之下，周围响起了许多痛苦地尖叫声，许许多多的灵魂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了火焰消失在原地，而火焰飘到了空中。 一时间，亡灵界仿佛成了紫色火焰的地狱！ 听到凯痛呼出来的时候，路赛德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 他灵魂的温度仿佛骤然升高了，有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握紧了双拳，用意识将那种被侵入的感觉抑制了下去，而后却是冷冷地看向了天空中那个身影。 “陛下……”撒莫忽然间喊了出来，“不……我不行了……啊！”下一秒，他全身化为一团火焰！ “撒莫！” “撒莫！” 那团火焰即将飘向空中的时候，提莱伸出了手。 “提莱，你在做什么？！”路赛德冷声问道。 “他已经救不回来了，这股力量与其留给亡灵法师，还不如为我们所用。”提莱近乎冷酷地说着，这股火焰很快就被他吸收了进去。 里奥面无异色，显然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而凯却是满脸惊愕，下一秒愤怒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和亡灵法师有什么区别？！”说着就抡起了拳头想要砸过去。 然而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抓住他的人，凯错愕道：“路赛德？” “在亡灵界里，灵魂相对于亡灵法师而言本来就是弱势，”提莱淡淡说道，“你们陛下在进这里之前就该想到这种情况了，不利用灵魂的力量是没办法打败他们的。” 路赛德松开了凯的手，而后却是张开了五指。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秒，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团紫色的火焰。 “陛下。”布莱克蹙眉道。 “没关系，”火焰熄灭，路赛德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会控制好的，不用担心。”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一道紫色的炎柱落了下来！ 布莱克大喊一声：“退开！” 五人纷纷后退一步，炎柱落到了他们之间！ 炎柱消失之后，浓浓的烟雾弥漫在他们之间。 而烟雾之中，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那儿。 “好久不见，路赛德。”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路赛德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他们之间的亡灵法师，扯了扯嘴角说道：“莱尔在哪里？” “是奥兰亚，不是莱尔，”海修转过身，望着路赛德冷冷道，“你早就该改正过来了。” “需要改正的是你，哥哥，”路赛德眯起了眼睛，“因为不论是他还是我都已经改不回来了。” “真能说啊，”海修笑了起来，“就算他是莱尔，又能怎么样？你来的太迟了，路赛德。” 路赛德沉着脸不语。 “奥兰亚已经死了，”海修平静地说道，“即使灵魂可以自动愈合伤口，可是如果受到的伤很严重的话，还是会死亡的。他被我从空中扔了下去，这时候应该已经死了，而我也不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 沉默半晌，路赛德的周身忽然间燃起一团薄薄的紫色火焰。那团火焰带着冷冽的杀气，将他的发尾和衣角扬了起来。 在火焰之中，他慢慢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望着海修，一字一顿地说道：“告诉我，莱尔到底在哪里。” 第七十一章 莱尔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黑暗的天空，和天空中零星的亡灵法师的影子。 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你醒了？” 莱尔呻吟一声，试图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碎裂了一般，注意到笼罩在他身体周围的紫色光晕时，莱尔吃惊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石头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罗曼。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对我还真是防备啊，”罗曼勾着唇角懒洋洋地说着，“我看到海修对你做的事情，所以来救你了啊。” “海修让你来的？”。 罗曼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海修是真的想杀了你。” 莱尔一怔，而后沉默了。 没错，那种杀意太过不加掩饰。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海修的怒意。以前的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着他发泄出来。 不过早该这样了。 一旦双方都不再掩饰，这一切也就快有个了结了。 “我有点吃惊啊，他来了亡灵界之后的确变得暴戾了不少，不过我一直以为他对你至少会变成原先那副样子，”罗曼说道，“看来是我猜错了，他已经彻底变了。” “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莱尔闭上了眼睛，讽刺道，“你一直期待他变成这种样子吧？” “这种样子吗……”罗曼低声嗤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从前那个海修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小心翼翼地对待你，对待这其他人，实在太过懦弱。” “所以他现在将亡灵界变成了一个地狱。” “亡灵界本身就是地狱，是亡灵界将他变成了恶魔。” 莱尔睁开了眼睛，看向罗曼，忽然间觉得以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应该坐在这儿聊天。 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声音，莱尔微微一愣，蹙眉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修发现了路赛德他们。” “你说……什么？！”莱尔猛地坐起身，盯着他。 “路赛德来了啊，你也早就猜到他会来这里找你了吧？”顿了顿，罗曼望向远处虚无的地方，轻声说道，“明明知道在亡灵界这种地方，他根本不可能对付地了海修，却还是来了啊……尽管知道以他的个性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我还是佩服他的勇气，毕竟这里是亡灵法师的天堂。” 莱尔的心忽然间被吊高了。 即使知道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就是没办法呆在这个地方了。 路赛德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能够对付的了现在的海修吗？ 莱尔焦躁了起来，站了起来转身想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罗曼在身后叫住了他：“你想这样走过去？走过去的时候恐怕路赛德已经死了吧。” 莱尔停住了。 他冷冷说道：“所以呢？我就只能坐在这个地方等待你宣判结果了吗？” “奥兰亚，你爱上路赛德了吗？”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海修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还是爱不上他？” 莱尔转过身，顿了顿说道：“曾经我也有这个疑问，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因为海修和我追求的东西截然相反，而路赛德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罗曼望着他，慢慢地笑了起来。 莱尔有些狐疑，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的神色。 罗曼轻声说道：“是啊，路赛德是最了解你的人。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事情恐怕就是你喜欢的人却不了解你，也不喜欢你了吧。” “我以为比起感情，力量对你而言更加重要。” “从某方面来说，我其实是为了海修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 莱尔一愣。 “我的确为了亡灵魔法而着迷过，可是我不曾想过为了这种东西放弃自己的生命。你说的没错，奥兰亚，为了力量放弃阳光，放弃生命，放弃在现世一切的羁绊，真的值得吗？”罗曼缓缓说道，“我也有过这个疑问。可是我一度觉得我在现世所有的羁绊只有海修。所以他想要进入这个地狱，那我就陪着他。” 莱尔蹙起了眉头。 “你知道吗，我曾经看着他明明那么想获得亡灵法力，却为了你，为了很多事情犹犹豫豫，止步不前有多不爽。我想撕破他的面具，让他展现真正的样子，因为我受够他畏缩的样子了。”罗曼讽刺地笑着说道。 沉默许久，他又缓缓喃喃道：“现在的他对所有的亡灵视如草芥，他面无表情地收割着生命，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你丢下……” “所以你满意了吗？”莱尔蹙眉。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了，奥兰亚，”罗曼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已经失控了……” “我们原本想利用亡灵法师夺得皇城，我们刚进入亡灵界的时候，所有的亡灵就被毫无抵抗力地带到我们面前。我们吞噬着亡灵，迅速变得强大，而黑暗神将魔杖交给了他……从那时候起，一切就已经失控了……亡灵界的一切都在侵蚀着他，他根本已经丧失人性了啊，奥兰亚。” “这种样子……很讨厌啊……他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根本不是海修，根本不是海修啊……”罗曼垂下了头，将双手插入了金发中，“我们被黑暗神，被整个亡灵界利用着，而他却全然不知……” 莱尔恍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紫色光芒已经褪去了，而他身体内的伤似乎已经全部愈合了。 罗曼笑着，讽刺道：“很可笑吧，我竟然会和你说这种事情……” 他叹了口气，只是转过身，说道：“罗曼，带我过去。” 亲眼看到那个战场的时候，莱尔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没错，普通的灵魂和亡灵法师之间的力量是悬殊的。 不论之前多么希望路赛德能够来救他，可是看到被亡灵兽的骨刺钉在了地上的路赛德时，莱尔真希望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没有来救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亡灵法师重重包围了地面和天空，他们围成一个圈，路赛德他们和海修站在中间。 路赛德的双手被骨刺钉在了地上。 原来灵魂也会有血液，那鲜红的颜色流淌在地上，莱尔几乎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提莱和布莱克倒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动静，而里奥和凯都被紫色的亡灵法力捆缚住，跪在了地上。 海修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他们。 莱尔的理智正在崩塌，他冲了过去，“路赛德”三个字刚从嘴里出来，他便被紫色烟雾捆住了。 回过头，却见罗曼淡漠地看着他。 “罗曼，放开我！” 罗曼叹了口气，带着他到了海修的身边，低声道：“现在怎么做？” 海修瞥了莱尔一眼，说道：“把他们都杀了吧。” “海修！”莱尔错愕地看着他，而后挣扎了起来。 他的身上燃烧起了紫色的火焰——看见那个叫做汉亚的男人做过之后，他就差不多知道了怎么利用自己灵魂的力量了。 “不要挣扎了，你这样是在自杀。”罗曼淡淡说道，语罢就放开他向路赛德他们飞了过去。 莱尔愣住了。 下一秒，注意到海修看他的目光，莱尔抿紧了双唇。 低头死死地盯着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路赛德，他低声道：“海修，你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杀了你。” “……如果你可以的话。” 罗曼落在了地面上，缓缓地向路赛德走去。 路赛德的身体动了动，凯怒喊道：“罗曼！” 罗曼蹲下身，似乎说了什么。 下一秒，海修的瞳孔猛地紧缩。 在他挥起魔杖，亡灵魔法即将释放出去的一瞬间，一条紫色火焰形成的蛇从他的脚开始重重缠绕了上来，最后盘绕到他的脖子，将他的浑身上下都束缚住了！ 海修震惊地转头看向莱尔，他身上的束缚已经消失了，右手上握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地面上，罗曼已经将钉在路赛德手上的两根骨刺拔了出来，也是在同一瞬间，凯和里奥的身上燃烧起了紫色的火焰，瞬间就将亡灵法师加之于他们的捆缚挣破！ 冲向提莱和布莱克的亡灵法师被他们两人释放出的紫色火焰击退！他们和路赛德一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亡灵法师乱了起来，紫色的火焰齐齐地向这五人射去！ 然而布莱克和罗曼已经拉着他们飞向了天空！ 接触到路赛德的目光的时候，莱尔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他几乎有些发抖地迈出了脚步。 路赛德却笑了起来，用流血的双手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没死。” “奥兰亚！”饱含着怒意的声音沉沉响起。 莱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施加的亡灵魔法已经被海修彻底破除了！ 罗曼和布莱克带着他们迅速闪开！ 也是在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不同寻常的震鸣。 路赛德勾起了嘴角，说道：“看来差不多了。” “荒废之城”的地面之上，休厉声对着比克说道：“加大魔法攻击！黑蛇的头头说过那个地方就是亡灵界的门打开的地方！黑暗神不会让我们把那扇门破坏掉，所以一定会把门打开！” 万人的魔法师齐齐地攻击着天空，在太阳所在的地方，魔法却没穿透过去，而是被阻隔在了那里，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一般！ 忽然间，整座“荒废之城”动摇了起来，在魔法师们的惊呼声下，比克和休微微眯起了眼睛。 烈日被撕开，一道黑暗的裂口出现在了天空中，并且慢慢地被撑开。 然后从那道裂口中，许许多多的黑色影子出现了——那是亡灵法师军团！ 魔法攻击全部汇聚到了空中出现的那些亡灵法师身上！ 狂风从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席卷而来，火焰染红了整片天空，连云朵也变成了血色！ 无数凌乱的枝条拔地而出，穿过亡灵法师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一道危险的屏障！ 土墙从地上隆起，挡住了所有来自亡灵法师的攻击！ 被路赛德他们带着冲出那扇“门”的瞬间，莱尔回过身，握住骷髅头的手在空中挥过，紫色的烟雾便挡住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亡灵法师的去路！ 看到破雾而出的身影时，莱尔毫不犹豫扬起手，无数道紫色烟雾从骷髅头中射出，划着圆弧从四面八方袭向那个身影，成功拖慢了那人的速度。 海修的兜帽已经被风吹开，阳光之下，他盯着莱尔他们，目光阴沉。 “我带你去找你的身体。”罗曼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莱尔松开了路赛德的手，对方回过头来看他，莱尔蹙眉道：“你们先过去！” 下一秒，罗曼就带着他往“荒废之城”的深处飞去！ 他的身体被藏在了一幢废弃的楼中，软绵绵地躺在角落里。 进入身体之后，还没缓过神来，莱尔便感觉到这个地方多了几个人！ 他睁开眼，看见四个亡灵法师被罗曼一击撞破了窗户飞到了楼下！而另外还有十多个亡灵法师向他们扑来！ 扬手之间，火焰形成的百道箭矢全部射入了那些亡灵法师的心脏，他们全都化作为烟雾消失了身影。 莱尔轻微地喘着气，看向罗曼，只见他沉默地站在窗边。 过了半晌，莱尔笑了笑，轻声问道：“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得来的东西……你确定要全部丢弃掉吗？” 罗曼淡淡道：“反正不反抗的话，海修也会杀了我……已经无所谓了。” 莱尔将手中的骷髅头递了出去。 罗曼看过来，盯了那个东西几秒，才接过去，紧紧攥在了手中。 第七十二章 这或许是继当年梅索率魔法团在“荒废之城”边际击退亡灵法师之后的第二场如此重大的战役。 天空中裂开的那道口子里源源不断地出现亡灵法师，紫色烟雾与血色火光在这座荒城中交织着！ 莱尔赶到战场的时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和海修对峙着的路赛德。 灵魂的力量从那天空的裂缝中飘出来，全部被吸纳进了他的骷髅头魔杖当中，不用说也能知道他那把魔杖收集了多少的力量。 比克，休，布莱克，凯和黑蛇佣兵团的人围在路赛德周围，抵挡着来自其他亡灵法师的攻击！ 他们都是力量强大的人，一个魔法释放出去便会有成片的亡灵法师倒下！ 莱尔轻念咒语，手指向海修，一道火牢落在他的身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拢，将火焰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海修的身体被火焰束缚住，莱尔和罗曼落在了路赛德他们的阵地中。 海修盯着站在莱尔身边的人，阴沉沉地说道：“罗曼，为什么要背叛我？” 罗曼沉默了几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道：“因为你不爱我啊。” 海修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爱我啊，”罗曼面不改色地慢慢说道，“已经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了，也成功地把你带到亡灵界里来了，结果你还是没注意到我，所以我等不下去，索性杀了你喽。” 海修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便移开了目光。 莱尔用余光注意到了罗曼嘴边的一抹苦笑。 纵观整个战场，尽管亡灵法师数量很多，可是在魔法师面前，他们却不堪一击，成片成片地后退着。 很快，整个战场中最中心的人物便成了海修。 他被莱尔的魔法束缚着，却丝毫不见慌乱。 目光从罗曼，路赛德，休他们身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了莱尔的身上。 海修开口道：“奥兰亚，路赛德快死了。” 莱尔微微蹙眉。 只听到路赛德笑着说道：“哥，虽然那两根骨头的确刺得我很痛，不过还不至于到能够杀死我的地步。” 海修只是盯着莱尔说道：“他死了之后，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回亡灵界？” 莱尔淡淡说道：“海修，我不想再重复我的答案了。” 海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有些阴森，同时，骷髅头亮起了紫色的光。 裂缝忽然间被撑开，一头浑身是黑色，眼睛却是血色的巨兽从那条裂缝中慢慢移动出来。 “是亡灵兽！”提莱沉声道。 亡灵兽张开嘴咆哮了出来，那声响几乎就要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它看起来很笨重，在挤出那条裂缝之后却飞快地向他们这里冲了过来！ “全部让开！” 一行人纷纷向后退出一大段距离，那头巨兽便砸在了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扬起一阵烟尘。 待烟尘消散，海修已经挣脱火焰的束缚，站到了亡灵兽的头顶，手握魔杖冷漠地俯视着他们。 亡灵兽张开嘴，黑色的火焰从它嘴里冒了出来，横扫战场！ 躲避不及的魔法师被波及到，很快就化为一团火焰，哀号着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那是来自亡灵界的最冰冷的火焰！ 水系魔法师们构筑出一道水之屏障，抵挡着亡灵兽释放的火焰。然而海修挥一挥魔杖，紫色的烟雾便伴随着火焰而来。 魔法师们后退着，屏障眼看着就要被击破！ 莱尔听到路赛德低声说了句：“我和你一起上去。” 语罢，他变成了一头雪白的狼。 莱尔一楞。那头狼脚踩着火焰，用冰蓝色的双眸看着他。 莱尔心中一定，坐到了狼背上，用风托着一狼一人到了空中。 他到达了和海修一样的高度，而后轻声念起了咒语，双手伸向前方！随着他的动作，天上降下了许许多多的水，仿佛洪流一般从这个战场上冲刷而过！ 亡灵兽发出了哀鸣，它的火焰和水流交缠着！ 海修念起了咒语，亡灵法力增强，火焰反噬水系魔法！ 莱尔身后的数千名水系魔法师和他一起念起了水系咒语，天上不断的有洪流冲刷而下！ 很快，亡灵兽被水流冲击地后退了一步，火焰也在水流中熄灭。 雪狼朝着亡灵兽冲了过去，飞速奔跑的同时，周身出现了被风撕扯着的火焰！那些火焰随着一声狼啸袭向亡灵兽的双眼！ 亡灵兽跪在了地上，地面一阵震动！ 下一秒，强力的亡灵魔法朝他们袭来！ 一个身影忽然间挡在了他们面前！莱尔诧异地看着罗曼挥扬着那个骷髅头，挡住了来自海修的攻击。然而他和海修的力量十分悬殊，很快就被海修冲破了防御！紫色烟雾重击他的身体，他掉落了下去！ “罗曼！”莱尔睁大了眼睛喊道。 提莱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脚踩着风，接住了从罗曼手中掉落下来的骷髅头，笑了笑说道：“这个东西有更大的用处吧。”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攻击莱尔他们的紫色烟雾忽然间转向，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涌向提莱，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了他手中的骷髅头里。 海修脸色一变，停止了攻击，而雪狼也趁机飞奔过去，高高跃起落在了亡灵兽的背上。 莱尔的指尖延伸出一条火焰绳索，以常人无法察觉的速度绕到了海修的身后，捆缚住了他的魔杖。 海修紧紧握住了魔杖，咬牙切齿道：“奥兰亚。” “火焰的温度很熟悉吧，海修。”莱尔轻声说道。 他的周身出现了千道箭矢，以海修为中心包围住了他。 “你还记得那些魔法吗？”莱尔平静地问道，“老师教我们的那些，你没有全部忘光吧？” “闭嘴！闭嘴！”海修吼道，“亡灵魔法才是最强大的！” “那么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魔杖骷髅头里的紫色光芒再次亮起，眼见着亡灵法力将再次被释放出来，另一个人影落在了亡灵兽的背上，紫色光芒便暗了下去。 提莱笑着说道：“战场上出现两个骷髅，战斗就会变得异常艰难，是不是，海修殿下？” 海修偏了偏头，冷声道：“提莱，你的目标不是一直都是奥兰亚和路赛德吗，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你在说什么？”提莱的笑容带着丝冷意，“我当初的目标是奥兰亚和路赛德，也只不过是为了拿他们来对付你们啊，亡灵法师们。” 海修慢慢笑了起来，他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与亡灵法师为敌？！提莱！和亡灵法师一起掌控‘荒废之城’，和我们一起夺得梵蒂亚斯王国不好吗？！” “不好，”顿了顿，提莱扬起一抹异常危险的笑容，他微微眯起眼，缓缓说道，“因为梵蒂亚斯王国不关我事，只有这个地方，这座城，是我的。” “不，这里是亡灵界与现世的交界点，”海修冷笑着说道，“你永远没办法拥有它，因为人类的力量是敌不过黑暗神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话音落地，提莱释放出了火焰魔法，朝海修张牙舞爪地扑去！ 海修的亡灵法力也释放了出来，一大部分都被吸收进了提莱手中的骷髅头里，剩余的部分与提莱的火焰胶着着，却明显敌不过他。海修的脸色变得青白，骷髅头释放出的亡灵法力骤然增强，渐渐地向提莱反噬回去。 提莱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没有放弃你的火系魔法，或许我不一定能赢你赢得这么轻松，海修殿下。” 海修的脸色一变，提莱已经念出一句咒语，而火焰也变成了一只利爪，直接将海修捏在了手心里！ 海修闷哼一声，魔杖上的骷髅头碎裂了！ 他睁大了眼睛。 “真的很弱啊，海修，”提莱微微眯起眼，说道，“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弱小的力量放弃原本的火系魔法？黑暗神让亡灵法师带着你进入了亡灵界，却并没有把最强大的力量给你吧。” “提莱……”海修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看，就算你手握魔杖，依旧没有亡灵法师来救你，”提莱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缓缓说道，“你被利用了，大皇子殿下。让皇族的人自相残杀，借此削弱宫廷的力量，真是好伎俩啊，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和你合作——奥兰亚殿下？”提莱转过头，戏谑地看向莱尔。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莱尔看着海修，这个和他相处了十多年，最后却走上歧途的人。 “奥兰亚，”海修死死盯着他，“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是该……结束了啊……海修…… 他曾经亲口说过，如果不能把他拉回正途，那么就亲手杀了他。 而且提莱说的没错，海修已经被亡灵法力侵蚀了人性，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罗曼都已经看清楚了的事实，为什么海修就是没有意识过来呢？ 亡灵界是一个欲望的深渊，只有杀了他，这一切才能有一个了结。 莱尔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千道的箭矢释放了出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愕然。 “……罗曼？” 挡在海修面前的人，身穿着黑色斗篷，可是身上已经被箭矢刺出了不少的伤口。火焰点燃了他的衣角，在风中翻飞着。 海修睁大了眼睛。 罗曼的身形有几秒钟的凝滞，而后却是咳嗽了出来。他踉踉跄跄，勉强地转过身，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靠在了海修的身上。 海修被火焰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死死盯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涩然开口道：“罗曼……” “就算我这样做，你也不会爱我，”罗曼的声音非常微弱，“你是想说这个吧……” 他抬头，即使生命力正在慢慢流失，目光却依旧锐利。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之下注视着他，那一刹那，海修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异常地刺眼。 频死之人笑了出来，一如既往地带着讽刺的意味缓缓说道：“我是认真的啊，海修……如果你不爱我，索性……杀了你……” 下一秒，一根白色的骨刺被刺入海修的身体，从他的背后贯穿而出！ “把海修……还回来吧……”最后的轻喃消散在风中。 莱尔错愕地看着这一切，还没回过神来，脚下的亡灵兽暴走了起来。 提莱已经飞身离开了亡灵兽的背脊，雪狼也载着莱尔跃了出去！ 在空中，路赛德变回了人身，抱住了莱尔，同时轻念一句咒语。 那是一句莱尔从没听说过的咒语。 他神思恍惚地抬起头，就见一道火幕从天而降，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样，横向贯穿了这座“荒废之城”，同时也将一头巨大的亡灵兽拦腰截下！ 后退到魔法团构筑出来的屏障之后，那头巨兽发生了爆炸！火焰冲天而起，在一瞬间将没来得及撤退的人焚烧成尘埃！ 烈日彻底被火焰吞噬！当火焰灌进那道裂口的时候，伴随着亡灵法师们的哀嚎声，那道裂口慢慢合上！ 炙热的温度几乎将整座城毁灭！火焰以无法阻挡的趋势向他们这儿蔓延而来！ 莱尔意识到这个魔法有些暴走了，念着咒语释放了一个高级的水系魔法！倾盆的水流从天而降，扫荡过整座荒废之城，慢慢地将火焰压制了下去。 浓浓的水汽弥漫在整座城中，待狂风将水汽带走，阳光重新落到这片荒地之上，所有人都看见土地已经变成了焦黑，许多空楼也消失了踪影。 亡灵法师们全都消失了，亡灵兽也不见了，海修，罗曼……全都被吞噬在了那场大火中。 “终于结束了……”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魔法师们欢呼了起来。 莱尔松了口气，回过头去看路赛德，就见他满脸疲惫，神情有些恍惚。 比克凑到了路赛德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魔杖递了过去。 比克说道：“这是梅索陛下让我带上的……说是这将是您赢得的第一场胜利。” 莱尔笑了起来。 路赛德看了他一眼，无奈地伸出手，微微有些僵硬地将魔杖接过，举了起来。 在冲天的欢呼声中，路赛德的身影踉跄了下。 莱尔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路赛德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在他耳边哑着声音说道：“莱尔，我……” 手从他的腰上滑落。 莱尔猛地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的魔杖紧紧握住。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 “……路赛德？” 第七十三章 住在洛廉山上的哈雷和玛雅在夜晚的时候就听到了从不知何处传来的闷闷如滚雷般的声音。 他们从床上下来，走到草屋外，却没有看见任何奇怪的东西，然而那种声响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也没结束。 哈雷想上洛廉山看看，玛雅有些不放心，最后两人一起上了山。他们一直爬到山顶，才看到了声响的来源。山的另一侧，远远的属于被抛弃的土地上魔法交错，即使是这么看一眼，也能想象出战场上的战斗有多激烈。 “这是怎么回事？”玛雅吃惊道。 哈雷蹙眉，缓缓说道：“是皇家的魔法团啊……” 他们回到了草屋里，在傍晚时分果然迎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衣衫凌乱，神情惶然的莱尔，神情严肃的休，和被他们俩扶着的，紧闭着双眼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皇族青年。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魔法团的魔法师，一个矮个子的魔法师着急地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一副想帮忙却又帮不上的样子。 哈雷有些意外，毕竟他没想到再次和莱尔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他和玛雅赶紧把他们请了进来，休和莱尔将路赛德一路扶到莱尔原本住的房间，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路赛德一躺到床上，莱尔就松了口气，而后却是急着回过身，看向跟进来的布莱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莱克站在门口的地方，垂下了眼帘说道：“陛下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了。” “那就赶快进来帮他治疗啊，”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莱尔有些失控地喊道，“其他那些灵魂魔法师呢？让他们用传送阵过来啊！” “奥兰亚……”凯担忧地出声道。 “奥兰亚殿下，请冷静下来，”布莱克却依旧以平板的语调缓缓说道，“我们被亡灵法师发现之后，都只能用自身灵魂的力量化作亡灵法力和他们对抗，尽管陛下的计划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时间拖到比克他们带着魔法团攻破亡灵界之门，不过陛下的灵魂损耗还是过度了。在离开亡灵界之后的战斗已经属于勉强，其实陛下已经……” “那就赶紧帮他进行灵魂治疗，”莱尔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当初那样。” “……抱歉，”布莱克缓缓说道，“这次陛下灵魂上的伤，灵魂魔法师们也无能为力。” 莱尔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低声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布莱克顿了顿，说道：“陛下的灵魂缺失太多，除非拿另一个灵魂去弥补，不然——” “布莱克，你先跟我出来！”休打断了他的话。 布莱克沉默了，跟在休的身后离开了房间。 莱尔起身，僵硬着身体想要跟上去，凯却将他拦了下来。 莱尔抬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凯瑟缩了下，小声道：“奥兰亚，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莱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地厉害。 “奥兰亚，”凯叹了口气，说道，“你出去也帮不上忙，还是在这里陪着路赛德吧。” 莱尔觉得自己有些脱力，他回过头，满脸茫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路赛德。 莱尔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够听到门外走动的脚步声，被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和比克偶尔的惊呼声。 莱尔跪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路赛德。 大概是第一次这样观察他沉睡的样子吧，以前就算路赛德耍赖留在莫法府和他一起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也都离开了。唯一一次醒来看见他睡在身边，就是从神殿那儿取回红水晶的第二天。 那次的夜里路赛德和他告白，恐怕也是想要听他的回答才会一直留着的吧，毕竟皇宫里的事情总是那么多，而且现在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他的肩上，更不用说当时梅索的治疗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可惜当时的他理不清对路赛德的感情，匆匆逃似的离开了。 路赛德…… 莱尔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从他的眉骨轻轻扫过，滑落到他的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嘴唇上。 他轻轻抚摸着路赛德的脸，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最后握住了他的手，颓然地将脸靠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打开。 莱尔回过头，就见哈雷走了进来。 莱尔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喊道：“老师……” “莱尔，”哈雷叹了口气，蹲在了他的身边，说道，“我从休那儿听说了，你们刚和亡灵法师进行过一场大战吧。” 莱尔点了点头。 哈雷的目光移到了路赛德的身上：“他就是……路赛德陛下？” 莱尔笑了笑，回应道：“恩。” “灵魂缺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啊，”哈雷蹙眉说道，“当初你受到的是亡灵魔法的攻击，那种攻击只是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然而陛下他们消耗自己的灵魂用作战斗力，一旦消耗过度，那就不再是几次治疗能解决的问题了。” 莱尔紧紧握着路赛德的手，低声问道：“会……死吗？” “……会。”哈雷停顿许久，才说道。 莱尔沉默不语。 “每个人灵魂的力量是不同的，打个比方，陛下灵魂缺失的那部分如果放到普通人的身上，一旦那些魔法力都没有的人遭受了如此程度的创伤，直接就会死亡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莱尔一愣，转过头看向哈雷。 “放到普通的魔法师身上，他们的魔法力会全部失去，甚至会失去所有的记忆，”顿了顿，哈雷说道，“不论多么厉害的魔法师，一旦缺失这部分灵魂，势必会失去身上的某些东西。如果真的要找另一个人的灵魂来弥补陛下的灵魂，那么那个人不论怎么说都没办法再做魔法师了。这样对于一个魔法师而言，和杀了他有什么不同？” “我想休和布莱克他们争论的就是这点吧……陛下真的会同意让他们拿另外一个人的性命去救他吗？” 莱尔知道哈雷是在告诉他一些讯息。 一些休绝对不会告诉他，但他却需要的信息。 失去魔法力啊…… 莱尔笑了笑，从小到大，就有不少人说他是天才。然而他除了有全系魔法力这种天赋之外，身上真正能被称得上为天才的部分有多少？ 或许他可以很快地将魔法牢牢掌握，或许他阅读了很多书籍，了解各种各样的知识……然而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知识”，而非“力量”，所以他才会一直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五种元素力。 他不像其他的那些魔法师一样拥有战斗的欲望，他也不喜好那些可以一击毁掉一座城市的终极魔法。身上的五种元素力让他成为了目光的焦点，却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然而路赛德呢？ 莱尔从来没想过路赛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变得如此重要。最开始的路赛德只是一个“变成幼兽骗取他同情心”的恶劣的人，最后却变成了他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的人啊……这个人的目光总是绕着他转，就算是他还在和林奇互相试探的时候，莱尔也能感觉到他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这个人也一直在保护他，不论他隐瞒过什么事情，亦或者撒过什么慌，但的的确确从没有伤害过他。 这个人依赖他，却也让他依赖。 他也说过，总有一天他们会在神殿举行仪式。他们会成为对方永恒的伴侣，永远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不离不弃。 莱尔第一次在心中隐隐期待着这种代表着责任和承诺的仪式。 能够和路赛德的力量相提并论，并且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魔法力的人，只有他。 莱尔理着路赛德额上的金发，在心中默默想到。 夜深的时候，一股狂躁的亡灵法力席卷而来！ 正在休憩的魔法师们猛地张开眼睛，警惕拿起了魔法武器，打开了门做好迎战的准备。 然而休和比克很快走了出来，将他们拦住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布莱克双手背在身后，闭上了双眼，轻轻叹息道：“真是强大的力量……” 第七十四章 路赛德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映入视野的就是莱尔的脸。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很安慰的事情，因为早在洛廉山上还是一只失忆的可怜小狗时，他就在心里隐隐期待着，在他生病卧床的时候，可以是莱尔不眠不休地照顾他，看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会激动地拥抱他，亲吻他。 这个美梦终于实现了，因为这一切都代表着莱尔的确是爱着他的。 路赛德幸福地有些头脑发晕，然而看到站在莱尔身后一脸沉默的休和布莱克他们时，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兴奋劲全都消退了下去，重新审视起了站在他床边，脸色有些憔悴的恋人。 路赛德的心沉了下去，他开口问道：“莱尔，你怎么了？” 然而莱尔却是微微笑了起来，语气温柔地说道：“不，没什么。” 在回到主城之后，路赛德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逼莱尔说出真相来。 尽管他在心里已经猜得到八九分了，可是他依旧有些难以相信，也有些不愿承认。他不知道如果莱尔能够亲口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情会不会好过一点。 或许也是看出了他的消沉，在他第七十二次在莫法府的床上抱着莱尔，亲吻着他的脖颈，抚摸着他的身体，发泄着他心中的愧疚和疼惜时，被他弄得气息紊乱的莱尔抓住了他的手，无奈道：“路赛德，你别这样……” 路赛德停了下来，闷闷地说道：“我怎么样了……” “路赛德。”莱尔语气无奈地喊道。 路赛德细密地吻着他的脖子，从后面紧紧搂着他，哑声道：“莱尔，你真的没办法做魔法师了吗？” 莱尔沉默了。 路赛德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对不起……” “不，别和我道歉，”莱尔偏了偏头，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柔，“真的没什么，如果能把你救回来的话……” “可是不一定需要你……” “路赛德，”莱尔翻过了身，和他面对着面说道，“你真的觉得可以让另外人来做这件事情吗？” 路赛德沉默着。 “将他们的灵魂分一半给你，不说那些人是否愿意为了他们的国王陛下放弃自己魔法师的身份，你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馈赠了吗？” “可是如果是你的灵魂，我更加难以接受。”路赛德沉声道。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莱尔笑着说道，“我是去过亡灵界的人，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灵魂，因此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将灵魂魔药做出来。更何况……” 莱尔停了下来。 路赛德疑问地看着他。 莱尔微微笑着，轻声道：“你的灵魂中融合着我的灵魂，这种事情，其他的情侣永远也没办法做到吧。” 路赛德怔住了。 莱尔有些羞于开口，不过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路赛德的身体里融合着他们两人的灵魂，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难以求得的，最紧密的羁绊吗？ 他们的确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从此之后没有什么能将他们轻易分开。 路赛德的眼睛亮了起来。 莱尔微笑着，却在对方猛地翻身压住他时发出一声惊呼，很快就被堵住了双唇。 莱尔不知道的是，回到皇宫中的路赛德特地找来了布莱克和休，仔细询问了他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情。 罗曼的骷髅头落到了提莱的手中，骷髅头里原本收集着很多的力量，尽管他们一直说着利用骷髅头的力量和当一名亡灵法师没什么区别，可是拿莱尔的灵魂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反正收集都收集来了，总比莱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要好吧！ 尽管莱尔说着没事，路赛德也知道以莱尔的个性，的确不把自己的魔法力当回事，可是他还是有些心疼。 如果提莱没有那么快就溜走，莱尔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于是国王陛下微笑着下达了一则命令，全国悬赏通缉黑蛇佣兵团的成员，赏金将比过去增加三倍。 底下的人都沉默不言，所有人都将进入亡灵界前他们的国王陛下和黑蛇佣兵团的头头以“黑蛇带他们进亡灵界，从此之后皇宫不再通缉他们”为中心展开的对话默默藏在了心底。 而莱尔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魔法力，可是做一名魔药师还是足够的。他依旧拥有五系的魔法力，只不过魔法力只有当初他在洛廉山上时的那种程度了。 有人感到惋惜，莱尔却不觉得有什么，他每天都潜心研究着那些魔药，不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他当然也成功地进入了皇家魔药师团，平时研究研究魔药，偶尔空了会去神殿后的那些山上寻找魔法材料。 当然，已经成为国王陛下的路赛德再也没办法像当初那样变成一只幼兽挂在他的脖子上就跟着他一起走了。每次莱尔从山上回来，都会迎来国王陛下怨念的眼神，因为他在山上待的时间太多了，有时候甚至会在山上过夜。 他和路赛德为此发生过争吵。不过莱尔不打算妥协，毕竟他不可能每天都陪在路赛德的身边。路赛德有国事要理，而他也有自己的学术需要研究。 最后还是路赛德重新变回白的样子，跟在他的身边撒娇打滚，拼了命的讨好他，莱尔才原谅他，和他言归于好。 至于亲眼看见国王陛下变成这副样子的人是什么表情，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只要国王陛下自己不在意就可以。 没过多久，路赛德问莱尔想不想去皇家学院做老师。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毕竟皇家学院里的藏书非常丰富，提供给老师研究的地方也非常多，会是一个非常清静的学习氛围。更不用说蕾雅这个妹妹也在那里学习魔法，莉莲他们会希望他能过去照顾一下他这个调皮的妹妹的。 莱尔有些惊喜，问道：“这样一来的话，我会在那儿待很长时间，你不会介意吗？” 路赛德叹了口气，抱怨道：“但是这样你会很高兴吧？” 莱尔微笑着主动亲吻了下路赛德的嘴唇，说道：“谢谢你。” 路赛德搂住了他，笑着说道：“作为补偿，答应我一个月后和我举行‘婚礼’吧。” 莱尔怔住了。 路赛德亲昵地用鼻尖蹭着他的，说道：“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父皇同意了。” “是吗……”莱尔松了口气。 尽管他和路赛德早就擅自说好了以后要在一起，不过莱尔一直觉得梅索陛下那里会是一道难关。路赛德的母后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梅索只剩下了路赛德一个儿子，而他竟然不准备和女性成婚，而是和一个男人携手共度余生，莱尔一直担心梅索会难以接受。不过梅索其实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或许早就看出了端倪呢？ 莱尔起身去了主城郊外的皇家学院。皇家学院和神殿距离不远，从皇家学院最高的那幢楼的楼顶望出去，就能看见神殿的影子。 蕾雅知道他来他们学院教书的时候高兴坏了，却也在抱怨莱尔教的是魔药学，而非魔法。 莱尔在皇家学院呆了一个礼拜后，有一个叫做菲斯特的学生找到了他。 菲斯特在皇家学院读四年级，是一名魔法师，据说他即将去参加宫廷魔法师的考试。少年的身姿非常挺拔，头发是灿烂的阳光般的金色，神情有些漠然。 然而在提到“撒莫”这个名字时，他的神情犹豫了起来。 莱尔并没有隐瞒，告诉了这个人在亡灵界发生的实情。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那个少年，他的灵魂化为了一团火焰，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然后站在莱尔面前的这个人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莱尔叹了口气，看着他有些踉踉跄跄地走出他的书房。 一个月后，一件大事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国王陛下将在神殿举行仪式，而和他一起参与这场仪式的，据说是他的挚友。 神圣的神殿再次被装点一番，在圣洁的阳光下，许多人都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幕。 神殿的看守者将国王的魔杖递给两人，国王陛下和他的挚友在光明神的注视下宣誓，将成为对方永恒的伴侣，永远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论碰到任何阻挠，都将不离不弃。 最深刻的誓词，代表着最庄严的承诺。 他们共同握住了那把魔杖，将魔杖高高举起，魔杖顶端蓝色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着最璀璨的光芒。 宣誓仪式举行完毕后，路赛德带着莱尔到了后殿走廊边的一间房间里。 这是神殿中最大的一间房间，房间里却非常空荡，只有正对着门的地方放着一个摆放魔杖的木架。 路赛德将魔杖小心翼翼地横放上去，而后退后两步，到了莱尔的身边。 “我决定招募圣殿魔法师，以后这群魔法师就用来保护这座神殿，毕竟这对于皇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莱尔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却是问道：“你该告诉我了吧？” “什么？” 莱尔挑眉道：“获得子嗣的办法，如果不是你承诺了梅索陛下会有孩子，陛下会允许我们的‘婚礼’吗？” 路赛德笑眯眯地说道：“我说过，这是一个秘密。” “连我也不能知道的秘密？”莱尔戏谑道，“那么没有我，你可以获得我们的子嗣吗？” 路赛德立刻收敛了笑容，正经道：“不，你当然是不可缺少的，亲爱的。” “那就立刻告诉我，你到底在打算着什么……”莱尔转身朝门外走去。 路赛德立刻跟上，顺便将门关上。 “到了一定的时间，我当然会告诉你……” 漆黑的房间内，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 魔杖静静地被摆放在木架上。 忽然间，顶端的水晶亮起一阵蓝色的光芒。 然而，转瞬即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