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教雪月伴玲珑(穿越 FZ)上+番外——梦若离
梦若离  发于:201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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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本以为一死万事休,外表柔弱温柔,内心邪恶腹黑的舒玉平静的迎接了自己的死亡,却不想穿越成了天月皇室冷宫的十六皇子。 精灵,凤凰,魔法,武技,还有接连出现的神族。而他的身体里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前世的早殇,今生的天资绝世,与这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更难料的是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纠缠一世,有人用心织了一张网,是留是走—— 那总是如四月春阳的眸子哪一天可以温暖了自己,总是防备的心可以放心的依赖另一个人而不必担心背叛,总是孤独的身影什么时候可以不对影成双…… 淡漠的皇子和冷漠的皇,可不可以彼此温暖…… 主角:天月玲珑,天月景 ┃ 配角:千凰,天月颂,天月嫣然 ┃ 其它:宫廷,魔法,父子,神族,强强 第一卷:天月帝国 1、心不曾怨恨 舒玉倚在病床上,乌黑的发,苍白的脸,灰白泛青的唇,这是一个一眼看去就知病弱的少年,唯有一双眼睛乌黑而有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眼里没有一丝的恶意与欲望,只是一抹温和,温和的看着床边愤愤不平的男子。 “公子,你发句话吧,舒颐实在是太过分!”愤怒的男子真的很不甘心,自己的公子为舒家做了那么多,这个先天就体弱的少年,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他将岌岌可危的舒氏撑起,发展到今天举世瞩目的舒氏集团,黑白两道都敬重的一个大家族。这其中他耗费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辛劳,可是如今他病重了,频死了,舒家的人忙着争权夺利,可怜公子的榻前却连一个嘘寒问暖真心关切的亲人也没有,就连舒玉的父母到了他的床前,也只是金钱名利,哪有一点爱。 而舒颐本是舒家的第一继承人,也就是舒玉的堂兄,在五年前,舒氏大难,舒玉的伯父当时的舒家掌门人自尽,留下的烂摊子舒颐不敢承担,在舒氏众人的推脱中,舒玉被推上了这个位置.当时迎接他的是混乱与债务——舒氏已经没有价值了。 五年后,舒氏辉煌,舒玉病危,舒颐这个第一继承人就跳了出来准备接手舒氏。 “哪有这么好的事?” 看男子发泄的差不多了,舒玉才低声宽慰道:“青珞,别生气,舒氏本来就是他的呀!”是呀!本是他的——五年前的舒氏! 司徒青珞听了这话,心更加的绞疼起来:上苍啊,为什么要将他收回?在那个冷漠的家里,这残酷的社会他却学会了宽容与仁慈! “青珞,别这样!”舒玉揉开司徒青珞紧皱的眉头,“舒氏是他们的,可是明月,幻世,紫色梦却不是舒氏的呀!” 明月,幻世,紫色梦是舒玉手下最赚钱,最有名的三个公司,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三个公司虽然与舒氏共一个主子,然而他们却一直独立于舒氏。 “青珞,你跟着我有四年了吧?”舒玉凝视着他的心腹手下,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奈,虽然他的年龄大于自己,可是他的心实在是太年轻了,还没来的及有足够独当一面的阅历和一个沉稳平和的心态!可是自己却得走了…… “是的,公子!”司徒青珞在舒玉的视线下红了脸,虽然舒玉眼里的感情无关情爱。 “蓝和紫也来了吧!让他们进来。”舒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随着死亡的一天天临近,似乎五感越来越敏锐了,有时甚至可以感到病床边鲜花的哀伤。而此时,他听见门口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蓝和紫俱是清爽干练的青年,但站在舒玉的病床前,却都红着眼眶,显然是哭过了。 舒玉看着这三个手下,心里是满满的喜悦与深埋的悲伤,就是他们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在阴谋诡计下,他们相互扶持,一起走到今天。感谢苍天,他不曾使他一无所有! “真好!”舒玉如此说道,偏过头去,看见窗外阳光灿烂,鸟雀相呼,百花交映。“陪我去看看阳光吧!”苍白的脸上却浮现明媚温暖的笑容,谁能想象苍天已经没有留给他多少时光了。 三人挤出笑容,点点头。 风很轻柔,太阳很温暖,舒玉去感觉得到他身上温度的流失。生来体弱,五年来劳心劳力,加上三年前心脏旁几乎夺命的一枪,如今想来是油尽灯枯了。 “青,蓝,紫,谢谢你们!”小着迎向太阳,舒玉现出告别的微笑:阳光,真美!上天啊,谢谢你,让我活过。谢谢你,让我承受苦难而使我有如此忠实的朋友!是的,在舒玉眼里,青,蓝,紫早已不是简单的手下,而是可以祸福与共的朋友。 带着对这个世界最深的爱与厌,舒玉慢慢地闭上眼,任死亡将自己拉进永恒的黑暗。 十七岁的少年,面带满足的笑容,像个天使般离开世界。 司徒青珞偎在他耳边,轻轻私语:“玉,我爱你!”泪水不可抑止的滑落…… 十天后,鲜花之国·荷兰 在一片花海里,刚刚成为明月,幻世,紫色梦主人的青,蓝,紫一身黑衣。风吹得花朵起伏成一道道波浪,郁金香的香味弥满天地。 司徒青珞祈求的看着蓝和紫,眼里的哀伤深沉似海。蓝和紫不由黯然转身离开,给他一个独自送别舒玉的机会。 风轻轻拂过,将司徒青珞手心里的骨灰吹走,散落在这一片花的王国里。 那么宁静清雅的人,十天前还冲着他微笑,现在却只是一捧冰冷的骨灰了,随风四散在异国的土地上。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由生开始,由死结束,生与死,皆是生命的一部分。我认为我曾经幸福的生活过,今天死亡之于我,就是生命的完整。不要因我之殇而伤心,世界有那么多美好可以让人幸福快乐……珍惜每一点微小的快乐,那就是幸福……” 舒玉遗书上的话浮现在眼前,司徒青珞不由再次落泪,泪光中仿佛舒玉就在眼前,依旧笑容灿烂。 风过矣,手中空空,那一个人已经离去,再不会回来。司徒青珞深深吻上手心:“玉,你可知道,我的幸福就是你。从此以后,你永远活在我心里,我将幸福一生!” 你走了,而我对你的爱将永恒! 2、十六皇子 舒玉感到一股挤压的痛,尚未反映过来,肺部一痛,不由张嘴发出一阵呜呜的哭声. 虚弱的声音听进舒玉的耳里,让他不禁微微皱眉,这是一种怎么状况呢?那似乎是婴孩的声音。舒玉想睁开眼,却失败了。伸伸手,蹬噔腿,手脚好象短小柔嫩了。 正想着,一双手将他放进温水里洗净,抱出,然后裹上绸布,放在一张不算柔和的床上。 舒玉想:原来这就是重生吧!他在心里微笑,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心却并不因此波动,只是泛起一股对生命的淡淡喜悦,只是淡淡的。 半晌,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那双手似乎眷恋的抚了又抚。一滴水无声的滴在他的腮边,舔舔,咸的——是泪! 一个女子的声音哀痛的响起,是陌生的语言,舒玉默默记在心里。任何信息都不能遗漏,这是他成为舒氏掌门人后养成的习惯。蓦地,那只手抚上他的脖子,迅速的收紧:她想要杀了他! 很难受,很难受,难道你又不爱我吗?生我的母亲! “咣当”一声,是一只碗落地。又有一个人急急跑了过来,一面说着话,一面将舒玉从她的手里解救过来。 英儿没想到自家主子还没打消这主意,十六皇子尚在腹中,主子就千方百计弄来堕胎药,幸好她和柳嬷嬷及时发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时时防着,十六皇子这才能顺利出生。可是由于主子心情郁郁,又没有好好进补,更加之,十六皇子未足月而生,正常出生的孩子要孕二十一个月,十六皇子只十八个月就生了。那身子瘦弱的跟只小猫似的。可是,现在主子还想杀了他。 “英儿,你别拦着我,你就让我杀了他吧!我爹作乱,被抄家灭族,我又被贬到冷宫,在后宫我树敌甚多,如今这孩子活下来,不是活受罪吗?”叶煦兰说着泪如雨下。 英儿轻抚着舒玉的背,助他喘过气来,看他小小的嘴嚅动着,却没有哭。脖子上的红痕那么宽那么深,可是他却没有哭。 “真乖!”英儿搂着他,如珍如宝:“娘娘,小殿下再如何也是皇子!陛下总不至于让十六皇子在冷宫呆一辈子吧!” “英儿,英儿,别傻了,陛下已有十一位皇子,十四位公主,孩子太多了,在他心里,也就不宝贝!”叶煦兰脸上现出哀痛,“你看我的莫忧、莫愁,才不到三十岁呀,就被送去冽国和洛国这等蛮荒小国和亲。当初也疼得当个宝贝似的,现在不也眼都不眨一下的丢弃。” 思及过去三十余年的恩宠,叶煦兰就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场演给他们叶家的笑话,现在观众不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又何必在继续这一场戏呢? 英儿闻言脸色一黯,显然她心里也是有这样的明悟的。但眨眼她就强颜笑道:“娘娘,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但显然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娘娘,你累了吧,先休息吧,奴婢带小殿下去隔壁!说着,英儿慌慌的将舒玉抱了出去。 此时,冷宫兰妃诞下一名皇子的消息才刚刚传到皇帝天月景的耳边,他淡淡地应了一“知道了”,表明他听到了,眼睛看着折子,却是抬也没抬一下。正如叶煦兰说的,孩子,天景帝天月景已经太多了,并且还有可能会有更多。 身边终于没有人了,舒玉松开了对自身气息的控制,就在出生后,他就感觉到似乎有东西受他的吸引而形成,出于谨慎,他不想被别人知道。 看见了,是的,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光球和一个黑球。舒玉有些迷糊了,他明明闭着眼呢,却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在脑海里。 光球渐渐耀眼,耀眼却柔和起来,黑球更加深邃,黑得似乎可以夺人心魄。空气里传来压抑,生命的波动传播开来。舒玉暗道一声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保守秘密的重要性。 他请求在空气中舞动的风之元素阻绝了这个信息,又让那泄露了的波动以更快的速度传开。请求所有的元素帮忙。 舒玉做完这一切,才发现他似乎突然间有了一些了不起的莫名其妙的能力。天地间有各种元素在舞动。 光明元素与黑暗元素以可怖的速度向他面前的两个球聚集。最后,竟然变成两个有着神秘花纹的蛋,旋转着,渐渐收敛着截然相反的光辉。而后,舒玉“看见”从那两个蛋里蹦出两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一个金发金眼,白色翅膀,白色衣裙,一个黑发紫眸,黑色翅膀,黑色礼服。两个小精灵绕着他飞翔,咯咯的笑着。手里撒出或白或黑的光粉,那光粉在舒玉的额间形成了一道黑色内焰,白色外焰的小小火焰。强烈的颜色对比下,那道小小的火焰似乎透出无尽的邪气。 天月景被惊动了,应当说此时全大陆的大人物都被惊动了了。只是天月景的感受最深。自家元素波动这般强烈,却又找不到具体原因,换谁都会有些感受的。 天月景本是光明,水和风的三系魔法师,早已是站在魔法师顶端的三系法神了,武技斗气也达到了武圣的级别,可以说是大陆上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人物。但是现在天月景这个三系法神却感到了挫败,原因是这三系元素,今天似乎都吃错了药,以天月景的能力一个三级魔法居然也只有二级高一点的威力。 这是谁的守护精灵觉醒?天月景很郁闷,这是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搅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到现在不仅弄不明白谁觉醒了守护精灵,还连是什么守护精灵也不知道。 天月景阴沉着脸,本就冰寒的眼睛更添了刀锋一般的锐利。 被他那银色眸子盯着的禁卫统领云飞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希望此时可以变的更小一些,让自家陛下别再这样瞪着他了。 是的,天景帝很生气,在他124年的生命里他从没这样生气过,在的后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匿了这样一位天才人物,他却不知道,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所以他不可抑制的怒火冲天. 银色的眸子,银色的发,俊美如天人的脸上是越来越深的冷色,眼看云飞就要被怒火冲及. 是的,天月景已经准备好了发泄他的怒火,云飞也对逃避天景帝的怒火没抱侥幸. 然而意外的发生总是突如其来,不可预测的.一只巴掌大的小巧凤凰拖着长长的华丽尾羽,仪态万方的从皇宫的天空招摇而过,属于神兽的威压放肆的充斥着整个天空大地. 仿佛很缓慢的,凤凰招摇而过.神兽的珍贵毋庸质疑,皇宫却无人敢阻拦这只看似小巧玲珑的凤凰,因为这只凤凰带过的无数霞光明明白白的昭示世人它的强大.凤凰涅盘以求更强大的力量,涅盘一次而带一道霞光,而这一只凤凰让所有的人都无语. 飞翔着,它绕着皇宫飞翔,数圈之后,空中红光一闪,这只让人生畏的凤凰凭空消失了。 “一只万劫凤凰?”天景帝从那压抑中郁闷的吐出这句话来。 万劫凤凰,莫说天月景,就是那传说中突破了法神的风莫天也只能望之臣服的神话级生物。 它便是神…… 3、三年 天景帝口中的万劫凤凰此时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舒玉的床头,舒玉轻轻的皱了皱鼻子:“凤凰?” 这里也太奇怪!他想道:先是精灵,再是凤凰,然后是不是会跑出一个长着几只翅膀的人来告诉他“他是神!” 凤凰的眼里闪过算计,然后似乎对舒玉很满意,飞到舒玉头上,划破爪子,滴下一滴金黄的血液,那凤血一到额间,眨眼就沁了进去,俄尔,舒玉眉间那道黑白相间的诡异火焰印记亮了出来,不过又多了两根火红的凤翎,两根凤翎在火焰印记下方交叉,将火焰紧紧护在中间。 凤凰得意的鸣叫一声,从舒玉的胸口隐了进去。舒玉有些无奈:这些小家伙们,都不会问问房东的意愿,一个两个的,都住进来了! 小小的光精灵凭空出现,然后跳上舒玉的肩膀,抓住舒玉耳边的银发荡秋千,同样小小的暗精灵诡异的出现在空中,抬手一个小水球疾射光精灵. 光精灵一时不慎,被打了满身的水,她愤怒的凝了一个更大的水球向暗精灵射去。一时间,水球来水球去,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舒玉宠溺的笑笑,有些无奈:三年来,他似乎宠坏了这两个小家伙! 一只小凤凰出现在舒玉的头上,用嘴轻啄一下舒玉,小凤凰发出清脆的声音:“玉,你应该多出去玩玩,你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正是好奇心开始旺盛的时候。 舒玉翻过一页书:“千凰,加上那十七年,以我们那里的算法,我刚刚好成年了。”成年了呵?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步入老年很久了。 “可是要按照我们这的算法,20岁也还是小孩子!”凤凰千凰不满的用尖嘴扯了一下舒玉的头发。 舒玉揉揉头,轻轻笑道:“那千凰让我和谁玩呢?” 千凰哑口无言,三年里,叶煦兰抑郁而亡,他又被关在这冷宫里,皇帝眼里没有这个儿子,宫妃视兰妃如眼中钉,肉中刺,皇子兄弟与他是竞争的对手,公主姐妹没的为一个异母的兄弟惹天景帝生气,同母的两个姐姐远嫁属国,就算在这宫里,也不知是不是会认他这个弟弟。冷宫里的皇子,被遗忘是最好的情况,所以他们将他忘了,他也同样不知道冷宫外原来他是有亲人的。舒玉看作自己生来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亲无戚,只有一个柳嬷嬷,一个英儿,便是他的世界所有的人了。三年里,这里还从没有第四个人涉足过。实在是谢天谢地的事了。 千凰沉默良久,说:“玉,我们离开这里吧!”如果当初认其为主只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那么现在确实真正的为他心疼了。 “千凰,为什么要离开呢?”舒玉抬手挥出一道气劲,推开对面的窗子。“你看!腿开窗子,看见的是傲霜斗雪的梅,天上的月亮映着地上的雪,雪一样洁白的梅。在那里,有一个诗人写过一首咏梅的词,有一句是这样说的:天叫雪月伴玲珑!你想呀,有月,有雪,有梅,还有我悄悄酿的梅花酒,千凰,对月,对雪,对梅,我们来喝它一杯,那该要多美就有多美!” 千凰心里一酸,竟差点溅下泪来,可是那该多寂寞? 舒玉翻手拿出两只白玉杯,放在床边案几上,各斟了小半杯,空气里散满梅的清香。千凰受不了这诱惑,从舒玉头上飞下来,飞扑酒杯,一会儿,半杯梅花酒就没了,径自拿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舒玉。 舒玉晃晃杯里黄澄澄的酒液,小饮一口,唇齿留香而腹内随即生起一团火,周身都暖起来了。 舒玉迷上酒,还是十四岁中枪以后的事,失血过多的身体怎么也暖不起来,而小饮一杯可以缓解周身的冰冷。没想到的是,今生也是偏寒的身子让他对酒的痴情不改。 见千凰盯着自己的谗样,舒玉呵呵一笑,决定逗逗她:“千凰,小酌怡情,滥饮贪杯则误事哦!” 千凰气恼的扇扇翅膀:“玉,你就是太自制了,什么时候都这般理智……” 说着,一人一凰互视一眼:有人来了!两只犹在打闹的小精灵被不情不愿的关进了舒玉的身体里,酒坛、酒杯和千凰在瞬间消失。舒玉召出一个小水球,漱漱口,然后唤来一股风,将屋子里的水和酒香统统卷出窗外。三年,天资独厚,又有千凰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凤凰无私的教导,舒玉早已成就法神,只是斗气修为差了点,毕竟他的底子太虚了,先天不良,后天补上是很难的。 乖乖的躺在床上,舒玉拿出衣服里那块他母亲留下的七彩玲珑玉,玩儿了起来,三年里,明面上那是他唯一的玩具。 “卢西总管,陛下让十六皇子自己取名?”英儿的声音里含着不可置信,“可是殿下才三岁?” 做为跟在天景帝身边一百余年的老人,卢西总管也很无奈,皇帝陛下厌烦了给皇子公主取名字,这两年来皇字公主的名讳直接由其母妃取决,卢西总管已经被后宫嫔妃不可置信的眼神盯毛很多次了。但今天,这十六皇子死了母妃,身边连个可以拿主意的人也没有。他也隐晦的提醒了他伟大的皇帝陛下,可是天景帝却说让十六皇子自己取。卢西总管很想说自己也不敢相信,三岁的十六皇子刚刚开始会叫父皇母妃吧?啊,不,可能父皇母妃都不会叫呢,毕竟这个孩子没了母妃。 舒玉听了这消息,饶是他两世为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能经受各种突发情况的挑战,也不禁满脸黑线。 卢西大总管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等偎在宫女英儿怀里的十六皇子开口说出一个不坠皇家威名的词来。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卢西总管也不想他被一个太异类的名字给玷污了。 还记得刚刚十六皇子躺在半新的褥子里,一张绝美的小脸误认为是天上的神祈下到了凡间,而那一双眼是世上无双的黑色,黑得那样纯粹剔透,扫过人一眼,仿佛是四月的春阳。这样美丽的一个人,饶是卢西总管在皇宫里爬摸滚打了上百年的人也不免为他惋惜——他本该有这个世界最多的宠爱的,而不是呆在阴冷的冷宫里。 舒玉也想快点结束,但是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却也没人想要一个难听的。本来玉这个字挺好听的,可既然重生了,就不要再与前世有什么纠葛了吧,又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再说,天月玉,也太不招他喜欢了。像云呀,雪呀,星呀的……都好俗的。 猛然间,眼睛掠过窗外那株梅:天教雪月伴玲珑! 玲珑!天月玲珑!虽然女气了点,不过却很好听。舒玉可不在乎名字是否女气呢,舒玉这个名字本来也很女气。 然而该怎么说出去呢?他看看手上,真的是巧了:七彩玲珑玉!埋头去弄玉,果然,英儿和卢西总管大是高兴。 英儿指着玉教舒玉:“玉!” 舒玉抬头看她,不理她,复又低头玩儿他的玉。 教了好几遍,英儿都奇怪了,平日里一教,小殿下就会跟着念的,今天是怎么了呢? 半晌,舒玉才眨巴着黑琉璃般的眼睛,疑惑的发语道:“玲珑,玲珑玉,嬷嬷说,英儿,错了。” 英儿恍然,原来是柳嬷嬷教过小殿下呢,可是玲珑,天月玲珑,听是很好听,然而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吧! 英儿送卢西总管出门,恍惚间,似乎听到夜风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天教雪月伴玲珑!雪,月,梅,终究是太寂寞了呀! 4、天月颂 天月颂觉得这几年来他亲爱的皇兄——伟大的天月帝国皇帝陛下天月景越来越没有人情味了。瞧瞧,一天到晚挂着一张冰块脸,连假笑都没一个。害得自己天天努力发扬兄弟友爱,没事时就来撩拨撩拨他家皇兄的情绪。 这都半夜了呢,天寒地冻的,他还在陪着皇兄呢,只不过是天景帝在看奏折,天月颂王爷在喝茶。 卢西大总管一迈进御书房,天月颂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如何?卢西大总管,我那亲亲的十六皇侄叫什么名字?模样呢,像皇兄还是像兰妃?” “回王爷,十六皇子名玲珑。银发,黑眸,十分漂亮可爱!”卢西大总管躬身回道。 天月颂有些皱眉,这名字真的少了些气势,虽说,天月皇室的皇子这一辈的皇子名字都有一些…怎么说呢…偏精致,对,就是精致,可他们的名字还能说是中性,但玲珑二字怎么看都是女子用的。 “怎么取了这么个女孩子气的名呢?皇兄,你就劳驾一下,帮他另取一个得了!”坦白说来,他对叶煦兰还是有好感的,那个女子算是个心好的,只可惜太纯了一点。 天月景瞥了一眼他这个聒噪的弟弟,不理他:“十六皇子名玲珑!”自此,舒玉正式更名为天月玲珑。 第二天,天气遽然转寒,前日降下的雪都硬硬的冻成了冰。屋里很冷,天月玲珑感到自己似乎也成了另一块冰,而远超法神的强大精神力使这种冷似乎沁入了他的灵魂里。 千凰驱动着她的火属性力量,试图替玲珑驱走寒冷,可是那冷似乎是从外面进来的,又似乎是外面的寒冷勾动了骨子里的寒意,纵使强如千凰,也不敢引动太多力量,怕伤了玲珑的身体。只能看着玲珑抱着被褥瑟瑟发抖。 “千凰,别担心,我会熬过去的。”天月玲珑的小脸惨白,唇色发青,可是他却笑得阳光明媚,“千凰,幸好没再下雪,要不然雪落在瓦上,会压垮了这房子的。千凰,幸好没有降雪,要不然我连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很可能没了!” 千凰叹一声,这三年来,她叹的气比过去亿万年都要多呢!“你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 玲珑淡然一笑:“千凰,无欲则刚,欲望太多,人也就容易被打垮。”他早已经学会无欲无求,所以不伤旁人;无欲无求,所以衷心热爱这世界,热爱这生命。这是繁华过后的宁静,身为舒玉时的领悟。当然,若是追求权势力量,他也是孕满野心的,或者说,他骨子里是个十足的阴谋者,为阴谋者,自然时刻伪装,伪装到连自个儿也相信才行。 他忍受着寂寞,任寂寞刻骨,只因世上无人将他从寂寞里拉出来,后来却是开始享受寂寞,寂寞使他明心。 天月颂本来是想将他的皇兄一起来看看尚未谋面的十六皇子的,然而从属国冽国来的使者因这寒冷的冬天而来寻求帮助,天景帝就被绊住了。 一踏入,天月颂就顿觉一股寒气逼来,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怎么比屋外还要冷? 床边的炭盆发出暗淡的火光,仿佛火也被寒冷所逼退,使人感觉不到温暖。玲珑闻得脚步声,偏头以一个孩子的好奇去看, 那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衣饰华美,气质高贵,是谁会到这个被遗忘的地方来呢?玲珑骨碌碌的转着眸子,掩下眼里过深的探究。 天月颂就看见这样一个玲珑:脸色苍白而依然绝美,皇宫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秀美的人了,小小的脸上已可看出他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那绝世无双的黑瞳流光溢彩,只有皇室最上等的黑琉璃才可以媲美。 被天月颂一把抱进怀里,玲珑努力的忽视寒冷,他不想一种虚弱的姿态而赢得同情,因为他不需要。 天月颂被怀里那冰寒的触感吓了一跳,这么冷!天月帝国最尊贵的王爷一发话,宫人们就忙忙碌碌的添了五六个火盆。 像魔法保暖的方法是花费很巨大的,天月玲珑现在是没那个资格的.上好的金丝银炭,只是将空气烘的干燥,没有烟味,却是还有烟气存在的,天月玲珑忍不住咳漱起来。 天月颂的眼里浮现笑意,刚才他一直以为自己看见里冰雪里的精灵,就这么默默的注视着一个闯入他世界的凡人——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虚无缥缈。 “把窗子打开,帘子拉上!”天月颂吩咐道,把窗子开着让空气流通。天月颂兴致盎然的哄着孩子:“小玲珑乖,叫皇叔!”拿出一颗糖来,喂给天月玲珑。 舔舔,再舔舔,那香甜的味道传入味蕾,传入四肢,却怎么也传不到心里。天月玲珑想他果然还是讨厌糖果的。这样想着,张嘴就将那甜味吐了出来,而后软软的叫了一声皇叔。 那声音稚嫩却清脆如同天籁,天月颂决定原谅小侄子的不识货,那糖果是帝都月出城最出名的糕点店最出名的糖果呢。 “小玲珑,再叫一声!”天月颂要求道。 玲珑叫了一声“皇叔”,看在那六个火盆,第一个客人的份上。 “再叫一声!” 玲珑闭上眼睛,不理他,他不陪人发疯。 以为天月玲珑睡了,天月颂只能无奈的放弃,他决定明天一定将他的皇兄一起拉过来,这两父子都像冰,不过一个是寒风呼啸时的冰,一个是冬阳融融时的冰。 那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走出冷宫,天月颂才猛然发现,才三岁的天月玲珑实在是太安静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般都是很闹人的,醒了就安静不了多久! 计划得很美好的天月颂,第二天未能如计划般将天月颂拉去冷宫,反而他自己被烦不胜烦的天景帝打发了出去。 天月颂不想走的,他还想去看他可爱的小皇侄,可是他的皇兄却一道圣旨将他打发去了冽国,他眼泪汪汪的跨上他的坐骑—一只九阶的雪鹰,带着一队同样是雪鹰骑士的空中骑士,冒着呼啸的寒风,带着冽国的几名同样是雪鹰骑士的使者,带着几空间戒指的粮草去冽国救急。 冽国,位于寒冷的北方,以放牧为生,天寒地冻,牲畜就常常成百上千的死亡,因寒冷,因饥饿,今年冽国早已寒冷了两个月,还有更北方的兽人时刻可能南下,冽国面临着难题,国主不得不向天月求助。 今年的冬天不仅天月玲珑不好过,难遇的大寒让冽国主不好过,还有一个人也不好过,那就是天月玲珑嫁去冽国的姐姐天月莫忧。 这个世界里,人平均的寿命是500岁,女子40及笈,男子50成年。今年刚刚30岁的莫忧还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可是这一朵花儿却等不到她的花期早早的绽放了。 已然怀孕六个月的莫忧,这个天月帝国曾经尊贵不凡的公主在冽国的王廷里,却不得不忍受冽王其他妻妾的刁难。数九寒冬,她的东晨宫连薪炭都被以种种名义克扣了。 莫忧如花的脸上没有怨也没有恨,她的世界在叶家倒台的那一刻就塌了。她的世界本来就没有光了,那么再黑暗几分又何妨呢?她蓦地若有所思的笑了:冽王这几天应该来东晨宫表现他对天月公主的宠爱了吧!天月的使者快要到了呢! 连冽王都不敢反抗天月国,他后宫的这些愚蠢的女人却想着动天月的公主,她天月莫忧再不受宠爱,她也姓天月,是天月的公主呢!莫忧青白的俏脸上现出狠厉的笑容:你们得付出代价! 五天后来的人出乎天月莫忧的意料,但效果好到天月莫忧十分的满意。 天月颂不是普通的使者,也更在意天月皇室的威严,他给冽国的后宫带去一场腥风血雨,让世人明白,天月的公主再如何也是不能轻视的! 5、出行 英儿被正得宠的梦妃要走时,天月玲珑才五岁。柳嬷嬷踌躇着想去内务处再要一个宫女来,天月玲珑淡淡地说了一句:“嬷嬷,我们这境况,莫害了人家!”从此冷宫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孤零零的人。 天月玲珑七岁时,柳嬷嬷病死。柳嬷嬷是叶煦兰的奶娘,其夫,其子,都死在了八年前叶家的那场叛乱里,她是真的心死。天月玲珑平静的送别了这个心苦的老人,并祝福她在来世获得美满幸福! 他爱每一株花,每一棵草,却并不爱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他们的苦难只能使他一瞥,伤心一刹那,然后丢到脑后。所以柳嬷嬷虽然照顾了他八年,不可谓没有感情,他也只是送她离开这个伤心人世,并且他不认为救一个心若死灰的人是一件好事! 千凰的一把烈火,将柳嬷嬷的存在轻轻抹去。冷宫,自此成了天月玲珑一个人的天下。光精灵明日和暗精灵暗月可以自由自在的嬉戏,从一棵树飞到一另一棵树,凤凰千凰可以随意出现,不要再受限制。 天月玲珑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冷宫里,种上葡萄,桃和樱桃,当然最多的还是梅,树下种着水仙和兰草,菊花数十种。各种颜色的菊花在路边围成美丽的图案,在天月玲珑木系魔法的作用下,冷宫里花开不败,各种果树迅速长成。冷宫,成了一个花果园! 春天里,天月玲珑高兴的看见他的果园里繁花似锦,风一阵阵拂来,送来清新的花香——这是平静安宁的享受! 深吸一口气,感到花的清香沁入肺腑,天月玲珑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千凰,今天我们可以酿造葡萄酒,菊花酒,梅花酒,如果还有功夫的话,我们还可以酿百花酿,百果酿!” 种花,酿酒,读书,赏花,吹笛,弹琴,多么美好的日子呀!天月玲珑似乎在空气里都嗅到快乐的气息,多么悠闲自在!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千凰也想起了那香醇的味道,不住的点:“多酿一点,多酿一点!玲珑酿的酒最好喝了。” “嗯!”天月玲珑赞同的点着头,开心的笑意从脸上直到眼里,使他本就绝美的脸蛋儿更加灵动,光芒四射。 千凰挪开眼去,怕自己被天月玲珑迷了眼。天月玲珑有一张天下无双的脸,如果仅是这样,也不可称之绝世。他有一种特质,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别人。千凰见过无数的神祈,可是在这其中却没有一个可以媲美天月玲珑的。 这天地宇宙似乎将所有的灵秀聚集在一起,孕育出了一个天月玲珑。 开心过后,天月玲珑皱着眉头:似乎少了些什么呢?是什么? 明日和暗月轻盈如同花中精灵的飞来飞去。玲珑眼前一亮,是了,这里少了点生气!蝴蝶和蜜蜂似乎也将高高宫墙中的这一僻静角落遗忘了呢! “千凰,我们养一窝蜜蜂吧!” 千凰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养一窝紫云蜂吧,蜂蜜可以给你养身子,平时还能看家护院!” 紫云蜂是群居的小型魔兽,工蜂一般是三四级实力,雄蜂可达到六七级,蜂王则至少是八阶,甚至神级。一窝紫云蜂少说也有上千只,蜂群进攻起来悍不畏死,就是神兽也不敢掠起锋芒。 而紫云蜂所酿的蜂蜜是极品的宝贝,即能养身还能快速恢复体力和魔力,没有任何副作用。同时,对于女子而言,紫云蜂蜜还有一样令她们垂涎的功能——那就是美容。不过摄于紫云蜂恐怖的实力,就是紫云蜂蜜中的普通蜂蜜亦是有价无市,更勿论那还分为银、金、玉三品的蜂王浆。 于是一人一凰两精灵出发往魔兽森林去捉蜜蜂。 魔兽森林位于天月与南华的交界处,与天月皇宫相距数千里。天月玲珑一个空间魔法发出来,千里一息而已。 “森林,空气真清新!”天月玲珑想也许到这森林里隐居是个好主意,要是住够了冷宫倒是不妨到此处筑一所房子。 “哇,好多奇异的植物呢,还有一些极珍贵的药材!”天月玲珑惊呼,看地上几乎遍地的珍贵草药。人参,灵芝,茯苓…… 惊讶过后,天月玲珑有些了然,这个世界由于魔法武术发达,所以呢,人们不是很重视医术的发展,医术还相当的滞后,这魔兽森林又是十足的凶恶之地,这些天材地宝便这样摆着浪费了。 不过久病成医,舒玉当年是学了一些医术的,虽说不精,也只是因为当年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研究罢了。基础在那,要捡起来成为一代名医还是有可能的。 “千凰,我想我以后客串一下医生也不错!”不过别想他会像一个真正的医生那样悲悯天人,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没有利益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他宁愿为祸天下也不会去当什么救世主的。英雄那都是骗骗热血青年的。 他也该调养调养自己的身子了,照理说,他其实也就早产了三个月,怎么身子这么虚呢?寒气似乎是一年一年在加强。先天不足好象也不是这样的吗?他上辈子就是先天不足,可不是好好的活到了17岁? 拿不准精确的原因,医术现在还只有半调子的天月玲珑是不会在自己身上实验的,吃一些补药还是可以的.等大一点了到外面去磨练磨练医术.天月玲珑下定决心要摆脱这虚弱的身子。 一柄玉锄,一柄玉铲,天月玲珑将药材挖起,成熟的药材扔进空间袋里,不成熟的药材移几株到他的空间世界里。虽然魔兽森对他来说毫无威胁,但也不能总是在跑来跑去。 笑眯眯的将一株七星海棠放进自己的空间世界,天月玲珑在感叹一:这里真是一个宝库! “千凰,快到了紫云蜂的地盘了吧?” 千凰笑弯了狭长的凤眼:“快了,玲珑你在这里采药,我自己去抓紫云蜂就行了。”他从未这般高兴过,像一只餍足的猫儿。千凰想让他的喜悦持续久一点。千凰没有孩子,可却想像宠自己的孩子那样宠着天月玲珑——虽说现在他是她的主子。 天月玲珑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同意的点点头。 千凰扇动翅膀,临走前冲两个精灵说道:“明日,暗月,保护好主子!”两只小精灵从玲珑的银发里探出脑袋,郑重的应了一个“是”。 天月玲珑知道千凰不想他与打打杀杀沾上手,至少是现在他年龄小的时候,哪怕她明知天月玲珑不管现在看起来多么纯洁善良,也掩饰不了他最深处那邪恶的本质。他轻笑着抚上额间,那里现出黑白的火焰印记。 这印记真好,外白内黑,真配他这个人呢! 埋头继续挖药,明日和暗月藏进他的头发里。挖出一株醉仙草,正欲移进空间世界,一阵猛烈的魔法波动传来,是一个九级的火系魔法。天月玲珑皱皱鼻子:“造孽呀,这么大范围的魔法,他想烧了魔兽森林?” 随手将醉仙草和玉锄玉铲丢进空间袋里,天月玲珑身影一闪,消失了踪影。 南玉寒绝望了,他的护卫已经死光了,只是到魔兽森林的一次试炼,却招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连他进入魔兽森林深处也紧追不舍。才三十二岁的他,作为一个皇子已经太出色了,严重的威胁到了别的皇子,所以也威胁了他自己的生命。 凝聚所有的魔力,他冒着反噬的危险越阶发出九级的流星火雨,这个大范围的火系魔法应该可以杀死这里大半的杀手。 “流星火雨,快退!”一个杀手认出了着个魔法,大喝道。可惜已经太晚了。南玉寒先前一直用一个“大地守护”的卷轴魔法护身,然后用武技与众杀手游斗,连一个五阶的风行术都是由卷轴发出的,使众杀手一直以为南玉寒已经没有魔力发出大型魔法了。 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众杀手也有着与南玉寒同样的绝望。 “嘻嘻……”一声清脆的笑打破他们之间的紧滞凝重。那火系魔法分明已经凝聚,竟随着这一声笑消失了,这是怎样的实力! 是谁,在这险恶无比的魔兽森林…… 两只小小的精灵凭空出现…… 两边的人都呆了! 6、路遇南玉寒 明日抬手给南玉寒一个光明魔法,帮助他治疗身上累累的伤痕。暗月冷凝着一张脸,冲着众杀手道:“我主人正缺几个仆人!”暗月扫了一眼他们七个,“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暗月是暗之守护精灵,可没有多余的善心! 在场的七个杀手都是精英,不过他们显然不能明白明日和暗月这两只元素守护精灵意味着什么。他们不过是武者,走偏路的底层人物罢了。 元素守护精灵的出现意味着其主人的魔法修炼资质好到了极点,那种逆天的资质可让人轻轻松松的步入神阶,而毫无关卡。别看天月景是三系法神也才100多岁,如果是有守护精灵,则在80岁进入神阶是很轻松的事,天月景如果花的时间为10,那他——守护精灵的主人就只要花一半的时间。虽说每件事都有两面,但这是好处远远大于坏处的。 守护精灵一般在40岁之前觉醒,觉醒的时间越早,资质也便越好,潜力也就越大。大陆上有记录的最早觉醒的是一代法神风莫天,他在七岁时觉醒了水系守护精灵,据说他最后突破法神,破空而去。 眼前光明与黑暗两只属性相对的守护精灵,南玉寒已经看不出来他们的深浅了。守护精灵的实力弱于主人,那他们的主人该是何等的实力。法圣?不,也许是法神,也许与风莫天一样超越法神,有怎么是南玉寒可以说的准的呢! 而杀手摸不清魔法的门门道道,更何况够资格有守护精灵的,大陆上亿中无一,守护精灵是不为普通人所知的,南玉寒也是托了南华帝国的皇室藏书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守护精灵一说。 察觉到杀手们的蠢蠢欲动,暗月轻蔑一笑:“魔藤,缚!”随他话落,从地上快速长出黑色带刺的藤蔓来,她们如蛇般的向杀手们缠去。 杀手的身手再敏捷,在绝对的里能面前也是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 “虚弱!”暗月见杀手们灵活的用剑或匕首等砍斩魔藤,魔藤一击,没有效果,暗月冷哼一声:“重力,风刃,去!” 五倍的重力一加,本来就被虚弱所侵的杀手动作慢了下来,一个个风刃接连攻击,魔藤重振雄风。刹那间就有杀手因反应慢了一拍,被魔藤捆缚住了。 暗月再接再厉,“闪电!”一道道电蛇似的朝杀手们劈下,剩余五个杀手狼狈躲闪,“沙”的,风刃替他们添了几道伤口。 一杀手眼光一暗,杀机闪现,微一抬手,一枝弩箭疾射暗月,另一杀手见机,剑光一闪,一剑飞刺暗月,箭取眉心,剑刺心房。 暗月身影一闪,瞬间离开原位,“光之箭!”光之箭有光之速,两名杀手计划落空。暗月的十数支光箭飞来,带出十数个血洞。 事无可为,仅剩的仍有战斗力的三个杀手互视一眼,向远处疾射,竟打了逃跑的主意。 “光只箭!”暗月哪容他们逃跑。 南玉寒震惊:这小精灵应当是暗系吧,怎么还会使用光系魔法?光明与黑暗相互对立,哪能相容? “有光必有暗,光暗对立只是你们人类一相情愿的想法。”明日不屑的说。 南玉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暗月结束了战斗,依旧冷冷的问话。杀手们垂头丧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摆布,就手杀手也想活着的。“活!” 暗月一笑:“很好!圣光!”一个光明治疗魔法下去,伤痕很快消失。明日看到圣光术,一个水球就向暗月招呼:“暗月,你抢我的饭碗!” 两个精灵可用全系魔法,不过却不言而明般,明日用的魔法偏光明,暗月则偏阴暗。圣光术这个魔法实实在在属于纯正光明系魔法,所以明日才有这么一说。 暗月闪,再闪,他可清楚现在在做正事,不能和明日闹。 暗处的天月玲珑一笑:这两个小精灵虽然同时诞生,可暗月像一个稳重的哥哥,明日则是活泼的小妹妹。 “明日,别闹了,回来!”清冷的声音传来,明日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皱皱鼻子,撒娇道:“主人——” 飞到半路,小精灵又回过头来,对南玉寒:“我们主人说了,让你以后少在森林里用火,会伤了这些花花草草的!”是呀,花和草也是自然里的一种生灵,这种殃及池鱼的伤害可比有意的要更讨厌。花草与己无害,天月玲珑便不会去伤害它们。他对花草的爱其实是胜过对人的爱的。 小精灵盈盈地飞走了,在这浓密的森林里,便是一道优美的风景! 暗月带着七个杀手也走了。南玉寒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意识到自己还远没有脱离危险。魔兽森林的恐怖在大陆上是人尽皆知,只是这两天不知为何,好象所有的高阶魔兽都消失了,但这并不能给他以安全感,反而是更加的忐忑不安。 这却是南玉寒不知的了,千凰为了天月玲珑不被打扰用自己的神威给狠狠的压迫了一下这魔兽森里的魔兽,越高阶的魔兽越感到千凰的恐怖,是以这两天,他们都乖乖的呆在家里,以免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不知是哪路神明的来客。 踌躇着,他远远地跟着暗月:看他们在魔兽森林里如闲庭散步,跟着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吧!如果是平时,南玉寒定是不会这样做的,暗月他们毕竟是陌生人,虽说刚刚恰是他们救了他的性命,没道理现在要危害他,可也会考虑那七个杀手现在可不就是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的人。这种情况,谁能说是敌是友。 但是这种情况,再坏也就如此! 这么想着,耳边又传来刚才那清脆如同仙音的声音:“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是那神秘的主人,听这声音是很年轻的,年轻到声音里还带着童稚。 “前…前辈……”南玉寒在心里斟酌着,自己是打着那个主意,可真说出来却怎么也不好意思,一个“前辈”之后就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天月玲珑冷眼看着这个年青人,实话说,他的实力还不错,一个七阶的火系魔法师,在同龄人中可谓是天才了,毕竟这个天下像天月玲珑样的妖孽是不容易出现的,要不然千凰早就认了别人为主。茶色的头发,碧波样的双瞳,容貌俊美,衣服虽多处破损,也可看出它的名贵,也表明他经历了多么危险的事情! 想我做你的保镖!天月玲珑在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试了一下音,觉的还好。“你有什么值得我救,你能给我什么利益?”天月玲珑所有的教育都是如何得到最多的利益,至于助人为乐的思想,舒家的教育里可从来都是做为反面教材来说的。 南玉寒一愣,道:“我是南华帝国的八皇子,我可以答应您三个要求,当然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南华帝国八皇子的三个要求?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南华帝国是大陆上的三大帝国之一,南华的八皇子的三个要求应该还是比较有用的。“好,我答应你了!” “ 这个天神之翼可以持续四个小时,足够你从魔兽森林飞回南华都城了!”音落,悠扬的乐音袅袅而起。 风元素急聚而来,风神之翼瞬间成形,两只青色的羽翼出现在南玉寒背后,南玉寒大喜,这个风神之翼居然也可以被自己的魔力控制,这样的魔法还闻所未闻,简直是匪夷所思,因为可以被自己控制,也便是说,南玉寒可以随意选择飞的方向、高度和降落的地点,对于避开危险是很有好处的。 明白了它的意义,南玉寒一面说着谢谢,一面朝树上看去:“前辈,以后我怎么找你?”树上一袭白衣,一缕银发一闪而过。 “不必了!我要找你时,你自然知道。”难道我还会不要了自己的利益,所以我一定会找你的,到时候你不要头疼。 南玉寒也大概猜到是这种答案,心里有一点遗憾,这样的高手怎么会随便与人交往,如果他是皇帝,他才会正眼看待吧!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他正眼看待。 再回头时,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 回到冷宫,在冷宫的空地上又种上一些在魔兽森林挖来的奇花异草,冷宫可就有了植物园的摸样了。 七个杀手变成了天月玲珑的仆人,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逃,但看到园子里乖的像宠物一样忙忙碌碌来回采蜜的紫云蜂,他们不得不乖乖听话。天月玲珑心情好的时候,也教他们一些高深的武学。七个杀手只要照顾一下宫殿和园子里的那些花果,日子过的竟也悠闲写意起来。 不用再打打杀杀,跟的又是高深莫测的主人,七个杀手也就逐渐归心了。天月玲珑于是替他们取名为赤,橙,黄,绿,青,蓝,紫,正式算做自己人。 天月玲珑酿酿酒,配配药,看看书,抚琴吹笛,需要时,让七个仆人跑到宫外购买一些衣服食品,他自己除了有时采药到魔兽森林溜出去一圈外,平日却是一步不踏出冷宫,除了梦妃的侍女英儿有时偶尔想起很乖的十六皇子外,皇宫所有人都遗忘了冷宫里还有一位十六皇子。 梅花开了五次,又谢了五次,悄悄地,又是五个年头溜过,天月玲珑长到了十三岁。 7、冷心宫里初见面 梅花谢了。 又一年百花盛开,春天的冷宫如神国般美丽。这天,赤,橙,黄,绿,青,蓝,紫早早的出宫采买去了,千凰由于凤凰族聚会,更是在好几个月前就跑到凤凰神域会友去了。凤凰神族,每五百年一会。两只小精灵据说是开始了第一次进化,沉沉地在天月玲珑的身体里睡了。 少了两只小精灵在耳边嬉闹,世界似乎安静的出奇。天月玲珑更显绝美的小脸凑近一朵盛开的白色牡丹,花面相映,满园顿生华彩,一只紫云蜂看得发愣,一时忘了扇动翅膀,竟直直地掉进了花朵里,沾了满身的花粉。 “主人,你真是祸水!居然把我的孩子也给迷失了魂!”一只金色薄翼,身如紫晶般剔透的巨蜂,飞到空中如一朵轻盈的紫色云彩带着金辉,正是紫云蜂中的王者——蜂后紫纤云,她在四年前达到圣阶,所以已能开口讲话。 天月玲珑放开那朵白牡丹,轻轻一笑,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便荡漾开来:“纤云,今天怎么出来了?”蜂后平常可不出蜂巢。 蜂后发出一阵轻笑:“今天是我的三个公主出阁呢,我能不出来吗?”蜂后身边三只稍小的紫云蜂随即飞到天月玲珑身边绕起圈子。 天月玲珑伸出手,三位蜂公主一只停在他的手心了,一只停在他的胳膊上,而最小的那位公主也最顽皮,她飞到天月玲珑的左肩上,用翅膀扇出一道道轻风,吹得天月玲珑长及膝盖的银发随风飞舞。 “她们要离开了吗……”天月玲珑顿了顿,“我送她们一件礼物,当作我送给三个小公主的嫁妆!”天月玲珑说着,咬破右手食指,挤出三滴鲜红的血来,分别点在三位小公主的头上,“这不能增加她们的力量,不过能够增加她们对于魔法的感应能力罢了。”说是这样说,其实天月玲珑的血液还可以免疫三级一下一切魔法,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血液可以使她们的修炼潜力增加。这也是天月玲珑变态体质的证明,证明了天月玲珑的妖孽级数绝对可以在这个空间排上前几号。 三位公主的眼里闪过梦幻的金光,又绕着天月玲珑欢快的飞,她们是有智慧的紫云蜂公主,自然明白天月玲珑这滴血的价值。 将食指放进口中轻轻吮吸,天月玲珑提醒兴奋中的四蜂:“早点出发吧,这里离魔兽森林很远。另外,多带一些护卫,三个小公主出阁,怎能不隆重一点呢?” 紫纤云头上两个触角转动一下:“那这里呢?千凰大人他们都不在。” “不碍事的,赤他们晚上就会回来。再说了,我这冷心宫十年都没人来过了,哪能一天就出状况,那也太巧了吧!”天月玲珑眸内流光闪耀,“不过,你得约束好他们。这几天让他们离人远一点,要不,打起来,我可叫不住。”紫云蜂中的工蜂智力极其低下,哪怕天月玲珑是紫纤云的主人也是喝不住那群冲动的小家伙的。 “好吧!我让我的孩子们在这几天里见人就退避三舍。”蜂后领着上万只蜂升到数千米的高空,催动风系元素很快飞远了。 晌午,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苦的药汤,然后喝掉一杯蜂蜜水,吃了几颗去年采摘的红樱桃,那水果在空间袋里永远如刚摘下时一样的新鲜。 太阳已经将大地烤得暖洋洋的了,冷宫里除了紫云蜂翅膀带起的气流引起的一丝声音外,再无一丝一毫的响动,这样安谧的午后,天月玲珑感到了久违的困意。 他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在桃花树下的草地上躺了下去。好一场梦啊,梦了就不想醒! 天月景在皇宫里闲逛,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开始在这宫里默默地搜寻,希望找到一个人,当他从那高高的皇椅上回头时,在夜深人静时可以消融他心里越来越深的寂寞,使一颗心不再空荡荡的冰冷。 今天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冷心宫这通常所说的冷宫。宫门早消褪了朱红,台阶上落了满满的灰尘,门上布满了蜘蛛网。 天月景想起了十四年前被打入冷宫的兰妃,她似乎生了一个儿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孩子应该就住在这里了,怎么这般景象? 轻轻推开门,门上的灰尘落在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这该有多久没有人动这扇门了? 天月景被呛的一阵咳嗽,身后的大总管卢西也无可避免。一股轻风卷过,卷走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天月景止住咳嗽,向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三座整洁的宫殿,没有摇摇欲坠,没有尘埃密布。 由三座宫殿围成的庭院里生长着一簇一簇正开花的兰草,粉色的兰花似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中是一株开得正艳的白色牡丹,花朵雍容华贵。而在牡丹的后面,正对着那座主殿的地方,搭了一座紫藤花架,紫藤花开的热闹。花架下摆着一张躺椅…… 天月景走过去,发现在牡丹的后面还摆了一张方案,案几上摆了一碟樱桃,一只陶罐和一只碗,罐子和碗都散发出浓烈的苦味,一只杯子里还剩着小半杯水。躺椅里铺了一床柔软的丝被,被上一本天月帝国的史书正翻开…… 登堂入室,入目是淡雅的装饰,宁静温和且大气,让人觉得这就是那不用明言的尊贵,尊贵到骨子里而不是浮华的表面。推开几扇门,一间是书房,摆了满满的书,一间里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散发着与花架上那个罐子和碗相同的苦味——那是药草。还有一间是主人的卧室…… 天月景走进里边去,看见床榻上铺着一张火狐的褥子,这火狐皮极保暖。狐性狡猾,更何况这是由苍焰魔狐的皮制的,只怕这一床褥子的钱就够一个中等贵族之家十几年的花用了。 环顾四周,只有对窗的墙上挂着一幅雪月梅花图,无字无印无落款。临窗一张琴案,案上一架琴,琴一端的木上绘着一朵白莲,那素雅圣洁的白莲下隐隐还有一朵黑莲,黑莲散发的却是无边的邪气——是一支并蒂莲呢!莲图右边,篆着两个小字——舍予。 推开窗棂,几株梅树进入眼帘,梅花早落,枝叶间隐着青青的梅子。在梅树的空隙处,隐约透出姹紫嫣红的颜色,风里送来花的清香。 天月景绕到后殿推门出去,只一眼,天月景就惊呆了——这冷宫的园子里百花开得热烈,开得放肆,开得生气勃勃。百花中间,长着桃树,樱桃树,梅树,桃花正艳,如霞似锦,片片飘落的桃花使这里更具遗世独立之美。 这哪里是天月景印象中那破落凄凉的冷宫,分明是一个世外仙境。在花丛中走动,天月景不由的放轻了脚步,惟恐会惊扰了这一方美丽。 那是什么?桃树下静静的一抹白。上前几步,一个白衣银发的十一二岁的小孩逐渐清晰——他正睡得香甜。 绝美的小脸上挂着安静宁和的神态,片片落红轻轻抚上他的身子,阳光透过桃花碎玉琼金般照在他身上,仿佛替他渡上一层神圣的金辉。 是这林中的花之精灵吗…… 天月景止住跟随的人,悄悄地走近,惟恐惊扰了这美玉明珠一般的孩子。 天月景俯下身来,面上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轻轻地碰触一下孩子玉样的小脸。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天月景眼前的人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一瞬间,仿佛多年来游荡的心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属。 “终于找到你了!”天月景从心灵深处梦呓般呢喃出来。唇轻柔地吻上他的眼他的眉,银色冰寒的眸子竟也能柔如春水。 8、一轮银月入世来 梦中,天月玲珑似乎感到一道温暖的视线在注视着他,那是在舒玉十七岁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在舒玉的童年里,唯一给过他一点点温暖的便是他的伯父,那是一个温和的似乎有些软弱的人,不过也许是他的人生太过顺遂,对世界的黑暗面的认识还不足,又有着极高的地位,所以他才能够不吝于给予舒玉一些些关爱。也恰是他的人生太过于顺遂,所以在面临舒氏破产,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共对难关时,当舒颐——他唯一的儿子也急切地想与他脱离关系时。事业,家人的双重打击,使他崩溃,他以死逃避。 也从那时起,舒玉走进无边的黑暗…… 这感觉很舒服呢,天月玲珑在梦里绽放出一个梦幻般甜蜜的笑容,任意识继续在梦里模糊。 “梦到什么呢?这么甜美的笑……”天月景着迷的抚上那朵笑,就那么漫溢柔情的摩挲着,摩挲着…… 似是感到脸上的异样,天月玲珑迷迷糊糊的呓语道:“贝贝,别闹!”贝贝是陪伴舒玉走过半生的一只白色狮子狗,那只小狗曾是他童年唯一的伙伴。 天月景一顿:他的梦再美,梦里也没有!心里闪过浓浓的不悦,温和的气息顿冷。 卢西大总管刚刚已然陷入不敢置信里,那个一脸温柔的人真的是他家如冰一般的陛下吗?天月景气息一冷,卢西大总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是陛下吗?瞪得圆圆的眼恢复平常,却已酸了! 怎么吹起冷气来了?天月玲珑不自觉的瑟缩一下身子:这是哪个家伙,不知道他的身子受不得寒吗?他一定要扣他的薪水……这么想着,猛的一机灵:他现在是天月玲珑,不是舒玉了! 天月景随即察觉到了那小小身子的抖动,收敛起周身的寒意: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不许你的世界没有朕!天月景的心里强烈的涌动着独占眼前这小人儿的欲望。 天月玲珑的睫毛颤动一下,霍地睁开了眼。 天月景见到了一双黑琉璃的瞳眸,刚睁开的眼里,那黑琉璃样的眼是慵懒的,带着迷糊,显然犹带着困意。再看时,那眼就变得清澈温和,如黑琉璃般的眼眸深处是疏离冷淡。 多美的一双眼!眼前的人显的更美,更灵气,天月景的眼神迷醉起来。他想他不可自拔的沦陷了,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天月玲珑站起身来:没想到十年没来过外人的冷宫,今天竟是这么的巧,来了人,来的还是一个皇帝!虽然没有见过天月景,天月玲珑好歹还认识一身皇帝的皇袍。 微微皱皱鼻子,黑眸沉静如水,淡扫一眼天月景:真俊美的人…… 天月景紧张了,不淡定了:他对朕是什么感觉呢?仰望,敬畏,欣喜,还是爱慕…… 但是,天月景显然想错了。天月玲珑看过之后,拍拍衣服,转身就走。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关在冷宫十三年的皇子应该认识自己的皇帝父亲,只是不知道他到冷宫来做什么,来了多久了? 那一眼,竟淡到极致。天月景发现自己没有进入这个孩子的眼,否则那眼不会一点涟漪都没有掀起。只是如春阳般和煦,这种和煦,不分亲疏远近,所以也就有了那淡到极致的眼神。 看着在落红里离去的孩子,那白色的身影淡雅如仙,如仙寂静!天月在那一刻竟明白过来,在这个孩子温和绝美的外壳里住着的是一个与他同样寂寞的灵魂。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天月景在身后问道。天月玲珑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一点停顿也无的往宫室走去。如果他有一点点留心,就不可能不知道在冷心宫里只住了一个他的孩子,也只住了一个皇子了。 卢西大总管与天月玲珑檫身而过,那双黑琉璃样的眼,绝世之姿让他十年前的记忆回笼。 “陛下,是十六皇子呢!”天月景眼一眯:“名字?”声音竟比平常还冷了三分:他就是兰妃的儿子?被他遗忘十三年的儿子?他竟将他冷落了十三年。天月景这一刻开始恼恨自己。 “十六皇子讳玲珑!”卢西大总管揣摩着皇帝的心思。 “谁在照顾?”天景帝想及天月玲珑那单薄瘦弱的身子,若不是他脸上那份安静平和,他也许还会认为这个孩子只有八九岁,他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是一个嬷嬷一个宫女,不过……”卢西大总管嚅嗫着,不知道下面这句话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天景帝冷眼一瞪。 “不过,八年前,那宫女比梦妃娘娘要了去。而……而那嬷嬷似乎也有六年没见出来过了。前些日子,内务处的总管太监才发现这件事,奴才还没来得及禀告陛下!”卢西大总管说着,自动跪了下来,等着天景帝的责罚。再不受宠,天月玲珑也是皇子,被遗忘的时候他的生活怎样没人会管,被记起的时候他的每一点委屈都是他们这些奴才的罪. 天月景心里一滞,心脏似乎剧疼起来,那孩子六年来是怎么过的?他需要发泄心中的疼,这疼化成怒火。“梦妃,梦妃……把梦妃贬为昭仪,一个奴才也不要给她留,迁往清泉宫。”卢西总管不由冷颤:那清泉宫远离皇帝居住的望月宫,可以说是第二个冷心宫。“将内务处的总管太监拉出去,砍了!”卢西大总管听见天景帝气息稍平,“另外,将十六皇子搬去望月宫,朕要亲自抚养!” 卢西大总管愣的一激灵:这十六皇子在陛下的心里究竟有多重了?这才见过一面呢? 天月玲珑躺在紫藤花架下,听到天景帝的命令,微微有些苦恼:这冷宫他现在住得还舒服呢,没有要搬的打算! “好歹住了十三年呢,舍不得,陛下——”天月玲珑看向眼前的天月景,悠然说道。刚才的声音这么大,他不想装聋做哑。 “舍不得可以回来!”天月景抱起天月玲珑:真轻!看来要给他好好补补了。 蹭蹭,再蹭蹭,他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很舒服,天月玲珑想他勉强还是可以喜欢一下这位皇帝的。既是如此,那他就不阻碍他向他表现关爱了,反正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有能力应对,再说他现在尚在休假期间,不是很想理事,这个皇帝看来也不是很容易打发走,那么就让这位来意不明的他的父皇照顾照顾自己吧,他向来很懂得爱自己的。 “把我屋子里的琴带着就好了!”天月玲珑阻止要搬东西的太监宫女。他可不打算将自己经营了五年的冷宫让给别的人呢,他不要了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谁也别想得到。 “嗯?”天月景疑惑,刚才还说舍不得呢,现在怎么只带一把琴呢 接收到天月景的疑惑,天月玲珑笑得慧黠:“莫非陛下会委屈了我不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月玲珑爱自己,他不眷恋人也不眷恋物,心一有牵挂,活着就累。他若是离开,这里就只有毁灭。现在他只是到一个有着父亲名义的人那里做客而已,这里——冷心宫,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母亲死去的地方,是他生命最初开始的地方,现在——是他的家。 天月景轻笑,轻吻着天月玲珑的脸颊,在他耳边如誓言般低语:“朕永远不会委屈了你!”才一会,天月景觉得他爱天月玲珑已经爱到了骨子里,铭刻到了灵魂里。什么世俗,什么伦理,统统抛到了一边,他天月景只要这个小人儿,那么剔透清雅的一个人儿,不管他是与他有着血脉至亲的儿子,不管他现在才十三岁稚龄。 稚龄?是的,十三岁的天月玲珑还小,他的童年期会持续到二十四岁,二十四岁也就相当于舒玉世界里的十二岁。而以这个世界人均500岁的寿命算,137岁的天月景还是个青年人,晋级法神和武神之后,天月景的人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天月玲珑闻言一愣:不会委屈我?这是诺言吗?你以什么样的身份许下诺言,是朕,为什么不是父皇?又为什么,你眼里的感情这般真挚而深邃,对我这个刚见面的人,怎么可能会许下如此诺言…… 思绪纷飞,聪慧的脑却理不透天月景的这份感情,舒玉懂得世界上所有阴暗的情绪:恨,怨,嫉妒……可对于情和爱,只活到了十七岁的舒玉还来不及懂得。 想不透的事,天月玲珑不愿意为难自己,任它摆着吧,反正自己没有从天景帝身上感到恶意,跟他出去又何妨,园子里的人对他的与世隔绝早有异议。 回首身后,破落而冷清的冷心宫在夕阳的金辉里泛着历史的沧桑。 9、波澜 “原来这儿这么破败,难怪十多年来都少有人来。”天月玲珑将下巴放在天景帝的肩上,感叹道,声音清澈而空灵,没有丝毫的自哀,只是纯粹在述说一个事实,却听的天月景心疼不已。 天月景用下巴蹭着天月玲珑软软的银发:“珑儿都没有出来过吗?” “我从来没有出过这扇门。”天月玲珑没说谎,他确实没有从这扇宫门出来过,因为他出去都是用的空间魔法,省时省力还不会被别人发现,多方便的能力,有东西也可以用空间魔法袋一装就一身轻了,所以到了这个世界天月玲珑几乎是兴奋的,他终于又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此时只是在等待长大而已。 天月景没有发现天月玲珑话里的深意,“以后,珑儿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天月玲珑闻言,从天月景的怀里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他,看见天月景的瞳孔里一个小小的影象,只有一个他,再没有其他,而他眼里的宠溺几乎要将他淹没。这种眼神——到是和伯父看堂哥的眼神不怎么象,可是哪里不对呢,天月玲珑又说不出来,但他还是心里一暖。 天月玲珑又偎回天月景的怀里:让个人来宠的感觉还不赖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一个是不知道要怎样与小孩子沟通,一个是和这个新见面的父亲实在没什么话要说的,要说,也是他的母亲兰妃应该有话要对天月景说吧。 宫人跟见鬼似的,不为别的,只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冰一样的帝王,今天似乎也遇到了春天,竟然融化成水了。揉揉眼,再揉揉眼,没看错呀,这是谁融化了冰雪?小心的窥向帝王的怀里,看到一双黑琉璃样的眼温暖如阳,然后,为那绝世的姿容所倾倒,居然还有人可以媲美被大家私底下偷偷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天景帝! 虽说年纪尚小,但风华已展,容颜未开,却已经可以想见他日是何等的风华绝世! 他——是谁?被帝王所抱——这等恩宠! 天月景的好心情受到了挑战,本来怀里的可人儿虽然也有看周围的风景,但天月景绝对可以感觉到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是放在自己身上的。但是现在,显然那些宫人的异样引去了他的心神。 天月玲珑接收到四周惊讶的眼神。为什么惊讶,有什么不对吗?顺着众宫人的视线,发现根源在天月景和他身上。 “陛下,你做了什么,看他们如此震惊?”天月玲珑由宫人身上看向天月景,很是疑惑的问。天月玲珑是个管事的主,但不是个好奇的主,十三年里,因为没有需要,连他的生身父亲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脾气怎样,他从没注意探听过,只因为天月景过去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天月景眼微微一眯,冷冷的扫去,顿令所有宫人脊背生寒,再也不敢窥视。春天虽然来了,但天月景随时可以将它再变成冬天。 “没什么,珑儿,他们少见多怪!”那双银色没有感情的眸子再望向天月玲珑时又变成刚才的温柔。 天月玲珑看在眼里,原来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啊!那么你为何为我温暖?看他们的惊讶,恐怕还没有人得到过你这样的对待。为什么你眼里的感情如此真挚,如此浓烈,但又为何这般难懂?那分明不像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天景帝的反常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全宫,又以更快的速度传到朝里,到了傍晚时分,几乎所有在帝都的贵族都知道呆在冷宫十三年之久的十六皇子不知怎么突然得到了天景帝的喜爱,从不亲近任何子女的天景帝不仅将这陌生的甚至少有人知其存在的十六皇子一路从冷宫抱到了帝所,更让人惊掉大牙的是,天景帝居然要亲自抚养这位殿下。 左相姒懿(siyi)一脸沉思:叶家早已没有任何人活着了,五公主和七公主也送去了属国和亲,虽说两位公主在属国还算是受宠,但陛下并不需要顾及呀,那为什么突然宠爱上这位兰妃所出的十六皇子呢?还是……这位十六皇子另有过人之处?竟然陛下为他将育有两位皇子的梦妃也贬去了清泉宫。 右相梨博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担忧,不知道皇帝这么做是单纯的宠爱还是在暗示什么,梨博可不认为天景帝会单纯的宠爱一个人,那他又是想暗示什么呢?右相大人想起了他的两个外孙,十皇子天月临雪和十九皇子天月临冰…… 而此时宫中雪妃梨如雪处,雪肤花貌,体如弱柳的雪妃已经皱眉很久了。她的邻居兼老对头梦妃的连贬三级并没有让她开心多久,就被天景帝将十六皇子搬去望月宫由其亲自抚养的消息击个粉碎。谁不知道,天景帝登基79年以来,望月宫还没有一个妃嫔,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踏足过,任何后宫和前朝的人要想见天景帝,都只能经由宦官宫女通传,然后天景帝在望月宫旁边的明月殿召见,就连天景帝的同母弟弟天月颂也不例外,这让雪妃如何不担忧呢?这十六皇子在天景帝的心中毫无疑问已经超越了他的弟弟天月颂。要知道天月颂当年可是天月景登上皇位的忠实支持者,两人关系十分密切。 陛下会不会是打算封十六皇子为太子呢?雪妃心中最后只转着这样一个念头。 迁去清泉宫的梦妃,哦,不,现在应该是梦昭仪了,她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宫婢会使她堂堂的贵妃遭受如此横祸。当年她与兰妃同时看上了英儿这个机灵的宫女,无奈兰妃的势力大过了当时的梦妃,所以英儿最终成了兰妃的侍女。在事情过去二十年后,偶然再想起英儿的梦妃毫不犹豫的将之要走,这其中不能不说是对兰妃的怨恨在做怪,将英儿带走而折辱兰妃的儿子。 现在,梦昭仪真的很恨,兰妃已经成为过去了,而她的儿子却又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居然出了冷宫来。要知道在天月帝国,到了冷心宫的,可从来都没出来过,进去的人,都死在了里面。 梦昭仪脸色阴沉:果然,那冷宫就是晦气,当年要是不把英儿那个丫头弄到身边来就好了! 不过……梦昭仪突然狠毒的阴笑起来,美丽的脸上满是狰狞:兰妃活着的时候她都没斗过我,更何况现在她都死了,只有十三岁的十六皇子又能够抓住陛下的心多久呢? 阴沉的宫殿里烛火在夜风中漂浮如同鬼火。 …… 一整晚,满宫不知有多少人为十六皇子而失眠,惟有毓秀宫一个特殊的嫔妃——嫣皇贵妃天月嫣然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又喂她的女儿——今年才七岁的十八公主天月无瑕吃饭。天月嫣然,本是天月景的异母姐姐,只因她是先皇皇后唯一的女儿,只因她背后庞大的势力,只因她母后的家族想要与下一任皇帝有更紧密的联系,所以她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天月景。 兄妹,姐弟通婚,在皇室和大家族是不罕见的,为了集中权力,娶背后势力庞大的姐妹,很多皇帝都这么做过,没有人认为这悖于人伦,因为这种婚姻被统治者们需要。 天月嫣然嫁给天月景有一百年了,做为后宫地位最高的嫔妃,她为她的丈夫兼弟弟维护后宫的秩序。可是她却不是皇后,宫里也没有皇后,她只是皇贵妃。当年是有过皇后,可是她的下场比兰妃更惨。天月景尊重她,却不爱她;她维护着天景帝的权威,她爱他,但这爱只是姐弟之爱,她另有爱人。这份爱只要她还是天月嫣然,就不能出现在阳光下。 天月嫣然一直在等待,等着宫中的那个皇后宝座不在虚悬,当那个后位上有人的时候,便是她不再是天月嫣然的时候了,她可以随她爱的人去浪迹天涯,这是协议,也是天月景对她这个姐姐多年支持的感谢! 一百年来,天月嫣然已经明了,宫中的那个后位,是留给天月景心爱的那个人的,尽管那个人连天月景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出现。所以,当听到天月景的望月宫住进了一个人的时候,天月嫣然以为未来的皇后出现了,又听到这个人原来是十六皇子时,心里泛起抑制不住的失望,尔后,回复正常。明天,去探望一下十六皇子吧!天月嫣然边给女儿喂饭边想。 天黑后,才趁着夜色潜回冷宫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却怎么也找不到天月玲珑,整个冷宫除了天月玲珑最喜欢的那架舍予琴外,又没少一样东西,可以知道天月玲珑至少没出事,但是他到那里去了呢?赤他们知道天月玲珑是不可能兴致突起出去闲逛的,到附近宫里一打听,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怎么办?”七人中唯一的女孩紫有些无措。 “紫,别急,主人是自愿跟天景帝出去的,主人自有主意!”七人中的大哥赤平静多了,他对天月玲珑的能力很有自信。 “可是,天月皇帝那个家伙,据说很冷酷残忍的,主人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呢。”紫担心的一句话让七人都焦急起来。 10、我们——共寂寞 早晨,天月玲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如眼是一片夺目的金色,阳光静悄悄的从窗子里照进金色的床帐,原来日在已高起,自己居然在那个人怀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天月玲珑眸光闪了闪,想起昨夜那个可以说是无赖的天月景,硬是要他与他一起睡,而他,居然真的睡着了,睡得这么熟,竟连天月景是何时起身的都不知道。要说,他虽然早上贪睡,从不早起,但他的警觉心从不低。 洗漱完毕,宫女们端上早点。 轻拈一块糕点,纤指白如玉:已经平静太久了吗? 将糕点送进嘴里,动作优雅而高贵,周围的宫女在心里感叹,不愧是陛下的孩子,十六殿下在冷宫里成长也如此尊贵不凡,天生的贵族风范无懈可击。 “陛下呢,还没下朝吗?”天月玲珑问,语调清脆而低沉,慢悠悠的,柔软而带着孩子特有的娇气,却另有一股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侍在旁边的宫女忙规矩答道:“回小殿下话,陛下还没有下朝!” 天月玲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安静的吃了几块糕点就跳下了椅子,朝外走去:“告诉陛下,我回了冷宫!”原来天月玲珑此时想起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他们,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他的突然失踪事件。 天月景急急的下了朝,满心里想的都是他的珑儿,他想他疯了,不正常了,才离开这么一会,他居然就学会了思念。满怀着这份思念,这份不可思议的思念,天月景匆匆回到了望月宫,却没有见到心上的那个人。 “十六皇子呢?”天月景有些躁怒,这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了。 才一出现在冷宫,赤橙黄绿青蓝紫便围了上来,他们没有接到命令,昨夜都是一夜未睡,全靠修为高强,今天才没有精神委靡。 “主人,您没事吧?天景帝怎么突然到了冷宫,还将您带了出去?”紫打量着还只到她腰部的小人儿,神情分外认真,眼里的感情是敬重也是怜惜。五年的时间足以使冷宫里的几个人产生深厚的感情。 “我没事,只是我要到望月宫住一阵子了!”天月玲珑看七人眼都泛着淡淡的血丝,显然是一夜未能成眠,不过以七人的体力和经历而言,一夜未睡显然不算什么大事。感受到他们不掩饰的关切,天月玲珑淡淡地笑得有些温馨有些甜蜜:有人关心的感觉呢!那笑如同黑夜里那月辉一样柔和也如月光一样皎洁,也如月光一样迷醉了眼前的七人。 主人要多笑笑该多好呀!七人心里想着。 “你们也可以离开这冷宫了,做什么都可以,去创造你们的辉煌!”七人一愣:主人这是不要他们了吗? 橙心直口快:“主人要赶我们走吗?我们不想离开主人。”橙一个大男人眼里竟也沁出蒙蒙雾气来。 “主人——”另六人也祈求似的望着天月玲珑,腿早先一步跪在了地上。他们是早已没有家人朋友的杀手,没有别的地方是他们可以回去的。 “我这里,有些不想平静了。五年里来,我也教了你们许多东西,现在我要求你们去替我打造一个帝国,让我看看你们这五年来的成果。”当年收下他们只是觉得这冷宫人太少了,少得有些没有人气。现在,这七个人也算是他的学生了,教了那么多的知识,也不能将他们埋没在冷宫里,让他们出去玩玩,也算是他对自己头七个学生的栽培之心,做主人的的心意。 “主人——”七人真的舍不得,这仅仅十三岁的孩子五年来如师如友,一点一滴的教给只知杀人的七人许多。五年来,这小小人儿的清冷寂寞,遗世淡泊,他们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就是这个人,却可以用那么温暖的笑容去照亮他人,人七人不能不去怜爱。如师如友般敬重,如弟如子般疼惜。那份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渗如骨髓,虽说不是遗弃,只是一时的离去,也让他们万般不舍!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难道你们认为这天下还有人可以欺负了我去?”天月玲珑眸里的温柔无限,但那样温柔的眸子透出的却是无比的坚决。他决定的事已无可更改,赤橙黄绿青蓝紫明白,天月玲珑越显温柔的时候,他的决心也就越是坚定。 赤拉住欲语的橙,然后冲着天月玲珑深深地磕下了头:“赤以此魂发誓,永奉天月玲珑为主,誓言永不背叛!”灵魂之誓,在这大陆是最具约束的誓言,它由创世神所见证,而在众神之源里铭记——那是可以延伸到创世起源的誓言。 剩下的六人受赤启发,亦纷纷以灵魂立誓,奉天月玲珑为主。这是一个会应誓的世界,天月玲珑微微地叹息一声,看着七人的身影消失在花海里。无疑的,他现在是相信这七人的忠心的。 成为高处的人!高处……是他的执念,那怕付出再多,他也决不处于人下。黑琉璃的眼里透出似迷离,似恍惚,似寂寞,似惆怅,也似……沧桑的神情。 天月景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天月玲珑:双眼飘渺而沧桑,寂寞又无言,一袭白衣,风吹衣袂,衣袂飘飘,似欲乘风归去。初见时以为的温暖就在春日的阳光里也找不到丝毫,只有月华般的清冷寂寥,遗世独立!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有这般深重的寂寞?天月景不明白,但他心疼。紧紧的将这清冷的人儿搂进怀里,似欲揉进心里,只为抹去他眼里的如海寂寞。 天月玲珑为天月景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欲挣脱开去却被抱得更紧。“珑儿,时间如果可以倒来,朕——绝不会让你呆在这里!”充满悔意的一句话让天月玲珑停止了挣扎,天月玲珑知道他来了,却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时间永远不倒来,后悔永远弥补不了过去的错误!”天月玲珑不会为错误后悔,他为错误付出了代价,也得到了教训,他只会记得他要成为最后那个笑着的人。 他永远都会笑着,只是怎么哭早已遗失在舒玉童年的某一年里,掌管舒家的舒玉早已不会哭也不相信哭了,所以——天月玲珑只会笑。同哭一样,他也不相信后悔。 他挣脱天月景的怀抱,笑容灿烂如春天冷宫里的花朵:“陛下,你看,冷宫很美吧?”是的,天月玲珑的冷宫——很美!“可是以前它不是这样的,以后它也不会是这样的!” 天月景盯着他的笑靥,那笑容很甜很暖很美,连眸中的寂寞也化做了春阳般的温情。天月玲珑是一个天生的伪装者,他的欲求永远不会影响到他眼睛的平静柔和,笑望着百花的眸子,不沾一丝烟火。 天景帝忽的害怕起来,害怕这眸的主人也离开到那不沾一丝烟火的地方。可是——朕绝不放手!我们都有一种寂寞,那就让我们互相不寂寞吧!天景帝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仿佛昭示他的决心。 天月嫣然带着天月无瑕来探望十六皇子,本来以她的地位是不需要来看一个皇子的,她是皇贵妃,又是长辈,但是人总是会有点好奇心的,天月嫣然不惮于表现这点好奇。 只是望月宫的守卫却告诉她十六皇子不在,皇帝也不在。她只好失望而回。 此时,天月景再度从冷宫抱着天月玲珑招摇而来。两个同样风华绝代的人,一个着一身威严的黑色皇袍,一个衣一袭雪白,截然相反的色彩却并不刺眼,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珑儿早餐怎么不多吃一点?”天月景不满于怀里过轻的重量。 “嗯,不想吃!”怀里的人丝毫不在意,眼神还四处游移,观赏着御花园的景色。 “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饭!”天月景不满的看着怀里左顾右盼的人,不满于他的瘦弱,明明十三岁的人了,看起来却象只有八九岁,要多久他才能长大?也不满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别处而非自己身上。 “不——”天月玲珑拖着长长的尾音显示他的决心。眼瞄见一个端庄高贵的女人和一个六七岁玲珑可爱的小女孩。 “陛下,那是谁呢?她长的和你有几分相象呢!”天月玲珑目视天月嫣然。天月景这才看见一旁有些呆楞的天月嫣然,显然他刚才的模样也吓到了这位与他一起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姐姐。 “你……是我皇弟?” 11、白璧无瑕容易碎 “皇弟,你爱上他了?”摒退宫人,天月嫣然有些震惊的说出这句话,她很明显的看出天月景眼里的宠溺与爱。那种眼神,她曾在另一个人的眼里看到过,只有深爱的人才拿这种眼神看人。 天景帝看见花坛边上,一个娇美可爱的小女孩祈望似的捧着一朵娇艳的大红色牡丹送给一个绝美不似人间的小人儿,那笑瞬间便荡漾开来,如春风过柳般轻柔。天月景宠溺的一笑:“是的,皇姐,我爱他,朕也爱他!” “朕”和“我”虽然只是两个自称,天月嫣然却明白它们之间的不同,“朕爱他“,所以不为权势而牺牲他,所以运用权势而宠溺他,“我爱他”,所以不畏世俗只为心中的感情而将他放在心里,溶在骨髓里,铭刻进灵魂里。天月景的誓言,用“我”的可能会为“朕”牺牲,因为在权势的面前,很少有人能不为权势而让步,“朕”却不会,那不仅仅只是一个自称,更代表的是一个帝国王者的意愿,它是无边的权势,它不需要屈服,也不能屈服。 “这才一天,不是吗?”天月嫣然有着疑惑,她并不为天景帝爱上自己的儿子而不解,不能接受,伦理早为权势而弯腰。 “一?不,皇姐,只一眼,朕就知道他会是我相伴一生的人!”天月景眸光一暗,而后周身遽冷,在他眼前,天月玲珑正轻轻地吻上天月无瑕的额头,在花丛里,那景美如画! 天月嫣然也顺着天景帝的目光看到了这一幕:皇弟这是嫉妒还是在吃醋?看着天月景冷厉的目光,她都不由替无瑕担心。 不过幸好,只是轻轻一吻,很快就结束了。 “皇姐,朕有珑儿了,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天景帝会尊重天月嫣然的意愿,一百多年来,是皇姐的帮助使他少了许多麻烦,并且,一百多年的相互扶持的感情能说没有吗? “这么多年都等了,我和悦陌也不在乎多等几年。”天月嫣然无所谓的说,冰一样的弟弟爱上了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她很好奇,不介意多留几年。“倒是你想让十六皇子什么时候明了你的感情?别到时候,你成了他心里尊敬的父皇。” 天月景有那么一瞬的害怕,然后坚决的说:“朕不会允许的,他只能爱上朕!”爱上自己的儿子,不就害怕最后自己只是尊敬的父皇? 一时间,金碧辉煌的亭子里气氛凝重低沉起来。 直到天月无瑕一蹦一跳地跑进亭子里,欢乐地笑着,叫着:“母妃,母妃,你看,玲珑哥哥送我的坠子,漂亮吧!”天月无瑕拉着脖子上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坠子向天月嫣然献宝。她还只有七岁,有了漂亮喜欢的东西,自然喜欢与最亲的人分享。 天月玲珑看到天月无瑕的欢喜,这小小的公主眼里的天真纯洁昭示着她尚未被这污秽的宫廷所污染。无瑕,不知道可以无瑕多久呢?不过,只要无瑕过就可以了。他这样企盼过的无瑕,自己却不知道是否曾经拥有。不曾拥有吗?天月玲珑静静地笑,笑得温文尔雅,笑得那双春阳般的眸子里添上了人间的烟火,那眼里第一次现出了不是淡淡温暖的感情。那么,无瑕,我会保护你,你要一直无瑕下去哦! 而此时,藏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天月无瑕并不知道她得到了一个怎样有分量的承诺。天月嫣然抬起头时,正看见那笑得清雅的人眼里在望向无瑕是闪过的一丝向往,可是,只有一瞬,那人就回复到平常温和的神情,似乎没有人,没有事可以打破他的温文尔雅,他的悠然自在。天月嫣然想,皇弟要俘获这个人儿的心,怕是很难了! 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最难动情,而一旦动情,却也最痴情! 天月景也是这样的人,情始动时情已深,所以当天月玲珑对着天月无瑕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时,他心里醋意翻涌,不可遏止!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不想看见他对别人笑,不想看见他与别人如此亲密。 “珑儿,陪朕一起再去用点早膳吧!”说完,也不管天月玲珑愿意与否,天月景拉了他就走,并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隔绝天月玲珑与天月无瑕的见面。 天月玲珑感到天月景身上传来的不悦,很压抑的不悦,如果天月玲珑不是感官灵敏,是察觉不到的。 爱我吗?天月玲珑看向天月景的眼神无比幽深,没有温和,没有伪装,只是与年龄不相称的睿智。刚才天月景与天月嫣然的对话,虽然声音并不很高,离得也说不上很近,普通的十三岁小孩是一定听不到的,可是天月玲珑不是普通的小孩,风之元素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对话传到了他耳里。那么他对他突如其来的宠爱总算是找到了理由。爱吗?天月玲珑有一点惊讶,但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他与天月景从未见过,他又是没有了后台的皇子,十三年来从未出现于人前,并且他确定天月景是看不出自己的修为的,那么,要为天月景的行为找个理由也就没有多少原因了,世上从没有无原无故的好。 爱吗?那是什么?是爱吗?所以你如此压抑自己而怕对我有所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你继续爱我吧!天月玲珑永远明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至于什么伦理道德啊,天月玲珑还真没想到。那就是统治者的一件工具,工具用久了,也就让人觉的天经地义了,而忘了工具这玩意儿只有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用。在舒玉时期他就舍弃了这无谓的东西,他要是一直坚守,就不是最后在豪华的别墅里可以静静的安排自己的死亡,而是,也许死在某个小巷里,也许死在阴谋了,反正最后他一定是以失败者的身份不明不白的死去。 天月景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向旁边,只见天月玲珑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讽意,幽深的眸子仿若古井般引人心魄,眸子深处却有着经年的冰寒阴暗与血腥。 他绝不象表面般无害,天月景早已明晓,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眼里似乎经历了无数的血腥,那是血与死亡交织才能产生的眼神呀! 天月嫣然目送着这父子俩离去,天月无瑕在一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母妃,父皇今天好怪哦,以前父皇看着无瑕虽然也冷冷的,但是今天父皇的眼神好可怕的。”小小的无瑕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问,偏着小脑袋,无瑕煞是可爱。 天月嫣然抱起她的小女儿来,回毓秀宫而去,一路上传出母女俩的对话声。 “母妃问你,如果无瑕见到一个很美丽很让你喜欢的东西,无瑕想不想拥有它呢?”天月嫣然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 “嗯!”天月无瑕点点头,却更显出莫名之色:刚刚说的是父皇呢,怎么到东西了? “那玲珑哥哥是不是很美丽很让人喜欢呢?”天月嫣然循循善诱。 “当然了,母妃,玲珑哥哥是无瑕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了,玲珑哥哥还送了无瑕漂亮的坠子呢,无瑕最喜欢玲珑哥哥了!” “玲珑哥哥这么美,父皇会不会也喜欢玲珑哥哥呢?” 小公主皱皱小鼻子:“父皇也喜欢玲珑哥哥?”天月无瑕忽闪一下大眼睛,蓝色的眼里忽的现出期望,“那父皇会对玲珑哥哥好吗?像母妃对无瑕一样好吗?母妃,刚刚玲珑哥哥听了我的名字后,好象很伤心很伤心呢?无瑕不喜欢玲珑哥哥伤心,玲珑哥哥那么美,他应该一直笑,一直笑的。” “伤心?”天月嫣然不解:伤心?在听过无瑕的名字后。 “对呀,母妃,虽然玲珑哥哥脸上一直在笑,可是无瑕却感到玲珑哥哥的眼睛在哭,好哀伤好哀伤的。”小公主已经七岁了,虽然心性依然幼稚纯真,但分辨人的喜怒却很容易,甚至说这个年岁的孩子对人的情绪最是敏感。 小公主抚着脖子上的坠子,眸里浮现出伤心:“是不是没有人保护玲珑哥哥呀?玲珑哥哥对无瑕说‘无瑕需要保护’,然后送给无瑕这个坠子,还让我不要取下来,说它会保护我的呢!母妃,母妃,无瑕也想保护玲珑哥哥!”最后一句却是说得坚定无比。 天月嫣然心里一震:“父皇会保护你玲珑哥哥的,无瑕,你不用担心,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小公主低下头来,失望的“嗯”了一声,脸上却是无比的坚定:我一定会保护玲珑哥哥的!小小的公主就是不想让她的玲珑哥哥伤心,他伤心了,她也会跟着不高兴,所以她才不要玲珑哥哥不高兴呢,她一定会保护他的! 可惜天月嫣然正在想着天月玲珑的事,为他那不应该的成熟,为他那莫名的哀伤而伤脑筋,错过了女儿脸上的神情。 这一错过,造就了日后权势滔天的无瑕公主。无瑕公主,滔天的权势只为保护那个笑如春阳的玲珑哥哥。无瑕,也永远只对他! 12、以父之名 按照过去五年来的惯例,在万紫千红的春天,天月玲珑要采集百花酿制百花醇。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没年的这个时候冷宫里的所有人,包括精灵魔兽,都会出动,在清晨时将犹带着露水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每天采集的花瓣仅酿制三坛百花醇,大约十斤的产量。酿好后放入空间世界加速时间流转,使其尽快的具有陈年的浑厚纯正。 只是今年春天冷宫里除了八个人,其余的都有事,天月玲珑索性便不酿这百花醇了。虽说有千凰那个小酒鬼,但五年来还是有一些陈货的。再说了,还有夏季的梅子酒,葡萄酒,秋季的菊花酒,百果酿,冬天的梅花酒,不愁没有酒喝。 天月玲珑本不是一个好动的人,有时静静的坐在窗前,拿一本书,默默的日出日落,若非有人问,绝不多说一句话,一个有着春阳般笑容的孩子却有着秋天寂静的性子。 天月景自奏折中抬头,看到窗前天月玲珑缓缓地翻过一页,空气中弥漫着宁静,若非将他放在心上,天月玲珑安静得常常让人忘了他的存在。好几天了,他可以一直这样坐着。 那情景美得像一幅画,寂静清幽,却没有人的感情似的。早知道冷宫寂寥,人烟稀少,却不想这小小的人儿竟是可以清冷到这般程度。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小小人儿,不是在独钓寒江水,是被冰雪覆盖,成了冰雪中的一个。 心,就这么自然的痛了。原想一辈子就这么藏着他,藏在望月宫的深宫内院里,只容自己一个人看到他的美,让他的世界在没别的人。一辈子让他眼里只有一个人。 可这般的寂寥,却怎不令他心痛。这样的年龄,本应是天真淘气爱娇的烂漫孩童,那会是这如古井般的幽静无波,一如垂暮的老人,又如神国里无心无欲的神子,随时可以抛下这红尘,回到他不沾烟火的国度。 天景帝想着,心痛着,也害怕着! “珑儿,明晚有个宴会,随父皇一起去吧!” 天月玲珑诧异的自书上抬起头去看天月景:这人从不曾自称过父皇,总是“朕”来“朕”去的,不是在提醒他的身份,倒像是在昭示话的重要性,也像是要淡化“父皇”这个称呼,淡化他是他的父亲的事实。有时夜深人静,也听他在耳边呢喃一些爱语,没有“父皇”,没“朕”,却只“我”。 怎么回事?黑眸浮上疑问。 天月景将他搂进怀里,轻轻的吻上那柔顺的银发:“晚宴会很热闹的,玲珑也可以找几个人来陪你玩!” 陪我玩?天月玲珑长长的睫毛震颤几下:玩?真是有个陌生的词呢! 他琉璃般的眼里有流光转动,仿若回忆,可惜天月景正磨蹭着他软软的银丝,不曾见到。 是夜,灯火辉煌,天月帝国的皇太后的生辰夜宴自然奢华无比,朝廷重臣,功勋贵族,皇亲国戚乃至外国使臣纷纷到来,真个是满目锦绣,遍地富贵。 皇太后虽说亲生有二子,但这二子与她关系并不睦恰,天景帝与她的关系仅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兴致来了去问个安,不高兴了也可以不认这个母亲,这一点宫里宫外都是心知肚明的。 坐在高高凤座上的皇太后,时至此刻犹在惊疑,在她180岁大寿时都没这般上心的皇帝儿子,今年不过是186岁的小寿辰而已,却让冷漠的皇帝如此上心,她不能不猜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特殊。 疑虑的不只是皇太后,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点疑神疑鬼,想不出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有什么深意,突然就扩大了这个寿宴的规格,还专门下旨让皇亲大臣等携子女参加。 携子女参加?呵……还特别注明是二十四岁以下的?天下谁人不知道,天景帝天月景最讨厌小孩子,既没有力量也没有足够的智慧,还会无理取闹,在天景帝尚未大劝独揽的时候,他还做做戏,但在他收拢起权力之后…… 天月景现在最小的皇子五个月大,排行二十八,最小的公主两个月大,排行二十三,尚活着的皇子二十一位,公主十七位,这其中被天景帝打入冷宫的就有七皇子临星,九皇子临风,十三皇子临烟,二十皇子临西,二十五皇子临水,十公主莫离,十四公主莫惜。而五公主莫忧,七公主莫愁如果不是丢去了冽国和洛国和亲,相信它们也会是冷宫中的两位公主。天月景有孩子三十八个,其中有近四分之一的孩子生活在冷宫里,天月玲珑的冷心宫,梦妃被贬的清泉宫,七皇子被贬的停云阁,十三皇子被贬的无夕阁,二十五皇子被贬的云华阁,十工会组被贬的织云院,十四公主被贬的织锦院,俱是冷宫所属,而这其中,冷心宫为最,最大,最偏,最……无望! 冷心,冷心,还有什么比这宫名更能昭示妃嫔,一入冷心宫意味着什么?所以兰妃绝望到要杀死自己盼望了三十年的皇子;所以不到三年,兰妃就郁死于彼;所以冷心宫十年来,门庭结蛛网,师阶生青苔;所以天月玲珑的得宠才会如此的震惊天下…… 难道陛下突然决定做一个尊老爱幼的人,改头换面?哈…哈…哈……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不稽,就好象巫妖王帕帝斯突然皈依了光明神一般荒唐。天月景可以那样对待他的亲生母亲,可以那样对待他的亲生儿女,就不可能有朝一日悔悟。不爱己之老幼,何谈他人之老幼? 华灯璀璨,衣衫锦绣,歌舞鼎盛,红颜娇娃,游走席间,却没有带走席间人心头的不安:天景帝这几日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以至于人人自危! 在众人不知是期待还是忐忑的心情中,天景帝走上了他的皇座。待殿下人起得身来,又陷入了更大的惊疑之中,只为天景帝膝上正坐着一个白衣的约十岁的孩童。那孩子墨色的眸子如四月的暖阳淡淡扫过,却只是望向了抱着他的天景帝,眼里是静静的疑问。 左相姒懿想他或许明白了为什么天景帝会宠爱上这位十六皇子了,不说那般天姿国色,但说那四月春阳般的温暖,就会吸引多少在权力的冰海中沉浮的人。 就是这些吗?你说的,我的玩伴?天月玲珑眼里闪过一缕讽笑。这殿中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般的规矩畏缩,如同没有灵魂的扯线木偶,就连皇子公主们的眼里,也莫不是深深的戒备与不安。 天月景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有的孩子都得到了警告,当然,出现在席上的孩子也都是很规矩的,淘气一点的根本就没有人敢带来。天月景银色的眸子扫过,及到皇子公主们的席位时,眼神更阴寒了几分,得到皇子公主们更多的敬畏与惧怕:一群废物! 然而再看向天月玲珑是,眼神又是深深的温柔:“珑儿,父皇收回那句话,这里的都没有资格和你玩,只能让你玩!”话虽如此,天月景却觉得心里涌出喜悦:珑儿,你的眼里只要有我就行了,只要有我!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殿下偷偷打量天月玲珑的人一眼,满意地看到他们害怕的收回了视线:我怎么会想到让你去交朋友呢?光是他们看你一眼我就嫉妒欲狂,更别说让你去看他们,和他们接触了!“珑儿,以后父皇会陪你!” 又听到“父皇”,天月玲珑的眼里闪过一丝哀痛,“不要说‘父皇’了,你还是自称‘朕’吧!”你的一声声“父皇”,会让我想起冷宫里抑郁而死的我的母妃。兰妃虽说三番两次想要杀了他,但无疑的,兰妃是前世今生加起来,天下最爱他的那一个。正因为爱之深,所以才不忍心让他来这个世界受苦。 天月景不知道此时天月玲珑心里的想法,更搂紧了一点天月玲珑:“好!”天知道朕是发了什么神经才会想“以父之名”来使你快乐无忧,朕分明一点都不想只做你的父皇。 那凝视的眼里浓烈的爱意让天月玲珑想忽视的难。母亲,如果你知道有今天,是恨不得杀了我,还是大笑着讽刺他呢,母亲? 母亲,你死的时候,是不是还爱着他?还是恨着他? 番外:傲世之兰 打入冷宫的第三个冬天,天气并不冷,然而冷宫里的梅花却是开得异常灿烂,暗香宜人。其时,天月玲珑一岁,不能说,不能走。 到了这个冬天,兰妃早没了当年宠冠后宫时的风华妍丽,也不见了那如梅一般的傲气。她瘦骨嶙峋,终日活在悔恨和思念里,哪怕她有着大魔法师的实力,也终究被这两种情绪一点一点的吞噬。 天月玲珑知道她活得痛苦,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有好几次,他都看见她拿着刀子愣愣的发呆,有许多次看见她将刀子凑近心窝,眼里没有一丝的生念。可是,无数次他以为她就要寻短见的时候,她又无可奈何的放下。他不认为她是害怕死亡,可他却找不到原因。 直到冬天将尽的时候,她从持续了半个月的昏睡中醒过来,两年来头一次带着微笑默默的替自己梳妆,穿上精致华美的宫装,在梅树下翩翩起舞。落梅点点,她分明美得惊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过去。 她尽情的舞着,仿佛天下再没有别的了。一挥手,一扬袖,一回眸,一转身,都是一种风情,那一刻,依然在襁褓里的天月玲珑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一舞倾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君主会沉迷于声色歌舞,沉迷于红颜粉黛,只要亲近那一刻的芳华,江山又何足为惜。 舞尽了,她抱过他来,亲吻着他的脸蛋,泪水一滴一滴从她忧伤的明眸里流出,滑下,滴落。“宝宝,母妃对不起你,要留你一个人下来受苦!”说完,她用头抵着天月玲珑的头,将她毕生的魔力传给了他。做完这件事,她只来得及看着望月宫方向呼了两声:“陛下,陛下……”那声音凄凉哀婉,似爱非爱,似恨非恨。也许,她已不能爱了,也恨累了。而今,终于什么都结束了,爱与恨,情与仇,都消失了。 一口薄棺,皇陵一角,埋葬了一代妖娆! 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一出生就对他说:“对不起,母妃不会让你跟着母妃来受苦”的兰妃,在最后却是终于没有将他带走。只是因为冷心宫实在是太偏僻了,只是因为兰妃偶然发现了他惊人的元素亲和力,兰妃自己不想跑,不想活了,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的,就算宫里活不下去,兰妃却不认为以她儿子惊人的魔法天赋在宫外也活不下去。 如果……将来可以的话,替两个姐姐撑撑腰,没有后台的公主哪怕是在属国也会受到欺凌,虽然这希望有点遥远了。 兰妃不知道有千凰,她劳心劳力写下了所有她知道的魔法知识,魔法咒语,费尽心机的将一些首饰珠宝换成对儿子修炼魔法有用的魔核,魔法用品。 冷心宫的人迹罕至给了她希望,守卫又不严格,将来如果她的皇儿从皇宫里逃出去,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让人发现。这是希望,所以她要给她的皇儿抓住。兰妃也算计好了死亡,因为只有她死了,对冷心宫的关注才能彻底淡下去,才能使她的皇儿被皇宫彻底遗忘。只是她以为自己可以多撑十年的,撑到她的皇儿完成魔法的初级修炼。 至于她萌生这个希望以前,又是为什么挣扎在自杀与活着之间?也只是因为自杀的嫔妃是被认为不详,不仅不可以葬入皇陵,她的子女也会被剥夺皇籍,到时候她的两个公主如何生存。 兰妃,是极骄傲的一个女子,她的父亲是天月的镇国大将军,握有全国四分之一的兵权,她的母亲是南华的公主,前任南华皇帝正是她母亲的同母哥哥,她的祖母又是前天月皇的同母姐姐,她的外婆恰巧又是另一大国雅西达帝皇的同母姐姐。三国皇室的直系血脉,雄厚的家世,美丽的容貌,兰妃有骄傲的资本。天月景未被立为太子时,还未必有她的尊贵。 然而,这也可以说是一切灾难的来源。这样一个家族,怎不令皇帝忌惮?特别是又遇上了天月景这个控制欲极强的皇帝。于是,让人嫉妒的宠爱;于是,让人眼红的偏心;于是,兰妃的傲气在别的宫妃眼里自然变成了傲慢,于是,哪怕是叶家的警觉并不算晚,可也抵挡不了满宫嫔妃给叶家找罪证,制造罪证啊! 满门抄斩,祖母和母亲自尽,叶氏满门竟至余下了她一个弱女子,可怜她当时正怀胎十月,经此一变,心神大伤,不到两月,她的两个公主又被送出和亲,至此,她终于心死。在剩下的五个月里,她郁郁寡欢,尽想着服堕胎药堕胎。 她恨天月景的无情,却更恨她自己的天真幼稚,明明天景帝就是一路心狠手辣,血流满地的走来,她竟会相信天景帝对她是有真心的,以至于叶家无一人得以逃脱。 叶家本无意叛乱,更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可是碰上了这样的皇帝,容不得这般大的权力别别人掌握着啊!能不叛吗?能不叛吗?不叛也会变成叛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爱淡了,恨累了,便只有刚出生的皇儿了。 爱着他,却想着他死;他若是有个风寒伤痛,却又担忧。 兰妃有着贵族小姐的骄傲,却不骄横,温柔大方,美丽动人,大陆的美人榜上,她是第一美女。袅袅一枝傲世兰,惊鸿一舞黯繁华。她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虽然家败身死,也必然为这世间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 千百年后,当兰妃的爱恨已无从考究,只不知世人会如何将她和帝王之间的爱恨编排。可是,那已经与她无关了,不管后人如何猜测她与帝王之间,她最后的那两声“陛下”早已消散在风里,如果可以,她未必稀罕那一角皇陵,生已不同寝,死何必同穴?编排臆造的故事再美,也终究凄美不过兰妃的那一曲绝舞。倾尽生命,也倾尽繁华! 而这一舞的风华,只留在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小孩童的心里,几多哀怨,几多凄凉,但终究只余下了她为人母的泪水,泪水里的慈爱与无奈…… 13、为兰妃还一场 天月景与天月玲珑的交流只是一瞬而已,天月玲珑向来善于控制情绪,很快便将因为兰妃之事儿引起的哀伤弃之脑后。与其没用的伤心,还不如花些心思去替兰妃报复回来,也算是还了兰妃的生恩,不枉母子一场。 生了这般心思,天月玲珑温暖如阳的眸子里闪过冷冷的光:让我玩?多好的词啊!他轻笑,打了个哈欠,偎进天月景的怀里,兴致勃勃地想着是借刀杀人好呢,还是借尸还魂更有趣? 沉寂许久的心竟有些蠢蠢欲动,也许真的是太久没动手了,就到他居然有些想念勾心斗角,布局挖坑的生活。天月玲珑的笑容更深了:我果然还是邪恶的,伪装光明不也是邪恶的一种手段吗? 天月景搂着天月玲珑软软的身子,看他露出数日来最明显生动的笑容,不由心情大好。这个孩子不容易讨他欢心,笑容虽常有却更像是一副习惯的面具。 他是天使,却绝不是救赎的天使,他曾经以为他是,最后却发现他是带着圣光的堕天使。没有失望,只有更深的爱恋,他不需要救赎。如果他是,他会拉他堕落,让他染上属于他的黑,他的恶! 还好,他生来便是属于他的,和他一样属于黑暗! 对天月景来说,最平常的歌舞,身边有了恋慕的小人儿,也是一场倾世繁华! 对殿中众人来说,他们还记得十四年前叶家的炙手可热势绝伦,更记得叶家一朝人头落地,除了兰妃一脉,全家死绝,连刚出生的婴孩也没有逃过,那弥漫在天月帝国帝都月出城的血腥味整整一个月度没有消散。 当年的兰妃,春从春游夜专夜,从此君王不早朝,还不是被打入了冷宫。谁会相信,十四年后天景帝会真心宠爱上兰妃所出的十六皇子? 所以,纵使不明白天景帝的用意,还是有人自作聪明的跳了出来。 “陛下,十六皇子是罪妃之子,怎么可以坐于皇位之上呢?”话虽正气凛然,看着天月玲珑的眼却现出色迷迷:这十六皇子可真美,不愧是明暗两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儿子!如果能够得到他…… 天月景是何人,他的人怎容他人觊觎,更何况是用这种眼神玷污。心里已是狂怒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拿一双银色冰冷的眸子扫过殿下探究的眼神。良久,扫到刚才说话的那位大臣,眼里是一片阴鸷,似欲择人而噬。 就那样盯着,殿中便遽然阴寒了几分。 收回脚步的大臣暗暗庆幸,妃子们暗暗心狠,皇子公主们仰望着更畏惧着。皇太后碧绿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厌弃: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你们就这么容不下他!天月嫣然微笑着看向天月景,她有些恶趣味的想:皇弟,你会如何处理呢?别忘了,你杀了他的母族上千人,送走了他的两个姐姐,还冠上了那样的罪名。皇弟,如果他明白了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你凭什么让他不怨恨你? 天月玲珑看似瑟缩了一下,把脑袋更深的埋进了天月景的怀里,像是面临危险时一个在寻求保护的幼兽,无人可以看见他的脸,自然也无人可见他脸上的哀伤。他的心里闪过阴狠,很快又恢复如常。聪明如他,自然明白恨与哀伤都是无用的,不如笑着看他毁灭。他计算着如何毁灭…… 知道他不是害怕,猜测他可能明了当年的一切,天月景也有一瞬间的心慌,那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差一点点,他就永远失去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父皇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不像喜欢,也不像讨厌,他待他太平常。太平常,所以担心! “朕的皇儿。如何就坐不得这皇座?”天月景此言一出,殿中人大半色变,这是何意?是有意要立十六皇子为太子吗?那岂不是要绝了宫中大半嫔妃皇子的想望。 “还是说,卿是以为应该由五皇子来坐这皇位?”这篇是诛心之言了,不仅那说话的大臣煞白了脸,五皇子天月临霜更是惶恐。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天月临霜“扑腾”一声就跪在了殿下,已然成年的他,如何不明白这一句话的含义,如果天景帝发怒,认为他生了妄念,那他的下场不会比冷宫里的五个弟弟好到哪里去,甚至连那五个弟弟都不如。想到这里,五皇子恨不得活剐了那个多嘴的大臣,尽管那是他的亲舅舅。 不是不想那皇位,而是前面有个神通广大,手段阴狠毒辣的父皇,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他的皇子,在这皇宫,想要的太多,也就死得越快! 谁也不能挑战天月景的权威!这是朝里后宫所有人的共识。 就在天月临霜以为他在劫难逃的时候,终于听见天月景的声音冷漠而威严的响起:“起来吧!以后管好你的人!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管了!” 说着,天月景又瞪了那个多时的大臣一眼,没做处理,却更让其恐惧。 由于这一插曲,席上的气氛始终弥漫着压抑。 十六皇子是极美的,虽小,却已有美绝人寰之势,他的风华是静静的,如一支暗夜里静悄悄的绽放的昙花,幽雅迷人,遗世独立。她的母亲虽封号为兰,却更似傲雪凌霜的梅,他的父亲天景帝的美却是具有侵略性的华美。十六皇子美,却找不出多少似他父母的。 梨博如是想,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十六皇子容貌最美,却是最不像天景帝的。十六皇子显得乖巧,安静,平和,一点也不似皇家人的威严凛然,他想不出天景帝宠上他的理由。 十皇子天月临雪落落大方地走到殿前,向殿上几人行礼问好:“父皇,皇奶奶金安,儿臣和六皇姐准备了一曲剑舞,献给皇奶奶!” 天月临雪是极有天赋的,才二十一岁就已经是中级武者了,他又里有自信,更何况宫中他可以说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了,皇贵妃无子,其下四妃,梦贵妃已被打入清泉宫,另外青贵妃和雅贵妃虽说也育有皇子,但却是南华和雅西达和亲的公主,一般来说,和亲公主生下的皇子是没有机会登上皇位的。天月临雪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当然这是在天景帝允许的情况下。 六公主天月莫舞一手竖琴弹得清雅绝伦,于平和中时见抑扬激扬,一身琴艺技艺已是不俗。天月临霜随乐而舞,却也刚柔并济,惊若游龙,矫若惊鸿。 可是面对天月临雪和天月莫舞姐弟两孺慕而带着渴望的眼神,天月景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不错”。三十八个子女中,唯有天月玲珑一人得他注意,入他眼里,进他心里,可也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血脉相连的骨肉,所以,天月景对他的子女终归是无情的。 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天月景扫过如常,复又低头十分仔细地将夹在筷子上的鱼肉的小刺剔除干净,一口一口,动作轻柔地喂给抱在怀里的孩子。 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一个如珠如玉,一个却吝于多看一眼?在场所有皇子和公主的心里,皆是羡慕着天月玲珑的,更是嫉妒着他的。 凭什么呢?凭什么呢?天月临雪银色的眸子里尽是嫉恨。雪妃看见儿子的神色,一阵心惊肉跳。她也渴望九重帝阙上那冷情帝王的爱,但在宫中挣扎六十余年,她不能不学会知足,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和孩子,在帝王允许的范围内耍心机,使手段。 她也想有一个人成为她的依靠,可是那个人不是帝王,依靠一个帝王的结果是可悲的,十四年前叶煦兰便是血淋淋的教训,望着自己的长子,她心里是充满慈爱的,并且希望可以靠一靠自己的儿子,她早已精疲力尽了。 蓦地,她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抬眼望去,只见那坐在帝王怀里的十六皇子正冲着天月临雪笑的暖如春阳,可雪妃却觉得如坠冰窖,莫名的寒冷袭上她的心。 天月玲珑收回目光,静静地笑,如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如细雨江南的雅致缠绵。舒玉本生在江南,江南缠绵的细雨,柔和的轻风,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塑成了他温文雅静的气质,但同时,世家的成长经历又养成他的寂寞,五年的黑暗博弈,让他永远的带上了那温和笑容做的面具。 借出去的债,怎能不要回来呢?受过的伤害,怎能不找回来呢?舒颐得到了舒氏,但舒玉设了局,一环一环,足以使他在极乐之后,一步一步跌入深渊,受尽折磨,舒玉不善良,谁要是惹了他,便会得到他的恶,可也许他们还不知那是他做的。舒玉他——一直善伪! 以德报怨,以何报德?天月玲珑不是没想过替兰妃报仇,可是他接受的教育更多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兰妃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的结果只是他们输了。另外,天月玲珑也是记仇的,出生时兰妃的杀手,虽是因爱,却也使他不舒服了许久。天月玲珑讨厌让别人决定他的命运,就算是他的母亲。更别说当年的事是谁错了?谁都错了,又谁都没错。所以天月玲珑轻轻地将它放下,及他们到眼前来。他只是不刻意去找他们报母亲之仇,他可没说顺手的时候不收拾他们。 所以撞到他的手上,不要想死,因为——他不允! 14、寿宴上的珍宝 天月景见到了天月临雪眼中的不甘,也见到了他眼里的嫉妒,但那又如何呢?他吧筷子上的鱼肉温柔地喂给怀里的孩子,无情地想着如果天月临雪有什么不当的举动,就处理了也不可惜。 天月玲珑张开粉嫩的唇,乖巧的接过,那鱼肉鲜嫩可口,并且绝对没有鱼刺隐藏着来行刺他柔软的口腔,天月玲珑在心里天马行空的乱想。据他在这几日所见,天月景确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温柔,细致,强大,不花心……眼扫过殿内花枝招展,千娇百媚,风情各异的嫔妃,天月玲珑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是不花心,只是女人太多了而已! 然后天月玲珑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呢?莫非当真是太无聊了?天月玲珑仔细的想了想:也许自己在一个地方已经窝太久了,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那两个姐姐还没见过呢。 十年前分别派了人去保护,但他还真没上心过,不过是兰妃的期望,护她们一生平安也就罢了,若说亲情,他已经不是几岁的稚童了,还真没有这期望。 正想着是否该见见他的两个姐姐,据楚歌来信说莫愁姐姐怀孕了呢,而莫忧姐姐的大王子冽翔野九岁了,小王子冽卿狂也满了三岁…… 天月临雪眼里浮现快意,一张俊脸带着微微的挑衅,他刚刚终是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嫉妒。 “十六皇弟如此得父皇青眼,想必是聪明机敏,只是不知道十六皇弟给皇奶奶准备了什么寿礼?” 他绝不相信天月玲珑又超越他的实力,也不相信他冷漠的父皇会为一个人安排至此。 是的,天月临雪猜对了,天景帝确实没有安排,他的眼神一下就冷了,天月临雪忍不住一个冷战:父皇的眼神好可怕! 雪妃的心一下子凉了,六十余年的努力毁了…… 雪妃伴着天景帝六十余年,并育有两子一女,除了皇贵妃天月嫣然这个皇帝的妃子及姐姐,雪妃可算是最了解天景帝的女人之一。她怎会不明白他的性子。唯我独尊,不容违抗。十六皇子正当得宠,是此时他捧着的心尖子,不管他心里是作何打算,临雪这句话就是大大的挑战了他的权威,他帝王的尊严。 雪妃依然小看了天月景心中的怒火。刚才的大臣虽说表面上已逃过一劫,可天月景心里却是记住了。若他不是一国皇帝,若那个大臣的话说的不正是他十四年前推动发生的,凭他用那污秽的眼神看了他的宝贝,天月景早叫人把他推出去斩了。他还是得留些标准的,要是随心所欲的杀人,不得弄得人心惶惶,他的统治差不多也完了。要是碰到天月玲珑之前吗,完了就完了,难道天月皇朝覆灭了,还有人有能力把他也给灭了吗?现在呢,他却想让天月帝国强盛一点,再强盛一点,他想给他的宝贝一切最好的,最高贵的身份,最好的供给,最珍奇的宝物…… 所以刚才天月景捏捏鼻子,暂时忍了,不过他也决定了不惜代价制造罪证也要把那个大臣砍了。才刚压下满腔的怒火,又听到天月临雪对他的宝贝珑儿的挑衅,他想直接掐死天月临雪的心都有了。冰冷的眼盯了他良久,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得失,咬咬牙,哼,忍了!看朕以后怎么收拾你. “卢西,把十六的寿礼拿上来!”天月景是没安排,但八面玲珑的卢西大总管却是一定会准备的,而且是让人称心如意。 果然,卢西捧了一瓶紫云蜂的蜂王浆上来,竟是世所罕见的金品蜂王浆。绝世奇珍啊!殿中人无不惊叹,悄悄地在心里给十六皇子加重了砝码,连这等宝物都舍得拿出来给十六皇子送礼,只怕这是六皇子在陛下的心里地位一点不低啊! 皇太后依然年轻美貌的脸上也浮现惊诧,要知道紫云蜂的蜂王浆对于魔法师来说完全可以说是第二条命,一滴就在黑市上叫到了一千金币,尚是不纯正的银品,至于金品,就是大型的拍卖场上也得好几年才能碰上有少少的几滴拍卖,一滴每每会炒到几万金币,这一瓶的金品蜂王浆,该几千万金币还是几亿金币? 皇太后自知不是儿子放在心上的人,她的一个小小的寿宴哪需要儿子送出如此珍贵的礼物。本事微微勾起的完美笑容一下僵在了那里,太过于惊讶了,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天月景看着天月玲珑也是眸光闪烁。 他的珑儿究竟是怎样得到这些宝贝的呢?那百花国样的冷宫,满室的书籍,奇怪的花草。是谁教会了她文字,是谁陪他度过了十三年的冷宫岁月,是谁…… 可曾占据了他心里的重要位置,可曾使他开心欢笑,可曾看他如珍如宝,可曾为他一掷千金…… 天月景想知道,想知道他的一切:他什么时候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什么时候走了第一步路,什么时候第一次知道了孤独,什么时候第一次品尝了寂寞…… 可是他又不敢,不敢深究,他于他,终究是有罪的! 他什么时候这般小心翼翼,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他是天月的皇,大陆上最强大的天月帝国的皇!不由自主的,他将自己的位置放低。才半个月,卢西就把他的心思看得如此明白了,珑儿决定的事他都可以不用通过他这个主子,因为他不会驳了珑儿的意! 天月景心里苦笑一下:“珑儿,下次要挑战满朝文武贵族的承受力可不可以先知会朕一下,朕好预备下御医?”珑儿,如果不是察觉你将紫云蜂当蜜蜂养,朕也会被你吓一跳的。珑儿,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呢? 天月玲珑挑挑眉:“你这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一吓就出毛病的臣属,早死了好,免得误国!”他如果不是心态好,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声音不大,殿内也不是不热闹,一刹的寂静之后是满殿哗然,可也有修为高深的人听到了天月玲珑的话。 宫廷供奉的法圣,武圣,身为帝国元帅的柯威尔·那顿公爵,宫廷御封的大法师伊恩·米拉尔公爵,禁卫统领云飞……起码超过十个人听到了帝王与他的孩子的对话。 十六皇子,圣眷正隆!互相交换一下眼色,老狐狸们决定约束自家的后辈,不可与十六皇子起冲突。除非冷情如天景帝,否则就算是强如武神,法神也是要有一点顾及的。 左相姒懿从这两句话里却琢磨出了更多 :陛下对十六皇子的态度不像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很奇怪!姒懿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可他与十六皇子交谈,尽管还是朕不离口,却奇异的有一种平等的感觉。平等?用在十六皇子与陛下身上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词! 可惜纵使姒懿心思细密,善于权谋,他却永远不会想到冷心冷情的天景帝竟然对他的皇子一见钟情了! 那是一个和陛下一样冷漠的人!姒懿在心里轻轻说,他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的外表蒙蔽了! 皇太后望望卢西大总管托在盘子里的一瓶紫云蜂蜜,再看看让她为之骄傲的儿子,她这个儿子进来越来越难懂了:“十六皇子送的礼物哀家很喜欢,赏!” 这份礼物确是大礼,若是在洛,冽等小国只怕明天即会因宝亡国。这等宝物,也就天月,南华,雅西达三个大国皇室可以享用,以及一些大修为者可以凭借自身的本事得到一些。 “珍奇的宝物送给最尊贵的人,玲珑也就这么一点东西可以让人看得上眼的,太后娘娘喜欢正是玲珑的荣幸!”天月玲珑笑的温雅如玉,当然语气也是一贯的有礼疏淡。太后娘娘?皇子公主莫不称呼皇太后为皇奶奶,皇祖母,唯有这十六皇子却是叫了一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虽说尊贵却也生疏,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 皇太后愣了一下,勉强笑道:“有心了!”贵族们则在想着皇帝和皇太后母子莫不是嫌隙又加大了,要不十六皇子怎么说了一句“太后娘娘”而不是“皇奶奶”呢! 天知道,天月玲珑对着天景帝也是陛下来陛下去的,天月景本就不拿天月玲珑当儿子,巴不得他心里不拿自己当父皇,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也或许他意识到了,宁愿天月玲珑管他叫陛下而不是父皇! 15、问世间情为何物(上) 皇太后对他的称呼勉强稳住心神,没有失态。贵族中却有一人的情绪波动极大,那人看了一眼天景帝,眼神几乎可以说是谴责的,更多的时候则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皇太后的神态,那种珍视的目光与恬静地看向自己是如出一辙。 他很小心,如果不是天月玲珑从小对别人的情绪特别敏感也发现不了他的异样。柯威尔·那顿公爵——帝国元帅,与皇太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不过那和他天月玲珑有什么关系,好吧!其实她看他的眼神挺让他喜欢的,他不讨厌这个他今生的祖母。可这又怎样呢?他天月玲珑的心不比石头柔软,不会因为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对别人好。在他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差别只在于这场戏精不精彩,出不出人意料,让不让他高兴,这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段调剂,看够了,戏结束了,他抽身离去,去追寻更高层次的力量。这只是人生中的一段沉淀,他沉淀他的心,明白他的心,坚定他的心,就这样静静的生活,也许悠闲,也许写意,却不是他的追求。现在他只是在度假,他还太小了! 他的心是不平静的,他要的是激情的人生,杀伐果断,有三千繁华,红尘相伴。前一世,他在人间已是富贵顶端,以为那便是人间尽头。这一世,遇见千凰之后,方知天外有天,人间犹未尽! 他——会握着世界的权力! 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会演出一出怎样精彩的戏! 天月玲珑墨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正值壮年狠辣的皇帝,逐渐长大的皇子们,似乎有着许多秘密的皇太后,恋着皇太后的帝国元帅,平民出身的左相,身为皇帝亲姐的皇贵妃,被贬了的梦贵妃,被丢进冷宫的五位皇子两位公主,同为三大帝国出身的青妃和雅妃……天月景的前朝后宫可是相当的有意思呢! “我要出去走走!”天月玲珑跳下天月景的膝,“我听说皇宫里有一株月光花,在月光下可以散出月华来!”他是想看戏,但现在戏未上高潮,就去看看那株传说已久的月光花吧! 月光花,是天月帝国的皇室之花,只有天月帝国有。据说,是倾世之妖娆! 天月景一把抱起天月玲珑:“珑儿,朕和你一起去!”珑儿的身子软软的,闻起来有一股诱人的清香,宁静的带着百花的气息,让天月景爱不释手。珑儿的一切都是迷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转身一回眸,都深深地吸引着他。 你给我下了什么咒呢?珑儿! 对于王公贵族而言,天月景的半途离席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虽然他们都很尊敬这位皇帝,但毕竟谁希望在宴会这种欢愉与交际的场合头上常常有一道冷锐的视线扫过,就算这目光的主人容颜绝世,可当这样一个美人掌握了它们的生杀大权并且脾气算不上好的时候,那就是惊得他们的心肝颤啊颤啊的了。 天月玲珑都可以听见在他们一跨出殿门,殿内的气氛就瞬间火热了三分,“真不受欢迎呢!” 天月景眸光一冷,轻蔑一笑:“只要敬畏即可!”天月玲珑莞尔:真是铁血的帝王呢! “我在书上看到,月光花有一个凄美的传说,天月皇室当真发生过那件事?”天月玲珑随意的扯开了话题。 传说在万年以前天月皇室有一位叫盈的公主,盈公主是当时皇后的女儿,更是当时皇室唯一的公主。这位公主温柔美貌,高贵大方,最令人骄傲的是,她还天赋过人,二十三岁时就觉醒了光系的元素守护精灵,受尽皇室万般宠爱。这位公主有一位小她八岁的名叫敛的皇弟,敛皇子只是一个妃位所出,身份上远远比不了盈公主的尊贵。但这皇子敛却长得俊美不凡,极富才华,很受女孩子的喜欢。各国皇室一直都有近亲结婚的传统,公主盈在情窦初开的年岁第一次见到了皇子敛,一见之下,倾心不已。 再后来,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喜结连理,公主与皇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那这个故事也就算不得凄美了。最后的最后,是公主盈中毒身亡,死在了月光花旁,她的元素守护精灵消失在沾染了公主鲜血的月光花上,从此月光花开始散发出月亮的光华。而皇子敛在公主盈死后一生没有再娶,他一生做了一个护花人,守护着公主!而月光花在皇子敛接近的时候似乎那光芒也愈加的耀眼。 “月光花吗……”天月景皱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花,美则美矣,却太过凄凉娇弱,花期短,易调,经不起半点风雨。但珑儿想知道,他自然是十分愿意给他讲故事的。 “世人只知道公主盈和皇子敛是一个红颜薄命,早赴黄泉,一个是痴心一片,一生相思,却不知道,当是公主盈喝的那杯毒酒正是皇子敛进给太子——也就是公主盈的同胞兄长的。 “公主盈在皇室中享有殊荣,可皇子敛却没有,他的境况甚至是艰难的。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也许开始的时候皇子敛确实是一片真心,但是婚后,因为娶了公主盈,皇子敛有了更多的资本。哪个皇子不想坐上皇位呢?可太子是正宫嫡子,公主的同胞哥哥,就是娶了公主,敛也是没有动摇太子地位的资格的。 “于是敛想到了毒杀,让太子死去,那么娶了公主的他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第一继承人。毒酒送到了太子手上,可是公主却突然说想尝尝酒的味道,拿过那杯毒酒一饮而尽,谁也没来得及阻止。其实公主是不喝酒的,她被保护的相当好。 “公主喝完酒,含着笑说:“皇兄,请你饶了他吧!”公主说完,开始呕出大口大口的血,血浇在旁边的月光花上,将银白的月光花染成了凄艳的红色,从此以后,银白的月光花染上了血的颜色,变成了银紫。公主很快死去,她的光精灵消失在月光花里,从那开始,每到夜晚月光花就发出淡淡的光晕。这一株花也就变成了举世无双的花之妖娆。 “公主死了之后,皇子敛才知道,原来太子是一直提防着他的,早就知道那是一杯毒酒,甚至太子还曾与公主商量过如何处置他。太子不可能绕过敛,公主却舍不得她的丈夫。一边是宠她疼她的兄长,一边是她一心爱恋的人,所以公主别无选择地喝下了毒酒。 “敛伤心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公主是利用居多,就算有爱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甚至有时候他是厌恶公主的,因为和公主在一起,别人总是会说,敛是公主的丈夫而从不说公主是敛的妻子,这种厌恶加深了他对皇位的渴望. “可是公主死了!皇子敛没有被杀,被贬,被囚,可是却比被杀,被贬,被囚更伤心! “他一生未再娶,也没有后裔,他只是一生做了护花人,照顾着被公主的血染红的月光花!”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事实远比传说残酷!”天月玲珑连唏嘘也欠缺,很是平静。天月景讨厌这种平静,这说明他的珑儿远比他的表象冷漠,亦或者说他对这种事司空见惯,早没了感觉,不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我母妃的故事,千万年后可不又是一个月光花的的传说!”天月玲珑望着天月景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那眼神看着他,头一次冷如冰雪! 天月景心惊肉跳,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小小的珑儿知道他曾为了皇权利用了叶煦兰,利用了他的母亲! 可是他不能辩解,甚至不能说后悔,因为怀里的人曾经对着冷宫的满园鲜花毫不避讳地说他从不相信后悔。所以他只能艰难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眼前已经出现了月光花,天月玲珑恍若未闻,只认真地看着这绝世的妖娆。 周围是一片的夜色,只有月光花散发的蒙蒙的光华。 月光花的花形有些像牡丹,花的外沿是一圈的银色,然后向内是渐染的银紫,花心部分竟艳如凝血。整朵花娇嫩的像是透明的水晶,周围弥漫着月华的光彩。花朵妖娆妩媚,却透着异样的凄艳清冷。一半妖娆惑世,一半清冷独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此刻天月玲珑却当真有些惊讶了,这月光花里,有元素守护精灵的波动,还是一只沉睡的元素守护精灵。元素守护精灵,依主人而生,自然依主人而死,这里居然有一只无主的元素守护精灵。 “这是世界有太多的事值得怀疑!”当年他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都是由千凰所教,他确信千凰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对他有所隐瞒或欺骗,那么就是法则下的意外了!看来法则也不那么值得信赖,天月玲珑更怀疑上了法则的绝对。 “珑儿,相信朕,朕会对你很好很好!”天月景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天月玲珑偏头,淡淡一瞥抱着他的天月景,哼,他相信这一刻天月景确实是真心的,可他不相信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未来,他对他的这份心依然出自真心。这个世上没人能逃脱利益,他只相信利益,而心,是天下最容易变得东西! 他不信他,天月景为天月玲珑眼里的怀疑而伤心。他确实付出了一颗真心,为他敛起了帝王的骄傲,为他温柔了一颗心,为他温言软语……可他不知道哪里错了,珑儿的眼里永远都是怀疑。 他不信他!他不信他!这四个字一遍一遍的敲在他心上。 “怎样珑儿才能信朕呢?”先爱先输天月景在这一场爱里输了起点,且甘之如饴,但他绝对不想输了终点。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天月玲珑紧盯着天月景,神色认真起来,声音是一贯的清脆低沉,却少了平时的柔和爱娇。那神态,天月景都以为他见到的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智者。 “珑儿经历了什么呢?”天月景没有忍住,他一直知道这个孩子的戒心之重,一直避免在他没信任自己之前问他一些敏感的问题,是以话一说出口,天月景就后悔了。 16、问世间情为何物(下) “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去罢了,你要是想听,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慢慢地说。”天月景问的忐忑,天月玲珑听的却是不以为意的。 天月玲珑这个人,曾经有人说他无心无肺,十多岁的孩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掲他的伤疤是没用的,他自己就可以微微笑着,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未曾愈合的掲给人看,哪怕将自己再次伤得血淋淋的。 天月景完全料错了,就算天月玲珑的过去不如人意,却也是完全不必小心翼翼的。天月玲珑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他没有那么容易受伤,或者说,他已经伤透了心,从此再也不会伤心了。不过嘛,在强大的人在深爱着他的人面前也是需要像呵护水晶一样的呵护的。 “不必了,什么时候珑儿想对朕说的时候再说吧!朕可以为你做一切!”天月景不喜欢天月玲珑这种态度,说起自己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可是天月景却分明可以从话中听出那是一场伤心。 天月景查过,天月玲珑两岁时,兰妃死了,他没了母亲;五岁时,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照顾他;大约五岁时,连那个老嬷嬷大概也死了。他是怎么过的,他全查不出来,可是冷宫里分明有更多的人。七个,第二天的时候就被珑儿遣走了,他的人都没能跟上,也就无能知道珑儿的过去究竟是如何了。 十三年虽短,可却是珑儿的整个人生! “比不过那位盈公主可以为敛去死!”死了就盖棺定论,再也不会有背叛!说得好听比不了做得实在,天月玲珑可不信,空口无凭,再说他自己就没少给人设过语言陷阱,更没少出尔反尔,不过是看谁的手段高明,做的好看罢了1 “朕…朕…珑儿……”天月景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珑儿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要不然为何以盈公主和皇子敛作比,“珑儿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朕对你……” “尔雅,你和陛下的关系不能这样下去了!”天月景的话被打断了,一个刻意压低的浑厚男音语重心长,“尔雅,你看今天十六皇子都没有叫你皇奶奶而是直接管你叫皇太后,十六皇子知道什么,只怕是陛下的意思。当年的事,你也无奈,告诉陛下你的苦心吧,要不然你在宫里的日子怎么过呀?” 天月景的脸瞬时黑了。他一直知道柯威尔·那顿与自己的母后有些情愫存在,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做不知道,只要他们不太过分就好了。 “柯威尔,你不要担心,陛下是我的孩子,我还是懂他的。再说了,十六皇子虽然是叫了我太后,但是他却送了我那般珍贵的礼物,如果陛下与我嫌隙加大了,是绝不会把值半年的国库收入的礼物送给我的!” 那顿公爵神色稍稍平和下来,听太后一说也确实有道理,他刚才只是太担心尔雅了,关心则乱。尔雅现在的一切都是在陛下的态度上,因为和陛下自小不亲,在宫里连一些受宠的妃子都比不上,只不过占着皇帝生母的身份得到一些表面上的尊敬罢了。毕竟陛下和太后有嫌隙,但别人轻视皇帝陛下的母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皇帝自己可以和太后不亲,不尊敬,可别人不能,不尊敬太后不就是不尊敬皇帝吗? 柯威尔·那顿长叹一声:“尔雅,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声音坚定而无悔。 “柯威尔……”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柯威尔…对不起,柯威尔……” 看着最心爱的人伤心,柯威尔·那顿的心里也不好受,命运如此对待他们,哪怕是在一百多年后的现在,当年他们反抗不了天月的皇帝,现在他们更加不敢反抗了。就算他们现在一个权重如帝国元帅,一个尊贵如帝国太后,这身份未能使他们更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反而使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柯威尔将太后搂在怀里,这是他们两个这一辈子最近的距离了:“别伤心了,尔雅,我会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就像星星一直守护着月亮,不管风雨霰雪。 皇太后的眼里翠色更浓,一片伤心成碧! 天下最恨,是明明近在咫尺,却永不可及!是明明刻骨相思,却永不可相守!他们的距离是星与月的距离,一生相望不相守! “呵呵 ……”及到皇太后与柯威尔离开,天月玲珑一声轻笑:多么有趣啊!“一生相守的情怀,当真可以延续到生命的尽头吗?没有付出是不想得到回报的。更何况,一生是这样长,现在一生才过了三分之一呢。他们会走向何方?陛下,玲珑很好奇呢!”声音里满含着趣味。 “珑儿希望如何呢?”天月景神色稍霁,如果珑儿希望的话,他是不介意成全了他们的,大不了就是死一个皇太后和一个元帅,没多大关系,没多大关系…… “我希望?”天月玲珑笑睇着天月景,看刚才他的反应,分明还是在意太后的,他慢悠悠地甚至是带点恶劣的说:“我为什么要希望,他们有和我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不讨厌今生这位血缘上的祖母,可也没有喜欢到可以为她花费心思的地步。舒玉的亲人,是一群有着血缘的仇人,而这些皇族也不过是一群有着血缘的陌生人,或者,归根到底,还有许多也是仇人! 天月景张张嘴,终是有些气弱的说:“她是你的祖母,我们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他是与太后不亲,有芥蒂,可是在他的心里,他的母亲是尔雅·黎思,这是不可动摇的,生来就埋在骨子里的。 “哈哈……血缘!”天月玲珑如听笑话,“血缘,那又是什么东西?” 天月景不知当喜当忧,他不想只是珑儿的父亲,珑儿蔑视血缘自是该高兴的,毕竟这块大陆上还没有将父子联姻什么的变成传统,他恋上了自己的儿子终是有些禁忌的。另一面又想珑儿蔑视血缘不就是蔑视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吗?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种隐隐的矛盾,既担心他们之间的血缘又高兴于他们两的血缘,他以为不管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紧密牢固,因为那永远也斩不断的血缘! 第一次爱一个人,又是如此的特殊,纵使强悍如天月景,也是患得患失! “血缘就是……”天月景还是找到了言语,“不管离得多远,不管发生什么也永远否定不了的羁绊!” 天月玲珑笑出了泪,笑的眼里悲伤流淌成河,娇小柔美的脸上却是一片讥讽,“是啊,血缘就是永远也甩不掉……” “珑儿,朕对不起你,朕会为十四年前的错补偿你,原谅朕!”天月景看出了他的悲伤,可就算修为高深如天月景又能如何呢?他看不出来那尚娇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千沧百孔的灵魂,他只以为天月玲珑所有的悲伤都源于十四年前兰妃的被贬。 “这没什么的!”天月玲珑回复了平常淡淡的微笑,却说出冷漠的话来:“人不为己,天诛之,地灭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他一直信奉的不是吗?他怎能连自己也不爱自己?如果连自己也不爱自己,世上还会有谁爱自己?亲人吗?不,那一个个,都是他的仇人呀,就连仇人也没有他们阴毒。 “朕会对你好,好到你忘了一切不好!”久久的沉默之后,天月景搂着天月玲珑说出这一句话。 天月玲珑稚嫩的童音扬起:“陛下,言语比纸薄!”它那么脆弱,听过即逝。 “朕——一诺千金!”你怎能不信我的心! “千金于陛下,九牛一毛!”简而言之,就算你食言,千金于你也是不足挂齿的,国库里不知有多少个千金。 如此的冥顽不灵,天月景直恨不得把一颗心给剖出来给他看,执起天月玲珑白嫩的小手,将它抵在他的心口,“朕的心从未如此真挚!” 手下胸口的起伏强劲有力,这是天月玲珑从未感受过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他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刺破他的心脏,夺去他的性命。这是修炼者的忌讳,就连天月玲珑自己,哪怕知道了天月景对他的心思,除了第一晚在天月景身边一时不察睡过去了外,其余时候就是睡觉也是留着三分警醒的。 天月玲珑眼里如春风拂过,荡起涟漪:可以信任吗?天月玲珑看向天月景的眼里,银色一向冰冷的眸子里一片柔情和坚定。是了,至少他现在是一颗最真的心,最炙热的情,他反驳不了。可以相信他吗…… “母妃,你拉我到这来做什么?宴会还没结束呢,多失礼呀?”犹带着童稚的声音传来,话语里带着些许不满。 天月玲珑被惊醒了,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绿篱,他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十皇子天月临雪,一个骄傲的故作成熟的小皇子。没想到今夜居然这么多人选择到此处来说事,先是太后和柯威尔,再是十皇子和他的母妃。人做一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的时候总是习惯于到黑暗的环境下,恰好月光花因其散发月华光彩而闻名,花边并无任何照明,周围更是有如迷宫般的绿篱。夜晚除非特意,是少有人来赏花的,世间仅有一株的月光花,天月帝国的皇室之花,也并非所有人想见就见的。 “临雪,刚才你怎么能够那样说呢?你会惹恼你父皇的!”雪妃话里饱含着告诫。 “母妃,儿臣就是不服,那个天月玲珑除了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哪一点比儿臣强,他凭什么得到父皇的宠爱?”骄傲的小皇子崇拜他的父皇,他嫉恨天月玲珑,在他眼里天景帝的宠爱应该是属于他的。 “临雪,快别这么说,以后这样的想法你连有都不能有!”雪妃万想不到她的儿子有如此危险的想法,严厉的喝道。小皇子显然不明白雪妃的顾虑,他反问道:“凭什么?”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天月玲珑的眼神一下子脉脉如水,却怎的让人心惊不已。 17、霜华其薄 天月临雪对天月玲珑是怨恨嫉妒的话,那么天月景就是恨不得将他这个儿子置之死地了,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珑儿就会做出决断,也许让他离他的心更近一步,也许是更远,可这一切都让天月临雪和雪妃的到来给毁了。儿子和妃子有很多,死了再接着纳新妃生就是了,他一点儿都不缺妃子儿子,而珑儿只有一个,那些仅仅只是欲望与政治产品的皇子怎及得上珑儿的一丝半点,他居然敢怨恨珑儿?很好,他记住了,刚才在宴会上的帐还没算呢!若非看在珑儿也是他的皇子,担心在他心里留下凶狠毒辣的印象,他怎会让他逃过一劫。 放开天月玲珑,天月景重重的“哼”了一声,疾步转到绿篱的另一边,喝道:“天月临雪,你好大的胆子!” 雪妃吓的一个哆嗦,猛的跪了下来:“陛下,临雪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陛下怎么在这,雪妃心里一片惊恐:一切都完了!她还记得当年的十公主天月莫离是因何被打入织云院的,只因为十公主对天月景宠爱五公主、七公主有些的不满的牢骚,就是在叶家满门抄斩,五公主和七公主远嫁和亲十四年后的今天,十公主也没能从织云院里出来。 天月临雪吓坏了,天景帝的眼神恐怖如要噬人,完全不是他一个年幼的养在深宫的小皇子能够抵御的。“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意思,他讷讷的,其实还并不太明白,只是皇家人的敏感让他在一瞬间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行动。 “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那个意思!朕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才在宴会上朕绕了你一次,现在你就搬去昔望阁吧!”“哼”了一声,天月景扬袖欲走。只留下雪妃和天月临雪脸上一片死寂。昔望阁,昔望阁,又是一个冷宫啊! 天月玲珑脆声唤道:“陛下,昔望阁是什么地方?”他之所以唤住天月景,自然不是只想问想问这昔望阁是个什么地方的,应该说天月玲珑其实一听就知道了昔望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把人贬去冷宫有什么意思,在冷宫里除了冷清寂寞一点,条件差一点,其实也没什么的,他在冷宫里一呆十三年,生活的有滋有味。他自然不满于天月临雪只得到这种程度的惩罚。其实他最喜欢的是把人捧得高高的,然后再将其狠狠地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天月景怎么能回答那是冷宫呢,他的珑儿就是在冷宫里呆了一十三年:“那是宫里的一座宫殿!”天月景如是回答。 天月玲珑眨巴眨巴他水汪汪的凤眼,声音里充满了天真的童稚,仿佛刚才那个用那种沉静冷漠的话反驳天景帝的人只是一个幻影:“那大哥哥为什么要搬去昔望阁呢,昔望阁很好嘛?可是珑儿听卢西大总管说宫里除了望月宫就是明月殿和弦月宫最好了,父皇为什么不让大哥哥住弦月宫呢?”天月玲珑将一个天真无知的孩童扮演的活灵活现,可是天月景分明看见他的眼神再看向自己的时候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弦月宫可是东宫太子所居!天月景看着他的珑儿天真甜美的笑容下隐隐的邪气。珑儿一直把对他的态度把握得很好,自自然然的,不掩饰自己的聪慧,也不可以迎合他,有时却会像在宴会上一样不动声色的挑衅。这一切的一切,怎不令他如遇至宝,如痴如醉,有时甚至忘了珑儿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把他当做一个大人看待。唯一不好的就是,珑儿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可也不掩饰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像现在珑儿的心思就很好猜,捧得高才摔得越惨吗,天月景懂的,现在贬了天月临雪去昔望阁,他的结局最差基本上就是昔望阁的冷宫皇子了,可让天月临雪搬去弦月宫,最好的结果就是最后被贬去和昔望阁一样的冷宫,被世人慢慢的遗忘。 “好,听珑儿的!那你收拾收拾搬去弦月宫吧!”天月景抱过天月玲珑,遮住天月玲珑看向天月临雪的笑脸,就算知道这副笑容有多虚伪,天月景仍然不喜欢看见他的珑儿冲着别人笑,哪怕这个别人是珑儿的亲兄长,他的皇子! “雪妃,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天月景抱着天月玲珑扬长而去,本来他的珑儿如此聪慧,太子之位除他之外他还从未动过别的皇子的心思。他才一百三十七岁不是吗,退位的时候还早这呢!不过立天月临雪为太子也是有好处的,可以为他的珑儿做挡箭牌,分散一下注意力! 黑夜阻挡不了天月玲珑的目光,他从天月景的肩上看去,雪妃的脸已经惨白惨白的了,而天月临雪脸上犹有着茫然,显然还没有从昔望阁到弦月宫的巨大反差中回过神来。天月玲珑慢慢地笑了,如黑夜里绽放的那株月光花,弥着血色。弥着迷幻。而月光花在夜色中摇曳,摇落一地凄凉的艳色。 雪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无声的抽泣:“陛下…啊…陛下……临雪,临雪他……还是个孩子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这么让我……绝望!陛下—— “母妃……”天月临雪呐呐的问道:“父皇让我搬去弦月宫?是什么意思?”才二十一岁的天月临雪意识到了危险,可他还看不透这其中的道道。毕竟在二十四岁之前,哪怕是皇子也是不经事的小孩。 雪妃哭了一阵,慢慢的仿佛失了魂似的从地上站起来,听见天月临雪的问话,才惊醒似的定定的望着天月临雪这个她为之骄傲的儿子。 这个孩子长得很像陛下,银发银眸,斜飞的俊眉,骄傲的凤眼。他出生的时候,陛下正盛宠兰妃,而她还沉迷在陛下给她的迷障里,这个孩子的出生让她多么高兴,一个与深爱的人如此相像的孩子…… 可是…可是……她多希望自己此时可以愚蠢一点,迟钝一点,听不懂陛下的话,明不了陛下的意思。她的孩子,她的临雪,将遭遇多么可怕的命运…… 不受宠爱的太子,正在成长的兄弟,不管在何种情况下被立为太子,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她的陛下……是因为十六皇子的一句话而让临雪搬去弦月宫的,如此儿戏! 雪妃猛的搂住天月临雪,低低的哀痛的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孩子……”天月临雪有些无措,在他的记忆里,母妃总是高贵雍容的,从不曾如此失态。他的心是无措的,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他银色的脑袋抵在雪妃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母亲。 然而雪妃终究是在宫里勾心斗角六十余年而不败的人,她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临雪,回去!按你父皇说的,明天搬去弦月宫,老实一点,低调一点!听话,母妃现在去找你外公说话!”这是她心爱的儿子,她想和父亲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说完,雪妃匆匆而去,第一次显得如此急躁不安。天月临雪心里一个“咯噔”:怕是危险了…… 春日未逝,蝶儿翩翩,天月玲珑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话说明日和暗夜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会进化成怎样,他们可是抽取了他很多能量的,弄得他最近一直懒懒的犯困。 他随心的向后躺倒在软软的椅子上,虽然比不了他的冷宫,御花园还是很美丽的,只是有一道眼光几乎是时刻关照着他,弄得他很是不爽。这几日天月景一直带他到外面来,而不像刚开始那阵将他藏在望月宫里,连和宫女太监说一句话他也会有不悦。现在他却时常会带他出来走走,不过也仅限于和他出来走走,他对外人和自己接触却越发的不能接受了。话说他还是很喜欢那个洋娃娃似的小公主的,可前天就因为他稍微笑得多了两次,可怜的小公主就被他的臭脸吓哭了,弄得他这两天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天月玲珑无聊的想着等千凰他们回来了还是走吧,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和人扯淡,但他也不喜欢当他和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总是刮着零下几度的冷气。前世今生他都是喜暖厌寒的,他是“冷血动物”,还是喜欢呆在温暖一点的地方。 看旁边亭子里的天月景时不时从奏折里抬头看他,天月玲珑更有昏昏欲睡的欲望,可也是因为他,天月玲珑总是提着三分心。话说爱这个玩意儿,危险起来可远远胜过仇恨,他是看到过因爱成恨的,因爱成狂的。他就发现天月景对他有点因爱而囚的迹象,虽然他相信凭他的实力,天月景还奈何不了他,但小心无万一,要是真被天月景给囚禁了,他可就是丢人丢大了。 微眯着眼,天月玲珑终于看到了今天除了天月景和宫侍之外的第一个人——五皇子天月临霜。 天月临霜自幼就敬畏他的父皇,在外出游历的过程中,这份敬畏有增无减。他的母妃出身低,也不受宠,天月临霜自小就少见天月景这个父皇,长大一点,对冰冷的父皇也就更加没有胆量去接近了。 今天他来向父皇辞行,他与同伴在大陆上游历,冒险,只有过节或者长辈们的寿辰才回来看看,本来皇子们在外游历个两三年也就差不多了,该回来建立自己的班底了,不过天月临霜喜欢外面的自在,就一游十三年。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认真,甚至是小心的,好像唯恐惊扰了谁似地。天月玲珑皱皱眉头,又盯着园子发起呆来。 天月玲珑听到了天月临霜向天月景辞行,然后,他走到了自己身边,遮住了阳光,留下了一片阴影。踌躇良久,天月玲珑都眯着一双凤眼斜扫了他好几眼:这人甚是可恶呢,一直杵在那里都不说话。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吧!”天月景觉得他实在碍眼,这个五子一向游历在外,只有逢节才回宫,他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温和寡断的少年,不顺眼但也从不碍眼,那日在寿宴上他到没对这个五子有什么芥蒂,可现在芥蒂大了! “你是十六皇弟吧,我是你五皇兄哦!” 18、奈何生在帝王家 “你是十六皇弟吧!我是你五皇兄哦!”天月玲珑看着被斥退的天月临霜,突地款款而笑,更胜四月的春阳:五皇兄吗…… 而后,被醋意大发的天月景抱在怀里,转回望月宫。 天月临霜走出月出城很远,他带着他的队伍奔向更激情更单纯的生活,回首被抛在身后的月出城,川流的人群,各族的游历者,如此的繁华强盛,这是他的父亲的国度,他出生的地方,可是——他心里闪过一丝怅然,客舍似家家似寄,这座月出城里,几百上千万的人中,自从母妃离世,怕是再也不会有人倚门而望,盼他归来了! 这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的家,可是他在这里是没有丝毫的分量的,无关轻重的一个小小的皇子,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他垂下眼帘,决然转身,跃上身边的骏马,疾驰而去,扬起的灰尘消散在风里! 对于属国来说,注意主国的政治风向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十六皇子——圣眷无二!这对冽、洛两国来说,无异于飓风来袭。 天月五公主和天月七公主本是以不受宠的身份嫁过去的,天月皇帝对她们这两个女儿早无恩情,冽、洛两国只要在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像刚开始的时候,天月五公主在冽国冬天居然使不上薪炭。炭什么的,不是顶好的东西,最好的保暖用品自是魔法物品,像天月帝国前三等的贵族基本上都能用上魔法取暖,炭只是普通的消耗品,是普通的贵族才用的,大贵族认为这是掉身份的东西,是不用的。 然而现在不行了,他们对待两位公主必须比对王后更加用心才行,其实两位公主本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冽、洛两王当年压根就没指望会娶到天月的公主。他们只是求娶天月的贵女,以为贵妃,他们早就有了王后,谁还敢让天月的公主屈居一个属国的小小妃子?只不过是天月国都中的贵族们怕两位公主咸鱼翻身,秋后算账,干脆将她们嫁得远远的,一了百了。谁还去说是不是委屈了天月的公主呢,若不是她们是公主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斩草除根呢。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失宠的公主也就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了,似乎谁都可以低看她们一眼。五公主莫忧早早的成熟了。 莫忧公主知道这个消息比冽王还要早一点。她坐在东晨宫的主座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色一下煞白起来,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莫名的恐惧里,但只是一会,她就强打起了精神,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仔细地盘问起来报信的人。 “你说陛下是自己去的冷心宫,没有人引导?”莫不是这么多年了还有人不放过我们姐弟三,天月莫忧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使坏,当年她的外祖家可不就是被宠杀的。 “回殿下话,确实是陛下自己过去的。近年来皇宫中人对冷心宫的关注已经很少了,甚至于十六殿下的情况在宫里都无人知晓。”来人常年潜伏在月出城,尤为关注十六皇子的消息。 “不是……”天月莫忧疑惑,“我们在天月的势力都在暗处,并且力量还十分的薄弱,陛下也没理由是针对我们呀?”叶家当年明面上的力量,包括叶家直系无一人走脱,然而毕竟是娶进了两位尊贵的帝国公主的大家族,叶家暗处的力量却还是保存了一部分下来,由兰妃接手。兰妃又将这些残余势力分作三份,两位公主各一份,还有一份天月玲珑在七岁时接手。这三份力量运行的十分隐秘,特别是属于十六弟的那一部分,若非本出同源,怕是连她也察觉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的。也是因为这份势力一直以来都运行良好,天月莫忧才不急于将十六弟从冷宫里弄出来。 天月莫忧沉吟一番,最后叮嘱了来人一大堆事情,又打发了他回去。 随后,她又唤来自己的大儿子冽翔野和小儿子冽卿狂。 那一夜,天月莫忧彻夜未眠! 冽王在东晨宫外,也是整整伫立了一夜,直到拂晓天色渐白才转身离开。墙里墙外,不知彼心! “真的吗?夙照……”而在洛国王宫里,大腹便便的天月莫愁一脸惊喜莫名,眼里带着笑,眉间犹有天真的稚气。刚刚洛王对她说了天月玲珑她的小弟弟的事。她简直是欣喜若狂了。她在洛王宫中有洛王的宠爱,生活优渥,没受过什么委屈,所以每每想起还在冷心宫中素未谋面的弟弟总是万分的同情,想起他来心情就不好,可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为弟弟祈祷,希望他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如今听说父皇宠爱上了自己的小弟弟,她觉得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是真的,莫愁,呢再也不用担心了!”洛王夙照一脸宠溺的看着怀里娇美的女子,“你要好好保重好自己,替本王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小王子!再也不要不开心了!” “嗯……”天月莫愁更把头埋进了洛王夙照的怀里,她喜欢这个男人,他使她走出了那一段最难过的日子,没有了母妃,没有了皇姐,没有了熟悉的宫人……他使她走出了陌生无依的境况,关心她,爱护她,让她重新开心起来,她还是以前那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无忧无虑,就像父皇给她取的名字一样。莫愁,莫愁,她哪有什么可值得忧愁的? 洛王夙照更着迷地看着怀里美丽的人儿,深深地吻上她嘴角那朵甜蜜的笑花,脑海中却闪过一个银发银眸美丽冰冷的身影,他从喉咙里呢喃出来:“天月…天月……” 天月莫愁满心甜蜜:“夙照,叫我莫愁啊!”她怎也弄不明白,洛王夙照为什么喜欢叫她天月,并且屡教不改,那是她的姓啦,不是名!洛王夙照闻言笑着轻唤:“莫愁,本王的莫愁——”于是天月莫愁江那一点点的疑惑也扔到了脑后。献上自己的唇,与洛王夙照缠绵在一起:“夙照——” 莫愁,莫愁,当真可以永不忧愁吗? 作为三大帝国之一的南华帝国自然也是收到了天月帝国的消息的。当南华的太皇太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老人家用膳的时辰。 老太太颓然地挥退宫人,蹒跚地走向内室,打开锁的严严实实的抽屉,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一幅画像。画上一个宫装少女笑得明媚灿烂,老太太却是泪盈满眶,想起一百多年前她那可怜的小女儿还在身边的时候,满脸笑容甜甜的唤她“母后”的时候。 “母后,我漂亮吗?”明媚的小公主穿着新装,跑到她的身边来献宝。 “母后,你看啦,皇帝哥哥她欺负我!”和兄长闹别扭的时候,会跑到她身边来故作委屈地撒娇的小女儿。 “母后,你说,天月是什么样的呢?”出嫁前夕,带着点忐忑,带着点憧憬的她。 “母后,你别伤心哦,云儿出嫁了还会回来的吗!”看出她的不舍,耍赖的她,“莫不是母后从此以后将云儿扫地出门,再也不许云儿回来了?” …… “母后,叶家怕是不行了……”听到儿子传来的消息,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皇祖母,叶家被满门抄斩了……”听到孙子传来的消息,她眼前一阵发黑。 “皇祖母,小姑姑自尽了……” “皇祖母,兰表妹死了……” “皇祖母……” “云儿啊……我可怜的女儿,你走了也好,在冥神殿下的国度也就没有那么多伤心的事了!母后不知道天景帝又准备如何对付你留在人间的血脉。不过……你放心吧,母后当年救不了你,救不了叶家,难道现在母后还救不了你唯一的外孙吗?”太皇太后摩挲着画中少女娇艳的脸蛋,眼神渐渐坚定…… “陛下!”天月玲珑仰起小脸,脸上带着期望:“据说我有五个兄弟,两个姐妹也住在冷宫里,我可以去见一见那些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吗?” 天月景狠狠地瞪了卢西一眼,眼里有些矛盾,不知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严厉的惩罚,让他不要再乱说话。他最不想让他的珑儿知道的就是这一件事了。对珑儿来说,他做的这一件事可是十足的为父不慈,会给珑儿留下十足恶劣的印象的,这样想着,又瞪了卢西一眼。 可怜的卢西大总管,努力地将自己瘦高的身子缩成一小团:陛下啊——那位小祖宗想知道的奴才要是不告诉他,只怕您自己也要拆了奴才的骨头! 奴才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承受您一个人的怒火总比两个人的要好。其实这也是因为天月玲珑问的不是什么敏感问题或者机密,要不然卢西是打死也不说的,毕竟跟了天月景一百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再说了他可是皇宫大总管,这可不是有点本事就能当上的。 “珑儿,不要去看了,那地方不好,朕让人将他们传过来吧?”珑儿很少对他有要求,不能反对,要不然珑儿会对他疏远的。 “可是,我就想看一看吗?卢西说冷心宫可是所有冷宫中最冷的,我很好奇,比起冷心宫来其他的冷宫怎样?“不知道你的冷宫有没有住满,光皇子公主就有七个,加上我就八个了。不过这也可以说是兴盛之兆吗,看很多王朝到了最后可往往是连一个继承人都找不出来的,他倒好,连皇子就“冰”了五个在冷宫。看戏吗,要全体演员上台后才能正式开幕的,少了角怎么行呢?只是不知道冷宫里会有怎样的惊喜给我呢? 天月景拒绝不了他,他的珑儿是他唯一想要的,他可以将江山都捧给他,只要他可以在他怀里笑得开怀。天月景把天月玲珑抱在怀里,“好!不过,朕陪你一起去!”只要你不会舍下朕,哪里都由你去,朕的珑儿啊——珑儿,你究竟明不明白朕的心?这个问题,天月景还将会纠结好几年。可恶的珑儿—— 冷宫,自然不是个个都如冷心宫的,要不然哪还需要冷宫呢?破落,凄凉,衰败是冷宫永恒的主调,这是被遗忘的地方,住的是一些无望的人,希望几乎从不光顾这种地方。 可是最近冷宫也有些闹腾起来了,归根到底,是天月玲珑这个十六皇子破天荒的从冷心宫那个最大的冷宫出来成为天景帝跟前的第一受宠之人,这使得冷宫里还没疯的看到了一丝希望:凭什么十六皇子可以出去,我却不可以呢?他是冷心宫的,我还没到清泉宫呢…… 怀着这种想法的不可谓不多,反正先前贬到冷宫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有这个想望的。十六皇子比他们还要差一些呢,十六皇子的母族是以谋逆诛的,他们虽说没什么后台,但也没有这样大一个污点,他们只是当年还小的时候犯了一些小错误,从而惹怒了父皇,怎么说他们出冷宫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如今问题是如何让父皇见到自己,知道自己的好! 19、停云阁里莫停云(一) 今年才十八岁的十三皇子在冷宫里也快住了十八年了,他被贬的理由有些儿戏,只因为尚在襁褓中的他嚎哭不止,吵到了天景帝,还哄也哄不住,就被天景帝一贬冷宫十八年。冷宫里的孩子有个名字就是最大的恩典了,也没人记得要教这些凤子龙孙一些知识武技。幸而天月临烟有一个好母亲,他被贬到了无夕阁,他的母妃也自贬无夕阁,才把天月临烟一点一点的拉拔大,教他知识,教他礼仪,教他武技…… 可是,母妃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天月临烟倚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再也不回来了,母妃…… 他看向院子里,那简陋的小院里几乎每处都有母妃的身影,母妃呢…… 承自天月景的凤眸被水雾悄悄弥满…… “哟,小十三,看你这样儿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儿?”七皇子天月临星一步三晃地走进无夕阁。天月临星有一双如火般艳丽的眸子,那充满活力与激情的颜色却没有与之对应的神彩,天月临星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颓废与吊儿郎当,洗的发白的衣服上甚至还有好几个补丁。他穿着衣服乱七八糟的,走起路来歪七扭八,比起街上的流氓痞子来也不差多少。 天月临烟回过头来,看见是天月临星,有些无力:“原来是七哥呀!你不是应该和十姐、十四姐在商量事情吗?怎么到我这来了?”这三个兄姐平日里总爱欺负欺负他,以逗他生气为乐,他对母妃说过,可母妃只是笑笑,并不替他出头,弄得他很是郁闷,而母妃还是如常地对待他们。现在没了母妃,还不知道这三个家伙会怎样欺负自己呢? “呵呵……七哥都四十七岁了,再有三年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也会有一个小爵位,还去讨父皇的欢心做什么。就我这模样,父皇见到了,只怕连那个小爵位也没了!”天月临星跟没骨头似地软倒在天月临烟对面的一棵歪脖子树上,那树就是因为天月临星的十数年如一日的欺压才长歪了的。 天月临烟的眉头狠狠地跳动了几下: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这人总是没个正形,偏偏母妃在世时对他是最好的,虽然比自己还差了一点但也不多了。 “你不要这样了,你这样颓废下去怎么对得起我母妃,她在世时极是关心你的!” “呵呵……”天月临星低下头来笑,长长的银发遮住了他半张脸,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天月临烟只看得到他突然笑的失态,笑得浑身都在发颤,却不知此时天月临星脸上是如何的悲伤。 母妃啊母妃……临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你了!多少年了……天月临星停住笑,抬起头来,捋捋覆在额前的银丝,所有的情绪都已经隐藏了。“小十三啊,你才要想些办法从这冷宫里出去,你好歹也十八岁了,该学点东西了。你可得争气些,莫让你母妃在冥神殿下的国度里还要替你操心。”天月临星眼里又是满满的玩世不恭,话语里的轻视差点让天月临烟想要跳脚。 “哼,不要你瞎操心,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倒是你自己才该操心呢!”天月临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天月临星当做没有看到天月临烟的瞪视,从树上懒散的爬起来,胡乱的扯扯身上的衣服,再赏了天月临烟一个轻视的眼神,又东倒西歪的晃了出去,气的天月临烟“啪”的折断了握在手里的树枝。 天月临星走到院子外,马上就有两个衣着朴素的豆蔻少女迎上来:“七哥,小十三如何了?”这两个少女正是同样被贬到冷宫的十公主天月莫离和十四公主天月莫惜。 天月临烟懒懒地看一眼两个妹妹,眼里有了一点暖意:“还能如何呢?总会走过去的!”十公主莫离仍有些担忧:“可小十三长到现在,虽说都不比我们到冷宫来的岁数少了,但他一直与烟姨相依为命,对母妃的感情那是我们比得上的。”皇子公主自是有奶妈保姆照顾,与自己的母妃相处的时间反而不是很多,这与自幼就被贬到无夕阁的天月临烟,只与母妃相依为命的天月临烟是怎么也不能比的。 “没事的!十妹,你们要是担心就在进去看看吧!那小子已经开始会和我闹脾气了,去的时候还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怎么出这冷宫。现在十六皇弟从冷心宫出去了,冷宫也就没那么忌讳了,你们对西夫人和颜昭仪递话,看她们是不是可以替你们活动一下。要不然,父皇只要不走进这安宁宫,(天月皇宫有东西南北四座冷宫,东冷宫安宁宫为天月景定位为冷宫,贬的是皇子公主,里面有织云院,织锦院,停云阁,无夕阁,云华阁等。西边是冷心宫,南边是清泉宫,北边是静心宫。)我们就是没希望的!”天月临星如此叮嘱两个妹妹。 “七哥,那你呢,珍妃娘娘就没有消息要你准备准备?”十四公主天月莫惜看天月临星丝毫没有说到自己,一时口快。 天月临星愣了一下,随后不在意地挂上笑脸:“这有什么,七哥我就算什么也不做,到了成年就会被放出去,我操那个心做什么?”天月临星说着,笑容变得有些促狭:“倒是你们两个小公主,就快要到家人年岁了,在冷宫里小心被随随便便嫁了,又或者像五皇妹和七皇妹一样被丢到属国去。”天月临星满意地看到两个妹妹即羞且急,哈哈笑着,转身又晃晃悠悠地走了:“我去看看二十五,也不知道云华阁的下人有没有用心照顾他?”转身后的天月临星红色的眸子更是暗淡。 十四公主还待要叫住他,却被十公主拉了一下,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十公主,为什么不让她叫住七哥。他是她们的七哥耶,一直照顾他们的七哥,要出去自然是一起出去的。 十公主看那颓废的身影走远,才低低地说:“不要提珍妃娘娘,十四妹,我们的母妃好歹还偷偷的来看了我们几回,会遣人送点东西,可是七哥的母妃这么多年来却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十公主的声音低低的,含着悲伤。 十四公主很是愕然:“那是妃位上的娘娘呢,她怎么这么无情,七哥可是她的儿子?”妃位上的娘娘自是权力比夫人、昭仪要大,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也更方便。 十公主冷漠的答道:“因为珍妃娘娘还有一个十五皇子……”要是只有一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会多加照顾的,可还有一个皇子,就还有争夺权力的资本,谁还会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在冷宫的儿子!大概珍妃娘娘早忘了这个儿子了吧? “十姐姐,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十四公主也情绪低落起来,她们没了母妃照顾,在冷宫里要不受欺负只能自己成长起来。十公主一提天月莫惜就明白了姐姐话中的未竟之意。其实她们也没好多少,她们还是自己母妃唯一的孩子呢,也是一年都看不到母妃一次。 天月莫离怅然的看着天月临星离开的地方:是啊,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十三弟,我们之所以总是欺负你,只不过是——你有一个世上最好的母妃,我们忍不住嫉妒!七哥也定是这样的吧……父皇,莫离果然还是克服不了嫉妒,可是莫离再也不会渴望你的宠爱了。五皇姐和七皇姐得到过你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下场!只是不知,你又想对十六皇弟做什么呢? 天月莫离是想要出去,但是她不能不怀疑她的父皇在宠爱十六皇弟的事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毕竟——宠杀叶家的流言连她在冷宫也有耳闻。 天月莫离想了一会,又挂上温婉的笑脸:“走吧!十四妹,我们去看看十三弟!”她怎么能够不开心,这世上又没有谁会来逗她开心?七哥吗?还是十四妹?不,我们自己都各有伤心,又怎么有能力让别人开心呢? 天月玲珑正站在停云阁前面,看到停云阁的外貌他不得不惊讶了一下,这可比他的冷心宫有创意多了!只见停云阁的牌匾斜斜地挂在门楣上,单边挂着,单边吊着,还晃悠晃悠来着。要说它也不是很荒废,那边是完整的,字迹什么的也是清清楚楚,比不了新的,可也不破烂缺损。问题也不在这匾的自身上,还是因为在那半挂着的牌匾上方,住着一对白色的鹦鹉,随着两只鹦鹉在窝里的动作,像羽毛、草叶、小树枝什么的,飘飘摇摇的落下来。那两只鹦鹉见有人来,齐叫道:“不迎客!不迎客!”那语气之惫懒,要是天月玲珑见过天月临星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天月临星的两个翻版。鹦鹉叫是这么叫的,但是叫完后,它们却一点也不怕生的飞到了天月玲珑和天月景的肩上,爪子抓住他们的衣服就往里面扯,丝毫不在意天月景的冷气。 天月玲珑被逗乐了,这是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鹦鹉?怎么欲拒还迎的…咳…像高级会所里的…咳…小姐!看看天月景愈发变黑的脸,他的心情更好起来:这鹦鹉相当不错呢!天月临星吗…… 天月玲珑手一翻,抓出一把红艳艳晶莹剔透的樱桃,拈来一颗送到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嘴边,那鹦鹉本在他的脸上蹭蹭,看到送到自己嘴边的这个带着甜香的红珠子,翠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看天月玲珑手上拈着的樱桃,又看看天月玲珑,然后脖子一伸,头一低,嘴巴一啄,将他手中的那颗樱桃吃了下去。 也许觉得味道还和他的口味,它快乐的叫着:“哎呀——真好吃!”听到那几乎是用咏叹调说出来的话,再看那贪婪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另一只手的馋嘴鹦鹉:它扇动着雪白的翅膀,爪子不停地在他的肩上来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飞扑下去从天月玲珑的手里抢到另几颗樱桃。天月玲珑笑着将手伸到它嘴边。那鹦鹉欢快叫道:“你真是好人!”喉咙处的绒羽一鼓一鼓的,低头猛啄起来。 原本停在天月景肩上的鹦鹉不干了,它在天月景肩上没有樱桃吃,那人还不停地放冷气。它一张翅膀,飞到天月玲珑那里啄了一颗樱桃,吃了之后它也还想再来一颗。 在天月玲珑肩上的鹦鹉一下子就炸毛了,就算是一个窝长大的也不能这样!它生气了,扑腾着雪白的翅膀,羽毛根根直竖,眼睛瞪大,它要战斗了……可是—— “哼,我生气了!我生气了——”它张嘴骂了起来。 天月玲珑一下子咯咯笑开了,本来他还以为是一场争夺战,没想到这小鹦鹉可真出乎他的意料。 天月景几乎是贪婪的看着天月玲珑,目不转睛,眼里是满满的惊艳。就像云破月来,披一身华彩,光芒四射,而非是往常,一抹淡淡的笑如隔云纱。 20、停云阁里莫停云(二) “珑儿喜欢它们?”天月景眼里犹带着惊艳,蹲下身来目光满含爱意地看着娇小只有他蹲下高的珑儿。天月玲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眼也不转的看着两只鹦鹉。他拿出更多的樱桃来,那红莹莹的果子衬得天月玲珑嫩白如玉的手掌更加的莹润美丽,刚才那只小鹦鹉啄过的地方都盛开了粉色的花。天月景一咽口水,觉得自己也饿了。 天月玲珑正不知是喂给那一只好,他觉得两只小鹦鹉都好可爱,那一只都招他喜欢,正犹豫中呢,天月景一只手伸来:“珑儿——” 天月玲珑眼睛一亮,将手里的果子塞给了天月景:“陛下,帮我喂喂它!”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息。天月景一愣,复而苦笑着张开手掌,招呼再次停在他肩上的小鹦鹉。其实他本来是要说珑儿对自己都没有对鹦鹉好的,今日一见就喂东西给它们,他们相处了快一个月了,他还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虽说这句话要说出来似乎不符合他帝王的身份,很掉价,但他确实是要说的,只是天月玲珑没有给他机会。 他看着那只欢快的鹦鹉,恨不得把它掐吧死,至于刚才动的让珑儿养着它们的心思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小鹦鹉仿佛察觉到了天月景的恶意,边啄边警惕地看他几眼。天月玲珑将肩上的小鹦鹉抓下来,让他站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抚摸上它雪白柔软的羽毛,那鹦鹉便不时回过头来轻啄一下天月玲珑的手,很享受的样子。 “陛下,它真可爱,是不是?”看头一次像一个孩子一样高兴的天月玲珑,天月景对那两只他恨不得扒皮拆骨的鹦鹉奇迹般地消了恼恨。 “要不,珑儿养着它们吧!”天月景决定看在它们让珑儿高兴的份上不讨厌它们了。天月玲珑手一顿,敛了笑容,闷闷的说:“不要!”他是喜欢它们,可这喜欢还比不上一个孩子对一样新奇玩物的喜欢,乐过之后也就算了,可它们在停云阁里应该是这里主人的爱物,他才不想让这两个小家伙有别人的心爱变成自己的可有可无。再说了,千凰要是回来了,它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烤鹦鹉。对主人的感情就算是神兽也不能免俗,特别是飞禽类,他要是在养一只,千凰会抓狂的。 天月景不明白珑儿既然喜欢这两只鹦鹉为什么又不同意带回去养呢,在天景帝的心理,想要的东西就应该弄到手,不管是强令还是巧夺,他总能得到他所想要的,至于得到后怎么处理那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唯一他不知道该如何做的就是天月玲珑了,强抢的话,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那是他爱的人,与皇位,与权势,与宝物,与……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同的,他不能用强的手段,并且他心里隐隐还觉得自己一旦这样做了,他也就永远的失去了。而巧夺吗?生来就被当做皇帝培养的天月景可从来都是只有女人朝他献殷勤,怎么讨好人,特别是去讨好自己心爱的人,他可半点不会,每当皇帝的时候讨好他父皇的方法显然是不适应于去讨好他的珑儿的。他现在对天月玲珑的态度正处于摸索阶段,难免手足失措! “为什么不要?朕的珑儿喜欢它们是它们的荣幸!”在天月景的眼里天月玲珑不管是喜欢什么都是可以的,当然天月玲珑要是喜欢上了别人是一定不行的,那简直是罪无可赦,罪该万死!喜欢个鹦鹉什么的他还是可以容忍的,只是天月景不知道,天月玲珑身边早有了三个非人类,并且现在还个个都比他在天月玲珑心里有分量。 “不要就是不要!”天月玲珑淡看了天月景一眼,虽然神态依然没有伪装,可还是让天月景不高兴。他的珑儿仍是将他看作一个关系寻常的人。天月景敢说面前的这个小人儿也不把他看作父亲,应该是只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 天月玲珑拂开围着他的两只小鹦鹉:“去玩吧!”哼,他的决定关他什么事?天月玲珑走进院子,停云阁的门本是大开着,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也是,在这冷宫里还有是值得保密的,在这一宫里,大家都差不多,都是失宠的皇子公主!就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屋里有些什么东西别人知道,别人屋里有什么东西自己也知道。 天月景站起来,跟上天月玲珑。卢西大总管已经很淡定了。反正对十六皇子,陛下怎么样的行为都是正常的!现在,跟上吧!好吧,路西大总管承认,其实他很想天月颂这个荒唐的王爷,那位爷要是见了这情景不知会笑成怎样?好吧,其实坦白说来,卢西自己也有一点看主子笑话的意思,他虽然忠诚不容置疑,但也没说忠诚就不能看主子笑话呀?卢西大总管凉凉的想到自己本来挺规矩的一个奴才,怎么会有这种思想呢?想了一想,原来都是天月颂王爷给带坏的——卢西大总管毫无愧色的推卸责任. “啊欠…啊欠……”远在星拉葳尔的天月颂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想本王呢?嗯……一定是我亲亲的艾薇儿!”天月颂一脸愉快的跑去找他的亲亲爱人了。 走进院子,正对着院门的屋子两边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懒散的字,一边为“雨过日出不停云”,一边为“草长宫冷莫迎客”,门上边写着:“入门无贵”。 天月玲珑兴味更浓,而天月景皱起了眉头。以字观人,这人吊儿郎当的态度可比他那个正事不干,歪事一大堆的弟弟更甚,至少天月颂的字写的还是相当漂亮的。这写字的人八成就是他的皇子,哼,可真丢人! “这是个明白人呢!”天月玲珑看向天月景,眸里含着戏谑:出了这样一个皇子,就算是早早的贬到了冷宫,也挺让人无奈的!果然,这句话一出,天月景郁闷了。 这时候,停云阁里德四个奴才战战兢兢却又难掩喜色的给天景帝请安,这些日子这座冷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正想方设法的想要见到天景帝,这陛下来了,就是主子们的希望,而主子们的希望不正是奴才们的希望吗? 然而天月景郁闷了,自然没那什么关照儿子的好心情,银眸无奈的自天月玲珑身上移开,扫向那几个奴才。卢西大总管十分有眼色:“你们主子呢?陛下驾到,怎么不见迎接?” 这冷宫里的奴才本就没后台,没见识,被卢西大总管严厉的一问,浑身都哆嗦起来。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的见帝颜,各自都很是紧张。他们的主子天月临星是个有手段的,可七皇子毕竟是被贬到冷宫,又能端得起多少皇家威严,更别说最近十多年,天月临星是越发的往痞子流氓方向发展,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若非还有一点皇家贵气撑着,只怕与街上的流浪汉也没区别了。被天景帝的皇威一压,再被卢西大总管厉声一问。哆哆嗦嗦好一会,才有一个年龄大点的太监唯唯诺诺的回答:“回…回…回陛下,七殿下许是去了十三殿下那了……”他鼓起勇气来,这可是十几年来唯一的机会,“奴才这就去传七殿下!”话没说完,腿就急急地往外迈,走到院门口还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慌慌的稳住身体,连皇帝陛下并没有让他去传天月临星都没有注意到。 剩下的三个这才手忙脚乱的给皇帝陛下请座,上茶,务必要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这些奴才不知道在天月景心里天月临星已经是比天月颂更加惫懒的人物了。 天月景不高兴,天月景在生气,可是珑儿在身边,他拿起茶杯不好意思摔,怕吓到了这小小娇弱的人儿。并且他自己是不高兴,可珑儿很明显的兴致勃勃,快乐极了,天月景正实行“宠”字诀,管他什么,只要珑儿高兴,就是自己不高兴也忍了,这时候天景帝从对自己的妃子那里找到的办法,平时妃子们有什么请求只要他应允了,她们莫不兴高采烈,可以开心好几天。当然在他的心里,珑儿与那些女人又是不同的,只有是珑儿他才愿意委屈自己。可他既然知道天月玲珑是不同的,又怎么能够用相似的办法呢?把他当做琉璃娃娃般看待可未必就是接近天月玲珑的好办法。天月玲珑是有着人畜无害的小娃娃身子,可他的灵魂早长大了呀,并且这个灵魂其实还相当强势。可这个错误,天月景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天月玲珑善伪,就算在天月景面前并不怎么掩饰,但他那副小小的属于十三岁孩童的身体是很难让天月景将他放在平等地位上的。 “那字是你们主子写的?”奴才们唯唯诺诺的应了“是”。这就是冷心宫里出来的十六皇子!这通身的气派真不是自家主子比得上的,这般灵秀清新,这般精致风华,怨不得天景帝会喜欢他了。这样一想,三个奴才又开始替自家主子担心起来。 天月玲珑抿了一口茶,一般般的货色,不过天月玲珑还喝得下去,当年他的冷心宫可都是白开水的,天月临星的停云阁条件还要好一些,并且他还有四个奴才。四个奴才!天月玲珑想起自己的冷心宫,他自己出生的时候都只有一个嬷嬷一个婢女,想到这里,天月玲珑又瞪了天月景一眼:负心薄幸!这人不能信,特别是他的爱! 天月景收到天月玲珑的瞪视,他好像刚才没做什么吧?珑儿怎么好像在生他的气。他自然不知道,他对兰妃的薄待一比较就愈发上了天月玲珑的心头,所以嘛,这种可以引起比较的地方是不能去的,特别是将以前境况差的带到好的那里。如果是不知事的也好,偏偏那个人是天月玲珑,哎……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天月玲珑对天月临星有着前所未有的兴致。 21、停云阁里莫停云(三) “哎呀——”一声长长的天月临星式长调,“小雨子,小云子,小草子,小客子,都给本殿下出来,我们今天去吃无夕阁!”他今天心情不好,要去无夕阁找小十三欺负回来。 天月玲珑迎声望去,果然字如其人,这人痞痞的就像个无赖!那两只白鹦鹉一只站在他的左肩,一只站在右肩,齐声叫道:“不迎客,不迎客!”这下这两只鹦鹉不将天月临星往里拽了,看它们扑腾翅膀的架势,分明是极不待见天月临星这个主人的。 “哎呀——小气鬼,不就是早上抓了你们一把玉米粒嘛,值得你们记恨那么久…哎呀…本殿下……”天月临星在院子里一站,和两只鹦鹉吵了起来。 “呵呵……”天月玲珑笑开了:这人果然有趣!怎么想着,突然就想起了十年前那个硬要他一遍一遍的叫皇叔的散漫男子,那人跑了一趟冷心宫,他们那个冬天的日子比以前过得好多了,只是不知这天月临星比之他如何? “啊欠…啊欠……”天月颂揉揉鼻子,扑到一个火红卷发的飒爽美女身上:“亲爱的艾薇儿,我来了……啊——”天月颂很丢脸的又被踢了出去。 天月临星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停云阁里还有外人。往声音来处望去,他看见一个银发黑眸的静美人儿,风华淡淡,可是如果看见了就绝对无法忘记。及看到抱着天月玲珑的天月景,他眼睛瞪大,整个人都愣住了:那是……父皇? 天月临星被贬时,天月莫忧,天月莫愁正越来越受宠,可是,天月临星敢用他门口的那两只鹦鹉打赌,父皇是很定没有这么纵容,这么温柔,这么爱护的对待过她们的。天月临星印象里最深的就是父皇一年比一年深的寒气,越来越难以近人,越来越像是神国里的神只,高贵冷漠无情,让人仰视! “咦……傻了吗?”天月玲珑戏谑道。 “儿臣…儿臣……儿臣给父皇请安!”天月临星找到声音,慌忙给天月景行礼:那是十六皇弟吗?果然受宠!天月临星完全没想到会在冷宫见到天景帝,他们几个虽说是上上下下的在想折讨天景帝的欢心,但是天月临星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在冷宫里想要见到父皇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他没反对,只是不希望几个弟妹失望罢了,在一想,他们几个在冷宫都有十几年了,当年的那点小事早过了吧……? 天月临星走神中,天月玲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天月临星,宣布道:“陛下,他好有趣,玲珑喜欢他,让他住在倚月楼好不好!”对天月景天月玲珑可不会客气,虽是在问他的意见,但天月玲珑的语气可是直述,不是问句。天月景听到喜欢已是不悦,再听到还让天月临星住到倚月楼,他整个人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倚月楼,那是离这些日子以来,御花园他们常去的那个地方最近的宫室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天月临星好,那副痞子样,珑儿居然喜欢他?天月景危险地眯起凤眼,心里杀意翻涌。 天月玲珑轻轻一瞥,:“我就是喜欢他!”明白他的大概心理,天月玲珑是故意的。 天月景气场一滞,心中难过,又醋意翻涌,看天月玲珑也有了些恼意。他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宠他,纵容他,可是这绝不包括他可以在他面前嚷嚷着喜欢别人。他冷冷地说:“下去!”头一次用了命令的语气。 天月玲珑闻言笑眯眯的,爽快利落的从天月景的膝上跳了下来。就连天月临星这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欢快,就更别说天月景了。 天月景本来的意思可不是要天月玲珑快快乐乐地离开他,只要珑儿撒个娇,卖个好他也就把这事揭过了。离开他就这么高兴?天月景这下可真的恼了,站起身来,也没再理天月玲珑,就拂袖而去。 “这……”卢西大总管矛盾了,“陛下…小主子……”天月玲珑回以他更灿烂的微笑,丝毫没有跟上的意思。卢西大总管跺跺脚,追着天月景走了:“陛下——陛下——” 被小雨子叫来的十公主、十四公主、十三皇子在院门口碰到了怒火冲冲的天景帝,对他们的请安理也没理,径直走了。 “七哥,发生什么事了?”十公主忐忑问道,他们在无夕阁听到父皇来了的消息,就马不停蹄满怀希望的赶来见父皇,谁知还没进门就见父皇盛怒而去。 天月临星望向那一袭华服的小小孩童,满眼问号。天月临星自己都没进门多久,除了请安,他确信自己一句别的话都没说,然后,十六皇弟就说喜欢他,再然后,父皇就生气了,所以,天月临星自个儿还云里雾里呢! 于是另外三双眼睛也灼灼的注视着天月玲珑,刚刚天月临烟三人正一心为着父皇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加注意这里多出来的一个小人儿,现在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精致可爱的孩子。 “哇,好漂亮的小孩!”天月临烟眼睛发亮,这还他头一次看到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七哥太大了,二十五弟还小,十姐、十四姐又是女孩子,天月临烟一直想要一个同龄的伙伴。“他是谁啊?七哥!” 天月玲珑笑得温和纯真,一点也没有被刚才天景帝的拂袖而影响。“我是十六,你们可以叫我玲珑!”满脸是无害和亲热。天月临烟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见到刚才天月玲珑在天景帝的冷怒下怡然无惧,笑得眼儿眯眯,只觉得这十六皇弟当真是精灵可爱,招人喜欢,又有着相同的经历,几人一下子就觉得他们的距离近了,至于心里那点不平衡什么的,也淡了不少,倒是天月临星有些惊异的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姐妹兄弟四人亲热一阵,又回到了他们父皇身上。“父皇怎么感觉很生气,那我们怎么办?不知道下一次父皇会什么时候才来了?”十公主为这新见的弟弟高兴了一会,又担忧起来,父皇好不容易才来安宁宫一次,这般生气的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希望,倒是不要被迁怒了。出来天月临烟还有些迷茫,没想到这之外,另三个人都沮丧起来。 天月玲珑眨巴一下水灵的凤眼,天真无知的问:“陛下生气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在生我的气!”是啊,生气,还应该是因为吃醋,这一点天月玲珑还是有把握的。不过他自己却是十分的不以为意,这天月景的占有欲也太大了,他才十三岁耶!十三岁!你说,一个不到成人一半高的小豆丁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吃醋的。孩子吗,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虽然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但是天月景是不知道的,他顶多认为自己早熟一点。所以呀,千凰为什么要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天月临星四人听了天月玲珑的话,为他担心起来:“玲珑,你快去给父皇道个歉吧,不要让父皇厌弃了你!”他们自是知道冷宫里的滋味,这安宁宫还有着同样遭遇的兄弟姐妹,在一个宫里,大家都一样,日子也好过一些,十六皇弟一个人住在冷心宫,那日子还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所以虽然现在天月玲珑受了宠而他们没有,也只是羡慕而不是嫉妒。 “道歉?”天月玲珑故作无知,“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厌弃了也无所谓,谁要他喜欢呀? “玲珑还是去吧,你也不想再回到冷心宫去了吧!”天月临星拍拍天月玲珑的脑袋,对父皇还能说没错吗? “但是玲珑也不想回望月宫呀!”谁说他不想回冷心宫的,望月宫不得上他的冷心宫吗,他六年来将冷心宫经营的像个花国,世外桃源,望月宫也就辉煌富丽比它好而已。决定了,他离开皇宫的时候不毁了冷心宫了,他弄个结界将它保护起来。那是他的地方,谁也——别想占去! “玲珑,听话,快去吧!”十公主天月莫离哄道:“你也不想回到冷心宫没人陪你玩吧!”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天月莫离的切身感受。 “可是陛下好莫名其妙的,我才不要去呢,大家都说他很凶的!”冷心宫是没什么人和他玩,但望月宫就更少了。道歉?门都没有,他爱吃醋就让他被醋淹死算了,他天月玲珑又不是他的妃子,顶多算是儿子,他吃的哪门子醋?天月景是没有吃醋资格的,天月玲珑还是对这个问题相当清楚的。他虽然对天月景这个身体上的父亲爱上自己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也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他其实是用看戏的心理看待天月景的这份爱的,或者,还有一点点被隐藏的不甘心。 “……他很凶的!”听到天月玲珑这句话,出去后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妥又回转了的天月景,生气的又走了。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可是珑儿他不行! 天月玲珑回头看了一下院外,又笑眯了那双凤眼。“我还是回冷心宫去吧,那里才是我的家!”眉眼弯弯的,眼里一片温暖。 见他如此说,天月临星、天月莫离、天月莫惜俱是一脸的不赞同,谁乐意在冷宫里呆一辈子呀?十六皇弟定是年纪还小,不懂事。于是三人一通轰炸,务必要改变天月玲珑的想法。只有天月临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22、我思母氏 最终,天月玲珑还是回去了冷心宫——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天月临星等表示他可以到安宁宫来玩,因为在几个人中,只有天月玲珑的自由是不受限制的。等到卢西大总管匆匆遣人来接时,天月玲珑已经在他的冷心宫中悠闲的看书了。 对于天月临星四人来说,他们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家父皇的无情冷酷。他们只听见父皇这一段时间对十六皇弟是何等的恩宠,那是恨不得时时带着,同住同食。这等恩宠,当年的兰妃——十六皇弟的母妃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可就是这般的恩宠,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是帝王之心都如此反复?还是他们的不幸,生为天月景的儿女? 天月玲珑一走,在场的四个人就陷入了低气压中。父皇来了,不是希望!他竟是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们,他们是父皇的儿女啊!骨肉之亲,就算是皇家也不带这样的. 雨过日出不停云,草长宫冷莫迎客!雨过日出吗?天月临星惨惨一声笑,复又与他的两只鹦鹉嬉戏在一起!冷宫,冷宫,原来只是冷宫,不是冷心宫,所以自己的心还没冷吗?还在隐隐的期待着,还期待什么呢? 天月莫离微微仰起头,撑起一个公主的骄傲,把眼中浮动的水雾用力眨去。她是天月莫离,生来是一位公主! 天月莫惜嚎啕大哭,几多委屈无人能诉,只能尽付于泪中! 天月临烟也有些伤心,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皇,他母妃口中俊美过人,修为高深,人如寒冰的——他的父皇——云幕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人——天月的皇!有这样一个父皇,他是骄傲的,他是向往的,他是深深孺慕的,可是却被如此无视。 距离当日天月景和天月玲珑在停云阁不欢而散已经小半个月了,天月玲珑倒是无所谓,他呆在冷心宫里,关上门,啥事没有,高兴起来还可以去安宁宫串串门,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相处,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新鲜事。 而天月景虽然恼他那日的话,但卢西大总管还是每日一定报告十六皇子在冷宫的动向。天月景一方面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天生气的不该,珑儿毕竟还小,就算心智成熟一点也是很有限的,他怎么能够理解自己当日气的是什么,大概在珑儿的心里自己已经成了喜怒无常的人了,很凶的人了吧?另一方面,听到珑儿在冷宫依旧高高兴兴的,半点没有想他或者想要与他和好的意向,就又燃起了怒火。 一方面想他,一方面又恼他,天月景这几日的情绪很不稳,已经有一大批大臣被训斥,倒霉的被夺爵贬职,最不幸的是当日寿宴上的那个大臣,丢官抄家不说,他自个儿没命不说,全家男女老少还通通被贬入妓籍。天月临霜在邻国听到这个消息,也就皱皱眉头了事,并不是他无情,而是对这舅家实在生不起什么感情。 现在宫里天天都弥漫着冰寒的低气压,大臣们个个如履薄冰,奏禀事情时都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惹恼了这位陛下。陛下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明显的心情不好了,就差没挂上“朕很生气,心情很不好!”牌子的陛下可从来没见过,就算是刚登基那会儿朝里掣肘甚多时,陛下也是镇静自如,哪像现在谁都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只怕现在连南华和雅西达两国都知道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后宫和前朝纷纷猜测。那天在停云阁里发生的事虽然没人传出来,但是十六皇子又回到了冷心宫这是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的事,这样很多人就开始揣测了,是不是十六皇子惹恼了皇帝陛下呢,可十六皇子要是惹恼了陛下,他在冷心宫里为什么还是仆役成群,那宫侍据说还是卢西大总管专门从望月宫遣去的;可要说十六皇子没有惹恼陛下失宠吧,那他怎么又回去了冷心宫,在众人心里,可没有人认为有人会想去冷宫住,还是自愿的。但是总而言之,陛下失常的原因十有八九还是出在这位十六皇子身上。 于是大臣们联合起来请了皇贵妃天月嫣然出面,了解一下事情缘由,劝解一下两位当事人。天月嫣然先去找了一下她的弟弟,说明一下来意,问了一下他和十六皇子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月景沉默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皇姐,你去把珑儿接回来吧!” 于是,天月嫣然了然的笑笑,去了冷心宫找天月玲珑。 天月嫣然掌管整个后宫。冷心宫,她还真是第一次来。冷心宫的外围很符合天月嫣然心目中冷宫的形象,没什么特别的,它就是一座冷宫。可是一推开那扇满是岁月痕迹的大门,天月嫣然不能不像她的弟弟一样大吃一惊:多美的地方啊! 春花犹放,绿树已成荫,宫殿隐隐,蜂蝶还忙。盈盈绿意,点点清凉,宁静了一颗尘心。这样的地方才养得出十六皇子那样的人! 天月嫣然带着美好的心情,在宫侍们的引导下找到了正对着一棵梅树出神的天月玲珑。那棵梅树很特殊,不是说它特别美,也不是说它特别名贵,而是在那棵梅树的周围并不像别处花草茂盛,绿树成荫,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梅树,连着梅树周围的宫室也是破落的,一点也不像她在前边看到的整洁美观,这里就像是一个主人刻意遗忘的地方。 天月嫣然只觉得这时的十六皇子也像这棵梅树一样,孤零零的。她的好心情受到影响,望着这样的天月玲珑心情沉重的想着要如何将十六皇子劝回去。 “是皇贵妃娘娘啊!”天月玲珑回过头来,看见是天月嫣然,他对这个既是皇帝亲姐又是皇帝妃子的女人有一份好感,见是她来,微微地扯开嘴角:“我今天很想有人说说话,可巧娘娘就来了!” “那玲珑说吧,我听着!”天月嫣然觉得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刚才的气氛可真是一片寥落肃杀,连她都不由受了影响。 “十一年前,梅花正开的时候,我母妃就死在了这里!”天月玲珑的眼神仿佛穿过岁月,“当年,母妃就在这棵梅树下不停地舞呀……舞呀……母妃舞得真美!” “是的,你母妃的舞技之高是举世公认的!”天月嫣然还记得自己当年的钦羡。 “可是那是她最后一支舞,跳完后,母妃就死了……抱着我……”天月玲珑说着,忽的笑了,“我的母妃……就这样离开了我……”他眼里的寒光让天月嫣然心惊。“那是我的母妃,会抱我,会亲我,会关心我的母亲!”就为这一点,他在自己拥有了实力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保护两个姐姐;就为这一点,他心里永远管她叫母亲;就为这一点,他可以报复当年那些伤害她的人。那是他的母亲!“我却亲眼看着她死去!” 天月嫣然被他眼里的恨意惊呆了,看他的表现,当时才两岁不到的十六皇子,竟是分明记得他母妃的离世。可以想见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烙印。 “当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天月玲珑仰起头,笑看着天月嫣然,长长的睫毛掩映下的凤眼里暖如四月春阳。 “当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天月嫣然脑海里回响着这句话,“要怪就怪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带出冷心宫呢?我本来——是准备忘了的!”十六皇子那充满恶意的话和一如既往温暖的眸子交织在一起,让天月嫣然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她要快点去找天月景,当年的事,天月景虽说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动手,可他却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迄今人们仍说着“宠杀叶家”的故事。十六皇子说不会放过当年的人,未必没有包括陛下。现在她可没有什么看戏的心情了,如果十六皇子真的要为他的母妃向陛下报复,以陛下对十六皇子的心思,十六皇子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达成目的,就像现在,他就弄得陛下轻易反常。 背后,天月玲珑看着天月嫣然慌忙远去的背影,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天月嫣然一走,天月玲珑也就离开了那里,快要进入花荫之中时,他蓦然回首,轻轻说道:“母亲,我果然还是爱你多一点!” 出生时差点被杀的恨其实早已消逝,只是他一心不承认。他怎么可以爱上她呢,爱则易伤,他一直告诉自己要无爱的。 母亲啊,当年你有多痛苦他们就会有多痛苦,你有多绝望他们就会有多绝望。母亲,我从不杀人,你也不想他们这么早就去打扰你在冥神那里的安宁吧! 23、来自远方的使者 天月景听了姐姐的分析,悔恨和痛苦浮现在眼里。这件事他这段日子以来已经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了,当年自己不该顺势而为将叶家杀了个干净,可惜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珑儿要报复就由他报复个高兴吧,这是他欠珑儿的! 天月玲珑不意外的很快在冷心宫见到了天月景,他说,珑儿,随朕回去吧,只要你高兴,一切随你! 一切随我?我当然高兴! 天月玲珑笑逐颜开,抓着天月景的手:“陛下你真好!”他笑如四月花开,一脸纯真。是你说的,一切随我,那我便不客气了! 天月玲珑前段日子敏感的抓住了天月景对他的一点愧疚,那日在停云阁闹翻了,他知道天景帝必然还放不了手,他放不了手,自己却是无所谓的。这就是他可以向天月景予取予求的筹码,爱加上愧疚!如果不爱必然不会愧疚,如果不愧疚也必然不会予取予求。今日借机一试,故意在天月嫣然面前说起他的母妃,效果果然好。这可比他去实施别的手段容易多了,既能够借天景帝的手回报那些直接的仇人,还有天月景这个间接的推手…… 我可是通知过你了,以后你痛苦可不要怪别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对于天月景来说,现在他反而是愉悦的,早就担心珑儿会为兰妃的事怨恨他,现在珑儿将事情说开了,他一下子安心不少,再也不用忐忑着珑儿要是知道这事会怎么看他。也许珑儿说着不信任他,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相信他的了。他为自己的这一推断高兴。只是十四年前兰妃一家的事……参与此事的小人物早就或杀或贬,他可不需要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一心只想向上爬的臣子,只有一些重臣贵戚还留着……不知道珑儿要怎么做?看来他要多留心一下比较下位的臣属了。天月景不介意为珑儿倾国倾城,但与倾自己的国自己的城比,他还是比较中意于倾别的国,倾别的国的城! 天月临星等被放了出来,就连二十五皇子天月临水在安宁宫里转了一圈,也被提溜了出来。天月临星确确实实的住在了倚月楼,天月景现在也不那么在意他了,反正谅他也不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肖想他的珑儿!那天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话说,相思的滋味不好受,天月景也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 珑儿,还小!不管怎样,他还是需要玩伴的!天月景这样对自己说。 天月临星四人疑幻疑真。父皇……那天分明盛怒而去的父皇,这怒火后面看来虽是冲着十六皇弟去的,但他们没被十六皇弟连累到更糟糕的境地已经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了,何况……现在他们居然移出了安宁宫,重新拥有了华衣美服,重新回复了他们的尊贵,这一切美好的不像真实。 “七哥,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天月莫离迟疑的问。 天月临星呵呵一笑,猛的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痛吗?”天月莫离捂着额头,发上的珠宝首饰发出葳蕤的光彩,“痛!”怎么不痛?七哥可没有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而手下留情,那一下敲的可真用了力气。 “那就不是做梦了!”天月临星也惊讶过好大一会,但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分析,还是隐隐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六皇弟的原因。这样一猜,他不免后怕不已。在停云阁发生了那样的事,虽说怎么样都是他们受了连累没有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但父皇的心里肯定是十六皇弟重要的,还好事后他们几个没有迁怒怨恨于十六皇弟,要不然,他们岂能得了好去! 玲珑……十六皇弟……玲珑……天月临星往榻上一靠:天下发生什么事,又关我天月临星什么事呢?“天高月远人难近,星渺云重酒相伴——”天月临星悠悠然的灌了一口美酒。“还是御酒够劲道啊——” 天月临烟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七哥,别喝了,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你就不能找些有意义的事来做吗?”他就是看不过天月临星这个样子,在冷宫里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还这样,一点也不像一个皇子! 天月临星眼里是一片惑人的红色,像是有点醉了:“有意义的事……”天月临星翘起右腿,“能够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呀?小十三,别忘了,我们是皇子!皇子——”前边说的漫不经心,可最后一句已是严肃到严厉了,“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义吗?” 皇子,代表你不可以轻举妄动,特别是他们这种没有后台的皇子,动的越多,动得越快,也就死得越快。皇子,其实自古以来就是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职业。 天月临星说完了,又懒洋洋的趴在软榻上,勾勾手指,示意旁边的美貌宫女,马上就有两个宫女一前一后地替他按摩。“皇子的日子,就是要这样过的啊!”七哥已经告诫过你了。你可要好好领悟啊,别让烟姨死后也不得安宁! “另外,你们对玲珑的态度不要变,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天月临星眯着微醺的眼,状似无意的交待。 三人认真地听了,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又是这种眼神!天月玲珑在榻上眯着眼假寐,感到一道视线在打量他。其实这几天一旦天月景去上朝,就会有一道视线在暗处观察他,看得他很是不舒服,不过是在那视线里没察觉到恶意,他也就容忍了,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这都四五天了,他却还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并且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急躁起来,好几次都想接近他。 天月玲珑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他不想和他这样耗下去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宫人们为难了,天景帝让他们服侍十六皇子,怎么能够离开,让十六皇子一个人呆着呢?陛下还不扒了他们的皮,这望月宫内可是知道这位殿下在天景帝心中的真实分量的。 “没听我说吗?下去!”天月玲珑冷下脸,眸子往他们一扫,扫得宫人心里一寒,忙不迭的退了下去。要说这位殿下平日里笑得温和,平易近人,可一旦冷下脸,让人心颤的能力不亚于他的父皇天景帝,果然不愧是可以得到天景帝万千宠爱的十六皇子! 没让天月玲珑等太久,很快就从他旁边出来一个太监打扮的青年男子。他一出来就迅速捂住了天月玲珑的嘴,小声道:“别出声,十六殿下!属下是五公主的人!”来人出示了信物。 天月玲珑迷惑的点点头:五姐?她要做什么? 来人看天月玲珑明白过来五公主是谁了,松开他的手,跪在了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十六殿下,公主殿下让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惹恼了陛下!”也不看天月玲珑的反应,来人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呈给天月玲珑,“这是朝里和后宫的势力分布分析和陛下的一些喜恶,请十六殿下认真地看一看!” 看天月玲珑接了东西,飞快的又说了一句:“公主殿下还让属下转告十六殿下,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让您保重!有事的话您就在头上系一根绿色丝带到御花园里转意圈,属下就会来的。” 他这么匆忙,是因为天月景已经快要下朝了。天景帝要是发现了他,他一定走不出这望月宫! 天月玲珑笑着应了一声好:“你下去吧!你们也可以找都城里的广寒舞袖阁,那是我的地方!”五姐啊——貌似很不错的样子! 来人一惊,广寒舞袖阁? 24、后宫佳丽三千人(一) 要说这广寒舞袖阁,那是说也说不完。六年前它一出现在天月帝国的都城月出城,就以其独特的风格吸引了各贵族富商。 广寒舞袖阁,其实应该说是广寒阁与舞袖阁,这两个名字说的是一阁地方,只是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白天的是高雅广寒阁,夜晚的是诱惑舞袖阁。白天的广寒阁高贵典雅,阁主邀请有名望的智者来讲兵事、政事,请大陆上的成名高手来讲战斗的技巧,请冒险者来讲大陆各地一些秘地探险经历……当然这也没什么的,大陆上有的是学院,它们也都是做这个的,可是广寒阁里时有一些有新意的见解传出来。比如说在兵事上,帝国元帅一到将兵事,只要无事,是逢场必到,场场不落;又比如说在政事上,左相姒懿是它的忠实拥护者,这几年,他提出的政见很有提高,大家还看出来,他明显是被广寒阁影响了。再比如在魔法上,广寒阁提出,魔法师也应该加强身体锻炼,身体是魔力的依托。还别想,一些魔法系学生实验了一下。正是在相同的修炼强度和相同的修炼环境下,身体强壮的药比身体差的更容易突破,等等…… 反正,自广寒阁发出的一些言论很有新意,闻所未闻;从广寒阁里发出的一些言论也很有见地,振聋发聩。如果只是这样,广寒阁也是不会流行的这么快的,因为世界上还是俗人比雅士要多,懒惰者比勤劳者要多。 为什么广寒舞袖阁流行这么快呢? 这就不得不说它夜晚的舞袖阁了。舞袖阁,其实它是很受一些广寒阁常客的诟病的,因为,抛开一切外衣,它就是一个青楼。一到晚上太阳收起最后一道光芒,广寒阁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充满神秘诱惑的寻欢场。舞袖阁既然能得到这么高的客源,那自然也不是那些庸俗的同行可比的。 舞袖阁的女子是千万种风情无一种重样,十八般武艺各有所长,柔的媚骨,媚的勾魂,保准让你进去了就不想出来,可是啊,在这舞袖阁里的女子自也不是别的青楼里的庸脂俗粉那样只有捧着金币去就可以了的,舞袖阁最善吊人胃口,吊得足足的,看着易,吃着难!寻欢客偏就吃这一套,舞袖阁里的女儿倒是被他们一时捧得高高的。 有了美人,自然也是有美酒美食的…… 总而言之,这广寒舞袖阁很有名气,有名气到不止吸引了本国的贵族,也吸引到了外国的游历者,外国的纨绔子弟。广寒阁很有影响力,舞袖阁吸引力,很快这广寒舞袖阁就在云幕大陆上有了很大的名声,褒贬不一! 这个地方,出现没多久,就隐晦的织出了好大一张网,网里不止有本国的贵族,也有外国的,有人类中的权贵,也有外族的关系,错综复杂,这广寒舞袖阁虽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势力,但暗地里的影响却是上去了。 而广寒舞袖阁,居然是十六皇子的!!! 来人不能够淡定了,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这冷气吸的倒是心里喜悦起来。叶家有这样一个皇子,再也不用担着一颗心了,而公主殿下自然可以放心这个离得远的幼弟,不用再时时操心了。并且十六皇子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他悄没声儿的就弄出来这样大的一个基点,只怕公主殿下还能仰仗仰仗十六皇子呢? 这种巨大的落差使他潜出去的时候出了几次错误,好在被盘问的时候险险过关。 这人是叶家的心腹,被天月莫忧派来做这危险事,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机会接近小殿下,再看他几日来少言少语,本一心以为他在天景帝身边受了苦,宫人又时刻不离,还怀疑是天景帝软禁了十六皇子。他是叶家的人,在叶家人心里,天景帝是不值得信任的!出来时却是心情舒爽了,以这情况来看,十六皇子应该足以应对现在的局势,他们再提点一下也就应该差不多了,这可真是一个大好的消息,他要赶紧报给公主得知,让公主殿下也高兴高兴。 确实,除了天月嫣然相信天月景对天月玲珑的宠爱出自真心,还有天月玲珑自己因为知道天月景对他“不怀好意”,全天下的人,恐怕连他的亲生母亲皇太后也是对他保持怀疑态度的 ,怀疑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谁叫天月景当年“宠杀叶家”的前科太响了,如果外面还知道了广寒舞袖阁竟是天月玲珑的产业,只怕就不是怀疑而要直接猜天景帝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了。 谁叫天月景一贯的狠辣无情的印象在世人的心里留的太深了? 天月景得为这事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惜他还不知道,他知道珑儿怨他,但还是将这份恨意看得太轻了。他以为珑儿毕竟还小,他又是珑儿的生父,儿子对父亲总是会有些先天的敬慕,就像别的皇子一样。 天月景下了朝回宫,远远的就听见了珑儿在弹琴,琴音里满含着欢快,流淌的乐音像是欢快的溪水,流的他心里也熨帖不少。珑儿以前弹的琴音,听是好听,但总是沉重了些,他不喜欢珑儿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沉重的心思。 一曲终了,天月景抱着他坐上自己的膝,亲昵的吻上他光洁的额头:“珑儿这两天很高兴?”天月玲珑点点头:“确实!” 五姐!五姐!天月玲珑心里泛着喜意,这种喜悦从他查看了从冽国传来的消息后便一直保持着,姐姐呢……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要不要让楚歌将她的画像传过来 …… “那……”天月景揣摩这应该是天月临星几人的作用,珑儿果然还是需要朋友的,可他也不想珑儿与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了. “朕明日带珑儿去明华殿看看,那里有很多皇子公主及宗室子弟在读书习武学魔法的!”想了想,又觉得珑儿是看不上这些规规矩矩,没什么特点的小姐少爷的,“你就去看看,要是对谁有兴趣,朕就让他来做你的仆人!” 明华殿的作用只在皇子公主们上了十岁未满三十岁的时候,因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在满了二十四岁后去大陆的魔武学院组建自己的人际关系和建立的初级班底。只是对于皇子们来说,在皇室接受的教育又是最重要的,学院对他们的用途还是拉拢人才多过学习的。 去明华殿吗?天月玲珑无可无不可,不过天月景就这样——相当将一个皇子许给他做仆人?他该说他什么好呢?这些日子以来,据自己的观察,天月景可不是一个将江山当儿戏的昏君啊! 那这又是什么? 千金买笑? 烽火戏诸侯? 恐怕都不止吧!他就不怕所有的皇子都寒了心,一起起来推翻了他这个父皇!当然,如果他们要这么做的话,他是不介意为他们提供一点帮助的!话说,天月景的修为蛮高的,恐怕这大陆上还真找不出几个可以杀死他的。 天月玲珑想到这里,来了兴致,去看看也好,是不是在这些皇子中有人有这个胆行弑父弑君之举,如果有的话,他会为他摇旗呐喊的! “皇家的学堂?去看看也无妨!” 天月景待他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提他的那点子心思,帝王牌的代步机更不是谁都可以用的。现在天月景就抱着他穿行在御花园里,也不管周围的宫人侍卫,再说现在宫里对十六皇子的受宠程度已经丝毫不惊讶了,这不,前几日里,不仅皇贵妃去了冷心宫,最后陛下还亲自去接了他回来,不论内情如何,反正这看着都是陛下低头了。 虽是春末,今日阳光还不是很强烈,御花园里有许多妃嫔公主们在游玩赏景,满花园的各色美人争奇斗艳,看到皇帝到来,更是个个卯足了劲的表现自己的美丽,眼波流转,裙摆轻摇,冀君王之一目! “陛下,今日我们姐妹几个新排了一段舞,可巧陛下就来了,正邀请陛下一观呢!”珍妃巧笑倩兮。前几天她的儿子七皇子天月临星从冷宫了出来了,还搬到了倚月楼,她这几天可是大大的春风得意呢! 天月景正想叫他们退下,天月玲珑却开口了:“我知道你,你是七皇兄的母妃!”这女人这几天总是跑去向天月临星表关心,献殷勤,主要还是向天月景邀宠,日日里都是紧着天月景去倚月楼接他的时辰。她以为天月临星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无知小儿呢,可惜天月临星对这个女人的目的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应是对她彻底寒了心了。 “是十六皇子啊!”珍妃好像现在才看到天月玲珑,笑容里努力带着慈爱,伸手欲从帝王手中抱过天月玲珑,可天月景皱眉瞪了她一眼,抱着天月玲珑偏过了身子,给了她一个没脸。 珍妃的笑脸瞬间凝滞了,周围的嫔妃低低的笑,珍妃的脸于是又青了。 天月玲珑好像并没有看到她的变脸,又侧过身子:“我听人说你很痛爱十五皇子,可是七皇兄在安宁宫二十几年,你为什么都没去看过他呢?还有最近你又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了呢?”天月玲珑问得纯真,脸上满是疑惑。在场的人笑得更加欢畅了。 为什么你?还不是因为七皇子被贬到了安宁宫,没了前程。 珍妃在七皇子被贬的时候还是比较低位的嫔妃,前头有高位嫔妃压着,更何况,当年七皇子还是第一个被贬的皇子,珍妃吓得不行,唯恐天月景还会找她麻烦,哪敢去看儿子,而冷过一阵子,珍妃又开始做别的打算,比方说——再生一个皇子!再然后就不用说了,珍妃又有了十五皇子天月临真,珍妃就真的想不到天月临星这个儿子了。 在场的人对这个原因再清楚不过了,七皇子被贬的时候怕儿子连累自己,儿子受宠的时候又想儿子记得自己,去表现自己的慈爱。当然大家也就在心里鄙视珍妃一番罢了,却是不会像天月玲珑这样问出来的。 珍妃努力的要再撑出一个笑脸:“本宫自然是关心临星的,本宫不是怕临星在冷宫里见到母妃更加伤心吗?”珍妃看着天月景的反应,脸上笑着,其实心里恨天月玲珑恨得要死,只是天月景在这里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宫里人知道是一回事,当着陛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珍妃能不恨天月玲珑吗? “你狡辩!你胡说!七哥才不会因为这个伤心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母妃呢?” 25、后宫佳丽三千人(二) “你狡辩!你胡说!七哥才不会因为这个伤心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母妃呢?”这一声却正是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十五皇子天月临真喊出来的,小小的孩子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满脸的指责,他火红色的眸子里燃着熊熊怒火,看起来竟是分外明亮。 珍妃大惊:“真儿,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 “儿子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有一个一母所生的兄长的,母妃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就算七哥被贬到了冷宫,他就不是你儿子了吗?十三皇兄的母妃可以为了十三皇兄一起去住冷宫,可是母妃……”天月临真顿了顿,“可是母妃,我今天要是被贬了,你是不是也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天月临真很受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妃是世上最好的母妃了,就算宫女太监之间,皇子公主之间,妃嫔贵族之间就他母妃隐隐有些议论,他也从来不当真,只以为是别人诋毁。可是今天天月临烟三人进了明华殿,在皇子公主们之间关于这两个从冷宫里出来的皇子一轮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宫里没什么秘密,十三皇子的母妃为了儿子自贬冷宫,七皇子的母妃却一次也没去看过儿子,大家自然的就比较起来,十三皇子这才知道他原来还有一个同母的哥哥,他一直不知道的哥哥! 天月临真吼完,一脸平静的朝天月景跪下:“父皇,儿子冲撞了圣驾,顶撞了母妃,请父皇将临真贬去冷宫吧!”天月临真其实注意到了天月景,只是有些话他不吐不快,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珍妃本是一脸受了伤害的表情,临真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他吗?及到天月临真跪下来向天月景请罪要自贬去冷宫是,她才晃过神来,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祈望似的望向天月景,含泪哽咽:“陛下——” 可是她忘了二十几年前天月临星的旧事,以为可以得到天月景的宽容。 天月景看都没看她,对于妃子,在天月景的心里可比儿子差太远了。作为皇帝,天月景虽说对自己的儿女没什么感情,但他还是会关心他的继承人的,就如先皇,贪美好色,恨不能日日沉浸在声色淫乐里,也还是会花费很大一部分精神在他的身上的,特别是在立他为太子之后,更是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处理政事。 及到此时,在场的众妃嫔皇子公主都安静了:陛下会如何处置十三皇子?大家也没有刚才看笑话的心情了,天景帝贬谪子女毫不留情的事实让在场的人都是心有戚戚焉,谁知今天跪着的十三皇子,明日不会变成自己的儿女,年幼的皇子公主早被各自的母妃告诫了不能在父皇面前哭,更不能闹,毕竟对于他们500年的寿命来说,十三皇子殷鉴不远! 天月景倒是没有勃然大怒,他玩味的问道:“哦——你当真想让朕贬你去冷宫?” “真儿,快向你父皇认个错,不要再说这话了!”珍妃催道。 皇子公主莫不视冷宫为畏途,天月临真说来也不过一时冲动,现在被天月景一问,心里也有了点子悔意,面子上抹不开,珍妃这一说,到又将他心里的火气与愤怒给引出来,倔强的回了:“是的,父皇!” “真儿——”珍妃喊了一声,也跪下来,“陛下,真儿是臣妾没教好,请你惩罚臣妾吧,不要贬了真儿!” 天月临真听了这话反而对珍妃更是愤愤起来:“不要你管!” “你就不管你母妃了吗?”天月玲珑见珍妃面色苍白,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妖娆娇媚的邀宠姿态。这女人也许可恨,但刚才天月临真的那一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母妃”也显然对她打击不小,反应也不像对天月临星当初被贬一样避而远之,然后漠然无视,她对天月临真却是还有着母爱的。 天月临真这才看了看边上跪着的珍妃,见她确实面色不好,一脸焦急,迟疑了一下,最后又是愤愤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哥哥耶,也是她的儿子,可是当他享受着来自母妃全心全意的呵护时,他却有一个哥哥在冷宫里孤孤单单,无人关心! 珍妃见天月临阵地反应,更受打击,身子萎靡在地上,如一朵被霜打了的鲜花,只呆呆的望着儿子。周围的妃嫔见此,眼里的讽笑又起来了。 “呦!珍妃姐姐啊,你看真没多年你怎么就能够这么偏心呢?瞧!连十五皇子都看不过你这个当娘的了!”说话的是十五公主的母妃,一向尖酸的容夫人,难得她今天将话讲的这般和缓了。 随着容夫人的话,众妃有时咯咯一通娇笑,个个笑得花枝招展。叫你当年不管七皇子,今天你儿子可是为他哥哥报了仇了。这珍妃的人缘可真不算个好的。 天月景也不管她们之间的挖苦口角,这妃嫔之间要是没点龌龊,都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像姐妹一样才真叫有事! 珍妃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恼怪,又是羞怒,又是伤心,呼吸一急,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天月临真一慌,也忘了自个儿还在天月景身前,担心的急喊母妃。 天月玲珑看他们忙做一团,慌里慌张的,也没人发现天月临星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假山旁了,看了一会,也没上前,又悄悄地走了。天月玲珑看他依旧不变的懒散身影,觉出些落寞来,又看到珍妃被天月临真等匆匆的送了回去,心里蓦地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情来。要说他前世,也是有一个备受父母疼爱的弟弟的…… 心情一下子就坏了,别说什么看戏了,意兴阑珊的叫了投影机抱他走,不去明华殿看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了。 回了望月宫,也不说话,闷闷的坐在椅子上,翻开一本书,把书翻得哗哗作响,显见的心情很是不好。 而天月景本是为着让他高兴才出去的,不想去还败坏了珑儿几日来的好心情,看着这般反常的珑儿,天月景把刚才发生的事细细的又过了一遍,觉得只能是御花园的那些妃子惹了珑儿不悦,前几日从冷宫将珑儿接回来前,珑儿就坦言会替他的母妃复仇,那想来在冷心宫里一直照顾他的就是叶家的残存者了,也只有他们会把叶家和兰妃的仇恨灌输给珑儿了,而进了皇宫二十年以上的尤其是高位的妃嫔当年可是或多或少的都当了叶家事件的推手…… 这样一想,珑儿见到她们高兴的起来才怪,再则,现在与珑儿玩的好的天月临星又被他的母妃不闻不问二十多年,怨不得珑儿不悦。于是他转身就传下圣旨,将珍妃以不慈的名义打入了北边的静心宫,又用好搬弄是非的名头将当时御花园里的妃嫔通通训斥了一通,禁足一年。 此时那叶家的势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找了这么些日子仍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传来,天月景就很是担忧,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教了珑儿些什么,是不是也灌输了仇恨自己的观念?珑儿这种性子很是难猜他心里想着什么,天月景更是想知道珑儿在冷心宫的情况,可现在唯一找得到的英儿知道的不多,她离开的时候天月玲珑才五岁,只道珑儿自幼乖巧安静,而她又非叶家的家生子,对叶家的势力自然一无所知。 “珑儿可是恼了那珍妃?朕已经罚了她了。”天月景拿开他手中的书,将他拥在怀里,亲亲他的脸蛋儿,不敢碰他粉嫩的唇儿,只厮磨着珑儿的腮边鬓角,“珑儿就不要恼了,朕不爱见你不高兴!” 天月玲珑闻言倒是抬头他一眼,脸上恹恹的没有精神,眼里还是平静的出奇,天月景被他看了一会,见他仍是不说话,“还恼了谁?告诉朕,朕给你出气!” 天月玲珑轻笑一声,转开眼去看着宫门,门外是一片明媚。风景静好,宫人们站立成座座雕塑。“这世上惹我不快的东西多了去了,莫不是陛下一个个管的过来?” “管不过来!可是珑儿的事朕想方设法也会管的!” “若是危及陛下的江山也要管?” 天月景眼闪了闪:“朕的江山还不是珑儿的!”如果你当真讨厌,就是毁了也没关系。朕总是宠着你,爱着你的!朕的江山却也不是如宝石般脆弱的。 天月玲珑收回目光,接着沉默了: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除了妃子娈宠!可不就是嘛,在他心里,自己可不是他的皇子,正是娈宠样的东西,只是占了一个他的心头爱罢了!可是当日弥子瑕分桃可得了千般好,现在你对我说的危及江山没反应,只怕以后你要追杀我千万里远,千万年长! 26、南华之国 却说天蓝宫的青贵妃,她作为南华帝国的公主嫁到天月帝国来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年前生了十二皇子,没几个月,夭折了!两年前,她又生下了二十五皇子天月临水,可这个皇子没满两岁就被发现了黑暗的体质,惹得皇室许多人的不满。天月帝国皇室传承了二十七代,每一位皇族子弟就算不是光明体质,也从来没出过黑暗体质的孩子。 传说中天月帝国皇族是月神留在人间的后裔,月神是光明体系的神,他照亮黑暗!当然,这是上万年前的事了,自从上一次众神之战过后,众神陷入衰弱,神明的荣耀在云幕大陆减弱,众神的神殿萎缩,人类开始属于自己的荣光,天月皇室的月神血脉也就不可考了。 二十五皇子被打入冷宫,青贵妃伤心之余,也找不到丝毫办法,她是来自外国的公主,在天月帝国没有根基,找不到有力的权贵替自己的孩子说话,而南华帝国也断没有替天月皇子出头的理由,就像当年兰妃的事,南华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吗?在送二十五皇子去冷宫之前,青贵妃唯有提前替自己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她的十二皇子未满三岁就死了,连个名字也没有,到了二十五皇子她是再也不想了的。 可喜的是,二十五皇子在冷宫里呆了几个月,就因为十六皇子而被放了出来,青贵妃抱着儿子泪落连珠,眼里脸上却都是笑意,听说是十六皇子的缘故,她抱着儿子沉默起来,连笑也凝滞了。 十六皇子,那是兰姑姑的孩子啊!青贵妃想起叶煦兰当年的事,久久不语。 这些日子以来,在南华帝国,太皇太后已经打通了关键,让孙子同意了接天月玲珑到南华来的要求。这件事现在应该是容易办的,十六皇子现在虽有圣眷,但并无强大的后台,当然也没有了当年叶家满门抄斩时的忌讳,基本上不用怀疑南华帝国是别有居心,所以天月帝国的满朝文武只会有赞成的,特别是后宫的妃子,只怕都要为南华的这个请求而出一些力了。 虽然如此,太皇太后还是在小辈里挑选了第一得意的曾孙子——八皇子南玉寒去做这件事。临行之前,老太后细细的叮嘱他。 “老八啊!你到了月出城,只管对天月皇帝说,是老婆子想念曾外孙,想见十六皇子一面!” 南玉寒现在已经快要四十岁了。五年前那个半大不小的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影子,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属于帝王的气势,尽管还有些稚嫩,但已经不容人忽视了。“老祖宗,你放心!玉寒定会平安的将十六皇子给您带回来的!”南玉寒下了保证。 “嗯,你做事,曾祖母自是放心的!”老太后眼里很是慈爱,“到了天月帝国不比南华,天景帝的性子极是冷肃,手段又是出了名的毒辣,你到了天月国都也要注意行事,不要惹恼了他。后宫的人,只有皇贵妃还是有些分量的,你不可因为你皇姐就去开罪她!”南天青未嫁之时,这两姐弟的感情可是很好的!现在听说这个曾孙女在天月皇宫的处境不怎么好,老太后还真有些怕南玉寒一个冲动做出些什么不好看的事来。 南玉寒一一认真地听了,老太后一生都浸染在皇室里,能以外国公主的身份扶持儿子继位可不是一个能耐了得就能说尽的,她的话自是极有道理的。 “老祖宗,前些日子天景帝赐十皇子住弦月宫,可是……”南玉寒想到前两天收到的消息,问道。 老太后摆摆手,打断了南玉寒的话,笑眯眯和蔼的说:“看天景帝的样子,倒不像是有要立十皇子为太子的意思。只是住了弦月宫,可到现在也没听说有立太子的举动!”倒像是当年对自己那可怜的女儿一家做过的事。老太后想到这,虽笑容仍挂着,但眼里却阴寒起来。 如果有人见过天月玲珑和南华的太皇太后,就会觉得这两个人很是有些相像的。 “以老祖宗的意思,十皇子现在是天景帝放的饵……还是……挡箭牌?”南玉寒也不笨,老太后一说,就有了思量。 “不管他是饵还是挡箭牌,终归是那孩子安全了一些!”老太后笑容满面,一脸高兴,“你也别管他是饵还是挡箭牌,这与我们南华帝国关系却是不大的!” 南玉寒一想,他们南华现在又不谋算天月的皇位,和南华关系最密切的两位皇子——十三皇子和二十五皇子,一个没了后台,一个是黑暗体质,两个皇子现在都还小,要谋算也得等到二十年后去了。十皇子的外祖梨家虽说是天月传承万年的世家大族,可其实在天景帝这个铁腕帝王的打压下,势力还远远比不了当年的叶家,要说左相姒懿实权比右相梨博还要大一些呢!梨家现在也应该由于天景帝这意图不明的一步而伤透了脑筋,多了无数个明处暗处的敌人,当年叶家可不是…… 想到这里,南玉寒一激灵,脸色微变,这想法他却是不敢说给太皇太后听的,当年他的姑祖母可不就是死在天景帝的这一招下吗,他怕说出来又招了老祖宗伤心。嫁到叶家的那位小公主可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却那样死了…… “是的,老祖宗!”南玉寒赶紧收敛了心神,正了正脸色,“玉寒不会卷进天月帝国立储里的!”南玉寒鞠躬道,一贯的恭谨敬爱。 老太后笑了笑:“如此,你下去再收拾一下,抓紧时间出发吧!” “是,老祖宗,玉寒退下了!”南玉寒行了礼就要下去,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行囊,毕竟……他也早就想见他的姐姐南天青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南玉寒才听见老太后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到了天月,去见见你皇姐,让她要好好保重!” 老太后看南玉寒走远,才转到后殿。此时后殿里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候着,见太皇太后进来,忙躬身行礼。老太后挥挥手,示意他起来。 “人都已经出发了吗?”老太后问。 “回主子,我们的人是昨日出发的,想来现在已经到了西碧城了!” “西碧城啊……”老太后沉吟一番,“让他们加快速度,不能让别人有可能将他们与南华的使者联系在一起!” “主子放心,属下早就吩咐了的!这些人都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出发之后到了我国边境他们才会联系起来,组成一个游历团体,就是天月帝国要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你做事,我放心!”老太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可一定要把我的曾外孙给平安的带回来啊!”这一句老太后说的祈盼而沉重。天景帝的本事,老太后向来是不敢小看的,不仅不敢小看,还要多多的高看才行,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是不是能将女儿的血脉救出来。 “主子这般想着公主,公主在冥神国度里也会为小殿下祈福的!小殿下哪还能不平安的来见他的外祖母呢?”中年男子显然是极为了解老太后心思的,老太后要救天月玲珑这个天月的皇子,也只是因为老太后她那薄命的小女儿,当年那般的疼宠娇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后枉死在异国,家破人亡…… 老太后听属下这般言语,脸上方露出喜色来。 云儿呀…… 母后定会救出你的小外孙来的! 27、 樱桃红(一) 十六皇子最近心情很不好,可是他与七皇子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厚了,如果刚开始的时候是一种无聊戏谑的态度的话,现在至少已经有了三分真心,天月景看在眼里,一边醋意翻涌一边紧迫盯人。 这一天,天月玲珑一大早就到了倚月楼,当然,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宫侍,天月景没来,因为此时他还在上早朝。 “父皇呢?”天月临星和天月玲珑坐了一会,看天月景居然还没跟来,相当之意外,这些日子以来,父皇和十六皇弟基本上都是一起出现的,就算不是,没一会,父皇也一定会跟来。这种现象使天月临星感到十分奇怪,但是他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你说陛下呀……”天月玲珑抿了一口茶,带着三分笑,道:“这个时辰,他自然是在上朝的!”他的神态惬意安然,并且…… 天月临星拧了一下眉,软着骨头倒在椅子上:陛下?多奇怪啊!陛下…… “玲珑啊,你为什么管父皇叫陛下呢?”天月临星按捺不住好奇,身子向主座方向倾了倾,作聆听状。十六皇弟只叫父皇陛下,可父皇对此似乎也没有半点不悦,并且,父皇看起来这般疼爱十六皇弟,也一直在他面前开口“朕”,闭口“朕”的,也从不说父皇两字。这两个人,彼此都无视了对方的这种异常,很是奇怪! 天月玲珑斜睨了他一眼:“打听这么多干什么,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天月玲珑给了天月临星一个软钉子。 天月临星摸摸鼻子,又软了回去,这十六皇弟顶厉害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没从他口中打听到任何有实际意义的消息,也一直摸不清他的目的,他不得不将这个皇弟往高里看,再往高里看,但他还是看不清十六皇弟。 “今天天气好,我请你去冷心宫里玩!”天月玲珑注意着天月玲珑的反应,这是他第一次邀请一个人单纯的去玩,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唯恐他不答应,又加了一句:“我种的樱桃近日熟了,邀你去摘樱桃吃!” 天月临星爽快的应了好。 冷心宫,养出了十六皇弟这样一个人的冷心宫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宫里对冷心宫的了解可谓乏善可陈,除了对冷宫的一般印象之外,大家其实都不知道冷心宫的具体情况。 说走就走,天月玲珑放下茶杯,拉起天月临星就要往外面走。 “小殿下,等等 陛下吧!陛下要是下朝找不到你,会很生气的!”一个太监拦住了去路,弯腰弓背,样子很是顺从。 天月玲珑本是欢快的黑眸冷了下来,剜了他一眼:“你是谁?居然妄想干涉主子的事?”身为内侍,顺从第一,从不需要对主子的行事指手画脚。 那个内侍打了个冷颤,十六皇子眼里的睥睨冰冷与陛下的别无二致,他被十六皇子这个小娃娃一瞪,心里竟升腾起一阵害怕:“奴才该死!”说着,人已自动自发的移到了旁边,让出了天月玲珑身前被挡住的路。 “将他拉下去,按宫规处置了!”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他拉了下去。 天月玲珑冷哼一声,眼锋扫过剩下的宫侍:“看清楚现在谁是你们的主子!”这群人,要按他的标准,早就一个个给送去见冥神了。身为他的侍从,心里忠诚的居然还是另一个主子,就是旧主,在天月玲珑看来也是不行的。 不过这些宫侍吗,天月玲珑也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就要求低点,不要干涉自己行事就行了。 “七皇兄,我们走吧!”天月玲珑勾起嘴角,笑眯眯的拉了天月临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了出去。 宫侍们被天月玲珑那句“看清楚现在谁是你们的主子!”给吓得激灵灵全是一个“咯噔”,他们是天月景叫来服侍十六皇子的,自然是先忠于天月景。然而要是惹了十六皇子不高兴,只怕陛下先不容他们。他们日日随侍在天月景与天月玲珑身边,自是了解天景帝对十六皇子的疼爱程度,有精明的甚至已经察觉了天月景对天月玲珑的心思。 他们对视一眼,苦了脸,然后有一个小太监飞快的从后门跑了出去,想来是去报告天月景了。余者又连忙跟上了天月玲珑。 天月临星眼角的余光瞄到这小太监的身影,偏头一看天月玲珑,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仿若未觉。 天月玲珑发现了天月临星的眼光,冲他灿烂一笑,好像没有发现他眼里的探察。 “小鹦和小鹉呢?把它们也带上,我记得它们是十分喜欢我园子里的樱桃的!”他也不是没有发现那溜去报信的小太监,不过是想到,他刚刚要他们记住谁是它们的主子,他们就违背了自己的意思,天月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轻饶了他们吧! 天月临星于是唤人去带两只小鹦鹉,就是那日在停云阁门口的两只小鹦鹉,天月玲珑甚是喜欢,每次来都要看看它们。 这些日子以来,天月临星总是发现了天月玲珑对这两只小鹦鹉的喜爱,不是没有想过将它们送给十六皇弟,只是还发现十六皇弟喜欢是喜欢,却没有一点想要占为己有的意思,再说,那两个小家伙,自己也确实舍不得。 两只小鹦鹉显然已经记住了天月玲珑这个每次来都要给它们甜甜的果子的主人的皇弟,以来就飞到了天月玲珑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咕咕声。 天月玲珑眼里一下就满满的全是欢喜。 “我们走吧!” 为了等这两只小鹦鹉,他们已经在前院耽搁了一会了。 天月临星默默鼻子:十六皇弟,他对这两只小鹦鹉比对自己亲热呢!而这两只小鹦鹉…… 天月临星瞪了一眼它们,这两只小鹦鹉似乎也早就忘了他这个主人还立在这里呢!当真是两个容易收买的家伙! 看天月临星还愣在后面,天宇额玲珑一挥手:“走了!” 于是天月临星一路上又是心不在焉,满是思量。只因为天月玲珑一挥手间,将风元素拧成了一根线,拉了一下天月临星的手,这样的魔法控制力…… 天月临星一路上都是利益论,阴谋论,猜测可能找到了父皇对十六皇弟特别好的原因:一个资质上佳,潜力巨大的皇子,培养的好的话,过个几十上百年,成为法神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一个法神可抵得上几十万军队,就像帝国供养着法神,剑神以及更多的法圣,剑圣一样,宠爱一个本国的皇子。而宠爱一个本国的皇子,当然又比外人可靠。 “来,看看我的园子!”天月玲珑笑着说,也不在意天月临星一路上的走神。而两只小鹦鹉在见到树上袖袖的樱桃时,早飞到枝头间折腾去了。 天月临星听到天月玲珑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又是惊讶。同是冷宫,冷心宫可半点也不同于他们住过的安宁宫,如果安宁宫也同冷心宫一般,那也不会这般被视为洪水猛兽了吧? 天月玲珑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着樱桃的甜香。 “这些果树虽然普通,可都是我一棵棵亲手种下的。”天月玲珑脸上虽仍是淡淡的微笑。但话里有一丝留恋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炫耀。孩子总是喜欢得到赞美和肯定的,而在同龄人中,他们又希望得到别人的羡慕和崇拜。 天月临星惊讶了:“这里?都是玲珑自己种的?”天月临星一眼望去,满目葱茏。他回忆了一下,这座冷心宫怕是除了前面的三座宫殿,其余都变成了果园,一眼望去就像森林似的,园子里还有着旺盛的木系魔法元素。 “自然了,要不然你以为冷宫之首的冷心宫原来就这样子的?”天月玲珑收到了天月临星眼里的赞美和惊讶,高兴起来,“走,我们去摘樱桃吧!新鲜的果子最是美味了!” 这边天月玲珑高高兴兴的在冷心宫里摘樱桃吃,那边天月景下了朝,正召见月出城中的大商人,要为天月玲珑选一只宠物,给他一个惊喜。这些日子以来,天月景自是察觉到了天月玲珑对于动物的喜爱,投其所好,天月景一心想要讨得心上人的欢喜。 当小太监来报,十六皇子和七皇子去了冷心宫时…… 28、樱桃红(二) 天月玲珑种的樱桃,是极普通的品种,皮薄清香,放在阳光下,整颗果子都像是透明的,轻轻一碰就好像要滴出汁来一样。果子成熟散发出来的香味也引来蜂蝶虫鸟,一个园子都热热闹闹的。 天月临星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少年心性,看到满园子袖彤彤如珊瑚宝石般坠在枝头的樱桃,一下就抛下了刚才的思量,接了天月玲珑伸手从树枝上摘下来的几颗樱桃扔进嘴里。这樱桃正是熟透了的时候,自然是满口清甜,唇齿留香。 天月临星从未有过在果树下摘了果子就吃的经历,现在边吃边赞,也不用宫人去摘,学了天月玲珑刚才的,在樱桃树下直接攀下枝条来,自己摘了吃。 玲珑看天月临星兴起,本来只有七分兴致的,现在倒凑了个十分。他人还矮小,也没什么大力气,只在树下却是没什么收获的。有高处的枝条被果子压下来了,玲珑自己拽住,也只能够到枝头顶端的那些,再要往下拽,却是不行了的。 心里抱怨这里的人长得慢,十三岁了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样子。玲珑微眯了眼,看了一下周围:这座园子是他的,从他出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一些。 脚轻轻地一点地,人已如蝶一般轻盈飞起,盈盈的一抹白,似缓实疾,看在天月临星眼里是有一次震惊,看在宫人眼里是不敢置信,看在刚刚走进来的天月景眼里,则又是一场惊艳。 玲珑脚踩在树枝上,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去摘熟透了的樱桃,哪管树下众人的心思。 除了风系魔法师到了七阶可借助风系魔法飞行之外,余者皆要到达圣阶方可在空中飞行。圣阶,其实天下哪有那么多圣阶。天月帝国是大陆第一强国,历史悠久,实力雄厚,明面上的圣阶也没超过三十个,有的小国甚至求一圣阶而不可得。至于神阶,则更少了,天月帝国明面上由三个神阶,大法师伊恩·米拉尔一个,剑神明威·卡罗斯公爵一个,女剑神庄佐依一个,而大陆上的神阶加加减减,明明暗暗的,也绝对没有超过十五个的。 可是这些神阶,圣阶有谁听过仅仅十三岁就有圣阶实力的? 天月临星不由得更加把天月景的心思往这方面猜,倚在樱桃树上的身子越发的慵懒了,懒洋洋的将枝条拉到嘴边,就张嘴去咬。 单吃樱桃也是一件无聊的事,玲珑心里一动,将手中的一把樱桃给丢了出去,正撒了天月临星满头满脸。那熟透了的樱桃都是一碰即破的晶莹,这一把撒下去,玲珑又用了些力气,果汁就沾了天月临星一身。 天月临星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般安静文雅的玲珑会做出这种事来。天月玲珑趁机又给了他一大把樱桃,才使他回过神来。他抬手拉了袖子抹抹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抱怨:“玲珑,你欺负七哥!” 玲珑自己闻言,也是一惊,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收了,以前他是不会做这种嬉戏打闹的事的,就是前世年少的时候和赤、橙、黄、绿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回来压抑自己,学会了伪装自己,学会了走一步,看三步,这种会让自己没有威严,让人意识到自己的年龄的游戏,他是连看也不看的。 玲珑纠结了:自己莫不是越长越小了?日子过的太安逸了? 然而没等他理清楚这个问题,好几个袖袖的‘暗器’就袭了过来,玲珑的反应能力一向敏捷,身子一偏,避过了袭向脸蛋的那几个,只是一身雪白的衣裳就没有这个好运了,当下就盛开了几朵袖色的花。 “啊——”玲珑咯咯一笑,也不计较刚才的问题了,在树上飞快的扯下几颗樱桃就打了回去。他在树上,天月临星在树下,居高临下,自是有优势的。天月临星于是在树下一会反击,一会或真或假的抱头鼠窜。 两人一时都欢喜起来,热热闹闹的玩起了游戏,倒将吃樱桃的初衷的忘了。玲珑也没有使出真本事,但天月临星硬是比他要狼狈多了。天月玲珑心里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天月临星现在的得势全靠着自己的一时喜欢,天月临星看得明白,自是不敢得罪了自己。玲珑只当做不知道他的示弱,你来我往打得热闹。 天月景在旁边看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打闹,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脸慢慢的越来越黑了。七皇子天月临星是他心中第一可憎可恨之人! 珑儿的笑容看在眼里,珑儿的笑声传到耳里,天月景阴鸷的盯着天月临星看了几眼,对身边的卢西大总管吩咐道:“去把在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宣过来!” 几天前去明华殿的计划在御花园被珍妃给搅和了,没能让珑儿见到更多的皇子公主,分散珑儿对天月临星的注意,反而珍妃事件过后,珑儿对天月临星更加关注了。得不偿失,他也就没有在想着这个计划,不过现在把他们传过来也应该为时不晚。 至于天月临星吗? 天月景在心里想了一下:他也老大不小了,可以搬出宫去建府了,到时候再随便给他找个差事,谅他也没有时间再来找珑儿! 在心里猛吃醋的天月景,选择性的遗忘了,其实每次都是天月玲珑去找的天月临星,而天月临星,如果玲珑不出来,他压根就进不了望月宫半步。 天月玲珑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手抱着树干,自然地转了半个圈,然后,眼不期然的就望进了一双银色充满柔情的眸子里。他微不可见得蹙了一下眉,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发现天月景的到来,但那火热追逐的视线却让他想忽视都难。 天月景,他还真是不知道消停,什么都不做,连话也不多说,但就是一定会盯着他! 现在也不好当做没看见他了,玲珑从树上飞下来,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天月景接住抱在怀里,速度迅捷无比,好像本来就等在那似的。 “你来了啊!”玲珑这算是和他打招呼了,然后把手里的樱桃喂给他。天月景于是马上又多云转晴了。 抱着天月玲珑就坐在草地上,也不在乎是不是有损自己的形象,让天月玲珑在他膝盖上坐了,拿帕子亲自擦了玲珑嘴角的果汁。 “你今日来晚了一些!”天月玲珑也不矫情,任一国之君替自己打理一身“狼藉”,在树与树之间来回几趟,身上确实说不上干净了,也亏得天月景不嫌脏,还想宝贝似的搂着。天月玲珑自己都很纳闷,这天月景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还是一见钟情的戏码? “朕要送珑儿一件礼物,所以来晚了!”天月景的银眸倏地更柔和了:珑儿头一次问他的行踪,是不是自己在他心中有了一点分量呢? “礼物?”天月玲珑皱着细眉想了想,“最近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收礼物的呀?我是冬天生的,现在才刚要到夏天!” “怎么没有!朕要送珑儿一份见面礼,还压到了现在,珑儿不会怪朕吧?”真要找理由,天月景也是可以在一转眼间就说出很多个来的,“若是珑儿喜欢,朕可以天天送一个给你!”送礼物?天月景想了想,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注意,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上面来!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些埋怨自己了。 “我要那么多礼物做什么?”天月玲珑现在心情好了,对天月景要送自己一个怎样的礼物也有了兴趣:“是什么礼物?” “现在保密,待会儿回了望月宫,朕给珑儿一个惊喜!” 天月临星在旁边扮着透明人,他在这几天里习惯了父皇和十六皇弟这两个人无视他人的功力。而他现在一身果汁,也不知是上去行礼好呢还是直接回去换衣服好。 “朕看珑儿玩的这么开心,就让卢西去传了其他的皇子公主,过会儿让他们陪你玩,人多玩着也热闹一些!”天月景的语气是温柔的,看着天月玲珑的眼神也是春水样的柔软,天月临星这些日子以来早就见多了,只是父皇偶尔瞥向自己的眼光却是越来越阴寒,直让天月临星在大太阳下也直愣愣的心里发寒。 父皇,偶尔几次将他看进眼里,那眼神也跟吃人似的! 天月临星不知该恨该怨,他不管怎样说,都是父皇的儿子呀! 这样想着,又看向天月玲珑,听见父皇温柔和缓的和他说着话,声音低低的,带着暖意,仿佛怕吓到十六皇弟似的。 天月临星每次看到父皇对十六皇弟这样的呵护,也总是觉得奇怪,父皇对十六皇弟,也不像是父亲对儿子的样子啊?别的父皇对他的皇子是怎样的,天月临星不知道,可总不会是父皇对十六皇弟这样的吧? 29、樱桃红(三) 天月玲珑眼角扫过满脸复杂的天月临星,嘴角微微翘了翘:“陛下,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可不是用来陪我玩的!”天月景好像总是没有意识到,在皇子公主们之中,有一个会是他的继承人。 “偏心是一种罪过,还是陛下想要我得到他们所有的怨恨?” “无事,朕会保护你!”天月景压根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他自信可以永远站在他所有的儿子前面,成为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峰,护着他的珑儿,不让他们伤他分毫. “呵呵!”天月玲珑理解他的这种自信,他也有这种骄傲,但是他决不轻看现在弱小的任何一个人,他自己也是由弱小一步一步走来的。 “真希望有人可以扇你一巴掌!”天月玲珑微笑着低叹,目光灼灼的望向天月临星。 这位七皇子虽然一副万事无意的模样,但其实城府之深绝对可以在皇子们之中占前几位,不过筹码少了些,恐怕做不到扇天景帝一巴掌。 天月临星被天月玲珑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那小小娇弱的十六皇弟在打一个不好的主意。 天月景瞪了天月临星一眼,紧了紧臂弯,挡住了天月玲珑的视线:这个七皇子得赶紧打发了! “除了珑儿,没人可以!”天月景知道珑儿心中有怨。珑儿这句话说得很无礼,很挑衅,天月景的心却是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他觉得怀里这个淡然安静的孩子终于可以被他抓住了,不再是一团烟雾般的朦胧虚无了,他的心可以被他知道,他的恨也不惮于在自己面前隐瞒,虽是恨,却也让他心里高兴。 让怀里的人冲他发泄一次,他却是心甘情愿! 也许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的心动;再相处时,只是一时的情动;望月宫里,却是一生的不想放手。相处越久,此爱越深,深到他一颗冰冷的心从此时时刻刻为他着想,想他开心! 天月景眼里的心甘情愿,天月玲珑看在眼里,心里顿时闷闷的,不知当喜当怒,脸上习惯性的四月春阳般的微笑滞了滞。 这一番话天月景和天月玲珑并未避着天月临星,应当说这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回避他,但饶是如此,只是让天月临星更加的迷惑了:父皇对十六皇弟竟有种明显讨好的意味!他摇摇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荒唐,父皇坐拥天下权势,又有什么是要讨好十六皇弟一个未成年的小小皇子的! 心里不舒服,玲珑对天月景这个罪魁祸首也看不太顺眼了,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天月景拦了两下,拗不过他,只得放手,任他沉默的坐在了一旁。 然后,天月玲珑慢慢地回过神来,面上不显,心里却讽刺的笑开了:说的比唱的好听,如果我只是正常的小孩,就算有天分有潜力,你像养娈童似的养着,可以做到吗?不能吧! 天月玲珑再去看时,天月景依旧是满眼柔情脉脉。 这个人日日说着爱恋,却一点实惠也无!天月玲珑心里冷哼一声,更坚定了要给他一次教训的决心。 天月景通过敏锐的直觉发现了心上人的不悦,他仔细回想了刚才自己的行为话语,实在想不出珑儿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珑儿,你不高兴!为什么?” 天月玲珑心里虽无顾忌,但总不会说出实话来:“我在想,陛下为何如此纵容我?”他歪着头,脸上有着迷惑不解,“母妃告诉我,你不值得信任!”他脸上显出迷糊来,煞是可爱,可接着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我也觉得你不可信任!” 他稍顿了一下,没等天月景说什么,又加了一句:“陛下,是你,是你杀了她--杀了我的母妃!” 于是,天月景又愧疚了。 扯上兰妃,他连爱都不敢说! “陛下,各位皇子公主们到了!” “传!”卢西大总管的这一声通报,无疑解了天月景的尴尬。 “玲珑哥哥,玲珑哥哥……”话声一落,十八公主天月无瑕就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看见天月玲珑,高兴的扑了上来。 “玲珑哥哥好久没来看无瑕了,母妃也坏,她都不准无瑕来看玲珑哥哥!”小公主腻在天月玲珑身上,嘟着袖袖的小嘴,说着埋怨的话,大大的眼睛此时却笑眯成了月牙儿。 这下换天月景不高兴了,比起天月临星,他其实更顾忌天月无瑕,须知大陆上兄妹成婚是极常见的事,像他就娶了自己的皇姐。 皇姐也是知道这一茬的,所以在察觉到自己的不悦之后,就不让无瑕与玲珑见面了。今日他一时激怒,竟忘了这一点。 可无瑕,毕竟不同于别的皇子公主,天月景也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记在心里,提醒自己赶紧将天月嫣然的事情处理了。 小公主不明白天月景的眼神为何这样让她害怕,身子蹭了蹭,缩到了天月玲珑身后去,躲避着天月景冷厉的眼刀。她一脸委屈,可怜而怯怯的偷偷窥视着天月景。 天月玲珑不冷不热的扫了天月景一眼,拉起天月无瑕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微笑道:“无瑕,哥哥带你去摘果子,好不好?”说着,站起身来,背对着天月景挡住了他冷厉的目光。 小公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着迷的看着天月玲珑,复又开心起来:“我要去!我要和玲珑哥哥一起去摘果子!”就着天月玲珑的手,小公主开心的绕了一圈。她穿着嫩黄色的裙子,看上去就像一片轻盈的小花瓣儿。 天月玲珑微笑着:“无瑕真漂亮!”小公主的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玲珑哥哥长玲珑哥哥短的叽叽喳喳起来,听天月玲珑告诉她这里的樱桃都是他自己种的,小公主更是兴奋。 袖袖的樱桃挂在枝头十分喜人,空气中充溢着比刚才天月临星来时更浓郁的樱桃甜香,正是诱惑小孩子口水的味道,无怪乎无瑕喜欢。 换天月玲珑被无瑕拉着了,他看着小公主的眼神可称之为宠溺,这换来天月景更大的不满,然而,小公主回头朝天月玲珑笑的灿烂的同时,还若有若无的得意的望了他一眼。 天月景铁青了脸,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住心里的醋意,冷盯了后来的几个一眼,声音寒气四溢:“一起去玩吧!” 前面天月玲珑听到他这句满是冷意的话,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去看那些皇子公主们的眼神就闪着狐狸般的光芒,使得皇子公主们忍不住心头又是一寒,差点忍不住就回头跑出了冷心宫。 这冷心宫看起来这么漂亮,满宫都是诡异! 只有见过天月玲珑的十公主天月莫离、十四公主天月莫惜、十三皇子天月临烟以及十五皇子天月临真表现的稍显正常。 冷宫里出来的三人对冷心宫没什么机会,也都见过天月玲珑几次,而天月临真则想着那日在花园里十六皇子隐隐的是替他求过情的,虽只有一句“你就不管你的母妃了吗”,可天月临真却觉得他可以亲近,特别是现在珍妃被打入冷宫了之后,天月临真越来越意识到他当日的冲动是何等的错误。 天月临星因为天月景在场而直起一些的腰又软了下去,不动声色的靠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看着刚刚进来的他的同胞弟弟,眼里一抹袖艳暗了暗,如凝滞了的血滴。 天月临真也看见了天月临星这个哥哥,一时也是复杂非常,既觉得哥哥被母妃遗忘,十分可怜,又觉得就是因为为他不平,才将母妃给连累进了冷宫,但这样的想法才出来,他心里又有这不关哥哥的事的念头冒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自己行事冲动,不该那样在父皇面前指责母妃,都是他自己的错,与哥哥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现在见到了这个兄长,他真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珍妃被贬,他已经间接地感受到了冷宫的寒意。 他踌躇着,别的公主皇子都听了天月景的吩咐,随了天月玲珑到林子里去了。天月临雪是他们中间最大的皇子,前段时间又突然搬进了弦月宫,所以在小的们中间是理所当然的领导者。 天月临雪叫了一声“十五皇弟”,但天月临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天月临雪又叫了一声,天月临真才“啊——”的一声,不知所为何事。 天月临星眯了眼,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复又眯着眼似睡非睡的倚着,他一个人与他人好像格格不入,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阳光照下来,风吹起他天青色的袍角,他的银发垂下来,一丝一缕的,流云一般。前额,细碎的银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隐瞒了他眼里的一切情绪。 他是一个明白人,虽明白,但是看不穿,看不穿,所以痛苦!天月玲珑如是想,眼一溜就回来了,照旧指挥宫人们攀下枝条来,自己伸手摘了树上的樱桃给无瑕吃。 “玲珑哥哥,好甜啊!”小公主陶醉的眯了眼,觉得今天的水果格外的香甜,肉嘟嘟的小手里犹不知足的抓了一把,只恨自个儿的手太小了:这是玲珑哥哥给她摘的呢! 她看看天月玲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袖色小果子,吃独食是不好的,玲珑哥哥他自己还没吃呢! 期望的伸出手,将手里的樱桃送到了天月玲珑嘴边,软软的童音清脆可爱:“给!玲珑哥哥也吃!” 天月玲珑一愣,随即漾开了笑容,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嗯,好吃!无瑕真乖!”又摸了摸小公主银色的小脑袋,眼里如冰雪初融,澄澈干净。 天月景看在眼里,周身又刮起寒流来,只恨不能当场杀人! 30、 樱桃树下人临冰 天月临雪看着树下金童玉女一样的两个孩童,也不知该如何去亲近。雪贵妃与外祖右相商量之后,母妃就叮嘱再三,要他和十六皇子好好相处,至少面上要亲亲热热,比对他的同胞弟弟十皇子天月临冰更加要好才是。 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十六皇子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些的玉娃娃罢了。父皇喜欢他,他心里就十分不满了,再让他去讨好一个小娃娃,这个小娃娃既没本事,身后也没站着雄厚的势力,如此,他心里分外的不平衡。 他在弦月宫住了这些日子,宫里长眼的、不长眼的都或真心或假意的奉承着他,他也就忘了在皇太后寿辰那夜在月光花旁天月景的盛怒,要将他贬入昔望阁的事了,一心以为自己一定就是太子了。他想自己是太子,自然就不用去奉承另一个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他看不起的人,一个身上带着叛国罪名的叶家的皇子。 再一看天月玲珑竟然不顾身份,亲自去摘樱桃,他心里就更是轻蔑了:果然是冷宫出来的,一点都没有皇子的风度!衣服也不整洁,像个什么皇子?真丢我们天月皇室的脸! 天月临雪眼中的轻视自然一眼就被天月玲珑发现了,然而对天月临雪,对雪贵妃,对梨氏家族的报复已经开始,他也就淡淡的移开眼,全当没看到,气得天月临雪直想跳脚。 冷心宫园子里的果树都是间种的,树下还有一丛丛不同的花草。树上的花都落了结了果,树下的花犹在开放,包括地上自生自灭零星野生的小白花,细细的,碎碎的,柔柔的,散在园子里,有一种别样的清新自然。 同来的十三公主天月无尘,十七公主天月无意惴惴了半晌,见园子里如此风景,在摘了一会子樱桃之后,也就放开了心里的忐忑,在园子里摘花嬉戏,对于树上的果子倒是没怎么在意了。也是,皇室怎么没样的东西吃不到,就是孩童也没得馋几个果子。 天月无瑕听到两位皇姐的欢笑声,也有些意动,想要和她们一起玩耍,可是—— 小公主看看旁边有着暖暖笑容的玲珑哥哥,又很是舍不得这个亲近他的机会,不知道玲珑哥哥和不和皇姐们玩?别的兄弟都是不和她们玩女孩子的游戏的! 天月玲珑早注意到了小公主的目光在他和十三公主、十七公主之间徘徊,脸上是取舍不能,还哪能不知道这小公主的小小心思。他也是由孩子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同龄伙伴之间的游戏对孩子的吸引力,虽说他现在也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加上前世的年龄,在这云幕大陆上也还是个孩子,但他心理上却比他们成熟多了,一些孩子玩得兴致勃勃,不厌其烦的游戏对他已经没有半点吸引力了,想要和这个只要七岁的小公主玩到一起去却是有些困难。 “你要是想和两位姐姐玩,就去玩吧!玲珑哥哥在这里看着你!” 小公主脸上挣扎着:玲珑哥哥果真也不玩女孩子的游戏!她又瞄了瞄天月景的方向,语带怀疑的问道:“玲珑哥哥当真看着无瑕,不会走!” 天月玲珑好笑的看了寒气四射的天月景一眼。连小小的无瑕都知道,天月景每次都会在中途将他带走,和一个七岁的小娃娃吃醋,天月玲珑也不由好笑。 “嗯,玲珑哥哥不走,就是陛下命令,我也看着无瑕!” 小公主的眼珠子仍不确定的在天月玲珑和天月景之间游移,她心里知道天月景的话是最管用的,最有权威的,但她又想要相信玲珑哥哥的,好为难啊!两位公主的嬉笑声还不断地引诱着她小小的爱玩的心,终于,她下定决心,踮起脚尖,飞快的亲了天月玲珑的下巴一下:“玲珑哥哥说了不走的,一定哦!”亲完后,圆滚滚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瞪了天月景一眼。 看在天月景眼里,怎是一个挑衅说的尽的,银色的眸子里阴霾重重,搁在草地上的双手有青筋鼓动一下,那一方绿草尽皆成焦。 天月玲珑看在眼里,望向小公主无瑕的黑眸里又添了三分笑意:今天天气当真不错呢! 他大拇指与食指一捻,一颗樱桃出现在手指间,意态闲适的送进嘴里:嗯,樱桃也比往年的甜美! 十九皇子天月临冰今年方十一岁,自幼由雪贵妃娇宠着长大,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可说是宫中一霸。虽说对父皇多有敬畏,但他瞅天月临雪一个不注意,溜到了天月玲珑跟前。 “你就是十六皇子?”他绕着天月玲珑转悠了一圈,嫌弃道:“也不怎么样吗!” 天月玲珑眼也不抬,淡淡回道:“那么,你是我的哪位皇弟?这般的——”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与众不同呢!” 天月临冰以为得了赞扬,兴奋地大笑,志得意满:“你也知道本皇子的出众!嗯……你这人还不错!”被天月玲珑一捧,此时他早忘了刚才和过去对天月玲珑的不满。 天月玲珑这才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这个和他一样高的小皇子,轻轻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在赞美你?不,我从不赞美人,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这般不尊敬兄长,目无余子!”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神态悠然平和,一点没有骂人时的严肃或者刻薄感。 天月临冰听完话后过了好大一阵,才醒过神来,原来天月玲珑是在骂他呢! 天月临冰气得够呛! 目无余子?这个词天月临冰暂时还不明白它的意思,不过联系前意,稍微一想,也足够天月临冰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了。 “哼!”天月临冰刚刚降低的嚣张盛气转化成熊熊怒火:“你真不识好歹,本皇子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他牛气哄哄的,昂着脑袋,眼睛向下俯视着天月玲珑,一脸居高临下,要是别的皇子,只怕见别人这样看他心里早已气得内伤了。 天月玲珑却毫不介意的又拈了一颗樱桃,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旁边急欲上前阻止的天月临雪一眼,成功的让天月临雪怔在那里,不敢动作。 “噢,我倒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值得我攀附而感到荣幸的?”天月玲珑捻了捻指间的樱桃,袖白相间,看在天月景眼里自是诱惑无比,秀色可餐。 “是你的天赋胜过我,才华强过我,还是你的地位高过我呢?呵呵……” 天月临冰狂怒,瞪圆了一双凤眼,这就是他的软肋,他的心结,天月皇族中人天赋由来强悍,天月临冰在兄弟姐妹当中只占了个中等偏上,实在是丢他的面子,让他在皇子公主中抬不起头来,每次有人提到这个问题,他必定怒不可遏! 刚才的问题,天月临冰说不出答案来,虽不知天月玲珑这个十六皇子的底细,但他受父皇隆宠,想来也是不差的,至少胜过自己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而要说到地位,皇子的地位不都取决于皇帝吗? 他一时恼羞成怒,也忘了天月景就在一边看着:“还看着做什么?他对本皇子不敬,给本皇子狠狠地打!” 天月玲珑眉一挑:真经不起批评,还是个黄口小儿呢,一不顺心就喊打喊杀! 转眼微瞪一眼欲上前的侍卫,满意的看到他们犹豫不前起来。侍卫们都知道现在他是天景帝的心尖子,他这样一瞪,谁还敢冒犯? 天月临冰见状,更是暴跳如雷,右手伸出指着侍卫们喝骂道:“还不快点动手,你们都是死人啦,难道还要本皇子亲自动手?一群狗奴才!” 侍卫们心里颤巍巍的,只希望赶紧昏过去得了。 天月临雪走上前,拉了天月临冰,皱眉不悦道:“莫非还要让主子亲自动手不成,养你们有什么用?”他对天月玲珑可说是积怨已深,被天月临冰一挑,看旁边父皇又迟迟没有反应,再一想到自己的太子地位,料想父皇也不会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十六皇弟出头。这样一想,他的态度强硬起来了。 天月景倒不是不管玲珑了,而是他在动手之前,突然想到,珑儿刚才飞在绿树之间,自由自在,姿态优美,然而,他没有看出来珑儿是怎样飞舞的,他猛一想到,就放纵了天月临冰的冒犯,想看看珑儿的本事。 而雪贵妃怜惜儿子将遭遇坎坷,心痛他,只是让他让着敬着亲着天月玲珑,哪曾把话说透,这让天月临雪被众人的奉承迷了眼,倒将那夜自己心中的不安遗忘了。 众侍卫听了天月临雪的话,又请示的看向天月景,见天月景一直坐在草地上,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都大了胆子,同时也对天景帝的无情又有了清晰地认识。 这就是陛下最近宠上天的十六皇子,可是,现在却放任十皇子、十九皇子对他无礼,任他们将刀剑对准他! 虽说一个英明而无情的君主使国家强大,是绝大多数百姓之福,他们也都是拥护天景帝的统治的,但看着对面那个玉雪可爱的十六皇子时,众人心里也不由的泛起怜悯。 真不忍心! 侍卫们不约而同的将速度放慢,眼角余光偷偷瞄向天月景,希望他可以命令他们停止。 天月玲珑不避不让,一脸平常的看着侍卫们逼近,他还抽空讥讽的看了天月临雪和天月临冰一眼,把天月临冰气得哇哇叫。 “你们这群混账,还不快点,是不是想让本皇子将你们变成死人?” 天月玲珑抬起手来,握成拳,揉了揉额头:“闭嘴,你真吵!” 于是,天月玲珑又收到了天月临冰的咆哮。 31、人莫言之莫想知 侍卫们的速度再慢,在一个最多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之下也慢不了多少,天月玲珑什么也没做,他悠然的立在那里,自有一股凛然的威严高贵。 在第一个侍卫抓住他的胳膊时,他墨色的眸子异常平静地望了仍坐着为壁上观的天月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会让我忘了一切不好’,这就是你的‘一切随我’?”他语中有一种一切如我所料的从容,然后他淡淡的下了结论:“你果然不值得信任!” 天月景听珑儿话里含嘲带讽,但是眸子里已经看不出半丝情绪的波动了,黑沉沉深邃的像万年的寒潭。眼锋交错里,天月玲珑看到了天月景眼里的后悔,天月景看见了天月玲珑眼里的冷漠一如那个春日的下午,他闯入这个园子时,那精致寂寞的孩子看他的眼里一视同仁的温柔。 这个温柔的背后,是冷漠!别人看不出来,天月景却是看得出来的。 天月景一下就慌了,他刚才怎么会跟鬼迷心窍想要试试珑儿的底呢? 天月玲珑低下头,看着被侍卫们押住的双手,细白柔嫩的双手看不出一点力量的痕迹,这是一双可执笔,可抚琴,可拈花的手,比他前世更加养尊处优,没有做过半点重活粗活的,一直被呵护的手。今日里,居然遭到了这种对待,他的心慢慢隐进黑暗里…… 天月景呵…… 兄弟骨肉呵…… 他一甩手,挥开了押住他的人,头一次哈哈大笑,那笑声是悲呛的,凄凉的,天月玲珑笑出了眼泪,他虽说不相信,虽说要报仇,可是他又怎么能否认他心里是没有一点点期望的呢?如果没有期望,这些人,他就是全杀光了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讽中带泪,泪中隐伤的黑眸扫过羞惭的天月临星,扫过懵懂的天月无瑕,扫过莫可奈何的天月临烟、天月莫离、天月莫惜,扫过犹豫的天月临真,扫过在场窃喜的兄弟姐妹们,最后定在了天月景身上。 侍卫们也被他的这一眼看得心里发虚,倒不是天月玲珑的眼神有多可怕,只是天月玲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有如此深沉的眼神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加之刚才天月玲珑还不费吹灰之力就甩开了抓着他的两个侍卫。虽说他们对着十六皇子并未用出真正实力,但宫里侍卫可以被任命护卫皇子的都是上了五阶的修炼者,刚才抓了天月玲珑的还是两个六阶的武者,就是只用半分力,十六皇子占了出其不意的利,一个十三岁的幼童想要甩开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了。 此时侍卫们还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只是心里觉得十六皇子有些神奇,这般瘦弱娇小的人竟然可以甩开侍卫的压制。现在又行为反常,笑的人心里伤痛。他们一时不敢上前,再偷瞄陛下,看陛下早已站起身来,平时冰寒冷漠的脸上竟在十六皇子说出那几句话后,又是愧疚又是着急,显然是十分在意十六皇子的。 这些在皇宫里当差的,都存着两分眼色,看陛下如此,大家也都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来,围在天月玲珑周围做战战状,对天月临雪和天月临冰两位皇子的怒火选择性无视了。 至于天月临雪是太子的事,什么,太子?大家撇撇嘴,这里还有一个现任皇帝陛下呢!没看到陛下都没发话吗,天月临雪要治他们的罪,也得等他做了皇帝之后再说!一个没成年的皇子,他还没有权利随意整治他们呢!至于他成年,那是几十年后的事了,现在还不需要担心。 天月临冰向来不会看人脸色,此时见在场侍卫都畏畏缩缩,又是一副不敢的样子。再看天月玲珑抬眼直视他尊贵的父皇,对他一点也没放在眼里,父皇被冒犯了,他被轻视了…… 天月临冰一下子就被怒火冲昏了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抬手就要给天月玲珑两个耳光。 小公主无瑕迟钝的发出一声尖叫:“住手!不许你打玲珑哥哥!”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比巴掌要扇在自己的脸上更难受。 天月临星仔细的观察了天月景的脸色,急趋上前欲要阻止天月临冰。他现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着天月玲珑,只要不是皇帝发作天月玲珑,他却是要护着天月玲珑的。 还有的皇子公主们捂着眼睛,失声尖叫,似是不忍目睹。他们生来是人上人,要做个什么都有仆人过手,便是教训人也只要轻描淡写几句,马上就会有人让他们想要教训的人得到教训,兄弟姐妹之间有个矛盾摩擦,也基本上就是发生几句口角,再不济互相厮打一番,这样上前动手动脚,还是打脸的行为,可比刚才让侍卫押了还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这实是对十六皇子大大的侮辱了。 皇族做什么都讲究一个面子,就是赐死也会给一个体面的死法,死后可能还会厚葬。面子,在皇家很重要! 天月景厉喝天月临冰住手,银色的眸子盯着天月临冰满是阴霾,周身气势大盛,银色如月华的长发无风自动,倒不像是光明神系的后裔,反如黑暗阵营的神只,危险邪魅! 斗气在他的手里凝聚,只要一挥掌,就可以将天月临冰当场拍死。 然而,天月临冰是箭已出弓,莫说现在他一心愤怒,就是平常也未必收得住手。 天月玲珑眼里寒光一闪,抓住了天月临冰欲放肆的手掌。这只是不足为意的小事,他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 天月景一颗心放了下来,盯着天月临冰的眼更加阴鸷。 “天月景,这就是你的爱吗?”他一拉天月临冰的手,将他甩在地上。 “将我放在风口浪尖上。”他向天月景走去,一步一步,缓慢凝重,气势逼人。“却不为我遮风挡雨?”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瞄着天月景的双手,刚才他终究又是没有出手!天月临冰的速度不快,在天月临冰挥手之前,天月景就有很多时间阻止的。 “不——”天月景急忙辩解,不是的,他怎么会容许他们真正伤害珑儿呢?刚才他也只是没想到天月临冰竟敢如此放肆。 “天月景!”天月玲珑淡淡抬眼,眼里映着天月景惊慌的脸,又加了一击。 “你每天夜里说的爱,是不是都是有口无心呢?” 天月景心一惊,俄尔眼又一亮:珑儿知道了!他猜测了许久,不知当如何开口的爱。珑儿都知道了吗? 然而…… “珑儿,我对你的爱,一直都是真心的啊!”他来不及喜悦,就急急的解释。 “天月景,莫要告诉我,你的权势庇护不了你的心上人?莫要告诉我,你的力量阻止不了他们的行为?”玲珑闻得他的话嘴角微微一勾,轻笑着柔和轻缓的道:“莫要告诉我,你不是将我当成一个宠物娈童在养着?”和缓而低沉的语气,如魔魅般充满诱惑。三个“莫要告诉我”,说出天月玲珑心里的亮堂以及……对天月景行为的在意。 此话一出,就如石破天惊一般,惊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们想的那个爱吗?是吗?是吗…… 天月临星止住脚步,愣在那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父皇和十六皇弟之间,原来是这种关系,怪不得他总是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怪异。 皇室中人,满了十岁的大约都知事了,闻了这等消息,个个都惊悚不已,许久不能回神。 而在场的侍卫宫女,他们现在昏过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听了皇室这等秘辛,不知皇帝陛下会不会灭口,一时间个个都苦了脸。 小公主蹬蹬的跑过来,张开双手护在了天月玲珑身前,小小的身子犹在颤抖,却故作镇定:“不许你伤害玲珑哥哥!”她只知道玲珑哥哥与父皇之间剑拔弩张,似乎吵了起来,哪还听得进去他们之间的对话,再说就算听了,凭她仅仅七岁的阅历,又被皇贵妃保护得滴水不漏,她也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珑儿,你要相信我,我绝没有把你当宠物的意思,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天月景急着解释,也没再说那个代表身份的自称。此时挡在他们俩中间的天月无瑕就十分之碍眼了,天月景也不再顾虑天月无瑕,一抬脚就将她踹开倒在旁边的地上。 因为并不是想杀人,天月景并没有用多大的力,小公主一倒地,就又立刻爬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了天月景的腿。 “不许你伤害玲珑哥哥!你这个坏人!” 天月玲珑一低头,看见小公主脸上的坚持和保护,一脸的不屈,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的心蓦地一暖。这个小小的孩子,是在保护他呢! 天月景还欲再踢,天月玲珑一喝:“你敢!你要是再踢,我立马就走!” 天月景听话的不再动作,怕再次惹火了珑儿。“珑儿……” 天月玲珑冷冷的一哼,看天月无瑕时却是一脸的温柔:“无瑕先到别处去玩吧!” 小公主松开手,看着天月景,一脸不愿:“可是……” 天月玲珑微笑的安抚道:“哥哥不会被陛下欺负的,你放心的和姐姐们去玩!”看小公主仍在犹豫,“难道哥哥会骗你吗?”小公主这才不甘不愿的走开了,却仍然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人,没有再去玩耍。 天月玲珑笑看着她走到一边,看得天月景很是嫉妒,珑儿可从没有这样温柔的看过他! 显然经过天月无瑕一闹,天月玲珑心情又好转了,再看天月景时,目光已经和往常一样了,不再是那种伪装的温暖,而是平静的,天月景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见他眸子里淡淡的暖意,虽然很不明显,但是真实。 “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刚才是我小题大做。我也知道你不过是想试试我的底细,你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你要是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我要是想告诉你,自然会让你知道的;要是我不想说,你也不要白费功夫。我自认为,要隐瞒个消息不让人知道还是可以做到的。”天月玲珑说得平静,一转瞬,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最后一句却说的傲然,大有傲视天下的感觉——这才是他天月玲珑一直隐藏的一面。 32、礼物 玲珑现在很是懊恼,那天在冷心宫里轻易就将天月景的秘密说了出来,更是心里一个高兴便不追究了十九皇子事件。他心里也知道当时自己确是在拿乔,一开始是有点怒火,但后来就是将三分恼火自己刻意扩大成十分,故意为难天月景,并且天月玲珑这样的人,总是不喜欢被人猜中心中所想的,说风就是雨,喜怒无常倒是养成了习惯。当然也有因为天月临冰太嚣张的缘故,天月玲珑自个儿一路拼搏过来,看不过天月临冰这等自负家世,实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们,然而这毕竟是很小的一部分了。 天月玲珑是绝不会承认当时看见在场的兄弟姐妹们以及天月景对他要被侍卫们打时袖手旁观的伤心一瞬的,玲珑所有的教育与经验都告诉他要以自己为最重,对别人好的基础是不伤害自己。就像对五公主天月莫忧,说的好听点,那是他的同母姐姐,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是单方面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好,五公主好;五公主不好,却未必他十六皇子也不好,所以,五公主是一定不会害他这个弟弟的,相反她还会想出种种方法来帮助他。 这种羁绊牵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治上的,与天月景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天月景的宠爱他对他的姐姐们其实也是没用的,而大姐姐在情况不明的情形下,第一时间担心的是他的安危,而不是他的受宠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政治上的资本,愿意冒着莫大的风险想将他弄出天月皇宫去。他愿意暴漏出广寒舞袖阁来,也是知道这个姐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而他的小姐姐没有半点行动,只一心一意与洛王夙照卿卿我我,这一方面是她单纯,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不关心他这个弟弟的表现呢? 现在自己戳破了天月景的心思,这个家伙就更是放肆了,时时都在说着爱慕,刻刻都在讲着迷恋。 “珑儿,你看这只碧水云雕如何,它是水系圣阶的魔兽,即小巧漂亮又魔力强大?”天月景指着面前一只刚孵出来没几天的雪白小雕问玲珑,那只雕儿才刚刚一个巴掌大,雪白的羽毛,毛蓬蓬娇嫩嫩的,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被一块黑色的布条给遮住了,这是为了让小魔兽一睁眼就看到主人,从而将主人看做最亲密的人,使小魔兽更忠诚于主人。 小雕儿发出脆生生的鸣叫,细细弱弱的,许是由于魔兽天生的敏锐感觉,它被天月景和天月玲珑两个看得很不安,不停地挪动着步子,试图躲避开来。 瑟瑟的一个小雪球儿,要是女孩子看见了,准得一下就冲上去把它搂在怀里蹂躏。 玲珑伸出手去,将这个小小的一团接到手里,这个小家伙在他柔软的掌心里扑腾了几下还很无力的翅膀,差点跌倒在他手上。 天月玲珑拿手指逗了逗:“挺可爱的,拿去送给无瑕玩儿吧,她应该喜欢!”天月玲珑笑得温暖,召过一个小太监来,让他将这只在天月皇室也算是难得的高级魔兽幼兽送给小公主天月无瑕。 天月景眼睛闪了闪,随后又没事人似的开始介绍另外的魔兽幼崽。 “这是圣阶的风系啸月苍狼,你别看它现在小小的一团,长大以后可以和小牛犊一样壮,身姿优美,最是对主人忠心了,坐在上面速度非常迅捷,战斗起来悍不畏死,还可以呼唤低级的魔狼来支援。” 天月玲珑打量了一下,这只魔兽的品质相当不错,点点头,说:“把它送给七皇兄吧!他这么大了,因为一直在冷宫,连个魔兽都没有。”天月玲珑一下就给这只啸月苍狼找到了去处,又嘱咐道:“多送些魔核上面的过去,七皇兄快要出去游历了吧?” 天月景笑笑:“确实这样!”那日过后,天月景就让天月临星准备游历了,现在珑儿都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就别在月出城碍他的眼,他会让这只魔兽以最快的速度长大的。 他显然不想天月玲珑多谈天月临星,一下就打发了太监将东西送去倚月阁。再回过头来与天月玲珑介绍剩下的。 “这是难得的木系元素精灵,玲珑你喜欢花草,他对你最是有用了!” 天月玲珑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一团青光样的小精灵,这种木系的元素精灵是精灵族生命之树孕育出来的珍宝,十数年方诞生一个,是精灵族最小心保护的,他们的木系魔法比精灵们使得还要好,能够晋级成为精灵使,精灵王,精灵皇,和元素守护精灵却是不一样的。 元素守护精灵是由于自身超强的元素亲和力吸引魔法元素而形成的,生来就是魔法师本人的,不需要魔法契约也不会背叛主人。元素精灵是世界上的一种生灵,而元素守护精灵其实更像是一件工具,没有太大的独立性。 别的元素精灵们没有固定的形成地点,只是一些大概的地方可以形成元素精灵,如水系元素精灵必形成在水系元素充沛的地方。而木系元素精灵不同于别的元素精灵,他们生来被精灵族保护,很难被人类得到。就算天月景是大陆第一强国的君主要得到木系元素精灵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元素精灵因为可以增强魔法师对魔法元素的感应,在大陆上很是需大于供的。 “元素精灵?”天月玲珑看了身边笑得温柔的天月景一眼,“拿过来我看看!” 这只小元素精灵被拘在禁魔的笼子里,精神萎靡,青色光芒也暗淡了,小小的一个团儿,比明日,暗月出生的时候还要小,笼子里还有一个破开的果壳——这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元素精灵。 “这只小元素精灵,是被摘下来才出生的?”天月玲珑愠怒,元素精灵是天地间最纯洁的生灵,因为与明日,暗月有相似的地方,玲珑虽还没有见过他们,却一直有点好感的。 天月景不解:“偷盗者们要得到木元素精灵要避开精灵们的守护,能够得到就好了,这只木系的元素精灵已经快要成熟了,被摘下来也没什么大碍了!”别的元素精灵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唯有这木系元素精灵,因为有固定的出生场所,基本上没到木系元素精灵要出生的日子,精灵森林就会聚集很多的偷窃者、强盗,精灵们防不胜防,十次里也会有一两次被偷窃者们成功。这种事,就连精灵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加强防范,出了精灵森林,精灵们便不能再追回来,因为可以使用的起元素精灵的,一般来说都是大陆实权家族受宠的子弟,再不济也是天分独特的了,精灵们也不能和整个大陆为敌。久而久之,精灵们便和整个大陆达成了默契,在精灵森林里被抓住偷了元素精灵的,不论身份都随精灵们处置,而一旦出了精灵森林,他们便不能管了。 天月景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偷盗元素精灵的事他也已经看了十多次了,见多了,自然不以为意,再说整个大陆都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天月景自然不会知道为什么珑儿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天月玲珑瞥了他一眼,皱着眉:“你怎么了?弄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天月玲珑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善男信女,显然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情况,生生气也就罢了,让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元素精灵大动干戈却是不可能的,必要的话,他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戮天下的。 天月景笑容满面:“这是朕给珑儿的礼物呢!那天不是说了吗,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喜欢吗?” 舒玉番外:公子无遗 舍予舒玉,天妒无遗!上天舍下了舒玉来到舒家,上天嫉妒无遗公子的风华才智!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十五岁的时候。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是一句不祥的话,满招损谦受益,枪打出头鸟。天妒!在没有比这更加树大招风的了,但舒玉当时只是一笑而过。15岁,舒玉是锋芒毕露的,他已经知道他的人生只能做一次流星——辉煌而短暂!他心里有不甘,却不得不输给死神,他只是一介凡人,不得不接受上天给的命运。 舍予舒玉,天妒无遗!天妒,虽是不详,也可以说是对他一生最大的赞扬肯定了。 舒玉,其实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强于黑道,涉足商场,弱于政界。舒玉不足月而生,体弱不说且经脉天生堵塞。要说就是在武术盛行的时候,一个不能习武的武术世家公子似乎也没什么的,天下毕竟是不会武的人多,小说里还说江湖草莽,可见武术盛行之时,江湖人其实还不是很受人欢迎的,不是一个高贵的职业。 恰恰舒玉生在武术衰微的现代社会,武术几乎成为传说的时代,舒家传承几百年,也收集到许多二三流的武功秘籍,到了现代,武术衰微,舒家人却骄傲起来,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很是看不起普通人。其实这也好理解,就好象富人对穷人,总是有些睥睨的。 天生不能习武的舒玉,一出生就被所有的舒家人看不起,连父母也感觉脸上无光,耻于见到他。 小小的舒玉连照顾他的佣人都敢于看轻他,照顾他也很不用心,没有人和他玩,没有人关心他,偏偏他又是天分极高的,早早就明白了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的意义。 唯一对他笑过的就是他的伯父了,那也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下意识的怜悯,就好象你在路边看见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有那么一瞬,你也许不会想要把它带回去养,但你一定兴起过怜意。最开始他并不清楚这种心态,觉得伯父当真是天下最好的人了。直到大一些了,看到伯父如何对堂哥舒颐,如何对其他的兄弟姐妹,才恍然明白自己在他人的眼里不过是如小猫咪一般值得可怜的小可怜罢了。 渐渐的,他开始不在乎周围人的态度了,他学会了学习,虽然他不能习武,但是在文化上的教育却还是可以得到的。 舒玉就通过书本学会了权谋,学会了阴谋阳谋,学会了布局,学会了温和的笑,学会了挂一张面具,学会了不上心不伤心…… 舒玉舒玉,舍予舒玉,不是舒玉舍予,他骨子里就算以前是悲悯的天人,现在也变成了掠夺的天性,那一副温雅君子,谦谦如玉的样子正可骗一些不知情的人。 舒家看不起他,其实舒玉又何尝看得起舒家,舒家太过于自大傲慢了,舒玉从八岁就看得出来舒家其实已经是末日黄花,夕阳西下最后那一瞬的辉煌。舒家败下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有点诧异自己还高看了舒家,舒家的黄昏一点儿也不凄艳悲壮,那个时候他就更加看不起舒家了,他甚至为以前对舒家的看重而羞惭——他的眼光还有待提高。 十二岁的舒玉,已经有了明月和紫色梦,这两个公司虽说有点小,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说是舒玉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队伍,前途无量。 那个时候,赤橙黄绿已经来到了舒玉身边,那是四个才华横溢的年青人,有野心有毅力有眼力,不以舒玉的年纪小而看轻他,尊重他也关心他。 赤是热情的姐姐,感于舒玉的悲伤身世,每两三天必有电话问候,每次见面必有礼物,嘘寒问暖,无不用心,虽然舒玉也嘲笑过她送的都是小孩子玩意儿,但是心里也是渐渐有了一点暖意。 橙是一个个性极其鲜明的有些暴力倾向的大哥哥,在枪械方面极有天赋,坦言瞄准的时候最喜欢对着人家的眉心,“啪”的一声,一切解决,可惜他在的时候,他们的实力不能使他畅快的拔枪,等他有了势力,那个最喜欢瞄人眉心的人却再也不能站在他身边嚣张的拔枪了。 黄的能力在于管理,他总是可以将己方的势力打理得秩序井然,让舒玉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绿最擅长药物,总是可以调出神秘的香水却嚷着他大爷本是药物师结果却做了调香师,太大材小用了,其实他还可以做美容师的。 他们意气风发的时候,说要组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虹组,说要站在世界的颠峰,说要一起玩转世界,可是不等彩虹组组建完成,却有三人已经死在了明枪暗箭之下。 黄的离去,也使绿几欲崩溃,他们是一对同性的恋人,经历了风风雨雨才终于走到了一起。舒玉于是将绿密密的藏起,让他在天涯海角处,从此世界永离风雨,一辈子怀念一个人。 舒玉登上黑暗王座时,他孤独在坟前喝酒,再不会有一个人陪他将辛辣的酒喝成甘甜的蜜;舒玉送来仇人的头祭祀时,他在墓前成殉。那一刻,舒玉才相信世上有生死相随的爱。生同衾,死同穴,舒玉将他们合葬在云之南,在那个四季如春的南国再没有了孤独和寒冷。 舒玉他是羡慕黄的,尽管他依然死去,但却有一个人会生死相随! 赤橙黄绿走了,舒玉还得走下去,绿死时,舒玉已经16岁了,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再听到舍予舒玉,天妒无遗这句话时心里是讽刺的,如果当真无遗,不会死了赤橙黄。此时,他已敛了锋芒,温雅如玉。十六岁的舒玉,隐藏起自己的心思轻而易举,他当真玩转了世界——以一个暗处的藏镜人的方式,而时间是如此之短。 青珞那个人,他对他其实没有多少感情,至少比不过对赤橙黄绿的感情,青珞来到他身边的时间还太短了,得不到他太多的信任。舒玉一直知道青珞的心思,可是他总是若即若离的吊着他,装作不知,对着司徒青珞装糊涂可不是对着天月景时候的漫不经心,那个时候舒玉只是一个病弱的少年,自身是没有丝毫武力的,要是司徒青珞狠心一点,舒玉未必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正如舒玉说的,爱,有时候比恨更加可怕,所以,舒玉是防着司徒青珞的!而到了天月景的时候,天月玲珑已经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了,他的实力使他不惧于天月景,自然表现的也就越真实一点,随心所欲一点。 可以说舒玉前世死的这么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劳心过甚的结果——天下那么多人,他信的没有一个。 他有一个亲弟弟,小他五岁,却受着父母双亲的万般宠爱,舒玉是个人,也不是不嫉妒,但到了舒玉成为掌权者的时候,他已经摒弃了这些负面的情绪,将这些亲人当做了陌生人,那个被宠坏的弟弟在舒玉死的时候才十二岁,就算他和舒玉关系好,对他很亲热,舒玉也不可能信任一个没长大的小孩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弟弟。 每一次,当那个弟弟说着关心的话时,舒玉都想笑,其实他这是何必呢,这些人以为他爬得那么高,还会被一座小小的山峰遮住眼睛吗?或者,其实他们以为他还是一个善良而怯弱的少年呢? 舒玉死的时候,舒家人在笑,但舒玉心里也一直是笑着的——为着舒家即将到来的笑话——只可惜不能亲眼目睹了! 33、百年红尘梦一场 天月玲珑微微一笑:“喜欢,当然喜欢!”他将手放在锁上,这种禁魔的笼子开法时通过吻合的魔力波动打开的,一般都由特定的魔法师开关,因为每个魔法师的魔法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它的安全性很高。在在场人惊讶的眼光中,“咔嚓”一响,那笼子竟然被天月玲珑打开了。 原本提着笼子的魔法师来不及惊讶,大呼道:“糟了,十六殿下怎么……”他本来想说怎么能打开笼子呢,这个小木元素精灵刚出生没多久,力量不够,但他们是天地间的灵物,智慧不低,要是隐藏起来的话是很难再被找到了的。 天月景原本宠溺的看着天月玲珑的眼眸一转,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再把目光缱绻到天月玲珑身上时,那个小小的青色团子已经站在了玲珑的手心里。 那是一个顶可爱的小人儿,粉白精致的小娃娃笼在青色的光雾里,因为是不足月是就离开了生命之树,小木精灵有些瘦弱。她青色的发上绕着藤萝,点缀着白色星子一样的小花,同样青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歪着脑袋,她问:“您是哪位神明?”元素精灵对气息分外敏感,玲珑身上有神国特有的威严。 玲珑呵呵一笑,道:“我现在还只是一介凡人呢!”也不介意他感觉到,心里只是有些诧异元素精灵的敏锐,不愧是天生地长的灵物。 小元素精灵迷惑了,元素精灵有天生的记忆,十分确定从天月玲珑身上传来的就是属于神明的味道,虽然淡。但却是只有上位的神只才有的威严压迫。这却是这小元素精灵才出生不久,未沾染半点袖尘俗事,心思最是纯真空明,是以才能够觉察出来,若是已经在袖尘中打滚过的,纵是精灵皇也是感觉不到了的。 玲珑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心里一片怜爱:“小精灵,我很喜欢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他微微一顿,脸上含着笑意,道:“也不用订什么的契约!”看小精灵还有些纠结在神明这一话题里,天月玲珑拉拉她的小手:“可是愿意的?不愿意的话,我就送你会精灵森林去!” 天月景一搏心上人一笑,看玲珑对这木系的小精灵如此好,心里不免流转些醋意,但看玲珑开心,对这小精灵亦是看顺眼了三分。听见玲珑如此问,气势已经锁定了这小精灵,就是她不答应留下来,也不会让她跑了的。天月景终究是帝王,可没有管别人愿意与否的心思。在他心里,玲珑喜欢的东西就是玲珑的,哪还容别人不愿。 在天月景的气势下,小精灵瑟瑟欲躲,偷偷地瞄了好几眼这个冷傲威严,一身气势的君主,心里害怕。可是,面前这个有着暖暖笑容的人,他很喜欢呢!小精灵也不想被自己喜欢的人看低。 他强忍心中的惧意,咬着纤瘦的手指,很是为难:“可是,我舍不得母树呢……”木系元素精灵由生命之树结出,所以叫生命之树为母树。 小精灵左右为难,天月景的威压更甚。天月玲珑冷眼一瞪,眼里的不悦让天月景不敢再压迫小精灵,不甘愿的收回了威压,天月玲珑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小精灵感到那股冰冷的威压不再,轻松下来,可对于留下来与否还是犹豫,在精灵森林有母树,有同样是木系元素精灵的兄弟姐妹。有对元素精灵很友好维护的精灵族,这是玲珑身边所没有的。 “你跟着我,想回精灵森林就回精灵森林,我绝不拦你!”看出小精灵的心思,玲珑允诺道。 小精灵眼一亮,欢喜起来,青光一闪,一下就没影了:“好啊!我喜欢您!”她再一闪,出现在了天月玲珑的银发上,那如月光般流泻的银丝上本没有丝毫的装饰,小精灵在上面远看倒像是一个青色的发冠。 天月玲珑也不介意小精灵“欺”上了头来,反而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一颗小苹果来,那苹果是七彩斑斓的,如虹霓般的美丽,小精灵见了这个果子,做饿虎扑羊状,逗得天月玲珑满脸笑容。 余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天月玲珑常年混在魔兽森林,想要什么样的魔兽幼崽没有,对于天月景送来的这些魔兽幼崽也就提不起太多的兴致了。 得了一个木精灵心里也欢喜,明日和暗月已经沉睡数月之久了,千凰的日子不珍贵,一聚会什么的就是几年功夫。凤凰比创世神还有时间挥霍,他们是唯一可以活过一个创世纪的生灵,另外还有一个光杆的冥界之神——世人常说的冥神殿下。赤橙黄绿青蓝紫虽有些移情,但终是不怎么亲热,并且现在也不再身边了。天月玲珑今日见到与明日、暗月相似的小木精灵,才恍然自己有些思念他们了。想来,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心里已经有了他们三个的位置,不多不少,刚好思念! 今日得了这木元素精灵,将来明日、暗月醒来,想来也会为多一个伙伴儿高兴的。这样一想,就更觉得天月景这礼物送的还不错,很合自己心意,破天荒的道了一声“谢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天月景顿觉送礼物这一招使对了。 可是这魔宠已经送过了,天月景于是就将那神器、魔晶、华衣美食、奇花异草送的频繁了,想到前些日子玲珑在冷心宫说的他将他当娈童宠物养,还越过前面六个皇子,封他为月王。天月帝国历来尊月,帝宸居所为望月宫,太子居所为弦月宫,挂上“月”字的,都是极尊贵的。天月玲珑被封为月王,可是天月帝国极致的尊贵了。 那日天月玲珑虽说指出了天月景对他的“不良居心”,但在场的人,就是尚只有十岁的十七公主天月无意也不敢外传,生怕招了天月景的忌讳,有祸事临头。所以天月景虽然没有禁口,但这件事依旧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流传,外界却是不知道的,天月景倒是不介意,他还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天月玲珑是他的人呢,天月玲珑是不以为意,可因此宫外却是没什么人明白天景帝此举的缘由,只以为有何内幕或深意了。月王殿下见王高一等,圣旨一下,倒比十六皇子重受皇宠更加令人惊异。 梦昭仪已经在清泉宫几个月了,她虽说被贬了,但根基犹在,不比当年的兰妃,凄凄凉凉到了冷心宫,叶家剩的那点势力当时忙着隐匿逃命,也顾不上她这个主人。梦昭仪的人自然就将十六皇子封为月王的消息传进了清泉宫,到了梦昭仪的耳朵里。 “本以为是个玩物样的东西,没想到竟封了月王……”梦昭仪艳丽的脸上浮起一抹厉色,倚在座椅上沉思一下,然后让传话的小太监再注意天月景和天月玲珑的动向,将他遣了出去。旁边九皇子天月临风和二十皇子天月临西正在争夺刚才那个小太监带来的点心,两兄弟谁也不让谁。因为天月景撤了他们的侍从,在清泉宫母子三人虽说吃饭不虞,但供应却不可能像当日还是宠冠后宫的梦贵妃时一般精细了,两个皇子一个二十七岁,一个十一岁,正是长身体贪馋的时候。 二十皇子年小,自是争不过身为哥哥的九皇子,哇哇哭着跑到母妃身边来要求主持公道。然而梦昭仪心里正琢磨着天月景的心思,想着怎样重得圣宠,拉下天月玲珑来,自是没有心思哄儿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梦昭仪被儿子一闹,火气很大,指着儿子就是一通骂,皇帝不会到清泉宫来,也不用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温柔慈爱。这些日子以来要照顾两个儿子很是让她不耐,想她也是大家千金,就是没进宫之前也是没沾过抹布扫帚的,如今还得照顾两个半大的孩子,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是皇子,她早就随他们去死了。 二十皇子得了一顿骂,看母妃不会帮自己,哭着跑了,九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胜利,嘟囔着来到梦昭仪面前,煞是委屈,又是不耐:“母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这鬼地方啊?”他觉得自己很倒霉,从星拉葳尔一回来就被父皇贬到了这鬼地方,还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奴婢。 梦昭仪对大儿子倒是和缓起来:“你父皇现在只想着兰妃那个小贱人生的十六皇子,只怕没那么快想起我们母子来!” 天月临风闻言大是愤怒:“十六皇子?让人杀了不就好了!”他说的大大咧咧,习以为常的霸道阴狠。 梦昭仪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恼,只沉吟道:“你父皇现在对他正上心,杀他怕会给我们自己带来灾祸?”怎么没想杀了天月玲珑,不过是下人报告都说陛下与十六皇子几乎形影不离,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罢了。现在陛下正喜爱十六皇子,杀他怕陛下会追究,到时要是查出来了,他们母子三个都讨不了好。跟了天景帝几十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要不然,她怎么爬到四贵妃之一,宠冠后宫。 “让人去杀就行了,父皇难道还会为了个死人为难我们?”天月临风却不明白母妃的顾虑,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嚷着。 梦昭仪搂过儿子:“我的儿呀,可不能这么做,你父皇现在宠着,我们要是杀了他就是违背了你父皇的意思,与你父皇作对,你父皇能放过我们吗?再等一等吧!”梦昭仪严重寒光凛冽,“等你父皇对他冷了,搓圆揉扁还不是由着我们!” 34、嫣然谏 一个月王的封号传到已经在天月帝国境内的南玉寒一行耳里时,深知天月帝国传统的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进行了一次激烈的讨论。 八皇子南玉寒因有老太后的话先入为主,对天月玲珑的处境持不乐观态度,其余也多数持阴谋论,少数人认为月王封位地位尊崇,天景帝似乎没必要因为阴谋等原因封一个十三岁的稚子以如斯高位。总之,这两派各不相让,吵得很激烈。但要他们拿出一点有用的缘由来,他们又不清楚了,只是因为叶家的覆亡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南华帝国在天月帝国的情报,特别是天月帝国高层的情报,所以天月帝国众人都弄不懂得问题,南华帝国就更只能凭猜测行事了。 但是也因为有叶家之事殷鉴在前,最后还是阴谋论压倒了一切,八皇子一行更加快了到月出城去的速度。所以说来,天月景做人的失败,不能怨天月玲珑不信任他,实在是前科摆在那里,要让人相信他也忒让人为难了。 与天月玲珑血缘关系最密切的五公主天月莫忧听了这个消息,只是眼含深意的笑了笑,知道自己的父皇大概在自己的小兄弟那里讨不了好,她才了解了一下自己嫡亲弟弟的势力,认为弟弟可以掌握住广寒舞袖阁,其手段不是可以以一个十三岁的孩童论的。实话说,她顶希望看见父皇在弟弟身上吃吃亏,别说她不孝,可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至于洛国,洛王夙照已经开始在朝堂上讨论废后重立的问题了,天月莫愁一天更甚一天的沉浸在喜悦里。 天月景给了心上人如此尊崇的地位,满以为珑儿会对他有所改观,可是心上人收了册封的圣旨,似有若无的对他笑笑,态度照样不冷不热。 在这种情况下,他找到了他的姐姐——皇贵妃天月嫣然。 毓秀宫里,天月嫣然听了天月景的来意,一脸委屈的扯着帕子呜呜的哭:“呜呜……皇弟,我……我好歹是你的皇贵妃耶,是你的妻子!”天月嫣然偷瞄着自个儿皇弟逐渐变黑的俊脸,心里偷笑:“你怎么……你怎么能让我来出这种主意?让我将自己的丈夫推给别人,呜呜,皇姐我心里有多伤心呀。呜呜……” 天月景无奈了,现在自个儿有求于人,不得不忍了。心里却将悦陌给施以酷刑了,都是他给宠的,以前的皇姐是多么正经的一个名门淑女,现在倒越发的像他那个在星拉葳尔赖着不会来了的皇弟,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了。远方的悦陌浑身一寒,像是被什么危险的魔兽盯上了一般。 “皇姐,别玩了!”等到天月嫣然呜呜的哭了好久,天月景才无可奈何的说道。 天月嫣然玩得正开心,不听,继续哭诉天月景的负心薄幸,哭得天月景满脸黑线。 他拧了一下眉,阴恻恻地威胁道:“悦陌或者无瑕,嗯——”饱含危险意味的上升调,重音。 天月嫣然恨恨的挥了一下手帕,然后正襟危坐,做端庄大方状。 虽说不甘于被天月景拿住软肋,没有看足皇弟的好戏,天月嫣然还是认真考虑了天月景的问题:怎样取得天月玲珑的信任或者说是欢心? 天月嫣然对十六皇子的印象很好,没有说玲珑半句不好,她的话这样开头。 “十六皇子我也是见过几面的,虽说他看来清冷,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温柔?天月景挑眉,不明白天月嫣然是怎么看出的,在天月景的心中,除了最开始在冷心宫的迷惑之外,珑儿更像是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的一条毒蛇,美丽危险,因危险更令他着迷! 冷哼一声,天月嫣然睨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想法:“你别不信,十六皇子对无瑕就一直很好的!”因为对无瑕好,所以天月嫣然对玲珑自然也有几分好感,这都是一个母亲的通病。“我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个孩子脸上带着面具,但是自从那日无瑕在冷心宫维护了十六皇子,十六皇子待无瑕是越发的亲热真诚起来了,你也别恼!”看天月景听了这话又是醋意大发,天月嫣然赶紧说道。 压下天月景的不悦:“你为什么不被十六皇子信任,你一直没想清楚,你从生来是被当做皇帝培养,自然和我看问题是不一样的。 “兰妃的事,你对十六皇子心存愧疚,是不是?” 天月景眸心一黯,点点头,他让珑儿在冷宫呆了十三年呢! “然而,你认为自己在叶家一事上没有做错!” “自然!”叶家当年势大,盘踞在天月帝国几千年,根深蒂固,身为一国之君,就算以天月景的自傲,也是不除不足以安心,直到现在天月景对于当年除叶家一事也没有半点后悔。 天月嫣然笑笑,不出所料:“作为一个帝王,皇弟你做了该做的事,没有错。可是对于十六皇子,叶家却是血脉至亲。你当日宠杀叶家,有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前科,今日安知十六皇子不会认为你是故技重施呢?” 天月嫣然语重心长,天月景却是不认同她的观点的,自是张口欲驳。天月嫣然看他神情,抢先说道:“皇弟你先别急,现下天下起码有一半人认为你是对十六皇子别有所图,当然你也确实别有所图。剩下的一半也怕是不相信你会对十六皇子无缘无故的好,只是他们现在没有找到原因,不好下结论罢了。”天月嫣然看着天月景的眼睛,说出一句令天月景警醒的话来。 “皇弟你要知道,十六皇子理应是对叶家的事印象最深的,别人忘了,十六皇子也不会忘!” 是的,是的!天月景不得不承认自个儿皇姐说的很有道理,太正确了,正确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叶家的事采取了错误的手段。 “其实还不仅这一点,很多方面,陛下都做得很难让人相信陛下确实是真心宠爱十六皇子的。” “哦——”天月景有些惊讶,他自认为从出生以来再没有对一个人比对珑儿更好了,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做到的。 “你也别怀疑,我现在就给你说说理由。”也不待天月景回答,天月嫣然就巴拉巴拉的开始说起天月景的不到之处。 “第一,你宠爱十六皇子,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兰妃的位分。”天月景皱眉,这兰妃可是因为叶家的谋逆而被打入冷宫的。天月嫣然瞪了他一眼,“姐姐当然知道叶家当年犯下了谋逆大罪,但你说,兰妃可有失德?没有吧,她从头到尾都是被牵连的,而叶家为何谋逆,这是你我皆知的。你要是想为兰妃平反还不容易,她就算真的谋逆了,现在也只是个死人,谁会和个死人较劲?” “第二,十六皇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十三皇子、十公主、十四公主都是从安宁宫一出来就去了明华殿学习,可十六皇子你却是对此视若未知。陛下这是想做什么,大陆历来强者为尊,不使就学,十六皇子就不能学习魔法武技,文韬武略,也未曾听说你有教导,只管把他养在望月宫里,日日相伴。” 天月景垂着头,开始反思。 “第三,陛下给了十六皇子极其尊贵的地位。可是,陛下,除了月王这一尊贵非凡的封号,您还给了他什么,我真怀疑您是不是真的爱他!”天月嫣然越说越气,她知道皇弟不懂爱,所有的皇室人员都是不懂爱的,但是她这个弟弟做的事感觉特别的白痴,一点都不像他处理政事时的英明。 “陛下宠爱他,可是却留了他出身的污点;看似爱他,却将他禁锢在了您的身边,让他得不到飞翔在天空的能力,得不到别人的尊敬;给了他最尊贵的身份,却使他处于最显眼而无助的地位。陛下,要我看,那天十六皇子说的很对,您就是将他当做了娈童宠物般的东西,他只能依附你,一旦您对他的宠爱不再,就是十六皇子血溅当场的时候。” 天月嫣然这话说得重,都用上了您的敬称了,“您说,这样的对待,十六皇子敢信任您吗?” 天月景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神态颓然,备受打击,良久,才开口不确定的问道:“皇姐,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吗?朕做得就这样的……”天月景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觉得满心的难受痛苦。然后,得到天月嫣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天月景只觉得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混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朕一直认为,朕有什么,珑儿就有什么,还有什么需要说的?朕怎么舍得他受半点委屈?朕只是舍不得他,一刻都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朕连兰妃都嫉妒,兰妃在他心中都占有那么重的分量,为什么朕就没有,他一点都没有把朕放在心里……” 天月嫣然看着面前好像快要哭了的弟弟,不知当笑不当笑。多少年了,当年的小弟弟已经成长成了一位英明的帝王,再也不需要姐姐的保护和安慰了,没想到今天因为十六皇子,他又像回到过去了,还会吃兰妃的醋,这般小气的计较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地位。 35、那些皇子公主们 天月嫣然对着这样的弟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虽说皇弟难得这副样子,但是她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陛下,你可知道,很多事你得说出来别人才会知道你的心思。诚然,帝王是要隐藏自己的心思的,可是和十六皇子不一样,你是将他当爱人的!我也不知道你和十六皇子之间是个什么情况,但想来情人之间有什么都是应该尽快说清楚的。十六皇子虽小,可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大半多疑,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你时时将他拘在自己身边,半点不许离开,皇姐我知道你是爱他,可十六皇子他却未必会这样想! “皇弟,这里你做得太不聪明了!” 天月景沮丧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在珑儿心里,他就是这样的,怨不得珑儿不信他!那他夜夜在珑儿耳边的“我爱你”,听在珑儿耳里,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是笑话,所以笑过就忘,从不相信! “其实今天我还要对陛下说一件事,这件事和十六皇子有关或者也无关。太后娘娘托了我,我也已经想对你说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天月嫣然这话说得正式,没有了刚才的调侃揶揄,他们姐弟一百多年,天月景虽然仍在痛苦自责之中,也不由睁开眼,认真地看向一脸严肃的皇贵妃。 “陛下,这么多年来,皇室的公主皇子们你关心几何?时至今日,已经有近二十位皇子公主,你连取名也不过问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六皇子的名字就是自己取的,那时,十六皇子才三岁!作为一个父皇,陛下还时常因为一点小问题就贬谪子女,陛下未免显得过于无情了。我也知道你在贬谪子女上面还是有分寸的,至少不会触动朝堂,贬的都是一些没背景的。陛下你现在还年轻,也不急于立储,可是你对他们如此漠视,不免伤了子女们的一片拳拳之心。”天月嫣然其实也不想管这事,她只是皇姐,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可是谁叫天月景和皇太后不亲,也只有她说这话合适了,又当姐姐又当妈,她也不容易。 天月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珑儿,对天月嫣然的话认真的听了,草草的记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的,要知道天月先皇是个色中饿鬼,能力是不错,可时间大部分都给了美人们,小半划给了国家政务,对天月景他们兄弟姐妹的关心实在不够,天月景做了皇帝,也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并有将之发扬光大了,对皇子公主们放羊吃草,半点不管。 因为前人之例不远,天月景他们兄弟姐妹们也都顺顺畅畅地长大了,天月景也不以为有多大错误,谁不是这样长大的呢?难道自己的子女就特别娇贵了?所以对天月嫣然的劝诫“嗯”了一声也就没反应了,那些个皇子公主们又不在天月景的心上,他们的情绪关他什么事? 天月嫣然见他如此,也是恼火了,冷哼一声道:“陛下莫要忘了,十六皇子一样是您的子嗣呢!你若对皇子公主们依旧如此漠视,你让十六皇子如何想?半点骨肉之情也不念的人会有真心真情吗?”看天月景脸上动摇起来,天月嫣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和缓下来,“再说了,十六皇子可是很看重兰妃的,这么点大一个人就扬言要为母亲复仇,他们母子之间其实也没相处多少时间,要说记忆只怕也是没有的,哪怕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叶家的遗存势力教唆灌输的,可是我听十六皇子的话,那感情是半点不假的。”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可是在这方面,您不如我!”天月嫣然说的骄傲。 听了天月嫣然的话,天月景微微垂着眼睑,声音很是低落:“朕向来以为自己是爱珑儿,了解珑儿的。如今听皇姐一说,倒是做错很多事了……” “十六皇子是个好孩子,只要陛下好好待他,他也必定会对陛下好的!”天月嫣然都不知道怎么就又说上了十六皇子呢? 天月景叹了一口气,道:“兰妃,兰妃……兰妃就一定要一直阻在朕和珑儿之间吗?” “陛下,那是母亲,没有孩子不眷恋母亲的!” “可是……朕还是珑儿的父亲呢?” “陛下,不要说你不知道,父子关系既是你的一大优势,也是你天生的劣势!”埋在醋桶里的男人好难说通的,天月嫣然想捂脸,那不是她的皇弟,好蠢的! 天月景低下头来,良久才说了一句:“朕如何不知道,可是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讨厌兰妃!” “皇姐,朕是不是很混账?”天月景问得忐忑,“当日珑儿说朕将他当做娈童宠物,朕还想着珑儿怎么能这样误会朕,过后倒也给他封了个月王,现在看来这个月王可不正是坐实了这个娈童宠物的说法?” “月王位虽尊贵,但陛下又没有封下实权来,只是一个虚位。可不就是为朝中皇子大臣立了一个明晃晃亮闪闪毫无遮挡的靶子。陛下若有一日不能照顾到了,十六皇子只怕也就到了死期了。”天月嫣然目光咄咄,“陛下所有的事里,这一件做的最是错误!” 天月景听后,猛的站起身来,再不看天月嫣然,径自匆匆的走了,他想去求证一下在珑儿眼里自己是不是就是皇姐讲的这么混账的一个人。 天月嫣然在后面张口欲言,她其实更想和天月景谈谈公主皇子们的事,怕天月景不放在心上,还刻意事事扯上了十六皇子,但看皇弟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一心扑在了十六皇子身上,也没听进去多少了,这让天月嫣然欲哭无泪,她这是不是适得其反? 话说陛下呀,那可是你的孩子…… 天月嫣然叹了一口气:现在皇子们大半还小,尊重你这个父皇,待他们大了可不知视你为何了? 招了外面的心腹宫女进来,天月嫣然吩咐道:“冬归,你去回了太后娘娘,本宫只怕是有负她所托,唉……”又是一声长叹,她这个皇弟呀,从来都不傻,可为什么在感情上这么别扭迟钝呢? 天月景急急回了望月宫,果然在望月宫院子里的树下发现了她,他正满脸微笑的看着那个木精灵在树上蹦蹦跳跳,和一只蝴蝶玩得开心。 木精灵玩的开心,可是他的珑儿,他的珑儿却一贯是寂寞的,他一直知道的,可是却总是不想让他去交朋友,不想他和别人笑。 这一幕画面如此静好,天月景却觉得灼伤了他的眼,眼里有些涩,快要流下泪来了,他一直这样看着,也不知要说什么了。 直到天月玲珑被看烦了,不耐的问他:“陛下,你有什么事?” 天月景这才如梦初醒,可是他张了张口,嘴里的话又问不出来了。是问他为什么不亲近自己,还是问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天月景心里没底。“陛下”原来是多么生疏冷漠的词,他怎么就一直没发现,难道就只是被一个“父皇”给遮住了眼吗?天月景自己都不知道了,是珑儿一贯以来的顺从无语使他忘记了珑儿他其实是一个多么警惕的人了?夜里醒来时发现珑儿也醒着的事就忘了吗? 天月景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珑儿了,扔下一句在天月玲珑耳里不知为何的“对不起”,留下玲珑一脸莫名其妙,转身很快离开了。 看在天月玲珑眼里那背影竟有些狼狈,他心里怀疑,问肩上的木精灵道:“木木,你说他这是怎么了?”木精灵自那日之后,就被玲珑取名叫木木。木精灵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心痛?愧疚?羞惭……哎呀,他的情绪好复杂的!”最后小精灵木木不负责任的总结道:“管他呢,总之,他对玲珑没有恶意就好了!” 天月玲珑对此哑然失笑,他又何尝不知道天月景对他至今为止都是没有恶意的。但就是这样,他也不能对他放松警惕。其实说来,要是天月景他可以得到他的信任,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 天月景在最快的时间里第二次驾临了毓秀宫,天月嫣然尚未来得及收拾起刚才心里的无奈,就见天月景去而复返了。 一来就挥退了宫人,自坐了主位,天月景盯着天月嫣然,眼里却没有光彩,似乎比离去的时候情绪更加低落了。 天月嫣然只觉得一辈子都没有叹过今天这么多的气:“陛下这是怎么了?”心里哀叹,却还是挂了一张笑脸,语气和婉地问。 天月景闻言,眼神不自觉地闪了一下,脸上现出些羞赧,踌躇着开口道:“皇姐,你说,朕该拿珑儿怎么办?” 这下天月嫣然不叹气了,本以为是在十六皇子那里碰了壁回来,现在一看原来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想来天景帝一直以来的威严冷漠也就全毁了,还得被笑话好几百年才算了。天月嫣然想这事怎么也得和天月颂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分享一下才好,难得看到天月景的笑话,怎么能够闷在心里呢? 天月景自然不知道自己姐姐心里的算盘,但看天月嫣然满脸的不怀好意,心里一寒,赶忙提醒道:“皇姐——” 36、诉衷情(一) “咳、咳……”天月嫣然反省一下自己,收敛了心神,开始替天月景想主意。所幸她倒是一直关注着天月景和天月玲珑两个的,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说清楚十分也起码知道七分,要给出建议倒也不难。 “首先,陛下这个称呼你得让十六皇子改了,景或者天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让他叫你陛下了。你看悦陌他叫我公主吗?没得把关系叫疏远了!” 天月景脸上更暗淡了,这个问题连皇姐这个旁人都看出来了,他却现在才发现。 “然后,你不能总是你批奏折他晒太阳看书呀,你们俩压根就没有交流,没有交流就没有了解,就算在一起又有什么用?你得找可以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比方说到外面去游玩啊,打猎啊,就是你教他一些东西也是可以的。总之,你得和他交流,我看十六皇子不是多话的人,陛下就更要和他说说话了,也许十六皇子也是想和人说说话的。” 好学生天月景认真的点点头,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再有就是送礼物,你送十六皇子礼物是没错,但你也不能一天三五道的送啊,还次次都是珍宝衣服。你可以自己亲手做一些小玩意儿,也不必太珍贵了!” 于是天月景不明白了,自己亲手做他自然明白,他也是这样讨好过自己的父皇的,现在他的子女也这样讨好他。可是送礼物,天月景一直秉持的是越贵越好,越稀有越好的,就是在星拉葳尔的时候,他拉拢寒门子弟的时候也是要送珍贵的礼物表现自己对他们的重视的,要是不珍贵可就有贬低看不起别人的意思了。 “珑儿是我最重要的人!”天月景强调。 “陛下,这只是心意!”看天月景还是不依不饶,天月嫣然只得又加了一句:“当然,陛下要送珍贵的也不是不可以!”说着,白了天月景一眼。天啦!全都教了帝王权术,感情上连普通人都不如,话说他们的父皇在这方面可是老手,除了依仗权势纳进来的妃嫔,不知还骗了多少美人,就连自己当年也是知道对悦陌撒娇卖乖,死缠烂打的,怎么皇弟半点天分都没遗传到? 不过…… 天月嫣然疑惑了:“当年你是怎样让兰妃相信你的,让她以为你爱她,会护着她的?”难道兰妃比她这个弟弟在感情上更加迟钝不成? “这个很简单啊!”天月景不知天月嫣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有赏赐必赏兰妃,兰妃有要求必定答应,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认真的听,低声的说,嘘寒问暖从不落下,都要让卢西关心到,朝堂若有人弹劾叶家,总是偏着叶家……”说到这,天月景反问了一句:“就这样啊,皇姐不都知道的吗?” 天月嫣然凑过去,神秘的问:“就这样,你就没有说过爱她吗?” 天月景微不可察的移了移身体,离天月嫣然远了一点,皱眉理直气壮道:“自然是没有的!朕又不爱她,说这干吗?” 天月嫣然无语,只能说了一句:“兰妃真傻!”她都替她不值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就这样被他的皇弟弄得家破人亡,身死冷宫。似乎还怨不得天月景,因为他确实没有说过爱,只是兰妃她会错了情而已。真冤!!!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爱他就要尊重他。陛下,十六皇子虽说性情冷清,可正是这样,他更需要朋友,需要更广阔的空间,他的世界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谁的世界都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天月嫣然因为提到了兰妃心里别扭,她居然一边想着兰妃一边替她的丈夫追求她的儿子,天月嫣然一直都清楚这件事,但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感到过这个事实。再看了看满脸认真考虑她的话的天月景,她不得不佩服一个先,果然是做皇帝的人,她这个小女子比不了! “兰妃是十六皇子的母亲,请陛下谨记!”天月嫣然想怎么只能有自己一个别扭呢,再刻意提醒一下。 可惜天月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听出了天月嫣然话里的戏谑捉弄,凉凉的回了一句:“朕知道了!” “皇姐去看无瑕吧,朕还得想想清楚!”天月景就左手握拳,撑了额头,做思考状,不再理会天月嫣然了。 天月嫣然恨恨的剜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地方呢,把我利用完了居然还赶我!呜呜……果然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见色忘姐…… “皇姐在嘀咕什么呢?嗯——”又是那种危险的语调。 “啥?”天月嫣然装傻,“我什么也没说,皇弟定是听错了!”天月嫣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话一不小心给说出来了,忙做向外看天状:“这时辰,无瑕也该醒了,我这就看看无瑕去!皇弟你想,你慢慢想,不急的……”边说边在天月景的冷眼下退了出去,找女儿恢复她脆弱的小小心灵去了。 天月嫣然的建议对玲珑有没有用暂且不知道,但是天月景在第二天就连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追封了兰妃为兰贵妃,恢复了她未遭贬谪时的身份;第二道圣旨将大法师伊恩·米拉尔的弟子兰瑟·克拉克,剑神明威·卡罗斯公爵的孙子柯迪·卡罗斯,左相姒懿的公子姒安远,禁卫统领云飞的弟弟云梵四人封给了十六皇子做伴读;第三道圣旨则将原本叶家的封地封给了十六皇子。 天月玲珑听了这三道圣旨,不知道天月景又在搞什么,他在前世也是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物,这三道圣旨所隐含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如果说以前天月景是将他当做娈宠的话,现在他就开始为他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了。之前的情形是他只能依附于天月景,只要天月景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打落,但之后,只要他稳固了这些势力,天月景也就不能一下将他打落尘埃了。 天月玲珑因为猜不到天月景的心思而烦恼,而天月景则在观察天月玲珑的反应,结果发现那水晶样的人儿反而平添了些烦恼。 天月景在天月玲珑的对面坐了,顺手收走了玲珑膝盖上那本做着样子的魔兽大全,将在玲珑头上睡觉的木精灵木木毫不怜惜地丢了出去,至于宫人,早在天月景进来的时候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珑儿为什么烦恼,可是因为我早上下的那三道旨?”知错就改,天月景紧记着将“朕”改成了“我”。 天月玲珑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朕’了?” 天月景失落的笑笑,果然珑儿对这是在意的。“我只是觉得,‘朕’这个词是不是太疏远了一些,珑儿也不要叫我‘陛下’了,好不好?叫我‘景’,好吗?” 天月玲珑故作不解:“为什么?陛下就是陛下呀!” 天月景脸上浮现些微窘迫,如果不是天月玲珑的话,别人未必能从天月景脸上看出什么,他温柔地笑着,声音是对天月玲珑时的一贯的轻缓,“珑儿,我爱你呀!从我生来一百三十七年,你是我唯一爱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日一看见你,我就被迷惑了,失了心,丢了魂,而你甚至都没有动作。我那一瞬只觉得,就是他了,就是他了!就是他是我这一辈子要找的那个人,宠着护着,宝之贝之!”他执起天月玲珑的手,爱怜地摩挲着,眼神柔得和春天的水波一样,脉脉含情。天月玲珑被他这样看着,竟蓦地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将手查出来,却让天月景牢牢握着,抽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感觉到玲珑的挣扎,天月景更握紧了手中的柔软,绽开一个笑容,牵了玲珑的手将之捂在了胸口。他平日里脸上都是一片冰寒,鲜少有别的表情出现,就是和玲珑在一起,也只是眼波柔软,而笑容少见。这一笑竟有灿烂之感,许是刻意,笑容里更仿佛有无尽的魅惑。天月景本就俊美,这一笑连玲珑也不免一时失神。心里暗道一声“妖孽”,手已经触到了天月景胸口的一片温热。 “我第一次爱人,满心满眼离都是想着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来,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你。”天月玲珑颔首,在望月宫的这段日子天月景确实没有亏待他,一切待遇都不比天月景这个帝王差,甚至有的东西他用的比天月景还要好一点。 “可是珑儿你还这么小,这么特殊,朕……我有好多好多话压在心里,不敢和你说,怕你误会了我!”天月景自嘲道:“毕竟天下有几个人会爱上自己的儿子,更甚至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如果在遇见珑儿之前有人说他会爱上自己的儿子,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我不只是想做你的父皇,还想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所以你不叫我父皇而叫我陛下时,我也不以为意,甚至还窃喜你也不一心以我为父的!” 天月景这是在表白吧!玲珑听了这话,一时诧异,毕竟那日在冷心宫两人基本上说开了这事,没想到天月景还会再说这样的话,还说得这般软和,这一愣神,连天月景趁机将他搂在了怀里也没察觉。 37、诉衷情(二) “我从来没爱过你母妃,也从来没说过爱她!”天月景软玉温香在抱,眯了眼睛,叹息般说道。兰妃这个女子,她生前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喜欢过,但也并不讨厌,只因为不在天月景心里,所以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袖粉骷髅一具,可有可无,如果不是她生了天月玲珑,只怕这一个人在他心里早已如水过无痕,半点涟漪不留。 天月玲珑闻言一下就挣扎起来,心里气愤,他还记得兰妃死前杜鹃啼血般的两声“陛下”。 天月景按住了怀里的人,心内苦笑:莫非兰妃在你心里就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连这也不能说吗?想是这么想的,可天月景也知道兰妃的事不解决,他就没多少希望。 “听我说,对于我而言,后宫里没有不是因为政治联姻而进来的女人,只是她们背后代表的势力不同,大小不同罢了,兰妃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来的,那个时候我刚刚处理了魏延家族的皇后,中宫空悬,叶家便送了他们家的大小姐进来。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除了叶家,叶家虽说没有谋逆或叛国的意图出现,但当年他们和南华的关系实在太亲密了,我是天月的皇帝,自然不能容忍他们这种行为。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背叛我天月,投向南华?他们还握着我天月四分之一的兵权呢!” “确实,叶家当死,要是我,我也不会容许我的手下和别人这么暧昧的!”玲珑点头,天月景见此眼里一片惊喜。但随即玲珑恍然,“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天月玲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上位者生杀予夺,何需什么解释,更何况这个人是天月景,云幕大陆上最要权势的帝王。 天月景瞄到了玲珑系在腰间的玉,七彩的颜色梦幻一般的美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块玉,当年是兰妃所有…… “算是吧!珑儿——”想到兰妃在珑儿的心里分量比自己重,他闭上眼睛,遮住眼里的嫉妒,不停地告诉自己兰妃是珑儿的母亲,是已经过去了的…… 但是—— 他摸摸那块玉,忍不住还是从心里发出一句叹息般的话来:“我嫉妒兰妃,嫉妒她……” “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让兰妃挡在我们中间好不好?不要因为兰妃总是将我排除在心外,对不起兰妃的是我,我也愿意接受惩罚,只求你,不要总是怀疑我的心意,将我的爱视而不见……”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皇位!”天月景直视着玲珑的眼睛。天月玲珑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像,除了爱恋再没有别的了,如此的纯粹! 是的,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纯粹! 天月玲珑心里突地升起一阵恐慌,手足无措起来。 他自来是善伪的,喜之怒甚都有三分虚假,何曾这样纯粹过,恐怕也只有在不知事的时候了。就像这张带笑的脸,他有多久不曾见过自己另外的表情了,喜也笑,怒也笑,总是在笑着的,什么时候没笑呢?呵,他自己也忘了呢! 天月景却不让他犹豫挣扎:“珑儿,珑儿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只是一个机会,天月景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求不了更多。话里的软弱祈求听在玲珑的耳里,竟蓦地升起一阵心酸:他是一个帝王,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呢…… “珑儿,珑儿,我第一次爱一个人,一辈子也只会爱一个人……” 被握着的手为何这般暖?暖暖的一片似乎传到了心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心里一软,竟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好”。 天月景闻言欣喜若狂,当下竟然抱起玲珑转了好几圈,转得头晕方再坐了,口中只知喃喃叫着“珑儿,珑儿”了,哪还有强国之君的风范。 玲珑并不很明白天月景为何这般高兴,可也随之扯了个笑脸,换来天月景一阵猛亲。 感到脸上的温软,天月玲珑心里也慢慢柔软起来:“天月景,其实你还是头一个和我这般亲密的人!”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么,我可以成为唯一的那一个吗?”天月景马上跟了一句,得寸进尺。心里无限喜悦,不管不顾的就吻上了玲珑的唇瓣。 珑儿的唇也和他的人一样,软而凉,天月景只觉得想要更多,但终究现在还只是得了一个机会,不能坏了印象,所以虽然渴望,但仍控制自己沾之即走,不敢孟浪。 天月景此时心想事成,虽说欲求尚未满足,但仍觉得天也蓝了,树也绿了,花也袖了,一切在他眼里都鲜活明亮起来了。 天月玲珑毫不客气的打击了他的好心情:“说唯一?你不觉得为时尚早吗?”他虽给了天月景机会,但可没说这个机会就一定会让天月景如愿以偿。“我今年才十三岁,还有漫长的生命没有来到,安知以后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 天月景一愣,抱紧了他,霸道的说:“不许你这样说,你是我的,世上不会再有比我更好的了!”刚刚示弱得到了一个机会,作为帝王当然知道要借题发挥,得陇望蜀,得寸进尺。 “痛,抱这么紧干吗?” “珑儿,我不会让你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的,天下人里我对你最好!”天月景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紧紧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哼,那我自然得看你怎么表现了!”说完,他自己倒害羞起来,怎么都觉得这一句像是在撒娇。 天月景闻言却笑了,果然珑儿待他亲热不少。 “天月景,你今天为什么下了那三道圣旨?”按捺得住好奇,但气氛太好,一时不想猜测天月景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玲珑直接问了天月景本人。 “珑儿刚才就是在为这事烦恼?”想起刚才玲珑的心思重重,天月景猛然意识到这就是症结所在,明明一开始问的是这件事的,玲珑一答应给他一个机会,开心的竟忘了它,看到珑儿点头,天月景自责不已,开始尽心的为玲珑解说。 “我以前一见你哪还想到别的,只一心以为你要什么我都给,我有的不都是你的?”他把玩着玲珑的小手,满心的柔情蜜意,“那天你说我把你当娈宠,我才给你封了个月王,也不以为意,毕竟别说妃嫔了,我这望月宫,就连皇姐皇弟和母后他们都没进来过,我让你进了望月宫来,还不足以说明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吗?十皇子搬去了弦月宫,我到现在都没有立他为太子也不就是让他在那里替你分散一些注意,至少雪贵妃的右相一派是没时间和你过不去了。”天月景再说到下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低了下去,玲珑仔细一看,还看见他耳朵上微微发袖。 “我嫉妒兰妃,一点都不想想起她来……”因为这样以前自然也就想不到要给兰妃恢复身份,这话说出来实在丢份,赶紧转了话题。 “后来我送你那么多礼物,实在是希望你对我笑一笑!” “嗯?”天月玲珑愕然,“难道我平日就没有对你笑吗?”他可是整日笑不离脸的。 天月景摸摸他的脸蛋,上面还挂着淡淡的笑,说道:“不是这种笑,是那种真心的笑,就像那一天你看无瑕时的那种笑。珑儿,我总是希望看到你真心的笑容的。”被玲珑这一问,他恢复了平常,不再不好意思了。 “可是除了那个木精灵,后面你却对此无动于衷了,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于是就去找了皇姐。” 玲珑会意:“所以今天这些都是皇贵妃娘娘教你的?” 天月景点头又摇头,道:“皇姐一说我才意识到我以前的自以为是!今天的旨意却都是我心里愿意给你的,话也是我心里的话,不是皇姐教的!” 玲珑失笑:“那你以后最好一点不要让别个来教了!” 天月景哪能不答应,再说了他本身就不是个傻的,这次被教训了,下次哪还能让别人教呢?这次还不知道皇姐以后会怎样笑自己呢? 话一说开,天月景虽说对玲珑见别人仍心有不愿,但已经很能宽容容忍了,抱着玲珑黏糊了一会,就去见了刚选给玲珑的四个侍读。 才走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几个小的在那里谈论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这一阵子对于天月帝国的贵族来说是一个不陌生的词,但这四个还真没见过天月玲珑,那次太后寿宴召贵族子弟入宫,这四个都是被各自的父母亲长找了理由留在家里的。此次天月景召他们入宫给十六皇子做侍读,家里人还真有些担心,殷勤叮嘱他们要老实一些,不要太无法无天了,免得惹了天景帝不悦。毕竟这样的孩子,虽有些难管,但却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需要的继承人,过于老实的反而会让他们担心担不起家族的担子。 可是这四个男孩子大的也不过二十岁,小的才十五岁,在家里信誓旦旦保证了要听话的,到了宫里早就把它给忘到了脑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 “陛下宠爱十六皇子,会不会给十六皇子很多金币呢?”犹带稚气的童音里满是期望。 38、侍读 “陛下宠爱十六皇子,会不会给十六皇子很多金币呢?”犹带稚气的童音里满是期望。 “云梵,你不要总想着钱,陛下怎么会给十六皇子这么俗气的东西呢?要我说要给也是给珍贵的高阶魔核,这样的话还能养养魔兽,老师说前些日子陛下给了十六殿下一只木精灵!”兰瑟·克拉克对云梵的财迷没办法,三字不离金币,“要是我有一只高阶的魔兽才好呢!” “哼,我爷爷说十六皇子他长得像个小女娃,我才不想给他当侍读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和女娃娃一般弱?”柯迪·卡罗斯很是不满。 “少说两句吧,你们,这是在宫里!”姒安远淡淡道。 另外三人这才歇了关于十六皇子的议论。 柯迪住了口,看了看姒安远,又道:“我爷爷要我离姓姒的远一点,你们家的都是老狐狸!”明威·卡罗斯公爵不知什么时候吃了左相的亏,自此念念不忘告诫子孙。 姒安远却很平淡的也回了一句:“我爷爷也要我离你们卡罗斯家族的人远一点,他说你们比炫疾之熊还要暴躁,不可理喻!” 柯迪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这是侮辱,这是侮辱!你侮辱了一个贵族,我要和你决斗,扞卫我们卡罗斯家族的尊严!” 姒安远轻描淡写,凉凉道:“我放弃!” “你这个胆小鬼!”柯迪更加恼怒了,“连决斗都不敢!” “柯迪,我们姒家可从来不需要从决斗场上取得荣誉!”姒家是文臣,一贯武艺不成,大家都知道。姒安远说起来还是兄弟姐妹们当中魔法天赋最高的那个了,修炼了八年,现在才是二阶的魔法师,慢的可以。而同样学了八年斗气的柯迪已经是五阶的武者了,打起来是完全没有悬念的输家。“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修为,决斗也不过是你恃强凌弱罢了!” 恃强凌弱!恃强凌弱!柯迪狠狠瞪了姒安远一眼,考虑是不是真的恃强凌弱一次。 兰瑟忙拉了柯迪:“不要再说了,柯迪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你说赢过安远吗?”原来柯迪和姒安远是老仇人了,一见面必吵,逢吵必输,然后屡败屡战,完全继承了两家家长的行为作风。 云梵在旁边不紧不慢的怂恿道:“柯迪,我可以介绍一个光系法师,治伤可以打八折!”原来柯迪以前吵不过动了武,结果为着赔偿赔进去了一年的零花钱,所以到现在他只敢嚷嚷着决斗,却不敢强迫了。 “云梵,你不要一心只想着赚钱!”姒安远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一下旁边的柯迪。 柯迪憋着很大的火气,姒安远这个小狐狸是打不得的,但是云梵出身军人之家,虽说比自己小了三岁,可却是个可以打的。 兰瑟顶无奈的,为什么他要和这些小鬼在一起,去研究他的魔兽大全多好。 柯迪一身热烈的袖色,袖发袖眼袖衣,如一团烈火刮到了云梵面前:“和我打一场!” 云梵掀掀眼皮,滚圆如同小猫咪一样的琥珀色眼睛转了转,嬉笑道:“可以,打一场一千个金币!”天月玲珑在外面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对抱着他的天月景道:“这四人挺有个性的!” 天月景闻言,回笑道:“是挺有意思的!”然后开始和玲珑说这四个他为玲珑选的侍读,“最大的那个是兰瑟·克拉克,他是大法师伊恩·米拉尔的弟子,光系魔法师,他还有一个隐藏的职业——召唤师;袖发的那个是卡罗斯家的小子,背后站着南方凤凰军团;姒安远是左相家的,虽说他们家是代代没一个有修炼资质,但个顶个的狡猾,姒家除了最近几十年来左相出名外,一贯是平民中的贵族,不动声色的,然而上万年的传承了,这些个狐狸后面不可小视;最小的云梵,是云家的异类,视钱如命,一毛不拔,背后是北方的雪狼军团。四方军团每三十年一轮,都会派出一个嫡系来担任宫中的禁卫统领,现在正好是云家的长孙云飞当任……” “如此而言,这四个都是挺有背景后台的!”玲珑如墨的眼一转,这四个侍读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后面站了两个军团,两个神阶,这样的世家再如何也不会允许皇家控制自家的后辈,连看来最没用的姒安远也不可能被天月景做什么手脚。难道天月景真的容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 脑子里想着,心里却也没将这看得太重,这四个人若是个好的,收了便是,若是不妥,无视就行。他现在可不缺替他做事的人,也并不贪恋天月的权力。 天月景到了殿门口,却自觉自发地将玲珑放了下来,才在太监的通报声中并排走了进去。天月玲珑见此,眼中疑惑更深,然只有一瞬,就重新溢满了春日的暖意,快如幻影,无影无踪。时刻关注着他的天月景却没有错过玲珑这一瞬的转变。他凤眼一闭,再睁开时依旧是满眼的宠溺,却有着一抹释然。 虽说天月景和他是平行进殿的,但及走近姒安远他们的时候,天月玲珑已经不动声色悄悄地落后了小半步,这种落差别说姒安远他们四个没有发现,就连天月景也并未注意到。毕竟半步之差也就相当于一个提脚,落下,小孩比大人的步子要小,落后一点很是正常。 四个男孩跪在地上拿眼角偷瞄天月玲珑,十六皇子?莫说现在成了他的侍读,就是没有成为他的侍读时,在议论纷纷里,他们也被吊足了好奇。对此,天月景和天月玲珑都没有漏看。 “平身!”天月景威严而冷漠地交待道:“这是月王殿下,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全然不是和玲珑说话时的温柔和缓。 而显然,离他们五步远的四个男孩对这一个命令是排斥的。侍读一般来说会成为皇子的心腹,但只是一般,他们那样家事的贵族子弟,未必会选择主子,就算被天月景拉上了天月玲珑的船,他们也是可以选择下船的。侍读并不意味这下属。天月玲珑甚至从柯迪·卡罗斯的眼里看出来对自己的挑衅。 天月景扫了他们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昭然若揭,压得四个心高气傲的男孩不得不委屈的低眉顺眼,看天月玲珑的眼神没有少了挑剔,倒是多了好奇。 天月景不舍的留恋了天月玲珑一眼,道:“珑儿慢慢玩,我先出去了!” 天月玲珑转身看他走出好远,直到消失在宫阙楼宇之中。 这感觉怎么像是专门走一趟给自己撑腰来的? 还“慢慢玩”?天月玲珑眸如墨,脸上挂着笑容,只有他的眼眸深处才能看到一丝思量。 四个男孩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对面前这位以后的主人——小小年纪就被封为月王的天月玲珑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柯迪顶住了天月景临走一眼警告的压力,伸手欲拍玲珑的肩膀,然而,天月玲珑却正在此时回过头来,冷厉地瞪了他一眼。 柯迪不由讪讪,摸着脑袋笑,另外三个男孩都有些不解。哪怕十六皇子月王殿下长相精致,身份尊贵,可风风火火的柯迪——卡罗斯家族的继承人也没必要有如此……嗯,可爱的反应啊!而柯迪则在心里叫苦:奶奶的,不愧和陛下是父子,那眼神真像,冷的好可怕!可是月王殿下啊,你为什么还要挂着这般和煦的微笑呢?真是让人心里发怵。 看着讪笑的柯迪,天月玲珑闻言丢下一句:“我不喜欢人近身!”而后在四人目瞪口呆中毫不犹豫的走到主座上坐了下来,如此流畅,好像是习惯的动作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明月殿,明月殿呢!四个男孩怀疑的扫视一眼周围的宫人,就算十六皇子是月王,这明月殿的主座也不是他可以坐的,那可是皇椅帝位!可是明月殿的宫人都无视了天月玲珑的这一行为。 “这是明月殿吧?”柯迪咽了口口水,愣愣道。 “大概吧!”姒安远这次没有打击柯迪,说的也很是不确定。 “就是明月殿!我听我哥哥说明月殿的皇椅椅背上方镶嵌了一颗神阶的光系神兽九幽稚锦的魔核,无价之宝!”云梵不愧是钻到钱眼里的人,没有再注意坐在主座上的天月玲珑,反而是双眼发光的盯着皇椅顶端散发着蒙蒙光辉的光系神阶魔核。对于他而言,十六皇子的吸引力明显比不上金钱宝物对他的诱惑,而皇室威严对于他们那样的世家来说也并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 兰瑟叹了一口气:“可惜不是活着的九幽稚锦!”他对魔核的兴趣比对魔兽少,对于那不幸殒命的神兽万分同情。可惜没能等他长大去抓呀! “可问题是镶着这颗魔核的椅子现在上面坐着十六皇子……”姒安远目光里顶郁闷的,低低的吐出一句:“感觉还挺和谐的!” 玲珑歪了歪身子,笑微微地听着他们把话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要说一开始,天月玲珑还真没意识到什么椅子是不能坐的,但他的四个侍读说了好几句这个椅子的问题了,想不清楚都不行,但见明月殿里的宫人都对此视若无睹,也就知道天月景对他的容忍限度有多大了,莫非他还真舍得把皇位让给自己坐坐?也或许吧,这个皇位对于天月景这种修为的人大概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玲珑心里笑着,摇摇头。 轻笑一声,天月玲珑十分不客气的说道:“对我做你们的主人你们是不是很不满?正好,我也要考验一下你们是不是够格做我的下属?” 39、月王三关(一) 天月玲珑并不喜欢姒安远四人这样的属下,这种世家子弟因为背后的家族,就算忠心于一个人也会打点折扣,哪怕这个人是天景帝本人也不能避免,于他们而言,以家族利益为重是从小就教导了的。 天月景临走的那句话说的好,“慢慢玩”,现在在天月玲珑的心里这四个侍读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天月景要的只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对他的支持,使别人忌惮于他。 现在姒安远四人就面临着天月玲珑出的考验。 四人看这面前清澈可见底的湖泊,约二十米宽的水面上临着水浮着一座半米宽的刚搭的木质浮桥,湖中清晰可见的是缓缓游动的十数只水生动物,兰瑟远远一看,就看出来了那正是五阶的蓝水飞鱼。 这种魔兽有一张尖尖的嘴巴,整个嘴巴周围都长着尖利的长牙,这种肉食的鱼类魔兽可以在顷刻间撕裂猎物,吞食个精光,在海中是名副其实的凶兽,经常有船在海上遇难,船上的人十有八九死于这种魔兽之口,它们凶名动于整个大陆。 这十几只蓝水飞鱼都安静的游在湖中,那悠然的神态,在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它们是如此危险的魔兽。宫人丢了一只饲养的食用小魔兽下去,小魔兽扑腾着还没有落下水去,就立刻被高高跃起的几头蓝水飞鱼,撕扯得血肉模糊,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便连掉进水里的血液也很快消散了。 而蓝水飞鱼又在湖中恢复了刚才的安闲悠然。 天月玲珑此时和煦的微笑越来越带着恶魔的味道:“从这座浮桥上走过去,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还不明白的四人这下可是知道了天月玲珑带他们到这里来的意思,刚刚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也只是当做游戏的四人,如此可是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大大咧咧惯了的柯迪也是脸色发白。 “什么?” 姒安远努力保持着镇定,在四人中他的武力值是最低的,对于魔兽,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智慧也是不管用的了。 最喜欢魔兽的兰瑟,也皱了眉头,云梵也不再拨着小算盘计算这十几头蓝水飞鱼价值几何了。 看他们心中忐忑,天月玲珑挑眉:“怎么不敢吗?这些蓝水飞鱼只是饿了三天而已,时间上来不及,它们还不是最凶的,要再饿上几天,效果会更好!” 四人闻言齐齐离湖泊又远了三步,只是饿了三天?开玩笑,只要他们一离得近,还不得被拖下水去吃个精光,那可是死无全尸。 天月玲珑却不退,非但没退,反而一脚踩上了那狭窄的浮桥,在四人的瞪目中,水下的魔兽闻到肉的味道,嗖的游拢来,如箭一般飞出水面,张开大嘴,口中尖利的长牙闪着寒光,仿佛还可以闻到它们口中的腥臭,在湖边的十六皇子显得如此弱小,四人的心一下子就吊到了嗓子眼。 天月玲珑对飞来的食肉动物的威胁却不以为意,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及那蓝水飞鱼看到近在嘴边的食物张嘴就要咬下时,四个还没上任的考验期侍读大惊失色,惊慌呼喊道:“月王殿下——” 柯迪奔上前去,边跑边将手中的佩剑迅速掷了出去,意图将要及身的蓝水飞鱼击退。天月玲珑对此微微而笑:“无事的!”扬起袖子就是一挥,四人再度惊呼。十六皇子怎么将自己送到魔兽的口中去了。 可事实却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那柔软的衣袖碰到飞来的魔兽时竟硬如铁板,将之挥下水去,连同柯迪掷出的佩剑也被一袖子挥了回来,在四个男孩惊讶的眼神中,天月玲珑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在浮桥上,看来如闲庭散步,如果不提他两边不断飞来,又不断被他的衣袖挥下去的肉食性魔兽的话。 四人惊呼连连,看天月玲珑衣袖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功夫,都惊诧于那柔软的衣袖为什么可以打退凶猛的魔兽。 柯迪傻傻的拾起被天月玲珑扇回来的佩剑,他还记得当剑碰到十六皇子的衣袖时,发出了“当”的一声金属碰击声。 然而十六皇子的衣裳虽说珍贵华美,但绝对还是布料所制,云梵愣愣地怀疑:“十六殿下的衣服好像是云蛛丝织的雪云锦制的吧?” 兰瑟开始研究水里的魔兽,想看看它们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些魔兽都是正常的,并且都在饥饿之中,这样只有更凶猛的,不可能手下留情。 姒安远双眼发亮:“十六皇子很显然应该是运用了一种武技,可是是哪种武技呢?”他询问的看向柯迪。 柯迪在姒安远的目光下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武技?我根本就没有感到斗气的波动!” 姒安远于是又疑惑了。 其实不止姒安远,就连在不远处关注着他们的天月景和明威·卡罗斯公爵也在疑惑。本来看见天月玲珑以身犯险的天月景,已是按捺不住走出了好几步,手中的斗气更是蓄势待发,见玲珑以衣袖打退了那些魔兽,方安下心来,开始思考起这个武技的问题,但在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武技是这样的。 “公爵以为珑儿用的是什么武技?” 卡罗斯公爵微皱着剑眉,同样疑惑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武技,便是听也没听过呀!这样特殊的武技,要是有人用过,绝不可能默默无名啊!” 是啊,又是没有斗气波动的武技,要是被人使过,绝不可能未曾听过!天月景正想着,却看见天月玲珑正望着他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笑。然后,他放下心中的计较,温柔的回以一笑,哪怕明知道这个位置以玲珑的方向是看不见的。 卡罗斯公爵虽满心里搜索天月玲珑刚用过的武技,可也注意到了天月景的这一笑。“陛下可真是宠爱十六皇子,看来传言不假啊!” 天月景闻言,只是笑笑,一贯的冷漠只有在看向天月玲珑时才稍稍减弱。 对于天月景的旁观,玲珑时心里有数的,因为出动的这十几头五阶魔兽,如果天月景真的关心他爱他的话是不可能不旁观保护的,再不济,那四个贵族侍读的分量也足以派出高手保护。 “如何,莫非你们如此胆小,因为危险,连路也不敢走了!”天月玲珑肆意的挑衅激将他们。这个年岁的男孩子,性子还很是跳脱,虽然贵族世家子弟都早熟,但终是耐不住天月玲珑如此的激将。 “怕什么,我这就过去!”柯迪大吼一声,操起佩剑,运起斗气,整个人如一只燃烧的火炬般跃上浮桥,如临大敌的仗剑戒备,小心翼翼的以最快的速度向对岸奔去,然而一直走到桥中,湖中的凶兽都没有反应。 “咦,十六皇子什么时候做了手脚?”卡罗斯公爵见此惊道,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孙子柯迪只是五阶武者,五阶的魔兽断不会畏惧与他们同阶的人类修炼者。 “记在公爵心里就可以了!”天月景给了卡罗斯公爵警告的一眼,在天月景的冷眼下,卡罗斯公爵讪讪而笑。 天月景再看向天月玲珑时,眼里是既惊且喜,他虽没有看出其中的名堂,不过也大概猜出了是刚刚挥袖打下蓝水飞鱼时,玲珑动了手脚。这手脚动的隐秘,竟连神阶的卡罗斯也给瞒了过去,天月景不得不考虑给玲珑保守秘密了,不管是玲珑的武技特殊还是修炼速度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可以在神阶高手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不被看出来肯定是遭人觊觎或者忌讳的。 夺或者杀,就是这样的事情的最后结果,人往往是疯狂的,天月帝国的威名可以吓住大部分人,却不是所有。 柯迪有些松懈了,兰瑟和云梵也走了上去,没有了刚才柯迪的谨慎,但是在湖边的姒安远却不安起来了,湖中的蓝水飞鱼过于反常了,事出反常即为妖,姒安远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柯迪,兰瑟,云梵,你们小心!” 柯迪回过头来,嘲弄的向姒安远大笑道:“姓姒的,你也太胆小了,它们都不出来,能有什么要小心的!” 仿佛笑话柯迪似的,水中一物破水而出,直向他身后袭来,“啊,柯迪小心——” “什么吗……”柯迪由于在说话,没有听见破水的声音,“啊——”说完话正准备走完最后的几步,迎面却是一头蓝色的大鱼张着大嘴飞来。 他反射的举起佩剑,偏了一下身子,避过了它的袭击,剑刺入了蓝水飞鱼的身体,它落在水里时溢出一团一团的血液,水中其他的蓝水飞鱼躁动起来,分食了这头受伤的同伴。 柯迪受惊的赶紧跑过了剩下的几步,剩下兰瑟和云梵看着水中战战兢兢的走,可是他们一直防备到最后,在水中躁动不已的蓝水飞鱼却并没有再袭击他们。 “呵,虚惊一场!”兰瑟摸摸额头上的汗,无力道。云梵开始计算将这些蓝水飞鱼剥皮拆骨卖了。 天月玲珑向已过来的三人微微点头,对仍在对岸的姒安远笑着道:“姒安远,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姒安远在对岸苦笑,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个考验的情况,月王殿下不知在这其中做了什么,开始时就说了是要看看他们的勇气,生命危险肯定是没有的,但你要是不留神的话,马上就可以给你一个危险,就像刚才柯迪一样,被袭击…… 他抿抿嘴,走上了浮桥。 40、月王三关(二) 姒安远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面上努力维持住了平静,要不是衣袖掩映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天月玲珑都要佩服这个小小少年的胆量了,要知道就是一般人知道有防护,面对这些凶猛的动物都会害怕的,他可以认为姒安远他们还是初生牛犊,却也不能否认了他的胆气。 姒安远,表现的很好! 可是即使这样,天月玲珑也不准备就此结束了这一场考验。 才走到第七步,湖中的蓝水飞鱼就翻腾起来,它们不时跃出水面,搅得水花四溅。姒安远一惊,走的更小心了,只是脚下却下意识的加快了。 “啪”的一声响,一头蓝水飞鱼猛然撞上了浮桥,简易的木桥摇晃起来。姒安远嘴唇微微发白,抿得更紧,脚更是牢牢钉在了浮桥上,只是他没有如柯迪一般落荒而逃,眼力反而安定不见半丝慌乱了。 天月玲珑眼里的欣赏一闪而过,往前一步,含着笑意道:“过来吧!你很好!”这人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是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前面的柯迪三人没有深想。也没见天月玲珑有什么动作,原本围着浮桥的凶兽“哗哗”一下子争先恐后的游远了,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 “欺善怕恶的东西!”天月玲珑笑着,一挥手发出十几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劲,不偏不倚正好每头蓝水飞鱼一道,劲气入体,穿心而过,瞬间刚才还在逞凶的魔兽就翻了白。天月玲珑眼里盈满笑意的看着血液染袖湖泊,冷漠道:“竟想以我为食!” 姒安远才刚刚走到岸上,见天月玲珑笑中杀戮,虽说是杀的智慧低下的魔兽,心里亦不由一阵发寒,慢慢升起敬畏来。 天月玲珑转过身来,嘴角仍是笑意盈盈,哪有一丝一毫杀生的不适?在他身后,湖水尽染,看在四人眼中怎般的如妖似魔! 对四人的畏惧仿佛没看见,天月玲珑笑如春阳温暖:“这一个考验你们做的还不错!” 这话本是极随意而高高在上的口吻,要是之前天月玲珑说出来只怕柯迪当场就要发飙,让另三个人不满。但刚才被天月玲珑这一手一震摄,四人反而一句话也没有了。一挥手杀死十几头魔兽的实力,月王殿下自身的修为究竟有多深?云幕大陆崇拜强者,四人由此已是十分心服天月玲珑了,所以天月玲珑有了评价他们的资格。 “如此,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朝后我在禁军的演武场等你们,开始第二个考验!”说完,慢慢地走开了,也不管四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下一关是什么,要看我们的勇气就将我们吓了一场,不知明天又会怎么来折腾我们,四人心里既惴惴又迭迭欲试。 天月玲珑却是走到了天月景和卡罗斯公爵呆的那处地方。 天月景远远地伸出手,玲珑愣了一会,恍然将手搭上去。 “珑儿——”天月景握紧手中的小手,唤道。 “嗯?” “他们如何?”天月景问。 “还不错,以前抓到的叛徒只要一将他们放在食人鱼的池子边不是屁滚尿流,求饶不已,就是一见就晕,他们的表现挺不错的!”背叛从来不少,天月玲珑前世就养了一池子的食人鱼来处罚叛徒,手下还为之取了一个风雅的名字,叫屈子刑。所谓屈子刑,就是为鱼所分食。 “以前?”天月景敏感的抓住了这一句话,以前?叛徒?食人鱼?虽珑儿轻描淡写的说着,然一听就是血腥的意味。 “你想知道?”天月玲珑款款而笑:“倘使我信你,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大半了,我的秘密自然也不瞒你了!”他不轻易信人,一心就想是一辈子,“我见过太多的背叛,看过了太多的无情。天月景,要想得到我的心,先得到我的信任!” “若是我一生不能在你身边安睡,莫如不爱!” 卡罗斯公爵在旁边,听见这话,“咳、咳”两声,话说他虽是个神阶高手,但也不想知道太多的秘密呀!他还有一大家子呢! 天月景也不理他,挥挥手就让他去了。卡罗斯公爵好几百岁的人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说天月景也没有要对这件事保密的意思。 天月玲珑这一段话说来,只有让天月景高兴的,他郑重允诺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天月玲珑对此说了一句诗,天月景没有听懂,因为这句话天月玲珑是用中文说的。只有当天月景多年以后与玲珑回到地球时,他才知道了今天他的珑儿说的是什么。 天月玲珑说的是“到底君王负旧盟,江山情重美人轻”,而那个时候,天月景也知道了另外一首诗。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君主的诺言是信不得的,天月玲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天月景,当你有一样东西,觉得是我比不上的,你也会舍弃了我的,当然,到那个时候,我会先下手的,不管我是不是爱上了你! 然而此时天月景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将之记在了心里,开始和玲珑说起了卡罗斯公爵的事。 “刚才的那个人是卡罗斯公爵,他是卡罗斯家族的族长,一个火属性的神阶高手。他因为修炼火属性力量的原因,脾气急躁,性子直。当然了,现在他的急性子一惊收敛了不少,要是被激了一两句就大怒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装的了……” 卡罗斯公爵远远地听见天景帝如此向他的十六皇子兼心上人介绍自己,气得差点吐血。合着按陛下的说法,岂不是可以尽情的激将他,反正自己生气大半是假装的。 他“哼哼”两声,面前柯迪正好可以让他来出气,刚才孙子的表现他可是十分不满意,要知道在四人中她可是头一个被激得跳上浮桥的,而月王殿下的话还十分的“友善”中。到了桥上又被一时的平静迷住了眼,放松了警惕,这要不是一个考验,只怕他九条命都不够送的。 柯迪看着迎面走来,显然心情不佳的卡罗斯公爵,微垂了眼,讷讷地喊道:“爷爷……” 另三人也连忙行礼:“公爵大人下午好!” 卡罗斯公爵挥挥手,朗声道:“我来领我家的傻小子,你们也快些回家去吧!”他的眼睛盯着孙子,同样袖色的眼睛中满是算计,倒像是左相平时的表情了。柯迪一见卡罗斯公爵这般表情,知道要遭。 “爷爷,月王殿下留我们还有事要做,殿下让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卡罗斯公爵打断了,“哼,撒谎!刚才你爷爷我可就在旁边看着呢,你小子是表现的最差的,真丢我们卡罗斯家族的脸。回去看来要加强训练了……”卡罗斯公爵一手揪了孙子的耳朵,揪走了柯迪。 远远地,传来柯迪的哀嚎。 兰瑟三人对视一眼,为柯迪默哀三下,真是不幸,撒谎都被抓了,刚才原来是卡罗斯公爵在保护!耸耸肩,各自回家。 “珑儿明天让他们去演武场,应该不是就让他们打一场吧?”天月景拉了天月玲珑,两人漫步在御花园里,边走天月景边指点一下周围的景色。他倒是将天月嫣然的话听进去了,按捺住了自己强烈的独占欲,也更多的与天月玲珑说一些他压根就不认为重要的“废话”,与他的珑儿加强交流了解。 “比武?”天月玲珑不屑,“那是最简单无用的手段!他们有多高的修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比那做什么?”在他前世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就设计杀死过好些个稀少的古武者,除非修为高到了不惧怕任何阴谋诡计,否则有没有武功是一样的,只不过杀起来一个要简单容易,一个则要精密计划,想要杀一个人,总会找到办法的。在天月玲珑心里,天下无人不可杀! “珑儿的修为有多高?”天月景想起湖中死去的蓝水飞鱼,那种手段,只怕没有圣阶的修为是做不到的。而珑儿话里话外,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人。 天月玲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这样说道:“天月景,莫说你是三系法神,就是全系法神,要杀了你,我可以不动一丝修为。”这样的试探,虽说你不是有阴谋,但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底牌握得越多越好,天月玲珑只有自己握着所有才会感到安心。要杀人,其实何必动手,搞出魔法斗气之类的比拼。 天月景对玲珑的不客气倒是没有生气,按说他晋升到法神已经有些年月了,虽说没有刻意隐瞒,但知道的人也不多。身为君王,他已经有五六十年未曾亲自动过手了,宫里早已不会谈论他们帝王的修为。这样,珑儿竟是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叶家还有一些老不死的? 天月景摇摇头,叶家如果有这样的后盾,就不会被他抄了满门性命。 但令天月景抓狂的是,他的珑儿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按说以你的资质,早就该突破神阶了,你是不是太松懈了……” 41、月王三关(三) 天月景为着天月玲珑的这一句话郁闷了一个晚上,又郁闷过了早朝。他确实是疏于修炼了,他承认,可是被心上人这样一说,多丢面子,特别是这个心上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是当下朝后看见玲珑等在殿外,清晨的阳光照着白衣黑发的人儿,他朝着自己笑微微的,天月景登时高兴起来,珑儿这是在等他呢! “我们一起去演武场吧!”天月玲珑脸上盈满笑意,他不知道演武场在哪里。 “好!”天月景俯身抱起玲珑来,“演武场比较远,我抱你!”天月玲珑被抱着走了一路,闭了闭眼,偎在天月景怀里,忽然低低地说:“你若只是我的父亲,该多好啊!” 你若只是我的父亲,我就可以尽情享受你的关爱;你若只是我的父亲,我便不担心你有朝一日的背弃;你若只是我的父亲,我是不是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欢笑;我若只是我的父亲,该多好啊…… 天月玲珑低垂着眼帘,眼中的怅然与暗淡无人可见,然而该知道的还是如天月玲珑期望的发现了。 天月景心里一滞,既心痛珑儿的处境又狠心要珑儿正视乃至接受自己:“我就是你的父亲!”只不过我这个父亲他要求你的爱情,这一句天月景说在了心里。他在此之前也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天月玲珑闻言只是望着两旁的景物,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这个问题,只要稍稍抬手就可以放过,可是天月玲珑他却不会轻易绕过。莫说还有一个兰妃,她死了,却是给天月景留下了最大也是最不容忽视的一个障碍。 人说千古知音汉武帝,人难再得始为佳。这句话对兰妃之于天月玲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兰妃死了,从此以后,天月玲珑还记着的便只有她的好了。生人争不过死人,天月景现在他也争不过兰妃。这一点天月玲珑知道,天月景也知道。 遥遥的一座占地宽广、风格冷硬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天月玲珑听见里面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天月都城有禁军十万,皇宫常驻有三万精兵,演武场自然恢弘壮丽。走进里面,几乎看不见对面的旗帜。整个演武场由整齐的粗犷大理石建筑围起,高约四米,分上下两层,上面是阅兵时贵族们的看台,皇帝的席位在正中间,比两旁的看台要高出约一米。天月帝国的宫殿历经了上万年的历史,被历任天月皇修缮的美轮美奂,极尽奢华富丽,唯有演武场,不管是哪一任皇帝统治,从来都是雄浑古朴,不曾改变过风格,石壁台阶上雕刻的魔兽用的是生硬的线条和轮廓,尽是粗犷凶恶的形象,兵器陈列随处可见,锋利的闪着寒光的枪头刀剑之锋,仿佛可以从它们中听见战场的厮杀之声。 天月玲珑扫了一眼全场,只有一个感觉,很大,真的很大。起码有前世学校那种400米的运动场的七八倍大,场中还有正出操的禁军,他们穿着方便行动的军装,衣服是黑色的,有些和前世的骑马装相像,却是华美的礼服一般。天月帝国为第一强国,他的禁军自然是要体现出天月的威武富庶的。禁军们正一队一队的出枪、收枪,出枪、收枪……枪上还附着斗气,不厌其烦。天月玲珑看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致,把视线投向他四个即将接受第二轮考验的侍读。 发现天月景的到来,军士们都停下来训练,向皇帝行礼请安,四个小侍读的声音在一堆大老爷们响亮的山呼万岁中显得细弱,天月玲珑感觉到了他们一举一动中的煞气,一支铁血的军队,很难得,居然在皇宫里可以看到,不难想象为什么天月是大陆最强的国家。 “禁军们上过战场?”天月玲珑不认为没见过血的军队能有这样的气势。他被这一股子煞气冲的心里不爽,作为一个智慧型的首领,天月玲珑基本上是杀人不见血,不亲自动手,这也是他一向标榜的“我不杀人”,所以手中人命不少,但这种血里染出来的煞气却是少的。虽说不爽,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贯的微笑。 “禁军们都是由四大军团的精兵中选出的,个个身经百战。他们也许修为不很高,但如果没有神阶修为,一般说来都是有进无出的,大陆还无人敢掠我天月之锋芒。”天月景叫起众人来,耐心解释。然后让天月玲珑给侍读们出题,自己叫了几个禁军将军,和他们说话去了。 又是刻意避开?天月玲珑看着天月景的背影眯了眼。既然禁军统领是四大军团的人,那禁军中肯定会有天月景的人,足以他掌握月出城全局的兵力一定是握在天月景手里的。联络感情什么的,是肯定用不了这一时半会的。 天月临星从后面走过来,他的问话使天月玲珑暂时放下这一思虑。“玲珑,第二个考验是什么?第一关我听说了,很有趣呢!” 天月玲珑仰头冲他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自从知道了天月景对自己的心思,这还是皇子公主中第二个来找他的,第一个自然是十八公主天月无瑕,小公主很可爱,天月玲珑时分喜欢。 天月临星找了一根柱子倚了,懒懒笑着,准备看戏。刻意和天月玲珑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可不想父皇过会儿看见了将他发配的更远,现在他的游历地就已经是被安排了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各族居住地,足够他游个十几二十年的了,他是不是可以和五皇兄结伴而游?他该说自己足够荣幸吗,毕竟他是头一个被父皇安排游历路线的。 天月玲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四个侍读都是精神振奋的,以一种昂扬的姿态预备接受他的考验。卡罗斯公爵一脸趣味,看向柯迪时就是狠狠的瞪视,在他旁边的左相姒懿抚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小的。 他们都等着天月玲珑说出新的考验。在众人的目光中,天月玲珑扫视一眼整个演武场,而后,看回姒安远他们身上,目光严苛中带着趣味。 “今天的考验是毅力,你们的任务是——”在众所期待的目光中,天月玲珑淡粉色的薄唇吐出他们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的艰难任务。“围着演武场跑十圈。”演武场的周长最少有3000米,十圈也就是三万米的路程。“时间到午膳时分为限。”看看日头,到午膳还有约三个小时,时间尚算宽裕。“可以使用魔法、斗气,但不准用魔宠代步!” 柯迪高声回道:“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姒安远捂着脸,低骂一句:“笨蛋!”他们姒家历来战力不高,可不是说他们就甘于战力低下,自从广寒阁的身体素质与魔法修为关系的言论传出后,姒家的训练里就加了锻炼身体一项。三万米远的长跑,虽然时间充裕也是很要人命的,姒安远想起自己跑5000米时的惨状,狠狠的一颤:太恐怖了,会死人的,他不要跑呀! 兰瑟和云梵都出发了,姒安远祈求地望向天月玲珑,可怜兮兮的道:“殿下,不能换一个考验吗?” “你说呢?”天月玲珑似笑非笑的反问,姒家的公子做过这种训练呢,可就算知道它的艰难,也是不能避免的,他要考的是他们的毅力,不是眼光阅历。天月玲珑眼角看见卡罗斯公爵正挑眉骄傲轻蔑的瞥着左相,而左相的脸黑了一半,换他瞪着自己的儿子了。 听到姒安远沮丧的吐出两个字“不能”,而后他沉默的出发了。天月玲珑笑眯眯的在看台上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阴凉处,已经要到夏天了,阳光是热辣的,哪怕还是早晨。卡罗斯公爵、左相和天月临星也随着玲珑各自坐了。 嘱咐太监们监督姒安远他们,天月玲珑摸出一本书来,慵懒的歪在椅子上,悠闲地开始看他的书。 左相一瞄,封面上写着“云幕大陆美食一百种”,合着十六皇子是在盘算着午膳用些什么了呢,这样一想,左相眼角抽搐了。儿子啊,为父会替你准备好午餐的,你就慢慢跑吧! 天月景见了他的将军们再度回转的时候,在演武场上不停奔跑的四个人已经用完了各自的魔力、斗气,速度慢了下来,气喘吁吁,额头鼻子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每往前跨一步,那疲累的神情,天月景都替他们累。可见珑儿这个考验的磨人至深,毅力呀…… 天月景让宫人搬了椅子,邻着玲珑坐了,天月玲珑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是他,又埋首于他的书中。“珑儿在看食谱?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御膳房准备!”天月景瞅了两眼,感叹珑儿看的书之杂。史书、乐谱、魔兽大全、食谱……他心里微笑着,这样两人一起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他却觉得满足,每时每刻都有一个人在一旁默默地陪伴,不是一个人呢,面上稍显出柔和,想起玲珑时常拿在手里的书,又恨不得自己就是一本书,是一本书就能得到珑儿的全神关注。可是,他皱了眉,这些书里,似乎没有一本是涉及魔法斗气的。 天月玲珑看了演武场上挥汗如雨的四人,良久,悠悠然道:“我想,一杯冰的蜂蜜水就好了!”演武场看台上关注他的未来侍读的又多了两位——大法师伊恩·米拉尔和禁军统领云飞,天月临星看来一阵,已经完全明白了自个儿十六皇弟这一招儿折磨人的厉害,就是没有天月景压着,天月临星以后也是不敢轻视他的十六皇弟了。阳光已经很炽烈了,四个贵族少爷补充的水分一下子就变成汗水出来了,演武场边上还十分体贴的有小太监供应茶水,不过天月玲珑的这点心意也只是让他们舒服一下而已。大热的天运动过后不休息一会,喝茶也是受罪,茶水有很大的可能会呛了心房,心脏紧缩的痛,四人一开始没注意,或多或少都受了这种罪。 天月玲珑心里的小恶魔叫嚣着,可终究只能玩到这个份上罢了。 一杯冰的蜂蜜水?话在天月景脑里打了一个转,吩咐下去却是端来了两杯温的蜂蜜水,几碟子精致的点心,颜色都是清新的淡色,在热天下也让人有食用的欲望。 “珑儿体寒,还是喝热的好一点!”天月景十分自然的将一杯蜂蜜水从宫女手中端给了天月玲珑,顺便解释为什么冰的蜂蜜水会变成热的。 天月玲珑捧了杯子,有些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暖融融的,分明是一年四季都寒如冰的体质。天月景银色的眸子投注到他身上是一片温软柔和,他从未看见过算计。 喝了一口蜂蜜水,天月玲珑尝出来了精灵族的生命之果的味道,这种果实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在大陆上是当之无愧的稀世珍宝。精灵族碍于全大陆的压力,从每三年的十颗收获里拿出五颗进行拍卖,而这五颗中有大半流向了天月帝国。虽说皇室财大势大,但生命之果绝不是可以制成饮料的消耗品,天月景对他真可以说是用心了。 不过生命之果这种东西,其实对他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千凰焉能没有试过各种奇珍异宝,千凰是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而用一个主仆契约约束禁锢了自己,哪能容许她认定的主人是一个身有缺陷的残次品。 天月玲珑端详着杯子上缠绕的木香花图案,大拇指摩挲着杯沿,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抬起头来慢慢笑开了,天月景如今已经可以大概看出玲珑笑容中的真情假意了,没有感觉到那四月春阳般的暖意,天月景欢喜起来。“珑儿喜欢喝?”他盘算着私库里还有多少颗生命之果,要是不够的话,要不要找精灵女王拿一些过来。 精灵女王阿依朵,是天月景少数几个挚友中的一个。 “嗯,喜欢!”属于孩童的声音清脆软嫩。于是,精灵女王阿依朵在第二天收到了她那个从不主动联系的好友月之帝王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传信,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天月景的狮子大开口就惹得精灵女王拿起法杖发飙,差点没把精灵之森临边的魔兽森林给掀了。毕竟是自家地盘,精灵女王阿依朵还是留了点理智到魔兽森林才发飙,只是可怜了一干遭受池鱼之祸的魔兽们。 演武场中的没有训练的禁军也关注起四个绕着场地跑的小鬼来,军队里也有跑步训练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坐骑,但在三个小时内一下子跑上几万米,就是军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训练量。大陆上的决定力量是高阶的魔法师和武者,特别是法神和武神,对于军队的训练天月已经是最用心的一个了。 小太监又搬来了椅子,打起了遮阳的大伞,端了毛巾和温水,每当有人跑过,都恭敬地带着诱惑的关心道:“卡罗斯少爷(姒少爷、克拉克少爷、云少爷),累了吧,先到这里休息一下!” 姒安远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献殷勤的小太监一眼,因为眼皮移动,一滴汗水流进了眼里,用衣袖抹抹眼部,他幽怨地瞄了瞄在阴凉的看台上喝下午茶般悠闲地十六皇子月王殿下。好想停下来哦,跑了几圈了,四圈五圈还是六圈?嗓子里冒烟似的,好想喝水,最好是来一杯冰的。可是,旁边的小太监在做的肯定是有阴谋的。赤裸裸的阴谋啊!那张椅子多可爱,但他要是坐下了,他可不确定自己还可以站起来跑啊,腿已经灌铅似的沉重了,每迈一步都好为难的,现在完全是习惯性的在抬腿、落下,抬腿、落下…… 接收到姒安远充满怨念的一眼,天月玲珑挑衅般的吃了一颗水汪汪的袖葡萄,多汁味甜,味道不错,自己园子里的出产。满意的看着姒安远马上转了眼珠,开始在自个儿父亲的视线下认命往前冲。 柯迪那一头火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了头上脸上脖子上,衣服已经全然湿透了,快要滴下水来了,脸上没了刚开始时的傲然,显然已经被这个看似简单的考验狠狠打击了。他决定以后将十六皇子当成左相看,狡猾狡猾的月王殿下,出了这样一个折磨人的考验,可恨的是刚才他一点也没有发现,姒安远这只小狐狸的功力是远远没有这么高的。话说月王殿下啊,上次你不是身先士卒的吗,为什么这次就在看台上喝茶看戏吃点心?原来是早就知道啊!不过看一看跑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姒安远,一根筋的卡罗斯家族继承人平衡了,这是第二次了吧,姒家的小狐狸还有比他多两圈的任务呢! 兰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实在跑不动了,有些羡慕前边的柯迪和安远,他们两还有力气,抹一把脸,脚步软软的往前迈,可不可一跌下来坐了,想起自己跑出去后姒安远问到能不能换一个考验的话,十六皇子那一句不怀好意的“你说呢”,心里哀叹,比起另外三个来,他可是纯粹的魔法师,不比他们平时还做一些体能训练。 “兰瑟,你……你还能召唤出魔兽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云梵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语气里满是渴望。 “我的契约兽还可以。问这个做什么,又不能骑在魔兽上?”兰瑟的步子更慢了下来,不懂云梵的意思,“月王殿下可是说了不能骑魔兽的。”魔兽啊,他弄来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打架跑路的吗!可是不能用!不能用啊! 42、月王三关(四) 云梵狡黠的一笑:“快召唤出来吧!是不能骑,但是可以拉我们走吗!” 兰瑟的眼倏地一亮,明白了。召唤出一只七阶的风银兽,这种魔兽形如马,性情温和,耐长跑,人们一般都用它们来做坐骑,兰瑟的这一只也是如此,因而这风银兽一出来身上还安着缰绳。 命令风银兽用风刃将缰绳一分为二,兰瑟回报了云梵一半,两人于是被速度只能算慢的风银兽拉到了终点,一道终点,风银兽长啸一声,很是不满的意味,没等兰瑟命令就自己消失到魔兽空间去了,显然是不满如此丢它们风银兽脸面的速度。姒安远有样学样,让他的护卫拉着他跑完了剩下的路程。 老老实实跑了十圈的柯迪缓过神来就见后面的三个家伙用这种方式完成了任务,瞠着目,指着瘫在椅子上的三人,手指颤抖,声音嘶哑虚弱的吐出两字:“作弊!” 只姒安远掀了掀眼皮,又没反应了。太累了,而云梵和兰瑟忍着手上火辣辣的痛,觉得自己终究是不如姒安远狡猾,护卫拉着自己比魔兽拉着自己可是好太多了。 “你们~~~~” 卡罗斯公爵笑呵呵的凑到云飞身边:“云贤侄啊,原来最狡猾的竟是你们云家的!”云飞一板一眼公式般回道:“公爵过奖了!”卡罗斯公爵一噎,瞪了他一眼:“云贤侄真无趣,一点都不好玩!” 左相抚着胡子:“云贤侄不必过谦,我家安远这次是万万比不上你家云梵的。” “左相大人过奖了,舍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要是比得上安远贤弟,家父母也就谢天谢地了!”话虽如此,可禁军统领云飞云大人的面瘫脸上一点也看不出表情来。 卡罗斯公爵说道:“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恭维了,论表现,我家的臭小子是最不懂变通的!”这一句明着是夸奖姒安远三人,可是他们三个确实在考验中借助了外力,钻了天月玲珑话里的空子,就似乎不怎么光彩了。 左相自是听出了意思,“柯迪也很不错,不愧是五阶的武者了!”很好吗,魔法师和武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柯迪在这上面可胜之不武来着呢。卡罗斯公爵分明看见左相脸上写着“得意个什么劲”。 “哼……”卡罗斯公爵讪讪然。看着两个大人物你来我往,云飞面瘫的脸上好像也闪过一抹笑意。 天月玲珑吃掉了最后一颗葡萄,擦擦手,跳下椅子,“走了!”他说着,拉了天月景,下了看台,正在扯皮谁家孩子更聪明狡猾的三人连忙跟上。 “月王殿下……”柯迪见天月玲珑下来,颤巍巍的行了礼,声音里无限委屈。而姒安远三人被侍卫扶了,才能歪歪扭扭的向两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明白他们现在的疲累,对此父子二人都没有说什么。 天月玲珑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的,看不出喜怒来,只是笑得姒安远这三个钻了空子的小孩心里一颤一颤的,刚才做的时候是挺决断的,现在才想起来不知天月玲珑对他们的这一举动是喜是怒。然而以他们所知,上位者肯定是不喜欢下面的人擅变旨意,阳奉阴违的。 感觉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天月玲珑脸色一正,道:“柯迪·卡罗斯在第二场考验中独立完成了考验,又是第一个完成的,很好!”柯迪闻言,得意的眉开眼笑,睨了姒安远一眼。 姒安远三人努力的立正了身子,眼巴巴的瞅着天月玲珑,又偷瞄着父亲师傅兄长的反应。十分满意的看到三人的忐忑,“至于你们三个——”天月玲珑打量了他们一会,看三人眼里更显祈求,才慢慢道:“虽然钻了我话的空子,借用了外力,但也完成了十圈的任务,没有半途而废,也是不错的。”见三人大松一口气,天月玲珑又道:“你们三个虽然都完成了考验,不过以柯迪·卡罗斯最好。所以——赏卡罗斯公子绫罗二十匹,银器五件,金三千!”因天月尚银色,是以银器尊于金器。毫无疑问,这一关柯迪最得天月玲珑之心。卡罗斯公爵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隐没。 “三日后在广寒阁临水榭进行第三个考验,也是最后一个考验,同样是早朝后,勿要迟到!”拉了天月景,回望月宫。 左相笑眯眯的看着帝王父子两走开,笑得老神在在。天月临星伸伸懒腰,懒洋洋的道:“啊——回家吃午饭了。” 三日转瞬即逝,下了朝之后,天月玲珑照旧和天月景一道,而贵族们几乎都听说了十六皇子不同寻常的前两个考验,对着第三关也就是最后的一个考验更显好奇了,一大帮子的朝臣贵戚都随着两人出了宫。 临水榭,顾名思义,临水而筑,清极而雅。水面开满白莲,亭亭玉立,水面中央临水筑台,有舞女在莲叶掩映间跳着软舞,雪白的舞衣飞扬,如莲出水面。 天月景闻名久矣,但还是第一次来久负盛名的广寒阁,舞袖阁未见,但见建筑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屋宇错落有致,比之皇宫也是不差多少,便可知盛名之下并无夸大。倒是珑儿对此处似乎并不陌生,看天月玲珑半步不停直奔临水榭,天月景不得不想多了。 天月景和天月玲珑坐了上座,姒安远四个行礼时,腿犹颤颤,可知那3万米的威力,天月玲珑淡淡的笑,姒安远等人心肝儿颤巍巍的寒。 “勿要紧张,今天考的是智慧!”一声令下,一个袖衣女子领了四个娇嫩嫩的及笄年华的少女捧了四个盘子鱼贯而入,四女一色的粉色衣裙长坠及地,行动间摇曳生姿,步步生莲。美女娇娥,正是广寒舞袖阁的一大特色。 临水榭外众人翘首而盼,不知天月玲珑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一关一共有四轮,答出了题就可以进入下一轮,题目难度一般来说是越来越难。”这个一般是重音,“你们要是没有信心还可以放弃!时间是三十息。现在——”瞅瞅四人,“你们就在这其中各选一道题来答。” 姒安远一马当先,“我先来!”他指了第一个女子所拿的题,信心十足。 袖衣女子拣了盘上洒金帖子,袖唇轻启,念道:“第一道:什么东西将要来,但是从来没有来过?请姒公子答。” 姒安远傻眼了,这是什么题目啊,什么题目!!! 当然,这是天月玲珑前世玩的脑筋急转弯,云幕大陆现在是没有的。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左相大人转转眼珠,微微笑着,对自己的儿子被难住了倒是不急。这题说难也不难,想到了就很容易。 玲珑见了左相的神情,道:“左相大人可是想到了!”老狐狸笑眯眯的,“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要是答不出来还可以找人帮你们回答,只是只能找一次,你们的明天都是自己的,别人实是帮不了你太多的。”左相笑得更加欢实了,这一句,十六皇子可是提醒了。卡罗斯公爵望望左相,看他一脸讨厌的笑意,没有问出来,继续想答案。 众人在满心痒痒中等着姒安远回答,好奇之心提到了最高。 已经快要急出汗了的姒安远倒不愧姒家一家狐狸之名,犹疑的给出了答案:“可是——明天!”天月玲珑点点头:“正确!”如果第一轮都过不了,可就不好玩了。 那么,兰瑟也如临大敌的选了第二道题。可是第二道题却很容易,他问“天月帝国皇帝天景帝现年多少寿?”题目一出,兰瑟满眼不信,不顾自己优雅贵公子的形象挠挠耳朵,疑似幻听,“请在说一遍好吗?” “天月帝国皇帝天景帝现年多少寿?”袖衣女子再报。现场一阵哄哄然,这第一道和第二道的难度也相差太远了吧,这是什么考验。 天月景黑了脸,珑儿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其实137岁在大陆上也不算老,只是和天月玲珑比起来就老了不知多少,一百多年呢,天月景都做爷爷了,天月玲珑还是一个小孩子。 “137!”兰瑟也很犹疑。“不必不相信,运气也是很重要的,虽说每一轮的题目会越来越难,但其中也会出现几个特别容易的,就像这一道一样。” 柯迪跟着选了第三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兰瑟的幸运。 “第三道:某人要从甲村走到乙村,如果他每小时走4千米,那么走到预定时间,离乙村还有0.5千米;如果他每小时走5千米,那么比预定时间少用半小时就可到达乙村。求预定时间是多少小时,甲村到乙村的路是多少千米?请卡罗斯公子答。” 柯迪吞了吞口水,话说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由云梵来答吗,他的小算盘拨的最快了。他看了看云梵,发现云梵也有和他一样的感受。他十分光棍的推给了云梵。卡罗斯公爵哭笑不得,而云梵三下五除二,果然一下子就算了出来,不愧是立志要做奸商的人。 “3小时12.5千米!”他语气坚定,很确定,也终于有一个是确定的了。可是卡罗斯公爵没有因为这样而为孙子高兴,他丢脸呀,当下就下定决心要给柯迪开一门数学课,虽然他们卡罗斯家族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数学天赋。所以,愿神保佑柯迪吧! “第四道:女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丢失掉的东西是什么?请云公子答。”柯迪的题目答案一出来,袖衣女子就报出了云梵自己的题目。 43、月王三关(五) 袖衣女子满意地点头微笑,袖唇轻启,吐气如兰,却说:“韶华易逝,袖颜易老,所有人都留不住岁月!”女子最容易失去的就是美貌了,哪怕云幕大陆上的人一般可以活到五、六百岁,但就这个寿命来说,从两百岁就开始容颜衰退的女子,她们的美貌依旧是短暂的。刹那芳华,弹指袖颜老! 云梵抹抹额上不存在的汗水,话说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他有一个超级爱美爱打扮的母亲大人的话,他是绝对猜不出来的。 “那么,现在我们进行第二轮吧!”天月玲珑示意。粉衣的少女们被领了下去,另一边,杏黄色长裙的没人就带着四个浅黄色衣裙的少女进来,同样端着盘子,盛着题目的笺纸。天月玲珑看着他的四个伴读,在他的目光下,姒安远刚要再选,他摆了摆手说:“这一轮就由云梵先来!” 云梵愕然,他已经连答了两道题了,对据说更难的第二轮现在很是没底,十六皇子不按牌理出牌,他猜不出天月玲珑的心思。不过秉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他努力淡定的也选了第一道题。 天月玲珑用手撑了下巴,眯着眼睛,笑微微的。 报题的美人拿起笺纸,看了一遍,脸上现出些许惊讶,没有报题,又将它放进盘子里,然后施施然领着一群粉嫩嫩的美少女走到了一旁。 怎么回事?云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从幕布后面走出一位衣着精致华丽,珠围翠绕的贵族少女。她什么也没说,就在众人更形疑惑的眼光中,保持着浅浅微微的笑容,嘴角勾着一个完美的弧度,站立了三十息。三十息后,贵族少女样的美人又自顾自的回到幕布后面去了,一句话也没说。 “珑儿这是什么题目呢?”天月景同样疑惑,低声问身边的玲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知道,同样景对这三个考验,是一点手也没参的,他也问过玲珑,可玲珑并不乐意他帮助他或者说插手他的事。 “一会儿就知道了,天月景,这一道题目其实很简单!它考的是观察力与记忆力!”玲珑解释道。 杏黄色长裙的美人又拿着笺纸走到中间,来公布题目,题目出来后,刚才那个一身奢华名贵衣物,发上满头珠宝的少女也走了出来。这道题,真的很简单!这个打扮得比暴发户高了一点品位的贵族少女就是题目,她到后面增减了共十件东西,而姒安远四人的任务是找出其中至少六样来。 云梵吐糟:“她身上挂那么多,怎么找的出来?”那个女人,怕是将所有她可以挂东西的地方都挂了,头发,耳朵,脖子,手腕…… 天月玲珑闻言只是笑,是挂的夸张了一点,不过无损其“魅力”,美丽与财力加成!可是既然是更难就不会只是这个程度!他扫了一眼另外三个,满眼的趣味让三人发寒。杏黄色的美人没理会云梵的抱怨,接着念道:“这道题目的要求是,四个人一起参加!小少爷们,这是你们第二轮的题目了!” “啊——”天月玲珑满意地听到三声惨叫。他们刚才都没怎么注意,要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就很反常,他们可能会自动忽视这个站在他们前面的少女,美女的吸引力显然还不足以影响到这些男孩子们,当然除了被珠宝吸引的云梵。 各发给一支笔和一张纸,四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少女,而彼此被前后隔开,保证他们之间不会有不经意间互惠互利合作关系的发生。 天月景看着玲珑的眼里透出顽皮的意味,微微的,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忽视,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玲珑是不是要将自己的伴读全部给淘汰了。玲珑横了他一眼,道:“其实臣子什么的,实在是不需要太聪明狡猾的!”天月景恍然,所以这一关分明有刁难的味道了,他们过不过都是无所谓的,三局两胜的话,这四个人本来都是有资格的了。 天月景想明白了,可眼皮也没眨一下,只是鼓励味十足的说:“你喜欢就好!”左相于是悲催了,他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他不就是大陆上人所皆知的狡猾份子吗?陛下,你实在是太纵容十六皇子了!还喜欢就好,他在玩我们的继承人,天月帝国的下一代耶…… 然而,左相不得不承认,天月玲珑出的这些考验都挺有趣且有意义的。 最后第二关只有柯迪和云梵过了。柯迪是武者,眼力要求比魔法师高,再说,他们家是将门,为将者,胆大心细,莫说卡罗斯家的人脾气暴躁,如果不是有那么两把刷子,怎么立于天月帝国诸多豪门世家之间。 姒安远抿着嘴唇,神情有些失落,兰瑟站在一边,倒显得很是平静。左相站了他另一边,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自己的小儿子。 众人开始期待第三轮了,而第三个题又是一个两人一起参与的题,准确的说它是一个选择题。 题目是这样的: 假如将一块重两吨的大石头放在月出城的伊弥斯河里,十年以后,我们可以在哪里找到它? (1)、原地 (2)、下游 (3)、上游 (4)、消失 于是大家议论纷纷,又疑惑了,两个参加答题的人小心翼翼的选了原地和下游。众所周知,掉了东西在河里,轻的话,去找的话一定在下游;重的话,沉水就不动了,就是在原地。可是第三轮的题目可是更难的,可这道题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姒安远想起水滴石穿的事,莫不是消失了?可是两吨的石头又不是小东西,十年的时间想必也少不了多少重量。 众人灼灼的目光里。美丽的女子宣布这一道题暂不公布答案,而是派人到伊弥斯河真的丢了一块两吨重的大石头,待十年后出了答案再说。 第四轮的时候,天月玲珑将大家带到了一个满是用屏风隔开的大殿里,四个翠衣女子各端了盘子,出乎人意料的是,盘子里不再是写着题目的笺纸了,四块大袖的绸子盖着盘子,由女子的纤手掀开的绸子里露出令世人艳羡的宝物:一颗萦绕着淡淡袖晕的龙蛋,两件流传已久,久不现世的神器——分别是水神的守护之链和神剑冰雪女神之怒,一部名字叫做《炎神决》的书。 紫裙的女子告诉他们,如果放弃将可以从中选取一样宝物作为他们答题的奖励,(当然参加了的,也是一定有奖励的。)有广寒舞袖阁的声誉担保,这绝对是真的!在场众人吸气的声音盖过了女子的后两个字。在场的都是贵族,早有人看出了这些宝物的真假,哪需要广寒舞袖阁的保证。 贵族们不得不重新评估十六皇子的分量了。这些绝世宝物,天景帝却允许十六皇子将之当做礼物赠送。殊不知,天月景心里现在也是惊涛骇浪,像龙蛋,这是连他这个大陆第一权势的掌握者也不是说要就要的,大陆上的龙本来就少,龙蛋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龙岛上倒是龙多,可有几个人不怕死的有胆去偷呢?而后三件,则都已经失落多年了。 天月景不得不在心里将广寒舞袖阁打上玲珑的烙印,虽然如此,天月景自己也觉得怪异,按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心性,怎么知道了这种信息就没有对玲珑浮起一点杀意呢?他是威胁,不是吗? 这是怎样一个题目呢?大家都拭目以待,放弃了都可以得到绝世的宝物,那不放弃,参加了呢?不止看着的贵族们,柯迪和云梵也想到了这一点。柯迪现在很挣扎,他想要一条龙,男孩子都是崇拜龙骑士的,更别说这可龙蛋是与他同属性的龙;云梵一双眼睛是亮晶晶的,和他喜欢的金币差不多了。 “想好了吗,小少爷们?”紫裙的女子催促道。 柯迪的目光眷恋着龙蛋,舍不得挪开,而云梵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目光更热烈的看向屏风后面,想看穿似的。 “这四样宝贝只会拿出来一次的,下面两位少爷就是答出了问题也不会将它们作为奖励的!”紫裙女子提醒。 柯迪咬咬牙,抱起了自己向往很久的龙蛋。卡罗斯公爵想要跳脚,考虑到形象问题,只是瞪了孙子狠狠的一眼。云梵则期望的看着屏风后面:“快点开始吧,我等不及想知道第四轮的题目了!”当然,我们要知道,其实他是想要的是第四轮后面可能出现的宝物。 点点头,紫裙女子笑着走开了。 然后,云梵推开了第一扇屏风,屏风后面,四个少女端着盘子,可是盘子里的东西却并不如先前珍贵,同样有一个蓝裙的女子告诉他,如果放弃将得到这其中的任一样作为奖赏,云梵很是嫌弃。 蓝裙的女子于是让他继续推屏风,这一次后面的奖赏有好有差,好的已经是与龙蛋不相上下的凤凰蛋了,差的则差到了八阶的魔兽蛋,云梵还是不满意,后面是什么呢?他憧憬着,毅然推开了下一道屏风。 可是推开屏风,只看见下一道屏风雪白的布面上,只写有一句话: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 这就是后世广为流传的月王三关,从此之后,云幕大陆上的考验形式才越来越多样起来,而月王三关的第一关和第二关半点不变的流传了下去,直到天月帝国都消失在历史中了,月王三关依旧让无数的少年男女恨得牙痒痒。 44、南华来使 考验过侍读们,天月玲珑就开始在明华殿的学习。别的皇子公主们对于这位饱受他们父皇宠爱的兄弟就算是不排斥,也没有几个真正和他亲近的,这些人里包括了因他的原因而得以从安宁宫出来的十公主天月莫离、十四公主天月莫惜以及十三皇子天月临烟。 是的,哪怕现在天月临烟正和他亲热的说着话。天月玲珑脸上是不变的春风拂柳般的笑容,听着天月临烟说话,无人可以从他墨色的眸子里看出他的不耐。天月临烟才来明华殿读书不久,天月景也没有给他挑选什么有大背景的伴读,这种情况下,天月临烟自然不可能做出引导者的姿态,他以讨论学习,互相帮助的理由时不时与天月玲珑说话,用以表现他的关心。 如果是别人,天月临烟的这种行为肯定是会受到欢迎的。相同经历的人总是会有些相同话题,天月临烟以为他们两个是理所当然应该亲近的。同时,天月临烟也以为天月玲珑是同样跟不上学习进度的,需要帮助的人,毕竟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情况,不是吗? 所以他常常说一些诸如此类的问题:“十六弟,这个问题你懂吗?”“十六弟,如果你有不懂得要问我啊!”“十六弟,这个问题是这样的……” 对于这位皇兄,天月玲珑很烦,他简直就是将他当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奶娃娃,如果是真心关心也好,可天月玲珑分明从他的真情里发现了六分的假意,这份发现让他不悦,他讨厌别人利用他。 讨厌玲珑合起书来,淡笑着敷衍:“十三哥,我有不懂的地方就会问你的,你也刚进明华殿,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的学习!” 天月临烟没有听出玲珑话里的未尽之意,高兴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更没有发现别的皇子公主们看他眼里的鄙视或者恼怒,所以说,天月临烟还差了点,毕竟是冷宫长大的,察言观色的水平不是很好。 不管是哪里,都是一样的讨厌!天月玲珑心里生厌,离开了明华殿。由于独一无二的隆宠,刚刚进来的老师没用阻拦玲珑的行为。天月玲珑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将跟上来的四个伴读打发了回去。这四个家世深厚的伴读经受了三个考验,见识了天月玲珑武力的强大之后,就心甘情愿的听起天月玲珑的使唤来。至于他们身后的家族的意思,谁管呢?至少表面上他们是十六皇子天月玲珑这一边的。 在宫中随意走着,宫里谁都知道他是最近深受皇宠的月王殿下,一路走来是一片一片起伏的各色脑袋,兢兢业业的行礼,恭恭敬敬的问安,看在天月玲珑眼里却是莫名的惬意,他的心情慢慢好起来,觉得御花园的建筑风景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样的好心情下,他见到了天月临星,天月临星是来向他辞行的,他的行程被排的满满的,光代表地点的名词就写了两大张纸,可以想见他将来绝对能够和那位高贵的旅行者(指五皇子天月临霜)相提并论。玲珑送给他一瓶珍贵的伤药作为离别的礼物,(自己调配的,没用经过足够实验的药。)可是天月临星却没用马上要走的意思。 天月玲珑看出他的为难:“怎么,七哥,还用什么话要说吗?”天月临星这才迟疑着请天月玲珑照拂一下安宁宫里出来的另三位皇子公主。天月玲珑挑挑眉,兄弟姐妹那玩意儿啊—— “还有十五弟,也请玲珑帮忙一下,珍妃娘娘在冷宫,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一句天月临星说的快速且小声。 “哦,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天月玲珑如此回答他,不过他什么时候了他自己是好人的错觉吗?他可真不会给他们什么帮助,不对他们出手就已经是看在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了。只有在冽国的那位王妃才是他承认的姐姐,连在洛国的那位准王后都不会得到他的更多照顾。 然而天月临星得了这一句话也就满意了,皇家无亲情,只要不陷害谋杀就是好的了,落井下石才是常态,兄友弟恭那是变态。天月玲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是不怎么明白,明明天月临星是个十分明智且认得清事实的人,为什么在感情上这般走不出来呢,还来做这么没意义的事?天月玲珑很干脆的忘了自己当年的伤心事。 “十六皇子!”听到有人呼唤,天月玲珑循声望去,只见雪贵妃正领着一大帮子女人在赏花呢。这个女人想做什么?望着笑靥如花的雪贵妃,她今天见到自己似乎特别高兴,而天月玲珑绝不会认为这个女人会高兴见到自己。要知道冷心宫事件后,十皇子和十九皇子至今还在关禁闭呢,而十皇子被放在那样一个尴尬的位子上也是因为他。这样雪贵妃要是见到他还能高兴的起来,她就不是雪贵妃了。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犹是一贯的笑容。“雪贵妃娘娘还!”他微微点头,以示问好,天月玲珑月王的封号使他不需要向任何一位妃子行礼问安。 “十六皇子怎么不在明华殿读书呢?”雪贵妃笑得亲热,状似关怀。 “看外面天气好,我就出来玩了!”天月玲珑像一个不知事的孩童一样答话,装作没有察觉面前女人眼里的恼怒。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突然又多出一个身份不比她低的人,处处让她不舒服,年纪小小,还不需要向她这个贵妃行礼问安,雪贵妃不恼怒才怪! “怎么不见殿下的伴读们,他们不是应该和殿下在一起吗?”雪贵妃没有看到姒安远四人,想起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关,难道十六皇子还没有收服那四个极有身份的贵族孩子?不可能吧,陛下可是相当的喜爱他的,想起那些宝物,雪贵妃跟吞了几只苍蝇似的难受。 “是我想一个人走走,才打发了他们的。”听到天月玲珑这样说,雪贵妃识相的告辞了,不过天月玲珑总觉得她那最后一眼有看好戏的得意和要做坏事的恶意。这个女人以前见过几面,都不是这样热情的。她看他的眼神今天突然就变得释然了,而不是以前见到他就遮遮掩掩眼里的不喜,一举一动谨慎小心,生怕惹了天月景不悦的样子。 天月玲珑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女人没怀好意,她肯定有阴谋。 到明月殿的时候,天月玲珑听到宫人们在议论今天到来的南华使团。 温雅近人、身份高贵、修为高深、年轻俊美的来使——南华八皇子南玉寒,宫女们谈论着这位皇子,赞美着他的风华气质,陶醉在他的温柔和气里。虽然天景帝是绝无仅有的美人,可这位俊美的帝王实在是过于冷漠铁血了,爱慕他的女孩子和少年不可谓少,可是就像仰望夜空的银月一般,他们只能仰望他们的皇,而不敢接近,不能接近。这也就莫怪乎南玉寒的到来让她们心花怒放,春意盎然,春心荡漾了——那是一个和气的皇子,俊美且易于近人,所有的人都这么想。 天月玲珑听了一会,将它丢到了脑后。南玉寒,现在还用不上呢!天月玲珑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和他有关。当天月景在大殿上天子一怒的时候,天月玲珑终于等到了他等待许久的事情,急匆匆的瞬移离开了天月皇宫,宫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天月景很不高兴,南华居然用这么荒唐的理由来要接他的珑儿去南华,什么一个思念女儿的老太婆,什么想念从未见多的曾外孙,什么…… 南华当他是傻瓜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一宠爱珑儿他们就来了,早十三年干什么去了,还曾外孙呢?她怎么就不想一想她的曾孙女呢?那个国家的皇室没有几个别国皇室的外孙曾外孙,说起来大家可都是亲戚来着,她骗谁呢? 哼!天月景直接驳了南玉寒的请求,不顾大臣们什么加强两国交流,和睦两国关系的劝谏,一大堆的好处。 “十六皇子尚幼,又刚刚回到朕身边,朕怎么舍得他离家这么远呢?”天月景难得在不是玲珑的人面前变了脸色,话虽是官方话语,却皮笑肉不笑的睇了在场的大臣一眼。这种笑容马上让知情的大臣们打了一个寒颤,当年陛下处置皇后家、叶家的时候,更远追溯到先皇后家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着处死了好几千条人命,月出城自天月景登基以来已经被血气弥漫了好几次了,这让大臣们怎么不畏惧呢,那可是比现在的卡罗斯家族什么的更加盘根错节的大家族,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说斩首就斩首。 拂袖而去,到望月宫时却没有见到玲珑,明华殿也没找到,再来是御花园,天月景的精神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天月皇宫。然后,他惊恐的发现他的珑儿不见了,哪也找不到了。 月出城的人在这天上午感到了一股充满怒意的威压从空中传来,压得人心里发寒,然而不止,这股气势还在不断地提升,弄得天月的几个神阶高手都在猜测是谁惹恼了他们的陛下,还有,陛下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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