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斗之惊世男妃——深闺溪溪
深闺溪溪  发于:2014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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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他是凌国的少年将军,自小便叱咤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是皇都无数少女心中的情人,然名扬天下的却是他那风流成性、花前月下的浪荡之名,一袭紫衣一把白扇混迹花街柳巷,自诩“云雨公子”。 他是庆国的风云国师,生来便天赋异禀,屡次出计退敌,深受皇帝的信任万民的爱戴,然却无人知晓那男子才华盖世的背后是何等的绝代风华,一身纱笠一架古琴隐于繁华巷口,人称“素手琴仙”。 一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相遇,让某无赖将军从此缠上了他国国师,由此开始了一段躲不掉斩不断的“孽缘”…… 一个包含祸心,一个机关算尽,到头来,是谁赢了谁,又是谁负了谁? 【片段一】 “卿卿,你爱不爱我?”某将军折扇轻摆,掩去半面容颜,唯露出一双眼睛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沉默。 “卿卿,你喜不喜欢我?”某将军将扇子合拢,一脸委屈。 “……”仍旧沉默。 “卿卿,你难道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某将军眼看就要泪盈于睫。 “有。”男子似有些动容。 “真的?”某将军顿时振奋,激动的连珍爱的扇子都被扔在一旁,就要扑上去。 “将军之无耻,乃歌某平生仅见,此间无二。” “……”某将军瞬间心碎一地,石化、风干…… 【片段二】 彼时,两军对阵,剑拔弩张。 某将军站在城墙上,一脸深沉的俯视着城下那个身着斗笠的人影。 “歌未央,本将只问你一句话,凌国和我,你究竟要选择哪个?” 顿时,战场因为这一句话形势变得更加紧张,白色的身影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歌未央沉默半响,悠然开口。 “等等!本将的话还没说完!”某将军急急打断他的话,“你要是选我,我的聘礼便是这江山!” 己方晕倒……将军你能有点骨气不?真他奶奶的丢脸! 敌方傻眼……国师你就从了吧,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啊! 【特别片段之国师告白篇】 “卿卿,明天就是我生辰了,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嗯?” “卿卿,我爱你……”某将军含情脉脉。 “嗯。” “一品堂的糕点不错。”某国师突然顾左右而言他。 “哦……”某将军瞬时蔫了。 “生辰的时候你可以买些。” “哦……”心不在焉。 “相信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庆贺。” “哦……”有气无力。 “随王大抵也会来。”说完这句,男子便转身离开了。 “哦……”气若游丝…… “嗯?!”某将军瞬间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几句话听上去没什么,可是从某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正常了,他可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 把刚刚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某将军恍然大悟,本就明媚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艳丽,活脱脱一朵迎风开放的喇叭花…… “卿卿……” 随着这一声毛骨悚然的深情呼唤,将军府的侍从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刮过,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本文妖孽帝王攻+冷漠腹黑受=HE,欢迎跳坑。 求缘篇 楔子 凌国,德武帝十年。 日落时分,皇都自城门口开始已经排开了几里的百姓队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今天是凌流火彻底击退庆国凯旋归来的日子。 凌流火,当今丞相的远房侄子,自十一岁开始就随军进入战场磨练,十三岁正式上阵杀敌,仅一年便一跃而成正五品的守备,颇受众人非议,被认为是因丞相的裙带关系,但对于此事,无论是丞相还是当事人都没给出答案。如今四年过去,当初的孩子已经出落成了魅惑众生的翩翩少年郎,一年前回来封总兵的时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心! 此刻离城门不远处,凌国皇帝凌越以及文武百官亦是在等待。 “梁丞相,你的这个侄子,真是民心所向啊!”凌越在贴身太监的搀扶下下了辇舆,看到眼前这等壮观的景象,眼中掠过一丝暗沉的光,走到梁胜的面前,似是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小侄只是个会打点仗的毛头小子罢了!民心所向的永远是陛下,微臣的小侄是万不敢当的!”梁胜弯腰作揖,面上一派惶恐,虽已过花甲之年,却仍是目光清亮,精神矍铄。 从宫中出来在看到这等万人空巷的场面时,他就知道不好,一个皇帝,怎么能容许一个臣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怕是今晚回去,皇帝的心中得有一番计较了。 “你瞧瞧,朕又没说些什么,你诚恐个什么劲儿?”凌越晒然一笑,好似真是不以为意,手下的力气却大了不少,搀扶的太监硬是咬牙才没有发出声来。“凌总兵可是我国的将相之才,尤是这次,一击将庆国的军队彻底逐出了本国,朕很是欢喜,不知道该怎么赏赐才好。” 梁胜俯首,只看到明黄色的衣衫在自己眼前飘扬,依旧是一副卑微的模样,刚准备开口,前方已有动静传来。 旌旗猎猎,马蹄铮铮,领先一队骑兵穿过城门呼啸而来,带头的是凌流火的两位得力手下——少年英杰江之涯、丞相孙女梁玉。 一人鲜衣怒马,一人英姿飒爽,看上去尤为的般配。 “卑职参见陛下。”两人到得跟前齐齐翻身下马,恭敬行礼。 “免礼。”凌越伸手虚扶了一下两人便朝后面看去,却没见到凌流火,浓眉一皱,厉声问道,“凌总兵怎么不在这军队之中?” “回陛下,他在进城的时候落到了后面,应该快到了……”梁玉一拱手朗声答道,同时回头向城门处看去,果不其然,远远一点银白色身影正在向这边靠近。 但是随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众人的目光越来越迫切,情况却有些不对了…… 马是凌总兵的马,盔甲是凌总兵的盔甲,只是马上的人,为什么是整个人贴在马背上的?这……这还是那个风流倜傥、潇洒自如的凌总兵吗? 待得马儿自动踏到皇帝面前,马上的人几乎是滚下来的,跪在地上抖如糠筛,而熟悉凌流火的两位领军,此刻都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梁玉气恼不已,江之涯不屑一笑。 “放肆!你是谁?为何骑在凌总兵的马上?还身着凌总兵的战甲?”皇帝身边的一位大臣当先出口质问。 凌越一看到这情况眉头皱的更紧,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陛下恕罪!是……凌总兵让卑职这么做的,说是,说是有急事要办,强要卑职穿上了这身装扮,卑职……也是被逼无奈啊!”那小兵官就差没想以死明志了,想到刚刚凌总兵让他代替他时的威逼利诱他就想哭,他居然还答应了!还答应了啊! “哦?急事?什么急事?他要去哪里有说吗?”凌越挑眉,似是来了兴致。 他倒要看看,有什么事请比回城面圣更重要! “总兵他……他,他……”小兵官结巴半天,就是没办法说出口。 “说!”凌越看他这幅吞吐模样,眉头一竖,当场就一声怒喝。 “总兵说他要去云雨楼!”小兵官吓得一咬牙,脖子一伸终于说了出来,身子也立马不抖了,像是大石落地般。心想,总兵啊,我死后你每年都要来我坟头看我啊,多烧点纸钱,还有,我喜欢吃蹄子,别忘了多给我带点,好歹我也是为你捐躯的…… 顿时,众臣一片哗然,人群中更是传来数声惊呼。 梁玉眼中的恼怒更深,江之涯的不屑之色更浓。 皇帝怔了怔,迟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丞相气得胡子直竖浑身发抖,一边向皇帝请罪一边怒骂,“这个小兔崽子,真是荒唐!荒唐!” 眼中却是掠过一抹不易与人察觉的笑意。 第一章:愿与君欢好 夜幕低垂,万家的灯火早已熄灭,可有些地方,夜,才刚刚开始…… 云雨楼作为皇城最有名的青楼,自然有它的特别之处,不同于其他的青楼,云雨楼是多年前一个老板花大价钱在湖中央建造的一个雅阁,相传那个老板十分怕热,所以才有此举动。 而且此间青楼里不但有着如花似玉的美人,更是有着清纯柔弱的小倌,这亦是云雨楼比之其他青楼更胜一筹的最重要的缘由。 此刻的湖面上倒映着万家的灯火,湖面上行驶的小舟来来往往,接送着一批批的客人,湖上的荷花开得正盛,淡淡清香盈满鼻尖,让人心旷神怡。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终宵劳梦想。” 云雨楼的二楼包厢上,一男子斜倚窗沿看着窗外灯火漫天的景色,似是有感而发,满是伤感的吟诵出了这首时,一袭蓝衫在风中悠悠飘荡,衬着他那娟秀雅致的面庞,徒添了几分清逸之感。 “呵……子君,你这诗,不对,不对。” 秦子君本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却蓦地被一声轻笑打断,那声音醇厚中还夹杂了丝暗哑,如同珍藏多年的佳酿,不品饮,闻香便能心醉。 “哦?你倒说说,哪里不对?”秦子君回首,丝毫没有被扰乱的恼怒,笑容温润明朗。 屋内的香炉正燃起袅袅烟雾在空气中四处飘散,那人左臂撑着身子斜躺在美人榻上,身着紫色的长衫,下摆处自榻上一直拖到了地毯,迤逦了一地的风光。上身衣衫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肩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乌发随意的散落在身上,遮住了他那蜜色肌肤,道不出的风情万种。 他的右手正摇着一柄白色纸扇,左手指尖拈着一朵粉色蔷薇,此时,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狭长的凤目邪魅惑人,语气嗔怨道:“子君,我都回来了,最后那一句应该改成‘幸而故人归,愿与君欢好’才对!” 说完,只见他扇子轻挥,秦子君便轻易的被他拉到了榻上。 扇子一合,男子用扇柄轻挑起秦子君的下巴,凤眼波光潋滟,的声音再次响起,“子君,我们分开这么多天,你可曾有思念我?” 秦子君闻言,微微挑眉,但笑不语。 不知何时,男子手中的蔷薇花零碎成片,自空中飘落而下,而后,男子的凤眸微闭,缓缓的向秦子君的唇边凑去…… “我说,你们玩够了没有?” 眼看两人就要吻上,一直坐在桌边品茶的月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几乎是同时,两人错开了脸去,凌流火的脸搭在了秦子君的肩膀上,笑的身体一个劲的抖动。 月翎自然不会去跟他一般见识,将危险的目光全部放在了后者的身上,秦子君面对这样的眼神,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无辜。的确,从头到尾都是凌流火在主动,他可从来没答应要做些什么…… “哼!”冷哼一声放下茶杯,月翎起身,一身火红的及地长裙使得她的步伐摇曳生姿。 走到塌边将秦子君拽到自己的身边坐下,美眸淡淡地扫了凌流火一眼,月翎丝毫不客气的警告,“凌流火,我可告诉你,秦子君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天的这种玩笑,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这可说不准啊月姐姐。”凌流火拿着扇子从榻上缓缓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隐约可以看见那藏于衣衫下的完美身躯,“天下人皆知我之风流,美人在怀你还让我礼贤下士?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是啊,我看明天全皇城的人都会知道凌总兵你今天的风流事迹了,行军五百里,不入家门入青楼,真是论天下之大不韪,舍凌总兵其谁?”月翎半是调侃半是提醒道,顺手已经替他沏好了一杯茶。 凌流火接过茶杯刚想饮用便察觉到不对劲,讪讪的放下茶杯,用扇面遮去了大半边脸,露出的眼中泛起了水雾,“月姐姐,难怪人常说长得越美的女人越是狠毒,断肠散啊,你真忍心让我在这么美好的年华就香消玉殒?”说着,便去握她的手。 “唰”的一声,一把剑拦住了某人的爪子,秦子君依然在笑,只是那笑里带了几分寒意。 凌流火顿觉无趣,扇子一收敛去了笑意,眸里一片清明。 夺过秦子君手中的茶悠然品茗,凌流火望向月翎,“听起来,你好像对我今天的行为很有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只是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张扬了吗?物极必反,这样做很有可能……让他的戒心不减反增。” 月翎见他认真起来,这才开始正眼看他。 眉目秀长魅惑,鼻梁挺直似玉,唇齿含笑妖娆,明明只是简单的坐在桌边,却优美的仿佛一幅画,饶是她如何的阅男无数,终究还是会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男人,动静皆风情…… 这样的人啊,本该可以活得很简单。 “子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也这么认为吗?”凌流火手撑着下巴眉目微敛,似是有了些困意。 秦子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流火,这次的做法,确有些不太妥当。” “你们还是不懂啊……”凌流火垂眼低声叹息了一声,再次睁开眼满是深沉,“对于常人来说,我今天的举动的确有些出格,可是,因为对方是凌越,那就不一样了……眼看凌国当下武将凋零,他不得不将赌注全部押在我身上,一方面希望我死,因为我在军中的威望会让他寝食难安,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我活,因为只有这样,凌国才得以继续生存。” 说到这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危险而又勾人心魄,然后才继续道,“所以,当我明确的向他传递出自己荒唐无度的信息时,他虽然会有所怀疑,但是很快的便会被自己内心的那点侥幸和希冀推翻,人的本性,就是逃避那些让自己会产生恐惧的事,你们信不信,明天这个时候,在你们面前的将不再是凌总兵,而是,凌将军了……” 听得这么一大段分析,两人皆是沉思,凌流火也不急,吃着糕点喝着茶,一派的悠然自得。 “但愿吧……”秦子君摇摇头,对于凌流火的自信很是不解,他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危险,一个不慎,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年,怎样?”凌流火用手帕拭去手上的残屑,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人俱是一愣。 月翎首先回过神,绽开一抹明媚的笑,让在一旁的秦子君有些晃神,“当然是一年比一年好,如此下去不出三年,所有的计划便可以付诸行动了。” “哦?”凌流火也笑了,刚想要说些什么,神情却是一凝。 另外两人原本不解他的变化,到得后来亦是察觉到了什么,相互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这次来的这批人武功挺高,不知道是什么人。”秦子君皱眉,目光看向凌流火。 “别看,我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共度良宵了,我也去夜寻美人……”话落,两人身前清风一卷,紫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你说,这批人会是凌越派来的吗?”月翎圈着秦子君的脖子,轻声在他的耳边低语。 秦子君轻笑,打横抱起她朝床沿走去,声音中带了几分情动,“无论是否,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总是要做个样子的,再者,我也……”后面的话已是低不可闻。 随后便是一声笑骂,到得后来,唯剩下耳鬓厮磨、低吟浅喃,一室的春意盎然。 凌流火悄然的跃出屋子后便熟门熟路的窜进了另一间房间,那正是云雨楼花魁荆飞烟居住的地方。 从窗户进去,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有内室处有一灯如豆,闪着微弱的光,凌流火略微错愕了一下,以为荆飞烟已经睡了,便不在意的向里屋走去。 刚走到虚掩内室的纱幔前,凌流火顿觉不对劲,只觉得一股浓重的杀气朝自己直逼而来,心下一惊却是为时已晚,冰凉的触感抵在脖间,隐约还有些微的疼痛。 凌流火微微转头朝纱幔那边看去。 月光如练,荷韵飘香,而后,一眼惊华…… 第二章:美人夜倾城 窗外平湖微澜,竹叶摇曳,偶尔有琴瑟之声在耳畔响起,奏响了一曲旖旎迷梦。 透明的雪色纱幔被剑气所划破,晃晃悠悠的在两人之间飘落,一阵微风吹来,卷起了那人的发丝,深蓝和黑色相交叠,呈现出了一种奇异的魅惑。 男子的衣衫半解,露出了半边肩膀,即使是在寂静的黑暗中,凌流火仍是可以看到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微弱的烛光下白皙如玉、纹理优美,唯一的遗憾便是在那精致的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地方,赫然有着一道血色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渗出鲜血,映着赛雪的肤色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两人视线对上,彼此眼中皆是一阵错愕,随即又恢复如常。 那人戴着一张银色的蝶形面具,只露出了眼眸和唇部。那是一双凌流火从未见过的绝世瞳眸,让他不禁想起了凌国最美的那片湖泊,蓝的那样的纯粹而又美好,待得深究时,却又暗藏着冰冷与漠然,而就是这瞬间短暂的对视,却是造就了后来两人一生的纠缠。 “美人这是何故?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狠心!剑这种凶器,可不适合你……” 不得不说,凌流火就是凌流火,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悠闲的调戏,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锋利的剑刃,而是来自于情人的爱抚。 那男子茕茕而立,听了他的话目光愈发冷冽,本就失血的唇色因为他那举剑的动作更是苍白了几分,手略微抖了抖,眼看就要真的让凌总兵香消玉殒…… 而与此同时,凌流火听到了屋顶上的些微声响,眼中闪过一抹厉光。 “怎么,还没有找到人?你们这几个人还有什么用!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受了伤的小倌,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云雨楼的老鸨映红看到几个龟公出现在花魁的房间门口,深怕惊扰到里面的人,急忙冲上去拦到了他们的面前,带起了一阵刺鼻的香风,脸色不悦到了极点。 “红姐,您消消气,我们这不是还在找吗?刚刚我已经领着他们把院落里的各个屋子都搜查过了,眼看就只有飞烟姑娘这间房间了,您说万一让他潜入,伤到飞烟姑娘那可怎么好?”带头的一个龟公腆着脸蹭上去,眼神不安分的向屋里瞟去。 “哦?是吗?可是今儿凌总兵可是在这屋里,要是打扰到他的雅兴,你负责得起?都给我离开!”映红自是看到了龟公的眼神,冷笑一声,检查了一下手指上艳丽的蔻丹,转身就要走开。 “哐当”一声,门被人踢开,领头龟公当先就冲进去了屋子,映红心下一惊,立刻回头跑进了屋子,刚想要怒斥那龟公,但见他的神色怪异无比,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嗯……不要……” 这一声销魂入骨的低吟,更是让几个龟公齐齐吞了口口水,映红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灰暗了。 天!谁来告诉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件衣物散落在地面,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再往前,则是红木雕琢成的床榻,纱帘半掩,而凌总兵……正赤裸着身子躺在一个衣衫半褪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最关键的是——凌总兵居然是被压的那一个?! 映红由于太过震惊,所以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凌流火的身上,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那……那个在凌总兵身上的,不正是她让人在搜查的那个新进的小倌吗? 于是,映红再一轮的被打击到了,那个清冷倔强、神秘孤傲、一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的小倌,居然会……难道他这些天来的反抗是为了要做在上面的那个?!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一声暴躁的怒吼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只是听在众人耳里,那声音因为“某些原因”多了份柔媚,再加上凌流火本身嗓音的沙哑好听,反倒是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蛊惑,令得几个人俱是浑身一颤。 尤其是映红,透过纱帐看到了凌流火朝她怒视了一眼,眼中却是水雾迷蒙,夹杂着几分情欲,绽开万千妖娆!仅仅就这一眼,就看得她身子酥麻,心跳紊乱。 “是映红无礼了,不知道他……我们这就出去!”映红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小倌,急急就要退出房门。 “慢着,把她也带出去!”凌流火再次出声提醒。 听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映红愣了下,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荆飞烟,心中紧了紧,示意身后的龟公上前处理,得知还是活着的以后,悠悠的松了口气,迅速地抬走退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被压在男子身下的凌流火向屋顶上射出一记指风,其间还夹着些什么,随后便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混合着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以前他三番四次的偷窥也就算了,不过从今天开始,来一批我就杀一批,他还真当我是好相与的吗?啊……你,你慢点……”最后的话语,消弭在一片口申吟声中…… 屋顶上几人扶着受伤的同伴听到这等动静,对看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便不再逗留,齐齐的消失在了皇宫的方向。 “终于安静了啊……”凌流火听到上方离去的声响后,目光即刻恢复了清明,丝毫没有半分刚刚的柔弱之态,唇边再次噙上了那抹玩味的笑容,看着置于自己上方的人,一副慵懒的姿态。 “美人,你抵在我腰旁的剑可以放下了,难不成你现在还觉得,连半点内力都没有的你可以伤到我吗?”这句话说到末尾,语气已是冰冷无比,面上虽然在笑,眼中已无一丝笑意。 出乎意料的,身上的人很爽快的就把剑拿开了,蓝眸中满是冷漠淡然,看都没看他一眼,掀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 也在这时,凌流火突然来了兴致,邪魅一笑,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他压在了身下,用着勾人心魄的声音在男子的耳畔温柔呢喃, “美人,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如今你我都已袒诚相对,若不春宵一度,岂不可惜?” 第三章: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凌流火说这话时离男子的耳朵不过一指的距离,所以细微到他说话的气息,男子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而凌流火也同样可以更清楚的察觉到身下之人的任何一点变化。 说完这句话,男子浑身敏感的一颤,紧接着便用力的想挣开凌流火的桎梏,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透过他眼底的冷凝的目光和微抿的薄唇凌流火还是看出了他隐忍的怒气。 顺着唇部继续往下看去,男子白玉般的肌肤似是染了胭脂,显出淡淡的晕红色彩,别有一番魅惑……凌流火因此微微有些错愕,随即想到自己刚刚为了躲避皇帝的耳目所做的举动,内心了然一晒,不觉间眉目柔和了些许,抓着男子的手也松了些。 “想不到美人这么容易害羞,早知道刚刚就让你在下面了,我这还不是怕你配合不好么?不过瞧你这反应,莫非美人你还是个清倌?” 凌流火说完就等着身下之人发作,出乎他意料的,那人却异常的平静,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凉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凌流火在他的眼神中觉得自己就好似是逼良为娼的恶徒。 鬼使神差的,凌流火对眼前这个神秘的小倌起了几分怜惜之情,再开口时语调接近于宠溺的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听了他的问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扭头闭目,唇色愈发淡薄。 思及自己从一见到他开始对方就没有出过声,秀长的眉毛微皱,凌流火疑声道:“莫非是个哑巴?”说着便空出一只手来到他的胸口处检查他的伤势。 谁知刚刚触及他的伤口,身下的人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凌流火的手指微微一顿,凤眸微眯,嘴角扬出一抹危险而又邪魅的弧度。 “原来是能发声的。”凌流火说着,将他的脸强硬的扳过来面对自己,眼中有了些许寒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被逼无奈,男子睁开眼与凌流火的视线相对,眼底波澜不惊,还是一言不发。 凌流火也不着急,扬唇灿烂一笑,反倒令得男子一愕。 “我知道了,大概,美人你是更喜欢我逼供的方式?”这话刚说完,凌流火便快速的俯下身,眼看就要吻上那单薄的唇瓣。 “歌未央。”那嗓音清冷,不同于凌流火的沙哑醇厚,而是像深谷落雪,有种沁人心扉的宁静。 彼时,凌流火离歌未央的唇不过一片树叶的距离,哪怕是两人的呼吸稍微粗重一些都有可能碰上,然而就是这丝距离,两人都把握的很好,到底是没有接触到。 烛光摇曳,照在两人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唯美温馨。 “歌……未央?”凌流火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是第几次被眼前的男子弄得怔愣了,只是放开了他走下床榻,不断地轻喃着他的名字。 “未央,未央……”那呢喃声似是疑惑似是欣喜。 歌未央几时被人这么叫过,此刻被凌流火以这样亲昵的方式接连唤出,心中三分恼怒三分疑惑三分漠然,还带着一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怅然…… “未央,流火,七月流火,八月未央……”猛然间,凌流火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转身对刚刚起身的歌未央笑的开怀,“卿卿,你果真与我有缘,连我们的名字,都是连在一起的。” 看到突然笑的如此开心的凌流火,歌未央的眸色暗了暗,却未察觉凌流火对他已是换了个更加亲近的称呼,一言不发的起身理好衣物,在要系上腰带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默然的看了凌流火一眼。 凌流火不解的看他,当然,那人是不会给他任何答复的,视线触及他手中扣不上的腰带,先是茫然,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笑意则是越来越浓。 “卿卿若不嫌弃,便用我的腰带好了,这件事是我鲁莽,可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借卿卿的纽扣一用了。” 原来,凌流火用来射向皇宫暗卫的,竟是随手从歌未央腰带上扯下的扣子。 歌未央听到他的话也不忸怩,目光巡视了地面一周,在看到那条金灿灿黄艳艳的腰带时,饶是以他的性子,嘴角还是忍不住轻微的抽动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无视。 随意捡起地上一条由凌流火衣服撕成的布絮往腰间一系,歌未央再也不看他一眼,施施然的便向门口走去,那动作自然的让凌流火不禁怀疑,刚刚他在他身上看到的那条伤疤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卿卿,你就打算这么离开?你可知道,只要你踏出这个门,面对你的将会是什么?云雨楼对于私逃的清倌有着什么样的处罚,难道你会不知?” 凌流火闲闲的倚在床柱上,眸中波光暗敛,语气又恢复了初见歌未央时般,带了几分危险的警告,当然,如果我们的凌总兵现在不是光着上身的话,那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见站在门口处的歌未央转头看他,凌流火勾唇一笑,刚要开口调侃几句,笑意却僵在了脸上,因为在下一刻,歌未央迅速地打开了门,而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眼,分明是孤傲和挑衅! 好,很好! 无端的,凌流火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将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门的歌未央给大力拉了回来,而歌未央反应不及,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同时也触碰到了伤口,疼的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整个人一时痛极再加上本就有的身体不适,眸色越来越蓝,最后闭目陷在了一片黑暗中…… 第四章:面具之下 “这位公子本就受了风寒,再加上思虑过度,似有心结不得其解,如今又受了这般剑伤,情势不容乐观,依我看来……” 老郎中摸了摸胡子,一脸的老神在在,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无一丝紧张的痕迹。 “行了,别废话了。”凌流火早已换上了新的紫衣,听到郎中的啰嗦不耐烦的打断他,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映红示意,映红微微点头,随即一锭金子便砸到了老郎中的头上。 “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只要能把人医好,号脉诊问费定不会少你。”凌流火坐在桌旁看着老郎中一脸小心翼翼的收好银子,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别有深意道,“你说他思虑过度,似有心结不得其解?” “是啊!”老郎中收下诊金心情也好了许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位公子的脉象沉小而细微,且唇色较为一般人而言过于苍白,应该是常年忧思所造成,如果想要得到确切的结果,可否能取下这位公子脸上的面具观其面色?” 闻言,凌流火与老郎中的视线一起落在了那蝶形的银色面具上…… “不用了。”沉默了许久,凌流火终是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神情却是晦暗莫测,似是心有所动。 “既然如此,凌总兵,老夫就先去抓药了,若是这位公子有什么其他的症状,随时唤我便是。” 凌流火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没有从歌未央的脸上移开。 “映红,你和老先生一起。” “是。” 映红应了悄然退出房间,待得关门声响起,凌流火这才站起身,一步一步,极为郑重而谨慎的朝歌未央走去。 歌……未央……凌流火站于他的前面定定的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即使被面具遮盖了半边容颜,即使是这般安静的模样,这人还是不知不觉的能吸引人的目光。 蓝发与黑发错杂的披散在他的身后,为他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他的衣衫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比之他身穿的白衣而毫不逊色,更多了些玉般的细腻光滑;他的伤口因为刚刚包扎好,仍有鲜血缓慢的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绸布,病态中仍有其独特风情…… 凌流火就这样站在床榻前一动不动,似是看眼前之人看的入了迷,但是如果有人站在她身前便会看到,此刻他的眼神是如何的危险,如深渊处卷起的一层波澜,深沉而又骇人。 放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不知道循环了几次,终究还是一点点的向那人脸上的面具探去,在凌流火甚至都能够感觉到面具所具有的金属质感时,他的动作却再也进行不下去。 “呵……”凌流火蓦地发出一声轻笑,似是自嘲似是宣战,然后利落的收回了手,转身走出了房门。 歌……未央……不管你是谁,既然你闯进来了,那么这局棋,我陪你玩!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榻上的人眉眼微微动了动,继而缓缓睁开,一片耀眼的光华。 “哦?你是说,他是被人拐卖进来的?来时就已是这幅模样?”凌流火听了映红的话微挑眉梢,眼中竟是好笑的意味。 “是,三个月前一人带他来到云雨楼,说是他自己自愿做清倌,属下虽然不信,但是那人的这番话是在他面前说的,而他半点反应也没有,也就出钱买下了他。” 此刻的映红褪去了浓妆淡抹,模样居然异常的秀丽,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位姑娘和云雨楼那位色厉内荏的老鸨联系起来。 “那后来呢?他就没有反抗过?”凌流火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说到后来属下就气恼,本来我想,既然他是自愿的,那么就不用花费功夫去调教了,当晚便让他去接客,结果他……他居然和客人谈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但是他只给自己觉得配上他琴音的人弹……” “咳咳……”凌流火听到这里笑岔了气,一双凤眼里溢满了愉悦的波光,他实在是想象不起来那个冷漠无话的人和一个嫖客说这些话的场景,那画面简直太喜剧了…… 看到凌流火笑成这样,映红心下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继续说了下去,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事后属下便问他怎么回事,然后他居然和我说,他不知道清倌的意思!但是属下的钱也已经花下去了,所以才……”映红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因为凌流火不喜她们用这种逼迫的手段,而她却这么做了…… “这事怪不得你,所以我不会责罚。” 凌流火摇头感叹,如果他是有意要留在云雨楼,就凭你的手段,又怎么能阻止得了他? “对了,他来你云雨楼三个多月,你就没让他摘下面具?” “怎么会没有?”映红反驳,随后却是更加无奈了,“属下试过至少不下十种方法,想用强的,他说除非我想要他死,不然就别想摘下他的面具,我甚至都下了迷药,但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屋子里养了一只鸟,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属下也不想去勉强他,反正他带着面具的样子也算是清冷魅惑了,万一面具下的脸真的是惨不忍睹的,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不会的。”凌流火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定了她的臆断。 “什么?”映红没反应过来。 “面具之下,隐藏的必是山河俊秀,更甚是泼墨倾城,但绝不会是云遮雾绕。” 凌流火这话说的十分笃定,眼中隐含了一丝期待,映红讷讷无言,不可置否。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流火从怀中悠然的拿出扇子,敛目勾唇,执扇轻掀,又恢复了那副浪荡不羁的模样。 “是谁?不知道本总兵正佳人在怀吗?给我滚进来!”这一声厉喝,张狂中带了些纨绔风流,那是独属于凌流火的语调。 那人小心的推开房门就跪在了地上,瞥了一眼屋内的景象就赶紧低下了头,脸上顿时一片通红,凌总兵居然当着他的面与女子亲吻交颈! “总兵,丞相叫小的来传话,说是你若是不在明天上朝前赶到,就……就……”传话的佣人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 “就怎么样?”凌流火放开被她吻得双颊通红的映红,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好奇,这次丞相又会用什么理由来威胁他? “就把你去年的前年的大前年的反正所有的私藏的美人图都拿去茅房当草纸使!” 这话一说完,传话的佣人恨不得把头埋进泥土里,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当朝丞相,一个是叱咤战场的风云总兵,怎么都尽干这种勾当?! 半响,凌流火才有了动静,佣人羞愧中还是不忘偷看一眼总兵,看到的是总兵青着脸,从牙缝里吐出了三个字。 “算他狠!” 第五章:丹书铁劵,烈火将军 翌日凌晨,时辰已经接近卯时,梁丞相在午门外已经等候的一个时辰,硬是没有看到自家“兔崽子”的影子,急的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你净给我装!再装就装过头了! 好在卯时刚到,午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紫色身影从正门处缓缓行来,让梁胜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终是放了下来。 “爷爷你叫他回来干嘛?怎么不干脆让他死在云雨楼算了!省的看得碍眼!”一旁的梁玉身着一身绯色武官袍,没了当日回皇都时的英姿勃发,看上去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此刻看到凌流火的身影,却是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梁胜见到孙女的动作也没斥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视线向孙女身后站着的江之涯看去,果然从其眼中看到了几分苦涩。 他老咯,年轻人的世界,他管不了! “丞相,快把我的美人图还给我!”凌流火走到梁胜面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气得梁玉一脚踹了上去。 “凌流火!亏你还是个总兵,可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为人头领的样子?要是你旗下的士兵人人都像你一样,那我们还打什么仗?直接打开城门让别人进来算了!” 凌流火听着这话,本来笑若春风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一脸阴沉的看向梁玉,丞相看到他的变化,心下也是一惊,抢先一步站在了自己孙女面前。 “凌流火你……”梁玉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真的生气,登时傻了眼,像是突然失了声般的看着他。 “流火,怎么?难不成玉儿还说错了不成?”梁胜干咳了一声,趁旁人还没发现不对时伸手拍了拍凌流火的手臂,暗中加了几分力道,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告。 “对不起……”凌流火回过神来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看到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的梁玉,顿时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也不再向她看去。 而梁玉也被凌流火的异常惊到,在后面的时间一直一言不发,由此竟然安静了一路。 “玉儿,以后不要在流火面前质疑他的带兵能力,即使是开玩笑,也绝对不要!”走到半路,梁胜看着低垂着头的孙女,爱惜之心油然而生,低声提醒道。 梁玉张了张口,似乎是想问原因,却在看到周围的大臣后又止住了口,只是温顺的点了点头。 “嗯,爷爷,我知道了。” 凌流火,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我无意中……伤害到你了吗? 梁玉看着走在自己旁边不断随风摇摆的紫色身影,眼中浮现的竟不是委屈,而是不曾让人察觉的淡淡忧伤。 而在她的身后,江之涯却是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与她别无二般的情绪…… 到得大殿,凌流火与梁玉的心情都已经恢复正常,凌流火向梁玉示好的邪魅一笑,梁玉也毫不吝啬的再次送了他两个白眼。 “众卿平身……” 在一系列的朝拜礼仪后,皇帝终于开始进入正题,目光当先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凌流火身上,凌流火也毫不退缩的与其相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尖锐。 “凌总兵,今日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凌越对上他的目光,虽然觉得刺眼,但是心中的顾忌却放下了些许,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回陛下,末将无话可讲。”凌流火走出队列,毫无诚意的作了个揖,话中虽无不满之意,口气却万分的敷衍。 而丞相听了则是嘴角直抽。虽然说已过花甲之年,但却硬是被凌流火激出了活力,内心在不断的咆哮着,兔崽子,戏太过了!过了! 彼时,凌越的嘴角却隐有笑意,在他看来,凌流火这幅不乐意的模样,八成是在生他昨天的气,以前他也曾派人去探查过凌流火去云雨楼是否当真在寻欢作乐,但是没有一次是被发现的,这也让他心存疑惑,一个在战场混迹多年的人,当真会察觉不出他派去人的气息?直到昨天,被派去的人被发现后带来的那番话,反倒是让他放了心。 原来以前的几次,凌流火并非没发现,只是不想戳破,而直到来人身份以后不戳破,又是为了顾及他的想法,昨天若非是因为他派去的暗卫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估计这个凌流火还会忍耐更久吧?可惜啊,阅历终究太浅,还是不够沉稳。 可以说,凌流火这一招用的不得不妙,既然皇帝知道了他并非心无城府之人,又将自己暴露在明处,让皇帝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能够威胁得到他,这个尺度,他把握的万分精准。 “那凌总兵可想要什么赏赐?这次你击退庆国立了大功,只要你开口,朕都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凌越的心情似是大好,再次望向凌流火时满是欣慰。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都在想如果这风流无度的家伙一时糊涂,要您身下的宝座怎么办?又或者看上了后宫嫔妃之流,难不成你也能答应? “哼!”出乎众人意料的,我们的凌总兵傲娇了,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也冷了下来,竟是看也不看皇帝一眼,让的一旁的丞相看得是心惊肉跳。 “陛下当真是这么想的?可我要的东西,怕是陛下你给不起!”凌流火说的直接,倒是一点也不慌张,可怜下面的百官听了他的话却是再也平静不下去,个个窃窃私语,琢磨着凌流火该不会是真的不怕死的想要皇位? 相反的,皇帝待他倒是异常的宽容,只是好奇道,“凌爱卿倒说说,还有什么是朕给不起的?” “信任,敢问陛下,你可曾给予臣下?”凌流火语气冷硬,一张魅惑的脸上尽是自嘲。 此话一出,满朝官员诡异般的安静了下来,惧有些担心的看向皇帝。和帝王家谈信任?这不就相当于“虎口拔牙”吗?最是无常帝王家,难不成是说着玩的? “来人!”凌越盯着凌流火看了一会儿,突然扬声高语,听得底下的人一惊,生怕皇帝在这下面的一句话就是“拖出去斩了!” 凌流火低垂着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眉目间满是自信,比之三月的桃花更为灼目。 “传朕旨意,备丹书铁劵一副,赐予凌总兵,此番下朝后朕会亲自书写,凌总兵可凭此劵享有一次免死的权力,凌爱卿,你看这般,可好?” 可好?可好? 群臣都被皇帝的这番举动弄懵了,就连梁胜也不例外,本来他还替凌流火悬着一颗心,如今看到凌越对他竟是如此迁就,不禁讶异。 这臭小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此时,站于一边的江之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都在看到梁玉警告的目光后咽了回去。 皇上,臣……对不起你! “臣,谢陛下恩典。”至此,凌流火目的达成,有意无意的向梁胜的方向看了一眼。 梁胜注意到他的动作后觉得一阵疑惑,半响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一阵热流袭上眼眶,心中喃喃念叨,这个孩子啊…… 而后,凌越和得胜还朝的另外几位将领又寒暄了几句后,边让身边侍奉的太监宣读了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几位将军征战有功,各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封梁宣抚使司同知现为宣慰使司同知,江宣抚使现为宣慰使……” “特封凌流火凌总兵为本朝第一将军,赐名,烈火!” 第六章:黑眸 直到翌日清晨,歌未央才悠悠醒来,看着熟悉的床幔摆设,他的眼底平静无波,似是一片永远不会波动的寒潭,让人一看便觉得有冷意袭入心底。 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歌未央不以为意,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便要出去。 “公子,很抱歉,你不能出去,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好。” 一打开房门,便看到门口的站了两个仆人,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两人赫然是昨天闯进房间的龟公之二,而他们在看到歌未央推门而出是,语气虽然僵硬,但是态度却万分的恭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崇拜,唯一与之有些格格不入的是,这两人的眼中都浮现了一丝痛惜和担心的情绪,歌未央看在眼中,面具下的眉头微蹙。 什么也没说,歌未央随手关上了门,但门外的一个人已经自发的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几件洗漱的用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都起床开始劳作,云雨楼的建筑从上面俯视是一个正方形,中间是一个空出的院落,所以时不时的会有人从中路过,其中夹杂着一些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凌总兵一回来居然连陛上都没见便来了云雨楼,你说今天上朝时陛下会不会怪罪啊?”那声音似有些担心。 “你说的这件事现在全皇都的人都知道了,估计不出几天,凌国的上下都会有所耳闻,我告诉你啊,就在刚刚已经有消息传来,陛下不但没有怪罪,还封了凌总兵为第一将军,以后见到他该改称呼了!”另一人则显得非常雀跃。 “真的?”那声音的主人明显万分的惊讶,而后更加兴奋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凌总……不是,凌将军今年才18岁,这么年轻的将军,怕是凌国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吧?如果以后谁能嫁给他……” “你这个家伙,别白日做梦了!就凭我们这个粗使丫鬟的身份,以后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就不错了,还敢肖想凌将军!我和你说,我还听说昨天凌将军和我们楼里新来的那个奇怪的小倌……” 到得后来,声音便渐渐地低了下去,而后越来越远,再也听不清楚。 从始至终,歌未央都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她们从进入院落到离开的背影,身形丝毫微动,唯有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睛显得无比清亮。 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推门声,歌未央的身子才微微有了丝动静。 “卿卿,你的身子现在感觉可好?昨天你晕倒在我的怀里,可是让我自责内疚了一晚上,这不,一下朝就往你这边来了!”那人未进门声先到,语气柔和而又宠溺,待得一句话说完,一袭紫衣伴着手中不断摇晃的白扇,那人已及自己的身边。 歌未央没有任何动作,仿若旁边的人只是一堆空气般…… “卿卿可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不让你踏出这个屋子?”凌流火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的询问,他身冠风流之名,虽然事情的真相并不全然如此,但是该有的风流作风可是一样都没落下,所以即使他面对的是一堵白墙,他也能凭空说出一朵花来。 此刻他迅速了握住歌未央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想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却在与之眼神相对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那眸子在日光的照射下很是美丽,比之昨天的幽暗更添了几分灵动的光泽,而唯一不同的是,那本该是蓝色的瞳眸现在却是漆黑如墨,如永不见底的深渊,似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凌流火虽然震惊,却是很快的回过神来,嘴角的笑容不改,只是手指却好奇的向他的眼眸抚去,眼看就要触及那纤长而又浓密的睫毛…… “卿卿,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歌未央最终扭头躲过了他的手,凌流火也不勉强,但仍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放,眼中尽是疑惑与不解。 就当凌流火以为他会像昨天一样对他不理不睬时,歌未央抿了抿薄唇,却是开口了。 “天生的,只要受了伤,眼睛就会变成蓝色。” 虽然才短短一句,但对于凌流火来说却是足够受用了,不知怎的,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凌流火的内心便会觉得异常的宁静,那些整日困扰他的烦躁,似乎都能被他的声音所压制,让他身心都倍觉舒适。 “卿卿,我从老鸨那里听说,你是被人骗来的,昨天卿卿可以算得上救我一命,我这就帮你赎身如何?” 凌流火看着他的黑眸,一时间竟然放下了防备,对他生出了几分柔软的情绪。 “你能还我自由?”听到他的话,歌未央墨色的眸中扬起一丝光亮,似雨后初晴,迷了凌流火的眼。 差一点,“能”这一字便要脱口而出,可是凌流火终归是太过于理智,最终还是压下了那股冲动。 他摇了摇头,收回扇子温声道,“不过我能把你接回我的府邸,提供给你更为清幽的居住环境。” 在他的话语中,歌未央眼中的光亮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凌流火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初见自己的那种状态,疏离而又冷漠。 “那又有何不同?不过都是受制于他人,你的理由不过是冠冕堂皇些……凌将军,请走吧!” 言罢,此后不论凌流火再说什么,歌未央都不再发一言,抵不过这沉默的气氛,凌流火终是离开了。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坐于桌边的歌未央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人能看见,他墨色的眼眸中,藏了何等的沧凉…… 第七章:请君入瓮 自从那天以后,凌流火迎来了他人生当中最挫败的一段日子,以往那些在美人身上百试百灵的法子现在到了歌未央的身上,全都成了笑话。 金钱?且不说凌流火觉得自己如果拿钱放在歌未央面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是单单想想那个场面,他就觉得太过于糟蹋了,依歌未央的性子看了不赏他一巴掌才怪! 美色?他的确不缺,不过这么些天下来,以自己每天出现在佳人面前,平均下来一天二十八次的频率来看,根本就没用,还间接性的导致歌未央练就了即使自己在他面前笑若牡丹,他也能在你面前悠然就寝的本事来了,弄得凌大将军真想骂一句,你还真不把老子当男人! 威逼?自从他遇到歌未央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歌未央不若他表面那般的简单,可是这一切却又毫无证据,全凭直觉,跟别提去探查他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东西了。 利诱?佳人说了,除了自由,他什么都不稀罕,可是我们的凌将军偏偏是什么都能给,除了自由! 于是,所有的一切总结下来就是——无计可施!凌流火而今唯一能做的,只有软磨硬泡。 此时,凌流火就坐在歌未央的对面看着他用膳,一顿饭下来,对面的人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一眼,碗一放就自顾自的看书去了。 “卿卿……” 凌流火颠颠的跟在佳人的身后,声音中多了份讨好,而歌未央依旧目不斜视,略有些慵懒的躺在躺椅上。 正午的阳光正浓,透过窗户斜斜的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衣襟发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而那本就异常妖冶的黑蓝相间的发丝更是多了几分迷离的光泽。 那人白衣胜雪,握着书籍的手指十分的洁白修长,与之上等的白玉相比都毫不逊色,书页翻动间可以看到他白皙细腻的掌心;视线往上,是他尖削的下巴,弧度性感而又优美,只是比起前几天来,又消瘦了几分。 想到这,凌流火的心底微微泛起一丝波澜,目光落在他始终不离的脸的面具上,此刻的他突然想到,若是有一天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自己却连他真正的面容都没看到,那岂不是就算想找也无从下手? 一股强烈的不甘从心底升起,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凌流火伸出手便已经向他的脸上逼近,直到歌未央用凌厉的目光看向他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讪讪的收回了手。 “你真的想看?” 出乎意料的,歌未央开口对他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话音中没有任何不满,但是凌流火就是能感觉得出,此时的歌未央与刚刚的温雅柔软已经完全不同,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要爆发前的宁静。 凌流火甚至能够预料到,如果自己此时真的说一句,想,那么眼前的人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摘下面具……明明很想看看面具下的他是怎样的一副容颜,明明很想知道他在与自己相对时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明明很想……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迟疑了。 说不清自己的害怕从何而来,凌流火放弃了寻求答案,苦笑着摇了摇头,竟然主动的退出了歌未央的房间。 心烦……意乱…… 歌未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衣袖下紧握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手中的书也随意的被他扔在了一旁。 凌流火…… 第一次,他开始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每多念一边,眉头就皱的更紧一分,身上压抑的气氛也就更浓重一些。 “其实,我们都一样,能逃避的,只是早晚罢了……” 这一句话,他说的极轻极轻,似是自言自语,亦像是对命运的一种预言…… 又见夜晚,秦子君和月翎一进屋便看到了他们的凌大将军正倚坐在窗棂上,看着远方一副失神的模样,就连平时一向爱惜的扇子现在也被他用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墙壁。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错愕。 “凌将军今儿是怎么了?瞧这失神落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老被哪个姑娘给抛弃了!” 月翎一开口便是挖苦,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独属于她的关心方式。 凌流火听到声音没有立即回头,还是看着窗外的灯火,心情异常的低落。 两人看得他这样的反应,因为不知道缘由,所以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能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 “月翎,你了解歌未央吗?”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凌流火跳下了窗台走到了月翎面前,平时流光溢彩的凤眸此刻却失去了焦距,显得无限茫然。 月翎看到这样的凌流火,心中一惊,内心即刻竖起了防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旧笑意盈盈。 “你最近不是天天和他腻在一起,还问我干什么?他来这里时间也不久,我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而已。” 显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凌流火满意,而是让他的神色愈发的纠结起来。 “月翎,子君,我要你们想个办法,让他自愿随我入府,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不想让他再呆在这等是非之地,况且,把他放在身边,我也更加放心。” 思虑了许久,凌流火下定了决心。就算他居心不良又如何,他亦不是好相与的,无非是他出招,他接招。 “凌流火,我看你真的是当局者迷!” 月翎对他说完这句话便向内室走去,似乎是无语到了极点。 凌流火则是看着她的背影,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把焦点移到了秦子君身上。 “流火,不管他是否别有居心,但是出现在你面前的,就一定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一个正常的人如果在青楼碰到了某些麻烦,自然会想要一个更加安全的去处……” 秦子君看他似是真的不解,好心的向他解释着。 可就在秦子君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凌流火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子君脸上的笑容僵住,嘴角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垂目暗骂,这个大尾巴狼! 第八章:接客 第二天,凌流火没有再出现在歌未央面前,一次……也没有。 这反倒让歌未央觉得不自在了,这段时间以来,歌未央已经习惯了从早晨睁开眼第一眼到晚上入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都是他的日子了,因此这样的安静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所以说,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不过对于歌未央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只要给他三天时间,他便能将那一点不适应都从心底抹去,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则是,事态反常必有妖。 而他的这个猜测,在夜晚降临时也得到了证实。 “未央,昨儿个凌将军说了,你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能安排你开始接客了。” 映红推开房门看到坐在书桌前悠然练字的歌未央,扭动着腰肢走了过去,带去了一阵刺鼻的香味,歌未央握笔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请先离开。” 歌未央抬眸看向一脸错愕的映红,眼中平静无波,复又低头继续书写。映红涂满脂粉的脸上尴尬无比,讷讷的转身走了出去。 搁笔,眸动。 半个时辰后,歌未央被人带到了另一间房间里,一进门,一阵浓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歌未央站在外室,透过纱幔看到内室隐约有个窈窕的身影正在对镜梳妆,一袭红色长裙,墨染般的发丝垂至腰间,强烈的视觉冲突产生了一种妖艳的美。 衣袖下的手指微动,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面对的会是这种场景,接待女客,他还真是第一次。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人像是终于梳妆好,缓缓的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端的是秀美淑庄。 一只玉手首先伸出纱幔,纤长美丽,渐渐地,纱幔后露出了主人的全部面貌。 “不好意思,让公子你久等了~”那人甜甜一笑,声音媚嗲,同时对歌未央暗送了一个秋波过去。 同时,歌未央反倒暗松了一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 女子的五官端正,但是左半边脸都被附上了大片的红色胎记,就连唯一正常的小半肌肤,都密布着一点点小小的红斑,所以乍看上去,显得异常的骇人。 “公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么?别人只要见到我这张脸都会退避三舍的,更甚至于大声尖叫着说我是妖怪……”女子看得她如此平静的反应,眸中闪过讶异,随即用衣袖拭了拭眼中的“泪水”,显得无比的娇弱。 “何来害怕之说?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容貌的美丑并没有什么值得喜恶的,未央从不看人的皮囊,人的内心,才是最为珍贵。” 歌未央的声音漠然,初听觉得无比温润和善,深究却是没有一丝感情,冷静的让人害怕。 瞧着他用这番正经的口吻说着这些话,女子心中好笑,但无半点喜色。 “那公子这话就是不嫌弃小女子了?”女子含羞带怯。 “众生皆平等。” 这话一说完,歌未央看到眼前的女子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而月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此刻正拼命的在心中怒骂凌流火这个大尾巴狼! 本来嘛,凌流火算计的是秦子君,死活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关键是他要让秦子君来翻歌未央的牌子,这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她家的男人性向好好的,怎么也不能被凌流火这个男女通吃的风流霸主给带坏了,她的人,只有她能碰! 所以她只好咬牙代替秦子君上阵了,可是鬼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极品”,说出来的话句句能让她内伤,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到达快要崩溃的边缘…… 很好,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提前操作杀手锏了。 “公子,你可是第一个对待小女子如此温柔的人了,人家……”月翎说到话末,声音已是低不可闻,实则是真的被自己恶心到了,强忍着伸手环住歌未央的脖子,眸中水波粼粼。 “姑娘,请你把手收回去。” 歌未央的这句话比之之前,明显冷了不止一个档次,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让月翎看了暗自心惊。 本来戏做到这一步便是可以了,但是想到凌流火最近偶尔的失常,却是不退反进,一双藕臂缠的更紧,身子也贴了上去。 “公子难道刚刚说的都是假话吗?莫不是都是在安慰我的?”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让凌流火迷惑的。 歌未央见身前的女子如此的过分,眼中赫然已动了杀机,却是强行忍耐着,用力拉开女子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姑娘请自重,未央虽处身于青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与的!”那声音冰寒入骨,已是冷到了极致! 月翎心中冷笑,却是愈发放肆,被他刚刚拉开的一只手像蛇一样,迅速的伸到了他的衣襟里,抚上了那片光滑的肌肤,另一只手则迅速地袭上他的脸,想要拿下他脸上那碍人的面具。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月翎今天定要让你显出真面目来! 歌未央心中大惊,衣袖一动,指尖赫然显出了几根细长的银针,在夜晚的烛光下闪着幽深的光泽。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粒花生米打乱了这危险的氛围,月翎去摸那只面具的手一麻,条件反射的缩了回来,歌未央更是迅速的将指尖的利器收了回去,同时向后退后了几步。 “卿卿,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伴着这一声柔媚的叫唤,一抹紫色身影自纱幔后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迅速的朝歌未央的身上扑了过去。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歌未央没有避开凌流火的爪子,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凌流火,满是怀疑和冷漠。 “我……”凌流火张嘴便要解释,却被屋外的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打断,其中有一道声音异常的清越。 “央央在哪里?我要见他!都给本皇子滚开!” 第九章:夺人 “三皇子,未央公子现在有客了,今天真的不行!” 映红走在凌童身后拼命的朝那几个龟公使眼色,可惜那几个龟公知道是皇子后,死活没那个胆子拦路,所以凌童一路还算顺畅的走到了二楼。 “央央在哪间房?带我去找他!” 来到楼上,凌童突然想起自己还不清楚歌未央的方位,扭过头怒瞪着映红,配在腰间的宝剑一拔,直直的抵在她的脖子上。 “三皇子,你找未央有何事?和我说便罢了,何必伤及无辜?你可是三皇子啊!” 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一人从中走出,一身紫衣一把银扇,眼角上扬三十度,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正是凌大将军也! 凌童看见是他也不奇怪,毕竟凌流火的风流之名可是响彻整个皇都的,但是听到他也那么亲密的称呼歌未央,那就心里有些反感了。 “你认识央央?”凌童放下剑趾高气昂的质问。 “三皇子,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您吧?你怎么能如此亲密的称呼贱内?” 凌流火扇子轻摆,只留出一双狡黠的凤目在外面熠熠生辉。 “贱内?!” 凌童当场就是一声惊叫,而后快步的冲到他的面前,绿色的衣袍在奔跑中乱了模样。 “你明明才回来一个月都不到,央央怎么就成了你的……你的那什么?我和央央都认识三个多月了,我了解他,他不是会屈身于人的人!” 凌童才今年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身子正处于发育期,所以站在凌流火面前,比他整整低了一个半头,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异常气愤的将头仰的高高的,一副坚定的模样。 如此笃定的话语从这位三皇子的口中说出来,倒让凌流火黑了脸色,这三皇子居然和卿卿有所交集?而且月翎和映红也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看样子就是连她们也不知道,那么,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央央就在里面对不对?你让开,我要进去找央央!” 凌童无意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香味,那是央央身上才有的味道。 “三皇子,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如果被陛下知道了,大概你会被受罚吧?”凌流火拦住凌童前进的步伐,语气漫不经心中带了些警示的味道。 凌童近乎气急败坏了,理都不理凌流火,只是一个朝屋中叫唤着。 “央央!我是小童,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出来呀!” “唉。”一声低叹自屋内响起,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歌未央缓缓的自屋内步出,白衣蹁跹,明明是那样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那样的矜贵而优雅。 越过凌流火,歌未央站立在凌童面前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中竟然有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出宫了吗?又不听话!” “没有,小童这次出宫是征得父皇同意才来的。”听出歌未央话中的些许责备,凌童委屈的撇了撇嘴。 “那你父皇可知你是出宫到这种地方?” 一句问话,彻底让凌童闭上了嘴,的确,他只是和父皇说他要出宫逛逛,要是被父皇知道他来这种地方,以后肯定都不会让他再踏出宫门半步了! “你们都当我是死的么?” 沉默中一股凉意从两人旁边幽幽窜来,歌未央抬头,对上了凌流火怒火中烧的眸子。 “凌将军,三皇子还小,你和这么一个孩子叫板,难免有失身份。” 歌未央平静的看着他,口气还是那般的温和无波,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与他说话,为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凌流火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异常的烦躁,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对待随便哪个人都比他要好?不论是刚刚月翎易容的丑颜女子,还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的三皇子! “那我要是不呢?”凌流火合上扇子冷冷一笑,眼中有了挑衅的意味。 “央央,你不用这么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大不了,大不了就被罚好了,小童不怕!” “哦,是吗?”凌流火闻言挑了挑眉,声音中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那么三皇子,请问这样如何?” 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凌流火迅速的从凌童手中夺过那把剑,反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睛微迷,眼中全是冷意。 由于凌流火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跟在凌童身边的几位侍从也没反应过来,其后看到眼前的画面时,顿时脸色苍白。 作为当事人的三皇子更是惨白了一张小脸,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向凌流火看去,声音有些结巴,“你,你竟敢……” “凌流火!” 歌未央似乎也没料到凌流火会有这样的举动,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第一次当面唤他的名字。 凌流火也回望他,嘴角的笑容重新挂起,温柔的看着他。 “凌将军。”歌未央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称呼,淡淡道,“刺杀皇子这样的罪名可是杀头之罪,我想你也不愿意是死在屠刀之下吧?” “呵……” 凌流火轻轻的笑开了,剑梢稍微放松了一些,却仍是抵在凌童的脖子上,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扇子放好,然后伸到怀里摸了摸,最后,拿出了一块铁片一般的事物。 “就算我刺杀皇子又怎样?这是皇上钦赐的丹书铁劵,就算我看他不爽杀了他你们又能乃我何?” 说罢,竟然将铁劵随手一扔,看都不再看一眼。 这等狷狂恣意的模样让周围的好事者看得齐齐一惊,即使感慨又是唏嘘,天底下怕是除了凌流火,再无第二人能够如他这般随心所欲了吧? 歌未央看到凌流火的这般举动,面具下的眉也不禁蹙了起来,他深知凌流火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会真的伤了凌童,但是看那孩子被吓得愈发单薄的小脸…… 他终究是不忍心…… “你究竟想要如何?”歌未央的问话中充满了无奈。 凌流火等了半天,终于听到这句最想听的话,扭头看他,笑弯了一双眉眼,悦声道, “很简单,跟我回府。” 第十章:菟丝毒 闹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歌未央勾唇瞥出了一个淡淡的讥诮的弧度。 “好,我答应,明天。” 留下这句话,歌未央拉着三皇子转身走进了屋中,不再看凌流火一眼,屋里的月翎见既定目标已经达成,在众人嫌恶的目光中娇笑万千的走了出来,路过凌流火耳边时低声咒骂道:“等我有机会看我怎么感谢你!” 其中“感谢”两个字咬音特别重,她不就是趁机想摘下歌未央的面具吗?他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到现在她的手腕还处于半酥麻的状态! 不过现在的凌流火可没有闲情理会他的话,他上一刻还在因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喜悦,下一刻看到自己被歌未央关在门外,而且还是带着凌童关在门外,心情可就不是很舒服了。 他今天也不打算离开云雨楼了,干脆另找了间房间住下,思及近期皇帝的耳目也不可能再来,便没有招人伺候,心情愉悦的等着翌日的到来。 另一边,歌未央将凌童拉到房中后屋中是一片温馨的氛围。 与出现在众人眼中淡然疏离的歌未央不同,在凌童的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央央,我这次来是救你出去的,我带够了钱来赎你,你和我一起进宫好不好?”凌童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去,看上去很是兴奋。 三皇子凌童毕竟还是小,刚刚的恐惧仅仅是让他害怕了一时,现在一转眼的功夫,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用期盼的目光瞅着歌未央,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小童,不是我不肯,而是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已经答应了凌将军,明天便随他入府,就算是要赎身,那也是他先你一步了。” 歌未央看着孩子那双纯净的眼眸,心下有些不忍,但是有些事,却是不能不提醒。 “哼!不就是个将军,不就是有了父皇的丹书铁劵?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个皇子呢!大不了我回去的时候也让父皇赐给我一块,父皇最疼我了,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凌童双手叉腰嘟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就凭他,想要用那块破铁吓他?门都没有! “小童!”歌未央有些无奈的打断他的话,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漫天的星辉沉默了。 凌童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央央怎么一下子就不理他了呢? “小童,明日我就要离开这地方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有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你自己且好好记住……” 歌未央转过头看着懵懂的凌童,眼中浮现出几许的宠爱与关怀,“小童,以后除了你的父皇,其他人不管怎么讨好你,怎么拉拢你,你都不能相信他们,更不能去帮他们做任何事,包括你眼里最崇拜的大哥和最勇猛的二哥,明白吗?” “可是为什么呀?”凌童傻傻的问,有些手足无措,“他们都是我的兄长,我帮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十四岁,其实这个年纪在皇家度过的话也早该过了天真无邪的岁月了,都是凌越把他保护的太好,才会让他到现在还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心,只是这样对凌童来说,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知晓这些道理一时半会儿和他也说不清,歌未央也不勉强,好歹,他也算做了最后的努力了。 “小童,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便好,至于为什么,你以后慢慢会懂的,当然,也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懂……”这最末的一句话,已是几不可闻。 凌童虽不明白,但是看到歌未央眼底认真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只要是央央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央央……”凌童走到歌未央的身前揪住他的衣袖轻微摇晃,直直的盯着他的面具,语气中带了几分祈求的味道。 “央央,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就一眼,一眼好不好?” 歌未央听了,抿了抿嘴唇,没能有所动作。 “央央,你也说了,可能明天之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难道你让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凌童还是不放弃,一双眼里已经隐隐有了雾气,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示弱,央央一定会心软的! 果然他听到上方传来央央无奈的叹息声,心头喜悦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伤感,央央他不快乐…… “央央你……” 凌童刚打算开口安慰歌未央,一抬头却哑了声音,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歌未央看到他呆傻的模样不禁一笑,又迅速地将面具戴上,好笑提醒道,“小童,回神了。” “哦……”凌童呆呆的应声,憨憨的笑开了,“央央真的和小童想象中的一样。” 歌未央不可置否,眼看天色不早了,他要是再不回去,会有麻烦找上门了。 “小童,你该回去了。” “不要,这次离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央央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凌童的眼中就盈满了泪水,抱着歌未央的胳膊不放。 “你想让最爱你的父皇担心你?” “可是我舍不得央央,央央身上和我有同样的味道,好香……”凌童固执的抓着歌未央的手在他身上磨蹭着。 歌未央听到后半句眼神一黯,想到这个孩子与自己一般的遭遇,更是狠不下心硬让他离开。 菟丝毒,顾名思义,是用来牵制人的毒药,世间只有两粒,却偏偏让他们碰上了,中毒者身有奇香,却只有自己可闻,所以被下毒的人即使中毒也很难被他人所发觉,甚至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最后…… 又过去一个时辰,凌童困得跑到床上睡了过去,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侍从看到了,待他熟睡以后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出了屋子。 “主子。” 等到他们都离开以后,一龟公悄然的潜入了歌未央的房间,恭敬的抱拳等候着屋里人的指示,没了半分白天的狠戾粗俗之气。 “告诉他,第一步的目标已经达成,让他不必再着急。”歌未央倚在窗栏边,声音冰冷无波的吩咐道。 “是!” “退下吧。” “是!” 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语,那人又迅速退出,随后,屋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夜凉如水,起风了…… 第十一章:入将军府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刚亮,宿于云雨楼的凌流火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到歌未央门口等候了。 因为凌流火想到现在还早,歌未央可能还没醒来,不想让他在入府前还对自己留个坏印象,所以心甘情愿的等着,尽管他的形象在歌未央的心中早已经处于负值。 出乎意料的,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歌未央的门就打开了,看到他只淡淡的道,“走吧。” “哦。”凌流火错愕的应了声,随后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笑意。 “卿卿,你不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吗?”眼看歌未央就这样不带一物的领先走出云雨楼,凌流火有些奇怪,难道他就没有一些私人物品吗?而且在云雨楼这么久,虽然说他是清倌,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少不了他的。 歌未央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嘴角上扬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淡淡嘲讽道,“凌将军的府中什么东西没有,难道我还需要带些什么?怕只怕这里的东西会侮了凌将军的门楣!” 凌流火被歌未央这一番话堵得一咽,知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一路上便再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 直到到达将军府,歌未央仍然没有再开口对凌流火说一句话。 下车打量了一下将军府邸,歌未央略微有些讶异,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已经对凌流火厚爱到这种地步,这座官邸的占地应该不会少于十亩地,门口的石狮精致勇猛,朱漆大门熠熠生辉,从门口向里面一眼望去,更是感觉整个府邸的浩大。 “管家,在前面带路。”凌流火趁歌未央打量的功夫,略微有些尴尬的对出来的管家道,声音虽然小,可歌未央还是听到了。 “你自己的府邸还要管家带路,怎么?你……没来过?” 见歌未央又和自己说话了,凌流火也顾不得他话语中的嘲笑,走到他的身边就拉住他的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座府邸新建没多久,再加上我又天天在云雨楼里和卿卿呆在一起,怎么会有时间过来?我这是连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卿卿!” 凌流火一口一个卿卿,每叫一声,歌未央的眼神就更冷冽一分,等他把话说完,歌未央的眼神已经仿佛结了一层冰。 “放手!”歌未央的视线看向他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明明是夏季,话中的寒意却是让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惹得凌流火狠狠地一瞪。“还不在前面带路?!” 讪讪的松开歌未央的手,凌流火厉声道,把怒气全部牵连到了管家的身上。 一路上,管家为了缓解凌流火的怒气,将每处的设计布置都详尽的讲解给他,凌流火的怒气也在聆听的过程中降了不少。 途中路过一片种有兰花的庭院,歌未央脚步略微顿了顿,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凌流火一路上都把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还是被他敏感的察觉到了。 “卿卿,你喜欢这里?”凌流火站在歌未央的面前,一脸讨好的看着他,这副姿态让前面带路的管家像被雷劈了般僵在了原地。 他……他家的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管家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达内心无比的纠结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军愈发没脸没皮了…… “不讨厌。”歌未央虽然心下喜欢,但是面上是绝对不可能表现出来的,对于任何东西,他从来都是持有欣赏的态度,而无占有之心。 “那这处庭院就作为卿卿的住处可好?难得有卿卿不讨厌的地方。” 凌流火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让歌未央开心的机会,全然不顾一边拼命使眼色的管家。歌未央没有说话,但是凌流火知道,这已经是表示默认了。 瞧着管家还在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凌流火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实在忍不下去,揪着管家就到角落里去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就一个院子吗?这么磨磨唧唧的干嘛!” 凌流火收了在歌未央面前的表情,一脸冷酷的看着管家,心中有了些不悦。 既然凌越已经把这座府邸给了他,那么他要如何安排自然由他自己做主,轮不到别人来管! “将军我不是这意思!”管家怕凌流火误会连忙解释,“是梁小姐提前来打过招呼,说是要将这块院落留给她!”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一个劲的叫屈,如果不是梁小姐早交代了,他怎么可能去阻拦凌将军要做的事,凌将军阴沉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可丞相的孙女,他同样得罪不起…… “梁玉?”凌流火没有想到还会有这出,只是她好端端的要他府里的一座院子做什么?丞相府还不够她住的吗? “这件事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和她说,你先下去吧。” “是。”管家拱了拱身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院落,像是得到了特赦。 歌未央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只是上前观赏着形态各异的兰花,心境也渐渐地平缓下来,等凌流火回来,便是看到歌未央一身白衣俯首嗅于花间,说不出的矜贵优雅,心也因着这唯美的画面而悄然抽动了一下。 “卿卿,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都会满足你的。”凌流火缓步走过去,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家?”本来平和的歌未央因为听到这个字眼话音变得有些尖锐起来,“我也可以自由的出入府邸?” 凌流火一怔,没想到他当即就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短暂的沉默后笑道,“可以,不过要找人陪同保护你的安全。” 对于凌流火这种变相的监视说法,歌未央以沉默的方式表达了他的不屑,疾步走进房间就关上了门,让后面跟着他的凌流火碰的一鼻子灰。 不过又怎么样呢?总算是住进来了,来日方长。 不管他是真是假,时间会验证一切的,想到这,凌流火露出了一抹淡笑,笑中,竟夹杂了些期盼的味道…… 第十二章:争端 自此歌未央入府以后,风流成性的凌流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的人生只有三件事,上战场,上青楼以及和美人上床,现在则是除了偶尔上上朝堂,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不知道的人都猜测凌将军是不是得了某方面的隐疾所以才闭门不出,知道的人则是看着天天赖在歌未央身边的凌流火无奈摇头。 长此下来,连皇帝都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了。 “长德,你可知道这是这是怎么一回儿事?”批奏折实在是批得乏了,小憩的时候凌越想到这件事带有些好奇的问着身边常年侍奉的太监总管。 “奴才是听说凌将军前一段时间从云雨楼里带了个小倌回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进云雨楼半步。”太监总管不敢怠慢,将自己早就打听到的全部告知。 “哦?”凌越浓眉一挑,语气微微加重,多了份威严与压力,“既然早知道,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太监总管一听皇帝这口气,心里一惊便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奴才以为,凌将军向来风流成性,所以这次带回一个小倌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有特地告知陛下,请陛下恕罪!”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在太监总管的心里,实在是觉得凌流火做的这件事再平常不过了,要不是皇帝问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主动提起,谁知道今天会…… 凌越看到太监总管的反应有些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朕有说过要怪罪你吗?起来吧,只是以后只要是有关于凌将军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记得详尽的禀告朕。” “奴才遵旨。”太监总管磕了个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皇帝看着眼前的烛火,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在烛光的辉映下显得深不可测。 “凌流火!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这院子我上次过来明明是打了招呼的,你居然,你居然……” 梁玉因为前段时间忙于熟悉新的政务,再加上刚回京有着许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去注意凌流火的动向,这几天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就听到凌流火带了一个青楼小倌回去的消息,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节制了?他一回来就去云雨楼的事她就不计较了,他天天呆在云雨楼花天酒地睡女人她也可以忍,但是,事到如今他居然敢在皇城底下在自己的将军府里养一个小倌,这就太过分了! 今天他一过来还没见到凌流火的面,便看到自己心爱的庭院里站了一个神秘的男子在照养着院里的兰花,她起初只以为他是府中的园丁,便没有说什么,岂料那男子看到她,居然头也不回的打开屋子的门,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本来她一看到这种场景下意识的反应就想上前踹开房门,可正好这时候管家追了上来,居然告诉她这院子里住的就是那个小倌,拼命的拦住她不让她做出出格的事,弄得他一肚子的憋屈! “梁玉?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别处说。” 凌流火听到院子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匆忙赶到,就看到梁玉铁青着脸瞪着歌未央的屋子,想到上次管家和自己说的话,知道她在生什么气,急急的把她拉出院子,以免影响到那人的安静。 上次的事情的确是他没处理好,管家和他说完以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忘了,等到想起来时又觉得没必要去打招呼,不就是一间庭院吗?如果梁玉想要到时候把其他的几个院落让一处给她就好,这事便一直拖着没说,谁知道今天梁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凌流火,我要求你立刻把那人赶出去!”梁玉不停的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自己终究是女人,力气再大也抵不过凌流火这个百经沙场的将军。 “梁玉,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还有那座院子我给了他,你如果要的话可以另选一个地方。”凌流火直接拒绝。 “凌流火!”梁玉本来就已经很是愤怒,现在瞧着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更是气得眼睛都泛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你以前天天赖在云雨楼我从来不管,可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做戏做到家……唔……” “梁玉,你说话小心点,什么难处,什么做戏,这些可不是能乱说的,知道了吗?”凌流火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前就捂住了她的嘴,就怕她再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在她耳边略带警告的低语。 “唔……”梁玉不满的哼了声,在他的钳制下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带他放开自己后,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凌流火,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玉被凌流火这样半是威胁半是不信任的语气伤到,心中万分的委屈,用袖子一擦脸便跑出了将军府。 凌流火,你等着!我不会再让你这么荒唐了!梁玉踏出将军府的那一刻死命的忍住了哭泣,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凌流火则是望着她的背影,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解。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凌流火莫名喃喃,可惜无解。 等到他回到歌未央的院子推开房门,却是发现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由一惊。 “有没有看到屋里的人?”凌流火向看守院落的侍从询问。 “报告将军,那位公子在将军离开后便出了门,我们已经安排了两人跟从。”侍从向凌流火行了个礼,恭敬的回答。 “他从哪个门出去的?” “北边的那个侧门,如果现在追上去的话,大概还是能赶上的。”侍从这话刚一说话,顿觉眼前一阵风掠过,抬头,眼前只剩下稀薄的空气…… 第十三章:楚,流火 走出北边的侧门,凌流火随意选了个方向追了一段时间也没看到人影,在即将要回头往反方向去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将军。”一个面貌平常的人如是称呼他,凌流火回头仔细一看,正是自己府中的看门侍卫,只不过此时换了便服,所以自己才一时没能认出来。 看到他凌流火就知道自己没有追错方向,稍稍放下了心。 “他人呢?”凌流火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歌未央的人影。 “禀告将军,那位公子还在前面,由另一位同伴看着,属下本准备回府告知您的,谁知道在路上便碰上了将军您。”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答道。 “前面带路。”凌流火吩咐。 “是。” 等到追到另外一位侍卫的时候,歌未央正在他的前方不远处,虽然只有一个纤长的背影,但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凌流火早就将他的一举一动熟悉到了骨子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歌未央的头上带着一只雪色的纱笠将脸部完全遮挡,左肩还背了一架古琴,正是自己前些时候送给他的,他缓缓的在闹市中行走,身心却丝毫不受到外界的影响,隔绝了一切的尘嚣。 他把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是想要干什么?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由我看着就行。” 凌流火朝自己的两个手下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以后,将自己更好的隐藏在了暗处,耐心的跟随着歌未央。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歌未央终于不再走动,在一棵柳树下停了下来,那柳树旁有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头,后面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衬得景色格外的美丽。 歌未央就在那一块石头上盘膝坐了下来,顺手将绑在自己肩上的古琴卸下放在自己的腿上,而后轻轻的抚摸着。 凌流火透过人群看向歌未央,因为他带了纱笠,所以这次他连他的眼神都不能看到,只能从他这一个动作中感觉到他对那把古琴格外的爱惜。 想到这,凌流火心中有些高兴,毕竟这把琴是他买了送给他的,现在他这么珍重的对这把琴,这是说明他对自己是有点喜欢了呢还是有点喜欢了呢还是有点喜欢了呢? 然而歌未央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凌流火吃了一惊,只见他在检查完古琴之后便开始试了几个音调,看样子居然是要当众抚琴?! 凌流火仍然记得映红说过的有关他的话,他的琴音,只弹给配得上的人听,所以在他来到将军府之后,自己即使知道他会弹琴,也没有去勉强他,只是买了一把名贵的古琴送给他,希望什么时候他能够心血来潮的弹奏一曲,这样自己住在与他相邻的院落里也能够欣赏的到,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却是一次都没有听到过他的琴音。 如今,他的这番举动又是何故?凌流火看向歌未央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噌……”的一声,歌未央拨动了琴弦,起初只是缓缓的一两声,所以并未引起行人的注意,渐渐地,随着古琴声音的愈发响亮,歌未央抚琴的技巧也愈发的高超起来。 不知不觉间,路人被他异常的举动所吸引,纷纷围了上来。 随着琴音的渐入佳境,路人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好奇到接受到欣赏,皆是沉浸在了这飘扬美妙的琴音中,时而感受到春天的柔和,似是清风拂面,无限生机;时而又如夏日般的炙烈,似是燕回大地,暖阳高照,时而仿佛秋天的凄美,似是凉风阵阵,悲凉萧瑟…… 朦胧中,凌流火的思绪被拉远,他仿佛又置身回到了那一年,他人生中那段最为不堪回首的日子。 “流火快走!我们楚家就只能靠你了!” 父母一脸悲戚不舍的把他推出楚家的大门,他拼命地挣扎,换回的只是父亲狠狠的一巴掌。 “楚流火!从即刻起,你便不是我楚家的子孙!你给我滚出这个家门去!” “如果你想我和你的母亲,楚家一家人都死不瞑目,如果你想那些为了救你而白白丧命的人都在地府离怨恨你,那么你可以留下,只不过我们楚家不会再认你!”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去路,什么时候你能够有能力自保,什么时候你能够手刃仇人,什么时候你能把我和你母亲供奉到楚家的祠堂,什么时候,你才有资格姓楚!” 父亲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扔到他的脸上,随即便转过身不再看他,恨声道: “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滚出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亲看他的那最后一眼,是那样的深沉而又难解,那时的他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目光,等到长大后再回想起来,却是让他痛彻心扉! 那样的目光,饱含了父亲的期冀、不舍、伤痛、无奈以及……深爱。 还有母亲,在平时一向柔弱婉约的母亲,在那样喧闹惊恐的环境下,却是始终微笑的看着他,没有放弃,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他无尽的温柔与信任。唯一不变的,是她至死都没有放开父亲的手,那样的纤弱,却蕴含了怎样的勇气与爱恋。 那一夜,爱他的,他爱的,全部在凌越的一道圣旨下毁灭,烈火熊熊,楚氏成为了人们过去的记忆。 那个曾经保家卫国的楚氏,曾经战功赫赫的楚氏,曾经威名远播的楚氏……只因为,那也是功高盖主的楚氏!所以……注定会被那个冷酷的上位者毁灭! 突然,那琴声直转而下,就如那雪地寒冬,直逼人心肺,让人不寒而栗,明明才是初秋,天气最热的时候,却是直让人感到寒意凛冽! 而凌流火也在这时,亦猛地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眸子倏地划过一道杀意,冷冷的朝抚琴的歌未央看去! 这样的琴音,这样的装扮,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他想起了邻国的一个奇人…… 第十四章:素手琴仙 传闻,那人一袭白衣一把古琴走遍庆国南北,传闻,那人琴技高超世间无二让人听之莫忘,传闻,那人的琴声能够让飞鸟动容百兽哀鸣…… 然而真正让那人名扬天下的,却是他的琴音能够让恶者痛哭流涕,自此改头换面;能够让悲痛者忘却过去,从此焕然一新;能够让仇恨者放下执念,此后安居乐业…… 这样一个人,在庆国有着极大的声望,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来历,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身份,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性别年龄!即使是这样,人们还是私下给那人取了一个极为雅致的称号——素手琴仙。 一曲终了,围观的人只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了一般,先是傻傻的站立在原地,而后互相敌对的人面面相觑,竟相互抱在了一起痛哭;为生计愁苦的人在刹那清醒过来,脸上盈着满足的笑意;为金钱忙碌的人更是在那一刻自怀中丢出了银票,转头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凌流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想到刚刚自己那片刻的失神,看向歌未央的眼神更为的灼热,似是要将那纱笠燃烧,直直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就在他刚忍不住想要踏步上前的时候,有人比他跟先一步的上去了,一句话不说的就抓住他的手腕,那人的脸上从左边的眉毛到右边的嘴角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皮肤黝黑,此时布满了淫邪的笑容。 看这人的表情,明明是应该听到刚刚的琴音的,但是现在还会由此举动,只能说,这人的邪念太深,才会连琴音都感化不了他! 而城里的百姓却都是知道,这人分明就是皇城无恶不作强抢民女的恶霸李琏,功夫和轻功都是一流,所以即使坏事做尽却无人能够捉拿到他。 “小美人,你这一手琴弹得可真好,大爷我看上你了,来,给大爷瞧瞧你的模样!”说着,李琏就要掀开歌未央的纱笠。 的确,歌未央一身白衣,头上又用纱笠遮挡,他的身子骨架本就比寻常男子要显得清瘦,再加上他那一双比女子还要精致的手,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女人。 凌流火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而后又忍住了,这正是个绝佳的机会,正好可以试探一下歌未央真正的能力。 “啊!你个贱人!”就在李琏的手摸到纱笠的时候,歌未央的手拿着一个细小的东西狠狠的刺向了他的脖颈,李琏猝不及防,喉咙硬生生的被他划出一道细小但是很深的伤口,吃痛的叫了出来,也一把将他掀倒在地。 周围的人看到歌未央这样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出头,因为一旦出去,就是个“死”字! 在这过程中,凌流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中心那个白色的身影,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这棵柳树对面的饭馆二楼,此时也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身青衣,长相俊朗不凡,仔细看去与当今皇上凌越竟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而此人,正是当朝大皇子,也就是当朝太子——凌晗! “这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庆国的‘素手琴仙’了,怎么会出现在凌国?”凌晗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子往后微微倾斜,斜倚在榻上,眼中有着疑惑。 “殿下,这……小人也不清楚。”在后面伺候的一名门客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憋出了这么一句,惹得凌晗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门客顿时额头浮现一滴冷汗,暗恨自己没有舌灿生莲的本事,才会让自己现在有了这么尴尬的一个处境。 “你若是清楚,那我才会奇怪。” 谁料到凌晗只是轻吐出这么一句话,看他的神色并不是生气的模样。 门客悄然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不懂装懂,不然那时候被太子殿下拆穿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运了。 “齐云!”凌晗的声音稍稍扬高了些。 “殿下有何吩咐?”几乎是同时,门外走进来一人,身姿健硕,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之人,行了个礼等待着凌晗的话。 “过来。”凌晗的视线落向了窗外,并没有看齐云一眼。 齐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注意到了被人群包围的白色身影。 “看到那个背着琴的人没有?去,把他请上来。” “是。”齐云应声,没有一丝犹豫,而后迅速地转身下楼。 素手琴仙么?我今天倒要会会,你究竟是何人! 就在李琏捂着脖子又要恶狠狠的抓上去的时候,纱笠后面传出了声音。 “阁下请自重,我并非阁下所喜爱的佳人,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歌未央依旧保持着他那不冷不热的口气,客气而又疏离,虽然话一字没说错,但就是让人听了很是不爽。 果然,李琏听到他开口,怒火不减反增,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 “原来是个男的!”李琏脸上时愤怒的,但被激的硬是笑出了声,一步一步的向歌未央走去,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浓。 “男的那就更好了!看你这身姿可比那些娘们销魂多了,你羞于见人我也不勉强你,呆会儿咱私下里袒诚相见,跟着大爷走,大爷保证让你尝到这人世间最极致的快乐!” 这话一说完,李琏的手已经再次抓上了歌未央的手腕,并且还揽住了他的腰。 但是下一刻,任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李琏突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凄厉的让人心惊。 “啊!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所有人再次将视线聚集到白衣男子身上时,都看到了他的身上沾染着的鲜红血迹,接着往下,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上,赫然是一双人手,因为刚刚脱离主人的身体还在慢慢的动作着,不断地往外喷出鲜血。 众人看到这等可怕的场面,各自慌乱的逃开了,不消片刻,只剩下了歌未央一人依旧站在那棵柳树下。 李琏则是因为失去双手的痛楚不断地在地上打滚,最后痛的晕了过去。 齐云走到昏过去的李琏旁边撕下他衣服上的一块布擦拭刀刃上的血迹,完了以后才转身向歌未央行了一礼,语气生硬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请你上楼一叙。” 明明是恭敬的话语,却无丝毫商量的余地。 说完,齐云也不等他答应,就独自在前面走,似乎料定了歌未央会跟随。 歌未央透过纱笠看着齐云的背影,眼神晦暗不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齐云都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抹人影拦在了他的面前,凉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要带走他,先问过我没有?” 第十五章:惊鸿一现 那人紫衣飘飘,长发垂至腰间,手执一把银扇却没有打开,拿在指尖把玩着,姿态悠闲地站在那里,明明是一副慵懒的模样,齐云却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冰冷的气息。 “凌将军。”齐云上前弓了弓身,“不知道这位公子与凌将军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家主子着实对这位公子的琴技很是欣赏,所以才会派属下前来有请公子,还望凌将军海涵。” 凌流火看着齐云似笑非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可是步子未曾让开半分,这架势,分明就是不答应了。 “凌将军……”齐云和凌流火僵持了一会儿,心下稍稍有些不悦,想出言提醒。 “你不用把你家的主子搬出来说事,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听了还想带他走的话,那我也绝不阻拦。” 凌流火打断他沉不住气就要夺口而出的话,慢慢的踱步到了歌未央的身边,轻柔的执起他的手,那一刻的神色竟是无比温柔和善,让一旁的齐云满是诧异。 “这位公子是我的爱人,如果你家主子对我的爱人有兴趣的话,我肯定也阻止不了他的强取豪夺,只不过我势必会闹的满城风雨,将我的爱人夺回,而今,你可还决定要请他上去?” 说完,凌流火转身面对着齐云微微一笑,明明是那样美艳的笑容,在齐云看来却像是夹杂了冬日的风,冷到了骨子里。 “叩、叩——”楼上这时传来了两声指关节敲打桌面的声音,不大,落在齐云的耳里却是让他如释重负了,因为他知道,这是殿下让他回去的暗号。 “既然如此,属下便不打扰凌将军了,告辞!” 齐云一抱拳,利落的转身,转眼便消失在了饭馆里。 凌流火看着齐云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擒着歌未央的手腕朝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脸上仅存的一点笑容也在行走的过程中消失殆尽,那张魅惑的脸上只剩下了危险的寒意。 歌未央从他出现那刻起倒是显得异常的安静,连凌流火牵他的手牵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反抗的痕迹。 按理说凭凌流火的性子早就该发现歌未央的不寻常的,但是此刻他的心中正燃烧着一股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怒火,这才让他失去了理智。 “你……走慢些。” 到得半路,歌未央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不得已开了口,语气中有了几分虚弱的味道。 凌流火听到他这般柔弱的语气,倏地顿住了步子,直直的看向他的纱笠,似乎就想这样看到他的目光与神情。 恰好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撩起了纱笠的一角,凌流火心中的怒气在这一刻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禁锢着他的手也微微松了松,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艳。 他万万没有想到,歌未央的纱笠下面居然没有带着面具,固然他刚刚没有窥探出全貌,但是仅凭那一个些微的侧脸露出的优美的线条以及那玉般光泽的肤色,足够让他心绪沸腾。 就这样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凌流火才想起自己停下步伐的初衷,一扫刚刚的思绪,他的视线落在了歌未央的腰部,因为那里是沾染血迹最多的地方。 因为歌未央的长衫本来就被李琏的手溅了一身血,所以刚刚因为愤怒凌流火并没有多看,现在仔细观察,方才发现那腰部的鲜血并不是来自于李琏的,而是歌未央自身的伤口流出的! “该死!”得到这结论,凌流火低骂了一声,不顾自己身上昂贵的衣衫,随意一撕下摆,就把歌未央受伤的部位包扎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责难,“凌晗的手下什么时候武功变得这么差了,废一个人的手还会误伤到他人!” “他应该是有意的,怕我不肯随他去,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那刀刃上还啐了毒。” 歌未央的声音永远都那样的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感到慌乱,他永远冷静的让你感觉到心底发寒,即使是现在,在他的生命都有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 “歌未央你……”凌流火气极,第一次直直唤出了歌未央的名字,没有伪装,没有假笑,有的只是真实的气愤还有……担忧。 纱笠之下,歌未央看着凌流火阴沉的表情,眸光变了又变,终究没能吐出一句话。 拿下歌未央背在身后的琴移到自己的身上,凌流火不说一句话的就打横抱起了他,歌未央万万没有料到凌流火会有这样的举动,身子一僵,心中万分反感,想要挣扎着下来却被他揽得更紧,不消一会儿就放弃了反抗,只是仍然僵直着身躯。 等到凌流火抱着歌未央来到将军府大门前,管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惊得连招呼都忘记了打,而凌流火就跟没看到他似的,一路上旁若无人的越过侍卫和仆人,一直坚持将歌未央抱到了他自己的屋子里才放下他。 “来人!”凌流火一声招呼,立刻有仆从在门口等候吩咐,“去准备一套干净的白衣和一桶热水,服侍公子梳洗!” 没过多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有两个丫鬟更是已经呆在了屋里准备伺候,但是令她们觉得尴尬的是,凌流火依然站在歌未央的旁边,而且看上去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将军……”其中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凌流火看了仍带着纱笠的凌流火一眼,转身走出了外室,丫鬟们也悄悄的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平时凌将军为人很和善,但是不知道怎的,今天她们总觉得凌将军身上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让她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们都出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在她们愣神的期间,歌未央已经走到床边搁着纱将面具带了起来,然后才取下了纱笠,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可是……” “你们先退下。” 还没等两个丫鬟开口说话,凌流火先打断了她们,从外室的桌旁站了起来,嘴角勾出一抹危险的笑意,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本将军亲自伺候他沐浴更衣!” 第十六章:摊牌,甘愿入局 屋里一片安静,在凌流火说完那句话以后,两个婢女拿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房间,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歌未央听到凌流火的话以后眼神微微一闪,侧身隔着屏风向外室看去,看到那人并没有有所动作后才放下了心,伸手去解身上的腰带。 手在触摸到入绸般触感的布料时顿了顿,低头看去,正是凌流火在发现他的伤口时从自己身上扯下的布料,此刻他的血已经将其渗透,但是因为布料本身就是属于深色的紫色,所以并不明显。 待得歌未央脱去所有的衣物进入浴桶时,腰部的伤口因为触碰到了水而刺激到了痛觉,尽管歌未央再是小心,仍是被这刺痛感惹得细细的倒抽了一口气。 “现在知道痛了?” 凉飕飕的话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歌未央一惊,顾不得腰间的疼痛,将自己的身子全部埋入了水中。 因为歌未央的动作太快太急,所以当他沉下去时,浴桶里的水向四周溅开,洒了凌流火一头一身。 “难道凌将军有窥探别人沐浴的癖好?” 歌未央在水中缓解了那阵疼痛以后,唇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再次因为受伤变成了深邃的蓝色,冷冷的向凌流火看去,语气是一贯的冷漠。 凌流火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的看向他的双眸,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水滴自他的发间滴落沾满了衣襟,他的衣衫本就因为替歌未央包扎因而少了许多布料,此时更是因为水的湿润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他那身可以令世间女子都脸红心跳的完美曲线,他的唇色红润,嘴唇微抿,衬着那一双夺人夺魄的凤眸,更是让他整个人显得性感绝伦。 可惜,这时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青涩懵懂的姑娘,也不是什么成熟知性的美人,而是一个对于凡事皆能淡漠以对、不为所动的歌未央。 凌流火在歌未央冰冷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到得浴桶边缘,他迎着他的视线,双手撑着浴桶,缓缓的俯下身,直到离他的面具只有一指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 “你猜,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凌流火就着这样暧昧的距离问道,眼睛依然看着他的,不愿放过他眼中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奈何歌未央没如他的意,只是错开了他的眼神,盯着屋内的某一处一言不发。 歌未央这样的举动却不知道触动了凌流火的哪一根神经,蓦地,凌流火的手伸进了水里揽住他的腰,硬逼的他站了起来,将他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歌未央,够了!”凌流火在他的耳边说道,声音再不复以前的暧昧柔情,带了分疲倦和沉重。“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不管你是谁,不要再这样的玩下去了,我累了,歌未央。” 凌流火的气息倾吐在他的耳畔,手搭在他的腰间,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姿势是如此的亲密。 两人之间只隔着凌流火身上那一层薄薄的衣衫,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体温,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看到凌流火的表情,那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此刻的凌流火,神情惫懒无比,卸去了所有的防备,更像是一个玩累了的孩子。 “我不明白凌将军在说些什么。” 在凌流火没有看到的地方,歌未央的手握了又握,才忍住自己想要推开他的冲动,只觉得伤口处被他箍的泛起一波波的疼痛,神智在这痛觉中却是愈发的清明。 凌流火听到他在耳边的回答,嘴角无力的扯了扯,也在瞬间将刚刚那副脆弱的敛去,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蓦地,凌流火不打一声招呼的就把手松了开来,歌未央猝不及防狠狠的跌进了水中,伤口再次被扯动,让他的眼睛中的蓝色更加深了几分,氲成一片海洋。 不等歌未央调整好姿势,凌流火顺着他跌落的弧度双手撑着浴桶的边缘由上而下的看着他,眸光在触及他那白皙的脖颈和那精致的锁骨时微微暗了暗,像一头正在瞄准猎物的猎人。 歌未央刚用手撑住木桶的边缘,凌流火的气息已是逼近他的颈边,来不及闪躲,脖子上就已经感觉到一阵些微的刺痛,而后是更为强烈的酥麻感传遍了全身,让措手不及的歌未央身子一软,一声低吟险些脱口而出!好在,他的理智永远都比感觉要来的快,咬唇逼回了那声音。 凌流火原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惩戒一下歌未央今天的行为,谁知唇齿一碰到那细腻柔滑的肌肤便不愿离去,似疯魔般的留恋起这样美好的触觉,于是便任由自己一次次轻轻的在他脖颈上噬咬出细小的伤口后又温柔的舔舐,像是爱上了这种感觉。 正在凌流火兴致正浓的时候,歌未央清冷的话语再次打断了他的动作。 “凌将军就不怕碰了我的血以后中毒吗?” 凌流火闻言,形状优美的唇瓣离开了那诱人的脖颈,缓缓地直起身来开着她,嘴角甚至还有着一丝残留的血液。 顿了几下,凌流火感觉到心中沸腾起的欲火降下后,这才出声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水凉了,我让人帮你重新换一桶。” 言罢转身就欲离开房间。 歌未央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歌未央……” 待凌流火走到门边准备打开门的时候,脚步似踌躇般的顿了顿,最终像认命般的喟叹道: “这局,我入了!” 第十七章:异动 次日下朝后,凌越将凌流火、江之涯和凌晗留了下来,宣三人进御书房问话,凌流火眼中闪过些许诧异没有多问,凌晗微微扬眉,似乎早已料到,唯独江之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一路上多看了凌流火几眼。 “之涯,你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突然发现了本将军的魅力,所以爱上了我?” 凌流火察觉到他的目光微感疑惑,快步走到他旁边欲搭上他的肩膀,却被他迅速的躲了开去,加快脚步的走向了御书房,临走之前还不忘再看他一眼。 这举动是真的让凌流火郁结了,自他进入军队开始,江之涯便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的,到现在已经有八个年头了,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异常的反应。 “这是怎么了?”凌流火看着江之涯的背影不解低喃,一侧头却看到了凌晗用那种深思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黑,丝毫不给面子的疾步往前走去,仿佛这人不是太子而是一个哪里来的路人。 “凌将军请留步。” 凌晗看到凌流火的反应在心中暗暗好笑,却不以为意,也没有拿出自己太子的架子,声音略显急促的叫住他。 凌流火停住步伐扭头看向他,一句话也没说,可那双凤眸中分明表明了类似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样的意思。 凌晗被他这眼神激的稍稍咳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使得他那本就温文的长相显得更加的和善。 “我知凌将军是为了昨天事怪罪于我……”凌晗说到这里顿了顿,向凌流火看去。 凌流火眼睛微眯,也笑意盈盈的看他,亦是饶有兴致的在心中腹诽:装,继续装,不就是笑面虎吗?咱也会! 凌晗看到凌流火这幅模样,再次被呛着了,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不过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完。 “这个是解药,好在刀上抹的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及时服下解药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说着,凌晗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走到凌流火面前递给他。 “那既然如此本将军就谢谢太子了。” 凌流火看着自己眼前精致的瓶子倒也不扭捏,很爽快的收下了,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凌晗看着凌流火转眼间就离自己三尺开外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大抵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极品的人。他的性子虽然不坏,但也没好到会为了属下伤了一个外人而亲自赔礼道歉的地步。 罢了,今天的目的没达到,不过来日方长。 这么想着,凌晗的嘴角重新又挂上了那抹温和的笑,踱步朝御书房走去。 “今天把你们召来,主要是因为敌国传来密报,庆国内部又有异动了。”三人一到齐,凌越也不绕圈子,直接进入主题。 “具体的情况是什么?” 一听到是敌国异动,太子的神色表现的是最为担忧的,相比其他的两个,一个只是微微挑眉,另一个更是面无表情,像是早已知道般。 “这是密报,你们可以传阅看看。” 凌越从书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离他最近的江之涯,江之涯只是意思性的看了一眼,而后便传给了凌流火,很显然,他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凌流火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神色如常,便是猜到早在自己之前,凌越已经召见过了江之涯。 不容他多想,凌流火展开纸细细看去,看完后将之递给了左边的凌晗。 凌越则是趁此期间悄然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这三人,一个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从小便是受到良好的皇室教育,文韬武略自然不在话下;一个是凌国第一将军,身经百战,所有的战绩和经历足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传记,有勇有谋;至于江之涯…… 皇帝想到昨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头上又隐约传来了疼痛感。 “父皇,儿臣认为这件事短期内影响不了凌国,且不论庆国和玥国结盟的事情是否属实,就算这件事是真的,那玥国也要考虑到庆国目前的实力,玥国国主一向心高气傲,断是不屑与刚刚惨败而归的庆国联手的。” 凌晗的话说完见到凌越赞赏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身旁之人的一声冷哼打断。 想到刚刚自己放下身段与他交好却被他无视,现在又被他这么不屑,凌晗只感到心头一阵火气,刚要开口询问,凌流火嘲讽的话语便已经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是啊,太子高论。”凌流火笑着展开扇子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玥国国主是心高气傲,但还没有傲气到别人将江山送到他手上他还不屑一顾!我若是他,我定答应与庆国合作,打仗的时候让庆国打头阵,玥国军队在后面装装样子助助威,等庆国和我国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一举将两个国家拿下,啧啧,真省事!” 一番话说下来,凌晗的脸变青变青再变青,看的一旁的江之涯甚至觉得凌流火要是再说下去,凌晗怕是连呼吸也要呼出青色了…… 凌越的脸色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就是比一般人能沉得住气,只是声音有些担忧道:“那凌将军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凌流火看着凌越焦虑的眼神,淡淡勾唇一笑,语气狂傲不羁,“只要我凌流火一日不倒,凌国便可一日无虞!” 这话说完,几人齐齐的看向她,却都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极为耀眼的自信给震慑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凌越首先回过神来,脸上只有愉悦的笑容,无半点不悦,因为他需要的,就是凌流火的自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容易背叛! 而后几个人又就这事情讨论了一段时间,得出的结果是庆国在短期内还是难以作乱的,凌国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在这段时间内将士兵训练的做到位。 “今天这事就到这吧。”凌越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似有些乏了。 凌流火见状便想告退,还没等行礼,凌越有些突兀的问话便传了过来,“凌爱卿,你觉得梁司同知怎么样?” 乍一听到这话,凌流火有些错愕,对上凌越略含深意的眼睛,不知怎的有些不好的预感,实话实说道,“论公,梁司同知是个很好的手下;论私,小玉是个很可爱的亲人。” 很可爱的亲人? 一旁的凌晗和江之涯都被这独特的用词给逗笑了,而江之涯的笑声中,还多了些释然。 “除手下和亲人之间,就没有其他什么了吗?”凌越另有所指道,“例如……爱人?” 第十八章:凌将军这是舍不得我吗? 凌流火瞬间被凌越吐出的这个词给惊愕到了,有些惊疑的看着凌越,像是要弄清楚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 “凌爱卿,朕是认真的在问你对梁司同知的态度。”凌越察觉到他的愕然,再次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凌流火心中有些踌躇,虽然不知道凌越问自己对梁玉的态度有什么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凌越既然这么问了,那必定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不然也不会这样私下的询问,直接一道圣旨就能撮合两人,但是凌越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和梁玉的事?这中间,一定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回陛下,我对小玉绝无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愫,所以爱人这一词,用的实在不妥,我一直把她当做我宠爱的亲人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凌流火答得直接,面上也无任何隐瞒勉强之色,这看在凌越和江之涯眼中都松了一口气,这样,明天的事情就好办了…… “那倒是朕多想了,朕只是觉得凌爱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这些年你一直在边疆驻守,朕颇为挂念,正想着给你安排门亲事。” 亲事?凌流火在心中冷笑,要真的是凌越安排人和自己成亲,怕那人也是弄来监视自己的吧?想到这,凌流火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拒绝了。 “谢陛下挂念,若是日后臣下有心仪之人,必定会亲自向皇上求旨。” “好,到时候朕一定亲自赐婚!”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院子里的半枝莲开得正旺,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凌流火疾步便向清兰苑走去,那正是歌未央住的地方,这院落的名字还是源于某一次府中要挂匾额时凌流火死缠烂打才让歌未央亲自取的。 一走到清兰苑,凌流火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通常这时候歌未央都会在院子里修剪兰花,再不然也会开着窗斜靠在躺椅上看看书之类的,可是今天却是房门紧闭,院里的兰花也像是失去了主人的照顾,颜色微微有些黯淡。 走到门口,凌流火便看到负责伺候歌未央的两个小丫鬟正不安的在门口走动着,神情极为的无措。 “凌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其中一个丫鬟看到他顿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跑过去抓着他的袖子。 “怎么回事儿?”凌流火看到丫鬟有些失礼的样子便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心头开始有些烦躁。 “凌将军,屋里的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了高烧,到今天早上我和碧萝准备去伺候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想派人去给公子请大夫,可是公子却死活不让,恰好将军你又去上朝,所以……” 丫鬟还没把话说完,凌流火已经推门而入,下意识的向床上看去却是空无一人,四处扫视,才发现那人正坐在古琴旁温柔的擦拭着琴身。 “你……”凌流火没料到一进来会是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可府上的丫鬟又绝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谎。 等踱步来到歌未央面前,凌流火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仔细观察便发觉他那双擦琴的手在细微的颤抖着。 一个箭步上前,凌流火不由分说的握住他的手就想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却在触碰到他的手时被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顾他是什么反应,凌流火将歌未央直接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开门吩咐两个丫鬟多拿几床被子过来,自己则是回身拥着他不放手。 “将军,这些被子是要……” 丫鬟们每人抱了两床被子进屋询问,在看到自家的将军抱着歌未央时讷讷的住了口,都有些犯傻的看着两人。 “都发什么愣?还不把被子放到床上?”凌流火看着两个丫头的反应有些恼火更是焦急的高声道。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在凌流火的指挥下将被子全部铺到了两人的身上,然后关门退出了屋子。 “歌未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先是你的容貌,再是你的身份,现在,就连你的身体状况都让我这样的措手不及!” “歌未央,你真当你很有本事是吧?逼的我走下你设的局,逼的我明知道前方危险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你真的该得意了!” “歌未央,你……” “凌将军这是舍不得我吗?” 在凌流火咬牙切齿的数落他的时候,歌未央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柔弱但是话音却是极为的清晰,顿时让凌流火住了口。 低下头看着他又变为深蓝色的眼睛,凌流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手更加用力的箍紧了他,一字一句道。 “是,歌未央,我是舍不得你!” 疼痛中歌未央看到那双异常明亮的凤眸,心中直泛起一丝苦涩,舍不得?很多人都对他说过这句话,可是那些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做到的? 凌流火在这段时间中一直拥着歌未央,只觉得他的身体一会儿如冰般冷冽,一会儿又如烈火般炙热,觉得焦虑的同时却又不明了原因,突然想到早上凌晗给他的解药,猜想可能就是因为刀刃上的毒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错的,因为歌未央在服下解药之后,症状依然没能好转,额头上反而因为这般水深火热般的折磨冒出了更多的虚汗。 “歌未央,你告诉我,你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凌流火再一次给歌未央拭去额头上的汗以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可以容许他的隐瞒,纵容他的欺骗,可是独独不能接受这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病状! “来人,给我去将宫里的御医全部请过来,有人问及就说是我向陛下借用的!”凌流火恼火的大声吩咐,却被意识迷蒙的歌未央阻止了。 “不用,只要……熬过这一天,便好……” 歌未央的声音已是万分虚弱,但还是坚定的抓住他箍着腰的手,带着不容辩驳的坚持。 凌流火看着他的这般模样,眉头皱了又皱,终究还是依了他,口气恨恨道,“要是你过了今天还是这样子,我便把全皇城的郎中都召来!” 于是这一天,凌流火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歌未央的身边,就是连用膳都没有心情,直到他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体温也不再变化,凌流火这才放下了心,为他拭去额头的虚汗,动作轻柔的将他放置在了榻上。 “将军,该上朝了!” 刚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有管家轻声的在门外提醒,凌流火这才惊觉,时间已过三更。 “不去,就说本将军今天身体有恙,向陛下告假!”想想歌未央的情况,凌流火头也不回的答道。 “可是昨天陛下有让人传来口谕,说是今天的早朝您无论如何都要去……” 门外的管家有些着急,生怕凌流火在这种时候任性起来,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哦?” 凌流火有些惊讶,想到凌越昨天的问话,顿时觉得有些古怪,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第十九章:抗旨,非君不嫁 还未到得午门,凌流火就远远的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梁玉以及默默地站在她旁边的江之涯,心中愈是感觉奇怪,自从那次得胜还朝梁玉得到凌越特许后上过一次朝,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今天又是演的哪出? 等到凌流火走到两人身边时,梁玉这次出乎意料的看到他没有过来打招呼,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安,等待凌流火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又会不由自主的偷偷觑他一眼。 江之涯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默然,只是置于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心中第一次有了些负罪感。 如果小玉知道等会儿会发生的事情,还会不会这么安静的站在这里? “小玉,你今天怎么来上朝了?是陛下有事情要特地召你进殿吗?”凌流火压下心中些许的怪异主动打起了招呼,毕竟最近一次和梁玉的见面,她可是哭着从自己面前跑开的。 谁知梁玉听到他的问话神情却是更加的紧张起来,目光闪躲着往后退了一步,不说一句话。 凌流火看到她的举动,凤眸微眯,那股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柔声细语,“莫非你还在生那天的气?不就是一所院落,大不了回头我替你寻一处比那大十倍的屋子便是了!” 说完,看着始终低头垂目的梁玉,凌流火上前一步就想问个究竟,但是却被江之涯挡了下来。 凌流火不悦的向他看去,对上的是江之涯面无表情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中有着异常坚定的光。 这时候站在最前方的梁胜不知怎的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气氛,回头眼含深意的看了凌流火一眼,更加是弄得他一头雾水。 怎么他感觉,所有的人都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唯独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罢了,凌流火不想在文武百官面前闹事,强忍住自己的惊疑。不管是什么,到上朝的时候便都清楚明了了,无论如何,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够算计到他!就算是凌越也不例外! 这样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上朝才有所好转,梁玉因为担心被凌流火抓住责问所以一直紧跟在江之涯的身边,衣袖下的一双手忐忑的扯动着,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一切都正常的进行着,众臣行礼、皇帝问事、君臣议政,直到这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众臣都松了一口气之时,凌越却突然让旁边随身伺候的太监宣旨。 与此同时,几人表情各异,梁玉看似平静,实则行礼的手掌已有了细微的颤抖;江之涯面色无波,眼神中却有了一丝波澜;丞相微微摇头,口中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凌流火眉梢微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凌越高坐在金銮殿上,将众人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好笑的弧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江之涯救驾有功,朕心感宽慰,今特封为一品侍卫,官居正三品,有自由出入皇宫之特权,钦此!” 太监总管那尖细的嗓音盈满了整个金銮大殿,群臣听完这一道圣旨,个个面面相觑,就连本来神色各异的梁玉、梁胜以及凌流火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诧异。 救驾有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有发生什么刺杀事件吗? 群臣都因为这道圣旨而窃窃私语,彼此询问,结果却是无一人知晓此事,直到皇帝的一声轻咳,众人才停止了议论。 “江侍卫救驾这件事朕知你们都心存疑虑,但事情具体究竟是如何,只有朕身边的人才知道的最清楚,朕也不便多说,如果谁有所怀疑可以尽管提出。” 凌越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可在这种时候,谁又敢明目张胆的去质疑皇帝?不对,有一人可以,想到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凌流火看去,结果却是看到了令他们想要晕倒的一幕——那厮正笑眯眯的握住江之涯的手说恭喜呢! 罢了罢了,既然皇帝的圣旨都下了,且不论江之涯是否真的护驾,就算不是,皇帝高兴提拔谁他们又能怎么样? 群臣好不容易才从这道圣旨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岂料当即凌越又让随身太监拿出了第二道圣旨,顿时,众人脸色变了又变,纷纷猜测这又是什么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孙女梁玉端庄大气,巾帼不让须眉。一品侍卫江之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实乃佳偶天成。朕特此梁玉为江之涯之妻,择日……” “我不嫁!” 还没等圣旨念完,梁玉的神情从不安到期待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愤怒变了一遭,大声喝止了太监的宣读,起身抬头昂首挺胸直视皇帝,在众人面前公然抗旨。 凌流火显然也被这道圣旨的内容给惊到了,等到回神时看到梁胜和梁玉的反应更是觉得奇怪,难道这件事他们也不清楚?那今天几人的反常又是为何? 反观江之涯,此刻的他全然没有讶异的情绪,而是眼神悲凉的看着抗旨的梁玉,怕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事,那么,今天自己在这场戏里,又被拉来作为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梁司同知,你当朕的圣旨如同儿戏吗?况且,是你亲自来求朕赐婚的!” 凌越被梁玉这么当面反驳,原本还存着几分纵容之心,现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作为皇帝要的绝对的服从! “我……”梁玉看了凌流火一眼,想到自己如果不把话挑明可能面临的结局,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臣是向陛下求旨了,可是臣也说过,我喜欢的人是凌将军,此生非凌将军不嫁!” 最后一句话,梁玉说的响亮无比,使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流火脸色一变,把这事和昨天凌越问他的话联系起来,顿时清楚了凌越今天让自己必须上朝的意图。 果不出其然,凌越当即顺着话题向他看了过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话语却是带着刺的向他袭来。 “凌爱卿,昨天朕有询问过你的意思,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你可以再说一边,不要辜负了梁司同知的好事!” 第二十章:爱人名曰,歌未央 霎时众人焦点都集中在了凌流火的身上,屏声静气的等待着他的回答,皇帝的问题太过于尖锐,不管凌流火是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定会有一方对他发难。 如果他说自己对梁玉也是有意的,那皇帝便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在众臣面前肯定会下不来台,难免不会在往后的日子中迁怒凌流火。 如果他说自己并无意于梁玉,那么梁玉求婚被拒,这件事便会成为皇城的笑话,清誉尽毁,且不管梁玉陪同凌流火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是梁丞相亦是抚养他长大的恩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定会被说成是不义不孝之徒! 众人心思各异中,梁玉面色泛白的看着凌流火,她亦是在赌,赌凌流火不可能不顾多年的交情而拒绝她;江之涯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梁玉身上,到得这时反是恢复了冷静的模样;太子凌晗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凌流火,笑容温润中透着一丝奸诈,像是在说,原来你也有今天! 而作为这件事情当事人的凌流火,除了一开始的惊诧后却表现的相当淡定,等众人的目光都扫视过自己一遍后,那人动作缓慢的将手伸进衣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他那把宝贝扇子展了开来…… “诸位大人这么看我我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凌流火透过扇子的遮掩目光扫过众人,没有立刻回答凌越的问题,反倒是先行调侃了众人一番,大家见他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还能尽显风流自恋的本性,嘴角都不由的抽了抽,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闹哄哄的金銮大殿安静下来,凌流火这才走出群臣之列,站在了与梁玉江之涯并肩的位置上,然后侧过身,直直的看向她。 “小玉。”凌流火望向梁玉,仅仅是一个称呼,却硬是被他唤出了几分沉重感,而他看向梁玉的目光,亦是无比的深情,这让作为当事人的梁玉有些犯傻,看着他半响没做出反应。 “小玉,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仅有普通女子的温柔娇美,更是有着她人所没有的大气勇敢,我是那么的喜欢你……”说到这时,凌流火停了下来,像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群臣都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对视着,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类似于“凌流火是想掳老虎毛吗?”这样的意思。 可惜在他们还没反应完毕、在梁玉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的时候,凌流火再次开口了。 “可是小玉,那却是曾经了……曾经,我是多想与你这么优秀的姑娘携手共度一生?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却逐渐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也是我隐瞒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秘密……” 凌流火说到这里,目光中似盛有哀戚,渐渐亦有波光泛起,眼看就要泪盈于睫! 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子此刻终于涌起了钦佩之心,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怪不得他一直拉拢不了凌流火,如此能演戏的男人,他还真是生平仅见,绝无第二! “小玉,是我配不上你!因为我真正喜欢的,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一个女子,而是男子!” 这一句话被凌流火一说出口顿时激起了千层浪,谁也没料到凌流火会以这样自毁名誉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既没有否认皇帝的话,亦没有答应梁玉的求婚,表明是自己配不上她,且理由让人无从反驳! “你……你胡说!” 梁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他的话,她知道凌流火这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她宁愿他直接拒绝,也不需要他为了她而毁去名声! “如果你喜欢的是男人,那么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一回皇城就往云雨楼跑?你明明就是喜欢女人!” “小玉,就是因为我发觉自己喜欢的是男子,所以我才会害怕被人发现,才去云雨楼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取向!”凌流火不为梁玉的说法所动,依旧一脸悲伤的模样。 然当所有人都怀疑凌流火的说法的时候,皇帝的心里却是对这个说法信了七八成,因为他想起了这个凌流火回皇城的那个晚上,他派去的暗卫不就是因为看到他和男子在一起厮混,所以才被凌流火所伤?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恼羞成怒,这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凌越还是有一点表示疑问,当即便开口询问,“既然凌爱卿喜欢的是男子,那为何如今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出,难道只是为了梁司同知吗?朕记得,你昨日可是直接告诉朕你只把梁司同知当做亲人看待。” “望陛下恕罪,昨天是臣有所隐瞒,事实上,是因为臣已心有所属,而那人却是一名男子。” 凌流火回答的镇定自若,脸上的神色亦是万分的真诚,让人看不出真假,唯有凌流火自己才清楚,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亦是有些慌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对于这番话,竟然没有半分抗拒感! 原来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了吗? “哦?”凌越听着这话神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是希望凌流火能够荒唐一点,这样于他的威胁便会减少;可另一方面,他对凌流火却并非全然相信,怕这也只是他为了梁玉而找的说辞而已。 暗自思着了会儿,凌越下了决定。 “凌爱卿可记得朕昨天所说的话?凌爱卿既然已有所爱之人,朕当君无戏言,即使那人为男子,可若是凌爱卿只所愿,朕自当满足!可就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性情如何才会让凌爱卿这般儿郎倾心?” 凌流火闻言收起了唇边笑意,站直身子对凌越公正行了一礼,眼神坚定,声音朗朗道。 “爱人名曰,歌未央。” 第二十一章:错爱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是字字稳若磐石,一改他平时的玩世不恭,不是回答,不是玩笑,以最庄重的姿势宣告给了世人,让站立在朝堂上无数欲要嘲讽抗议的众人纷纷闭了嘴。 他们在这瞬间才猛然发现,原来,那个风流成性的凌流火,那个目无章法的凌流火,那个纨绔无礼的凌流火,也是会有这么认真而又真诚的时刻的。 在这一时刻,他们心中涌上的情绪不是鄙夷,不是嫌恶,更加不是讽刺,而是巨大的震撼。凌流火就算再怎么放荡不羁,但他也毕竟是个凡人,世俗的舆论是会比任何东西都要强大的存在,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可是在这金銮大殿上,他却有勇气承认自己喜欢的是男子,并且口气还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自己说出口的不是什么丑闻,而是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讲出来告知众人。 这更加让他们好奇起来,那个歌未央究竟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将这个令无数官员头疼的将军驯服。 “凌流火,你当真要负我?” 在所有人都因为凌流火话而沉默震撼的时候,唯有梁玉一脸的失神,她走到他的面前,眼中噙着伤痛,仿佛凌流火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玉……”凌流火几不可闻的唤了一声,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自然也是心疼的。 几时凌流火看过这样的梁玉,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在沙场上驰骋,每日有的只是豪气干云的砍杀,拼比着谁今天杀敌最多,谁今天落得最末,而后互相调侃上几句。即使下了战场,亦是一壶白酒一豪饮,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可如今,那个在沙场上洒脱耀眼的女子却是这般柔弱的站在他的面前近乎哀求的看着他…… 小玉,你还是太过单纯了啊!一个是丞相的孙女,一个是凌国的第一将军,分别掌握着政权和军权,且不论是不是两情相悦,就算是爱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凌越又怎么可能允许这门亲事的存在?! 想着,凌流火张开怀抱轻轻拥住了她,与此同时在她的耳边轻声提醒道,“小玉,想想梁丞相!你的意向不仅仅代表你自己!” 而后,凌流火才提高声音表情歉然道,“对不起,小玉,这件事错都在于我,是我凌流火配不上你!” 不知道是不是凌流火刚刚提醒的话起了作用,梁玉浑身猛地一颤,狠咬了一下唇瓣,蓦地推开了他,负气高声道,“凌流火,我可以不要嫁你,但是你要让我输也输得明白!至少你要让我和文武百官都看看,我梁玉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 “小……” “好!” 凌流火怎么也没料到一向还算明理的梁玉竟然会提出这种出格的要求,刚想要出口阻止却被凌越先一步的开口打断了。 凌越笑着看向凌流火,眼神中带了几分深意。 “凌爱卿,朕也觉得梁司同知的这个主意甚好,既然是凌爱卿的心爱之人,那么断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朕也想趁机看看,那人究竟有何本领值得凌爱卿如此的付出,甚至连朕也隐瞒了去!” 说着,凌越不顾凌流火几次想要插话的意图,紧接着又朝梁玉的方向望去,语调不紧不慢,却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梁司同知,若是事实证明了凌爱卿所爱之人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你又当如何?” 梁玉傲气的摇头,回话掷地有声,“若是如此,臣便心服口服,定当遵旨,嫁!” “好!” 凌越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心情顿时大好,面上也愈发的平易近人起来。 “既如此,三日后恰逢三皇子十五岁的生辰,傍晚时分朕将会在御花园大摆筵席,凌爱卿即日便带着爱人过来罢!” 事已至此,形势已经不容得凌流火拒绝,只得行礼接命。 “是,微臣遵旨。” “江之涯,你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是不是?” 一下朝,梁玉便想抓住凌流火问个究竟,谁知凌流火早就料到了她可能有的举动,早在她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踪影,无奈之下,梁玉只能青着脸质问一直跟在她旁边的江之涯。 江之涯看着眼前盛怒的人儿,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又是被自己给压抑了下去,最终冷硬道,“是,我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梁玉更加是怒火中烧,一身绯色的官袍使得她整个人如同一朵怒放的红莲般美艳,让江之涯一时看呆了去。 “江之涯,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凌流火!” 梁玉说着,握紧拳头不留余地的给了江之涯一拳,她这一拳的力量可不比寻常的女子,多年的征战生涯,早就锻炼出了她远远超出体格的力气,江之涯不闪不避,硬是挨了她这一拳。 “江之涯,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我嫁给你,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你!” 最后怒瞪了他一眼,梁玉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大殿,徒留下被众人包围在中央的江之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的背影。 “江侍卫,你没事吧?” “江大人,梁司同知耍女子心性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躲开呢?” “江大人,你要不要去御医院看看,梁司同知这一拳我刚刚可是看到了,下手可不轻啊!” “……” 面对众人热切的关怀,江之涯依旧冷着神情一言不发,渐渐地,大家看他都视自己为无物,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互相攀谈着走出了金銮殿。 直到整个金銮大殿都空无一人,江之涯还立于正中央,冰冷的面具在这刹那终于瓦解,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小玉,你又可曾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爱我,而是你能够在我的身边,让我护你一世周全?” 那声音低低的在整个大殿中弥漫开来,徒留满殿寂寥…… 第二十二章:棋局 回到府中,凌流火从管家口中得知歌未央的情况已恢复正常,这让他因朝堂上发生的事而有些浮动的心宽慰了许多,加快步子朝院落走去。 今天的上朝虽说更像是一场闹剧,但是对于凌流火来说,却有了一些不同的意义,因为在朝堂上的各种压力和威胁下,他认清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歌未央对他来说,早已不会再是对手亦或是过客那么简单。 刚刚踏进院落,便闻得一室幽兰芳香,这气息似乎也和它的主人一样,在低靡过后反倒越发显得静雅从容。 院子的中央摆着一副棋盘,歌未央侧对着凌流火指尖正执着一枚白玉棋子立于旁边,目光专注而又宁静,似是陷入棋局中不可自拔,因而未尝察觉到凌流火的到来。 思索半响后,歌未央将指尖的白玉棋子落定在棋盘的某一处,转而走向另一面,手执黑子望向棋局,以与刚刚同样的姿态注视着棋盘,思虑一会儿后又下子落定。 如此这般,凌流火便站在院子门口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的自我对弈,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初衷,不再看向他放棋子的位置,只呆看着歌未央因为认真而显得异常温和尔雅的身影。 直到歌未央在一侧滞留许久后都没有动作的时候,凌流火才发现不对回过神来,悄悄走近他的身后仔细的观察起了棋盘上的形式。 黑子的招式干净利落、势如破竹的攻向白子的地盘,而白子的招式看似比较温和,然仔细观察却是步步暗藏杀机,将黑子锐不可当的招术一一化解。 这棋局,凌流火越是深入研究,越是暗自心惊,如若他刚刚是亲眼看到歌未央是独自一人对弈了全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黑白子的行着落步,竟然会是出自一人之手! 就在凌流火惊叹的瞬间,歌未央手中的黑子已经稳稳落下,从而继续行至另一边,直至拿起白子抬首后,这才看到了站于自己自己对面的凌流火。 执棋的手指微微一动,歌未央的目光只是微微波动了下,复又当其不存在般的,继续将注意力拉回到了棋局上。 凌流火却仿佛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眉梢轻挑,没有半分被忽视的存在,语带幽怨道,“卿卿怎么可以这样忽视我?难道我在你的心中还比不上这一盘棋局来的重要?” 说完,见歌未央将白子下到棋盘上后,亦是从自身这边的黑子中取出一枚,随意的落在了空白的直线交叉处。 而歌未央虽然未曾有什么动作,但是从他稍许不悦的眼神中凌流火便能猜到,他那藏于面具下的眉头一定有微微皱起。 “怎么,你以为我这是乱下的吗?那是因为本将军的棋路与众不同,其实刚刚那一招是有我的用意在的,不行你和我对弈试试?” 凌流火双手撑在桌边一副本将军放眼天下无人能敌的模样,就连性子如此冷淡的歌未央看了也不禁抿了抿唇表示了他不耐的情绪。 不过歌未央却没有因为凌流火的狂妄自大而就离开棋桌,他有他的习惯与坚持,棋一旦开始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即使中间出现了意外可能导致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要有始有终。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一盘棋局已然结束,不久前还妄言自夸的凌流火面对着歌未央带有质问的目光,讪讪的笑了笑,“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生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的意外……” 不过很显然的,歌未央对他的话是半字不信,既然棋局已经完了,就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直接选择了无视凌流火转身就要走。 “卿卿你等等!”凌流火一个箭步窜到他的面前,脸上盈满了讨好的笑容,不顾他逐渐犯冷的目光将他拉回了桌边。 “卿卿,刚刚那局绝对不是我的真实水平,你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输于你!” 凌流火的语气万分笃定,且神情也不再是嬉皮笑脸,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待见到歌未央眼中的凉意微微褪去后又再接再厉,“卿卿,你看我也好不容易才挪出时间陪你,平时你一个人下棋肯定也有无聊的时候,现在干脆就多下几局!” 是好不容易才挪出时间,挪出就寝以外的时间……歌未央对于这厮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也不反驳,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在凌流火期待的目光中站回了棋桌旁。 “卿卿还是在意我的。”凌流火妖孽一笑,眼看歌未央的目光又要变冷,及时闭上了嘴在棋盘上落下了第一颗棋子。 歌未央手执白子紧随其后,没有一丝犹豫,围棋,便是先易后难,越到后面,才越废心力。 气氛随着棋盘上棋子的增加也愈发的紧张起来,看得出来,凌流火这次对弈的确没有了半分玩味,神情也是随着棋局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露出了歌未央从来没有看到的一面。 这盘棋局仿若在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彼此纠缠而又互不相让,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追逐与厮杀。 时间在两人面前渐渐流逝,而两名当事人却浑然不觉,一盘棋竟从烈日当空下到了夕阳西下,其间下人来过好几次想让两人用膳,可是看他们专注的神色却又都不敢上前打扰,便一直等候在了旁边。 等到最后一缕阳光汇入地平线的时候,这一盘棋局终于以歌未央的落子划下了句号,凌流火几番执子欲挽回局面,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了。 “你输了。” 歌未央开口说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话音中竟有了几分愉悦的味道,曾几何时,他亦没能这么尽兴的下棋了。 这却是让得凌流火很是憋闷,挣扎半响才道,“围棋上的确是卿卿略胜一筹,可是若是卿卿与我下象戏,我定能赢你!” “随时奉陪。” 歌未央边向房里走去边不以为意的淡淡道,殊不知这是因为刚刚和凌流火的对弈让他找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之感,这才会这么简单的答应。 可凌流火却是不知道歌未央的想法的,只当自己是被他看低了,当即大声喝道, “来人,把本将军的象戏给我拿到房里来!” 第二十三章:三天的爱人 待得仆人们将东西放好,凌流火当先在桌前坐了下来,略有些恼怒的看着歌未央,歌未央仿若未觉,只是绯色的唇瓣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看到自己这方是红子,歌未央刚要动手却被凌流火抓住了手腕,抬头不解的望向他,但见那人一改刚刚的不服气,转而含笑的看着他。 歌未央的心里顿时升起了防备,凭他这些时间以来对凌流火的了解,这厮越是笑得灿烂,就越是心怀鬼胎。 果真不出所料,凌流火一笑过后便是缓缓道,“卿卿,你不觉得单单这样下棋太无聊了吗?不如我们加个彩头如何?” 歌未央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开来,作势就要起身,表明自己并不感兴趣。 “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自由。”凌流火也不着急,手臂搁在桌上撑着下巴,一副随性的模样,只是在对面不紧不慢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对面的人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对上凌流火的凤眸,眸心深处尽是认真,终于,歌未央还是坐了下来,等于默认了他的筹码。 “你就不问输了如何?” 凌流火挑起自己一缕散落的发丝在指尖把玩,眉目间尽是柔情似水的风情,在烛光的照衬下,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就连歌未央一时也有些晃神,低垂了眉目,再抬起眼眸时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噙了几分运筹帷幄的光彩,表明自己断然不会输。 “卿卿果真自信……”凌流火轻抚过棋盘上的棋子,看着他若有所思,“不过我还是先说出我要的彩头,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从明日开始,做我三天的爱人。” 这话一出,歌未央平静的眸子终于泛起了波澜,放于桌下的一只手握了握,随即又舒展了开来,带头先行了第一步棋。 显然,歌未央的举动非但表明他应了这个赌局,亦是想告诉凌流火他也不会输。 凌流火挑眉,唇间溢出一声轻笑,似三月里盛开的桃花,醉了十丈软红。 可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盘棋竟然下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闪击、腾挪、夺子、弃子、对面笑、双车错……一系列的杀招接连不断,若是有懂棋的观局者在,定是会被这盘厮杀给震慑了去! 此间棋局,妙招无双,只是棋差一招—— “夺帅!” 随着凌流火的这一声宣告,棋局终于结束了,虽然己方所剩也已是寥寥无几,不过,好歹是赢了。 歌未央坐于位置上薄唇轻抿,视线还是停留在棋盘上没有移开,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棋局中反应过来,约莫一盏茶后,歌未央才收回目光和凌流火愉悦的眼神对上,竟也是微微一笑。 这反倒让凌流火呆了去,一直以来,歌未央从没有对他好颜相待过,只要哪天他不对自己的存在表示出反感,凌流火就已经很高兴了,如今他便这么冲自己一笑,这怎么不让他惊讶? “将军好棋艺,我输了。” 歌未央一笑过后便没再有动作,无意中看向窗外的天色,竟已是深夜,而对面的人却还是一副失了神的样子,半分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今天是他没有预料到这局棋会下这么久,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凌流火下这局棋的,而且平时凌流火也很有自觉性,一到时间就会自己走人,可是今天…… “没想到都这么晚了。”凌流火收敛了神色突然开口,歌未央见他这么说,以为他是要离开了,心下刚想松一口气,便听凌流火高声道, “来人,准备一些吃的送到屋里来。”说着还回头征询歌未央的意见,“你与我午膳晚膳都没用,要不要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歌未央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见他不语,凌流火自顾自的收拾着棋盘,等到收好了,食物也正好送了上来,竟是两盅银耳莲子羹。 见到凌流火诧异的表情,一旁的丫鬟贴心的上前解释,“我看将军和公子中午和晚上都没有用膳,不宜在夜里吃太过油腻的食物,便让厨房准备了点养胃暖身的东西。” 说完,这丫鬟似是无意中觑了一眼歌未央,却是被凌流火捕捉到了,顿时脸色变了变。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凌流火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丫鬟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恭敬的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反倒是歌未央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卿卿的魅力果真非同凡响,这才没过多久,我府中的丫鬟都被你给吸引了去。”凌流火端起面前的银耳莲子羹吹了吹,话里带了些许的不满。 歌未央不理会他的话,安静的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汤勺。 “怎么,做的不合胃口?”凌流火皱眉看他,也停下了动作。 “不早了,凌将军该回房了。”歌未央答非所问,终于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凌流火的心情本就因为刚刚那个丫鬟有了几分怒气,现在又被歌未央这样漠然以待,更是怒火上涌。 “卿卿可忘了我在下棋前所说的话?现在时已过子夜,你的身份是我的爱人,你在哪里就寝,我自然就在哪里。” 凌流火站起身来,一身紫衣雍容华贵,话语间已涌现了淡淡的凉意。 “那将军请便,我还不困。” 歌未央没有被他轻浮的话影响到情绪,而是起身越过他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看样子是要通宵看书了。 凌流火却被他漠然的态度激到了,想要发怒却又没有宣泄的理由,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书桌旁的矮凳上放着的古琴,神情一动,走到他的旁边就将他手中的书夺了去,勾唇笑道, “那正好,我也不困,卿卿既身为素手琴仙,那便为我弹奏一首曲子可好?” 说完,凌流火的手已是揽住了歌未央的腰,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了他与书桌之间。 歌未央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一向淡漠的语气也多了一分烦躁,“既然如此,还请凌将军先放开。” 他这话,无疑是默认了自己是素手琴仙的事实……凌流火看着他,在歌未央冷漠的眼神中眸色逐渐变暗,声音低沉道,“不了,现在我突然又不想听了,比起赏琴,我更想做另一件事。” 说着,在歌未央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地俯下身去,吻上了那削薄的绯色唇瓣…… 第二十四章:进宫面圣 这一吻下去,只觉得那唇柔软芬芳,虽有着淡淡凉意,仍是让人痴迷不已。 凌流火本是有着几分冲动的,此刻却是真的迷恋上了这种触觉,纵使他花丛无数,亦从未有过这般心血沸腾的心思。 眼角余光扫到歌未央的手迅速地抬起便要向他袭来,凌流火嘴角微勾,放开拦着他的手臂拦下他的动作,随即将他的手一起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他不能动弹。 歌未央的眼中顿时泛起了一层薄怒,那眼神足以让看到的人怀疑自己置身于寒冬腊月,冷若冰霜又带着刻骨的寒意。 凌流火自然是看到了,但是却没有停止吻的动作,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想要深入品尝,一双凤眸含着笑意亦毫不客气的回视着他。 感觉到唇部的濡湿,歌未央强忍住内心的杀意,微微闭了闭眼,而后微启唇齿,就对着对面的无耻之徒的嘴唇咬了下去。 “嘶——”几乎同时,凌流火离开了歌未央的唇瓣,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缓和了痛楚后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着对歌未央道,“想不到卿卿生气起来还能这么生猛,不过,我喜欢!” 说完,凌流火有意无意的用舌头舔过了被咬伤的地方,成功的看到歌未央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怒气的波澜。 “卿卿,今天你这么对我也就算了,不过你可要记住,这三日你的身份就是我的爱人,而吻……只是爱人之间做的很普通的事。”言罢,凌流火亲昵的吻了下歌未央的发顶,不再看他的反应,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歌未央看着凌流火的离去的背影,衣袖下一直紧握的手掌渗出了一丝血迹,如今缓缓的松开,鲜血沿着指尖流下,低落在了书桌下的绒毯上,殷然刺目。 而后的一夜,清兰苑断断续续的传出了纷扬的琴音,若是懂琴的人便可听出,那琴音里多了几分烦躁愤怒,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悲凉,因此变得不再脱俗,反而有了人的气息,却不知是好是坏了…… 往后的两天,凌流火虽然每日都会来清兰苑,但是却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换言之,即使凌将军再有什么想法,歌未央经过上次的事情,也不会再让他轻易得逞。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也就是皇帝下旨让凌流火带歌未央到皇宫赴晚宴的时刻,歌未央折扇轻摇的走进庭院,佳人正在给院中的兰花精心修剪,那神色专注,动作亦是无比的优美,因此每次凌流火看到这个场面,总是会有些许吃味。 “卿卿,你未免也太偏心了些,这满院的兰花,哪一个的待遇不比我好?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已经没落至此?” 歌未央听得他的声音,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顿,连头也没回,仍旧继续着他的事情。 凌流火看着他那清冷的背影,心中不由的再次叹息,真不知道这人的心肠是怎么做的,都这么久了,就算是块石头都给捂热了,可是他却连一个好脸色都懒得给自己。 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手中夺过修花的工具,凌流火收起扇子,将另一只手中的包裹递给了他。 歌未央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接过。 “去屋里把这件衣服换上,然后陪我去一个地方。”凌流火见他不接诶,径自解开包裹将里面的衣裳给拿了出来,搁在了歌未央的手肘上。 歌未央这才施舍般的看了一眼,那衣服与他平时穿的一样,都是纯白色,但是只一眼,便能看出手上的这件比起其他服饰来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自觉的伸手触摸,只觉的这布料光滑柔软,无一丝针线的痕迹,大概是由上好的云锦做成,由金丝镶边,朴素中带着几分高贵。衣服看似纯白而无花纹,然而细看,便会察觉到随着光线的不同,这衣服上的图案也会若隐若现,隐约是几朵暗自盛开的幽兰……这样的衣服,看似简单,实则价格不菲。 想都没想,歌未央就将其仍还给了凌流火,语气平淡道,“这样的衣服,我穿不起,也不想穿。” 凌流火早已料到歌未央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恼怒,耐着性子温柔的解释,“卿卿,我也知道你不爱这些东西,实在是因为我们今天去的场合有些特殊,你瞧我,不也是穿成了这幅牡丹的模样?” 听得他这么说,歌未央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穿着,依旧是平时紫光熠熠的样子,只不过衣衫上的花纹更为华丽了些,绣有大约十来朵艳丽的牡丹,再加上他整个人亦是衣服妖艳的模样,堪称绝配。 “挺合适你。”歌未央看了一眼后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么一句,凌流火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讽,却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衣服再次放到了他的手中,歌未央还想再拒,被凌流火紧跟而来的一句话僵住了动作。 “你如果不自己换上的话,我不建议帮你的忙……” 而后直到跟凌流火坐上了马车,歌未央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入府这么多天以来,除了那次外出弹琴以外,歌未央甚至连门都院子都没出过,更何况还要跟着他去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知道为何,歌未央的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或许此行之后,有什么东西便会不一样了…… “这是要去哪儿?” 马车行至半路,歌未央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他不明白心中的不安因何而来,但感觉就是那样的浓烈。 凌流火有些诧异的挑眉看他,他记忆中的歌未央从来都是冷漠淡然的,可是此刻看他的神色,为什么会有一丝慌乱? 不过……这样的歌未央似乎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去皇宫面见陛下。” 既然歌未央问了,凌流火也没道理瞒他,而且车已行至半路,他也不怕他会突然反悔。 然歌未央听了以后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安静了下来,像是知道了结果所以安心了般。 这样倒轮到凌流火觉得奇怪了,他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他不知道和自己去进宫面圣代表了什么吗?还是说,他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 就在凌流火不断纠结的思绪当中,车缓缓地已行至皇宫的门口。 第二十五章:他是我凌流火的所爱之人 凌流火首先下了马车,一出车门便看到皇宫门口已经有很多官员的车辆在来来往往了,众官员一看到是他,都下意识的想到了三日前凌流火在金銮大殿上说的话,顿时极为有默契的向他身后的车子看去,对那个能将凌流火制服的男子表现的十万分的好奇。 凌流火看到他们这般神色,突然就感到非常的反感,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窥探了去,想着便不想让歌未央就此下车了。可惜,那人却没听到他内心的声音,已经有了动作。 众人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掀开帘子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指形优美。 哎,本以为会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呢,看来也不过是个好看点的小倌罢了,看看这手,明显的弱不禁风样!众位官员在心中一致叹道。 而后,随着那人掀开帘子的弧度的增加,众人又看到一袭白衣出现在眼前,在场的人大多都曾混迹过风月场所,所以练就了一双颇为厉害的眼睛,只一看,便能瞧出那身板肯定是颇为的纤长精致的。 最后,等到帘子全部被掀开,露出那人的全部面貌时,众人却无一再有任何亵渎之心。 只见那人蓝白相间的发丝在微风中飘荡,脸上戴着一面蝶状面具,漠然的站在马车上。 此时他长身而立,眼神似不经意的扫过众人,却是给予每个人以浓重的卑微感,不同于面见皇帝时的威压,因而小心翼翼;这人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仅仅就是往那一站,就给人感觉如同高高在上的谪仙,让他们只可仰视。 凌流火看着这句刚刚还面带或鄙夷或淫邪表情的群臣转瞬间变幻的脸色,心下也是冷笑,唇边多了几分笑意,目光扫过众人,似乎是在示意——傻眼了吧傻眼了吧?本将军的人也是你们能觊觎的? 然后在群臣嘴角抽搐中,凌流火伸手握住歌未央的手,轻轻一拉便将他从车上带到了怀中,动作十分的轻柔呵护,让一群人都看呆了去。 “走,我们进去。”凌流火在歌未央没甩开自己的手之前先放开了他,省的到时候丢面子,歌未央也异常的顺从,与他并肩的就向宫门口走去。 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的人却是个个惊讶的长大了嘴,这个举动看似没什么,实则却是非常不妥的。 凌流火身为本朝第一将军,官居二品,就算是娶了妻也只能走在他的后方一步处,而这个男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男宠,却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与凌流火并肩而行,而凌流火亦不阻止,可见这人在凌流火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重要了,只是无论如何,于理难容啊! 不过到得宫内以后,歌未央却是走在了凌流火的身后,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因为他不认路。 不过看到凌流火轻车熟路的在皇宫行走,偶尔遇到几个被太监引领的大臣不禁觉得有些疑惑,于是也就那么问了一句。 “你对皇宫很熟?” “卿卿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凌流火顿时觉得受宠若惊,不待他回答,立刻张口就道,“是啊,对皇宫我可以说皇帝都没我熟,小时候在皇宫呆过一段时间,几乎哪里都去过一遍了,怎么卿卿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歌未央:“……” 于是在接下来一路上,歌未央将沉默发挥到了极致,再也不说半句话。 歌未央很沉默,凌流火很寂寞…… 待得终于来到御花园,里面已经到了不少人,此时已是如秋,花园中桂花开得正旺,飘了满园的芳香,此番在皇帝的吩咐下,宴席设在了御花园的镜湖旁,远远望去,桌椅摆满了湖畔的绿地,倒是毁了一些意境。 幸而湖面燃了灯烛的纸船漂流上方,与满天星火相映衬,倒也落得雅致。 凌流火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梁玉,不是因为他对她有多关注,实在是因为今天的梁玉今天的打扮实在有些古怪…… 倒也不是说不美,梁玉今天身穿着一袭紫色纱衣,头发没有挽成髻,任由它自然披散在了肩上,使她看上去多了些女人的风情,只是,如果她脸上的胭脂水粉不要涂的那么浓、身上戴的饰品不要那么多、耳朵上的耳环不要那么大……那就更好了。 歌未央见他到了御花园却止步在门口,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目光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凌流火尴尬一笑,苍白解释道,“在这里就挺好,既能看到美景,又不用受那么多人的打扰。” 打扰?歌未央的目光分明就是更加怀疑了,然后便看到有一女子怒气冲冲的冲他们的方向而来,而凌流火因为转过身和他说话,所以并未察觉。 “想不到你也真敢出现在皇宫,作为一个男宠也不怕丢人!” 让歌未央没有预料到,这女子居然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且说出的话字字刻薄。 还没等他做什么反应,凌流火已经挡在了他的前面,对着梁玉便是冷下了脸。 “小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教养了?道歉!” “我不要!我一个朝廷司同知,凭什么要对一个男宠低声下气?更何况我说错了哪一点?”梁玉见凌流火这么护着歌未央,瞬间像被点了火的炮竹,不管不顾现场这么多人在,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 而凌流火的脸色却愈发的冷冽了,在梁玉气愤的目光中牵过歌未央的手,一字一句清晰道,“小玉,我再重复一遍,他不是什么男宠,他是我凌流火的所爱之人!” 尽管很多人已经听过凌流火在金銮大殿上的宣示,可是相比那次,这次给他们的冲击相比而言更大,众人只看到凌流火一身紫衣如妖莲般盛开出满室光辉,而他身旁的男子,却是如空谷幽兰般的静静绽放出夺目月华,明明差别这样的悬殊,可是看着他们相牵的那双手,他们却又觉得是那样的浑然天成。 歌未央听到他如誓言般的话语,眼中亦有波澜荡起,在心底极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亦有什么东西像是被触动,歌未央突然害怕起来…… 正在众人都呆愣之际,一声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 “陛下驾到!” 第二十六章:泼墨倾城 歌未央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还被凌流火牵着,不由动手想要甩开,谁知凌流火只是贴近他的耳畔,吐气清幽道,“别忘了,今天是第三天,在子时之前,你的身份就还是我的爱人,这是我应得的。” 歌未央闻言冷冷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挣脱,凌流火见状挑了挑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前方的一群人都匆忙行礼起身后,凌流火才悠悠的拉着歌未央现身,与此同时,跟随凌越而来的凌童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旁边的歌未央,眼睛顿时一亮,看那神情就像是要跑过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硬是收回了踏前一步的步伐。 歌未央看到凌童的这个举动,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个孩子终于是学会一些东西了。 凌越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凌流火以及在他旁边的梁玉,目光略微一扫,转到了被凌流火牵着手的歌未央身上,起初也是一愣,惊诧于他的气质和风度,随即便是想起了他可能有的身份,眼神从惊艳到疑惑再到后来明了过后的一丝轻蔑,都被一旁的凌流火看在了眼里。 凌越上前几步来到了凌流火的身前,感觉到了梁玉尚未消除的怒气,语气和蔼道,“梁司同知,怎么,谁得罪于你了?” 梁玉见是皇帝问话,当下只得收起怒火,面上还是有几分委屈道,“回陛下,臣只是觉得很不服气,凭什么凌将军可以为了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小倌拒绝我,莫非我真连青楼最卑贱的歌妓都不如?这太侮辱人了!” “梁司同知莫急,今天朕让凌将军将他的爱人带来不就是为了给你讨一个说法吗?” 凌越不紧不慢的安抚好梁玉,这才转身向凌流火问道,“这人在朕面前为何还要以面具遮颜,莫非是羞于见人不成?我朝大好男儿,岂能这般遮遮掩掩?” 他称歌未央为“这人”,而且不是直接对歌未央说话,舍近求远的询问凌流火,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凌越虽然对凌流火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却还是不会愿意放下身段去和一个在他看来算是低贱的人说话。 在不易察觉的时候,歌未央的眸子冷了冷,而后又一片淡然。 可是凌流火就不一样了,看到皇帝这样的举动,虽然脸上依旧笑容满面,心底却是阴沉起来,笑脸相迎道,“这是因为臣怕他长相太过惹眼,所以强行要求他戴上去的,如今招得陛下责怪,倒是臣的不是了。” 这番话看似恭敬有礼,可是聪明人都在听得出来,凌流火是在为歌未央抱不平,话中带刺,极为的扎人。 梁玉见皇帝的脸色在听到凌流火的话之后变了变,心中本来愤怒的情绪倒是消退了些许,反而有些为他担忧起来,于是当时喝道,“凌流火,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这人在你将军府我也没看他除下面具,他分明就是长的不能见人,只是你用来拒绝我的借口!” “你才是胡说!央央分明长的很好看的!” 凌流火还没有说什么,站在皇帝旁边一直悄悄瞅着歌未央的凌童就先恼怒的反驳了去,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想收口已经来不及了。 “童儿,你说什么?” 凌越皱紧目光凌厉的向他看来,而凌童看到父皇这么可怖的神情,顿时被吓住了,只能呆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为愤怒的却是凌流火,听凌童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已然见过歌未央的真面貌,可是身旁这人,却是迄今都没有主动褪去面具! 眼神恼怒的向他看去,歌未央却是淡淡的开口了,“陛下何必如此责怪于三皇子,三皇子只因为有一次在将军府中巧遇我罢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大多都是惊的歌未央居然在皇帝面前直接称自己为“我”,这已是不敬,而他一个小倌,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下却擅自开口说话,更是大不敬! 而出乎意料的,皇帝却没有生气,只觉得和自己说话的人眼神有了几分凉薄,像是带有什么暗示般让自己想要发怒的欲望给压抑了下去,硬是堵在了口中。 “如果没事,我先行离开了。” 这句话是对着凌流火说的,看样子是完全没将皇帝放在眼中,可是皇帝却依旧没有发难,眼神似乎有些呆滞。 只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了歌未央的身上,所以没有一人看出凌越的不对劲。 “走可以,不过要先留下你的命!” 就在凌流火想要开口阻止之际,梁玉突然有了动作,拔下离身边最近一人的簪子向歌未央的脑后射去,凌流火一惊,袖分一扫,簪子的力度顿时被削弱不少,可还是以不可抵挡之势往前行进而去! 偏偏这时,歌未央微侧了头,于是,簪子滑过了他的侧脸,“叮”的一声被弹落地面,同时,面具被余力带动,微微松动后,亦是支撑不住,随后一起掉落到了草地上。 而后,整个御花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那人似乎也是猝不及防,等意识到想要捡起时已是为时已晚。 似有一声轻叹从他的口中溢出,悠悠的飘散在夜色中,那人干脆收回了手站起身来,眉眼间仿佛镀上了一层冰霜,冷漠的看着梁玉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第二十七章:那么,我嫁给你 那人的衣衫在风中飘动,使得白衣上的白莲在这夜色下缓缓盛开;那人的眉目微抬,左侧眼角一朵蓝色幽兰如妖姬般诱惑,衬着那冷漠的目光,更添三分禁欲,五分姿色;蓝黑发丝轻扬,那人肤色胜雪、人如玉、月如钩,一时间,众人竟分不清是夜色醉人还是因为人在夜中…… 一股怒气从凌流火的心底升起,几乎不假思索的,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歌未央的容貌之下时,凌流火拉起歌未央就离开了御花园,一双凤眸漆黑如墨,隐约有怒火在其间燃烧。 歌未央这次却没有挣开,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眼中几次闪过波澜,最后恢复平静后眼底是一片坚韧的光,像是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走到半路,凌流火终于还是忍不住,突然刹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身后的人反应不及,便直直的撞入了他的怀中,还未来得及推开,凌流火就已经迅速的禁锢住他的腰将他重重的压在了一颗树下。 歌未央感觉到身后的疼痛,秀眉微蹙,抬首看向那人,却是心惊的看到那人眼中浓烈的光,那样的灼热,歌未央顿时觉得刺眼。 在这种情况下,歌未央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刚刚发出个始音,凌流火已经微微俯身而下,重重的吻上了他的唇。 不如上次的温柔怜惜,这次的凌流火是暴躁的近乎于粗鲁的,他只要一想到刚刚歌未央在众人面前那么坦然自若的露出容颜的样子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就是歌未央、那个被他日日放在心中宠着的人?为何对于别人他总是能够这样的大方随和,而他与他已经相处了近半年,却对自己始终冷若冰霜,早知那面具下隐藏的会是这样倾城的绝世容颜,早知他会在这晚宴上被取下面具,早知……他说什么都不会带他来出席这个宴席! 而在他吻上来的那一刻,歌未央这次其实是有机会闪躲的,可是这次,他只是手臂微微抬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力的落了下去。 他又该抗拒些什么,早在踏足于凌国的那一天起,他不是就已经想到有这么一天?一直以来,他所逃避的,只有早晚……早晚罢了! 凌流火,你我之间,总是逃不过这般纠缠,只是你若知道这最后的结局,不知还会不会待我这般? 感受到那人炽热的温度在他的唇齿间流连,辗转噬咬,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歌未央的身体却是始终如冰般僵硬,直到最后似是无力般的闭上了双眼,掩去了眼底的那般凄凉。 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正站着一男一女,女主看到这般情景,震惊的用手捂着了自己的唇,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滑落。 “凌流火他,没有说谎。” 江之涯在她的身后神色复杂道。 “我知道,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不用你来提醒我!” 梁玉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现在你该高兴了,我梁玉输了,输得彻底,即使我比他漂亮,比他有地位,比他有能力,甚至即使他是男的!可是,因为他喜欢,所以,不管我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 “你刚刚是故意射出那个簪子的。” 江之涯说出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她的小玉,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那些刻薄,那些招式,都只是她为了试探凌流火的心意而做出来的举动。 梁玉拭泪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江之涯的话,眼中隐下了一抹苦涩,就算是又怎么样,她所爱之人不爱她,这已成定局。 “如果……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会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江之涯这几日来看着梁玉的伤神,心中比她还要更痛上几分,如果他娶了她,而她却因为他而痛苦一生,那么这样的幸福,他宁愿不要。 岂料听到这话的梁玉却是转过身来,神色认真的向他问道。 “江之涯,如果你娶了我,你会很爱很爱我吗?” 江之涯怎么也没想到梁玉会有这样的反应,胸口的喜悦止不住的泛滥而出,语气无比的坚定道,“我到死都会。” “那么……你也会向爱我一样爱我所爱之人吗?”梁玉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道,“你会一辈子都帮我爱的他保守那个秘密的是不是?” 然后的她,笑靥如花的轻吻了下他的唇,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那么,我嫁给你……” 一句话,碎了两个人的心…… 这边,我们的凌大将军吻完歌未央以后怒气终于消褪了,随即便发现他在吻的时候对方好像没有挣扎反抗?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凌流火顿时就兴奋了,看着被他禁锢在怀中现在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的歌未央,顿时笑的和花儿一样的灿烂,再看看那被自己吻的如花瓣般红润的唇瓣,凌流火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看就要再次吻下去,却被歌未央给避了过去。 “该回去了。”歌未央淡淡道,即使是经过刚刚的事情,他的声音依旧可以那么冷静,瞬间就让凌流火燃烧正旺的欲火给熄灭了。 “好,我们回去。”凌流火此时变得非常好说话,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并非是自己的强迫,凌流火就忍不住的笑意蔓延。 放开箍着他的手,凌流火握着他的手就向宫门口走去,而歌未央的再次顺从,使得他的心情更是愉悦无比。 “流火哥哥……”半路上,凌流火碰到了并肩站在一起的江之涯和梁玉,梁玉一见他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是凌流火想起了宴席上梁玉的行为,所以脸色并不是很好。 梁玉却不以为意,只是又喊了一声,“流火哥哥!” 凌流火这才觉得有些奇怪,自从梁玉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了,今天是怎么了? “嗯。”凌流火应了一声想要询问有什么事,却是看到梁玉的眼睛倏地泛红了,随即便拉着江之涯从他们面前走开了。 凌流火顿时困惑不已,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但是想到她有江之涯陪着,还是打断了念头,和歌未央相携走出了皇宫。 而走开几步的梁玉这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凌流火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流火哥哥,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再见,流火哥哥,我最爱的人…… 第二十八章:请旨赐婚 凌流火一直春心荡漾到回府,总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发生些什么,可哪知佳人一回府就进了屋子,而后直接把门一关,隔绝了凌流火所有的绮念。 不过,算了,来日方长,凌流火如是想。 翌日上朝,众臣只看到凌流火红光满面,个个面面相觑,而后不知道谁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群臣才恍然大悟,再次看向凌流火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和意味深长。 “倒不知那般绝色的人滋味如何,惹得我们凌大将军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 凌晗不觉间来到了凌流火的身前,温润的脸上盈了几分讥讽的颜色,眼神中满是不屑。 那天在朝堂上,他本以为凌流火说的话只是为了退避梁玉的婚事,结果现在看来却是事实,原来想要拉拢的心意荡然无存。 他不是他父皇,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性浪荡而放下心,他所要的臣子,每个人都必须做到两袖清风、不染恶习。 只是那个小倌……身份特殊,倒是不能这么罢了! 凌流火闻言眸光一转,微微眯了眼睛看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半分,半响默然不语。 本以为会得到反唇相讥的凌晗见他这么注视着自己,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时间久了,脸上竟是泛起一丝灼热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凌流火悄悄靠近他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没想到太子脸红的模样也是这般诱人,想必那滋味也是不差的。” 说完,还轻轻的朝他的耳廓处吹了一口气,迅速地退了开去。 凌晗只感觉气息拂过处一片酥麻,而后身体一阵颤栗,等反应过来凌流火说了什么时,顿时火从心起,俊雅的眉头一皱。 “你!” 等到吐出一个字后,凌晗却又无从开口,这种事凌流火可以做的肆无忌惮,可是他身为太子,说出来只会有伤体统,只能吃了哑巴亏。 凌流火迎上凌晗恼怒的视线,嘴边的弧度更高,眼中的寒意也愈发幽深,看的凌晗心中一个激灵。 这个凌流火绝对不简单,真是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他日他若上位,必然先撤其兵权,而后…… 而后怎样? 在这时,凌晗更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居然没有对凌流火动了杀念,而仅仅是架空其实力。 “陛下驾到!” 随着这一嗓子,两人结束了对视,纷纷行了礼,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有事禀告,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启奏!”江之涯走出队列上前,行礼出声。 “哦?江爱卿有何事?” 凌越也有些吃惊,江之涯于他是心腹,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在大殿上才禀告他。 “臣与梁司同知决定于一月后成婚,还望陛下届时能够驾临寒舍。” 凌流火登时回头向江之涯看去,却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即将成婚的喜悦,像是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目光,江之涯直面迎上,眼神中尽是怨怒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视线,凌流火则更是觉得不对劲了,他了解梁玉,几天前她才为了他在这朝堂上公然抗旨,怎么现在就答应嫁了? 想起昨天他出宫时梁玉的那声称呼,凌流火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首次对她有了些心酸的情绪蔓延开来。 凌越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怔住了,顿了几拍后才大笑出声。 “好,这是好事啊!江爱卿放心,到时候朕一定为你们亲自主婚!” 面对皇帝这样的厚爱,众臣心中虽然觉得有些过,但也没一人出来反对,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江之涯从小就是跟在皇帝身边长大的,所以皇帝对他有所偏爱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的众人反倒是忽略了站于最前方的丞相,梁玉是他的嫡亲孙女,可是从当初的赐婚到现在眼看着要成婚,事情没一件是在他的掌控中的,这怎么不让他气愤? 而正在这关头,凌流火却又偏偏不让他省心的也出来插了一脚。 “启禀皇上,臣也有事启奏!” 凌流火施施然的走到江之涯的旁边,眉眼一抬,眸中满是恳切的光芒。 “凌爱卿有事请讲。” 凌越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好奇,他见惯了凌流火一向风流不羁的模样,现在乍一看到他这么认真,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知道陛下所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放肆!凌将军你这是在怀疑陛下的威信吗?” 凌晗自从上朝后一直隐忍着心中的那丝怒气,现在看到凌流火这般的大不敬,逮到了机会就上前挑刺。 凌流火也不恼,笑意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我对陛下自然是很尊敬的,只是太子的威信嘛……” 最后一个“嘛”字,凌流火的尾音拖得极长,那声音更是醇厚绵长,让凌晗不由的回想到了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脸上眼看就要再次泛上红晕。 “好了,太子你退下!” 凌越见到凌晗今天的举动很是疑惑,什么时候他的大儿子这么沉不住气了? “朕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凌爱卿究竟是有何事?” “臣想请陛下赐臣一道圣旨!允臣与歌未央结为连理,此生再不他娶!” 凌流火再次回首时笑容褪去,以最郑重的姿态对着凌越如是说。 凌越听着这般要求,一时哑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凌流火会真的对一个男宠认真到这个地步…… 结为连理,此生不他娶,这不是要丞相家绝后吗?当初他就是念在梁家人烟稀少,所以才会赐予国姓“凌”于凌流火,博取梁胜的忠心,可是现在这般…… 他希望的凌流火是没有野心,是忠诚的,他可以风流浪荡,但是却不能为了一个男宠而毁去他在百万士兵中的形象! 可是自己又确实答应过,若他有心爱之人,必定亲自赐婚…… “好,朕今天就答应你,至于甚至,待下朝后朕再行拟定!” 不过,那人能不能活到赐婚之日,就很难说了…… “臣谢陛下恩典!” 凌流火再次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却对上了江之涯愈发愤怒的视线。 “我真为小玉喜欢你感到不值!” 离开之际,他听到江之涯在他耳边冷冷道。 眉头一皱,凌流火终究没说什么,毕竟,对于梁玉,他的确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又在经过前排时听梁胜低语。 “下朝后回丞相府一趟!” 凌流火微微叹了口气,暗肘:自己今天真的惹麻烦惹大了呀! 第二十九章:大不了就是输一次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丞相府的书房中,梁胜一进房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劈头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骂。 凌流火讪讪的关上门站好,一脸讨好的笑意。 “来来,丞相大人是我不对,有话好好说,不要把身体气坏了,不然你死了我这个纨绔子弟可就真的没人管了!” “你!” 梁胜见凌流火还和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心头火更旺,眼看就要气出个好歹,对面的人却收敛起来。 凌流火看着怒火攻心的丞相,也不再玩笑,闲适的坐到茶桌前颇有些不以为然。 “不就是没娶你的孙女吗?再说我也没觉得她嫁给江之涯有什么不好,至少江之涯是凌越的心腹,可以保他一生平安。” 梁胜见他这么说,连气都生不出来了,冷静了一会儿哼哼道,“谁生气你不娶我小玉了?我也觉得江之涯比你好千百倍!小玉嫁给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这是哪般?” 凌流火看着用鼻孔对他说话的老人,一脸头疼的模样。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平时我放任你和一群女人厮混也就算了,就算你将那男子带进府中,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你都有你的理由!可是凌流火,你今天这举动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动心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凌流火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的梁胜,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遮掩了他的真实情绪。 “凌流火,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梁胜又是何人,活了大半辈子,即便凌流火再怎么掩饰,作为和他最亲的人,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出他所想。 且不论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以后的身份将会更不允许!日后他若要坐上那个位置,群臣会怎么看他?世人又会怎么看他?! “我没有忘!” 凌流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黑发飘扬起来,掩盖住了他的神情,梁胜只听得他的话语在风声中传来,语音有着几分寂寥。 “可是我喜欢他,这与我的身份和责任又有何关系?国,我可以复;后,我可以娶;但他,我也要得!” “即使知道他可能是一朵剧毒的罂粟,可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输一次,我又不是输不起。喜欢了,难不成要伤其身,痛己心吗?” “梁丞相,凌流火孤独的日子太久了,唯独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才找到了一点活着的感觉,难道我连这,都不能拥有吗?” 一道黑色的声音悄然的穿梭在将军府的屋檐上方,而后准确的在清兰苑落脚,反倒走到门口时有些犹豫起来。 “进来!” 一声清冷的喝令让他不得不闪身进屋,随后跪倒在书桌前。 “什么事,说吧。” 歌未央头也没抬,依旧继续着手上的练字,他正在临摹一书法大家的作品,那笔锋看似软弱无力,实则是蕴力其中,百折不饶。 “主子,陛下说你来凌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未见到什么实质性的成果……” 那黑衣男子微微抬头看向歌未央的神色,看那长相,赫然是当初云雨楼龟奴中的一名。 但见歌未央连手下的动作都未停一下,反而腕下的笔力更重更快,黑衣男子只得跪在书桌前,却是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没了吗?” 一盏茶后,歌未央手下的笔墨用完,又换上了另一张新的,淡眉微扬,眸中一丝危险的光芒流转而过。 黑衣男子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磕磕绊绊道,“陛……陛下还说,国母最近身体微恙,所以陛下倍感心烦,希望主子早些回去解忧!” 这话最后一字说完,歌未央也正写到一首词的最后一字,一个“殺”字,写的遒劲有力,泛上一层浓重的煞气。 “原之,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歌未央随手将手中的毛笔扔下,任笔尖未用完的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而他的眉眼间,亦如同这笔墨一样,虽未带面具,却是晕染上雾一般的光泽,直教人摸不清情绪。 赵原之听得他说这话,头垂的更低了,挣扎了几下才从歌未央释放出的强大杀气下吐出一句“没有”,额上已是沁出了冷汗。 “我承诺的期限是两年,那就必定会是两年,依陛下的性子,断不可能半年时间未到就这么着急,若不是有人多嘴说出些什么……那陛下又怎会多此一问?” 歌未央明明就站在离他不到三尺外的地方,赵原之却觉得那声音似从地底深渊里传出,冷到了骨子里,似乎是要将他冻结。 “主子,属下知错!不该将主子在凌国遇到凌流火的事说出来,主子饶命!” 赵原之本是想将自己都知道的东西都告诉国主好赢得一些赏赐,岂料国主却是毫无反应还是将他派回来传话,原来,国主也是料到了主子不会对自己留情? “原来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子……” 歌未央这一声说的极低,却还是让赵原之听到了,刚要开口求饶,谁知下一刻,自己的心口处便被插上了一道极细的银针,而后,他连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便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歌未央神色不变,只是走到窗边摆放古琴的桌边随意弹了几个音,几个弹指间,已有人再次跃进了屋里。 “将他处理了,而后再找一个人带话给祈梁宇,告诉他,不要再多管闲事,如若他让国母损伤一根毫发,别说这凌国,我歌未央必倾余生之力让他成为亡国奴!” “是!” 那人淡淡应了一声,看到倒在地下的自己的同伴,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有的只是鄙夷和不屑! 背叛主子的人,这个下场,已经太仁慈了。 从身中取出一瓶液体倒下,那人顷刻间便已消失,只留下一团粉末,那人迅速的收拾好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退去了。 歌未央心头因为刚刚赵原之传来的话不自主的有些浮躁,在屋内走了几圈,忽闻到院中淡淡地兰花芳香,心念一动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岂料一开门一入目的不是满院的兰花,而是站于庭院门口的那道紫色身影,人立花中,人比花醉…… 歌未央心中一惊,看着他的目光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自己的屋中出去。 凌流火见他出现,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倒没得他的顾忌,缓缓踏步越过满院的花影走到他面前,那一刻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未央……”他唤。 歌未央抬眸看他,入眼满目耀人星光,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慌了神,乱了心。 终究,回过神后,淡淡一笑,心却未动。 “嗯。”他应。 风过,几朵幽兰飘落而下,洒落地面,映着这半面秋色,飞向遥远的故国。 ——第一卷·求缘篇·完—— 第二卷:孽缘篇 第一章:你终于能待我像他人一样 转眼已是来年开春,这天凌将军又闲的发慌,下朝后换了身衣服,直奔歌未央的屋内拉着他就出了府。 管家早就见怪不怪,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两匹马牵至门口,目送着两个人离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自从去年秋季自家将军请旨赐婚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每次看到人都是笑意盈盈的,虽然以往凌流火也是笑着的,可是管家看的出来,现在的凌将军,那笑容最是真实。 而后院的公子也一改往常不闻不问的态度,对待将军竟也柔和了几分,惹得他们一干下人都大跌眼球。 “卿卿,今日我向皇帝告了几天假,带你去看看城外的一隅美景!” 骑在马上,凌流火穿着身紫色劲装,头发被高高竖起,少了平时的那份媚态,多了分英姿飒爽的活力。 出了城关远离了人群,凌流火这才纵马驰骋起来,尽显潇洒本色。 歌未央也驱马跟在他的身后,看到离自己不过一臂之远的紫色身影,想起自认识他后就从未看他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便随意道,“凌将军似乎颇好紫色?” 凌流火听得他难得的主动说起话题,声音有些飘扬起来,在这树荫的上方散开,绵延出一派的欢乐气息。 “我名为流火,流火,自然就是要热烈,就是要盛放,最适合不过红色,可是不免红色太过俗气,便选择紫色陪伴一生了!” 凌流火说完,扭头愉悦看他,眼底满是笑意道,“你还问我,从我初见你时,你不也是除了一身白衣就再无他色了?” 歌未央心念一动,似乎被凌流火这么反问后才发现自己的嗜好,连自己也未曾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素色了。 没有刻意喜欢厌恶,只是顺其心意罢了。 这一行便是半日,凌流火一路策马下来,时不时的会回首看看歌未央,却每次都惊讶的发现身后之人同他一般脸不红气不喘的,比之第一次知道他会骑马时还要讶异。 他实在看不出,歌未央这么单薄的身子还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赶路。 到得目的地时已近黄昏,凌流火先行下马牵过歌未央座下马的缰绳,明知道他不需要还是硬朝他伸了手。 原本凌流火也没指望歌未央会搭上他的手,一如前几次他自顾自的跳下马去,谁知手上一沉却传来微凉柔滑的触感…… 凌流火一愣,抬首向他看去,正迎着歌未央刚刚落下的身子,唇从他的耳边滑过,两人皆是一怔,歌未央首先有所反应,迅速地从他手中抽回手从他身边走开。 凌流火却笑的开怀,白白的蹭了这么个便宜,这怎么不让他高兴? 歌未央这才将心思放在了周围的景物上,却见四周只有绿意蔓延,但不见半分独特之处。 回首对凌流火投以疑惑的目光,但见那人双手放在头后,倚着马吊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慵懒悠闲的模样,对上歌未央的视线,嘴角一勾,眼神里流露出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说:问我吧,问我吧,你问我就告诉你。 可是偏偏,歌未央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转过头来,歌未央仔细打量眼前的景色,蓦地视线落到了一只拇指大类似于蜜蜂的昆虫上。 仔细观察后,歌未央目光一闪,似乎有了眉目,紧跟着眼前的家伙朝前走去,而视线一直跟着他的凌流火看着他的步伐,也渐渐地有些按捺不住了,将马拴在了树边便跑到了他的身边。 “卿卿这是在做什么?” “凌将军不愿带路,难道我还不能找寻么?凌将军尽管陪着马儿便是。” 歌未央看也不看凌流火一脸讨好的神色,目光始终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黑点,凌流火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个翻身间便将那黑点抓到了自己的手中,跑回来举到手中端详着。 “不就是个蜜蜂,丑不拉几的,哪里有本将军好看?” 歌未央听得他的低喃不禁低笑出声,凌流火抬眸时正好看到这幅画面,手上一松,那家伙便迅速地挣扎着飞远了。 凌流火只是紧盯着歌未央的脸不放,刚刚那一笑,在他的眼中足以让这世间的美景都失色。 歌未央没去计较他的失常,只是摇头道,“那不是什么蜜蜂,是一种很小的鸟类,它们的食物就是花蜜,可是我一眼望去,附近满是绿意,如果这蜂鸟不是掉群走失,那便是这里另有蹊跷了。” 说完,歌未央像是想到什么,叹息道,“可怜凌大将军连蜜蜂和鸟类都分不清……” 凌流火就算是再迟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对面之人这是在取笑于他,想要发怒,却连半点的恼意都生不出,反而从心底衍生出一丝丝的窃喜。 于是,歌未央听得他的声音,欣慰又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真好,你终于能待我像他人一样取笑我了……” 歌未央默然,面上的神色再次冷了下来,心下却是起伏不定。 他没有回答的是,对于他人,因为没有交集,没有牵扯,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反嘲;可是凌流火不同于他人,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他放在一个普通的位置,他们之间的交集牵扯已是太多,可是自己的这般表现又是为何? 手上一暖,垂眸,正是凌流火手握住了他,温暖了他满手的凉意,以前每次这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的退缩一下,可是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连反感都不再有? 因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故歌未央没有发现在这一会儿功夫里,世界早已换了天地。 “喜欢吗?” 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传来,歌未央抬眼便看到眼前是一个放大的俊颜,往后退了几步,秀眉微蹙,不满的看着他。 凌流火嘿嘿一笑,也不再逗他,自己往旁边一闪,歌未央只觉得一副美丽的画卷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二章:未央,不要离开我 此刻正值春季,本就是生机盎然的时节,入目的是一片碧绿春色。 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入口处延伸出的,像是通往世外桃源的一个跳板,而自己对面的地方,则是更像一片牧场,只是因为没有人打理所以没有牛羊等活物,有的只是大片大片野生杂长的花草,以及一汪宁静的湖泊。 歌未央回过头去看,自己入口的地方正是一株约莫有十年树龄的桉树遮挡,而这树又处于来往商人行客的赶路之处,所以若不是有人故意找寻,怕是过个百年千年,只要这株树不倒,也不会有人发现这块宝地。 歌未央在心中不由的称奇,自然的造化真是可叹可赞,倒不知道凌流火是如何发现这么一处宁静的宝地。 “走,我带你去对面。” 凌流火招呼了一声,伸手揽紧歌未央的腰,脚尖点地,轻轻一跃就踏过了约有两丈宽的深渊,于芳草茵茵处落地。 见凌流火到得地面还未放开手,歌未央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凌流火一哆嗦,只得不情不愿的松手。 歌未央走到那汪湖泊前,但见那河水清澈见底,甚至有鱼在其间游动,可见这湖是常年流动的,只是不知道这活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卿卿,不知道你觉得此处景色如何?” 凌流火见他一个人仿佛陷入沉思将自己丢在一旁,硬着脸皮蹭上来,反正凌将军在多年的实战生涯中早就磨练出了一副铜墙铁壁。 “很好。” 歌未央的很好,其实并不是说这里的景色,在他看来,不管怎么样的美景,总会有看厌的那天,不管怎么样的繁华,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残酷,终有其凋零,而他所喜欢的,这是这里的这份安静,唯有这份安静与世隔绝的感觉,才是他一直想要的居所。 可惜此生,他大概无福享受了…… “那卿卿会留在这里吗?” 凌流火看着他的神色多了份期冀。 “不会。” 歌未央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凌流火神情一黯,言语萧索。 “难道是因为这里不够美?不够大?不够有人气?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带你去看看凌国边关的牧场,那才是真正的壮美。” “难道只有凌国才有美景吗?在我看来,庆国的美景也有很多,甚至有些,是凌国这里远远比不上的。” 歌未央从湖边站起身打断凌流火的话,有些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凌流火见他再次变得冷漠的眼神,心中的无力感增加,即使再怎么努力,他仿佛也触及不到这人心口最深处。 “你……还是想回庆国,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想要自由罢了,在哪里,于我来说都是一样。” “你不是庆国人吗?”凌流火惊讶的看着他。 “不是。”歌未央淡淡否认。 “除了凌国、庆国,那就只有……难不成你还是玥国人?”凌流火震惊的看着他。 而歌未央微微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摇头道,“不,不是……” 凌流火对于这个答案很明显的不满,眉头打成了结怒瞪着他。 歌未央嘴角一动,喉间似发出了一声苦笑,眼神蓦地有些苍凉。 “或许,我就不该存于这个世间也不一定……” 不知道是不是凌流火的幻觉,歌未央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眼中似有幽蓝一闪而过,湖泊在黄昏的照耀下,映着歌未央左眼间的幽兰愈发诱惑。 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年的自己,在这同样的地方说着同样的话,只不过那时候打醒自己的是一巴掌,而现在,自己若是同样这么做…… 凌流火单是想想就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了。 “未央……” 凌流火微微垂眸看他,歌未央下意识的抬眼,眼中浮现的却满是迷茫的情绪。 凌流火心头一紧,心的某处像是被抽痛了神经,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很想知道他的一切,不是再为了讨好他,不是再为了困住他,而仅仅是想为他分担一些伤痛。 不假思索的,凌流火轻轻的拥住他,唇像鹅绒般轻柔的吻上了那双眼睛。 身下之人先是一颤,而后再也没了动作,凌流火微抬眼,只看到一向冰冷的人此刻神情柔弱的让他心疼。 吻从眼睛一路往下,直到唇边,凌流火浅吻几下,却是顿在了他的唇上,没有再深入品尝。 混沌中的歌未央只感觉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脸上,睁开眼,赫然看到凌流火眼中的担忧和害怕。 等反应过来之际,自己已经是被那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紧的有些泛疼,可是歌未央却是因为这个动作,心中所缺失的那角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满足。 凌流火,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我都不在乎了,你还有什么可以难过的? “未央,不要离开我……”他道。 心,似乎在那一刻,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第三章:卿卿,你爱不爱我? 趁人之危的吃豆腐是不道德的,所以在歌未央从悲凉的情绪中缓解过来之后,就立即提出了要回去的要求,导致了凌流火原先还想在外面呆几天的想法完全泡汤。 所以说,偷吻是可以的,但是偷吻歌未央是万万要不得的!即使我们的凌大将军那时候是情难自禁也是不成。 眼看天都黑了,所以连夜赶回去这个想法是不实际的,凌流火只好抹黑和歌未央赶了一段路找到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一晚。 “掌柜的,来一间上房!”凌流火想都不想的嚷嚷。 话音未落歌未央的声音便从身后飘来,淡淡的,却不容得人忽视。 “掌柜,两间。” 客栈的老板则是在看到这两位客官的时候已经傻了眼,他开了二十几年的客栈,南来北往的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两位这么容貌绝色气质不凡的,如今一见就是两个,怎么能不让他看直了眼? “抱歉,这位客官,本店现在只有一间客房了,客官你也知道,来来往往……” 后面掌柜再说什么歌未央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现在正扭过头看着他的凌流火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等到小二带这两人上了楼以后,下面那群从两人一进来开始就发怔的来客才逐渐的回神出声,小声的议论起来。 而其中一桌的三个人眼神更是掩不住的飘移。 “没想到今天出来一趟,居然会遇见这样的绝等货色……”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从两人一进门开始视线就没有移开过他们身上。 “一个妖媚诱惑,一个冷漠孤傲,好些年没见过这等极品了,这次竟然一来就是俩个!” 位于他对面的人身材比较粗犷,脸上蓄着胡子,一眼看上去像是个老实的莽夫,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淳朴的痕迹,有的只是逞凶斗狠的罪恶。 “两个蠢货!” 当中穿着一身书生装的男子登时一声怒骂,一双倒三角眼中满是不耐,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两个草包在一起!要不是看在这两个草包的功夫还不错,他早就将他们两个抛尸荒野了! 两人在这人开口的时候眼中俱滑过一丝不满,但都默契的隐藏了起来,转眼就笑开了。 “老大为什么这么说?”小眼男子咧着嘴一脸讨好。 “就是啊,老大,我和老三这也是不由自主嘛,这么极品的货色,你这让我们这么久没开荤的人怎么忍得住?” 粗犷大汉烦躁的抓了抓乱发,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甚至现在一想到那两个绝色人儿下身就有了反应,恨不得立刻能将之狠狠的欺压! “哼,就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也不看看那两人的穿着打扮,那是普通人能有的吗?” 被带头的一提醒,他们才想起刚刚那两人的扮相,顿时犯了难,这肉都到了嘴边,哪有嫌烫又吐回去的道理? 看到两人纠结的神情,倒三角眼冷笑一声,也就这点出息! 同时让他们附耳过去,嘴角噙着一抹奸诈的笑意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让看到的人不禁毛骨悚然…… 而在客栈的房间中,我们的凌大将军正孜孜不倦的上演着求爱戏码…… “卿卿,你爱不爱我?”某将军折扇轻摆,掩去半面容颜,唯露出一双眼睛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歌未央沉默。 “卿卿,你喜不喜欢我?”某将军将扇子合拢,一脸委屈。 “……”歌未央仍旧沉默。 “卿卿,你难道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某将军眼看就要泪盈于睫。 “有。”歌未央似有些动容。 “真的?”凌大将军顿时振奋,激动的连珍爱的扇子都被扔在一旁,就要扑上去。 “将军之无耻,乃歌某平生仅见,此间无二。” “……”凌流火瞬间心碎一地,石化、风干…… “咚咚——”敲门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也解了凌流火的窘境,凌流火一声轻咳,打开门便看到了客栈的小二。 “这是我们客栈特意为两位公子提供的晚膳,我们掌柜的说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所以自讨腰包请两位用膳,但望公子日后有机会,还能够记得本家小店。” 小二边说边将手中托着的汤菜放到了桌上,让两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可以退下了。” 凌流火一直站在门边,看着小二做完这一切后客气道,整个人依旧倚在门边,一看就是在下逐客令。 小二尴尬的笑了笑,拿着长盘便出去了。 凌流火关上门后就从腰间取出一根银针,在歌未央诧异的目光中将菜色酒水一一试过后才安心的坐了下来,悠哉的吃起了菜色。 歌未央心中摇头,这样的试毒方法何尝精准?总有些毒会有例外。不过在这些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歌未央也并没有阻止。 “卿卿,你怎么不吃?是嫌弃菜色不好么?” 凌流火动了几筷子却见对面的人看都没看,顿时也没了胃口。 “我不饿,出去走走。” 歌未央说完便站起了身开门离去了,出乎意料的,凌流火并没有跟上去,因为这荒郊野外的,他也不怕他跑了,更重要的是,那两匹马是一对,不怕找不到对方。 歌未央也的确没打算走,若是他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弄得他有些心烦,才出来透透气。 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中,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不自觉间歌未央已经走到丛林深处,起初他因为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所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随着路途越来越偏僻,甚至连鸟兽的鸣叫都不再有,这也让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还没等他出手,那人已经自行现身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轻佻的嗓音。 “美人,更深露重,本公子给你暖暖身子吧!” 第四章:中药 歌未央转过身看去,入目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穿着一身书生装,本该是文雅的装扮却硬是穿出了猥琐的气息。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歌未央很快便记起他到客栈时的情景,而这人,正是众人间的一个。 “还有两个人呢?” 歌未央清楚来路后冷声质问,目光中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绪,看着男人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男人听到他的话心中一惊,想起对面的人来客栈的时候只是往他们那儿看了一眼,居然能够记住他,甚至还知道他的两个同伴?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看着眼前这容貌倾国倾城的男子,他觉得,今晚的举动怕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安,男人脸上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却没有再靠近歌未央半步。 “他们自然是去伺候那个妖媚的美人去了,可是我却觉得还是你这种冷美人比较对我的胃口……”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无力,男人几乎每说一个字就往后退一步,那是出于一种求生本能的逃避,明明歌未央还什么动作都没做,可是随着他眼神的波动,男人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是吗?” 歌未央闻言唇畔溢出一丝笑意,眉目低垂,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光影,一瞬间迷了男人的眼…… 也是在那一瞬间,男人永远失去了呼吸,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 歌未央神情淡漠的走过他的身边,擦身而过的一瞬,一根银针从男人的脑后射出,落于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中。 “嘭”的一声,那人倒地,带起了一阵飞扬的尘土,朦胧了已飘然远去的白色身影…… 疾步的走回客栈,还没到得房间门口,就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传来,歌未央心中一惊,三步并两步的赶到门口,却是看到了让他无奈至极的画面。 我们的凌大将军正将那两人用绳子吊在房梁上,下面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盆火炉,位置正好对着两人的脸,而上面的两人为了让对方垫底正在不断的厮打着。 “卿卿……你回来了?” 凌流火看到歌未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眼前一亮,笑眯眯的走过去,但是视线却有些迷糊了。 站在门口的歌未央则是看到凌流火向他走来时的步伐踉跄,颊边还染上了淡淡的潮红,像是喝醉酒般。 “卿卿……” 凌流火费力的走过这短短的一段路,终于抓住了那抹白色身影,体力却再也支撑不住,眼看就要软倒下去。 歌未央几乎不假思索的便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一拉,凌流火的整个人都朝他倒来,最后将身体重量整个压在了他的身上。 也是这时,他才感觉到凌流火的体温偏高,贴着他微凉的身体如火一般的炙热。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歌未央抬眼看向上方的两个人,眼神冰冷,冻得人发寒。 “你,你把我们放下我就告诉你!” 贼眉鼠眼的那人捂住身旁壮汉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着胆子提出要求。 歌未央也不恼,右手撑着凌流火的身子,左手从火炉里拿出一块燃烧着的木棍,当着他们的面就要点燃绳子……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 那人看到歌未央这么果断的举动顿时吓破了胆,抱紧壮汉一个劲的摇头。 歌未央的动作一顿,抬首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桌酒菜是我们逼小二上的,每个里面都下了特制春药,会让人欲火焚身,短时间内内力全无、浑身发软……” 说到后面,那人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歌未央的眼神如利刃一般,骇的他整个人都打着颤。 “卿卿……” 正巧这时,凌流火再次发出一声呢喃,而后抱紧了歌未央的腰,双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歌未央迅速的制住了他的手,秀眉紧皱起来,足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看他转身就要出门,两个男人齐齐松了口气,只是在他们一口气还没呼完的时候,眼前银光一闪,两人便与这个世界永远的诀别了。 下楼的时候歌未央正好看到掌柜的在帐台前打着瞌睡,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睁开眼,便看到之前两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客官站在他的面前。 “去把我们的马牵来。” 歌未央从凌流火的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抛了去,而后干脆将他拦腰抱起就往门口走去。 掌柜的看着这一幕更是傻眼了,不是因为两个男人的动作,而是不敢相信歌未央看上去这么瘦弱的身躯居然能抱得动凌流火?而且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不再多想,掌柜很识时务的去后院将马牵了来,目送着两人离去。 凌流火坐在马上极为的不安分,意识中周身都是灼热的火焰,烧的他难受无比。 伸手往周围摸索着,很轻易的就碰到一片冰凉舒适的触感,顿时往那边靠去,还不自觉的蹭了蹭。 歌未央拉着缰绳的手一抖,差点就想把赖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扔出去,抿了抿唇还是忍住了。 可是身上的人却是没能察觉到歌未央的隐忍,愈发变本加厉的对其上下其手,歌未央的眼神也在他的动作中愈发的幽深冷漠。 驭马狂奔了好一会儿后,歌未央看到不远处的河流终于松了一口气,神情还没缓和过来,身体就被附在他身上的人的动作弄得僵直。 凌流火在感受了一阵冰凉的温度后开始不知足,还是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下意思的就朝着那片凉意咬了下去,唇舌在感觉到液体的流出后吮吸了一口,更是用舌头贪婪的舔舐着…… 终于是忍不住,歌未央腾出一只手给了凌流火对着他的脖子一下,这才让他终于安分了下来。 驭马到了岸边,歌未央放下缰绳就要移开凌流火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奈何任凭他如何用力,那两只手愣是怡然不动,一时间,歌未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是片刻,歌未央下了决定,脚一蹬马镫,两人便一起往河水中落去。 第五章:天坛 虽然是春季,但是时已深夜,而且又是在这郊外,河水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歌未央一入水就后悔了,他好好的怎么也开始做些不着边际的事了?大半夜的陪着凌流火在这里泡冷水,还真是…… 昏迷中凌流火似乎还是感觉到了凉意,舒服的哼了一声,箍住歌未央的爪子也松开了许多,让他有了机会逃开他的禁锢。 但是因为凌流火还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中,所以即使移开了他的手,歌未央也不得不揽着他的腰,省的这位凌朝战功赫赫的凌大将军一不小心就被水给呛死。 月光照在河面上衬得河水波光粼粼,歌未央一身白衣被水浸湿,露出了姣好的曲线,如果这时候,他怀中的凌流火是清醒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说不准就兽性发作的扑倒了。 可惜,现在清醒着的是歌未央。 宁静的夜似乎特别容易引起人一直在逃避的思绪,歌未央看着怀中凌流火无力虚弱的模样,眼神变了又变,手不知不觉中来到他的颈边。 在这中时候,他手上只要再用点力,凌流火就必死无疑,没有了凌流火的凌国,又何足为俱? “卿卿……” 似无意中的一声呢喃,让歌未央迅速地将手缩了回去,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 俯首看向凌流火,只见他的睫毛动了动,就要缓缓地睁开眼。 居然能够这么快的清醒? 歌未央心中讶异,瞧见他眼帘微掀,手上一松便让那人掉落了水中,自己上了岸。 凌流火神志刚刚有些清明,结果迎面而来的便是冰冷的河水,激的他瞬间意识全部回笼,挣扎着在水中站了起来,呆呆的立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情景。 而歌未央早趁这段时间里在河边生了火,只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在火上烘烤着。 “卿卿,你果真狠心,明知道我被人下了药,还把我一人扔到河里。” 凌流火从河心有些吃力的往河边迈去,每迈出一步心中就诅咒一声,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这么狼狈过,何况这次,还是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 “我若是狠心,凌大将军现在怕已是欲火焚身而亡。” 歌未央语气不咸不淡,看也没看他,却是将凌流火的话堵着正着。 “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另一种解毒方法……”凌流火暗自嘟哝着,可是歌未央又是何种耳力,侧首朝他看去,眼中隐约闪过凉意,凌流火顿时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好歹这次是歌未央救了他,这足可以说明自己在他的心中有一定位置了,不然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干嘛不逃走? 至于其他的,他可以一步步的来,佳人的芳心,他势在必得。 凌流火一上岸就将自己的衣物脱了个精光,只留了件亵裤,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身体裸露在了歌未央的面前。 可惜歌未央目不斜视,将衣服烘烤完后便走到附近的一颗树下闭目养神去了。 “卿卿,这次的事情全属意外,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更好的地方赏景!” 凌流火坐在岸边拨弄着自己的衣服,一时间百无聊赖,随便扯着话题与歌未央攀谈着。 “以后,不用了……” 歌未央的声音有些疲惫,眼睛依旧闭着。 凌流火听到他拒绝,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细眉微蹙,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去。 “怎么?我凌国真的不如你庆国来的美?我真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才会让你觉得是绝世美景。” 歌未央原本紧闭着的双目此刻倒是睁了开来,眼神中多了丝怀念,看着凌流火的目光竟是异常的认真。 “是有那么一个地方。那是在庆国最北的方向,叫做天坛,每逢冬季,那里……真的很美……” 到底有多美?凌流火看到歌未央的神色心中的好奇更甚,歌未央的性子本就淡薄,能让他如此向往的地方,那必定是人间仙境了。 “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看,如若不像你说的这般,到时候……哼!” 最后的话凌流火并没有说出口,只是他并不知道,当他有一天真的到了歌未央口中的天坛时,所见到的竟会是那样的一番景象,而那时的自己,竟会是那样的一番心情…… 两人便是在河边度过了一晚上,天刚微微亮,歌未央就已经起身了,在岸边饮水的追云见他醒来,立刻亲昵的上前蹭了蹭他,歌未央对于它也表现出了异常温柔的一面。 “一对没心没肺的家伙。” 凌流火休息了半夜,精神好转了许多,内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此刻看到歌未央对待追云的宠爱与呵护,不由的醋意上扬,心里哼哼了起来。 歌未央自然也是听见了,却是选择了无视,在他的眼里,马比凌流火要可爱多了。 反观之下,凌流火看着低头还在吃草吃的乐不思蜀的御风,颇觉得有些丢人,上前拍了一下马头,整个人就已经坐了上去,惹得御风一阵不满的嘶鸣。 歌未央微微摇头,暗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马。 两人一路驭马回府后在门口便瞧见了一名太监,凌流火利落的下马,这才发现这位太监还不是别人,正是凌越贴身侍奉凌越的太监总管。 本来心急如焚的太监总管一转头看到凌流火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眼前一亮,上前抓住他急声道,“凌将军请跟我走,陛下要见你!” “见我?我向陛下告过假了,这几天都不上朝!” 凌流火微微一用力便挣开了抓住自己的那双手,拉着歌未央就朝府中走去。 “不是这样的凌将军,是边关传来的急报!” 太监总管见凌流火这幅随意的模样,情急之下说出了重点,凌流火听了眉梢一挑,放开了歌未央的手。 而歌未央……眼中亦是悄然的泛起了一丝波澜。 “卿……” “我自己回去就好。” 歌未央没等凌流火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府内走去,凌流火因为歌未央的态度心情也急速的下降,黑着脸跟着太监总管进了宫,一路上弄得太监总管心惊胆战。 走到自己的院中,院子里赫然站了一个人,歌未央的眸中有些惊讶。 “你……” 第六章:军情突变 那人一身红色纱裙,长发只用一更木簪高高挽起,明明极其简单的装扮,却让她看起来自有一股飒爽的风情。 “梁姑娘,如果你是找凌将军,那么请……” “我是来找你的。” 听到动静,梁玉转过身来打断他的话,脸上有的竟不是歌未央预料中的愤怒或是悲伤,而是满满的笑意。 “我?” 歌未央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的女子,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自己是在庭院浇花,那时候她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女孩,所以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次则是在皇宫晚宴上,梁玉更是将飞扬跋扈演绎到了极致,也拜她所赐,歌未央这才除去了面具。 算起来,歌未央在今天之前,和梁玉的交集也就仅限于那两面,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会对眼前这个对他微笑的女子有些惊疑。 此时的梁玉大概是因为已婚的关系,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出了几分女人的妖娆,最重要的是,歌未央从他的眼中,竟看不到任何的敌意甚至是伤心的情绪。 “怎么,难道你就想在院中与我谈话?不请我进屋坐坐么?” 梁玉看到歌未央眼底的困惑倏地一笑,举止间尽显豁达,如若不是歌未央之前确实认识她,他真不愿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从前那个梁玉。 “怎么会,如果梁姑娘不会因为我们各自的身份介意的话,那么请。” 歌未央的疑惑也只是一时,既然对方来了,还显出了自己的另一面,那定是有目的的,他所做的,只是等待罢了。 “当然不会。” 梁玉淡笑,尾随着歌未央进了房中。 与此同时,凌流火也随着太监总管再次来到了御书房,与上次一般,同样的事情,甚至是同样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像刚从厨房里走出来似的。” 凌流火虽然听闻是军情问题,但是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与庆国之战是他亲自主战的,对于庆国的兵力损失在凌国中没有人会比他更为清楚,至少两年之内,庆国是没有能力再次发动征战的,除非…… “不就是庆国真的和玥国结盟了?可是我上次也说过,不管如何,只要我凌流火在一天,凌国必将牢不可攻!” 江之涯和太子凌晗看着凌流火从进来开始到现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把困扰他们的难题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一个漠然以对,一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表示了不屑。 凌越则与他们两人相反,脸上的愁容从凌流火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淡去,此刻目光慈爱的看着他,让凌流火从心底升起一股反感,不过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凌爱卿能够这么说,朕自然也是放心的,不过边关却有些士兵因为这个消息有了动乱,所以凌爱卿,这次朕召你前来,就是想让你回边关鼓舞士气。” 这话一出,凌晗和江之涯神色各异,前者是觉得很好很开心,后者则是觉得很愁很担心。 “回边关?” 出乎几人预料的是凌流火的态度,往常在这个时候凌流火都是一口答应下来半分不带犹豫的掉头就走人了,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凌爱卿有什么问题吗?”凌越看到凌流火的反应眉头一皱,除了不悦以外更多的是和两人一样的疑问。 凌流火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良久才在几人濒临爆发的目光中缓缓向凌越道,“不知陛下可记得去年秋天给臣下的旨意?” “去年秋天?” 凌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稍微愣了一下,旋即一想便明白了凌流火的意思。 凌晗和江之涯亦是回想了一下,在清楚凌流火的意思后前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后者神情则是晦暗莫测。 “凌爱卿是说你像朕要的那道赐婚的圣旨?” “正是。” 凌流火微微一笑,随后正色道,“陛下当时所定的婚期是两年后我的弱冠之年,可是陛下你也知道,臣下每次去战场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所以恳请陛下能在臣去边关之前让臣先完婚。” 凌越在凌流火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对上凌流火那期冀的眼神,又想到百里外的大军压境,虽然不愿意,也只得答应。 “好,朕答应你!只是这婚事准备就要委屈你了,眼看敌军虎视眈眈,朕不能给你太多时间,只能宽限你三日,三日完婚后,朕要你即刻前往边关!” “是,臣下遵旨!” 凌流火这次应的万分爽快,没了一丝犹豫。 凌越见他应下,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半,思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从书桌前里拿出一个檀木盒走到了凌流火的面前。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凌越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制成的一半玉饰。 “这次去边关你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战役,困难也会接踵而来,朕今天特秘密授予你十万精兵的虎符,可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十万精兵…… 江之涯心中一凉,想要阻止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江之涯,今日我成为你的妻,但你若是敢违背当初的誓言,我梁玉必将自缢于你面前!” 爱人的话言犹在耳,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的良知又接受不了,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后退了一步。 “江侍卫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靠着江之涯最近的凌晗伸手扶住了他,引起了凌越和凌流火的注意。 “我没事,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 江之涯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无力的摆了摆手,凌流火看着他的反应,若有所思。 “好了,朕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今天就到这儿吧。” 凌越摆了摆手,几人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看着凌流火离去的背影,凌越的目光露出一抹狠意。 凌流火竟然已经对那男子这么重视,那人,看来是留不得了啊…… 第七章:我要你成为我的妻 约莫一个时辰后,梁玉从歌未央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而歌未央看着她的眼神也已经完全不同,从最初的漠然到现在,多了些惆怅,终究化为嘴边的一声叹息。 “你为何叹息?” 时值正午,梁玉逆着光看向歌未央,明明曾经那般倔强的眉眼,如今为何又是这般潋滟? “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歌未央不答反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对我无用。” 梁玉却是笑了,阳光妩媚,人比花艳,语气笃定道,“歌未央,你已经动容了。” 说罢就要离开,转身之际,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递给了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 “歌未央,今日我所说的一切,并非是想让你立刻感觉到什么,而是想在你烦乱之际,为我所爱的人添一点筹码罢了,请你记住,情浓,意愈重……” 看着梁玉离开的背影,歌未央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亦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单纯的女子,竟真的猜中了他以后的处境,亦为凌流火赢得了他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凌流火匆匆的赶回将军府,却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梁玉,两人皆有些错愕。 梁玉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当即有礼的称呼了一声“凌将军”,眼看就要擦身而过。 “小玉。” 凌流火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些许愧疚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没有,凌将军,我现在过的很好。” 梁玉笑看着他,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淡漠疏离,可是只有梁玉自己知道,她忍住上前想抱他的冲动惹得有多辛苦。 “我也希望你过的很好。”凌流火伸手轻揉了下梁玉的发顶,神情柔和,“三天后我就要离开了,现在你已为人妻,我也就放心了。” 梁玉本来平静的脸色瞬间被这一句话打破,一下子就打开了凌流火的手,目光中满是诧异。 “什么?你要离开皇城吗?是不是边关又出事情了?” “小玉,这些你都不该再管,你现在的责任,就是在家……小玉!” 凌流火的话还没说完,梁玉就已经跑开了他身边,瞧着她匆忙的步伐,凌流火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卿卿,刚刚小玉是不是来找你麻烦了?” 凌流火走近屋里便看到歌未央正躺在窗边的榻上小憩,神色安宁的样子,不像是受到打扰。 微微睁眼睨了凌流火一眼,歌未央再次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 而后再无任何动静。 凌流火微愣,随即只是宠溺的摇了摇头,悄悄的走近塌边握住他的手。 歌未央起初时察觉到他的动作时手指稍稍颤了颤,便也随他去了,竟仿若无人的继续闭目养神。 凌流火见到他的反应脸上笑意更浓,最后几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下歌未央是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了,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睁开眼不悦的看着他。 “卿卿,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越来越习惯我的存在了?” 凌流火挑眉看他,说话的同时将臀部也蹭到了榻上的一角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把玩着。 歌未央本来没打算挣开,但是心中却因为他的那句话泛起了波澜,猛地就要抽回手,谁知道凌流火反应极快,顺着他抽回手的力度就俯身过来,直到快整个人落到他的身上时才用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子,彼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过这样的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凌流火就错开了脸,将头轻轻的搁在了他的肩上,双手迅速地环住歌未央的腰际,而后自己整个人往里一翻,将他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别动。” 凌流火阻止歌未央要起身的动作,可是歌未央又怎么依他?一阵拉扯后,凌流火无奈之下点了歌未央的穴道,那人顿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只是平静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恼怒的薄冰,冷冷的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 凌流火轻笑一声将唇印上了他的眸子,动作很轻又很是绵长。 “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一会儿,这几天,你可别想逃开我!” 凌流火说着,抱着他的力道加大,似是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将脸埋在他的发间,手中是他蓝黑相间的发丝,凌流火卷起一缕放到鼻尖轻嗅,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发丝上传来的淡淡兰香。 “又是兰……卿卿你爱兰,眉边又是兰花印记,就连体香都是兰花芬芳……卿卿莫不是兰花精?才教我如此倾心?” “你可知,我凌流火一生孤寂,从没将什么东西放在心上,唯独你却是让我念念不忘,莫非是你对我下了蛊,才让我为之魂牵梦萦?”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你的冷淡,不是你的陌生,亦不是你可能的别有所图,我只怕,在某一天过后,一觉醒来,你已然离我远去。” “……” 凌流火说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一句歌未央的答复,将身子稍稍挪开些,瞧见的是歌未央微微有些茫然的眼眸。 “我又没点你哑穴,怎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凌流火苦笑一声,他怎么就忘了怀里人的冷心冷面呢?自己在这里诉衷情,他倒好,干脆发起了呆。 唤回歌未央飘移的神智,凌流火一改刚刚柔和的脸色,让他直视自己认真的目光。 “三日后,我便要前往边关了,以前的一切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时间只有三天了,待我这次离开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再无机会……” “未央,告诉我,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歌未央的睫毛一颤,在凌流火这样的目光下差点就紊乱了呼吸,薄唇微抿,终究沉默。 凌流火见他如此,也不再追问,反倒笑的明媚。 “那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可好?”凌流火悄然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带着几分的柔情道。 “未央,我要你成为我的妻。” 第八章:未央,吓到你了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上,映出了歌未央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只不过那张脸上如今充斥着阴沉的情绪,眉目间比之平时的冷漠多了些烦躁。 自从中午凌流火点了他的穴道以后,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解开,人也是寸步不离的陪着他,现在已经过去一下午,凌流火依然赖在清兰苑,看样子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打算。 “你到底要如何?” 沉寂了一天,歌未央终是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凌流火,以前的他虽然也会整日呆在他的房间,却丝毫不会打扰他半分,且目光中都会带着疏离和防备。 而今天的凌流火却像个孩子似的,不但点他穴道赖在他旁边,就连看他的眼神都是毫无防备的温柔和依赖,任歌未央心境再怎么平和,面对着一个人这么大的改变,也会觉得无所适从。 “我说过,我几天,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三日后我便要离开了,难道卿卿不想与我时时刻刻的呆在一起么?” 凌流火侧卧在他的身边,面容平静柔和,全无平日里嚣张强势的模样,如此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少年。 蓦地,房屋上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歌未央自是听见了,只是神色微动,而凌流火早在发现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眼中是一片浓重的煞气。 “卿卿,我去去就来!” 凌流火察觉到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匆忙之下从窗户就跃了出去追赶,却是见那黑影已经跑出十丈之外。 脚一点地,凌流火发尽全力的就朝那人追了过去,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奸笑出声。 歌未央从凌流火一离开的身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趁他离开的时候动一下身子,一道黑影便从门口窜了进来,让他的动作僵住了。 因为歌未央平躺的缘故,所以透过余光只能看到一缕黑影,若要看到全貌,那肯定是要移动身子的……但是短时间之内,他又不可鲁莽行事,因为他顾及到了这里面还有一种可能——来的人万一只是被凌流火派来试探自己的,那么自己一动,便是将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了。 “谁?” 犹疑了一会儿,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歌未央终于还是选择了出声。 而另一边,凌流火追着那人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便觉得不对劲,一来,将军府中没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他人觊觎的;二来,他与歌未央谈话,更是没有什么可值得人去费力偷听的……那么,这个人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 想清楚这些,凌流火顿觉心口一凉,立刻止住了追寻的步伐,以更快的速度往回跑去。 该死!他居然也会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到自己追来时因为匆忙连歌未央的穴道都没有解开,如果现在有什么人潜入,那么他必然是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里,凌流火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将速度提到了平生的极致向着将军府赶去。 黑影似乎也没料到歌未央会是这种情况,微微愣了下便得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极为的粗嘎难听,令歌未央不禁皱起了眉头。 “美人,这也才半年而已,你就已经忘记我是谁了吗?” 听得这声音,歌未央脑中极快的掠过了一张人脸,几乎同时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这人,正是他第一次在凌国弹琴时遇到的那个恶霸,李琏。 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死? “美人,要我说你当初要是乖乖从了我该有多好,也不至于得罪了陛下今天要死在我的手里。” 李琏起初因为站的比较远,所以并没有看到歌未央的全部容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李琏在看清楚歌未央的面容时呼吸不自觉的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眼中满是淫邪的味道。 不过这念头刚刚浮现出来便被他自己给扼杀在了摇篮里,如今他两个手臂全被废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外加上今天他的主要任务就是送他上路,上面也仔细叮嘱千万不可大意。 想到这,李琏不再犹豫,左臂一抬,居然露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再一凝眸,歌未央这才发现那把刀是与他的断手处连为一体的,怕是因为上次刀上的毒药,所以他的断手处早就失去了知觉,这才会被装上利刃。 眼看着李琏的手就要落下,歌未央唯有闪躲,只是还没有来的及动,就已经听到窗外传来急切的脚步落地声。 歌未央顿时处在了两难之中,不躲,可能命则不保;躲,那么功亏一篑! “未央,母后现在很幸福,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那么上天让母后折寿十年也会甘愿……” 耳边突然响起那人的话语,利刃的银光已经在面前,歌未央咬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打算硬挨上这一刀。 “哼……” 一声闷哼自屋内传出,却不是歌未央的。 歌未央一怔,瞬时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凌流火用手硬生生的止住了那刀刃向下的趋势,而此刻,那刀离自己的胸前,仅仅只有一寸的距离…… 血从刀刃上滑下,一直滴落到了他白色的衣衫上,染红了胸口。 歌未央的目光顺着这双手往上,入目的是凌流火咬牙切齿的模样,此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更是溢出了一抹鲜血,大概……是透支内力导致内息紊乱的结果…… 嘴唇动了动,似是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凌流火低头对他愧疚的笑了下。 “未央,吓到你了……” 一阵全然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徘徊而过,而后直往眼眶冲去,很久以前的凌流火在他心中撬开的缝隙,在这一刻恍若烈阳高照,终于抵挡不住般的融化成一片汪洋。 心,沦陷…… 第九章: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凌流火的回头让李琏措手不及,一想到刚刚因为大意说了是凌越指使自己来的话,李琏登时冒出一身冷汗,他其实并不怕死,关键是太子手中握着他母亲的性命,天底下,他谁都不怕,唯独就母亲是他的软肋……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李琏知道自己不是凌流火的对手,也只有拼死一搏了,只要自己杀了歌未央,那么母亲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哼,还想出手?” 凌流火见歌未央平安无事后松了一口气,一脚将李琏踢出了老远,在发现自己手中的伤口开始泛黑后,毫不犹豫的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刀,朝伤口附近的肉割了下去,看的歌未央眸子一黯。 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迅速的解开了歌未央的穴道,凌流火慢慢地逼近李琏,看着他还在挣扎着爬起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还不放弃吗?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凌越派你来的吗?他也不想想,当初是凌晗废了你的手,现在你再次出现,我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太子,可是太子和他无冤无仇,没道理这么做……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只是他。” 本来还想杀人灭口的李琏听到他这番笃定的话语,顿时失了力气,眼中充斥了绝望,还不待他多想,凌流火已经一刀刺破了他的喉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的是凌流火张狂冰冷的话语。 “可惜凌越他不知道的是,我凌流火从没有一天忠于他,他这么做,只会让我加快计划罢了!” 李琏的尸体很快就被凌流火招人过来给处理了,等一切结束后,凌流火只感觉眼前一晕,就要往后倒去。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凌流火侧脸,看到的是歌未央那双清冷的眉眼,对他虚弱的笑了笑,却再也没有力气站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歌未央不自觉得皱起了眉毛,不是因为凌流火的举动,而是嗅到了屋中的血腥味。 半是搀扶半是拥抱的让凌流火走到床边坐下,歌未央第一次主动拉起他的手,神情中多了些动容。 “卿卿这是怎么了,脸色比我还要苍白?” 凌流火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心中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却是不敢确定那是因为他,所以才多此一问。 “你,等一下。” 歌未央看着他手中的伤势,脸色愈发的难看,丢下一句话后就起身离去了,留下凌大将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万分的哀怨。 自己究竟是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呀?自己为他都伤成这样了,他还能离开的这么决绝,真是……没良心! 可是抱怨一阵过后,凌流火心中又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如果他当时再慢上那么一步,那么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歌未央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凌流火难受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就连手上的伤痛都没感觉了。 当歌未央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凌流火看到他手里多出来的东西,心绪霎时从低落飞扬到了云间。 疾步走到凌流火身边,歌未央将手中装着纱布和金疮药的盒子先放到床上,然后便去洗漱架上将毛巾浸入他刚刚打来的热水中,而后回到他旁边仔细的为他清理着伤口。 这是歌未央第一次仔细看凌流火的手,这手比起他的脸并算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大概是因为常年习武骑射的关系,这手的五指都磨上了粗厚的茧子,还有着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而刚刚被他自己切除掉的那块伤口……歌未央看了,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他还真对自己狠得下心,那一刀几乎将他掌心的大半块肉都切除掉了,伤势深可见骨,大概是切到了手心的动脉,所以他的手才会到现在还流血不止。 “你,忍着点……” 歌未央用毛巾轻拭后,从盒子中便拿起了金疮药,动作却有些犹疑,这么深的伤口,这药涂上去,可不是一般的疼痛…… 自歌未央为自己处理伤口开始,凌流火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他的脸,看他因为自己居然浮现几分担心的面容,凌流火几乎就要忍不住的高歌,此时看他犹疑,嘴边扯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尽管上药,这点伤算的了什么,我凌流火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哪一次受的伤不比这重?更何况是卿卿亲自为我上药,就算是酷刑我亦甘之如……嘶——” 话还没说完,歌未央就已经不客气的将药倒到了他的手上,虽然凌流火说是这么说的,可是受伤又哪有习惯的道理? 上完药以后,歌未央动作干净利索的用纱布帮他包裹住了伤口,而后将东西都放好后,这才感觉到凌流火的目光,视线相对,便见他盯着自己,唇边的笑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犯傻。 不知怎的,歌未央看着那笑容,心中升起一些微痒的感觉,只是那时,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当他再次看到凌流火这样的笑容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种感觉,称之为温暖…… “夜深了,你可以回去了。” 歌未央的声音又恢复成那般冷淡的模样,可凌流火已经见到了他那有点人气的一面,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离开? 刚想笑着调侃几句,结果胸膛内却泛起了一阵波澜,来不及压制,那股气便已经汹涌而出,到的嘴边化为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歌未央一惊,想到先前他为了自己挡那一刀瞬间出现在床畔,大概是透支了内力,现在又没能及时的调息,才落得这般气息紊乱从而吐血。 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凌流火伸手拉过因为自己吐血而向他靠近的歌未央,将他紧紧的拥进了怀里便倒身入塌。 歌未央被他带动,亦被他带到了床上,考虑到他的伤势,也就没有半点反抗。 “这样真好。” 凌流火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呢喃,“你可知道,如果因着我受伤便能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宁愿千疮百孔……” 歌未央被他搂在怀中,脸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坚实的心跳,很……踏实。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衍生出了一股害怕,想要急切的脱离开这样的感觉。 “歌未央,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凌流火说这话时的声音细如蚊讷,不多时,耳边便传来他平缓的呼吸声。 而歌未央,便是这样听着他的心跳声,心中思绪百转,一夜无眠…… 第十章:醉意 三日后,将军府大摆酒席宴请宾客,说是宾客其实也不准确,因为那日,凌流火并没有向任何人发出邀约,只是在将军府门前张贴了一张告示出来,只要有人对他的这门亲事怀有祝贺之心者,皆可上门赴宴。 此等态度,既是表明了凌流火不为天下人目光所动摇的决心,更是向世人宣告了,歌未央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这场宴席从早上就已经摆开,一开始满堂的空酒桌,却无一人愿意上前,直到正午的时候,有一队凌流火亲自带出来的兵气势磅礴的带头坐满了一桌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围观的百姓才有一两人大着胆子走进将军府,而后越来越多,直到座无虚席。 这所有的一切,全是凌流火一个人的主意,而歌未央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一个旁观者。 虽然在清兰苑听到前方时不时的传来喧闹声,也从几个仆人口中大概听知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这些却没有引起歌未央丝毫的情绪波动。 而这天一整天,歌未央都没有见到凌流火的人影,只有在早上的时候有一位下人送来一套大红的衣服让他穿上。 显然,歌未央是不会那么顺从的,那套衣服,迄今也还静静的躺在卧榻上。 直到月影东升,歌未央才听到自己的院中传来了脚步声,手中的茶水在那一刻微颤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稳。 听得推门声,歌未央抬头看去,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是看到了在八月盛放的彼岸花,妖娆而又危险,被那光彩炫了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凌流火穿着除紫色外的衣服,一身火红的长衫,就连发带都是用的红绸,可是给人的感觉不但不显突兀,反倒尽显出了他的英气蓬勃,似乎……红色才是最适合凌流火的颜色。 凌流火自然没有忽略歌未央在看到自己那一瞬的晃神,心中顿时一阵得意,却又在看到歌未央身上还是穿着白衣时皱了眉。 “卿卿,我命人送给你的衣服,你为何不穿上?” 歌未央回过神来听到他的问题,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态度不以为意,“我习惯了白衣。” 这话一出,歌未央明显感觉到了室内的气息低了几分,向凌流火看去,却见他的脸色低沉,一副不悦的模样。 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当看到那身喜服被歌未央放置在了床上时,凌流火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走到床边拿起衣服就塞到他怀里,转而又一脸笑意。 “卿卿,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穿?” 凌流火虽然这么说,却没指望歌未央真的就答应他穿上了,他已经做好了和歌未央磨下去的准备。 他可以不拜天地,不牵红绳,但是这红衣,却一定要穿,这……也是他唯一敢于希冀的了。 歌未央看着眼中鲜红的颜色,低垂的眉目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只是略微迟疑了下,竟然就起身进了内室去了。 凌流火看着他这么爽快的举动反倒是傻了眼,目光跟着他的身影向内室瞟去。 两人间虽然隔了屏风,但是在烛火的照耀下,凌流火还是可以看到屏风那边模糊的身影,看着他褪去衣衫,看着他套上新衣,看着他系上衣带,似是走火入魔了般,凌流火只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魂,泛起一丝浓浓的幸福感。 待到那人从屏风后走出,凌流火整个人都被惊艳的立在了原地,做不得半点反应。 早知道眼前的人是绝色倾城的,可是习惯了他一身白衣的清冷高贵,所以在看到他身着红衣时的妖娆绝艳时,才会被震撼的这样彻底。 那人秀眉细长,眼角更是向上微斜三分,因着他自身的漠然气质,所以平时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可是今天穿上了这身红衣,使得他整个人被罩上了一层鲜活的色彩,映的唇如春花,眼如秋水含情,直教人心神荡漾。 回神之际,凌流火的四肢百骸都仿若被点燃了一层火焰,不,应该说,他只要见到歌未央的时候,身体每时每刻都蕴藏着火焰,只不过平时被他的理智和歌未央白衣胜雪的孤傲所掩埋,才未能发现。 而此时,歌未央的这一袭穿着完全释放了他心中压抑的热情,苦笑一声,凌流火心想,这算不算引火自焚? “卿卿,今日我很高兴,虽然你对前院的热闹视若无睹,可是你却不得不承认,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凌流火的妻……” “将军,你要的酒来了。” 凌流火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不过一听到是送酒过来的人,心中的恼怒顿时被冲走,很是愉悦的让人将酒拿了进来,后将那人打发了出去。 “卿卿……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上等好酒,你今晚,可愿陪我一醉方休?” 凌流火拿起一壶酒倒入酒杯中,自己已先喝下一杯,而后再斟下一杯酒想歌未央举了起来。 歌未央看着那双手中执着的白玉酒杯,微微犹豫了下,而后嘴边竟是溢出一抹笑意。 “有何不可?” 接着,迅速的接过凌流火手中的酒,抬头一饮而尽。 “好!” 如果说歌未央先前爽快的答应换衣的请求让他惊喜,那么现在他这般洒脱的饮酒则是让他喜不自胜了! 两人各执一酒杯,起初只是各自独酌,到得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两人竟然较起了劲来,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到得几壶酒都喝得见底,两人的脸上皆已有些微红。 “卿卿……” 凌流火有些微醺,自酒桌旁坐直,看着坐于自己对面的歌未央两颊染上了桃红的色彩,似是不胜酒力,眼角眉梢亦是有些红晕,衬得眼角边的那朵幽兰不再冷艳,反添了几分媚意。 听到凌流火的呼唤,歌未央下意识的抬头,眼中波光朦胧,似是含了春天的雾气,看的凌流火心念一动,再也忍不住,起身走至他的面前将他拉到他的怀中,俯身就吻了下去! 第十一章:情迷 这次的吻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再温柔,也并不狂野,极为的热切渴求。 凌流火很轻易的便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的缠上他温软的舌,掠夺着他齿间的每一寸禁土,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体香,酒味流连在两人的唇齿间,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暧昧交织…… 是醉了吗?醉了吧?不然为何怀中的人会如此温顺的任由着他索取?不,不对,大抵……是他也醉了,所以才没有抗拒自己罢。 凌流火这么想着,吻得更深,紧箍着他的腰将他抵至了桌边,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凌流火这才离开了他的唇瓣,抵着他的额重重的喘息。 眼瞧着歌未央原本就迷茫的眸子吻得更是雾气弥漫,喘息间嘴角还残留着他吻过的银丝,凌流火的眼神更加晦暗了,手上的力气更重。 “未央,你可清……唔” 醒字还没说出口,歌未央便已主动欺身上来,话语隐匿在他的唇间,化为凌流火错愕的情绪。 歌未央生涩的吻上他,学着他的模样啃噬着他的唇,齿间的力度没有把握好,反倒是刺痛了凌流火的神经。 从惊愕中迅速的反应过来,凌流火心中顿时涌出一阵狂喜,反被动为主动,卷起他在自己唇边游移的舌吻得更深,一路攻城略地,探入他的喉间,迅猛地似是要将之拆吃入腹。 屋里一时只剩下淫靡的口水交缠声,不知何时,两人已拥吻着倒入了塌间。 微微离开歌未央的唇,凌流火眯眼打量着身下脸色酡红的人,眼底的光泽更加的幽深,沿着他的唇齿往下,掠过下巴,便是噬咬上了他的喉骨处,引起身下之人的一阵颤栗。 “呵……” 凌流火察觉到他的反应从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顿如花开彼岸,沁人肺腑。 俯身到歌未央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凌流火笑的暧昧。 “卿卿,今天可是你自找的,也怪不得我……要了你!” 于是,两人发带均被他扯开,发丝垂落,铺洒在床畔,纠缠见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凌流火的手抚上他的腰际,几个动作间就已经解下他的衣带,露出了衣服遮掩下的玉般的肌肤,衬着火红色泽的对比,形成了一种异样的美丽,让他再次失了神。 只是,所有的变故都在那么一瞬间,还不待他褪去他的衣物,凌流火的颈边便传来了一阵酥麻,瞬间眼中的情欲散去,看向歌未央的眼中满是愕然,而后倒在了他的身上…… 也是在那一瞬,歌未央眼中的雾气不再,有的只是清明的目光。 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凌流火将他放置在枕上便想要起身,发间却传来了一阵刺痛,回头看去,只见两人的发丝交织纠缠在了一起,没有一时半会儿难以理清。 歌未央眼中掠过一抹急色,无奈之下从袖口引出几枚银针射出,断开了自己与之交缠的发丝。 迅速地褪去红色的衣衫,将先前的白衣换上,动作利落的从凌流火的腰际摸索到了一件冷硬的物事,取出来确认后便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歌未央……” 正当他要迈出步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凌流火的声音,歌未央心里一惊,转身却是见昏迷中的凌流火眉头紧皱,是无意中呢喃出的名字。 突然间,歌未央的心中又是一窒,步伐忙乱的走出了屋子,不敢再看凌流火一眼,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踏出屋子,歌未央才微微顿了下动作,侧首似乎是想回望,最终,握紧了手,坚定的离开了这间他住了近一年的庭院。 而屋内,凌流火还在一声一声的轻唤着那人的名字,只是那人,再也听不见了…… 第十二章:歌未央,你很好! 一阵风吹过,偷了几缕兰香卷入塌中,榻上的人眉头紧锁,似陷入了梦魇难以自拔。 手指微动,那人的神智渐渐回笼,张开眼看到素色的帐顶,思绪似乎还有些飘移。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榻上的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坐起了身子。 手一下子就摸上了腰间,摸索了一番后在没找到那件东西后,凌流火的手渐渐的紧握成拳,眼睛微微眯起,掩下了眸底深处的波动。 连自己的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凌流火迅速地冲出了屋子向自己的房间跃去。 一打开门,凌流火的心就往下一沉,虽然整个室内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只有他知道,这样才是最不寻常,说明了他在室中所设置的机关已经全部被人破解了…… 走到一架武器墙前,凌流火伸手转动其中一把刀戟,随后在书桌后的座椅处便出现了一条暗道。 利落的下跳,凌流火看着眼前不缺一物的暗室心中稍稍定了些,刚想松一口气,眼神在掠过一处时却泛起一丝凉意。 这间暗室其实并不大,里面摆放着的是一些凌国皇室密宗以及凌流火通过云雨楼所搜获的一些资料,在凌流火所站地方的对面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地图,却非是凌国地图,而是整个天下的布局。 迈步到那张地图面前,凌流火将其揭下来,瞬间,隐藏在地图后面的小方块穴便在他眼前出现,只是原本那个方块穴是被锁着的,而现在已经被人打开…… 那里,只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则是三天前凌越交给他的虎符及他自己所拥有的兵权。 而打开盒子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白的绸缎…… 凌流火顿觉心口一阵心血沸腾,忍了又忍,才将这口气咽下,脸色已然变得十分难看。 “歌、未、央!” 他一字一句的从口中念出这个名字,手中的盒子在他的大力之下变成了粉末,从他的指尖滑落到地面。 他为了他不惜与世俗抵抗,他为了他不惜与丞相翻脸,他为了他甚至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只为了他能够对自己有一点动容。 原以为,即使歌未央的性情再为冷漠,即便他的来历再是神秘,即使他的目的再不单纯,可是只要自己以真心相待,日子一久,就算是铁石心肠,他也不怕捂不热。 可是,今天当他看着摆在眼前的这确凿的事实时,再也蒙蔽不了自己的心了。 原来,那人根本就没有心…… 失魂落魄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凌流火再次来到了清兰苑。 看着满院的兰花,凌流火愤怒之下就想将之全部毁灭,手却又在触碰到花瓣时顿住了,始终下不了手。 歌未央,你究竟是对我下了什么蛊,让你即使这般欺骗于我,我还是对你这样留恋! 看着自己的一身红衣,凌流火顿时觉得可笑,神色萧索的慢慢踱步到了屋里。 看着桌上摆放凌乱的酒壶酒杯,凌流火不禁回想起了昨天夜晚和歌未央的那个吻,从来不知道,原来那般冰雪般的人,疯狂起来竟然会是那样的蚀骨诱人。 手抚上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天他的舌间的芳香,而那人,现已不知道在何处。 视线往里扫去,凌流火这才看到被歌未央随意抛在榻上的红衣,衬着素色的床榻,显得格外的刺目。 将其拿到手中,凌流火感受着衣服上丝绸的质感,仿佛是想通过这衣服来追寻已远走的人。 余光忽而瞥到枕边的几丝墨色,细下看去,黑色中还夹着一些蓝色的发丝,凌流火心中了然,怕是昨晚他们纠缠间所牵扯下的吧…… 歌未央,结发,结发,你可知,从昨日开始,我们的关系便已不再简单? 狠狠的一拳打到了床梁上,手背上是刺痛,而手心,是剧烈的灼热……想起这灼痛还是为了帮他拦下那致命的一刀所致,凌流火的心就又像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疼痛入骨。 从今天他房间的整齐程度看,歌未央不但会武功,而且还绝对不弱,否则他的屋中绝对会有一两处被机关打乱。 可是当初,那把刀离他的胸口仅仅只有一寸,以他的武力,就算自己点了他穴道也绝对不会限制住,他却到最后的关头都没有躲开…… 歌未央,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还是说,你就算准了我能够为你冒险拦住那把刀? 情思、怨恼、困惑、不甘齐齐聚上了凌流火的心头,堵得他心口闷疼,不得不转身离开这个屋子。 可在踏出屋子的那一刻,凌流火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到在屋中看到的一件事物,那样的细小但又怪异…… 踏出了屋子几步后,凌流火还是回过头返回到了房间,走到屏风前盯着绸布旁支撑着整个框架的樟木架。 那上面,有几根银针立于其上,在窗外刚升起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凌流火小心的伸出手想要将其中的一根银针拔出,结果用了十分的力道,那银针却还是深深的嵌在樟木中不动分毫。 瞧着这样的景象,凌流火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干脆闭上眼,思绪在霎那间转过千百回,终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被皇帝戏言为满朝文武也不及他一人;那人,被世人奉为信仰,军事国政,无一不精;那人,指掌银针,形迹难寻,传言能杀人于无形…… 那人——便是庆国的国师,祈羽! 好!歌未央,你很好! 我到底是该恨你这一年的委屈隐忍,还是该感谢你的手下留情? 歌未央,你等着,我凌流火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将你追回! 第十三章:心伤 “什么?我的听觉没出现问题吧?我们的凌大将军把虎符给丢了?” 云雨楼中,月翎先是惊愕的眨了下眼睛,而后看到凌流火那难看的脸色时,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还一脸讶异的看着秦子君像是寻求答案,可眼中的讽意却是出卖了她。 “主子,你没有开玩笑吧?这虎符……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映红可不似月翎那般的淡然处之,听了这话之后虽然诧异,但随即想到的则是如何挽救这件事情。 “是啊,这虎符当然不可能说丢就丢,只怕我们的凌大将军是被美人诱惑了,所以才会如此吧?” 月翎不等凌流火回答,抢先一步接过映红的话来,成功的看到凌流火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好了,翎儿……” 秦子君眼瞅着凌流火就要爆发的样子,有些忧心的打断了月翎的话,月翎却没有理他,反倒坐的离凌流火更近,口中讥讽的味道更浓。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说就不存在的,虎符的重要性我相信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也因为此,他放置的地方肯定非常安全,但是即使这样,却还是弄‘丢’了,这里面的原因,不得不让我思量。” “够了!” 凌流火听到这边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往桌上一掷,瓷瓶破碎,酒液流了一桌,他的手却没有移开,酒液渗进了纱布中,刺得还未愈合的伤口生疼……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原因,过错都在于我,但是现在,就算是我请你们,帮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解决的方法。” 似有一把火在凌流火的心中蔓延开来,烧得他胸口闷痛,对于那个人,他现在不想再提及一个字。 “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流火,你现在可能画出那虎符的模样?” 秦子君见身旁的月翎在看到凌流火如此激烈反应的时候露出的一抹悔意,不禁有些好笑,主动承下凌流火的话,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可以,我现在就画下来给你。” 凌流火一听秦子君这话就知道他的意思,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的往书桌边走去,这让三人齐齐一惊,各自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愕与忧心。 “流火,除了掌心,你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秦子君闪至他的身旁扶住他的手臂,看到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便对月翎使了个眼色。 月翎虽然对凌流火弄丢虎符这件事气恼,但是他们三人一起长大,又何尝能真的硬下心来责怪? 几步走到凌流火的左手边拉起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来把脉,凌流火刚想要挣脱,却是被月翎瞪他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给怔住了。 这个目光,和他真像……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时,月翎已经查探完了他的脉象,柳眉顿时蹙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恼的哼声。 “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秦子君看到月翎这般恼怒,料想凌流火受的伤定是不轻,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认识凌流火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没见过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那个男人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让看起来风流不羁实则戒备心极高的凌流火变成现在这样? “这你得问他自己!他的脉象时平缓时急促,是使用内力透支的结果,而且看这情况,他在内力透支后还没有立刻调息,导致了现在只要情绪一有波动,内力就会紊乱的结果!” 月翎的一口气本来就没消,现在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后更是火上浇油,越说越是生气。 “我没事。” 凌流火甩开了两人的手走到书桌前,提起笔来按着记忆中的样子就画起了虎符的形状,那一笔一画都勾勒的万分精准,到得最后一笔写完,凌流火再也忍不住手心的疼痛,将笔随便扔到了地上。 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凌流火丝毫没有在意,用另一只手将画完的稿子递给了秦子君。 “交给你了,明天之前,我一定要见到。” “这我知道,只是靠这种方法弄出来的虎符……怕是瞒不了多久。” 秦子君将纸折好小心的放到了怀中,有些担心的提醒他。 “之后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先过了明天这一关再说。” “够了凌流火!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月翎在他们谈话间就已经拿来了装有药物的箱子,见到他们还在为虎符的事情忧心,反倒有些烦躁了。 在秦子君有些好笑的目光中,月翎不自在的拉过凌流火的手为他拆开了绷带,越拆越是眉头紧蹙,不悦的嘀咕道,“你这手是谁帮你包扎的?压得太紧包的太厚会导致伤口不透气腐烂的,真是……” 这话还没说完,一道抽气声就已经从月翎的口中溢出,秦子君和映红见得月翎都这样的反应,不禁走上来看了一眼,秦子君皱起了俊雅的眉,映红则是用手捂住了嘴…… 大家原先看到凌流火手中裹着个纱布,只以为他掌心被东西划到是一点小伤,所以并没有怎么放到心上,可如今看到凌流火手中的伤势和想象中的差距太大,才会导致了这样激烈的反应。 “给我拿一把刀过来!” 月翎首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骇人的话,弄得映红和秦子君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有所动作。 “他的伤口已经有些腐烂,所以必须用刀切除周围的腐肉,然后才能上药。” 知道两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月翎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 映红这才急忙出去寻了一把快刀过来,月翎结果看了眼,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看的映红打了个寒颤。 放在火中烧烤了一阵子,月翎看也不看凌流火的脸色就下了刀,而后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手的颤动,声音讽刺道,“痛也是活该,正好让你记住,这就是你轻信于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凌流火听到这话心中一寒,心痛尤甚,倒是手中的疼痛再也感觉不到了。 待得月翎将药上好将纱布缠上已经是一炷香以后的事了,凌流火收回了手,神色有些疲惫,众人都以为他是疲惫想要离开让他休息的时候,凌流火却开口阻止了她们。 “如果,我现在就开始计划,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第十四章:歌未央,我凌流火来了! 几人听到这话都齐齐顿住了步伐,回头震惊的看着他,其中以秦子君的目光为最。 “流火,你问这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凌流火没有一丝犹豫的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道,“如果可能,所有的计划,我都要提前,这次的庆国玥国结盟,亦是最好的机会,你们,都准备的如何?” 在确定了他真的没有开玩笑以后,三人均是沉默了下来,面对他的问题,没有人能一下子就给出答案,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整理思考。 “我这边倒是没有多大问题,潜伏十年,单单是供应军饷足以,现在的准备更多的是为了筹备战后的修复发展所需要的财力。” 秦子君蓝衣飘飘的站在凌流火面前,在说起自己这边的情况时俊秀温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那是一个男人在提起自己的成就时都有的骄傲。 “我这边也是万事俱备,药材军粮等都已经设好了隐点,不过,如果完全脱离朝廷的支持,大概只能支撑三到四年的样子,如若到时候战役还未结束,局势将会很危险。” 月翎站在秦子君的旁边淡淡道,目光却一刻不离的盯着凌流火的神情,这三个人里,就她最会看人,所以没有忽略他在听到这些话时眼底掩藏的急促。 “映红,你呢?” 眼见两人都给出了答复,映红还是娥眉微蹙的站立于一旁沉思着,凌流火心中有些急躁,现在这关头,他不想再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影响到他。 “属下这边比较棘手,云雨楼虽然说在凌国是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但因为不似药堂和酒楼那般的可以在各地都有自己的耳目,所以即使这么多年,朝廷中还是有一部分的官员没能触及到。” “都是哪些人?” 能让云雨楼潜伏数年都抓不到把柄的人,一定都是些厉害角色了。 “都是一些朝中老官员、老古董,对于那些人,说实在的,属下还真没把握能够抓到查到他们的要害。” 映红这句说的是实话,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会再追求官位名利还有金钱了,他们所想的则是精神上的一种褒奖,例如得到皇帝的看重名留史册,这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而对于这种人,你要说动他们策反,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那就不等了,到那时候,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亲手推他们一把的!” 凌流火说出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拧着一股暴躁的恼意,教三人看了更加是担心。 “凌流火,我不答应!” 月翎见到他竟会是这种反应和回答,顿时出声反对,如果在以前,依着凌流火的为人,宁愿是缓一下计划的时间也不愿意错杀一人,而如今,他居然因为一个人而变成了这样! “凌流火,你现在根本就是因为个人的得失而用战争作为发泄!这完全不是你夺位的初衷,如果你一直处于这样的心态下,那么天下苍生定不会因为你而得到更好的生活,我也不会答应助你!”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何种心态?” 凌流火抬眼对上月翎有些薄怒的眼神,目光中是月翎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具体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肯定离不开歌未央!凌流火,你真教人失望!” 月翎没有管他看她是什么样的眼神,丝毫不给情面的将话题挑明了。 这几个人当中,就数她愿意站出来和凌流火辩驳几句了,其他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亦是她的所爱,但是性子天生随和,又是将凌流火当做弟弟一般的疼爱,自然不会提出异议,而另外一个……月翎看着映红看向凌流火的眼神,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呵呵呵……” 凌流火听到月翎的指责倒是一点也不恼,反而轻笑出了声,秦子君和映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怀疑凌流火是不是因为月翎的话而气到了极点才有这样的表现。 笑声停下时,凌流火一敛笑意,眼中透出了几许凉意,语气带了些霸气的味道。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凌流火如果连一个男人都掌控不了,又如何去逐鹿这天下?以前,我就是因为顾及太多,才会让凌越现在对我这般限制,现今,我偏要赌上这一把!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也无话可说!” 这一番话下来,就连月翎都沉默了下来,不是被他的话,而是诧异于他对于歌未央的态度。 凌流火,怕是真的爱上了吧?他这样的神情,她以前也是见过一次的,只是那一次,他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就是因为父母和家人的仇恨,才硬是从悲伤痛苦中走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般的认真和信誓旦旦。 “我又没说不帮忙,只是凌流火,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这次我和秦子君为了你一命呜呼,劳烦您这位大将军还记得帮我们合葬了!” “月翎!” 秦子君听得她这般自嘲的话语,倒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凌流火顿时给月翎递去一道锐利的眼神,最终凄凉低语。 “我永远不会让你们有那一日的,自我父母离开的那天起,我便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受到伤害。” 月翎听后心中一暖,便没再说话。 第二日带兵出发的时刻,凌流火再次从云雨楼走了出来,引起众人的一阵唏嘘。 哎,凌将军的风流习性还真是永远都改不了啊,不是前儿个才娶了一个男妻?怎么这才第二天就入住了云雨楼? 于是众人又齐齐的在心里为那个尚未见面的男子默哀了一把,果真啊,再美的美人,追到了手就会腻了,就连凌将军也不例外啊…… 手中握着早上刚从秦子君手中接过,尚残留着打磨温度的虎符,凌流火身穿盔甲利落的翻身到了马上,在城门口远远的朝着众位士兵象征性的举了一下便又放回了怀中,预示着行军的开始,而那块虎符,自然不是皇帝秘密授予的,而是他以前本就拥有几万士兵的兵符。 这次凌流火的出行凌越亦是亲自来送行了,临行之际,凌越对凌流火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更是助长了他的反抗决心。 “凌爱卿,愿你这次依旧能够凯旋而归,至于梁丞相,朕会在这段时间里帮你好好照顾着的。” 这番话,无疑是变相的在向凌流火提醒着梁胜被软禁的事实,但梁胜本人听到这句话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朝凌流火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看的凌流火心中一暖。 骑马跃出城门的那一刻,凌流火回眸看了一眼皇城,目光中尽是冷意和张狂。 待我楚流火回来之际,便是你凌越的忌日! 转身,军队快速行进,凌流火看着前方荒凉的道路,心中却是热血澎湃。 歌未央,我凌流火来了! 第十五章:庆国国师 在凌流火出发的同时,庆国的边关远远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守城的将士眼看那抹身影越来越近,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准备拦下那人。 “来者是何人?胆敢擅闯庆国边……” 城墙上的士兵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色身影从怀里拿出的一块玉牌给堵了回去,那士兵或许其他的东西都不认得,但这玉牌是万万不会认错的,只见那玉在日光下闪烁出了温润的光泽,衬得上面的玉兰幽雅绽放。 这……分明就是他们国师的随身玉饰,从上级到最下面的士兵,每人都有看过画有这玉的图纸,所以才会让他一眼识出。 “你……你是……” “还不开城门?” 纱笠下的人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言语,语气中透露出的寒意却是更让士兵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丝毫不敢懈怠的吩咐下面的人迅速打开城门。 那人一挥马鞭,只见一道白影掠过,转瞬间那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人便是传闻中的国师吗?果真如他人所说的那般神秘,只是……这国师是什么时候出了边关的? 城墙上的士兵疑惑的抓了抓头发,而后便不再纠结,四处巡视去了。大人物的事情,他们总是管不到的。 一个时辰后,那道白色身影驭马来到了庆国宫外,凭着玉饰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皇宫最里门后才下了马,疾步朝皇帝的书房走去。 不需要任何人的通报,庆国皇帝祈良早已算准了时间在书房中等候着来人,在听到外室的动静后嘴角勾了勾,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文书站起身来。 而在外室,那人亦没有出声,似乎就是等着他主动走出。 “一年了,你……还是这么别扭。” 祈良撩开帘子走了出来,露出了一张虽然有些苍老但仍旧不失英俊的脸庞,尤其是他那双削长的鹰眼,更是让他整个人显得生气了许多。 不过歌未央却连头也没有抬,在看到那双明黄的靴子来到自己的身前时,从衣袖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这……便是凌国十万精兵的兵符?” 显然,比起眼前的人,还是他手中的物事让他更为的激动,接过来拿到手中好一阵打量后才小心翼翼的放置到桌上的一个木盒中收好。 “你要的,我已经帮你拿到,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歌未央整个人被笼罩在纱笠中,一身素白的衣衫让他本就清冷的性子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祈良转身再次走近他,因为隔着纱笠看不清他的神色,所以心中有些没底。 “可是……凌流火还活着。” 祈良盯了他一会儿后从口中低低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语中多了些刺探的意味,“我没记错的话,我让人传去的旨意里,有让你除去他!” 在祈良看不到的纱笠下,歌未央微微抿唇,眼神中闪过一丝蓝色的光芒。 “我只是觉得,他活着,会比死对庆国更有利罢了……” 沉默只是一瞬间,面对着眼前这人,歌未央不敢掉以轻心,不是因为他怕他,而是因为他掌握着对他最重要人的幸福。 “哦?” 祈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重新走回书桌前坐下,却没有任何想要批奏折的打算,隔着纱帘看着他,只一会儿的时间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因为这次我在和凌流火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他,并不是效忠于凌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祈良本来只是抱着戏谑的心态听他说的话,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眼中顿时亮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也亲热了许多。 “凌流火是凌国前任大将军楚云恒之子。” 面对着祈良突然热切的神色,歌未央嘴角勾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淡然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后便要转身离去。 “你不要解药了?” 祈良见到他的动作立即出声阻止,歌未央听到他的话,也确实止住了步子。 侧过身向纱帘那边的人看去,歌未央语气有些嘲讽,话语更是泛着冰冷的气息。 “我不认为你会给我解药,我在你眼中,永远都是个威胁。” 没料到他会答得这么直接,祈良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咳了几声后尴尬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人?” 歌未央没有说话,不过沉默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么,我今天倒要改变你对我的看法了。” 祈良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就像他扔了过来,歌未央手微微一动便接了过去。 “你手上便是菟丝毒的解药,这可能改变你对朕的认知?” “这……只能说明你对我还另有所图而已。” 扔下这么一句话,歌未央挥了挥衣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祈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哑然,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呵……”祈良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笑容敛去后脸上浮现的却是冰冷。 因为他说的的确没错,自己之所以留着他,的确是他对他来说还有着用处,毕竟他在庆国的威望不容小觑,对太子以后的登基会有着莫大的帮助,除去他容易,但是挽救因为他消失而带来的后续却很头痛。 所以,暂且留着罢! 歌未央从书房中走出后便打开了手中的小盒子,里面是用玉瓶盛着的一瓶碧绿液体,拿着它的手动了动,随即想到了在凌国遇见的那个同自己一般中毒的孩子,最终还是将其收到了袖中,将盒子随手扔了。 “国,国师……” 走在皇宫的小道上,两名宫女见到迎面而来的那抹白色身影瞬时激动了起来,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嗯。” 歌未央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要与她们擦肩而过,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前去的脚步,语气淡漠道。 “你们可知皇后现在在哪儿?” 两个宫女见国师竟然主动和自己搭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几乎异口同声道,“现正在月河畔散步。” “多谢。” 就如一阵风飘过,歌未央的身影又飞快的在两人面前消失,只留下那两名小宫女还沉溺在和他短短的对话中。 第十六章:母后,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吗 歌未央来到月河畔的时候歌若兰正在翩翩起舞,雪纺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或静或动,蓝色的长发迎风飞扬,如绸缎般的光亮,远远看去当真是衬得人如其名,如一朵绚丽绽放的白兰。 恍惚中思绪回到了那年玥国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犹记得她的舞姿亦是这般的清丽脱俗,而那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只觉得那舞跳得真好,至于哪般好,却是怎样也说不出来的。 每当他看的入迷之际,身后那人总是会用带着几分骄傲几分爱恋的语气对着仍是孩童的他说,你的母亲是这世间最美丽的瑰宝…… 一曲终了,歌若兰微微有些气喘,年轻时的精力早已一去不复返,即使从外表上看去她还是那般的清雅美丽,体力的不支却是证明了岁月不饶人。 也就是这时,歌若兰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那抹白色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喜悦溢上了心头,却是转眼消逝,留下的更多的则是担忧和恐慌。 歌未央没有漏看她的任何一个神情,当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不安时,他只是淡淡一笑,有时候,被同一个人伤害太多次以后,也是会麻木的。 “你……回来了?” 瞧着那抹白色身影越来越近,歌若兰只是手指动了动,露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嗯。” 歌未央仿若没有看到她的不自在般,依旧向她走近,直到那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才止住了步子,纱笠下的笑容弧度增加,凉意淡薄。 看着歌若兰那明蓝色的双眸不断的闪躲,歌未央心中已无一丝起伏,他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每次回来,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来看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即使每次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失落。 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或许是因为这次离开太久而让他心神不宁,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那一向冰冷漠然的心现在正在不安的抽动着,虽然细微,但是因为一直都在,所以始终感觉的到。 终于,他第一次主动向着对面那人开了口,声音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颤抖。 他的声音很轻,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母后,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吗?” 几乎是同时,他看到歌若兰顿时苍白了面容,明蓝的眼中盛满了恐惧与惊吓,急促的向后倒退了几步,那模样不是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而是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骇人的恶魔。 歌未央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在看到歌若兰的反应时,原本以为不会再感到疼痛的心竟是泛起了澎湃的巨浪,让他几乎窒息,深邃的眸子倏地变成了如歌若兰一般的明蓝,而后逐渐加深了色彩,蓝的同海底最深的颜色。 “央儿……” 似乎也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歌若兰的神情中含了一丝愧疚,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还是勉强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水袖下的纤指动了动,似乎是想抬起,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明白了。” 歌未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语气依旧冷淡,却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再次睁开眼,那眼中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柔和期待,从而只剩下了无尽的苍凉。 “您想要什么?我会尽量帮您达成,而后,我会让您再也不会看见我。” 歌未央瞬间转变了语气,硬生生的将两人间的那最后一丝亲情也斩断,而今在他面前的,只是庆国的国母,而他,只是庆国的国师。 见他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歌若兰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但是听到歌未央话中的意思,她匆忙的想要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 “你想要什么?” 歌未央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眸中冷清,对于歌若兰的温柔不再有丝毫的触动。 歌若兰被他略微冰冷的口气惊的一怔,有些不适应的咬了咬唇瓣,最后只是轻声道。 “我只要我的翼儿好好的……” “我知道了。” 歌未央听闻,不再看她一眼,默然的转过身就离开了她的身前。 歌若兰瞧着他远去的步伐,几次想要开口,张了张嘴,却是在看到他的动作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歌未央走出几步后一把解开了遮挡自己容颜的纱笠,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庆国,这个众所周知他身份的地方取下束缚。 清风吹过,带起了他那蓝黑相间的发丝,看得歌若兰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也在那一瞬,她才想起,她视线中的这个身影,也是她的孩子,他也不过,才十八岁…… 这样的意识让歌若兰的呼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是再次被歌未央冷然而出的话语堵在了喉间,他的声音自风中飘来,有着深深的落寞与绝然。 “完成这件事以后,我不再是祈羽,只是歌未央,而你,我愿你永远是伟大的庆国国母!”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歌若兰只觉得那背影充满了寂寥,视线也随着那人的消逝而变得模糊起来,等到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如果这时的歌若兰能够知道,这是她与歌未央的所见最后一面时,她还会不会表现的这么懦弱抗拒? 很久很久以后,当她口中的翼儿成为了一国之君,当她早已年华逝去,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最后想到的,居然还是那个孤独寂寥的身影,彼时的她垂泪不已,在最后的时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央儿,母后对不起你……” 只是,世上没有重来一次,这是最残酷的事,亦是最公平的事。 第十七章:战局 一年后,庆国的御书房内围满了朝臣,书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奏折,而这些奏折最上面的,是一本夺目的鲜红奏章。 祈良此刻一手搁在椅子上,一手放在面前的檀木桌上,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指尖无意识的敲打出一声又一声的空洞声响,听得堵在御书房的众臣额头上不断的有冷汗冒出。 这一切都源于半年前庆国与玥国结盟后联手对凌国的宣战,本以为就算是凌国的兵力再过于强大,但是只要有玥国的帮助,那么就凭凌国的军队,他们还是不足为惧的,可是自从半年前两国与凌国交战以来,除了一开始己方有短时间的胜利后,凌国的军队在凌流火的带领下却是愈败愈勇,从一开始的弱势发展到打成平手,再到得后来,凌国军队似如有神助般,打得己方的军队节节败退,再无一场捷报。 在这种情况下,庆国无奈之下求助于玥国的年轻国主,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答复。 “我玥国已将一半的兵力借与你国,倘若在这种情况下庆国都能打了败仗,那么我玥国也不屑与之为伍!” 也就是这样一句话,截断了庆国的最后一点退路,现在眼看凌国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占领了好几个城池,行进的方向直指皇宫,大有一路向西直捣黄龙之意! 终于,祈良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暴躁,愤恨的一拂衣袖,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笔墨碎裂,沾染了一地的纸张。 “都是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平时朕要提拔个人也没见你们这么谦虚!” 祈良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前面的那点空地转悠着,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浓重的戾气,向来温和的气息全无,让本就担心受怕的众人更是闭口不言,唯恐说错一句话就被当做替死鬼拉出午门斩了。 “陛下为何不找国师试试?” 众人沉默间,一个较为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闻声看去,群臣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提出这个意思的人赫然是庆国作为三朝元老的丞相,此时正用着那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着祈良,目光中泛着一丝疑惑。 见到是他,祈良稍稍敛去了几分恼怒,但是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轻松,因为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那人,只是之后那人提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接受。 最为让他感到不悦的是,在庆国最为危急的时刻,放眼望去居然能指望的只有他一人,难道,真的庆国离了他就不行吗?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再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晚一步便有可能是一个城池的危难。 祈良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挥退了众臣,这才让人去召见歌未央。 约莫一炷香过后,祈良便听到了书房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永远是那样的平和。 从下人刚刚收拾好的奏章中抬头,祈良便再次看到了那张让他惊为天人的容颜。 犹记得一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孔的时候,自己那略显失态的模样。 他的人生已经活过了四十多个年头,见过了无数的男女,纵使是当初的歌若兰也未曾让他那般的错愕,可是眼前的男子,却的确拥有着这样的资本。 祈良突然有些恨,恨他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在看到歌未央除了一双眼睛外,其余的容貌都酷似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后,那种痛恨更加的浓烈。 “已经支撑不住了?” 清冷的声音让祈良回过神来,在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心中既是恼怒又是无奈,最后,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如你所愿,没有你的庆国战场,已经是强弩之末!” 祈良倾身倚在椅背上,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在歌未央漠然的目光中缓缓道:“朕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帮庆国挽回局面,朕便立祈翼为太子,为一国储君,并且……准许你的罢官!” 歌未央听到这话后却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样的表现出乎祈良的预料,让他不悦的眯起了眼睛。 “我要看到圣旨。” 在与祈良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歌未央首先开了口,语气还是那般的淡漠,目光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 祈良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作为一国之君,他已经习惯了臣下的听从,因此这时歌未央的冷漠无惧让他非常的反感,但是在这个有求于人的时候,他还不能拿对方怎样! 冷静了一会儿,祈良将心中的恼怒压了下去,口气生硬。 “我这就撰写圣旨,明天早朝时宣旨!” 半月后,凌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再次夺得一座城池后到了庆国的古湘城,也是除了庆国的京都外最大的一个城池。 只要攻破了这座城池,那么攻克京都的日子也将不再遥远。 但是难就难在,古湘城就如它的名字般,是很古老的一个城池,且两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为易守难攻的一座城池,并且想要攻克它,就必须要先轮渡过一条河,凌军起先偷偷试过一次,却是被对面城上的领兵发现,千百枝飞箭射来,顿时河面上成了马蜂窝,导致船上的凌兵无一人生还。 此刻已是深夜,凌军正驻兵扎帐在与古湘城相邻的河洛城,大多的帐篷都已是黑蒙蒙的一片,唯独主帐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凌将军,作为一个下属,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为了全军不至于群龙无首,你应该去休息了。” 那语调柔和,俨然是女子该有的声音,语气听来却又很是公事公办,但是如果仔细去听,还是会发现那难掩的忧心。 “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休息。” 帐中站于书桌前的人抬首对面前的女子宽慰一笑,面容有着显而易见的憔悴之色,行动却是与话语相违背,再次低下了头研究起桌上的地图。 第十八章:我不会放过你! 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些什么,他不去休息,她也陪着就是了。 “小玉……” 凌流火见梁玉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终于离开了桌旁走到她面前。 “你先去睡吧,我呆会儿就去休息。” 梁玉纹丝未动,依然在椅子上坐着,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信任,直到看的凌流火主动错开视线,讪讪一笑。 “凌将军,还请你以军队为重,这半年来,凌军的战役虽然胜利居多,不过却是死伤无数,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定会得不偿失!” 出乎意料的,梁玉并没有继续劝他,而是皱起了秀眉对当前凌国军队的局势做了分析,对凌流火进行劝阻。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凌流火见她谈起军事,也没了那份温和,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凌将军是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多日的行军作战,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已,需要休养生息,而且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古湘城,一座极为棘手的城池,你若还是这样下去,就算是攻克了城池,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梁玉在谈话间由于言语激动已是站起了身,此刻的她身着一副白色的紧身盔甲,将少女的曼妙曲线完全勾勒出来,却也更加能够看出她这段时间的消瘦。 凌流火看着她这幅瘦弱的身影,一瞬间有些心疼,当初他来边关不久,梁玉便是单枪匹马的从皇城赶了过来,使得他万分的错愕与气愤,怒声质问她,她却信誓旦旦的对他道,她是为了凌国,让他无从反驳…… “你明明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 梁玉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话语间毫不客气。 “我现在只知道我眼睛看到的,我们的士兵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受了重伤不能行军,剩下的人更是体力透支,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休息!” 她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再这样下去,首先受到伤害的,会是他自己! 这些天以来,她亲眼看着他为了那个人日夜不休的领兵作战、日益消瘦,痛苦的又究竟是谁? 凌流火瞧着她那一脸认真的神情,终是不忍反对,刚想要点头答应,帐外却是传来嘈杂的呼喊声。 “大家醒醒,有敌军来袭!” “敌兵突袭了!大家做好准备!” “……” 凌流火和梁玉听到帐外的动静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同时都迅速地走出了帐外,看到的场景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漆黑的夜幕中漂浮着上百只风筝一样的东西,只是和风筝相比较,它的体积要庞大的多。 每一个巨大的风筝均是由黑色的布做成,所以在夜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每个风筝上都载着两个人,此刻正漂浮在天上对着下面的帐篷放着火箭。 庆国什么时候有这么诡异的一支军队了?前后几百年,他都未曾听闻过有这样的作战方式…… 蓦地,凌流火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倏地朝天空中望去,企图搜寻到记忆中的那抹身影,可惜那巨型风筝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凌流火!都这时候了你还有空想其他的事情?你是存心想让凌军全军覆没吗?” 梁玉一回头便看到凌流火抬头看向上方的神色,那样的焦急甚至还带着一丝期盼,不由得又气又急,厉声向他喊道。 她这一声如同当头棒喝,瞬间让凌流火找回了自己游移的思绪,急匆匆的开始指挥起来。 “陈副将,你快去检查粮草有没有被敌军烧毁,粮草一旦有误,几十万士兵就得等死!” “弓箭手准备,找好掩藏之处将空中这些飞行的人都给射下来!记住,先射风筝再擒人!” “王参将,你赶快安排人去提水,尽早遏制火势,不要惊扰到河洛城的百姓!” “……” 凌流火一番指挥几乎是不假思索,让在他旁边一直看着的梁玉有些许的晃神,这个人,注定了生来就是王者! 情况刚刚好转,还不待凌军喘口气的功夫,凌流火便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在四周不断的扫视着。 渐渐的,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起初只是雨点般大小,到得后来,则是越来越大,听得凌流火的脸色一变。 而后,附近的山中顿时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一面挂着“庆”字的军旗也在夜幕中举起,雪白的色彩迎着黑夜格外的刺目。 还不待凌军有所反应,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已经呈排山倒海之势像他们涌来! “众将领听我鼓声布阵!” 凌流火目测了一下敌方的人数,但所见之处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再加上天太黑,根本无法估计,只能根据他们的攻势随机应变。 “是!” 一干将领早就在听到异动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均是手足无措,但现在看到凌流火这么从容的模样心中都稍稍安定了些,同时暗暗有些赧然,他们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如今的定力居然还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两方的军队很快的便交缠在了一起,凌军虽然被偷袭的突然,但是因为各自有着将领的指挥,倒也没有出现败势,一时间战的如火如荼。 可就在两方缠斗的最激烈的时刻,山谷中突然传来一缕细微的琴音,虽然只是很轻微的一声,却是足够让凌流火失了神。 也就那么一瞬间,本来杂乱无章的庆国军队像是被人牵引了般,顿时变了个模样,一下子有了章法,再加上凌流火停止了击鼓,让形势顿时变了样。 随着那琴声越来越清晰,庆军也是越来越勇猛,凌流火回过神后,双手握紧了鼓槌,眼中的神色晦暗莫名。 既如此,我就与你战一局! 然后,鼓声阵阵,琴声幽幽,在这万亩平地高山中响起,伴随着一阵阵的嘶喊与鲜血,显得格外的苍凉诡异,梁玉砍杀间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山谷的方向,却不料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锋利的长箭!而那方向,正中凌流火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凌流火疑惑的同时便是察觉有一人抱住了自己的腰,扭头,是梁玉欣慰而释然的笑容…… 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庆国士兵中的几十人霎时高高跃起,带头往山谷处跃去,而失去了这几十人的庆军一时又恢复了慌乱的状态,虽不明其意,但是看着头领的撤退,也匆忙的离开了。 这边的凌流火完全转过身,看着梁玉身上那只穿胸而过的箭羽,血色盈满了双眼,抱着她倒下的身躯对着那山谷边隐约可见的一抹白色身影深深的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一丝的留恋! 而后,凌流火运足了内力,对着那白点消失的方向恨声道: “歌未央,我不会放过你!他日你若落到我手上,我必当令你尝锥心之痛!” 第十九章:流火哥哥 血色晕开,在梁玉的胸前绽放了一朵妖冶的花朵,衬着那白色的盔甲显得格外的夺目。 一箭穿胸……歌未央,你,究竟是有多狠的心肠?亏他当初还以为他对自己存了一丝不忍才没有取自己的性命,现在看来,他是觉得自己那样死去太过于平常,想在万军前取他的命! 此刻,梁玉的伤势有多重,他的恨他的痛就有多浓,比之梁玉,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一瞬间,他日夜不休的攻打成为了笑话,所有支撑他的动力顷刻瓦解,化为失望痛楚,最后燃烧出了恨意的火花。 “凌将军……” 梁玉虚弱的呼唤让他的视线移回到了她的身上,目光中所有复杂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变为了愧疚、担心、疼惜,可是,唯独没有梁玉那最想要的感情。 自己这是快要死了吧……梁玉暗想,转瞬间又想到了另外一张面庞,脸上隐隐浮现出了担忧,如果自己死了,江之涯一定会很痛吧?但是她最为关心的却是,如果她就这样的离开了,江之涯会不会一怒之下就向凌越告发凌流火,这样,又让她如何放心的下? “小心,江之涯……” 迎着凌流火的目光,梁玉费力的呢喃出了这几个字,胸口泛着阵阵的剧痛,她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箭羽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减慢了运动。 “我知道。” 凌流火的声音醇厚中多了几分沙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得更紧。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他只需看一眼便知道士兵的伤势如何,更何况这一箭无论是力度还是位置都是正中人的要害,换言之,他清楚的知道,梁玉怕是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的感觉到了梁玉的身子一震,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她的错愕与疑问,便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话。 “小玉,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江之涯从小就跟在凌越的身边,又怎么会目的单纯?只是我相信他还是把我们当做朋友的,不然,又怎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而且,现在就算他告诉了凌越,那也是晚了,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个傻瓜……梁玉听到他的前半段话不由的发笑,笑着笑着却是流出了眼泪。 他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呢?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如他一般重情重义吗?不过,也幸好他不知道,幸好……他已经不会有事了。 梁玉想到这些就察觉到自己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眼眶,明明已经是那样好了,那自己为什么还会这么想哭呢? 舍不得吧?还是舍不得吧……她多想再陪他一会儿,只是她在他的眼中,从来都是一个妹妹……凌流火,你可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可能,能这样为你而死,死在你的怀里,也是一种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至少,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 “流火哥哥……” 终于,在视线越来越朦胧的时候,她还是唤出了这一声她最想叫的称呼,悄悄的将脸颊埋进了他的怀里,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这也让凌流火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见到梁玉的第一面,犹记得那时,她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被他发现后从巨石的后面怯生生的站出来,用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嗓音微弱却又清晰的喊道:“流火哥哥!” 怀中人的体温一点点的冷却,凌流火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冷硬起来。 或许,他真的是错了,梁玉用她的生命向他证明了,他所爱上的是一个怎样冷酷无情的人!从这一刻起,他该从过去的那段日子中醒过来了。 天下,他还是要夺!人,他还是要擒!只是这次,以恨为名! 与此同时,在山谷这侧的歌未央蓦地觉得有点冷,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眼神也更加的冷若冰霜。 “是谁让你放箭的?” 歌未央声音中似掺杂了冰雪般的凉,使得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仍是闭口不言,头低低的垂着,不敢与他对视一眼。 歌未央见他的反应发出了一声冷笑,指尖一缕银光一闪而过,下一刻那刚刚站在他身前的人便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惨烈的嚎叫。 “说,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歌未央向他走近了一步,明明是那样简单的姿势,由他做来却是衍生出了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让本就痛不欲生的那人再也忍不住的跪地求饶。 “国师饶命……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属下只是一名弓箭手,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行事?那,就留下你的命!” 歌未央话音刚落,那刺于她穴道上的银针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那人的身体中,夺走了他的呼吸。 那从庆国士兵中领先回来的几十人看到自家主子这样的举动,心中纷纷有些惊异,却是聪明的什么也没说。 “你们……都回国吧。” 歌未央扫视了他们一眼,见到一个不缺后,淡淡的下达了命令。 可是几十个士兵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慌了神,虽然没有将话说出来,但是没有一个有所动作的。 终于,几十个人暗地里各自使着眼色,在眼睛要抽搐之前推出了一个人,非从瞧着歌未央冰冷的神色,一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状。 “主子,不管怎么样,国主在生前让我们跟随您,您的安全就是我们的一切,您要怎么样都好,但是要我们留您一个人在这庆国,却是万万不能的!” 歌未央原本阴郁的心情在听到这番话后却好转了许多,淡淡挑眉看他。 “那你们想要怎么样?” “请让主子允许我们继续暗中保护!”非从毫不犹豫的回答。 “就你吧。”歌未央留下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径自远去了。 熟知他性子的几十人在他的背影消失后都齐刷刷的将视线聚焦在了非从的身上,让他只感到背后有冷汗潺潺冒出。 “嘿,小子,你懂的。” “要是主子回来的时候少了一根头发,哼哼……” “我们金戈四十九人的众人都在你一人身上了,你……好自为之!” “……” 最后,非从在四十八人轮番轰炸后泪流满面的去追赶自家主子去了,同时也将四十八人每人都给的一句同样的提醒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凌流火和主子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第二十章:凌流火,我等着你 “主子……刚刚凌国的军队中传出了梁玉的死讯。” 庆国皇宫的一间屋子中,非从得到消息,一刻不误的告知了歌未央。 彼时的歌未央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是一片苍茫的楼穹,他的身影未动,但是眼中却是浮现出了浅浅的忧伤和惆怅。 而那段他与梁玉此生唯一的谈话,也在他的记忆中愈发清晰起来……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凌流火是什么时候吗?” 梁玉接过歌未央递来的茶,眉目间尽是平和,虽是疑问句,但是很明显的,她并没有让歌未央插话的意思,抿了一口茶,便缓缓道来了自己的那段往事。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八岁,那段他最狼狈痛苦的时光里……那时候,他刚刚失去所有的亲人,性子变得极为的冷漠,常常一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父亲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让他从打击中走出来。” “后来,父亲情急之下一巴掌将年幼的他打倒在地,那时的我躲在角落中,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份恨意,他就像头被激怒的幼狮般,恶狠狠的扑上去就要咬人,而父亲却用嘲讽的口气不屑道:‘你这样算什么本事,伤害帮助你的人,逃避伤害你的人,无用的懦夫!’”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也彻底的醒悟过来。你不会知道,那时的他到底有多么的拼命,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在大冬天的脱掉衣服跳进河里忍着寒气站了一天一夜,而后不顾自己已经虚弱的身体,上岸后就钻进了屋子里日夜不休的看书,最长的一次,竟是五天五夜没有合过眼。” “我曾无数次请求父亲去劝劝他,可是父亲总是置若罔闻,于是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偷偷的走进他的房间,便看到了让我终身难忘的画面。那时候他正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我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受过伤,可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我几乎惊呼出声!” “他的手抚过那道疤痕,不是想要上药,而是狠狠的撕裂了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似乎已经麻木。当时的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到得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是想通过那条伤口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受到的伤害!”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在这过程中,歌未央一直在耐心听着,在听到这里时却是忍不住的打断了她的话,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 “作为他的爱人,难道你不应该要去了解他?” 梁玉理所当然的反问,眸中是了然的神色。 “我只是想要更加清楚的告诉你,这样爱你的凌流火,他的所有成就都并非偶然,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肆意潇洒,可是他的内心,有着一处永远流着血的洞口。” “所以,我想请求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他……” 梁玉的眼神与歌未央的视线对上,神情间满是认真,在他开口前再度截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不要和我说你不会,因为我能看得出,你看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爱。” 没有……爱么? 歌未央微微蹙眉,手悄然的放在了心口处,却是感觉到了一阵酸涩的疼痛。 那么,这样的感觉,又是些什么? 回想起那一箭射中梁玉后凌流火恼怒之下朝自己喊出的话语,那阵疼痛似乎又剧烈了些,使得他眼中不时的闪过几抹蓝光。 “主子,你怎么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非从见到歌未央略有些苍白的神色,不禁有些担忧。 “非从,我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办。” 歌未央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目光中含了一丝冷意。 走到书桌边,歌未央提起笔沾墨,不一会儿就画完了一样物事递给了非从。 “你这几天暗中跟踪祈良,一有机会,就把这东西从他的身上偷出来。” 非从接过图后仔细端详,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块兵符。 可是,主子要这兵符有什么用?难不成,主子想通了?想要称霸天下? 正在他想的正高兴的时候,歌未央的下一句话却犹如迎面给他泼了盆冷水。 “偷出来之后,你自己想个办法,把它‘遗失’在凌国军中。” 这句话一出,非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自家的金戈四十九人才刚刚与凌军激战回来,现在居然让自己亲自将这兵符给人家送过去?主子应该是说错了话吧? 可是当他一抬头,在看到歌未央那寒冷的目光时,终是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默默的去完成吩咐去了。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坚信了一点——主子和凌流火的关系果真不一般啊不一般…… 歌未央见他离开,视线转向了御书房的方向,嘴边勾出了讥讽的弧度。 既然他敢背着他行动,那他也不会让他失望!反正,他欠那个人的,已经全部还清了。 如果这天底下硬是说他还亏欠谁的话,那么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凌流火…… 他在心中再次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凌流火,我等着你。 等着你来恨我…… 第二十一章:请罪 梁玉的死讯很快便传回了凌国皇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是早朝,丞相受不住刺激当场就昏了过去,而后大病了一场。 江之涯则是霎时僵在了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朝廷一时间因为这消息炸开了锅,嘈杂的像是菜市场,就连皇帝在听到以后,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却也仅仅是那么一瞬而已。 他是皇帝,这个身份容不得他对朝臣付出太多的感情,所以在看到朝堂中混乱的场面时顿时就是一顿斥责,这才让金銮殿恢复了安静。 到得退朝后,群臣散去,唯独江之涯还留在原地未动,像是已经入定。 但是众人没有一个人去打扰他,毕竟那是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人,虽然皇帝刚才早朝时已经安慰过了他,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的感情又岂是几句安慰的话能够消弭的?尤其,他的妻子还是因为保护凌将军而死……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当初梁宣慰使和凌将军之间的那点事儿,要是说江之涯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会别扭,鬼都不信! 待江之涯从噩耗中醒悟过来时已是午时,太阳透过门沿照射进了金銮殿,将他逆光而站的脸衬得格外阴沉。 凌流火! 江之涯的心中此刻燃烧起了一大片的怒火,如果凌流火现在正站在他面前,没有人会怀疑,江之涯会直接一拳头打过去以解心头之恨。 都是他,每次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小玉又怎么会那样义无反顾的奔向边关? 小玉为了他,甚至不顾名声的丢下他这个丈夫,毫不犹豫的跟随他的身边,甚至临走都不忘警告自己不能在皇帝面前说错话! 最后,便是连死,也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为了保护凌流火! 她一生的心思都放在了另外一个男人身上,那么作为她丈夫的人又算是什么? 一股深切的悲凉占据了他的心,再次睁开眼时,江之涯的眼底有狠意掠过。 既然让他保守秘密的都已经离开,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守口如瓶,他已经为了梁玉硬是让自己成为了不忠之人,现在,就是他该向陛下请罪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凌流火在朕的面前玩的是障眼法,实际上他其实一点也不风流浪荡,只是装出来给朕看的?” 凌越搁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到跪在书桌前的江之涯面前,浓眉蹙起,脸上尽是不解和怀疑。 “臣不知他的风流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臣这些年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清楚他并不可能是什么心机单纯的人,更不是像几次朝堂上表现出的那般跋扈的纨绔子弟,还请皇上明鉴!” “明鉴?”凌越冷笑一声,目光中有着气恼,“你让朕如何明鉴?你跟在凌流火身边已经证明多年,回到皇城也有了两年的光景,却是直到现在才来告诉朕,凌流火并非简单的人物!甚至在朕当着你的面将兵符赐给他的时候都没有出声,你又教朕怎么信任你?” “臣……无话可说!” 面对凌越的质问,江之涯哑口无言,在忠义和爱情之间,他终究选择了后者,如今小玉已经逝去,他更不想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他亦不曾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 “现在这个关头,别说你还没有拿出证据,就算凌流火的的确确起了反心,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现在的战况如此的紧急!” 凌越愤怒归愤怒,却也很快的认清形势,想到自己手中还有的一个筹码后,也稍稍的放下一点心。 “这样,我命你现在立刻赶往战场帮朕看好凌流火,后面,待的形势好转些,朕会撤下他的职务,另派人选前去。” “是!臣遵命!” 正值黑夜,洛河城外的一隅角落中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此时正看着不远处的凌军驻扎地不停地画着圈圈。 如果近看,便可见到那人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玉饰模样的东西,秀气的脸上尽是苦恼的神色。 此人,正是刚从祈良那边千辛万苦偷来兵符的非从,可是看他的模样,却是恨不得将手上的东西立刻扔到河里去。 烦啊烦,非从蹲在墙角半天都没能想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兵符非常合理的出现在凌军中,一头黑发都已经不知道被他扯断了多少根。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回去睡个好觉想好了策略再作打算。 非从这么想着,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是谁?”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乍喝,非从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然后在大脑还没做出指令前身体就已经先一步的运起轻功飘了出去…… “站住!” 身后的人也像是反应了过来,非从没有回头,但是已经听到了追赶的声响,顿时跑的更快了,同时在逃跑的过程中已经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就是凌流火的吗?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穿着,非从顿时有了泪奔的冲动,自己受主子的影响也对白色有好感,可是在这种时候……凌流火不会是把他当做主子来追赶了吧? 将兵符往自己的怀中一揣,非从运尽全力,将速度发挥到最快,终于比凌流火先一步的窜进了附近的山谷中,掩去了自己的踪迹。 还好还好……非从趴在一刻树上悄悄的喘着粗气,虽然他的武功在四十九人中不怎么样,但是轻功却是最好的,老天眷顾他,让他逃过一劫。 偷偷的向下看去,便是看到凌流火目光锐利的到处在山谷中扫视,然后视线定格在某一处,慢慢弯下了腰…… 咦?他这是要做什么?非从看到他的举动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他的手上,当看清他手上的事物时顿时在树上石化了。 因为,那东西……赫然是……他刚刚揣在怀中的兵符。 一摸胸口,只觉空空如也,非从一时间哭笑不得,这样送出的结果,未免太出乎意料了。 还没等他从这一系列的变化中反应过来,下一刻便有声音在耳边乍开,是凌流火用内力运出的声音。 “歌未央,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凌流火势必会将你追回!” 话语言罢,凌流火不再逗留,飞身离开了山谷。 而非从的脑中再次被这句话震得只剩下一个想法—— “主子和凌流火的关系,真的真的真的不一般!” 第二十二章:相见 梁玉的死就像是一根导火线,点燃了征战的同时也为凌流火埋下了隐忧,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凌流火再次率兵攻打古湘城,虽然仍旧损失了不少兵力,但是因为重新得到了兵符,有了十万精兵的支持,很是顺利的攻下了城池,而庆国也不知因何缘故士气大减,自古湘城被攻破后便如泄气的皮球,整个军队都变得不堪一击,不到一年,军队已经兵临京都外。 正在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时,凌国的皇城却传来了一道旨意,让凌流火迅速的回去而换其他人领兵,在军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抱歉,这道圣旨,我不会接!” 凌流火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便知是凌越对自己起了疑心,起身后便当着众人的面用剑将圣旨劈成了两半,再也不掩饰骨子里的张狂傲气,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强势,震得前来宣旨的官员傻了眼。 “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战争正处于紧要关头,陛下却在这个时候让我回皇城,难道他想将这得之不易的胜利拱手让出吗?” “你……凌流火,你确定要抗旨?这可是杀头之罪!” 宣旨的官员虽然被他的气场给震住,但是想到自己是皇上亲自指定的人,心中又多了几分胆气。 “那么,这旨,我还就抗定了!” “凌流火,你如果要这样执意而为,那么钦差有权收回你手上的兵权!” 顺从凌越的意思,江之涯已经来到军队一段时间,此刻听到圣旨,自然是要站出来帮凌越说话的。 “想要兵权?可是,我又为什么要给你们?” 凌流火见江之涯不但没有帮自己,反而与皇帝那方站在了一块,心下微微一痛。 小玉说的果真没错,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吗?朋友、亲人、爱人,死亡、背叛、欺骗,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全军听令!凌越传来旨意,让我即刻返回皇城,可是大家都知道战场目前的形势,经过这么久的并肩作战,我相信我已与大家达成了默契,此刻再派一个从未接触过局势的人过来,无异于是给敌国以反击的机会,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我凌流火绝不会因为这一道圣旨就放下这边的万千士兵,愿意跟随我的,我们一起直捣黄龙,因为抗旨而胆怯的,我凌流火也不勉强,现在,举起手中的武器,和我一起向庆国的京都进军!” 凌流火这番话是用内力向四周扩散的,因此说的掷地有声,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了士兵的心上,顿时军中士气激愤,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表示愿意跟随凌流火一起。 江之涯看着这样出乎意料的场面,心中泛起了凉意,他没有想到,凌流火在军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有时候,兵符并不代表完全的主导,在士兵中的威信才是最大的财富! “凌流火,陛下还让我传一句话给你,难道,你连丞相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吗?” 宣旨官员看到这样棘手的场景,不由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硬着头皮悄悄走到凌流火的身边朝他低语道。 说完这句话,他也明显的看到凌流火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嘴角扬起了一抹向上的弧度,却是看得他毛骨悚然。 凌流火噙着明媚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官员,一字一句,话语透着万分的寒意道: “那么,便请钦差大人你转告凌越,倘若丞相大人有一丝的不妥,那么我凌流火必将不顾后果,即刻领兵回国,将他的皇宫夷为平地!” “凌流火你竟然敢造反!” 官员脸色有些泛白,一只手举起来颤抖的指着他。 “是,那有如何?” 凌流火抓住钦差举起的手,在把它拉下去的时候轻轻一动作,边听“咔嚓”一声,同时听到的便是那人的惨叫。 “这反,我还真就造定了!” 由此,凌流火算是和凌越彻底翻了脸,凌越得到消息后震惊之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断了军队的军粮,民以食为天,他就不信,再这样的情况下凌流火还能领兵打仗!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再次狠狠的打了凌越一个巴掌,只见他在断了军粮以后,军队不但没有出现慌乱,反而有各地的粮食大户源源不断地给前方提供支撑,这也彻底的让凌越乱了章法。 偏偏在这时,软禁丞相的地方传来丞相病危的消息,这更是让凌越雪上加霜,万般无奈之下,凌越召集群臣来商量意见,却是心惊的发现,不知何时,朝中大半的官员都已经倒戈相向! 这一气一急之下,凌越也倒了下去,眼看整个皇室都处在岌岌可危中。 这边,凌流火立于庆国京都的城墙下,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不仅仅是因为庆国的唾手可得,而是因为他自己清楚的知道着,那个人……就在这个城池内。 守城的将士看到凌军那斗志昂扬的模样,仗还未打就已经输了气势,最终,城领最后看了一眼京都皇宫的模样,主动下令开城门对凌流火投诚。 凌军见到城门大开的场面,瞬间激动了起来,一股脑的涌了进去,凌流火却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明明这时候他应该是最为激动的一个,可是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 凌军一路挺进到皇宫的大门,兴奋之下竟是几个来回便撞开了宫门,跑进去之后齐刷刷的等待着凌流火的指令。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凌流火所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让他们攻打进皇宫,而是随手抓过一个逃亡的太监冷声问道:“你们的国师在哪儿?” 在明确了方位以后,凌流火径自往皇宫内部走去,留下众多的军队面面相觑。 还未走进屋子,凌流火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曲调,亦是他终身难忘的乐声。 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却又沉重,仿佛他那颗跳动的心。 推开门,纱帘轻飘,琴音中断,两人视线相对上,一如初见。 然而,这样安静的气氛只维持了一刹那,便被凌流火的声音打断。 他看着他幽深恨然道: “歌未央,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 第二十三章:归国 军队在午门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终于见到凌流火的身影自里面徐徐而来,待得走近了,士兵们细心的察觉到凌流火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才更是让千万士兵错愕不已。 立于万军面前,凌流火事情肃穆,声音清晰洪亮。 “留下三千精兵同我去宫内擒拿庆国皇帝,其余士兵均在这里等候,切记,不得伤害庆国皇室的任何一人!” 不得伤害皇室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难道将军还打算留下他们?这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吗?几位跟随凌流火的将领纷纷蹙起了眉头,看着凌流火一脸的不赞同。 “凌将军,当务之急是把庆国皇宫的皇室给监禁起来,这样子耽搁下去,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一个将领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走出队列建议道。 “监禁?我为什么要监禁他们?” 凌流火的反应让那个将领一头雾水,心中暗想凌将军这是糊涂了吗?那些人只要逃出去一个也有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死灰复燃,藏下极大的隐忧啊! “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撤换现任的皇帝,并且亲自从庆国皇室中重新选一个人登上皇位,签下永不可侵犯凌国的条约。” “什……什么?” 几个将领听到凌流火的话纷纷傻了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话。他们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日夜不休的领兵作战,现下好不容易攻打到了庆国的皇宫,难道不是为了将庆国收为凌国的国土吗? 在几个将领万分不解和怀疑的目光中,凌流火狼狈的调转了视线,他又怎么会不知,自己的这番举动是有多么的不合理,因为那个人,自己真的是疯魔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凌流火迅速地抽调了三千精兵后就往宫内行去,留下一干满肚子疑惑的将领大眼瞪小眼。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宫内便传来了消息,原庆国国主祈良主动让位给年仅十岁的太子祈翼,但是在太子弱冠之前,一切的政事都暂由庆国前任丞相之孙秦子君代为管理。 像是有着感应般,远在凌国的秦子君拿着茶杯的手一抖,瓷杯掉落在地上,碎裂成片。 月翎正在帮他翻看着军粮的账目,听到动静后抬头,看到秦子君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怎么了?”月翎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她旁边,眉宇间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秦子君对她安抚的笑了笑,声音柔和道,“没事,刚刚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心中就涌起一股激荡的情绪,这才失了神。” “哦?”月翎听到他的解释也有些诧异,转念一想,算算日子,凌流火也是时候攻进庆国的京都了。 “我想……你离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月翎看着他俊秀的眉宇,心中泛起一丝柔软,从心底为他高兴。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同帮助凌流火出谋划策,一起成长,可她知道,他与她不一样,她只是凌国一个落马的三品官员的私生女,因为得到了楚恒云的帮助才不至于沦落街头;但是,他却是他国隐藏的珍珠,终有一日会归去。 像是知道月翎心中的想法,秦子君嘴角的笑容敛去,再次看向她的眼神一片深情,让月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算我能回去,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在凌国吗?” “你……你明知我的身份……” 一向高傲的月翎听到他的话心中虽然高兴,但一想到她自己的出生,却是更加黯然的低下了头。 “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秦子君最爱之人!” 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秦子君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霸道的微笑,揽过身边之人,而后,狠狠的吻上了佳人的芳唇。 半月后,凌军启程回到了凌国,大多的士兵一回到家乡的土地都忍不住的喜极而泣,已经两年了,他们终于能够回家侍奉双亲了,而且短期内凌国再也不会掀起征战,他们终于能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 但是凌流火的心情却在回到凌国国土后变得沉重起来,他没有忘记当初宣旨的人威胁他的一番话,丞相他……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因为梁玉的死,凌流火本身就对于丞相觉得万分的愧疚,现在凌越又将他软禁,如果到时候凌越真的以丞相的性命相威胁,他也必定不能置若罔闻。 因为这番犹豫,所以兵队越是接近皇城时,脚程越是让他拖的慢了下来。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进皇城的前一天,凌国皇宫内却是传来了消息,丞相在软禁的听风阁薨,并且……是自杀身亡!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凌流火浑身一颤,目光瞬间失去了焦距,整个人都涌现出了一股颓废的气息。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早不晚,偏偏是在他临近皇城的时候……丞相他,定是为了不拖累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一刻,凌流火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终于知道,丞相对于他的重要性。 一直以来,他都把丞相放在了一个恩人的位置上,可是当他的死讯传来时,他心头逝去的,却是一份温暖、一份依靠。 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将他当做了他的亲人来看待,永远忘不了,在他失去自己真正的亲人时,是梁胜的那一巴掌才让他重获了第二次生命。 为了他,他作为凌国最位高权重的人,又是顶了多大的风险才借他回丞相府,又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他安排进了战场磨练。 他今日所走过的每一步,都离开不了梁胜对于他的帮助,可如今,连这样一个人,都离他而去了…… 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那股压力和酸涩,在士兵诧异的目光中,凌流火离开了军队疾步走到了一处空旷无人处,这才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自从八岁那年过后,无论受到多大的痛苦与磨难,他始终没有流过一滴泪水,就连梁玉死的时候,他虽伤心至极,却也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软弱展露在众人面前,但是当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精神支柱也离他而去后,他再也压抑不住那股落寞的情绪。 他甚至开始怀疑,为了给父母报仇平反,这是他的信念,可是一路走下来,他却失去了更多的亲人,这样……真的值得吗? 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看着凌流火的失态,久久伫立着,眼中闪过连他自己也不知名的蓝色光芒…… 第二十四章:惊世男妃 当凌流火唯一的顾虑都失去后,凌国对他来说已经是如囊中之物,现如今唯一有风险的,就是说服他手下的这些士兵们和他一起逼宫。 仿佛是苍天庇佑,当凌流火在万千士兵中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后,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几个老将领就已经是激动的眼含热泪。 “你……当真是恒云家的孩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参军走到他面前仔细的看他,经凌流火那么一说,他才发现,这孩子眉宇间,还真的与楚恒云有些相像,特别是那双凤眸,更是像极了恒云那时候的桀骜! “是,在十几年前楚氏被凌越满门抄斩的时候,父亲拼死将我送出,如今,是我为父亲平反的时候了!” 凌流火的话掷地有声,几个将领听到他这样近乎大不敬的话,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好!我们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楚恒云那家伙不怎么样,唯独你这儿子倒真的不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就陪你闹上这么一回!” 看着几个都上了年纪的老将领都看着他宽慰一笑的样子,凌流火错愕不已,瞧着这局面,难不成父亲早就和他们说过什么不成? 看出他的错愕,其中一人笑道:“你父亲早就知道功高盖主会有什么后果,只是那个时候的战况便如现在一般,除了他朝中无人有能力领兵,纯属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凌国的安危,你的父亲不可能因为自己要避风头就顾百姓于不顾,最后,凌国保住了,可是,他也成了凌越眼中的威胁。” “当年,你父亲遇难时,我们亦是被凌越降了官阶收回兵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的发生,而现在,孩子,我们已经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支持你!” 凌流火看着这些苍老的面孔,本来寒冷的心又温暖了许多,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有了这些老将领的支持,再加上楚恒云在军中的威望,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凌流火便撞开了皇宫的大门。 当凌流火踏进凌越的寝宫时,凌越已经是奄奄一息,余光看到凌流火身穿盔甲走入宫殿的身影,凌越的神思有些恍惚,竟觉得那是楚恒云正在向自己走来。 “别……你别过来!朕没有对不起你,谁让你功高盖主,谁让你在群臣间有那么高的声望!谁让你夺走朕最心爱的女人!你的下场是你自作自受!” 凌流火一步步的走近听到凌越的虚弱喊叫,本是不以为意,在听到后面时,却是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原来,这其间还有着这一层不为人知的原因……可是,这也让他更加憎恨起了凌越,如果他是真的爱她的母亲,那又怎么忍心亲自下令杀了她?毁了她的幸福? 剑出鞘,凌流火没再说一句话,悄然取走了他的性命。 至此,凌国君主易位,改国号为楚国,十几年的隐忍,终于让他为父亲报了仇。 而他,也终于可以恢复原来的名字,凌流火从此消失在这世间,有的,只是他楚流火,也是楚国的一任新帝,楚帝! 然而,楚流火登基以后所下的第一道圣旨,却是让群臣喧哗,在楚国掀起了一阵风波,作为一个将军,这样做百姓只会说他风流,可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帝,却是让百姓说成了昏庸! 那第一道圣旨,赫然说的是要将庆国的前任国师祈羽立为妃,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位庆国的国师在庆国的民间有着极高的声望,这不是故意挑起两国的矛盾么?最重要的是,他性别为男! 虽然众人心里都清楚现在的皇上在以前也娶过一名男妻,可是现在毕竟身份不同了,又怎么能这样胡闹? 可是,无论下面的人如何劝诫,楚流火始终没有改变主意,到得后来,众人见他的态度这么坚决,也只好作罢。 而后的几道圣旨总算是正常了,该追封的追封,该赏赐的赏赐,除了前任太子凌晗被流放到边关,而其他皇子,则是都被或幽禁或贬为平民。 一下朝,楚流火并没有朝着奏折已经堆积如山的御书房走去,而是向着寝宫的方向行去。 到得门口,楚流火的脚步有些踌躇,悄悄的从门缝间往里看去,在见到那淡然的立于窗边的身影后,心中涌起一股恼怒,再不犹疑,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那人在听到动静后微微侧头,在看到楚流火的身影后眼神平静无波,转而又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窗外的风景有那么好看么?只要是我和你呆在一起,你的视线大部分时间总是望向外面,你对我,就这么厌烦?” 凌流火走到他的身边,靠的近了,似乎能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幽静的兰花香气,使得他心神荡漾。 歌未央轻轻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窗外的,并不是景色,而是自由。” “自由?”楚流火听了冷冷一笑,眸光深邃的看着歌未央,“你这是在责怪我禁锢了你的自由吗?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和我提出的条件!” 歌未央察觉到他的怒意,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对上他恼怒的双眸淡淡道,“我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必定不会反悔。” “是吗?” 楚流火再次笑开了,只是那笑意有着说不出的寒冷,视线扫过眼前之人,迅速地揽过他的腰,眼看就要向那片薄唇吻下去。 “你放开我的主子!” 正在此时,一道响亮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楚流火感觉后背有丝凉意泛起,下意识的抱着歌未央闪开了。 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正举着剑气呼呼的瞪着他。 “非从,你回去!” 歌未央瞧着突然出现的非从有些心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失误,竟然忘记吩咐他回玥国。 “我不要回去!” 非从见歌未央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委屈,刚刚不是自己,主子不就被凌流火给非礼了? 楚流火看着非从,眼睛微微眯起,歌未央知道这是他不悦的信号,只得冷冷的对非从甩下狠话。 “不回去也行,但是以后,我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属下!” 非从见歌未央这么冷漠的对自己,情绪更加的低落委屈了,他知道主子向来说到做到,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走之前更是狠狠的瞪了楚流火一眼。 楚流火没有阻拦他,只是看着歌未央的目光愈发的深沉,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不会背弃你的承诺是么?” 楚流火仿若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放下揽着他腰的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话语轻吐, “那么,取悦我!” 第二十五章:弃如敝屣 这句话一出口,楚流火察觉到歌未央很明显的颤了下,却是迟迟没有动作。而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这样的要求他都能答应,那么歌未央,便就不再是歌未央了…… 楚流火嘴角的弧度加大,却不忘继续嘲讽道:“怎么,做不到?那我要你的承诺有什么……” 话未说完,楚流火的尾音便消弭在歌未央主动欺上来的吻中,那唇泛着凉意触碰到他的,带着浅浅的颤抖。 楚流火眼中顿时出现一抹惊愕,却在歌未央脸上浮现出的一丝隐忍的被羞辱的表情后消逝,嘴角的的笑意也渐渐的散开,眼底燃起熊熊怒火,毁灭了他的最后一丝疼惜。 一把抱起歌未央,楚流火大步的往床边走去,将他毫不怜惜的扔在巨大的龙榻中,随即欺身而上,狠狠的吻上他的唇。 歌未央起初下意识的反抗了下,待想起自己的处境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沧然的闭上了双眼,不再动作。 而他表现的越是温顺,楚流火的怒火就越是高涨。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了别人就能够这样的委曲求全,可唯独对自己就这样的无情? 想到那天他攻打进庆国皇宫时,他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像极了雪山上刚刚盛开的白莲,但是说出的话却也是那样的寒彻入骨。 他说:“凌流火,你很恨我。” 话语是肯定句,眼神亦是清亮如水。 他答:“是。” 他恨他,他……应该是恨他的…… 然后,他看着他,声音平和道,“你当知,以你的武功,未必能够捉拿与我,如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束手就擒,任你处置,如何?” 如何?如何?他问他如何?楚流火一想起他在说这句话时眼底的那份自信就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那样肯定的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可偏偏,他还是答应了!他让祈翼成了庆国的皇帝,他保皇后性命无虞,哪怕为此,他受到了全军队的质疑和怨言,但是,他却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手下力道一重,歌未央的衣衫被撕裂,从空中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 突来的冷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却在下一刻被覆上火热的唇舌,近乎疯狂的力度,让他吃痛不已,硬是咬牙忍下了哼声。 楚流火的唇舌不断的在他的身上辗转噬咬,似是想要将他吞之入腹般才罢休,见他一直闭着眼睛侧着头,楚流火不满的钳住他的下颚,声音依旧冰冷,却是多了几分情欲的沙哑。 “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睫毛微动,歌未央被逼无奈的睁开了眼,入目,一片幽蓝。 楚流火见着他眼底的蓝色光芒先是一怔,而后笑的更为讥讽了。 “歌未央……你可曾对我有过实话?你说你的眼眸只会在受伤时变蓝,可是现在你又作何解释?” 言罢,他不待他回答,将他下身的衣物也一并褪去,手指一动,如愿的看到他痛苦的神色,脸上的屈辱之色更深,眉头因为疼痛皱起,却仍然一言不发。 “歌未央,我要你记住这种痛,因为这比起你带给我的,不及万分之一。” 他亦褪去衣衫,手臂穿过他的腰让他与自己靠到最近,而后,不带有一丝温柔的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歌未央的脸色惨白,额上涔涔的冒出了冷汗,眼中的蓝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深邃,似是痛到了极致,却仍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声响。 楚流火见到他的痛苦倔强,亦没有放轻动作,反而带给了他更加深刻的疼痛。 歌未央,歌未央……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唤着这个名字,终究意乱情迷,不经意间温柔了起来,结束了这段缠绵。 与此同时,歌未央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心脏的位置涌入喉间,张开嘴,有东西从口中喷出,而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漆黑,歌未央有些不适应的向四周看了看,结果刚一动身子,便感觉到下身传来一阵锥心的痛,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眼底涌起一阵波澜。 费力的坐起身来,歌未央这才打量起身处的地方,借由前方挂在墙上的微弱的烛光,依稀可以看到身边的铁栅栏以及身下的稻草堆。 几乎不用多想,他便猜到了自己这是被关押在了天牢。 终于,他也将自己弃之如敝屣……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自己原来的白衫,只是因为楚流火的撕扯已经有些衣不蔽体。 同时,歌未央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忙的摸了下自己的袖袋,察觉到东西没有丢失时,一颗心才微微放下。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歌未央透过天牢上隅的窗户看到了夜幕中漫天的星光,心情时前所未有的平静,在这一刻,他再也不亏欠任何人,也再也不用为任何事情操心,这样……真好。 三年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自己终于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去。 在他出神之际,有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他便能猜到那是谁。 在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其中亦包括——他对于楚流火,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态。 但是,一切都已晚,他不想再去刻意追求什么,命运早就帮他安排好了归路。 楚流火远远的就看到歌未央倚墙而坐的身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在他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吐血的那一刻,他顿时心神慌乱,找来御医为他诊治,得知并无大碍后才放下了心。 可是看着他昏迷中的模样,他又会忍不住的开始心疼,但梁玉的死却又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愧疚万分。 终于在不堪其扰之下,他狠下心将歌未央打入天牢,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但是却又矛盾的吩咐狱卒好好的照看。 但是今天早朝时他又因心中的担忧而频频失神,引起一些官员的不满,直到深夜,他因为脑中浮现出的人影再也看不下奏折时,这才下定决心来到了天牢。 “歌未央,你就没有一句话可对我说的吗?” 见到那纤瘦的身影,楚流火那原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 歌未央,我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稍微软和一些的语气,我便能为自己找到理由开脱。 可是,歌未央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淡笑垂目,不语。 楚流火,就这样吧,除了在乎你,我又能对你说些什么?说,你苦,不说,我命……你的人生还有数十年,何必为了我而有所为难。 见到他那冷淡的反应,楚流火那好不容易软化的心再次变回了原样,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等等……” 身后传来歌未央的挽留的声音,楚流火心中一喜,极为迅速地回头。 “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一次凌童吧。” 楚流火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更加速度的离开了天牢…… 第二十六章:陛下,只有你的眼睛是瞎的! 第二天天刚亮,天牢里再次传来了人声,让一些被关在里面的死刑犯纷纷奇怪的望了过去。 这才两天不到就有了三次动静,但是要知道,这里是天牢而不是客栈,几年难得见一次人影,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人好奇。 歌未央微微侧首,便见一穿着青衣的俊秀少年向他的方向走来,略一思索便猜测到了来人是谁,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是……童童吗?”虽然有了八成的肯定,但歌未央还是不忘确认一下。 果不其然,那少年点了点头,在看清他的容貌时清澈的眼中盈上了泪水。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凌童的声音已经不复孩子时的清脆,经过了变声期变得有些低沉和柔和。 “这……不太好吧……” 狱卒听到凌童的指令有些犹豫,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马上就开牢门了,毕竟这可是凌越最宠爱的一个皇子,可是现在凌越已经变为了过去,在他的眼中,凌童的身价也就跟着掉了。 “怎么不好?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能够进天牢的?是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让我过来看望犯人的,怎么,难不成你想抗旨?” 凌童仿佛看出他的想法,嗤笑了一声,而后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这也顿时让欺软怕硬的狱卒傻了眼,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乖乖的开门去了。 “未央哥哥……” 一打开门,凌童就像只燕子般窜进了他的怀中,两年来,他虽然也学会了伪装,但是在歌未央的面前,他不需要顾及这些。 “童童,你长大了,变得厉害多了。” 歌未央看着眼前的少年欣慰的笑道,离最后一次见到他已过去两年的光景,再次见到时,他差点就没认出来这孩子就是凌童,如今看他这般,他也放了心。 凌童听到歌未央的夸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从他的怀中退出来事羞涩的笑了笑,但是在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歌未央胸前的肌肤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未央哥哥,你身上……是不是楚流火?” 若是两年前的凌童指不准还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吻痕,可是在这两年中,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想要他死的人也越来越多,逼他学会了生存之道,自然也是会进出一些风月场所,这才会看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 歌未央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略显尴尬的掩了掩衣襟,转移了话题。 “童童,你可知道,你身上被人下了毒?” 闻言,凌童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绝望,没有回答,但是从他的表现中歌未央已经知道他知晓了。 从衣袖中拿出那个他携身随带了两年的瓷瓶递到他面前,歌未央语气平淡道,“这是解药,既然你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的毒还没有发作,趁早服下去吧。” 凌童听了他的话眼中盛满了惊愕,然后有欣喜的光芒闪过,毕竟如果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但是这所有的情绪都在下一刻烟消云散,凌童看着那个瓷瓶始终没有接过来,反而眼神气愤的瞪着他。 “怎么了?” 歌未央瞧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失笑,这让他想起了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为什么把解药给我?我能闻到你的香气,这也证明了,你的毒也没解,是不是?” 凌童的反问让歌未央瞬间沉默了,他怎么就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孩子了,哪里有那么好糊弄的? “这解药,我不会要的!” 歌未央的沉默无疑是肯定了他的怀疑,凌童刚要起身,却是被歌未央迅速地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凌童心中对他接下来会做的事情隐约有了猜测,眼中有泪光在闪烁着。 歌未央看着他那委屈的样子心中一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一粒丹药就强行放到了他的口中。 凌童张开嘴想要吐出,却不料那丹药入口即化,迅速地溶解在了他的嘴里。 歌未央在旁边等待了一会儿,在确认他已经服下了解药后这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自己吃了解药?难道你就不想活吗?” 凌童心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气恼的叫喊出声,在吐出最后一句话时自己的心中也是一惊。 歌未央……他是不想活了吗? “童童,你走吧,好好的去过你的生活,我终究有我自己的命运。” 歌未央听得凌童的质问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而后便闭上了眼睛,任凭凌童和他说些什么,都没有再开口。 “这件事情,楚流火他知道吗?” 凌童走之前最后问了这样一句话,成功的看到歌未央的睫毛颤了颤,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凌童却知道了答案。 凌童一出了天牢便有人强行将他压到了御书房,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意,借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将事情问个明白! 楚流火一见到他出现在御书房,顿时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脸色不太好的质问道,“他找你说了什么?” “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凌童本来就不待见楚流火,因为谁都不会对一个杀了自己父皇的人有个好态度,只是因为他心里明白事情的缘由本就是他的父皇不对,这才没有恨他入骨,但是在今天他看到歌未央的情况时,他对他却是讨厌起来了。 “你……” 楚流火被凌童堵得怒气上涌又是无可奈何,刚想从脑中想出一两条可以威胁的法子,凌童却在他之前开口了。 “我倒想问问英明的陛下你,为何要把歌未央关押进天牢,既然你那么关心他,又何必让他进去那种地方?!这就是你对待爱你的人的态度吗?” “爱我的人?”楚流火别的话没有听进去,独独抓住了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嘲讽的看向他,“你是说他爱我?” “怎么?你不相信?那么就让我来敲醒你!” 这时的凌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强势的让楚流火吃惊。 “他是庆国的国师,那么起初会出现在凌国定然是有目的的,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能和你的生活纠缠在一起,那么这个目的定和你有关,其他的不谈,就凭你对他的感情,他取你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更是会引起凌国大乱,对庆国百益而无一害,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也有这么想过,甚至因此觉得歌未央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可是,梁玉的死却是证明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是么? “可能你要说梁玉的死,但是请问,你有亲眼看到是歌未央射出的箭吗?我有打听过,当时箭射出的同时琴声才断,难不成你以为歌未央有一边弹琴一边射箭的本事?再者,你认为他会是这种暗箭伤人之人?”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他并没有太计较时间上的差异,事后则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于伤人,就没有再做回忆…… “还有,楚流火,你不觉得你攻破庆国的胜利来得有些太容易了吗?一个国家,就算是再弱势、再不济,也不可能两年的时间便被击垮,在这个世上谁不知道庆国国师的本事,可是,除了梁玉死的那一战役,你有看过歌未央出现过一次吗?如果他亲自在战场上指挥,你楚流火扪心自问,你又有几分赢的打算?而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怪不得,此刻的凌流火终于知道自己走进庆国京都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一直以来,自己习惯了胜利,便没有去思考这胜利背后的蹊跷,现在想来,难道真的是歌未央他…… “陛下,只有你的眼睛是瞎的!” 凌童最后一个字吐出,楚流火登时后退了三步,面色惊疑不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歌未央,他……爱我? 第二十七章:未央,我的未央 当天牢的门在三天内第四次打开的时候,天牢里面的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惊惧来形容了,他们虽然身在天牢,但是对于皇帝换人的事通过狱卒的传达还是知道的,难不成是新任的皇帝想要做出什么大动作了? 就在他们纷纷揣测的时候,却是不知道皇帝本人就在他们面前走过,也任谁都不会想到,新任的皇帝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你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会亲自将他接出来。” 楚流火在天牢门口接过凌童手上的东西,说出这么一句话后径自走了进去,留下了面色不愉的凌童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 只希望,这两人真能够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这已经是他毒发吐血过后的第三天,这天歌未央一醒来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的舒适,却也因此知道,自己的生命怕是已经到了尽头。 这日,天气也格外的晴朗,阳光透过窗沿照射进来洒在他身上,衬着他嘴边的淡笑,将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悠闲,仿佛他并不是身在天牢,而是随意的坐在一个院中享受着温暖。 而楚流火刚刚走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不由得看得痴了,还是歌未央首先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扭头看他,这才让他回过了神来。 他才进天牢三天,他却已经是第二次来了,歌未央想到这,嘴角的笑意更浓,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快要离开,所以歌未央在面对他的时候,已经不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看到歌未央对自己毫无顾忌露出的笑容,楚流火拿着东西的手一颤,首次体会到了心跳紊乱的感觉,仿佛自己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年,在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后手足无措。 可是他忘了,他本身也才弱冠刚过而已,却总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年长的位置。 楚流火刚走到牢房门前,狱卒就已经很自觉地将门打开了,歌未央看清楚流火带来的东西,眉梢轻挑,似乎有些不解。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楚流火席地而坐,随手就将棋盘丢在了地上,然后打开棋盒,不急不慢的将棋局摆好。 “你……想下棋?”歌未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难不成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楚流火抬眸反问,眼中褪去了前几日的冰冷,一如两年前般的温和,反倒让歌未央有些不适应起来。 悄然的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歌未央看着这摆好的棋局轻笑。 “可是……为什么是象戏?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楚流火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对上他的视线,只见他一字一句,似乎颇有深意的对他说道,“歌未央,我……不知道。” 歌未央看着他那深邃迷惘的眼神,一时间失了言语,不知道如何接下话来,楚流火不以为意,将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这一次,仍然是将红方的一面让给了歌未央,也仍是让他……先走动这棋局。 跟随着他的视线,歌未央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棋局上,在看了棋盘好一会儿后,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移动了第一步的棋子。 一如那日午后般的悠然,两人因为将精力都放在了棋局上,彼此都没有说话,所以这狭小的空间一时间便显得格外的静谧。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都放下了伪装,除去了面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次的棋局,才能反应两人最真实的水平。 每当楚流火走完一步棋后,他都会将视线转移到歌未央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今日的歌未央看上去,特别的柔和,似无形中有着一股吸引力。 直到象戏进入尾声的时候,楚流火才敛去了其他心思,将全部的心神融入了局中,甚至连歌未央下的每一步棋,他都要换位思考很久后才会下手。 直到棋面上的棋已经所剩无几,局势进入最激烈的时候,楚流火明显的感觉到,歌未央的情绪有了些波动,似乎在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再移动棋子。 想到凌童对自己说的话,楚流火的眸中泛起了波澜,拉过他放于两侧的手,神情极为认真,甚至带了几分恳求。 “歌未央,至少,让我知道些什么吧……” 手指微动,歌未央低垂了眉目,掩去了眼中的神色,再次对上楚流火的双眼时,他嘴角含笑,语气柔和的应道,“好。” 楚流火,既然你如此渴求这样的一个结果,那么,我便依你吧,就当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随性而为。 在楚流火近乎落泪的眼神中,歌未央终于移动了最后一步棋,同时薄唇轻吐出两个字。 “将军。” 至此,棋局结束,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胜利者,是歌未央…… 棋下完了,楚流火神情复杂的看着歌未央,只一个瞬间,脸上就已经闪过了千百种情绪。 歌未央却还是淡淡的微笑,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不逃避不拒绝,只是那样静静的接纳,温和的看着他。 “为什么……” 对视良久,楚流火终究开了口,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 这一刻,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却又有了更多的困惑。 或许从两年多以前歌未央故意输给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 “楚流火,好好的活着,为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其他的,都让他随着时间消逝罢,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盘棋,几乎耗尽了歌未央所有的精力,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生命里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连阳光的温度都再也温暖不了他。 坐在歌未央的对面,楚流火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这时看到他逐渐泛白的脸色,一下子就移到他的身旁抱紧了他,感觉到他身体的寒冷,眼中因为莫名的恐惧盈满了血丝。 “未央,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脸色怎么会变得这么苍白?” “楚流火,忘记我,重新开始。” 歌未央忍着浑身的寒意,在淡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终是安然的睡去。 楚流火在这一刻,感觉到怀中之人逝去的生气,像只暴怒的狮子般怒吼着妄图唤回他的生命,而后,有泪水滑落眼眶,最终只化作一声声悲怆的呢喃。 “未央,我的未央……” ——第二卷·孽缘篇·完—— 第三卷:姻缘篇 第一章:玥国神医 十日后,玥国边关出现了一辆马车,负责看守的士兵见到马车的出现,顿时打起了精神,准备在到达自己这边时拦下他。 “车内是哪国的来人?竟敢擅闯玥国边境?不想要命了吗?” 士兵看也没有看驾车的人,直接对着车内的人喊话,一般情况下来说,驾马的人都是雇佣的,没有什么身份,所以经常会被他们忽略。 可是接下来,这驾车的人却是在士兵轻蔑的目光中,缓缓地、随意地掏出了一个金色的令牌,在看清那个令牌后,士兵顿时如同见了猫的老鼠,“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身子都有些颤抖。 “怎么?现在我们还是擅闯么?” 那驾马的少年对着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士兵露出一脸无辜的笑意,一副无知的样子。 “不……不敢。”那士兵在那面牌子的压迫下再也不敢小看眼前的人,回过头就大声的招呼,“是金戈四十九人中的大人,你们还不赶快开门?” 闻言,那些本来作壁上观的士兵瞬间利落的动作起来。 对于远在边关的士兵来说,他们经过的战役自然是不少的,这些年因为庆国和自己国家的某些密谋,也经常会有官员出入边境,但是对于那些官员,他们顶多就是客气一点罢了,还不会到让他们谄媚惧怕的程度。 可是金戈四十九人就不同了,在玥国谁不知道这个名字?这四十九人,都是先皇从民间挑选出的骨骼奇佳的练武奇才,每一个人到得战场,那不是以一抵十了,而是挡百,甚至,如果四十九人合力组阵,更是能对抗万人!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同样征战过沙场的人,这些士兵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敬佩和信服,隐隐的也会有些畏惧感。 这也是非从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自己的身份,谁知道效果还真是不错,不由得得瑟了起来,感觉有些飘飘然,却是被马车内的人一声冰冷的嗓音给拉回了现实。 “还不快走?你想让你家主子出事吗?” 闻声,非从暗地里哼了一声表示对那人的不满,但是行动上却没有马虎,拉过缰绳便将马车行驶进了玥国。 车内,一男子身穿着紫色的长衫,脸上的神色有些憔悴,此刻正满是怜惜的看着怀中沉睡的人,而这人,正是在楚国登基还未满一个月的新皇楚流火! 他怀中的人儿脸色亦是有些苍白,却不复十天前倒入他怀中的那般死寂,面上微微有了些光泽,仔细观察,胸膛间还是有着微弱的起伏。 楚流火温柔的拥着他,想起十天前发生的事情,迄今还有些后怕。 那时候的他因为歌未央的离去而失去了神智,在天牢中弄出了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在天牢外等候的凌童。 等到凌童走进来看到歌未央的情况时,也是大吃一惊,想到歌未央昨天才刚把解药给了自己,顿时红了眼眶,情急之下思绪一转,想也不想就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灌入他的口中。 因为他服下解药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所以药物在他的体内应该还没有完全的溶解,他那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还真的等到了歌未央微弱的呼吸。 只是那药效在经过他自身的吸收后已经很是稀薄,虽然勉强将歌未央的生命救了回来,但是如果不在短期内找到真正的解药,他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失去生机。 楚流火抱着歌未央刚走出天牢没几步,面前就掠过了一道人影,因为心慌,所以楚流火并没有多做注意,侧过身就想避开,结果那道人影却始终挡在他的面前。 气愤之下抬起头,身前的人赫然是几天前被歌未央逐出的属下,也就是现在为他们驾车的人,非从。 按照非从的原话来说,如果世间上有那一个人救不了的人,那么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而那人,便是在玥国境内。 马车一路颠簸,中途几乎是没有休息,连马都换了好几批,这样的赶路要是常人早就受不了了,但是楚流火因为一路下来将心力都放在了歌未央的身上,所以并没有觉得难受。 只要能让他再次醒来,不管让他付出什么,他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终于,再次行驶了两日后,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抱着歌未央下车后,楚流火看着眼前的景色神情有些错愕,看向非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不可置信道:“这……就是你口中玥国神医所住的地方?” 自己脚下,是一片枯黄的落叶,明明夏季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是周围的树木却硬是给人一种秋的萧瑟,与不远处茂盛的树木相映衬,形成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的左手边流淌着一条河,说是河也不尽然,因为那里面的水并不是透明的色泽,亦是泛着黄色的光亮,与脚下的树叶几乎同色。 总之整个场面看起来,就是说不出的古怪。 看到楚流火惊疑不定的表情,非从心中暗自偷笑,他自然是知道这里的景物为何是这样的原因,可是他偏偏不想告诉他,谁让他伤害了他的主子? “喏,瞧见这条河对面的茅草屋了么?那便是玥国神医的住处了,还有那河对面的那条小船,那就是供求医者来回的摆渡,不过知道那船为什么在对面吗?就是神医用来考量求医者的诚心的,前来求医的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游到对面,取到船再从这边把病人接过去。” 这番话说完,非从便扭头看楚流火的神色,却没想到,楚流火同时也在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非从在他的注视下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比他先一步的开口道,“别忘了是谁把主子害成这样的,怎么,现在连为主子下个河都不愿意了?” 像是被他刺中了痛处,楚流火脸色一沉,将歌未央小心的转交到了他手上就跳到了河里,同时一股奇怪的味道溢入鼻中,嘴中亦是感觉到了苦涩。 谁知好不容易游到对面,还没来得急喘口气,楚流火便听到一声暴怒的大喝。 “臭小子,你好好的跳到我的药池里干什么?是想要找死吗?!” 第二章:跪就跪 楚流火听到这个声音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被人耍了。 紧接着他迅速回头望向抱着歌未央的非从,非从视而不见,将目光落在了站于楚流火身前的人上,而那个人,则是怒气冲冲的瞪着楚流火,一瞬间将怒发冲冠这个词表现到了极致。 “我想您是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要借用一下船只而已。” 楚流火不傻,先前结果非从的描述已经大致知道了这神医的相貌,如所料不差,就是眼前之人,未央的性命还要让他救,他万不能得罪于他。 “借船?” 那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听到他的说辞,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鼻孔朝上极为不悦。 “你若是实话实说自己想泡这药池修补身体我也就算了,但是你居然欺骗于老夫,你以为老夫我看不出来你有内力吗?想要取船一个凌空就能解决!” “可是……”楚流火越听越不对劲欲要反驳,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攀上岸,黑着脸再次将视线移到了非从的身上。 非从看到他难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对他眨了眨眼。 这不能怪他,他怎么知道这个楚国皇帝有那么好欺骗呢?再说,他都把他的主子害成了这样,让他下一下水又有什么?在他看来,下油锅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先生,真是抱歉,在下先前是真的不知道这条河是药池,我是因为听同伴说亲自游过这条河来取船是表示诚意的一种方式,这才……” 老头仿佛这是才发现了对岸的人,施舍的飘过去一眼,在看到非从那灿烂的笑脸时白眉瞬时皱起,而后大喝一声。 “笑什么笑?你还不给我过来解释清楚?” “神医,你明知道我抱着个人,飞不过去。” 非从委屈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然而下一刻,一条船只便出现在了他的脚下,抬头,是楚流火渗人的笑意…… 所以说,乐极生悲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从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只得讪讪的抓了抓头发,悻悻道:“离我来这里的时间太久,这不是忘记了规矩么?” “忘记了规矩?那这么说,你也没有带任何的药材了?那我还救什么人?!” 老头眉毛一竖,看也不看被楚流火抱在怀里的人就要往屋里走去。 同时,非从也是心底一凉,因为,他和楚流火由于担心歌未央的伤势,来的时候太匆忙,确实忘记了带东西。 他能够知道神医居住的地方,也是因为自己年幼时在训练中受了重伤,然后被前任皇帝送到这里来治疗才被救回一命,而他的规矩则是不要官位、不要金钱,救人全看你提供的药材的稀有程度。 老头本来是玩笑话,却在走出几步后也不见非从过来拉住自己后,心底有些惊讶,转身,看到非从一脸懊恼的模样,顿时黑了脸。 “怎么,你真的忘记了?” 非从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交流的楚流火听得他们的谈话云里雾里,这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 “什么忘不忘记?神医,如果可以,请您帮忙看一下爱人的伤势,您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我楚流火定将全力帮忙办到!” “什么?楚流火?是楚国的那个楚流火吗?” 老头听得他这句话皱起了眉头,眼中很明显的浮现了一丝恼怒的神色。 非从瞧见了,急忙给楚流火使眼色,但是因为担心歌未央,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非从的异常,回答已是脱口而出,“正是在下。” 老头再次看了他几眼,最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冷冷道, “哼,那我就更是不救了!” 非从顿时懊恼的跳了起来,见到老头的背影消失在屋里后,愤愤的道:“你答应的那么快干嘛?他那唯一的女儿就是因为嫁入了宫中在斗争中冤死的,所以导致了他对宫中之人恨之入骨,尤其还是你这个皇帝!” 所以当初皇帝将他送来的时候,那神医起初并没有意向要就自己,最后还是因为皇帝拿出了一株千年灵芝再加上他原本的平民身份,这才让他改变主意救了自己。 “你怎么不早说?” 楚流火听得他的说辞,也知道自己刚刚犯的错,不由得担心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歌未央,而后神情间又恢复了坚定。 “不管如何,我总要试试的,既然来了玥国,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楚流火说着,调整了一下抱歌未央的位置就举步朝那茅草屋走去。 非从看得他这么坚决,也飞快的尾随了过去。 而后,玥国的神医便被这两人弄的渡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时间。 他到哪里拿药,非从就会在他身边跟到哪里;他一开始制药,非从就会不停的问东问西,让他只觉得片刻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才制好了一粒,结果非从来上一句“咦,这个药的颜色好奇怪”便一把将其扔了出去! 楚流火倒是挺自觉抱着歌未央呆在旁边,只是时不时的会看着他手中的药材来上一句,“咦?这个药材好像太普通了些”“宫里的太医院应该有很多上品”“这个人参实在太小了……” 他每说一句,老头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一生都在钻研医术,只是因为药材的缺失,所以很多药物的研究都受到了局限。 终于在三个时辰后,他被这两人弄得实在不耐烦了,猛地抬头,笑眯眯的看着楚流火道:“想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楚流火答应的十分爽快。 “那好,我很想享受一下皇帝的跪拜是怎样的感觉,你……”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给你下跪你就答应救人?不会反悔?” 楚流火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犹豫只是一刹那,然而转瞬即逝。 咦?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怎么能把这样一句话说的这么顺溜? “哼,我老头一向是最遵守承诺的,只要你做了,我定当不会反悔!” “跪就跪!” 话音刚落,楚流火便“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第三章:我终于明白你的痛 那一瞬间,神医老头几乎能从凌流火那清亮的眸中看到自己惊愕的表情,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迅速地敛去了自己的表情。 非从看到楚流火这么洒脱的跪地,也是瞪圆了双眼。 这……这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态度吗?他是皇帝啊,而不是一介草民,哪里能跪这么的干脆利落?哪怕是挣扎一下也好啊? 错愕过后,非从想起楚流火还是将军身份的时候民间传言间的所作所为,也就释然了,大概是因为从前的他无赖放荡惯了,所以才会这样的直接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楚流火以前一切的风流、浪荡、纨绔都是他的伪装和忍辱负重,真正的楚流火是骄傲的,是自尊心极强的一个人,作为一个皇帝,又怎么可能对于下跪这样近乎屈辱的事情无动于衷? 只是,在他的心里,无论什么和歌未央比起来都不再重要,与其犹犹豫豫纠结半响,还不如爽快些,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还能让这位神医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从地上起身,楚流火拍拍从地上沾上的灰尘,对着脸色再次变得难看的老头笑道,“神医,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只希望你真的不要反悔。” 神医被他的话一堵,哼哼了几声,气呼呼的没有再说话,实际上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知道这楚国的皇帝是个这么样的人?自己一时口快,不救肯定有损自己的声誉,可是一想到救人可能要花费的药材…… “神医,只要你能救回我爱人的性命,日后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非从去楚国的皇宫取。” 楚流火适时的抛出了诱惑,解了他的心结,老头眼睛一亮,心里早就答应了,面上还是磨磨蹭蹭的,拖了将近半盏茶后,这才应了下来。 也是这时,他才终于捕捉到了楚流火话中的含义,语调有些不稳道:“老夫没听错吧?你刚刚说……这怀中之人,是你的、你的……” “对,他是我的爱人,亦是我的妻子。” 楚流火说着这话时脸上噙着温柔的笑意,抱着歌未央的手又紧了紧,眸底闪过浅浅的忧伤。 老头看着他那温和的表情,震惊的情绪渐渐地褪去,默然的叹了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好转了许多。 “把他放在老夫的床上吧,你总要让老夫把把脉,看看他的面色才能治病。” “神医,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不等楚流火开口,非从已经最快的说了出来,对歌未央也不再称为主子,因为他知晓眼前的老头有多聪明,一旦他说出那两字让他猜出自家主子的身份后,他可不敢保证他还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老头随着楚流火的动作来到塌前,在看到床上之人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后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 之前因为将精力都放在了楚流火和非从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歌未央那蓝黑相间的发丝,此刻看到后随口便问了一句, “他是希勒族人和我们汉族的混血?” 两人听到这句话以后神色各异,非从的眼中有一丝心疼闪过,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而楚流火则是满脸的茫然,疑惑的反问出口, “什么是希勒族人?” “你说他是你的妻子,你居然不知道希勒族人?”老头准备把脉的手一顿,扭头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不满,“还亏我刚刚觉得你深爱于他,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一次他发色奇异的原因吗?” 这一句话问的楚流火哑口无言,他……还真的没有问过,即使心中无数次的觉得奇怪,却始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问出口,怕他不做回答,怕他不说真话,怕他……说到底,以前的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的信任于他…… “哼,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眼睛应该也是蓝色的吧?这些都是希勒族人的特征。” “不是。”楚流火否定了他的话,因为刚刚发现自己以前的心态,神情有些黯然,“他的眸色与我们一般,只是有时候会突然变成蓝色而已。” “哦?”老头听了也没有多大的惊异,想来是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脸上的不满却是越发的明显,“他既然在你面前露出蓝眸,那么一定是你惹他心痛了!我果真看错了你,原以为你和其他的皇帝不一样,是个痴情的种,可是现在……也不过如此!” 被他斥责的话语说的心中一震,楚流火心中有汹涌的波涛涌起,仍是不可置信确认道,“你是说,他的蓝眸只有会在心痛时展现么?” “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老头都懒得和他说话了,想就这么不理他,但是又觉得不把真相告诉他苦的是正在昏迷的这个孩子,于是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希勒族人是除了三大国以外的一个很神秘的种族,但是仍会有一部分的族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流落在外,他们蓝眸蓝发,面容精致,尤其是女人,更加出落的倾城绝色,所以很多三国中的人有机遇遇到希勒族人时,都会竭尽全力的讨好他们或嫁或娶,这才有了向他这样的混血,很多年前,我亦救治过一个和他一眼情况的人,当时我也很奇怪他的眸色变化,询问之下才知道,只有在他感觉到痛苦时,眸色才会有所变化……怎么?现在知道这些后悔了?” 老头说完这番话如愿的看到了楚流火变得难看的脸色,心中觉得无比痛快,哼哼,让你平时不好好待人家,现在后悔也晚了! 往事从自己的眼前一幕幕的略过,也解开了一个个的谜底,凤眸中的伤痛就愈发的浓重。 想起他那次因为刀刃上的毒液伤痛时而变得蔚蓝的眸子,那时……他是真的很痛苦吧? 想到那次出游在无人的山谷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蓝光,他原来是在心痛吗? 更想到那次,自己那几乎是侮辱的一场又欠爱,那时候的自己看到他眼底那浓到深邃的蓝,还气愤的嘲讽,一次又一次毫不怜惜的将他占有……那时候的他,又该有多痛? 可是,他却还迁怒于他的谎言,但是如若他不说谎,他又当如何?难道将真相全部告知于他,也将他的软弱暴露在他的眼下吗? 未央,未央…… 我终于明白你的痛…… 第四章:真相 “他中的毒……居然是菟丝毒?” 对歌未央进行了全面的观察和把脉后,神医惊诧的问出了声,那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表情让两人心头齐齐一沉。 难道这个毒,真的除了解药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们两个给我收起这幅沮丧的表情!” 老头大概猜测到这两人心里的想法,脸上的表情变得不高兴起来,他们的怀疑让他感觉到很挫败,难道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的医术就真的不值得信任吗? “难道你有办法?” 见到他瞬间阴沉的脸色,两人丝毫没有感到讨厌,因为他这样的反应恰恰是表面了他有把握救得了歌未央! “菟丝毒算是世间最罕见的一种毒药,是很久以前一个女毒医为了惩罚对他不忠的丈夫而发明出来的,她设计让他和她的情人都中了这种毒,可最后只给了一粒解药,于是那丈夫为了活下去,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的情人,三年后,那情人因为毒性发作而死……从那以后,这菟丝毒每制出一份,都只配有一粒解药,如果没有解药,那么……我还真的无法解开他的毒……” 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还是给出否定的结果,两人眼中希望过后的失望更浓,难道,就真的救不回他的性命了吗? “哎哎,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我说的是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可是据我刚刚的观察,他已经服下了解药不是吗?虽然那解药不完全,但是至少他的血液里有了解药的成分!” “所以呢?” 两人对他说话说一半的方式表现的很是无奈,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谁让他现在就等于是歌未央的救世主? “所以,我只要配出一副其他的药,让解药的药性在他的身体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同时尽可能的让他服下一些排毒的药材调养好他的身体便好。” 老头一摸胡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就……这么简单?” 这样的结果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们以为,这样棘手的毒药至少要费好大一番周折才能化解的。 这话老头听了可不乐意了,什么叫做就这么简单?虽然他说的容易,可是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配出一副与解药相对应的药材是一件多么伤神的事情?要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那他还会被人称为玥国神医么? 罢了,谅他们都是小辈,他也不去计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歌未央在神医的照料下,脸色一天天的好转,楚流火在旁边看着,心情也跟着一天天的好起来。 “我说陛下,你才登基不到半个月就跑了出来,现在算算,你离开的时间也有了半月的光景,你就不怕出来太久自个儿皇位的宝座被别人占去了?” 每次非从看到他的这幅模样就从心里觉得讨厌,现在知道关心他家主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占便占了罢,只要能让百姓过的好,谁当皇帝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现在就是给他十座江山也不会有歌未央重要,他当初夺得皇位,只是因为想替父亲平反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便也没了那份执念。 “哼。” 听得楚流火的话,非从一想起歌未央,还是觉得愤恨难平,始终不待见他。 “非从,你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怨念啊?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吧?” 好歹非从也是歌未央的属下,他不希望在歌未央醒来以后,他和自己还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这样会让他感到为难的,不得不说,楚流火现在是真的改变了许多,甚至已经考虑到日后和歌未央“家属”的矛盾关系了…… “你让主子伤心,光这一条,就足够得罪我了!”非从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 “你看到他为我伤心了?” 楚流火听得他话中的意思,心头掠过一阵悸动。 “虽然没有看到主子脸上出现过伤心的神色,但是我也好歹跟了主子那么多年,主子任何的情绪都是要靠心感受的,而不仅仅是用眼睛去看,就说那一次,你有亲眼看到是主子对你放箭了吗就在那里乱吼乱叫,最后惹得主子把我的兄弟全部撵回了玥国,这一切都怪你!” 非从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年多都形单影只的生涯,怒气就蹭蹭的往上涨,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牛。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虽然那一次在御书房自己听到凌童的分析知道定不是歌未央射的箭,但是他更想要知道,歌未央在知道他差点被人射中以后,又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有为自己担心吗? “用箭射你的那个人,是祈良私自派过来的,主子事先也是毫不知情。当他偷偷的把箭射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主子也因为这才惊断了指挥我们作战的琴音,匆忙的把我们召了回去。” “他亲手杀了那个射箭的人,更是让其他四十八个人回到了玥国,还有,你以为你真的那么简单的就能重新得到虎符?” “难道不是?” 楚流火瞬间扭头看他,见到非从眼中的不屑时,隐约知道了什么,心中那被掩去的痛意越来越浓烈。 “还记得那天你在河洛城外发现的那个白色人影吧?那就是我……”非从看到楚流火刹那错愕的表情,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起来,还不忘说完后半句最重要的话, “而那兵符,便是我受主子的吩咐,故意落下来给你的。” 的确是故意要给他,只不过会以那样的方式到他手上,那还真是个意外。 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因着这一句话蔓延开来,楚流火知道,从今往后,歌未央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他无法舍弃的一部分。 他从来都不曾知道,歌未央竟然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为他这么多。 而他却总是越了解他,便越心疼,他一天比一天更深的认识他——在别人的口中。 未央,早点醒来可好?我多想听到你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未央,对不起,因为我曾经那样的伤害过你…… 第五章:夺人 “估计他清醒的时间就在这几天了,不出意外应该没有什么事了,等他醒来,老夫也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喽!” “神医,谢谢你。” 楚流火见到他略显疲惫的神色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这些天来,他虽然嘴上对他们两个人非常不客气,但是对于歌未央,他却真的是照顾的很周到。 “去去,别和我玩这一套,我又不是白救他的,你可别忘了,到时候我这里缺什么药材,定是要非从到你的太医院里搜刮的。” 老头最是受不了别人和他玩温情这一套,几下将话岔了过去,锤了锤自己酸楚的腰便走了出去,这些天因为歌未央是病人占住了他的床榻,所以他一直是和他们两人在外面住的临时搭的帐篷,可是却从来没有过怨言,楚流火默默地将他的这些举动看在眼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天色渐晚,楚流火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沉睡的歌未央,嘴角勾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便走出了屋子也准备睡觉去了。 身为一国之君,却是要和两个人挤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但楚流火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他从小便从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和那时候比起来,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帐篷,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只要一躺下,很快就能入眠,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心中总有些隐隐不安,让他没有丝毫困意。 直到三更,楚流火已经放弃了睡觉的想法,看着帐外满天的星光开始发起了呆。 可能是在神医口中得知未央快要醒来的消息才会这样激动的难以入眠吧?未央,到时候你醒来看到我,将要说的第一句话,又会是什么? 神色飘忽间,楚流火眼前有黑影一闪,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然而闭了闭眼再次向茅屋的方向看去时,那茅屋的上方赫然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而他的双臂间,则正抱着身着白衣的歌未央。 瞬间,楚流火翻身站起,想也不想的就冲那黑影消逝的方向追去,而在帐内的非从同样被这动静给惊醒,但是只看到了楚流火尾随那人而去的背影。 在玥国内,有谁会知道歌未央在这里求医的事情?非从皱起眉头想了下,在忆起自己进边关时亮了金戈的牌子后,心中顿时有了底,思索了一会儿也消失在了夜幕中。 由此可以预见,当第二天天亮,神医老头一觉醒来看到这三个人同时都消失的时候,将会有多么的怒不可遏! 楚流火跟随着那身影一路飞跃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玥国皇宫的宫门口,但是歌未央还在他人手中,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暗中聚集内力,几个飞跃间,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黑影,却是被半路窜出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躲闪不及,楚流火被撞的后退了几步,最后落脚于一座宫殿的沿角上。 站稳脚跟,当楚流火看清楚拦住自己的那人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讶然出声道, “莫邵冷?” 第六章:莫未央? 那人正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长发随意的披露在腰际,面容精致,神色冷漠,乍一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 “是我,不知楚国国主大半夜的出现在我国皇宫有何贵干?” 那声音冰冷,语调亦是平静中没有半点的起伏。 楚流火被他的问话逗笑了,瞧着他一脸漠然的神色,也不去继续追人了,既然这人会拦住他的去路,那么劫走歌未央的人定是与他有关。 “玥国国主说笑了,与其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想问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何会在皇宫顶上吹风?” 论起口才,楚流火自信没人能够胜的了他,只是他不明白,这莫邵冷国主当的好好的发什么疯来劫走歌未央?当初他因为歌未央以及梁胜,所以在庆国的事情解决后便没有和莫邵冷多做纠缠,现在看来,某人好像很不识趣啊! 莫邵冷在听了他的话后,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莫邵冷,我也没有心情陪你在这里吹冷风,把刚刚从我这劫走的人交出来,我就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然,我并不介意将这玥国的国主也换上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楚流火的错觉,他总感觉到莫邵冷的身上有着歌未央的一些影子,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在气质和性格上,却是极为的相似的。 “这件事是我玥国皇室的家事,不知道楚国国主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插手的。” 感觉到了楚流火话中隐含的威胁,莫邵冷不悦的蹙起了眉,令的楚流火眉梢一挑,心中疑虑暗生。 居然,连皱眉的动作都是这么相像。 “玥国皇室的家事?这我的确管不到,可是我不知道这与我的内人又有何关系?退一万步讲,不管他与你这皇室有什么关系如今他是我妻,夫为妻纲,这点,难道你身为一国的君主会不清楚吗?” 楚流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凤眸眯起,眼中有闪过一抹凉意,他的耐心已经消磨完,眼看着歌未央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却在这关头出现这种事,他的心情怎么能好的起来? 莫邵冷站于对面的屋顶上,见楚流火已然动怒的神情,顿时沉默了下去,如果可以,他亦不想与楚流火多做纠缠,只是那个人,他绝对不可能放走! 想到楚流火与那人几乎轰动三国的关系,莫邵冷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心中自有了一番计量。 “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一国之君半夜站在这宫殿上谈话都太有损威严,不如进屋再谈?”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以谈的,你到底是放人,还是不放?” 楚流火脸上的冷笑在这一刻都已经消逝,眸底尽是寒意,这莫邵冷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在这里和他废话! “如果是和他有关,不知道楚国主还有没有兴趣知道?” 莫邵冷似乎笃定了楚流火不会拒绝,转身就飞下了房顶,几个起落间便径自进了一间房间。 楚流火果真紧随其后,下一刻也进入了屋子。 “楚国主可需要喝点什么?来者是客,更何况楚国主还是这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的。” 一进屋,楚流火便因屋内简陋的摆设弄的有些错愕,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再加一张床,颜色全是素白的,这样的环境让他不禁怀疑那两个凳子其中的一个是不是也是临时搬到这屋子里的?只是,玥国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在皇宫之内,怎么会有这么破败的屋子? 同时,楚流火也察觉莫邵冷的气场完全不对劲了,比之刚刚,少了份冷漠,多了些深沉,也比之刚刚……更加讨厌了。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与这种人多呆一刻,可是为了未央,他忍下了,语气却也因此多了分急躁,“有话快说,茶就免了,我只想知道你刚刚说的与未央有关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国主叫未央还真是叫的亲热啊,可是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名字?” 莫邵冷嘴角噙了一抹戏谑的笑,但是那笑在楚流火看来却是太过于阴沉。 “我自然是知道的,天下人亦是明白,未央是庆国的国师,原来的名字是祈羽,只是我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怎么?连这你也要管?” 楚流火觉得莫邵冷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看上去也不会是问无用问题之人,只得蹙眉等待他的下文。 果真,听到他的答案,莫邵冷嘴角的笑愈发的幽深,否定了他的话。 “楚国主,你错了,他原来的名字,既不是歌未央,亦不是祈羽,而是叫——莫未央,他姓莫,你……可曾明白了?” “莫未央,姓莫……”楚流火有那么一会儿的失神后瞬间理解了莫邵冷口中的含义,错愕道,“你是说,他是你玥国皇室之人?” “所以,我才会说,将他掳来,其实只是我国的家事罢了!” 莫邵冷见他终于明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底气,却是在楚流火接下来说的话中破功。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这与我有何干系?我先前便说过,他已是我妻,任他以前是什么人,可是他的以后,却只有我!轮不到别人来管!更何况,凭什么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楚流火的话句句尖锐,没有给他丝毫的情面,他现在算是看出来莫邵冷的目的了,他让他随他进屋,其实是想说服他?真是妄想!他楚流火所要之人,岂是他人三言两语便能让他放弃的? “不知道楚国主在进入庆国皇宫时可曾见过庆国皇后歌若兰?”莫邵冷被楚流火反驳的话堵得心中一阵吐血,只好用其他的法子让他知晓真相。 “歌若兰?见过,好好的你又扯上她做什么?” 楚流火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个蓝眸蓝发的人影,当时他在庆国皇宫中召集所有的皇室时的确有见过她,因着她那奇异的外貌才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想来,她大概也是神医口中的希勒族人吧? “那么,你又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莫未央的亲生母亲?” 第七章:他的过去 听到这句话后,楚流火第一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觉得恍然大悟,随后心中才浮现出众多的疑问。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为了那两人愿意如此的委屈自己,原来,那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弟弟,可是照莫邵冷刚刚的说法,他是玥国的皇室之人,那他的父亲又是谁? 一时间,楚流火感觉自己的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 “楚国主,你现在是不是对于他的身世很困惑?我只希望你知道他全部的过去时,还依然能够像现在这么坚定的问我讨要人。” “你倒是说说,他的过去是如何的?不过话说在前面,我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如何,我对他,都不会放手!” 楚流火眼睛一眯,神情有些不屑,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了解歌未央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不要那才是傻,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前所未有的渴望能够走进他的世界,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世人只知道他是庆国的国师,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的诞生只是因为一场两国间的阴谋,那歌若兰,本是庆国民间最卑微的一个舞女,只不过偶然间被祈良发现,想方设法的将她安排进了玥国,引起了我父皇的注意,而歌未央,正是歌若兰勾引我的父皇才会有的卑贱生命!” “我劝你最好用词注意些,否则,我不介意让玥国国主从今日起丧失说话能力!” 出乎莫邵冷意料的,楚流火听他这么说非但脸上没有出现厌恶的神色,竟然还因为他的话而愤怒,不由的惊愕出声,“你难道就不觉得他的出身很卑贱吗?” 瞧着莫邵冷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楚流火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看来,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难道就因为知道歌未央那可怜的出身就离弃他?从而不再看他一眼? “卑贱?什么叫做卑贱?难道因为她母亲地位的低下就要称之为卑贱,还是因为她母亲那因为不单纯的目的才生下他所以卑贱?莫邵冷,你的说法只是让我更加的为他痛心!” “为他痛心?”莫邵冷讥讽的笑了一声,“可是连他歌若兰都抛弃他了不是吗?生下他不到三年,那歌若兰便是带着玥国的军机图逃离,丢弃了他,而他,更是玥国皇室最大的耻辱!他一个敌人的奸细勾引皇帝而生下的孩子,即使最后被祈良悄悄的救走成为名动一方的国师,也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他的存在,永远只会让玥国国人记起当年的伤疤罢了!” “那也是你们玥国的人自己的无能!” 楚流火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原以为能通过莫邵冷的口中得知一些歌未央成长的信息,可是现在看来,他所听到的,却全部都让他为他心疼不已! “莫邵冷,你说的这些在你看来是那么的不看,可是在我看来,他却是没有一点的过错!” 楚流火无法想象,歌未央的童年究竟是如何渡过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凄惨之人,可是他却不知道,歌未央还有着比他更为悲哀的过去! 至少,他失去双亲的时候已经是八岁,他已经有着自己的思想,可以求救,可以仇恨,但是如果真像莫邵冷那么说的,歌若兰在生下他三年不到便离开了玥国,那么那时候年仅三岁的他又该如何? 没有了母亲的保护,三岁的他甚至都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如莫邵冷所言,他的存在只会提醒着玥国的人,他们曾经犯过多么愚蠢的错误,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善待他,他们甚至会对他侮辱、打骂,可能会因为顾及到他身上流着皇帝的血液,所以才会留下他的性命……单是想一想,楚流火便觉得彻骨的心寒。 原来在未央他那漠然的外表下,隐藏的竟然是如此凄惨的过去,他自以为自己是命运不眷顾之人,但是他至少拥有过完整的父爱母爱,可是歌未央又当如何?被母亲从小抛弃,无人问津,还要受尽各种的辱骂,这样的环境下,他又怎么可能有一个开朗的性格? 而这时,他再次想起歌未央为了他的歌若兰和祈翼向自己提出交换条件时,心态又是一番不一样了。 未央,为何他们如此待你,你还能为了他们,这样的践踏自己? 是因为爱是吗?即使他们抛弃了你,可是你依旧没有恨他们,所以宁愿自己痛,也不愿意所爱之人受伤…… 这一刻,他突然能够明白许多歌未央心中的想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歌未央与他的经历其实是很相似的,他们,都有个不完美的童年,凡事都是要依靠自己,都不敢随意相信任何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太过于相似的心理,所以他们才会在面对彼此时,下意识的在心中建起防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对方。 而今,楚流火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有机会弥补,从今往后,他会用自己的全部来填补歌未央那份缺失的爱…… 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楚流火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开来,看着莫邵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你和我说这些,那么必定在未央小的时候,你也没有少欺辱于他,是与不是?!” 莫邵冷没有想到楚流火听完这些所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放弃歌未央,而是要找他算账,毫无准备下,眼中掠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却全被楚流火收进了眼底。 “哼!”楚流火一声怒哼,一拳就已经朝莫邵冷挥了过去,莫邵冷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挨上了这一拳。 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流火的第二拳已经接踵而来! 一阵厮打中,莫邵冷总是处于下风,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急急的冲楚流火吼道:“楚流火,如果你想毁掉歌未央的住所,你就尽管打吧!” 楚流火挥出去的拳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在得知这简陋破旧的小屋居然是未央小时候住的地方,心中既是疼惜又是愤怒,而后,拳头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冲着他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那就更要打了!” 第八章:清醒 歌未央再次张开眼的时候,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躺在身下的白玉床上看着在夜明珠照射下显得异常光亮的石板,脑中是一片空白,似乎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看见光亮,亦或者是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活着。 至少是有一炷香的时间,歌未央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白玉般的脸庞上神色莫名。 当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这个世界时,那么他必然是觉得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了,即使再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他亦不觉得有任何值得开心的,反而会觉得无所适从。 不过,他不可能因为自己没有死而去故意求死,对于歌未央来说,活着和死亡,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的心,从来都是平静安详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既然上天这样安排,那么他也就顺其自然吧。 抬眸看向自己所呆的地方后,歌未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是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相反的,他知道这是哪里,而且还很熟悉,因为在他八岁前,他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是一个石室,准确的说,是玥国放置各种珍宝和文献的密室,也因此,想要进入这个石室,必须要经过重重的机关方能入内,在石室的入口处,更是有重兵在严加把守着。 莫邵冷在吩咐他人将歌未央放置在石室里的时候,完全是考虑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外人难以闯入救人,但是却唯独没有预料到歌未央会突然醒来,至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醒来。 立于这间石室中,歌未央的心态是复杂的,这里承载了他很多的回忆,而且,是他童年的时刻唯一一段相对而言比较美好的回忆。 在这里,他的父亲教他武功,陪他读书,给予他在这世上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将他视若珍宝。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的父亲是冷漠的,对他甚至是近乎厌恨的,可是他知道,那是父亲为了保护他的一种手段,也因此,无论他受到了任何屈辱与痛苦,他都能漠然以对。 可是在他八岁的时候,母亲却让祈良掳走了他,而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父亲逝世的噩耗…… 他之所以不恨他的母亲,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怪过她,甚至在他明事理后,他常常猜测,父亲是故意让母亲偷走那份军机图的,如若不然,军机图放在那样严密把守的地方,母亲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便得手,并且安然无恙的走出玥国? 父亲,是因为深爱他的母亲,所以才会那样做吧? 而他,也因为父亲的这份心意,才会到得庆国后竭力的帮助祈良,只希望他能够对自己的母亲好些。 可怜歌若兰,却是最后也不知道,祈良之所以对她那么宠爱,让她这么多年稳坐后位,不是因为爱她,不是因为祈翼,而是因为她有着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歌未央……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歌未央眸中的温情褪去,渐渐地使自己冷情下来,恢复了那清亮的目光。 既然自己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必定与莫邵冷有着关系,换句话说,自己现在并不安全。 微微试了下自己的内力,却发现体内的气息居然是万分的稀薄,再也没了从前的那份随心所欲。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歌未央的眼中有些沮丧。 他该料到的,即使自己没有死,但是经过这毒的浸入后,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如以前,更遑论是功力? 这样,就算自己能够从石室走出去,怕是也过不了守卫那一关。 还没等他从失望的情绪中缓过来,石室外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声,听这动静,是有人闯进了石室。 既然是用闯的,那么必定不是莫邵冷的人了。 打开石室的门,那响声听得愈发清晰了起来,隐约中还有几句人声,让歌未央明了了闯来的是什么人,嘴边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当初,他们跟着父亲也来过这个密室,是父亲最为信任的人,最后父亲将他们交给了自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偏爱吧。 走出第一个通道,再次开启一个机关,所有的声音顿时都停止了,走在最前面的非从一看到歌未央的身影,顿时兴奋的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叫道。 “呜呜呜,主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总算那个楚流火也没有白跪,呜呜呜……” 楚流火……这个自他再次醒来刻意被他忘却的名字经过非从的一闹,再也必不可免的出现在他的脑中,心中的某一处,也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隐隐的变得奇怪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楚流火……他下跪?” 歌未央很想就这么将这句话忽视过去,却始终没有办法。 还是逃不过去啊……他想。 “是啊,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家伙,但是看在他为主子你下跪求医的份上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主子,呜呜呜,我好想你……” 话还没说完,非从又哽咽的哭了起来,看的他身后的一群人满头黑线。 就算你年龄最小,也不带这么撒娇的……太无耻了! 呜呜……其实他们也想要…… 其中一个人将手中被剑扎成刺猬的黑衣人抛到了非从的旁边,暗含的威胁让非从讪讪的放开了抱着歌未央的爪子,默默地站到一边去了。 “主子,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中一个人从众人中探出身来讷讷问道。 歌未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将视线落到了站在一旁的非从身上,淡淡开口问道,“非从,楚流火,他现在在哪儿?” “他那天就是跟着这个‘刺猬’来到玥国皇宫的,结果半路被莫邵冷拦了下来,现在应该在莫邵冷那里吧……” 非从说着踹了踹地上那个已经死透的人,对刚刚的事情还是有些委屈。 “那么,我们就先去找他吧。” 歌未央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犹豫道。 第九章:我说过,你命,我命! “楚流火,你够了,给我住手!” 这边,楚流火和莫邵冷交缠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后,莫邵冷终于是吃不消了,眼看天色都微微泛白了,莫邵冷高喊一声,惊动了附近的侍卫,迅速的跑进了院子里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哼,堂堂的玥国国主就只有这点本事吗?打不过别人就依靠手下,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玥国国主的风采!” 楚流火见到人多了起来也住了手,只是神情间难免多了些鄙夷。 莫邵冷阴冷的抹去嘴角的血沫,见他收手终是松了口气,看着楚流火的表情还有着后怕的神色。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人以前的身份可是将军,不论是赤手空拳还是刀光剑影,自己又怎么能比得过他? “楚国主说笑了,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有帮助不寻求才是愚蠢!” 楚流火已经不屑于和他说话,眼中依旧藏了一丝算计,莫邵冷一个不注意时,便是被他欺身而上,扼住了喉咙。 “楚流火,你到底要做什么?别忘了这里是玥国的国土!由不得你胡来!” 莫邵冷没想到自己一个松懈就被楚流火抓住了空子,心中气愤无比,却又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现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你该庆幸的是,如果你不是玥国国主,我早就会杀了你!” 楚流火的手劲重了重,莫邵冷顿时咳了起来,他说的可是实话,如果不是顾及他是玥国国主,而未央也是玥国皇室中的人,他早就取了他的性命,尤其是在听了他说完未央的身世以后。 他怎么会猜不出他把歌未央抓来有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坐稳他的皇位吗?且不说歌未央在平民百姓心中的地位,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因为身上流了皇家的血,他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亏他先前第一眼看到他还觉得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人渣都不足以形容他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而歌未央带领金戈四十九人终于找到楚流火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不禁略微有些错愕,随即便是觉得好笑,看来这个人,在哪个地方都不会安生啊,他的担心……也纯属是多余了。 像是有所感应般,楚流火缓缓地转过头,便看到了令他一生都难忘的画面。 恰逢旭日东升,那人一袭白衣站于院外,蓝黑色的发丝飘扬在身后,脸庞在日光下衬得如此的温和恬静,眼中是他从未看过的柔和色泽,嘴角含着浅笑,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恍如流年经转…… 在那一刻,楚流火第一次明白了他人口中的心跳如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直到后来,楚流火在以后的人生中经常会想起这一幕,而每次想起时都会不禁像身边的人问道,那时候你看向我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歌未央却总是避而不答,但是嘴角总是会悄悄的扬起一抹笑意。 那个时候,他只是在心中笃定了一个答案而已,一个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答案。 可就在楚流火这一刻因为歌未央的出现而失神的时候,莫邵冷抓紧了时间飞快的从楚流火的手中挣脱,同时迅速地从离他最近的一名侍从中抽出了剑便向他挥去。 站在院外的歌未央将这一系列的变动都看在眼里,“小心”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莫邵冷的剑便已架在了楚流火的脖子上。 “楚流火,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话说?” 莫邵冷一想到刚才自己被他在众人面前掐住脖子的样子就觉得丢脸,也让他现在觉得无比的痛快。 楚流火也没料到莫邵冷的动作会那么快,但是却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就那样挑眉看着他,语气讥讽道,“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 莫邵冷再次被他一堵,脸色难看至极,如果他这叫趁人之危,那他刚刚的表现又算是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比起楚流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看楚流火,再看看突然出现在院外的歌未央,莫邵冷冷冷一笑,计上心来。 “楚流火,你这么奋不顾身的闯来玥国皇宫只是为了救他,那么你又有没有想过,在他的心中,你又是什么样的位置?值得你这么去做吗?” “值不值得关你什么事?我从来不在乎我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只要他平安就好,不像某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担心、关爱、信任这些美好的词的含义。” 楚流火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神情自然的仿若他脖子上架的不是一把剑,而是轻飘飘的羽毛罢了。 莫邵冷再次被他气得手一抖,剑刃一动,在他的脖颈上滑了一道小口子,有细细的血丝流出,让歌未央看的皱了眉。 也就是歌未央这个皱眉的动作,让莫邵冷瞬间有了底气。 “怎么?我亲爱的弟弟,舍不得你的情郎了?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歌未央听得他对他开口,眉毛皱的更紧,眼中明显的有厌恶的光闪过,冰冷的开口。 “我从来就不承认和你有任何关系,作为一国之君,还请你注意你的行为!” 楚流火注意到了,歌未央只是否定了莫邵冷对他的称呼,而没有更正“情郎”这两个字,心里瞬间乐开了花,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他。 “我只是捉拿了一个意图加害于我的刺客罢了,这行为有什么不对吗?要我放他走也可以,你……过来!” 听了莫邵冷的话,站在歌未央身后的金戈四十九人心中各自飘过无数的脏话,他娘的,他们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皇帝原来是这么的人渣! 不过,这样的威胁也太小儿科了,他的主子又怎么会上…… 可接下来歌未央的举动却是让他们所有的人惊掉了下巴,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歌未央就在众人的目光下朝着莫邵冷走了去,目光中是一片清明。 而他每走一步,楚流火就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一拍,如果自己对面有面镜子,那么楚流火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表情,是狂喜到呆傻的。 “未央……” 终于,在歌未央离自己还有三步之遥时,楚流火不禁唤出了声,也止住了他的步伐。 歌未央抬头,自醒来后,第一次与他的视线相对上,不逃避,不闪躲,依旧是那般的柔和光亮,炫目的让楚流火沉醉。 眼看歌未央又要举步,楚流火眸光一沉不再犹疑,脖颈划过剑刃往后退去,撞击到了身后莫邵冷的鼻梁,而后用手抓过剑柄将剑从反应不及的莫邵冷手中夺了过来。 “楚流火,你到底在做什么?!” 歌未央见得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情急之下失了一贯的淡然,几乎是怒吼出声。 瞧见他的失态,楚流火反倒是笑了,笑的是前所未有的开心,看向他的目光坚定无比。 “我说过,你命,我命!你以为,我会拿你的命去冒险么?” 第十章:对不起 歌未央听得他几乎宣誓的话语,神情微愣,上前想要扶住他的手僵在了原地,眼神中再次浮现出了些许迷茫的色彩。 曾经,他的父亲也是那样坚定的告诉他,他会护着他一辈子,可是不过几年,他被人掳走,他亦违背了誓言离开了这世间。 如今,自己的眼前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对他说出同样认真的誓言,他又该如何作答? 歌未央的内心有些慌乱,想要避开这种令他窒息的痛,比起拥有,他更害怕失去,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心中的某种想法,他却是不敢,也不愿意说出口…… 就在他想要将手收回的那一刻,楚流火却不由分说的握紧了他的手,将他用力的揽进了怀中,眸中溢满了心疼的情绪,在他耳边叹息道,“未央,你在心痛……” 不知何时,歌未央那漆黑的眸子再次涌上了蔚蓝的色彩,而在知道真相后,楚流火也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陪他一起分享他的痛楚。 “你……” 歌未央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脱离他的怀抱,却是被他拥的更紧,似乎是想他与他融为一体。 “未央,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对不起……” 对不起,为我以前的不懂珍惜; 对不起,为我以前的不够了解; 对不起,为我以前曾经那样深的伤害过你…… 他因着知道他的过去,所以更加的清楚,当初的歌未央在最初与他相识时的矛盾情绪又是从何而来。 因着她母亲的事情,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像她母亲一样的人,可是又因为祈良是能够带给他母亲幸福的人,所以他不得不设计接近他。 他一边想要接近他达成目的,一边又因为自己的内心而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曾想,若不是他当时的执着,或许,歌未央并不会走到最后的那一步,但是,若没有当初的执着,他又怎知他的未央是这般的善良和脆弱? 在他们两人相拥的期间,所有围上来的侍卫都被金戈四十九人轻松的撂倒了,莫邵冷也被其中的几个人擒住不得动弹,只是恨恨的瞪着歌未央的背影。 被楚流火拥着的歌未央渐渐地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然后慢慢地察觉到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楚流火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在他而变得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浅。 轻轻的推开他,歌未央在看到楚流火的情况时眸中终于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只见楚流火的脸色此刻苍白如纸,脖间被剑刃划伤的伤口正在汩汩的往外流着血,将他肩头的衣衫染红了大片,情况看上去极为的骇人。 非从眼尖的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匆忙跃过来察看楚流火的伤势,在看到自家的主子的脸色也因为楚流火而变得紧张不安时,迅速地下了一个决定。 “主子,我这就带着他去找人治疗,你不用担心。” 说完,非从小心的从歌未央的手中接过楚流火,抱着他就往神医的方向行去。 “莫未央,没想到你真的是喜欢男人,哼,真是恶心,和你的母亲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莫邵冷被几人擒住将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歌未央身上,要不是因为他,这金戈四十九人本该是属于他的!不论他怎么努力,他的父皇都不曾多看过他一眼,而歌未央这个奸细所生的人,却偏偏得到了父皇的青睐,还偷偷的将金戈四十九人转交给他!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然而,歌未央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不怒反笑,但是那眼底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看得莫邵冷有些心惊。 “莫邵冷,你在嫉妒。” 依旧那番冷漠的语调,语气是一片笃定。 “你嫉妒父皇给我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宠爱,你嫉妒我拥有了你梦寐以求的金戈,你嫉妒我在民间无人能出其二的声望,你嫉妒我所有一切比你优秀的地方,所以,即使你万分的厌恶我,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模仿我的言行举止,妄图能够找回一点自信。你永远都想用别人的错误来掩盖你内心胆怯丑陋……这样的你,又何必要存活在这世间?” 莫邵冷从来都没见过歌未央一次话说了这么多,而且字字刻薄,一时有些犯傻,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让他拼命的想要逃离几人的钳制。 然而……已经晚了,在他抬头的那一刻,一道白光自他的眼前闪过,而后鲜血有如喷泉般自他的喉间涌出,不多时,莫邵冷整个人便已经失去了生气。 而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金戈则是细心的察觉到,歌未央扔开手中的剑后,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们的主子……是在害怕吗? 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莫邵冷的死亡,那么……主子是在担心楚流火才会这样? 这边,非从在速度的赶到神医的住处后迎来的自然是他的白眼。 昨晚他们的不告而别,自然是惹怒了这位大神医的,他一觉醒来,发现这三个人齐刷刷的走了个干净,连根毛都没留下,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了。 不过在他看到被非从抱在怀里的人是楚流火时,他的白眼暂时收了起来,口气中隐约有了些担忧。 “这家伙怎么回事?才一个晚上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头毕竟已经和他们相处了一个月,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看到平时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这么安静的躺在那,自然是不习惯的。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神医你先救救他,一尸两命啊!” “你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一尸两命,你当他是孕妇啊?” 老头在检查了一下楚流火脖子上的伤势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动脉,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导致的昏迷,调养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好转。 “不是啊,他要是死了,那我家主子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经过他的细心观察,发现这家伙和自家主子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 “你家主子又是谁?”老头随口那么一问。 “自然是你帮忙解毒的那个人。”非从也是随口那么一会。 结果……屋内在沉寂了几秒后。 “什么?那个人是你的主子?!那这么说来他也是皇室中人?!你这臭小子又欺骗老夫!” 第十一章:歌未央,我爱你 当楚流火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想要的歌未央,但是却也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映……映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习惯的摸过包扎在脖子上的纱布,楚流火撑起身来,神情间丝毫不掩见到映红的惊讶。 她……不是应该和秦子君月翎到庆国去了么? “属下不想和月翎他们离开,还想继续留在陛下身边,所以才会跟随到了这里。” 映红见到楚流火醒来心中放下了一口气,听到她问自己时又不禁紧张了起来,声音中有了些心虚的成分。 “映红,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必叫我将军或是陛下,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下属看待,直接称呼我流火就好。” 楚流火听他称自己为陛下微微皱了眉,他不希望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始终表现的比自己低一等,这样会让自己感觉到很不舒服。 “是。”映红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在看到楚流火又要皱起的眉头时,又在后面低低喊了声,“流火……” 待得叫完这个名字,映红瞬间红了脸颊,被楚流火看到顿时好一阵嘲笑。 “映红,你好歹也是在云雨楼呆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能这么害羞?这要是让月翎那丫头看到,定是要嘲笑于你的。” 楚流火这番话只是随意的一说,哪知映红听得后却是有些慌张的解释道,“没有,我……我只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所以……才……” 本来楚流火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映红反应过激的态度反倒让他起了疑,一时间将目光全部放在映红的身上,更是让映红觉得不安起来,眼神不断地闪避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楚流火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映红,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换在平时,楚流火定不会想到那一层去,可是今天映红反常的态度很难让他忽视。 与秦子君月翎不一样的是,映红并不是父亲让他去找的人,而是他自己有一次在外出时随手救下的女孩,所以与那两人的身份相比,映红总是会产生些卑微感。 在为了迷惑凌越视线的那段时间里,她亦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拥抱亲吻不在少数,却绝对没有越过那最后一条线,也因此,他以为映红应该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绝对不会对自己产生情愫,所以平时从来没有将她对自己的感情往哪方面想过。 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时候,他宁愿是自己自恋,猜错了结果。 但是映红在他问完后的迟迟不回应则是让他的心越来越沉,终于,映红狠了狠心,“噗通”一声跪在了楚流火的床前。 “是的,陛下,我喜欢你,从你在他人手中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所以陛下,我请求你继续让我跟在你身边!” 映红边说,眼泪边簌簌的滴落在了地上,看的楚流火一阵心烦,偏巧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楚流火向门口望去,来人……正是让他牵肠挂肚的歌未央。 歌未央显然也没料到推开门会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愣住了。 他来,只是想看看楚流火恢复的如何罢了。 “映红,你走吧,随子君月翎他们去庆国生活。” 楚流火不想让歌未央有所误会,所以连拒绝的话语也不再婉转,神情间有些窘迫,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歌未央只是站了一会儿,很快便猜出这里上演了一出怎样的戏,目光微微有些浮动,但却什么也没说,打算静静的退出屋子去。 “那陛下你喜欢的是谁?是他歌未央吗?” 映红听到楚流火如此明显的拒绝,伤心之下却又不甘至极,她可以容许自己输给其他的女人,可是自己所爱之人喜欢的是一个男子,这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这句问话一出,歌未央想要离去的步伐一顿,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上前一步看着哭的梨花带泪的映红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 “映红姑娘……” “是,我喜欢的人就是他歌未央,也只有他!” 歌未央才刚唤出一个名字,楚流火就打断了他的话,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上,歌未央自然也是感觉到的,因此衣袖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他始终是个男子啊!他做不到女子的体贴,他不会女子的女红,他更不能为你生儿育女!那么将来,楚国的大好河山又当给谁来继承?!” 映红的这番话不可谓不现实,几乎让两人同时变了脸色,尤其是歌未央,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脚步略显踉跄的想要离开。 “我不需要他会这些!” 楚流火坚定的回答再次挽留住了歌未央的步伐,他背对着他,只听得他深情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每一字,每一句,都似乎想要刻进他的心里。 “我不需要他对我体贴,因为我这一生只想心疼他;我不需要他会女红,因为这些我都可以为了他去学;我更不需要他为我生儿育女,楚国的江山又怎么样?还不如他的一抹笑容!这世间,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唯一的愿望便是能与他携手走过一生……” 见到楚流火当着她的面对着另一个人做出如此情深意重的告白,映红再也忍受不住,站起身来绕开站于门口的歌未央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一腔痴情错付,能做的,只是用时间来治愈疼痛的伤口。 歌未央在听到楚流火的那番告白后便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楚流火见他背对他略显单薄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忧,迅速地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搭上他的肩让他转过身来。 入目,一双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蓝光,在他的注视下,终究抬眼朝他看去,便是坠入一双满是深情的深邃双眸。 “未央,你可曾都听到了?我楚流火的心声。” “未央,不要再逃避,相信我,这辈子,除非你先走,否则我绝对不会先放开你的手。” “未央,等凌童弱冠后,我便将皇位禅让于他,和你一起携手看遍天下美景,可好?” “歌未央,我爱你……” 待得楚流火最后一句话说完,歌未央睫毛轻颤,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楚流火的手中,灼伤了他的心。 情不自禁间,楚流火怜惜的吻上了一双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双眸,将他的伤痛全部溶化在自己的心间。 未央,以后所有的痛,都由我来为你分担。 未央,谢谢你还活着,让我能够如此满足的拥抱着你。 最后,那吻落于那人的唇上,温柔描绘、辗转缠绵,到得后来,那人亦是动情回应。 唇齿纠缠、情动交心…… 日光悄悄的透过门沿窜进屋子中,觑得这一室旖旎。 第十二章:共此一生 一个月后,楚流火和歌未央再次回到了楚国,这个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两个人的心绪都是觉得万分复杂,最后皆是化为淡淡一笑,堙没在了嘴角。 并不像楚流火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刚一回来,他就被为了给歌未央求医这些天拖延下来的奏折给活埋了,接下来别说是想和歌未央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就是连多看上他几眼都成了一种奢侈。 几乎是不眠不休半个月以后,楚流火才走出了御书房,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无限的唏嘘,更加是坚定了以后要禅位的决心。 于是第二天早朝时便多了一道圣旨,封先皇的第三子为随王,从即日起随君伴读。 这道圣旨虽然没明说什么,可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因此都惊愕的面面相觑。 这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辛辛苦苦夺来的江山,不留给自己以后的子嗣,反而再次送还到凌家人的手里?这不是胡闹吗? 但是因为这只是猜测,所以群臣也不好多说,只能暂且将疑惑吞回肚子里去,想着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了再说。 可是他们没料到的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们那比狐狸还狡猾的陛下早就先一步的离开了皇宫,让他们想要反对都无人可寻!眼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让楚流火心焦的是歌未央自从回到楚国后就与往常毫无二般的反应,这让他不禁怀疑起那天他和他在茅草屋内的拥吻是不是他自己因为太过渴望而产生的错觉。 这天恰逢风和日丽,楚流火也正好处理完政事出来,所以心情异常的高兴,因为这样就代表他接下来的时间都可以在歌未央那里度过了。 刚走到御花园,楚流火便看见了歌未央的身影,只是当看到他对旁边的一个小宫女都笑得那样温和的时候,楚流火不禁黑了脸,闷闷不乐的走到他面前,脸上就差没写上“我很不高兴”这五个大字了。 而那个小宫女看到他向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很自觉地行了一礼,便是退了下去。 “卿卿,明天就是我生辰了,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楚流火走到他的身边,在看到他的神色时气势大减,顿时一副小媳妇样的扯住他的衣袖。 “嗯?”歌未央施舍般的回了一个鼻音,同时从他的手里抢救出自己的衣袖。 “卿卿,我爱你……”楚流火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实则已经给足了暗示。 “嗯。”歌未央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于是楚流火也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幽怨,不再说话了。 “一品堂的糕点不错。”某国师突然顾左右而言他。 “哦……”楚流火瞬时蔫了。 “生辰的时候你可以买些。” “哦……”心不在焉。 “相信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庆贺。” “哦……”有气无力。 “随王大抵也会来。”说完这句,歌未央便转身离开了。 “哦……”气若游丝…… “嗯?!” 歌未央瞬间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几句话听上去是没什么,可是从某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正常了,依他的性格可是不会关心这些事的,再者说了,他在楚国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什么一品堂。 把刚刚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第N遍时楚流火终于恍然大悟,本就明媚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艳丽,活脱脱一朵迎风开放的喇叭花…… “卿卿……” 随着这一声毛骨悚然的深情呼唤,皇宫内的侍从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刮过,转瞬便失去了踪影。翌日,因着是他的生辰,所以一天下来楚流火因为接见各种官员的祝贺而感到烦躁不已,因此等晚上来到歌未央的寝室时并没有多做注意就朝床上躺去。 直到许久后都没听见动静,楚流火这才觉得不对劲,等张开眼坐起身来时,顿时因为眼前看到的景象而惊喜在了原地。 屋内的房檐上挂满了许多红色的绸缎,右手边的一张桌上,正点着两支红烛,摇曳着橘黄色的光,自己正对面的茶桌上,则是放着一壶酒两瓷杯…… 而最重要的是,桌边正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衣服的佳人,那人正眉目柔和的看着他,眉目流转间,自由一番清冷的诱惑。 “未央……” 到得此刻,楚流火反倒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歌未央会为了他主动到这种地步。 不是不感动,而是因为太过于感动,所以才会手足无措。 他既能为自己做到如此,自己已是极尽幸福,下面的事情便由他主动好了。 爱到深处,原来都会舍不得让对方为难。 想着,楚流火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却是迟迟没有倒第二杯,歌未央不解的看向他,却见楚流火邪魅一笑。 “交杯酒应该是这么喝的。” 言罢,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长臂一伸将歌未央捞入自己的怀中,绵柔的吻上了他的双唇。 酒香在两人的口中蔓延开来,唇齿纠缠间亦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 只是到得后来,两人吻着吻着便衣衫凌乱的倒在了床榻上,双双因为激烈的亲吻而喘息着平复自己的气息。 楚流火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人因着自己的亲吻,平日里清冷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媚惑的桃红,清亮的目光此刻亦是多了份迷离之色,顿时看的他心神荡漾。 迅速的解开彼此的衣衫,楚流火再次吻上他的唇瓣,同时双手抚过他的肌肤,只觉得一片滑腻的触感,如上好的瓷器般,令他爱不释手。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亲吻,唇瓣顺着他的嘴角、下颚、脖颈,一路往下,像只永不知餍的狮子,一寸寸的占有属于自己的领土。 在他的这般的撩拨下,歌未央终于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声音性感的如同夜间的泉水撞击到岩石,让楚流火的目光更加的深沉。 而他自己,浑身亦是被一个陌生的情潮所覆盖,早就变得身不由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流火,我……” 在这样的时刻,歌未央却是张开了眼睛看着他,嘴张了又张,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未能说出口。 “不需要了未央。”楚流火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但是在此刻,他却突然觉得那句话也不再那么重要。 “我爱你足矣,而你,只需要一生相随。” 歌未央见着他眉角眼梢都是对自己无限的宠溺,心念一动,竟是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吻了下去, 在进入之际,楚流火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是攀上他的脸颊,细细的抚摸他的面容,在看到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时,轻柔的放缓了动作,疼惜的吻在了他的眉间。 渐渐地,帐中传出了低低的喘息和细碎的口申吟,旖旎了春色。 今宵有酒今宵醉,更深露重,夜……还很长。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而他只愿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如此,饶是八苦,亦是甘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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