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整个娱乐圈,甚至整个人生和世界,都是靳洋的游乐场。 他玩得张扬无畏、恣意妄为、无所顾忌。 不是因为强大的家世,不是因为够硬的后台; 仅仅是因为他足够没心没肺。 【看文提示】 主角为攻,与初恋情人破镜到底,正牌受温柔健气,结局1vs1 掰断金手指,事业奋斗为主 天雷滚滚,狗血肆意 拍电影、出唱片、演唱会、做公益……铛铛~万丈星光! 内容标签:娱乐圈 豪门世家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靳洋 ┃ 配角:季落声、陆景之 ┃ 其它:受的颜攻的体质、牛哄哄的社长和经纪人、喜欢的体位、正牌小受前期很弱 第一章:Paradise Dream 当夜幕终于降临的时候,一间名为Paradise Dream的livehouse酒吧真正地开始有点生气。每个人都很自觉地点一杯店长自制的鸡尾酒,宝蓝色的液体像魅惑的瞳孔,玻璃杯上插着一支鲜嫩的樱桃。这款鸡尾酒被骚包的店长命名为Lucifer’s kiss。这也是这间酒吧唯一可以进肚子的东西。 在艺术气息浓重的闵川沿江路,食物往往不是卖点,吸引人眼球的是艺术。 就好比这家食物烂到极点的Paradise Dream,以不同主题的音乐风格来吸引顾客。而星期五,那就是吵杂而又靡乱的Punk Night了。 店内装饰上了蜘蛛网和仿中世纪风格的桌椅,维多利亚女王风格的猫脚凳平添一股英伦风。酒吧的小舞台上摆放着三个中世纪的棺材。当酒吧的灯光暗下来,只有一束暗黄色的灯光打在舞台上的时候,酒吧里的朋克族都安静了下来,直盯盯地瞅着舞台。 果然,不一会,传来了老旧家具打开的声音,放置在舞台最左边的棺材缓缓打开。 苍白细长的手指缓缓地握住了棺材的边缘,随后“砰”的一声,整个棺材盖全部打开。 身材纤细的少年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身上的钮钉装饰弄得整个过程都带着诡异的叮铃声。少年穿着露出手臂的宽大衣袖背心和简单的苏格兰格子紧身裤。站定之后,仿佛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几乎遮挡住眼睛的刘海轻轻晃动了一下,少年半闭着的眼睛给人一种颓废而又优雅的感觉。 只是一个随意而又不羁的动作,就引起了台下几个女客人的尖叫。 少年刚想朝架子鼓走去,忽而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回棺材里一阵翻箱倒柜,最后才长叹一声,声音在安静的酒吧里显得有些低沉、有些诡异又带点磁性,“唉……原来在这。” 另一台还关着的棺材里突然传出了急躁的声音,“靠,靳洋,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剧本啊?” 少年拿出一枚白色的东西,仰着头张大嘴巴,然后安上那颗有点劣质的长假牙,对着有些诧异的观众们挑嘴一笑。仿佛王尔德小说中的病态少年,一个年幼的吸血鬼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有种让人抵挡不住这危险诱惑的魅力。 趁着观众尖叫的声音大了起来,靳洋垂下眼皮,一脚踹向隔壁的棺材,“靠,就一个live你还写个剧本,鸡婆不鸡婆啊?” “靠,鸡婆不是这样用的,你个死英国佬!懂不懂汉语言的博学啊!?” “靠,你除了会说靠还会说什么!?” 第三台棺材中,传来了有点低沉的女音,“吵什么啊,快点去打鼓啊,老娘憋在这个死盒子里面要吐里。我干嘛要和这个死人躺在一起,尼玛你身上什么味啊?” 靳洋摸了摸眉骨,乐队的成员果然……不是正常人。 几个人吵完,由于靳洋的出场引发的尖叫声也差不多消停了。靳洋慢慢地走进那束灯光中,昏黄的灯光透过靳洋栗色的刘海,在鼻梁以上的地方留下了稀稀疏疏的一层阴影,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头和凉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投下的阴影,刚好染过他略微纤细的脖颈,最终吸引住人眼球的,是那精美的锁骨。 少年坐下来,微微甩了甩头,拿起鼓棒,一下一下,不重不轻地敲击着鼓面。 随着鼓声传来,后面的两台棺材依次打开。 首先跳出了一个燃着红毛的家伙,夸张的吊环和金属首饰亮瞎了观众的双眼。红毛家伙拿起平放在舞台上的贝斯,站在舞台的右侧。 第三台棺材打开的时候,明显可以闻见酒味。光头的吉他手先出来,随后牵出了有些神志不清的主唱。 吉他手全身黑,仿佛刚刚下了班的黑社会老大。主唱则是穿了一件男人的大码衬衫,越是走到灯光下,人们越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里面的黑色内衣、内裤和夸张的网状丝袜。 贝斯、吉他的声音渐渐加进了不急不慢的鼓点声中。 女主唱对着麦克风打开了打火机,从内衣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然后用血一般的红唇轻轻含住那支冒着火星的香烟。暗黄的灯光穿插进她金色的长发,烟雾缭绕中,性感又颓废。 有些靡乱的音乐已经渐渐清晰,女主唱最终呼出了一口烟,懒洋洋地说着,“大家好,我们是Vampirism,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身后,红发的贝斯手皱眉小声地提醒道,“说错了啊,是‘伸长脖子等着吸血鬼伯爵性感的獠牙吧’。” 吉他手一边拨着弦一边说,“你觉得Lily有可能记得住有两个修饰语的长句子吗?” “我赌她到副歌部分肯定会唱错。”靳洋也参与到了这场有点无意义的争论中。 “喂喂,这有什么好赌的。” “我赢了的话,到时候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谁说要和你赌了!?”红毛身体向后倾,用力地拨了一下弦,乐器演奏的声音把几人的争吵盖了过去。 主唱Lily却仿佛丝毫没有听见身后成员的对话,右手夹过香烟,淡淡地呼出一口烟雾,哑着嗓子唱了起来。 金色的长发在疯狂地晃动,Lily的军靴直接踢翻了麦克风架,几乎跪在地上大声吼叫着。 属于他们的自由,属于他们的颓废,属于他们的万丈光芒! 从吵杂的音乐声中,略带沙哑的女声有时懒懒地哼唱,有时声嘶力竭地吼叫。渐渐,地板开始晃动,癫狂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疯狂的男粉丝,捞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百合纹身。无数双手在暗红色的灯光下高高举起,比出“I love you”的手势,宛若无数从地狱中伸出的手,挣扎着想向天堂爬去。 Paradise‘s dream,天堂之梦。没有比这样的场景更适合表达这个酒吧的名字了。 ****** “Cheers!”两杯明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翻滚着。Lily灌了一口啤酒,鲜红的唇印留在了玻璃杯上。 小酒屋的拉闸门突然被打开,快步进来一个男人,狭长的眼睛眯着,带着丝阴鸷,“靳洋死去哪里了?” 光头指了指小酒屋的后门,男人刚想迈步,Lily晃着酒杯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哦,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说完挑嘴一笑,眼角边刚刚画上的银色泪痣,熠熠生辉。 “光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鼓手,唱到高潮居然开始自己打自己的节奏!”南泽只好坐下,也点了一杯啤酒。 “反正我后面的歌词也记不住了,不正好吗?”Lily呼了一口烟在光头脸上,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喝酒。Lily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光头,无趣地用带着血红指甲的手挑花生吃。 南泽看着这怪异的一对,在心里犯怵。他敢打赌,除了内衣内裤,Lily身上的男士衬衫和现在穿上的风衣全部都是光头的。这禁欲系棺材脸和奔放女王的搭配,怎么看怎么……和谐。遥想起他们在床上的反应,Lily用那把声音叫床的感官体验……咳咳,南泽决定还是不要自己脑补了。 一双修长的手伸到南泽面前。 南泽抬头看了眼光头,光头面无表情地耷拉着眼皮。 南泽身体向后一移,“你干嘛!?死光头。” 光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演出费啦,店长。” “喂喂,就凭你们今天的演出,也好意思要演出费,那几台棺材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吗?为了把它们搬进来,还拆了我酒吧的小正门!” 光头不依不饶地说,“来看靳洋的观众起码比往日多了3倍,你那吓死人的芝士番茄鸡蛋面居然都创纪录地卖出来一份。快点,快点。”光头不耐烦地又伸了伸手。 南泽额角抽搐了一下,光头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不情愿地开了支票,南泽仍然不服气地留下狠话,“下次再这么乱来,我就再也不付演出费了!!” Lily望着南泽离开的背影,挑眉笑道,“话多的男人一般床上功夫不好。” 光头点了点手上的烟,“那家伙啊,最不需要的就是床上功夫。” 最不需要床上功夫的男人有两种,除了南泽那种花起钱来没有概念的富二代,另一种就是靳洋那种混血的美颜了。 小酒屋的后门,靳洋被刚刚的贝斯手压在墙上。与其说是压,倒不如说是他悠闲地靠在墙上,矮他半个头的红毛将手搭在他的腰上,细细碎碎地吻着他的脖颈。 “靠,这样你都没有反应。”红毛的这句话没有一点杀伤力,语气中反而充满了委屈。他捞起靳洋长过臂部的背心,试图去抚摸他的腰部,另一只手则附上他格子裤上的腰带。 肆无忌惮的手突然被一只手给按住,红毛低头看着那只手,宛若女人般的纤细,甚至有些过分的修长和白皙,凭着这样的手,到底是怎么可以打出那样令人窒息的节奏呢? 头顶传来了靳洋的轻笑,“安野,我都说了,我喜欢我主动。” 被称为“安野”的年轻人身体一僵,不敢动了。 靳洋满意地笑了笑,缓缓地拨开他的刘海,吻上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一切动作都仿佛慢镜头一般,他挑起对方的下巴,不急不慢地吻着,就在他渐渐要附上对方嘴唇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Opps!” 就还差那么一点点,两人的嘴唇就要碰到一起了。靳洋却马上转头去掏手机,看到短信之后,只是吻了吻安野的额头,“抱歉,宝贝,工作来了。” 靳洋裹紧了一下套在外面的机车皮衣,朝还愣在原地的安野挥了挥手,逆风离开了。 安野看着靳洋离开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比皮衣要长很多的白色背心的衣角在秋风中翩翩起舞,扫过少年线条完美的大腿。在意识到了自己脸红之后,安野对着那个离开的背景气得跳了起来,“臭英国佬,你这个混蛋!居然吊小爷胃口,你小心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第二章:失业 靳洋从来就不担心他养不活自己,就算被父亲像垃圾一样扔回中国,就算中国的母亲也对自己失望透顶而停止了所有的经济援助,就算被学校开除……但他依然很有自信地认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饭吃,找到衣服穿。 要说为什么?因为自己长了一张很难让人拒绝的脸。 靳洋在饿得快要疯掉的那一天,果真遇到了这样三个人,怪异到不行的三个人—— 主唱Lily是一个将头发染成金黄色的女人,纤细的胳膊上纹着含苞待放的百合花,锁骨下方有一只侧身飞过的镂空黑色蝴蝶。喜欢在右眼傍边点一颗泪痣,喜欢各种各样的红色指甲油,唱歌的时候喜欢踢翻周围的一切东西,喜欢浓浓的烟熏妆。更重要的一点是,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只喜欢吉他手光头。 光头是这个乐队的队长,名叫李牧。拥有娴熟的弹奏技巧,看起来是三个人中最正常的,表演时没有怪癖,穿着也没有怪癖,就是那头发亮的光头看起来有点吓人,似乎总是扮演着好大哥的形象。 红色头发的少年叫安野,贝斯技巧平平,据说是某影视学院的剧本创作专业。比起弹贝斯,更喜欢写故事。 靳洋自己也是个三流的鼓手,能被这样的乐队看上,真是天上掉了馅饼。4人组乐队不到三个月,却取得了很好的反响,场场live都能引爆全场。 李牧每次将属于靳洋的那一份钱给他的时候,都会像个大哥一样对他说,“既然乐队的收入稳定了,你就没必要去那里工作了吧。” 靳洋每次都会收下钱,嘴角是他招牌式的坏笑,宛若古老城堡里的英国贵公子,高贵中带着不羁和放荡,“我喜欢那里。况且,我只干‘坐着的’,又不干‘躺着的’。陪空虚寂寞的老男人说说话而已就可以挣钱,我这长相,不干这个,浪费了。” 光头每次都会叹口气说,“别自己作践自己。” 靳洋吹了一句口哨,“反正又没人在乎。” 那句话,说得任性、委屈,又带着刺眼的自信和光芒。 所以当店长发信息跟他说,只有他才能撑住的客人时,他想都没想,破天荒地打了的士,跑到“醉”这里来。 “醉”属于高级的娱乐场所,较低的楼层是很正常的酒吧和舞厅,只有搭电梯上了顶楼,才是真正的醉生梦死、酒池肉林。 靳洋不做“躺着的”,长相又是上上佳,聊天的时候海阔天空,胡扯调侃吐槽逗乐。若是只有他能撑住的场子,大概是些在这个城市里很有地位的成功人士,出来玩也要玩得有品位,有身份。 靳洋赶来的时候,店长刚好不在,去忙着应酬那帮人了。服务员带着他去换衣间换了一个造型。靳洋即使在表演的时候,也不喷发胶不化妆,来了这里只要把头发好好梳一疏,把身上的耳钉、戒指还有项圈一取,再换上一套得体的西服,那就完美了。 进来之前和同期来工作的Eric打了个照面,小美人还画了眼线,猫一样的杏眼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气呼呼地走了。 靳洋觉得莫名其妙,负责化妆的同事则笑着调侃道,“偏偏这次的客人不要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以前太敢卖,在圈子里都有名了,现在遇上好主子,却被嫌弃了吧。” 靳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都是男人还讲究这些,那帮有钱人也忒虚伪。” 同事帮他把头发梳好,看着镜子中帅气又优雅的靳洋点点头说,“总之,不管卖没卖过,这个都是只有你能撑住了场子。” “哈,说得我好像妓院花魁似的。”靳洋装模作样地反手掩面,“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啊,相公。” “这中文谁教你的。”同事笑不可支,连忙把他推出去。 靳洋来到门口,居然看见刚刚消失的Eric斜靠在墙上,朝他挑了挑画了眼线而更加妩媚的眼睛,“店长忙着呢,没空带你去,让我带路。” “Cool——”靳洋耸耸肩,Eric的长相他喜欢,他自己有一半的英国血统,但他喜欢那种亚洲的黑发黑瞳少年。 Eric将他带到一间豪华客房前,挑了挑眉,“就这间。” 靳洋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门进去。屋内闪现着暧昧的暖黄色灯光,豪华的中世纪家具将这个房间衬得典雅又黑暗,慵懒又独有味道。 靳洋对坐在长沙发上的男人弯腰打了个招呼。他看了看这个男人,全身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浮夸,只能看出他很多钱,不觉得他是那么会玩的人。 身后,Eric已经关了门出去了。靳洋只好坐到男人身边,极有教养地和他聊几句。 男人在看见靳洋的时候眼睛就已经发亮了,完全没听见靳洋在说什么,靳洋一坐过来,他就只盯着他的嘴唇看了。急不可耐地用手搂过靳洋略显单薄的肩膀,说着就贴上自己肥大的嘴唇。 靳洋侧身躲过,腰却被男人死死地卡住。 为了不得罪客人,靳洋压下怒火,沉着声音说,“客人,我不服务到那个范围。” “大爷我会温柔对你的,小美人。”客人只当这是他们的惯用调情手段,笑着又贴了过去,一点都没注意到靳洋眉眼间积累的怒气。 那个浑身混杂着古龙水和酒水味道的男人再一次靠近,靳洋终于忍不住了,大力推开他,“靠,没听见啊,我都说老子不做到那个程度了,小美人你妹啊。就算做,你也只有被老子压的份。” 靳洋本来就是打鼓的,手上的力不小,语气也从刚进来的英国绅士范变成了小地痞。男人先是一惊,随后转念想,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到这里来找乐子,可不是来给婊子骂的。顿时也火了,准备强上,“你TMD,当婊子还立牌坊,别不识货,爷不会亏待你。” 靳洋已经偷偷按了房间内的服务提醒装置,但男人的话还是一字一句地飘进耳里,“你长成这样,不被人操还想干什么!?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一分钱也不给。” 靳洋脸色发狠,拿起一旁的喝了半杯红的高脚杯朝男人砸过去,“住、嘴!”他咬着牙,那两个字狠狠地说出来。 高脚杯在男人头上开花的瞬间,房间的门也被打开,进来送水果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先是惊叫了一声。男人已经抱着头缩在了沙发上,不断地鬼哭狼嚎。靳洋则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同事,阴阴地说了句,“叫店主过来。” Eric哭得梨花带雨,靳洋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站着,口吐烟雾。他冷笑了一声,看来Eric早有防备,美瞳摘了、妆也卸了,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说靳洋的身价比Eric高,但靳洋还不满18岁,这件事情闹大了对靳洋绝对不利。刚才帮靳洋化妆的同事急得直打转,你说你这暴脾气就不能收敛一点?小祖宗,现在还抽什么烟啊。 店长来的时候表现得很镇定,即使客人口吐飞沫地骂了不停,他依旧满脸微笑。客人既然好那一口,自然不会对美男子太粗鲁,店长又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相。 店长等那个男人终于骂完之后,俯身在他的耳侧说,“都怪我的失职,把阿洋带错了房间。您见谅一下,这是包了阿洋的主子给您的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您收着。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压下来?” 说着,递了一张支票给那个肥头大耳的客人。 客人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店长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度,“而且,您也做个顺水人情?有多少人可以收到陆家的二少亲手写的支票?” 客人顿时眼睛睁大——陆家,这个姓氏代表的是闵川这个城市黑白两道都惹不起的权势。男人有些惊恐地看了看还在一旁拽不拉几吸着烟的靳洋,他居然被陆家的人看上了。男人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好说好说,替我跟陆二少道个歉。你看,我还没做什么呢,脑门就被砸出了花,果然是陆二少看上的人!有味道!” 店长送走了男人,关门看着屋里的两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Eric,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什么!?我……我真的是不小心带错了的。店长,您……您让我将功补过。下次就算客人玩S、M我也愿意。”Eric慌了,眼中泪光闪烁。 店长只是摊开手表示无奈,“不是我不想留,谁不想要摇钱树啊。只不过这次,你惹的麻烦我可担待不起。”店长看了一眼一直事不关己的靳洋,皱着眉头拿走了他的烟,“还没成年呢,扮什么深沉,少抽点。” 靳洋自从听到了“陆二少”这个称号,栗色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前方。店长看他没反应,也不想在这里听Eric的鬼哭狼嚎,转身出去了。 从房门走出了几步,才听到后面的小鬼拽不拉几地喊道,“喂!叫那家伙别多管闲事。” “你是说陆二少?”人家好歹也为你给一个头擦破了点皮的老男人开了几十万的支票,对金主说话客气点行么。 靳洋朝他扬了扬下巴,表示肯定。 店长耸肩,“那是你和他的事,我不管这闲事。”客人有需求,他只是提供服务,其他爱恨情仇,他真管不着,“而且啊,阿洋,这个地方看来你是呆不了了,走之前跟陆二少道个谢,他可是把你欠得钱都还了哦。” 靳洋听后,扯过嘴唇,蹦出了句英文——SHIT! 陆景之果然从来就没有变,对他来说,钱能摆平任何事,钱能买来任何东西。 靳洋扯了扯衬衫的领子,露出了一小块胸口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挑眉对店主说道,“不用了,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靳洋走后,店主对着站在拐角处的男人恭敬地微笑,“看来,陆二少还得多费几番功夫呢。” 站在巨大阴影下的男人又把嘴巴抿紧了一点,线条刚硬。随即咳嗽了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他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回不到过去了。 第三章:梦 靳洋丢了工作。 回到小公寓的时候,这个城市早就万家灯火。 他打开门,随便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搭在沙发上。打开那个一直嗡嗡吵个不停的老旧电冰箱。冰箱里面摆着一排罐装可乐,靳洋拿出一罐,打开喝了一口。碳酸饮料的第一口辣得他几乎流出了眼泪—— 其实刚才已经感觉到了,陆景之虽然藏在暗处却灼热的目光。那个男人从来就很懂得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只有在靳洋面前才会失态。靳洋摇了摇脑袋,尽量不让当年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打开储物柜,却发现只剩下方便面的空箱子。靳洋顿时有些恼火,大力地关上门。然后扭开音响,重金属摇滚的吵杂声音瞬间填满整个公寓。快速的鼓点和不断上扬的吉他声让靳洋都快要找不到自己呼吸的节奏。 他张开手臂,嘴角带着凉薄的微笑,没有顾忌地向后倒。最后落入身后的软沙发,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音乐和柔软的沙发淹没,再也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认识靳洋的人,对他的评论通常都只有四个字——没心没肺。 不是用宠溺的口吻,而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若是再问得具体一点,他们还会把“没有心”咬得再重一点。 靳洋每次都会笑得无害又灿烂,点点头,“那是什么?”那种东西,长来就是被人伤的,有个屁用! 连靳洋都没有想到,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他,居然还是会梦到以前那些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记忆—— 一天之中就有四季的英国,刚刚下完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泥土的味道,阳光已经升起来,湿热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牵着他手的女人已经出了一手的汗,他虽然嫌恶,却不能甩开,因为那是他妈妈。 她放开他的手,去摸索大衣里面的钥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尖声惊叫起来,左手拿着的伞丢在地上,上面的雨水溅了靳洋一脸。 妈妈的怒骂声不断传来,还蹦出来好几句中文的国骂。 事后想起来,靳洋觉得那个时候妈妈最先应该做的,应该是遮住已经有10岁的他的眼睛——他睁大眼睛看着房内的一切——身材高大的爸爸伏在一个亚洲男人身上,两人都衣冠不整,那个亚洲男人的器官还暴露在外面,两个人脸上都是潮红。 两个男人交替着喘气的声音渐渐消失成遥远的画外音,属于英国阴暗的灰色被黄昏的金黄色晕染、侵蚀。靳洋还记得校园里的木兰树的叶子已经全掉了,却开着紫色的花,簇满枝桠,颇有花木兰换下兵甲穿上女儿装的味道。校园中间的人工湖水光粼粼,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一把冷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就是初中部的混血新生?”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一看,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立在他的身后。一看就是模范生的模样,纯黑的头发顺顺贴贴,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润得好看,黑色的瞳孔因为那一笑而在弯弯的眼线里晕开。明明是那种中国老土的宽大校服,却也遮掩不住这个男孩身形,骨架的线条分明。 等了良久,那个男孩才侧了侧头,走过来蹲下身,靠近撑着手臂坐在天台上的靳洋,“还听不懂中文吗?”呼吸打在靳洋的脸上,让他的眼睫毛都颤了颤。 弥漫在周围的暖黄色渐渐变成了有些刺眼的白光—— 一束追光灯打在靳洋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的他仿佛是从古画里出来的翩翩少年。他带着纯黑的长假发,用简单的白丝把耳侧的几缕头发绑在脑后,额前还搭着几缕黑发,像模像样。那是他上初三的时候,参与作为话剧社社长陆景之的毕业作品——古风剧《浮生》的扮相。他朝着站在台下的陆景之大喊,“演完了,演完了!!”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发音正确的。陆景之却望着他笑而不语,宠溺在那黑色的瞳孔中荡漾旋转。 陆景之这个人总是喜欢在发出声音前,先微微启唇,仿佛是思索又仿佛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以前的靳洋总是被他这个动作迷得神魂颠倒,只是盯着那嘴唇发呆。 这次同样,陆景之微微启唇。可是在还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之前,靳洋就猛地醒了! 耳边,重金属音乐还在不断地循环播放。他摸了摸额头,竟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女人尖厉的叫声比重金属音乐还恐怖——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有人没人啊!?” 靳洋勾唇一笑,把音响的声音关掉。 外面的女人仍然不解气地骂了一通,才耷拉着拖鞋走了。 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 无法忍受这种的安静和无所事事,靳洋骂了一句“shit”,抓过皮衣套上就出门了。 所有可以带来刺激的地方都去不了,因为自己还未成年。靳洋掏出怀中的烟盒,发现只剩下一根了,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把那包烟收起来。 后来还是想起了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靳洋一路小跑,沿着河堤朝另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奔去。 靳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了,但他不相信安野那人这个点会乖乖地睡觉。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靳洋眼中有些失落,当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安野已经把头上的发胶洗掉了,用皮筋把红色的刘海扎了起来,顶着一个冲天炮来开门。卸了演出时的烟熏妆,安野这个大学生嫩得跟可以捏出水的高中生一样。揉着睡眼,语气中全是不满,“谁啊,大半夜的?” 靳洋收拾起了自己眼中的惊喜,嘴角噙着没心没肺的坏笑,带着他精钢不坏的铠甲。 安野借着楼道的灯光看清来人,仿佛见鬼了一般,“擦!” 靳洋喜欢安野的反应,挑眉笑道,“今天没做完的事,还要继续吗?” ****** 安野听到这句话,居然没炸毛,反而打了个哈欠,“小爷要睡觉,不奉陪。不过可以借个厕所给你,自己解决吧,小声点就行。” 靳洋脸上的笑容渐渐龟裂——靠,旁晚的时候是谁把他堵在墙角欲求不满地嚷着“做吧做吧”的? 安野望着靳洋有些失落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本来被他吵醒,就睡意全无,得,陪着他瞎闹吧。安野虽然也知道无论是靳洋那坏坏的表情还是他耷拉着眼皮委屈表情都是装的,但还是把人小孩招呼进屋,“反正晚上欲求不满的也不差你一个,今晚就收留你了。” 靳洋在心里骂了一句,欲求不满的人倒成自己了? 靳洋进屋才发现,安野的单间公寓里大概躺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男的睡在地上,女的则占着沙发,睡姿还都不怎么好。靳洋惊呼,“群X?” 安野被这句话刺激得瞬间炸毛,大力拍了一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靳洋的后脑勺,拍完之后头顶的冲天炮还一直晃悠晃悠,“群X你个毛啊!?一肚子坏水!” 把那口恶气喘匀了之后安野才心平气和地说,“都是一起制作纪录片的同学,今天晚上在我这里剪片子。” 靳洋摸了摸后脑勺,“哦”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你们拍的是什么?” 安野顿时眼睛晶晶亮,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要看么?”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提,身后安野的同学还在打呼噜。 只是剪辑了一些片段,还没有加上音乐、字幕和画外音。有些地方方言靳洋听不太懂,但能明显感觉到里面人物的恼羞成怒。 医院里面永远都是单调的白色,一个又一个少女的脸在屏幕上闪过——或是浓妆艳抹,或是胆小可怜,或是害怕地压抑着声音在哭。 拿着摄像机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们,“请问,你等下就要做人流手术吗?现在是什么心情?” 画面在摇晃,是少女愤怒的母亲抓住了摄像机。 “有什么好拍的,不要拍了!!你们谁啊?” “请问,你真的要把这个生命毁了吗?据说胎儿生长到6周的时候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哦,觉不觉得很神奇,他们心跳的声音快得像手表的滴答声一样,他们还长了指甲呢。你真的感觉不到一个生命在你的腹中吗?”靳洋听出那是安野的声音,青涩得和他卸了妆的样子一样,感觉像是对着小学生讲童话故事。 有人在轻蔑地笑,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羞愧地遮住脸…… 目前剪的片子只有十多分钟,看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靳洋轻声笑了一下,打破了沉寂,“你们就这样跑到医院里面去?不会被保安轰出来?” “我们去的都是小诊所,有人来了我们就跑。”安野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躺着的人,“那是二缺子,拿摄像机的那个。”靳洋一看,那人嘴角青了一块,是被打的。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刚刚做完人流的少女脸上——脸色不是很好,刚刚的手术大概很痛,但脸上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总觉得亲手把这个社会的虚伪和人性的丑陋打碎,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比风流快活一晚还要爽!”安野的声音在靳洋的耳侧响起。少女解脱的笑容和自己父亲与同性情人被情欲染满的脸顿时不断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让靳洋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最后,他记起了那晚演出结束,陆景之启唇之后对他说的话。 他讨厌死了陆景之那冷清和轻笑的调子—— “阿洋,别说‘完了’,我和你之间,怎么可能会结束呢?” 第四章:经纪人 靳洋在安野那里一直呆到中午,他的那帮同学居然还在睡,据说睡醒之后再工作个三天三夜最终把纪录片的视频制作出来。 靳洋赖在安野那里,用他的浴室泡澡、穿他的衣服、吃他做的早餐——一来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孩子,再怎么任性也有人包容;二来他天生就一副好皮相,耍赖皮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像只狡黠又调皮可爱的猫,一种天生的魅力让人屈服。 在安野那又磨蹭了好久,终于戳中安野的爆点了,把靳洋轰了出来。大中午,阳光十分猛烈,街上的车鸣声不断。靳洋抬头望了一眼太阳,照得他头晕目眩,踢了踢路边的石仔,还是决定滚回那个空旷得让人窒息的公寓。 楼道的墙壁上都是多年潮湿留下的痕迹,翻起了白色或是已经变黄的表皮。楼梯的表面被磨得有些反光。阳光被四周的建筑挡住,楼道里面很阴暗,从室外进来,温度起码低了三四度。 这栋年久失修的楼里住的都是摩托车司机、摆小摊的夫妇、或是在发廊工作的小姐。所以靳洋走上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处,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时,在心里顿时疑惑了一下。那个男人并不是特别的高大魁梧,身材反而有些纤细。 当靳洋看见那个男人正站在自己公寓的门牌号前,他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睛,刚想转身就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转了过来。望见他的时候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笑容从眼角绽开,丹凤眼向上挑,“请问,你是靳洋吗?” 退无可退,靳洋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上三楼,看着这个笑得温顺的男人,不耐烦地说,“你谁?” 靳洋有些恶劣的语气并没有让男人脸上的笑容减少,他反而开始正式介绍自己,“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是西奥,B-star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现在应该是在代理星探的工作吧。”名叫西奥的男人在说下半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地皱了皱眉头,嘴角是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靳洋觉得这个男人真是阴柔得可以,那一颦一笑怎么能那么自然又柔媚? 但他本能地还是反感那些装着西装的社会高层人士,只是又挑了挑眉,“所以呢?” 西奥继续不急不缓地叙述着,“我们公司的社长大人呢,觉得你很有潜质成为娱乐圈的新星,所以我来游说一下你——我们公司负责包装,你只要展现你最好的一面。让我们来称霸娱乐圈吧!” “哈?”你以为你是从日本漫画里面穿越出来的奥特曼么?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用感叹词,话说起来轻飘飘的没个正经,可是却笑得真诚,靳洋用看怪兽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才最终发现他说的可能也许是真的。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让靳洋有种怀疑,这个怀疑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是陆景之的人?” 男人听到陆景之的名字稍稍愣了愣,随后喃喃道,“陆二少啊……” 果然!靳洋心里恼火,昨天让陆景之那家伙看到了自己糟糕的一面,那个王八蛋果然要来插手自己的生活!靳洋刚想叫眼前的这个男人滚,男人却幽幽地来了一句,“我不觉得我是陆二少的菜啊?他这口味?”说完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概第一次知道陆景之的性向。 “你不认识他?”靳洋被这个人耍得有些泄气。 “认识啊。对道上的事稍微有所耳闻的,谁不认识陆二少啊,起码我们做经纪人的都要认识他啊。”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靳洋对人的戒备还是没有减少,有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16岁高一的时候被学校退学了。你在中国唯一的亲人也以同样的理由停止了对你的经济援助。那个理由不用我挑明了吧?昨天又刚刚被兼职的地方炒鱿鱼了。我不相信,你会享受这样潦倒的生活。相信我,这个圈子适合你,你绝对能成为人形印钞机。”男人笑得更加温文尔雅,三言两语把那段黑色的记忆暴露了出来。 “社长他也是风扬中学毕业的,这是他前几天翻出来的风扬第十届话剧节的CD。作为《浮生》这部引起轰动的古风剧里唯一的初中生,这部剧应该是你一生都难忘的记忆吧。”西奥从手提包中掏出了一张CD,上面用油性笔写着——《浮生》话剧社。 靳洋冷冷一笑,那部剧,他当然印象深刻。就是这部剧,让他认识了陆景之,也成为退学事件的开端。最后陆景之却直接高中毕业去了国外读书,只留下他被千万人唾弃。他真后悔,不该去招惹头上顶着“陆”这个姓氏的人。 靳洋最终打开门,把人迎了进来。娱乐圈,毕竟也是一条出路。他这种连高一都没上完的人,除了出卖皮相和体力,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做。更何况他就是喜欢来钱快的职业。 西奥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播放了当年轰动风扬高中的古风剧《浮生》。 《浮生》的故事凌驾于一个架空的王朝之上,话剧社的姐姐们借鉴了许多九州的地理背景和五代十国的历史背景。讲述的是在一个各国混战的历史时代,亡国皇子付戚如流星般悲情传奇又短暂的一生——幼年时国破家亡沦为敌国奴隶,年少时逃出敌国决心重回故里,六个春秋的养精蓄锐卧薪尝胆,最终铁蹄踏平敌国的土地并将曾经侮辱自己的王逼上悬崖。 靳洋当时很好奇,那个时候才刚刚回国1个月的自己,连中文都说不准,为什么陆景之会找到自己呢? 陆景之当时就坐在话剧社的竹编椅上,食指敲着扶手对还是孩子的他莞尔一笑,用地道的英文解释道,“我要这部剧的任何一个细节都十分完美。剧本里面,付家有高加索人的血统,你十分符合要求。无论是中文还是演戏,我都会教你。” 靳洋从那时的思绪回来的时候,剧情已经发展到了付戚复国战争的时候。他站在军队的最前头,身后,灯光师在幕布上打出千军万马的影子,厮杀声在学校的大礼堂里回荡。付戚却只穿着他戴孝时的白色长袍,青丝用简单的白丝束起。他迎风而立,飘起的丝绸勾勒出少年修长又略显瘦弱的身躯。 他不带盔甲,只是穿着他戴孝的白袍,手持一把长剑——那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更增加了这个人物的悲剧效果。靳洋的声音作为内心独白响起,声音略微低沉,中文的咬字也很清晰,“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箭雨扑面而来,我就有扑上去的冲动。人如果死了……是不是可以忘记那段被侮辱的岁月?” 身后的士兵不断地在吼叫着,“杀!杀!还我大付江山!!” 付戚却在此时凄凉地一笑。国仇家恨都在他一人身上,他想死,却有千万人逼着他活下去。 他微微把玩着手上的剑,几乎是用轻笑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句,“杀。”前方战士的鲜血瞬间染满他的白色衣袍,那美丽宛如致命的罂粟,危险又吸引人靠近。 这里是全剧的高潮。那把玩手上长剑的动作,孱弱却内心阴鸷的少年亡国皇子的极端矛盾形象,以及他求死不得的内心戏,已经显示出了当年靳洋的表演实力。 西奥按下暂停,“我前几天还去看了你乐队的现场表演,有一段你还有伴唱吧。唱歌演戏都不错,长相也符合现阶段的审美标准,不做这行真是浪费。”说完还望着靳洋微笑。 这个人明明就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打探清楚,也不怕自己觉得不自在,说的时候还能那么轻松地微笑。 靳洋觉得,这个工作跟陆景之没有任何关系,也是靠自己的魅力争取来的,心里已经应予了,但表面上还摆出犹豫的表情,开始打听起来公司的知名度、分成还有工作的具体细节。 西奥和靳洋解释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笑容。他说,B-star是家刚刚成立的小公司,但是不要怀疑哦,社长是曾经很有名的乐队成员,最近才出山。B取Bright的首字,寓意“光明”,也主要表明了社长大人的立场:女明星他老人家handle不住。公司如今已经争取到一个伴舞团队和乐队的经纪合约,正在打造属于自己的公司艺人。由于是第一批艺人,也可以说是公司的元老,分成好说,以后甚至有很大机会拥有公司的股份。 至于工作的具体细节,西奥则是摆了摆手,“以你这种业余的水准,想要马上开始工作是不可能的,先签约成为公司的练习生吧,公司会帮你安排一系列的课程,全面塑造你的形象。在这期间,公司会提供住宿,还有相应的补贴,最低生活消费应该不受影响。”西奥意味深长地瞄了瞄靳洋家茶几上的烟灰缸,“当然,这期间你还是可以在乐队进行演出的,不过正式签约成为艺人之后,就禁止在公共场合曝光自己的形象了。” 靳洋听后,也没有马上点头,只是说,“我要跟我乐队的成员商量一下,你先把合约留下来,我看看。” 西奥也不急,留下了名片,依旧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好,想好了打电话告诉我,随时都可以哦。” 最后一个轻佻的尾音让靳洋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送。” 第五章:公司 乐队的排练结束后,女王陛下Lily坐在扩音器上抽烟,靳洋仍坐在架子鼓上随意地敲打着节奏,安野和李牧在收拾东西。 Lily点了点自己手上的烟,“喂,光头,今天晚上吃饺子。” 李牧好像已经对Lily的随心所欲习惯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另两小孩,“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什么计划的话……” “我们去!!”李牧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野和靳洋就纷纷举手表示他们要去蹭口饭吃。 最后四人一起去了菜场买包饺子的材料,李牧和安野身上还背着吉他和贝斯,引来了路人的一阵围观。 靳洋吵着要吃韭菜,Lily侧说受不了韭菜的一股臭味,最后又买了大白菜又买了韭菜,两大袋的饺子皮,四人一起去了李牧和Lily同居的公寓。 安野负责在小客厅中间的矮桌上摆弄好电磁炉和大锅,光头剁好馅之后几个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包了一批就放一批。和冰冻冷藏的饺子不一样,新鲜的饺子在沸水里会渐渐变大,饱满嫩白的饺子在表层翻滚,看得人垂涎欲滴。 Lily拿着筷子敲着碗大喊:“粗长粗长!!变大变大!!” 安野刚刚夹起一个滚烫的饺子放在口中,差点喷了出来。 靳洋和光头仍有条不紊地包着饺子——靳洋的话大概是不懂汉语言的博学;光头的话,那就是已经习惯得麻木了。 安野看着靳洋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包着饺子,他的神情和打鼓的时候一样专注认真,薄薄的嘴唇抿紧,褐色的瞳孔显得深沉。他们经常这样聚在一起吃饺子,第一次的时候就被靳洋娴熟的技巧给震撼到。 他前半段时间只是拼了命地包,也不让别人形状不好的饺子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后半段时间就敞开肚皮吃,每次都以把光头家吃空的趋势灵活地使用着筷子,仿佛好几天没吃东西的恶狼。 中间白色的烟雾寥寥升起,每个人脸上都因为这顿饺子宴泛起了红晕。 靳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可乐——他不喝酒,只喝可乐——觉得四个人围坐在矮桌边的感觉真的好像传统的中国家庭,吃着亲手包的饺子,大人们喝着啤酒谈天说地。 靳洋把杯子里的可乐灌完,Lily正因为安野一个笑点奇低的笑话而笑得在光头的怀里打滚,靳洋突然来了一句,“你们大概要找个新的鼓手了。” Lily还伸手摸着眼角的眼泪,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只剩下沸水在不断冒泡泡的声音。 光头最先打破沉寂,“什么?” 靳洋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我最近被星探搭讪了,好像要去一个叫B-star的公司做练习生,然后应该会成为艺人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成为艺人出道,所以你们还是先找好鼓手吧。” Lily突然霍地一下起身,一把抓住靳洋的衣领—— 安野生怕Lily会冲动,也连忙站起来,“Lily冷静,靳洋他不是故意……” “喂,小毛孩,你打探清别人的底细没有,小心别人把你卖去泰国当人妖,你还埋头数自己的身价。” 靳洋想起西奥那张笑得像狐狸一样却很温顺的脸,挠了挠头发,“他……应该不会吧。” “是那个长着丹凤眼的男人么?”光头终于说了一句话,“名字虽然不像真名,确实是他的本命,叫西奥什么之类的吧,可以信得过,那家社长是南泽的朋友。”有几次看到他来看live,原来是盯上靳洋了啊。 Lily放开了靳洋的衣领,把他甩回了地上,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那还挺不错的。” 靳洋突然一愣,不会吧,这么快放弃自己,他打鼓到底是打得有多烂? Lily伸手去摸光头裤袋里面的烟,“出息了啊,你不知道光头刚见到你那时,瘦得跟只小猫似的,居然还说自己那小细胳膊能打鼓?如今好好混,靳洋,你一直都很聪明。” 光头捉住Lily没节操乱摸的手,很淡定地掏出烟给她,“把那个合约带来给我看看,有些字你应该还看不懂吧。” 靳洋突然急切得想找根烟,这种温馨的离别场景真的一点都不适合他,他倒宁愿被人骂一句“忘恩负义”,青春偶像剧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么?说什么“要不就签我的乐队,只签我的话我不干”,这群人怎么能这么淡定,感觉跟嫁女儿一样。 安野也没什么话说,看着翻滚的汤汁发呆。 靳洋低低地说了一声“嗯”,中二病就是要命,那句“谢谢啊”怎么也憋不出来。 ****** 过了几天,靳洋带着西奥见了李牧。 靳洋在咖啡厅不断地吃甜点,西奥和李牧在正经地商量合约的事情。 西奥打量着这个话不多却句句戳中要点的男人,连他在合约中埋藏的一些小技巧都很细心地发现了,不得不说,这个人很了解娱乐圈的操作方法 靳洋最先挖去慕斯蛋糕上的红草莓,吃完还因为太酸了而眯了眯眼睛。李牧则是仍旧很有涵养的说,“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西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把靳洋前前后后都打听过了,的确是个问题少年,不过正是冲着这份野和他天生的资质,西奥看准了靳洋可以在娱乐圈吃得开。 西奥敲了敲桌上的一纸合约,“没问题。再说,要是犯了大错,不也有这张纸束缚着么,大不了赔钱。”公司总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去碰亏本的生意。 靳洋这时才抬了抬眼,“再过几天我就过18岁了,合约到时候我自己签就好了。” 西奥当天下午就带靳洋去了一趟公司。靳洋看到简陋的公司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公司的位置比较偏,那栋楼明显看起来已经有点年久失修,墙壁上到处都是空调留下来的水渍。公司的大门是很简单的铁门,甚至有点生锈,旁边挂着一个小金牌匾,写着“B-star”。这栋楼总够只有三层,加上地下室,撑破了也只有四层。 一楼用来会客,二楼是宽敞明亮的练习室,地下室摆放着杂物。 顶楼是社长和其他员工的办公室。这种筒子楼靳洋知道,到了盛夏,顶楼几乎热得可以把人煮熟。 西奥早就看出了靳洋脸上的怀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只看表面啊……好吧,虽然内涵也不怎么。不过,把腐朽化为神奇的过程,你也参与其中,不觉得很兴奋吗?” 靳洋好想摇摇头,他就是个享乐主义者。但是看着西奥乐观天真的笑容,还是抿了抿嘴巴,没说什么,跟着人上楼。 两人上到三楼,西奥把社长办公室的牌子挂正了之后,又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然后回头对靳洋笑着说,“他如果在专注做一件事情,一般都不会分心。”然后开门进去。 办公室里灯光微弱,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灯。 一个男人卷曲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那造型完全是《死亡笔记》里面的L。只不过男人没有那么严重的黑眼圈,但是头发乱糟糟,一手不断抚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另一只手夹着香烟。看起来有点落魄,也有点显老。 西奥只是微微一笑,“禇年,来看看我新挖掘的人,是个好胚子哦。” 名叫禇年的男人头也没抬,“你不都调查别人调查了一个月了吗?照片我早就见过了,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这个孩子。” 西奥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注意到靳洋又皱在一起的眉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过去。两人走近,才发现社长正在看的是最近很热门的选秀节目——《星光璀璨》。 靳洋看着舞台中央。一个麦克风,黑暗中,一人站在那儿,双手握着麦克风。现场是这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干冰喷出来的声音。 干冰产生的白气缠绕着那个人的双脚,灯光一寸寸地落下来,摄像机不断地拉近,靳洋才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第一感觉,这真是可黑白分明的人。 清爽的短发、闭着双眼而翘起来的眼睫毛、衬衫和裤子,都是墨一般的黑。 在灯光下的皮肤,有点失血色的嘴唇,还有那握着麦克风的手骨关节,都泛着惨淡的白。 甚至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舞台包装,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背景的音乐响起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到开口唱歌的时候,他才微启开了眼皮,露出了墨一般的瞳孔。他低低地望了一眼地面,那个表情让人受伤。开口发了第一个音,随后又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吟唱。 是首慢歌,却需要很强的气息,强弱起伏,真假音转换,他甚至没有变化什么表情。只是在唱到最后一个让人窒息的高音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毛,眉毛上方的刘海微微动了动,一丝黑发掠过他的闭着的双眼,轻轻落在眼睫毛上。 最后的高音收放自如。他唱完之后,抬手,用一根手指把那丝头发顺着眉毛的纹路一撩。 靳洋原本以为他是声情并茂,唱着一首悲伤的慢歌才摆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没想到他即使听到那掀翻演播厅的掌声也没有调整面部的肌肉,给摄像机一个笑脸。 摄像机扫过站在最前排的黑发少年的粉丝,他们举止牌子,疯狂地尖叫。 看到那应援的牌子,靳洋嗤之以鼻,对着一个男孩子举着这样的牌子真的好吗?什么叫“落入凡间的天使”?他想起安野跟他说过的冷笑话,因为天使太胖了,才会落入人间啊。 听到靳洋那轻笑的声音,一直坐在沙发上姿势没有变的社长终于抬眼看了这位新人,有些犀利的眼光穿破他邋遢的刘海。他没有上下打量,而是直接盯着靳洋栗色的瞳孔。他又猛地吸了一口烟,窜起的火星苗子照亮了他坚硬的侧脸,靳洋甚至可以看到他下巴上的胡渣。 吐出了一口烟雾,他才淡淡地开口,“很好笑?” 如果一个人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有人称,只有三个字的问句,任谁都会觉得受到了威胁。靳洋的确被男人的气势一怔,随后也眯起了眼睛打量这个虽然是社长但是很邋遢的男人。 靳洋努了努嘴角,轻佻地说,“那个牌子,很幼稚。” 被称为社长的男人收起了眼光中的锐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演唱怎么样?”他看到靳洋愣愣地没有回答,转头看向西奥,“喂,你不会带了个花瓶回来吧?” 西奥眯着眼睛笑,“叶社长,别这样,会吓坏小孩的。” 靳洋有点没好气地说,“没怎么听,光看人了。”语气有些强硬,想证明自己没有被吓到。 叶禇年点了点头,“确实,明星就是站在台上卖脸的。这孩子在这一场的第一回合就淘汰了,明明就已经挤入八强了,演唱实力也是最强的。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靳洋挑了挑眉毛,都懒得回答,他才第一次见这个人,鬼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叶禇年点开了另外一个视频,靳洋眯着眼睛看了会,发现是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好像是通过游戏改编的奇幻剧,靳洋看见里面的人时不时地升到半空中,五彩的光圈围绕着他们。叶禇年抬手指了指此时正和女主角相拥的男主,“看好这个人,电视剧的大神就是他了。看他不顺眼记得绕道走,看得顺眼了每次见到都要像哈巴狗一样去打招呼。认真听歌,特别是声音。” 靳洋很讨厌叶禇年的语气,西奥凑到他耳边,“社长就是嘴臭一点,他是为你好。” 靳洋耸了耸肩,随后认真地去听音乐。 刀剑相抵的声音去掉,男主矫情告白的话语去掉—— 只剩下那有点空灵的嗓音,委婉曲折、气息稳定。 最后一句旷古的高音,悠悠扬扬地上去,等到人都忘了呼吸的时候,才轻轻地落下。 那句高音一结束,靳洋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舞台上的黑衣少年唱完最后一句,用手指撩过刘海的模样。 这个声音,明明就一、模、一、样! 其实原本可能听不出来,可是同一首歌,又能把现场唱得和录制出来的歌曲一样,几乎可以听出那是出自同一个人。 随着片尾曲的播放,靳洋却赫然发现主演和片尾曲的演唱者居然是同一个人。 叶禇年早就洞察了靳洋微微有些吃惊的表情,低声“哼”了一句,又打开了之前的那个比赛视频,镜头扫过评委席的时候,叶禇年按下了暂停,“喏,把刚刚那个男主角的鬓角、鹿角和夸张的眼影去掉,就是现在坐在评委席上的这个人了。对了,已经出了三张专辑的影视剧小天王程枫,据说唱功也不错哦。”最后一句话,叶禇年说得极为讽刺。他随后抬了抬下巴,“看明白了吗?这就是娱乐圈。” 靳洋扯过嘴唇笑了笑,“潜规则。” 叶禇年十指交叉相握,“潜规则说白了就是愿打愿挨。如果买卖均衡的话,小天王程枫有御用幕后假唱的事情也不会曝光。这个少年真是傻得可以,用这种方式曝光,应该是被程枫逼急了吧,不过自己的事业也毁了。真是幼稚单纯孩子气。” 也就是说这个黑发少年和程枫之前由于一些事情撕破了脸皮?靳洋回想起他刚刚忧伤的模样。 西奥听完,倾下身,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这种直肠子的孩子你也要?” 叶禇年“啪”地一下把一打资料甩在桌子上,“要,别人不敢要的我就敢要。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嗓子呢。性格吗,调教调教也行,就算是直的我也要把它撸多几道弯出来。” 靳洋抬眼看了眼桌子上的资料,小存照片上的少年有着青涩的微笑,黑色的瞳孔大而明亮,如展开了漩涡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嘴角因为那笑容而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靳洋看见姓名栏写着——季落声。 那天下午,靳洋就在简陋的社长办公室里,看了好几场那个名叫“季落声”的少年的表演。他一路过关斩将,选的曲子都是可以体现他声音纯净和演唱技巧的慢歌。在十六进八的时候,一首《First Love》把现场很多女生都感动得哭了。镜头经常会扫过评委席,无论在哪个角度,作为评委的程枫都一直噙着得体的微笑。 西奥跟叶禇年说了一下,等到靳洋过了18岁的生日再签约。他哼哼了几句表示知道了,最后在靳洋离开的时候,叼着烟提醒道,“打架什么的还是少来,你现在也是靠脸吃饭的人了。” 靳洋歪着嘴巴笑了一下,你又知道我一定会打架? 第六章:夜店 南方的秋天并不明显,就是风大了一点。 靳洋18岁生日的那天,是他作为Vampirism的鼓手最后一次的表演。 几人的演奏中规中矩——安野没有再设计什么搞怪的剧本,Lily没有忘歌词,靳洋没有乱打节奏。 本来一直脾气很拽的Lily居然在歌迷的请求下安可了三首靳洋加入后才创作的歌曲,最后唱得嗓子都有点沙哑了,光头摸了摸她的头,几人才最后谢幕。 几人一起搭着肩膀鞠了一躬,舞台的灯光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店长南泽推着符合靳洋口味的巧克力起司蛋糕走了出来。台下开始唱生日歌,好几个女粉丝哭得泪流满面,晕染了烟熏妆,靳洋看着那两条黑色的泪痕很没心没肺地笑。 四人最后从livehouse后门出来的时候,仍有些死忠饭守候在那里,给靳洋塞了好多礼物,有织好的围巾,还有限量版的皮夹克和戒指。靳洋看到那个织有“洋”字的宽大围巾的时候,欢呼了句,“Lucky!”眯了眯眼睛就弯下身轻轻地碰了碰女粉丝的脸颊。后门处传来阵阵尖叫。 临走的时候,靳洋朝粉丝飞吻,“我们大家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哦。” 不是那种“我爱死你们了”的谎言,他是说真的,以后,一定还有更多的人,会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看到他,然后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光头半拉半抱着在舞台上就已经喝醉的Lily回了两人的“爱的小窝”。 安野和靳洋蹲在马路牙子上抽了完一根烟,安野瞄了瞄手表,刚好12点整,他笑着对靳洋说,“生日快乐啊。说,想玩什么?哥哥带你去玩!” 靳洋把手上的烟一丢,“去夜店吧,我还没去过中国的夜店呢,靠,身份证什么的真他妈的烦。”他只去过像“醉”那样的高级会所,看着一帮老男人抱着软妹子谈生意,真正属于年轻人的夜店他却进不去。对比起这一点,他倒是更加怀念在英国的时光——有一次一个哥们把装有摇头丸的药瓶塞进了月工门里偷偷带进了夜店,一群十四岁的小毛孩在夜店里嗑药嗑high了,把吧台当成了卫生间。 安野也说一不二,打了辆的士,两人朝纸醉金迷的闵川不夜街驶去。 夜店的风格无非都是一样——昏暗的灯光、吵杂的音乐、人们跟着节奏扭动着身躯。 可是当安野瞄到这家夜店门口的广告牌的时候,他踮起脚尖搂过靳洋的脖子,“靳洋,你小子真走运,今天刚好是这家夜店的Role Play Night(角色扮演)!” 靳洋挑眉一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匆匆出示了一下身份证,买票入场。卖票的小伙子一看两人的钮钉装和画着骷髅头的破烂t恤,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一般地吹了句口哨。 还没下到地下舞厅,吵杂的音乐就已经占据了两人的耳朵,虽然已经忍受过Lily撕裂式的唱法,对于这种电子音乐还是要过了一会才能适应。 夜店所谓的Role Play Night可不是什么万圣节舞会,什么佐罗、吸血鬼和巫师的变装派对。在这里可以看到辣妹穿着各种各样的情趣服装,各个都能让男性的荷尔蒙热烈燃烧起来。 穿着白色超短护士装的娇小女生手上拿着巨大的针筒从两人眼前经过,安野微微一弯腰就看见小美女纯情护士装下的桃红色小内裤,包裹住浑圆的臂部。穿着露脐豹纹装的女孩屁股后面还扬着猫尾,时不时朝路过的帅哥挥一下小爪子再轻咬一下嘴唇。 安野看到不远处的美女,夸张地叫了句,“靠!S、M装都穿上了,这姑娘也太没节操了吧。”果然,一美女只有重要部分被黑色蕾丝遮住,其他地方都像是S、M里的捆绑皮带,时不时还挥一挥手中性虐教鞭。 这次的派对是经过精心策划的。T型舞台后面的环面显示屏播放着制作精良的短片,一一闪过今晚的人气Coser和DJ。 大屏幕的中间突然出现爆炸,舞台周围射出火花,两个带着鸭舌帽、穿着宽大篮球t恤的人从裂开的大屏幕后走了出来。一个很熟练的带起耳机站在舞台正中央的Mixer混音台前;另外一个则掏出别在裤腰带上的麦克风,手上挥着hip-hop rap演唱中常用的白色毛巾,走到舞台的最前端。 随着音乐,rapper不断地喊着口号,活跃观众的气氛。 现场的气氛到达白热化的阶段,刚刚见到所有女coser都通过楼梯走到了台上,缠绕着舞台上的钢管,开始各种性感惹火的舞蹈动作。只见她们扭动着小腰和丰臂,酥胸的晃动让男人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本来一个幅度不算大的动作就已经让她们春光乍现,她们仍嫌暴露的不够彻底一般,一个个走到舞台的中央。舞台中间的地板上有喷气的孔,coser一走过,小裤裤直接暴露在观众面前。她们可不会像玛丽莲梦露那样欲露还羞,直接站在气孔上,任由自己的裙角向上飘,抓着自己的头发扭动着那具年轻的身体。 站在靳洋和安野旁边的几个少年一直朝着台上的辣妹吹口哨—— “操,我都快硬了。这party太他妈的带感了。” “那位少爷哄女朋友也真用心,知道人家喜欢玩角色扮演,居然包下了整个夜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没准等下一回房颜家的那位小妞就直接上啊。” “还用回房?加长林肯车上直接脱啊!” 靳洋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脖颈上凉丝丝的,仿佛背后有一股灼热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他回头一望,只看见烟雾缭绕下各色霓虹灯闪烁,每个人都忘我沉浸在巨大的欢愉中。他勾过嘴角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两人看着台上的女人扭了一会,安野最先“切”了一句,说没什么意思。倒是靳洋还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没有经历那些事情,他也不会和男人有那样的关系,看到美女的时候,还是满喜滋滋的。 安野把人拉到了吧台,咬着手指说,“靠,除了挤胸翘臀还有没有些新花招,早知道就带你去gay club了。尼玛,那脱衣舞男可以像无骨的水蛇一样缠着钢管呢。” 靳洋点了一杯酒,今晚他并不是很想讲话。他最讨厌过生日了。 安野突然凑近靳洋,在他耳边说,“刚才你看美女倒看得很哈皮啊,你不是纯gay?不会以前都没玩过,只是个处男吧?”安野说着手已经摸上了靳洋的大腿,“今天晚上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当主动的那方吗?我让你试试。”他粉红的小舌头缓缓舔过上排的白牙,像一头饿得发晕的野狼,手更是沿着大腿向里一探。 靳洋也正视着安野,和他拉进距离,栗色的瞳孔望进他的眼里,“哥哥嘞,别太心急啊。谁说我是处男了,我开始玩男人时,你会不会还没入圈子?” 安野眯了眯眼睛。靳洋天生有个好皮相,即看起来不会太轻佻,也不会太正经。把头发好好梳一梳,再系个红领巾绝对可以去当唇红齿白的少先队大队长;但只要轻轻地描上一层眼线,再配上钮钉和银饰,那就是活脱脱的一现代妖孽吸血鬼。他不相信靳洋玩得这么疯。 “第一次?” 靳洋拿起酒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14岁。那老男人的味道还不错,做爱喜欢用中文,我那个时候还听不懂,还以为他在学日本AV女优说雅蠛蝶。你呢?4年前在哪混?” 安野眼睛眨了眨,靳洋明显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同与往日的落寞。但那种黯然转瞬即逝,他随后笑得更加灿烂。两人好像开始了一场竞技,要比一比谁的青春活得更颓废放荡,靳洋裂开嘴巴笑道,“早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只不过一直没有下手。因为啊,他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吧台的桌面突然震了一下。两人侧头一看,一个男人怒目瞪着安野,拳头打在吧台大理石的桌面上,他几乎是扯着嗓子骂道,“臭婊子,爷包了你一个月你竟敢给我跑路,你别以为你换了个红毛,老子就不认识你!” 安野看着那人愣了好几秒。 靳洋也感到十分吃惊,他觉得根据他对安野的了解,他不至于做那种职业吧。而且,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像宋丹丹的小品——“别以为你脱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 那个人看到安野不说话,更加恼火,“老子他妈今天不干死你我跟你姓。你再不乖一点,老子今天去把那家鸭店也砸了。Angle,你这次别想跑。”说着就示意身后的几个人过来抓人。 安野则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沉着声音说,“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脖子上有个蝴蝶模样的胎记?” 眼中冒火的男人一愣,借着流光才看清楚,安野的脖子上虽然挂满了奇奇怪怪的银色项链,但是并没有胎记,“你?” “你们大概找错人了,我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安野扯过嘴唇冷淡地笑道,用手拂去啤酒瓶外面的水珠。他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你说你包了他一个月,然后他中途跑路了?” 男人突然又来了底气,“没错!快点把你弟弟那个小鸭子叫出来,或者,你来充数也不错!” 安野完全没在意后面那句挑衅的话,只是用手握紧了啤酒瓶,用几乎可以刺穿人的眼神盯着那个男人,“这么说你上了他?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安野风风火火地吼出了最后几个字,手上的啤酒瓶也风风火火地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靳洋还在原地愣了几秒钟—— 喂喂,随手拿东西耍帅砸人什么的我前段时间还用过,不要抄袭好不好? 然后又想起了社长的忠告,自己现在也是靠脸吃饭的人了,不要打架。 靳洋看见那个男人身后的跟班也纷纷掏出了家伙,靠,随身带着钢管!?他啐了一句,社长你到底是乌鸦嘴还是神棍?最后,长腿一抬,跃跃欲试地准备加入这场斗殴。 第七章:闹事 靳洋刚一迈腿,前方敬业的小混混就挥着钢管朝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靠,怎么就没一个人怜香惜玉?”靳洋一边侧身躲过那个八爪鱼,顺带从他背后踹了一脚,一边喃喃道。 安野那个酒瓶很不幸地砸偏了,他现在像只猴子一样上窜上跳,打架像甩醉拳似的。踹开了那几个在前面挡路的小混混,直接去揍那个上了他弟弟的男人。 安野简直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几个大杀器,靳洋也有点着急了,被那玩意打中可不是开玩笑的,连忙喊了句,“你小子注意后面啊喂!” 忽然间,自己身后倒是传来一阵冷风,靳洋没想到刚才被他踢了一脚一头栽到吧台里的八爪鱼又爬了出来,而且明显别人敬业的势头一点没减!他来不及回头了,只能凭借着声音的判断往后一个回旋踢! 只听“砰”的一声,是铁器打中什么东西的声音!靳洋也感觉到自己踢中了某人的腿。他全身上下反正没觉得疼,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挡在了自己和那小混混之间——钢管和自己的腿都落在了那人身上。 靳洋可以感觉到他痛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好像就有撑破那件黑西装。因为他带着墨镜,靳洋反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夜店里的音乐突然全部停了下来,人们都在窃窃私语,朝着这边看。台上的coser和DJ倒好像是早已得到的线报,有序地组织还弄不清楚状况的人离场。 夜店的白炽灯也全部亮了起来,靳洋这才看清,除了帮自己挡那一钢管的黑西装,还有几个同样装扮的人在收拾残局。有一个拽住了安野,他还像泼猴一样不断用脚去踢同样被黑西装捉住的那个男人,嘴上还一阵臭骂,“老子今天做了你!” 靳洋环顾四周,冷笑了一下,这黑社会也cos得太认真了吧? 站在他身后的黑西装活动了一下被打的手臂,然后恭敬地问候他,“靳少没事吧?” 靳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家少爷,别逮着个人就认主子,我认识你吗?” 那人倒是不卑不亢,“靳少当然不认识我这种小人物,我们家少爷认识您就够了。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移步二楼的包厢。我家少爷帮您压压惊。” 靳洋在心里骂了句“靠”,陆景之家的狗都这么会说话。想起之前学生时期那个神清骨秀、喜欢文字的少年,他现在真是出息了啊。 “靳洋,他们什么人啊?你认识?”安野也终于安定了下来,有点疑惑地关注着这边。 靳洋的眼珠子又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本来这猴子不惹事陆景之那家伙就不会出手! 他没好气地回道,“一时半会说不清,在这等我一下,跟前情人打个招呼再下来找你。”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邪笑看了看二楼包厢,他笃定陆景之听得到。 他在赌,赌陆景之年少时的真心,赌他俩曾经的年少美好一定会让他后悔。那么,如今,他的存在对陆景之来讲,就是一颗朝着心脏正中的毒刺!就算他已经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他也要让曾经抛弃他的人后悔,让陆景之也尝一尝,那被留在黑暗中发霉腐烂的感觉。 靳洋嘴角噙着微笑,那嘴唇的弧度微微向左上方倾斜,勾勒出一种邪气。仿佛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 刚刚为他挡钢管的黑西装男人敲了敲二楼包厢的门,倾身打开门的时候那依旧冷冷清清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来了?” 一听到那声音,靳洋猛地握紧了拳头,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 屋内的环境完全不像夜店舞池的靡乱,横木雕砌,倒是很符合陆景之的品位。 把人带进了里面,那黑西装欠了欠身,随手关上门。消音效果极好的屋内装潢让这里十分安静,靳洋觉得他都能听到坐在自己十步之遥的陆景之的呼吸声——有条不紊。带着他惯有的薄荷清香。 陆景之还是那惯有的坐姿,双腿交叉,一手搭在膝盖上,抬眼看人时,未语先笑。 这次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靳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的阿洋在笑,笑得没心没肺——那漂亮的眼睛多了许多本来不该属于阿洋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如两人初见时的温文儒雅,“阿洋,你长高了。” 记忆中的少年唇红齿白,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总喜欢把那毛茸茸的头发搁置在自己的肩窝处,像只可爱会撒娇的巨型犬,毛发中都散发着无忧无虑阳光的味道。 靳洋抱着手臂斜靠在门上,挑眉一笑,“自然,人总是会变的。” 要是放在三年前,每当陆景之笑语盈盈地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应该会屁颠屁颠地靠过去。那时自己中文已经不错了,但为了多听几句陆景之的声音,靳洋总是会搂着陆景之的腰说,“什么?什么?”央求着他再重复一遍。 陆景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 两人距离得很近,靳洋几乎能感觉到陆景之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走近了,他才发现这个男人瘦了,但眸子却一点都没变。那墨色的瞳孔仿佛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散不开。他甚至还能闻见他身上的薄荷香味,居然没被自己身上的烟味掩盖,真是神奇呵。 陆景之冰冷的手指慢慢附上靳洋的脸,他尖尖的下巴。那墨色在他眼珠子里翻滚,启唇之后,他才说道,“我总觉得我没变……阿洋,我想你。” 靳洋立马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容全无,猛地偏开头,避开陆景之冰冷的手指,“你没变?我还记得你当年可满身都是卖弄文墨的儒生气质,是出口成章的话剧社社长啊。如今前呼后应的陆家二少哪能跟当时我记忆中的学长相提并论啊?” 陆景之听到“学长”的称呼完全僵住,急切地去寻找着靳洋的瞳孔,却看见他一直皱着眉头,根本就不屑于看自己一眼。 靳洋觉得陆景之身上的薄荷味几乎快要让自己窒息了。当年学生时代的美好和诀别时的狠戾成为鲜明的对比,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今天居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自己说,他想我。 靳洋脸色厌恶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他侧开身子,将自己和陆景之的距离拉开,“陆景之,你怎么敢说你想我?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说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因为你姓‘陆’。我料想,就算你忘了自己当年说过的话,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姓氏吧。” 面对靳洋的尖酸刻薄,陆景之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他有些无力地笑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但是……我后悔了,我发觉,当年抛弃你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抛弃”这两个字让靳洋瞬间青筋暴起——他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呢?没有人可以抛弃他,怎么有人可以忍心抛弃美丽得如此耀眼的自己。 靳洋一把抓住陆景之的衣领,终于直视了他的眼睛,“你他妈的说谁抛弃谁呢?别忘记那天演出结束是谁把你压在舞台上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让我‘轻点’的样子!?”靳洋长腿一提,直接把人压在了沙发上,“陆景之,只有我不要你,你他妈的没有资格不要我。” 就算以前靳洋再怎么急迫,陆景之总是悠然地笑着,那笑容好像可以安抚靳洋的急躁,让他们每一次的过程都温柔无比。这次他居然有点被靳洋的暴怒吓到,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句,“阿洋,别这样……” 靳洋觉得自己的眼睛现在已经充血了,为什么都要在这天来招惹他,去他妈的18岁生日。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压着陆景之的肩膀,“别这样?你总是来招惹我不就是期待着这种场面吗?矫情什么,我们各自爽完之后就各自走人,拿陆二少来当生日礼物,我靳洋的成人礼还真是有派头。” 陆景之一惊,难怪今天的靳洋这么反常,他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他不记得靳洋的生日。 靳洋气得嘴唇都有点发抖,趁着他失神之际,直接双手并用地撕开了陆景之的衬衫,膝盖也恶劣地顶在陆景之的两腿之间。 陆景之声音喑哑地“嗯”了一声,他苍白的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他怕冷,所以不可自制地哆嗦了一下。 靳洋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直接把衬衫全部撕开,用手去扒陆景之的皮带。 “景之!景之!开门!” 门外传来了小女孩懦懦的软音,靳洋的手瞬间停住。 “你说会弄个让我满意的派对的,现在突然给暂停了是想怎样!?景之你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破门而入了!” 靳洋听见有几个手下仿佛在哄小孩子一样叫着,“颜小姐,颜小姐。” 靳洋看着陆景之,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好笑,陆景之这副身体对自己的诱惑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在自取其辱。想当年陆景之知难而退不就死因为两人的身份相差悬殊吗?他是陆家的二公子,他必定不能是同性恋。 他俯下身,有那么一瞬间,放松身体,紧紧地靠着陆景之。 陆景之仿佛感受到了他的依靠,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后悔了,阿洋,真的。” 靳洋勾起他嘴角凉薄的弧度,仿佛呓语一般在陆景之的耳边说,“是吗?人的两眼睛长在前面就是上帝为了告诉我们,永远向前看,什么都没得后悔的。更何况,跟我靳洋的感情,更加没得后悔。” 靳洋的声音如魔音一般,穿透陆景之的耳膜,“和你的那码子事,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一手撑着陆景之耳边的沙发,爬了起来。继续带上他的微笑,眉飞色舞像永远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少年,朝陆景之摊了摊手,“哎呀,什么兴致都没有,我都不想上你了。” 门外少女拍门的声音仍然不断传来。靳洋只是抚平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掉头就准备走。 陆景之起身说,“阿洋,你要入娱乐圈?” 靳洋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门打开的时候,把还在门口又哭又闹带着兔耳朵的小萝莉吓了一跳。 陆景之有些发愣地看着靳洋离开的背影,少年宽大的t恤在飞扬。他摸了摸胸口处,刚刚靳洋手上的骷髅头戒指在他身上划下了两道血痕。陆景之喃喃道,“再也离不开你了……” 第八章:签约 那天之后,靳洋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昏天黑地地睡了好久,等到被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吵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靳洋打开短信一看,是西奥的,大概是叫他下午的时候去公司,把合同签了,也顺便为他量身制定一下培训课程。短信的末尾还加了个小笑脸。 靳洋的肚子一直在哀嚎,揉着睡眼没头没脑地回了句,“中午见吧,管饭不?” 过了几秒,西奥就回复了,大方地答应了,还说会开车来接他。 靳洋这才伸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闻了闻自己身上,全是酒味和烟味——嗅不到陆景之的薄荷味。他满意地随手拿起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西奥开车到靳洋楼下的时候,就看见靳洋正靠在电线杆子上吐烟圈。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英格兰紧身裤,膝盖处还吊搭着皮项链;里面打底的衣服是印着着名朋克乐队吉他手Sid头像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那天粉丝送他的限量版皮衣。他凌乱的栗色短发还时不时地滴着水。 西奥按了按喇叭。靳洋开车门进来的时候,眯着眼睛问他,“怎么也不把头发吹干一下。” 靳洋也笑着回答,“我不喜欢用吹风筒。请我吃顿饭吧,等我红了再请回你。” “呦呵”西奥打着方向盘,“口气不小啊。但愿我这笔投资以后会翻倍。” 西奥带着靳洋来到了一家客家菜馆,分量足、菜的味道也好。 店内靠窗的座位是用麻绳作成的秋千。西奥带着人想往中间中规中矩的桌子椅子走去。靳洋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句,然后用下巴朝窗边抬了抬,“我们坐那个吧。” 西奥笑了笑点了下头,从善如流地坐在了秋千上,还抬脚晃了晃秋千。 他点了三个菜,刚想合上菜谱的时候,靳洋有一丝委屈的声音传来,“多点几个菜,我饿了。” 西奥不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也太上道了吧。”然后又看了看靳洋这几天饿得发青的小脸,“吃多一点,吃饱了好给我赚钱。” 靳洋故意裂开嘴巴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的样子显得特别的痞气。把旁边负责点菜的姑娘电得失神。 最后西奥点了四菜一汤,他自己吃完了一碗饭就就擦了擦嘴巴,一边笑着看着靳洋把剩下的一锅饭和全部的菜都送进肚子里,真像个饿狼。 西奥把单结了,开车再带靳洋去公司。 两人走在去二楼练习室的台阶上的时候,西奥在推门进去之前,突然对靳洋说,“进这个圈子的第一步就是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对待圈子里的前辈要尊敬,他们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你以后接手工作的质量;同样,对待和自己一样的新人也要客气,小人物往往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强大功力哦。” 靳洋耸了耸肩,“查理三世就因为一个丢失的马蹄铁而丢失了整个英国。” 西奥故作夸张地长大嘴巴,“哟,你小子还满有文化的嘛。” 靳洋也不甘示弱地挑眉说,“你不是把我的家底调查的一清二楚吗,怎么不知道我在英国的事情?” 西奥但笑不语,只是推开练习室的门,“你知道就好。喏,要和这个孩子好好相处哦。” 西奥侧身进来,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笑,给靳洋指了指坐在练习室地板上的少年。 靳洋有那么一瞬间,瞳孔放大—— 少年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清秀和瘦弱,眉宇间也透着淡淡的冷意。他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和简单的牛仔裤,连帆布鞋都像新的一样,没有一丝灰尘,旁边摆着吉他。 靳洋有着极好的记忆力,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季落声。 季落声听到了门口处传来的动静,连忙摘下耳机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和带头进来的西奥打招呼,“您好。” 西奥一上来就热乎着打招呼,“小落,吃了饭没有?真准时。路上塞车吗?” 季落声只是用摇头和点头来回答。那青涩的样子像个没进过社会的高中生,又好像是早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愿意再接受其他任何的人。 西奥这才笑着介绍靳洋,“喏,我身后的这位呢,就是和你同期进来的,也是练习生哦。名字是靳洋,大家要好好相处,一起努力,共同称霸娱乐圈!” 季落声看着靳洋身上各种银饰的项链、戒指,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破烂的衣服和裤子皱了皱眉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季落声,以后请多多指教。” 靳洋心里想着,这家伙怎么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难怪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唱功好有个屁用。不过他还是笑嘻嘻地和季落声打招呼,“你好。我的中文还不是很好,我才是要请你多多关照呢。” 季落声有些疑惑地看着靳洋,难怪觉得五官好看精致得过分,原来是混血。西奥已经急不可耐地拉着季落声说,靳洋到了15岁的时候才从英国回来,中文说得这么好很了不起吧?他在中国人生地不熟的,要让他在公司感觉到像家一样的感觉哦…… 靳洋的眉头抽搐了一下,西奥越说越离谱。可是那个名叫季落声的少年,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刚刚对于对方穿着所产生的不安也渐渐消散,眼中居然换上了一种类似于同情的表情。 靳洋则在心里笑道,喂喂,这孩子也太好骗了吧。不过表面上还是带着和蔼礼貌的笑容,假装自己中文太烂而听不懂西奥那家伙在放什么狗屁。 最后西奥看向季落声的吉他,“你的行李呢?” 季落声有些窘迫地说,“行李……就只有一把吉他。” 西奥温和地笑着,示意他这没什么。那笑容让季落声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局促。他不自觉地用手指擦了擦鼻头,略带腼腆地低头一笑。 车钥匙在他手里打转,西奥让靳洋自己去找在楼上把自己埋了的社长签约,他带着季落声去公司为他们准备的公寓。 靳洋也巴不得早点搬离那个潮湿狭窄的小地方,他去签了合同,就也可以搬进那个公寓了。 西奥和季落声临走的时候,季落声回头看了一眼靳洋。大概是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对方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却在没有任何大人的陪同下自己去签约。 他眼睛中的黑瞳十分明朗,嘴角带着些笑意,梨涡渐渐出现,转头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那清凉的嗓音和唱歌时的一样,纯净得没有瑕疵。 等到那两人离开,靳洋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将一根烟抖出来,点燃,吊在嘴上。 笑声中不禁带着些嘲讽的滋味——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啊,说什么就信什么,难怪被程枫利用了之后一脚踹开,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连个唱歌的舞台都没有了。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准备上楼去找社长的时候,看到练习室的墙上歪歪斜斜地挂着“禁烟”的牌子。靳洋吐出了最后一口烟,然后随手把抽了半截的烟捻灭在禁止牌上,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朝三楼的社长室走去。 第九章:集训 季落声的行李好歹还有个大大的木吉他,靳洋搬进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一穷二白。 西奥问,衣服呢? 靳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 生活必用品呢? 靳洋笑呵呵地说,不是有补贴吗?提前发给我,我去买呀。 西奥脸上的笑容有点无奈,“你就带着鼓棒?” 靳洋点了点头,“本来鼓棒都不想带的,安野那家伙硬是要前乐队成员都在上面写上祝福的话,逼着我带的。” 西奥看了看靳洋的鼓棒,上面果然写满了“祝福”的话。 From: Lily 赚好多钱然后给姐姐买维多利亚的秘密吧,偶也。 From:李牧 照顾好自己,不要只喝可乐。 From:安野 推倒一切可以推倒的东西。 西奥看着这些祝福语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而是在托着腮帮子沉思着什么。 最后靳洋有些不耐烦地问,“想什么呢?” 西奥才若有所思地说,“我在帮你想想这个圈子里有哪些gay好介绍给你认识……” B-star安排给艺人的公寓看起来也十分老旧。但这片的房地产商似乎和社长认识,公寓虽然破旧,但保安大叔却十分负责。 西奥带着靳洋来到五楼,“公司前段时间签的伴舞队的几个小成员暂时住在四楼,他们有的时候会连夜陪着歌手拍MV,回来的时候比较晚希望你们可以体谅。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西奥说着敲了敲墙壁,一听就知道不是很厚实。 “五楼就只有你和小落,那孩子很安静,你不要太吵就好了。那边有公用的厨房,只要不吃上次我列的清单上的东西,其他做什么都随便你们。” 西奥敲了敲季落声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应答,他便带着靳洋来到隔壁,把钥匙交给了他,“喏,先住着,明天早上要去健身房见教练,别忘了。” 靳洋接过西奥抛过来的钥匙,撇着嘴巴问,“真的不能喝可乐吗?我的身材不会走形的。” 西奥眯着眼睛朝他摇了摇手指,“别让我看到哦。”随后转身走了。 一直宅在办公室的社长则对着季落声和靳洋的资料和志愿蹙着眉,这两个人的性格也相差太大了。独自发展又略显薄弱,组成组合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性格相异。 看着志愿那一栏,靳洋用中文和英文啰嗦了一大堆,大概就是做什么都可以,唱歌还是演戏都OK,只要可以有钱花就行了。 季落声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唱歌。 真是的,一个也太不求上进了,一个也太执着了。 叶禇年滑动了一下鼠标,关于《星光璀璨》这个选秀节目的新闻占满了网页。昨天还有几条消息爆季落声被冷门淘汰的事情是有幕后推手,和程枫所在的经济公司世华传媒脱不开关系。今天的新闻却全是季落声的各种丑闻—— 培训期间和选手抢歌。 彩排时对乐队要求苛刻,海底礁石乐队的鼓手愤然离场。 对待粉丝态度差,侮辱其歌迷体型太胖而不配听自己唱歌。 …… 各种各样的新闻都把季落声描写成一个冷淡到令人生厌的人。甚至还有新闻指责他对自己的大前辈程枫极为不敬,一组季落声推开程枫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叶禇年一样就看出来那里是世华附近的一条小巷,被推了一把而差点摔倒的那个带着鸭舌帽的人确实也是程枫。 叶禇年不禁皱起了眉头。世华和程枫这招也太狠了,从工作上打击就罢了,却来诬陷这孩子的人品。让人以后怎么立足?更何况,这还曾经是程枫的御用假唱。 叶禇年很快就把那些同情的心思抛之脑后,他的思维马上转去要如何重新包装季落声,这个孩子的先天条件就已经是一块美玉了,只是这真挚又冷淡的性子…… 楼道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叶禇年的思路。西奥连门都没敲,直接用脚踹开了门,柜子上的灰都落下了一层,“禇年,有急救箱没有?”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恶臭,叶禇年下意识骂了句“靠”。看见西奥手边扶着的季落声捂着额头的样子,叶禇年又骂了句,然后才愤怒地问,“怎么回事?” 西奥一边去拿毛巾擦掉季落声身上臭鸡蛋的残骸,一边解释道,“被程枫的那帮小萝莉脑残粉人肉了,专门在街上堵截。脑残粉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好几个臭鸡蛋都砸在我家亲爱的身上了。”西奥一想起自己银色小本田就心疼。 叶禇年拿出急救箱,坐到季落声对面,沉着声音说,“手拿下来,让我看看。” 季落声放下手,但是仍闭着左眼,“应该……没有流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嘴唇更加惨白,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叶禇年看见他的额头上肿了一块,微微有些细小的被蛋壳划破的伤痕,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叶禇年这才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大碍,擦点药就好了。” 叶禇年刚想起身,季落声突然猛地攥住他的手,“社长。我……还可以唱歌吗?”说完,声音就开始哽咽了,“要是当初我不那么意气用事,如今就不会这样……要是不还钱,我爸他……社长……” 叶禇年把自己的手覆在季落声的手上,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既然已经签了你,就一定会让你出道,只要你听我的。”叶禇年的目光有一种老道的深邃,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并且天机不可泄露。 他拍了拍季落声的手,“受惊了。是我估算失误,没料到世华会这么狠。先避一避风头吧。” 季落声深呼吸了几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就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奥把自己身上鸡蛋的蛋液也擦拭了一下,倒了杯热水给季落声。季落声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就只是盯着那冒着白气的热水发呆。 社长一直在旁边坐着抽烟,有的时候西奥需要搭手就给他递个东西。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西奥转头问叶褚年,“你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吗?” 叶褚年弹了下之间的烟,“嗯,虽然改变作战方针投入更大了,不过,收效应该会出乎意料吧。”他朝空气中吐了个烟圈,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自信地笑了起来。 ****** 靳洋一个人躺在小公寓里百无聊赖,刚刚几个舞团的小伙子来简单地打了招呼就走了,各个都是元气满满跳舞热血年轻人。住在自己隔壁的季落声更是一天到晚都没有见到人影。他之前的所有电子产品都是陆景之送的——可以看电子书和听歌的智能手机,当时陆景之的平板电脑都是他拿着用。那人走后,他就把陆景之的所有东西都杂碎了。如今自己身上的手机除了可以打电话和发信息,破旧得没有其他的功能。 浑浑噩噩地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都已经暗了。 靳洋揉了揉肚子,决定爬起来去公用厨房找东西吃。 他一边打着哈气一边走在五楼寂静的走廊上,拐进公共厨房的时候,听到小阳台上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靳洋愣了一下,细心去听,发现是季落声那把有些空灵的声音。他似乎和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争执。靳洋听见他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好多次,“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不要逼我……逼我再换电话号码……” 强硬地把手机掰开的声音传来,靳洋猜测那个小白兔一定被逼急了,把sim卡丢了。 此时站在阳台上的季落声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那枚sim卡丢入无尽的夜空。 季落声深呼了几口气,渐渐找回了些神智才转身回厨房。刚走出阳台,落声就闻到自己煮的面的香味,这才恍惚记起,希望那锅面没有煮过头。 厨房内却突兀地传来了大力吸面的声音,然后那个人还很满足地仰头哈了一口气。 季落声看着大秋天仍旧穿着背心的靳洋就站在自己的那锅面前,少年精瘦的身材在单薄的衣服下显得有些过分的瘦弱。他一手捧着锅盖,一手拿着筷子。 口里的还没吃完,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决定去夹下一筷子。 “你……”季落声好不容易发出了一个音节。 靳洋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裂嘴一笑,然后有些夸张地指了指锅子里的面,“吃吗?超级好吃的。” 季落声很想告诉靳洋,那是他煮给自己吃的。但看着他吃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碗,“用碗吃,锅盖很脏。” 靳洋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拿过来,给自己装了一大碗。 靳洋已经坐到厨房中间的桌椅上吃得生龙活虎了,季落声伸头一看,他下的唯一的鸡蛋早就不见踪影了。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想起西奥先生对自己的叮嘱,季落声决定忍,只不过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罢了,而且自己少吃点也不会怎么样。 季落声坐在靳洋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一边吃着一边想着程枫刚才在电话里面的话—— 对不起,小落。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你听我说,那些事是公司决定的,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在比赛的时候做得太过分的,怎么能挑那首歌呢?公司为了保我才决定牺牲你的。 程枫直到现在还在用那些甜言蜜语哄着他。说几句“对不起”就能补偿他吗?他这种小人物的内心程枫是永远不会明白,没有强硬的背景,只有个身背高利贷的老爸。他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好嗓子来救家人于水火之中,让他唱歌有这么难吗? 季落声吃着吃着鼻子就有点发酸了,意识到自己对面还坐着靳洋,连忙抽出纸巾开始擦鼻子。他不能哭,如今有社长和西奥先生帮着他,他怎么还有脸哭呢? 抬眼的瞬间,季落声才发现靳洋已经吃完了,正撑着下巴看着他。也对,刚才都是自己吃得太认真,居然连靳洋吸面条的声音消失了都没有察觉。 两人愣愣地望了几秒,靳洋过分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他抬手指了指季落声的额头,脸上的表情竟然有点天真地问,“那个伤口,怎么回事?” 季落声被他专注的表情给镇住了,竟然好一会儿都没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靳洋线条分明的眼睛,那栗色的瞳孔像琥珀一样泛着柔和的光泽。 靳洋笑着又“嗯”了声。季落声才微微有点脸红地用手挡了挡自己的额头,“没什么事,今天遇到了点小意外。” “既然你请我吃了面,你可以把你的苦恼告诉我哦。中国有句古话是不是叫‘礼尚往来’?” 季落声有点气结,他还以为这孩子不知道这面是自己煮的呢。不过……五楼就住着他们两个,这个叫靳洋的小孩看起来就是个聪明鬼马的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靳洋其实不是很看得起季落声老实又内向的样子,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和他“好好相处”罢了。这种懦弱得没有特点的人,他本来还不屑去搭理。只是自己的声音条件还不错,或许有些唱歌技巧以后可能要向季落声请教。总之,先经营好自己四周的人际关系。 季落声低头沉思了很久,都没有说话。靳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刚想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季落声那有些空灵的声音才幽幽地传来,“我妈妈一直说,她被我的歌声治愈着才一直在重病中活到了我高中毕业。唱歌的梦想也是她一直在支持着我。怀着单纯的想唱歌的梦想站在舞台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季落声大概是被这两个人对着吃面的温馨场景感染到了,或者又是因为靳洋的笑容灿烂得让人没有任何戒防,把心底的那些话说出来之后才发现有些窘迫,笑着摆了摆手,“明明还有公司愿意签我这个麻烦的家伙,我到底在抱怨什么啊?靳洋你别介意。” 季落声吸了吸鼻子,“不要说我了,晦气。我还不了解你呢。你为什么想进娱乐圈?”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落声后来跟靳洋说,他名字的由来是“落在人间的天使的声音”,至少他是带着爸爸妈妈的祝福和对未来人生的美好幻想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吧。 而自己呢?却没有人要,没有人爱。 梦想、未来,这样的东西对自己没有丝毫用处。 靳洋无所谓地笑了笑,友好天真的面具再也戴不下去了,他对笑得腼腆的季落声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想有人爱罢了。” ——就算只爱我的表象也好。 ——激动得叫着我的名字,渴望着我的眼神。 ——会为我的微笑而尖叫,会为我的开心而开心。 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第二天,两人被叫到楼下集合的时候,社长开了一辆旧路虎来接他们。 社长把刁在嘴角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之后对两个表情狐疑的孩子说,“计划有变。若是原计划的那种放养式的课程,再加上靳洋你那吊儿郎当的性格,半年过去都不知道出不出得了道。季落声你的形象已经完全被黑了,普通的培训课程是没有办法让你重新站在舞台上的。接下来的三个月,我要你们接受高强度的出道准备。不要把自己定位成练习生,直接把自己看成B-star的艺人好了。” 叶禇年拍了拍自己的路虎,“上车,孩子们,欢迎来到B-star的造星工厂。” 第十章:培训 叶禇年的路虎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并离市区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色渐渐变成了南方秋天暗绿色的树林。 路虎在中途下了高速,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朝更偏僻的地方驶去。 靳洋和季落声都发现,如果西奥不在,他们和社长之间完全没有交流。两个小时的车程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社长才简明地说了句,“下车。” 几人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排简单的民房,中间倒是有像操场一样的空旷场地。隔着房子后面的竹林,可以听到军人整齐地喊着,“一、二、三——四。” 他可不是来服兵役的,靳洋终于忍不住了,喊住正准备阔步向房内走去的社长,“社长,我们来这里和艺人培训有什么关系?” “啊——”叶禇年这才好像想起来什么。据他和西奥的分析,程枫的那群脑残萝莉粉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查到季落声现在的居住地。在季落声离开世华之后,西奥就一直和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一直有提点他不要把他的去向告诉别人。这群乱民一样的脑残粉,绝对是有组织的,幕后黑手八九不离十就是世华。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公司公寓的所在,在秘密培养中的艺人已经不安全了。不说季落声,靳洋也有可能被人提前曝光,打乱公司的计划。现在还不如把两个人都接出来,开始全面的魔鬼训练。 叶褚年解释道,“那边是军事基地,这一小块地方增加买给某演艺公司当培训基地,我和另一个公司的朋友把这里收拾了一下,设备条件还不错。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们大概就在这里度过啦。不要哭鼻子哦。” 季落声明显吞了口口水,靳洋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两人拿到课程表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除了睡觉的时间,都被课程挤得满满的——体型课、身体语言、眼神交流、剧场演出、声乐课、声线运用…… 靳洋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课程才真正有点了解,当明星也不是件简单的活。他还在研究着明天到底可以睡到几点的时候,坐在他对面床的季落声突然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多和唱歌没关系的课?” 靳洋耐着性子问了句,“怎么了?” “我……不想演戏,也不想上节目,只要唱歌就好了,出专辑就好了。” 靳洋对他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这个男人不是已经20岁了吗?怎么还这么幼稚。 “我去和社长说一下……”季落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眸子里却满是对唱歌的执着。 靳洋看不惯他那副优柔的样子,站起来挡在他面前,“别去了,去了也没用。” 季落声真挚地说,“这些课程根本就不适合我。” 靳洋有些恶劣地笑道,“要说不适合,你这个人就不适合娱乐圈。要是只是想出唱片的话,自己在工作室里制作,再拿去卖不就好了。其实最终目的都是赚钱罢了,有必要把梦想什么的时刻挂在嘴边吗?” 语气中是明显的嘲笑,这样恶劣的话让季落声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只想赚钱……我也很喜欢这个工作的……” 靳洋看着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扫兴,“别跟我说其实你是受不了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而打退堂鼓。不过就是多了几门和体能、交际有关的课程罢了。” “你……”季落声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靳洋。 靳洋更加张狂地也回瞪着他——看什么看,说错你了啊。 靳洋最受不了的就是季落声是个闷葫芦,那天晚上他虽然没有再反驳自己,却能做到好几天都不跟靳洋讲话。不过,两人本来就累得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由于公司不可能同时把各个项目的老师请到这个荒山野岭为两人服务,首先从隔壁军营借来了训练体能的教官和知名的体型老师。 体型老师集中纠正两人的小动作,比如靳洋笑起来有点歪的嘴巴,季落声有点驼的背。他们被要求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正对摄像机的姿势和面部表情。 其他的时间两人几乎被教官榨干了水,即使在秋天两人都可以弄湿好几套衣服。训练的内容也集中在两人缺少肌肉或者线条感不强的地方,常常一个部位就可以酸痛上好几天。 那天他刚刚从水龙头那里冲了个头回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银色的小本田旁边和社长、教官聊天。 这十天对着社长和教官那两张棺材脸靳洋都快不知道如何调动面部肌肉了,这个时候看见到西奥竟然有种违和的亲切感。 西奥看见他的时候也是挑眉一笑,丹凤眼无限风流,“哟,身材变好了很多啊,小洋。帮你找了个活呢,和软妹子拍MV哦。” 西奥扔了套很简单的套头衫和牛仔裤给靳洋,让他换下那套破军装,摸着下巴说,“先穿着,进了市区再带你去造型室做造型。来来,小落,带了些新鲜水果给你,多吃点啊,这几天怎么样,辛苦吗?” 正在低头解裤头的靳洋挑眉看了一眼季落声,季落声有些赌气地回答,“不幸苦!” 西奥完全理解错了两小孩之间的矛盾,“小洋先出去混混脸熟,如果组成组合的话,你的唱功和小洋的人气可以互相互补呢。” 季落声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变成组合了……” 靳洋懒得理他那副正经执着过头的样子,套上套头衫之后拉着西奥说,“走啦走啦。” 西奥只好跟季落声挥手告别,“过几天再来的时候我再带些好东西给你吃啊。” 一路上,西奥就再也没有提过靳洋和季落声之间的矛盾,只是把一叠资料递给靳洋。 “虽然疏通了一下关系,但也不是十拿九稳,你先看看这次MV的剧情和歌手李薇的气质特点,待会面试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气质接近MV中的男主角。” 最近正当红的校园木吉他少女李薇出道已经快一年了,之前的歌曲偏向小清新和文艺范,虽然校园民谣式的歌曲无论从歌词还是旋律都十分出色,反而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今年8月份发行的第一张正规专辑加入了电子曲风和可爱的舞蹈设计,有着甜美笑容的少女瞬间在网络上爆红。 新专辑《魔法泡芙巧克力》也走的是上一张专辑的可爱风。 但是靳洋有可能出演的那个MV却不是这张专辑的主打歌,而是顺位第三的歌曲《你说你不在了》的MV。 这首歌是李薇第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原创歌曲,歌曲的风格回归她刚出道时的清纯和小清新。制作公司大概猜到这种歌曲如今并不是很符合市场的要求,所以在出演MV的演员挑选上下足了功夫。 靳洋看着剧本咯咯地笑,还真是少女的心思啊。 MV故事的男主角绝对需要长相梦幻得不切实际的美少年呢。 西奥丹凤眼一转,“怎么样,很适合你吧。” 靳洋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外貌上确实很符合。”不过那个好学生模样的温柔男生肯定和自己这个13岁就嗑药、14岁就睡同性情人的叛逆颓废少年相差甚远。 西奥带着靳洋去了造型室,帮他选了一套极具英伦风味的博柏利的男士西装,雕花金色双排扣的设计俏皮又典雅;把靳洋蓬松的微卷发也微微整理了一下,修剪了过长的刘海。 靳洋从换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连看过无数耀眼美人的西奥都拍手叫好。 靳洋把这几天形体老师教的东西全部用上,走路的时候不急不缓,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直到走近了才朝西奥露齿一笑。那个笑容安静又美好,少年唇红齿白,漂亮得仿佛不真实的油画。 西奥啧啧了几句,“小洋啊,你只要笑就够了,这个角色绝对是为你量身订造的。” 靳洋仿佛没注意到西奥的赞美,走近之后,抬眼看了看自己被剪到眉头以上的刘海,开口说了句,“擦。没遮住眉毛特么像在裸奔。” 西奥脸上的笑容仍然不变,眯眯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但语气却透着丝丝的阴冷,“待会面试的时候也请保持笑容哦。” 第十一章:MV拍摄 果然如西奥所言,靳洋下午去到李薇所在的公司面试的时候,虽然是最后一个,他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他完全符合MV剧情的需要,导演虽然咳嗽着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欣喜,让他等通知,工作人员都明白,大局已定。 西奥对靳洋的评价非常贴切,整个MV完全不需要男主角有说话的动作,他只要永远噙着温柔的微笑就好了。 第二天西奥天刚刚亮就带着靳洋到达了片场——一所贵族私立学校。 造型师递给了靳洋一套韩式的校服,让他去换上之后出来做造型。西奥在他耳边小声提点,“首先把化妆师和造型师那帮姐姐们秒杀掉。”靳洋点了点头。西奥的语气虽然轻松不正经,实际上是在告诉他经营好和周围的人际关系。 靳洋做好造型之后,西奥带着他打了一遍招呼。新人如果第一次拍戏显得太老成也不好,会让人觉得心计太重。靳洋就安静地坐在片场,身边有工作人员经过就得体地微微一笑。好多小场记经过的时候都会兴奋地窃窃私语,这个新人太漂亮了。 等到要开拍的时候,李薇才出现在现场。一出现就对着所有人弯腰打招呼,小女孩看起来没脾气很谦逊,没有任何架子。双方的经纪人介绍两人认识的时候,她还夸张地捂着嘴巴说,“都是十八岁哦。” MV的导演用蒙太奇的手法把故事的前半段串了起来,男生和女生的相处随着教室外的樱花树一直在变化。 樱花的开与落是早就拍好的镜头,靳洋和李薇所要做的就是把MV男女主角相处的一个一个分镜头拍下来。 虽然这些天靳洋还没有接受过演技方面的培训,但靳洋在初中的时候,就因为陆景之的关系接受了一些演戏的指导,这几天社长叶禇年也丢给了他一本关于演戏的书,第一次有机会在实际的片场来真正地走位,一般导演咔过一次,他就能记住,下次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整个剧组在李薇和她经纪人的带领下,一派温馨和睦。小妮子每过一条都会大声地向在场的工作人员说“谢谢”,即使有的时候很多条都过不了,导演也没什么脾气,心平气和地过来和他们讲戏,然后再重拍一次。 靳洋饰演的少年和李薇扮演的少女之间朦胧的感情从窗边的樱花树开始抽绿芽开始—— 黄昏里暖黄的光线为教室染上一层温暖的绒,女生瞅着窗外充满嬉笑的操场又急又气,男生却单手撑着下巴,气定神闲地在女生刚做好的数学题上画了个大红叉。女生愤怒地抬头,似乎刚想破口大骂,却因为男生千山暮雪般的笑容而弄得气结,鼓着嘴巴像只小青蛙一样。男生的瞳孔是柔软的栗色,连发色也是这样,在逆光的黄昏下,全身都仿佛暖洋洋的。他对着女生宠溺地一笑,伸手把她鼓起的脸颊一戳。 推轨镜头慢慢拉开,从教室内的两人沿着窗户照出去,樱花树开始吐出又粉又绿的小花骨朵—— 男生冷静地盯着眼前的跳高杆,虽然没有微笑,但眉宇之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温暖和自信。穿着运动装的他蹲下身,做出了一个起跑的姿势。少年精瘦的身子经过这几天的高强度训练显得更加有肌肉感和弹性,正午的阳光在他的肱二头肌上折射出一个聚焦点,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被阳光的线条勾勒得更加颀长。少年开始起跑,穿着校服裙的少女也在红色的跑到奔跑。 少年最后翻身跃起,女生也跃上升旗台。 少年翻身越过栏杆的动作被无限地放慢。女生喘着气抢过升旗台上广播站广播员的麦克风,朝着跳高场地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着加油。 少年在制高点处弯起嘴角的弧度,轻松地越过跳高杆,周围是一片欢呼声。 樱花树终于开花了,粉红色的云在校园的空中飘荡—— 两人坐在樱花树下,女生满脸惊喜地摊开手上的饭盒,长得丑陋却笑容满满曲奇饼干整齐地摆放在饭盒里。女生拿起一块,笑着塞进男生的嘴巴里,一边嚷嚷地问着,好不好吃。少年的眉头轻皱,但嘴角依旧是温柔的微笑,把曲奇全部吞下去之后,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表示好吃。 最后微风吹过。男生抬起手,倾了倾身子,朝女生靠近。 女生连忙紧张地闭上眼睛,男生却只是抬手,捡起她发角上的粉红色樱花花瓣。并戳了戳仍然在等待亲吻的少女:你看,爱心形状的樱花花瓣哦。 中午的时候巴拉巴拉了几口盒饭,剧组就马不停蹄地赶拍接下来的戏,争取把最后的一组镜头拍完。 两人的相处模式照旧,少女在前方又跑又跳,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少年漫步在她后面,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一个温暖的微笑。 最后少年神色一变,连忙跑过去,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抱住少女的头。 “砰”的一声—— 少女挣脱开少年的怀抱的时候,深红色的鲜血从少年柔软的栗色短发中流淌了出来,两人脚边是碎了的花盆。即使痛,少年依然是笑着的,温柔地用手指掠过少女眼角的泪水。 “过——”导演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 李薇和靳洋马上收起了刚才的深情,面带疲倦。两个人朝剧组弯腰致谢之后,又很有礼貌地互相说了句“谢谢”,就朝等在一旁的自己的经纪人走去。 靳洋龇牙咧嘴地对西奥说,“我都快笑成面部抽筋了。” 西奥把毛巾递给他,让他擦一下额头上的人造红色色素,“游刃有余啊,小洋。” “这个角色就一个字——‘装’,最后把女主推开不就好了,居然拿自己的头去顶那个花盆,一傻X。” 西奥点了点头,“嗯,等以后你红了,也可以像李薇一样自己决定MV的剧情。” 靳洋看了一眼不远处,李薇正和助理微笑着说话。 “她还真是从里到外的梦幻少女啊。” 一整天接触下来,这小妮子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其他的一切都有经纪人和助理打理。天真也是一件好事。 “待会再去跟剧组的人打声招呼,我就可以送你回魔鬼训练基地了。” “呀呀!这么快?” “小洋,你还嫩着呢,别把公司的计划不当一回事。” “我说啊,至少让我去洗个头吧——” 第十二章:争执 回到培训基地的第三天,西奥就把那首《你说你不在了》的MV发到了社长的笔记本电脑上。叶禇年这个鬼畜居然叫上形体老师、教官、季落声和靳洋自己来看,美其名曰“观摩影片”。 靳洋有些头大地捂着眼睛。拍的时候自我感觉还蛮好的,怎么现在看到成品,自己不禁骂了一句,“那个傻子他妈的是谁啊?” 经过剪辑之后,MV故事的情节串了起来—— 少女看见少年额头躺着鲜血微笑的瞬间,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眼前的景物突然天旋地转。然后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朦胧的白色,耳边传来加湿器运作的声音和医院仪表的滴答声。 中年妇女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脸突然出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一脸欣喜地用电筒照着少女的眼睛,然后宣布她终于苏醒了。 原来一年前发生了一起车祸,男生在车祸的瞬间用身体护住了女生。男生当场死亡,女生昏迷不醒。 大概是男生的灵魂还徘徊在女生的周围,试图在梦境中唤醒她。 最后,女生痊愈出院,走在校园的长廊上,樱花树上的花已经完全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枝昭示着秋天的萧瑟。女生坐在两人曾经一起吃曲奇的地方,男生几乎透明的幻影又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嘴角噙着温柔的微笑,一切都宛如当初。 女生最后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我会好好活着的……你安心地走吧,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记得微笑。” 女生看见男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完全透明,最后全部消失。 男生身体消失的那一幕,音乐的高潮部分重新响起—— 伴着木吉他悠扬的声音,李薇唱到,“你说你不在了,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你说你不在了,我会变得更加坚强……” 叶禇年叼着烟说,“打了肉毒杆菌吧你。” 靳洋还想着这种所谓的感人结局可以帮自己挽回一点面子,没想到社长还是这么毒蛇。 御姐形体老师站在旁边打趣道,“阿年,别那么苛刻嘛,至少现在嘴巴是正的了啊。” 教官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身材也好了很多。” 季落声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歌不错。” 靳洋手指哆嗦地指着他们,自己好歹是个新人啊,给点鼓励行不行? 叶禇年已经拖着腮帮子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MV只是一个造势,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面孔、网页上空白的资料,一定会引起网民的兴趣。叶禇年瞄了一眼乖乖坐着的季落声,再次在心中无数次地盘算着要如何重新塑造季落声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形象。 叶禇年雷厉风行地第二天就叫来了西奥,还带着拍摄的设备。 西奥嘴角虽然带着笑容,但语气中是明显的无奈,“喂喂,是谁说我加盟之后好歹也是B-star的艺术总监。不仅让我当星探、经纪人、全职保姆,怎么连摄像师都让我做。” 叶禇年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继续抽着烟,“你以前不是在《搜查报告》那个节目里干过么,摄像什么的应该懂吧。” 西奥也难得地黑线了,所以说就是不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暴露给别人。 正倒挂在栏杆上做仰卧起坐的两人显然是一怔。季落声倒是见过,参加选秀的时候,摄制组也会给他们拍一些花絮,好制作成开场视频。靳洋问拿着摄像机的西奥,“你干嘛呢?” 少年倒挂在栏杆上,因为激烈的运动,全部露出的小脸还有些微红。 西奥耸了耸肩膀,“你问社长。” 靳洋的眼前出现了叶禇年的军靴,“全程记录你们的出道过程,励志故事什么之类。大众若是看到你们训练时的样子,也会对你们的形象有所改观。季落声并不是自私冷漠的人,靳洋也不是只会笑的花瓶。像以往一样训练就好了,摄像师问你们什么就老实地答。” 西奥再次黑线,自己现在连名字都没有了,直接代号“摄像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西奥背着摄像机的身影几乎无孔不入——两人双手撑地,在正午太阳下做俯卧撑的时候,西奥将镜头无限拉近,对准他们脸上豆大的汗珠;教官拿着水管朝大吼了一句“热吗?”,他们从牙缝里咬牙说了句“热!”瞬间袭来的强力喷水立马让季落声没坚持住,瘫在了地上;舞蹈课上季落声手脚不协调的样子也被全程记录了下来,包括他被刚来的舞蹈老师骂的时候那煞白的小脸。 西奥甚至拍下来了季落声和社长发生争执的那次。 季落声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他不想参加舞蹈课和演艺课,那黑色的瞳孔真诚地看着社长,“我只想唱歌,只唱歌难道不行吗?” “那你可以试试发一张专辑,赔了钱你来补空缺。”一句话,直接把现实撕裂在季落声面前。叶禇年叼着烟,不急不缓地说,“想唱歌?当明星吧。要当明星要红,就听我的。你不是太子爷,季落声。” 靳洋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季落声血气全无的脸。让他这种性格的人站在台上又唱又跳,简直是要了他的命。谁会愿意看他那副无表情得甚至有些木讷的脸。也只有那些如他一样自卑的人,才会在他的歌声中被治愈吧。 社长犀利的目光突然扫过,“靳洋也别笑,你那舞跳得也没比僵尸好上多少。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来检查训练成果。要是再不行就卷铺盖走人。” 西奥这次没有来安慰他们,很敬业地拿着摄像机对着他们的面部表情拍了一会儿。社长走后的关门声在空空的练习室里回荡。 最后西奥把设备一收,终于结束了今天的拍摄,跟着社长蹭饭去了。 靳洋和季落声回宿舍的路上,季落声一路都都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靳洋倒是乐观得很,看见这月色还不禁吹起了口哨。B-star才刚刚起步,好不容易挑中了两个艺人,哪有什么可能让他们卷铺盖回家啊,更何况自己都参演MV了,等到李薇的专辑一出,就可以混个脸熟啊。 “你别吹口哨了,行么?”正当靳洋越吹越起劲的时候,季落声突然来了一句。靳洋这才扭头看向他,季落声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忍了很久。 靳洋无所谓地笑了笑,“放心,社长吓着你玩的,不会让你滚回家的。” “公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只要……只要你不合他的意。”季落声想起之前世华娱乐对自己做的一切就有些后怕。他给程枫任劳任怨地当了两年的假唱,程枫的第三张专辑的所谓原创歌曲无乱词曲都是他作的,最后连名字都没有上制作人的名单,世华的老大只是在一次聚餐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有前途,好好听话。”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娱乐公司会尊重艺人最原本的才华呢?难道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只是金钱和数字吗? 靳洋看到了季落声眼里的哀怨,他越来越烦季落声那种懦弱又不切实际的性格。人活着世上哪有什么事都顺心的,明明已经被娱乐圈的各种黑幕打击得穷困潦倒,这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还能坚持自己的理想。 靳洋轻笑了一声,“都训练了大半个月了,你那扯结巴的毛病怎么还没好?季落声,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啊。一边说喜欢这个工作,一边又钻牛角尖,什么只要唱歌就可以。梦想能当饭吃?你应该觉得庆幸自己还年轻,而且长得还算水灵。要不是有这么个好皮相,哪还有公司愿意签你?省省心吧,别和社长对着干,当明星不就是吃青春饭么,多混几年,多挣几个钱,好养老。别扭成这样,你还是个爷们么?” “你……”季落声以前一直以为他中文不太好,怎么说出来的话可以这么伤人呢?那小流氓的语调也是驾轻就熟。 季落声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不想和靳洋发生冲突。等到那口气喘匀了他才开口说话,“你自己可以过得颓废、对生活没有期望,但是请不要贬低一直在努力为梦想而活的人。” 季落声虽然气,但是他赞成靳洋的一部分指责,训练了那么久,自己不应当说话没有底气又扯结巴。 靳洋还以为季落声要“你……你……我……”个好几个来回,没想到这小白兔还反击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季落声握紧拳头、挺直了背离开的背影,竟然一时没组织好接下来的台词。 季落声那把声音很有特色,他底气足的时候,那声音有种在音乐大厅回响的特质,他说的话一直在靳洋耳边回荡。他在原地愣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了,朝着季落声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 “靠,谁说老子颓废了,老子对未来满满的是期望!!拿着最大的票子!开着最炫的跑车!住着最大的房子……”靳洋突然说不下去。 ——然后,向所有抛弃他的人,特别是陆景之那混蛋,说一句,“看啊,我一个人过得多滋润!” 第十三章:舞蹈考核 靳洋晃悠回宿舍的时候,季落声还没有回来。 耳边传来军营那边的士兵打篮球的呼喊声。靳洋翻了翻那本《影视拍摄技巧》,无聊地只好拿起来再看一遍。 若是西奥调查得够清楚,就会知道他曾经是个怎样的孩子。 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够把魔方转得飞起来,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读懂大学心理学的书籍;即使毫无中文基础地扔回中国,也能在两个月之内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把台词准确地读出来,在日后和陆景之的相处中,更是完全掌握了汉语,甚至跟着陆景之开始看些生涩的古文。 可以说,他若是认真做一件事情,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比谁都花心思。这种曾经执着的态度也被他运用到和陆景之的恋情中。 他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对同性恋深恶痛疾的母亲,换来的结果当然是被扫地出门。他当时仍旧很乐观地跑去找陆景之,但他家的管家连门都没让他进,说少爷要出国学习,不方便打扰。 陆景之走了之后,没有他的照顾,靳洋曾经在学校得罪过的人全部都敢来欺负他,因为他只不过是陆景之一时兴起的玩具,还要加上“曾经的”这样一个修饰语。当一男生又当着他面说他是被人“操屁股的家伙”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所有的暴力因子在那一刻集中爆发。 母亲帮他付了高额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之后,把家里的锁换了,正式和他断绝关系。已经和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国男人结婚的她,又有了新的孩子,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么一个同性恋。 靳洋操了一句,居然被那个小白兔的话搞得自己想起了以前那点破事。他把书往地上一扔,睡觉! 靳洋虽然没被季落声回来的声音吵醒,但是当他翻身的时候,却被仍旧亮着的灯关给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季落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而无神。等到睡意全无,靳洋的视线彻底清晰的时候才看见他脸上的两条泪痕。 靳洋翻了个白眼,这娘啦吧唧的落地小天使怎么哭了? 他本来想翻个身继续睡,但心里就是不舒坦,你说你又在纠结什么?刚刚那次吵架也是你占了上风,怎么现在百转千回了之后又变成你受委屈了? 靳洋烦躁地坐起来,低声吼了句,“干嘛呢?发呆也不用开着灯照明吧!?” 季落声明显被他吓到了,惊恐地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沾满了他长长的睫毛。随后他用手背狠狠地一抹,保持着底气说了句,“不好意思。” 靳洋气鼓鼓地翻身继续睡觉,等了很久才听到季落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靳洋,你说对了,梦想不能当饭吃。” 靳洋一听就乐醒了,歪着嘴巴问了句,“来,给小爷说说,你怎么得出的感悟?”他戏谑地回头一望,但是季落声那种完全被抽空的表情却让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那夜,季落声空灵的声音不断地在靳洋耳边回转—— 我爸爸被高利贷打断了腿,再不还钱的话,或许会连我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靳洋,我们组成组合吧。 ****** 摄影师西奥消失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就笑着打开论坛给靳洋和季落声看。李薇粉红色为主调的论坛上,某个贴子筑起了高楼—— 1楼:求第三支MV男主的名字啊!!!尼玛,这种美色真的存在于世界吗? 2楼:同求!!那荡漾的小酒窝啊!!那线条是3D电脑制作出来的吧!!老娘节操不要了!! 3楼:楼上+1。情节让我想起了我的高中初恋。MV看哭了。 4楼:+2,看到他节操什么的都是浮云,这货果断是温柔受君啊! +3 +4 +10086 …… 靳洋气得掀桌,“我哪里是受了,明明就是帝王攻好不好!?” 西奥笑而不语。季落声呆呆地问,“攻……受?是什么?” 西奥摸了摸季落声的头,“是可以吃的东西哦。” 论坛上的帖子通过内行人的眼光来看,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自称是那所私立学校的女学生的网友把偷拍靳洋的一组照片放了上来,那时他刚刚卸了妆,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套头衫,头上戴了一顶灰色的针织帽,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捧着咖啡。少年走在校园里,长身玉立,跨着修长的双腿,单是身材就已经惹人联想。 靳洋意味深长地瞅了瞅一直站在旁边好似欣赏自己成果的西奥。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学生? 西奥也和李薇的经纪人沟通好了关系。MV发布的前一天,李薇把一张自己和靳洋合拍的素颜照发在了微博上。微博内容也很有技巧地没有提到靳洋的名字。语气轻松得仿佛两人是很熟的朋友,“你看,你的皮肤比我还好耶~(ˇˇ) ” 看完论坛之后,西奥说,“等你们三天后的舞蹈考核过了之后,拍几组照片传到网上去,趁着李薇最近打歌的热头劲,做第一批的造势宣传。” 听到西奥的话,两人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只要好好熬过接下来的魔鬼训练,就可以出道了! 季落声在所有课上也表现得比平时更努力,舞蹈课上被老师骂也没有之前那种别扭不屈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地认真看老师的动作。一有空就去舞蹈室,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训练眼神交流的时候,虽然不好意思得耳朵都通红了,仍望着老师尽量帅气的微笑。作词作曲的作品也得到了老师的高度赞扬。作曲的风格也尽量朝当下流行的电子音乐和流行音乐靠拢。 靳洋的确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一回生二回熟,就是技巧不好也摆足了架子,忽悠小女生是绰绰有余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除了固定课程以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舞蹈室里。有的时候连靳洋都累得筋疲力尽了,季落声还是撑起身子去调试音响,“再来一遍吧……”他用那把空灵的声音一边喘着气一边说,还是这种内容。 靳洋也咧着嘴巴奋力从地板上爬起来,拉起衣角抹了一脸汗,戏谑又坏笑着的眼睛看着季落声说,“你这话有歧义啊。” 季落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什么?” 靳洋看着人家纯真的样子,骂了句,“擦,调戏都调戏不起来。没什么……练舞吧。” 和社长约定的那天,两人早早就到了练习室里做准备活动。 西奥一边打开设备一边说,“来来,给我做一个如果过不了关就会被赶回家的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镜头哦。” 季落声无奈地说,“西奥先生,你说得好像我们不会被社长赶回家的样子。” “概率是比较小啦,对自己有信心嘛。” 靳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正在扭脖子,精美的锁骨随着脖子的转动微微从衣领里露出来,“反正都练了那么久了,背水一战什么的也不错。” 西奥又故技重施地捂着嘴巴,“呀,靳洋你还会用成语啊,真有文化!” 靳洋秀气的眉目拧在一起,“哎呦我擦,西奥你有完没完……” “开机了哦。”西奥笑得像只吃到肥肉的狐狸,在靳洋眼里就他妈一个欠扁。 两人为了今天的舞蹈考核,都换上了带有街头少年气质的运动服套装——宽松的裤子,里面穿着贴身的白色背心,外面再套上一件带帽子的运动外套,衬得两个人朝气蓬勃。 音乐是舞蹈老师自己Remix的,选用了几首黑人音乐家的音乐,带着鼓点的节奏可以让整个舞蹈看起来动感十足,再加上两人这半个月的练习,本来又都还是男孩子,学得快,翻跟头什么的不在话下。 社长推门进来的时候,带着早间有丝阴冷的秋风。在做准备运动的两人都侧过头去看门口的社长——依旧是那副邋遢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嘴角还叼着烟。 他进来之后,敲着二郎腿坐在舞蹈室有全身镜子的那边,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两人朝着舞蹈老师点了点头。舞蹈老师是一个很照顾他们的大叔,就是骂人的时候会比较凶,私底下都把他们俩当弟弟看。他朝季落声和靳洋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去打开音乐。 随着黑人的饶舌传来,两人的神情和周围的气场都是一变。 靳洋没了平时嘻嘻哈哈没正经的戏谑,季落声本来有些老实木讷的样子也一扫而空,两人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面前的镜子,仿佛已经站在了万人欢呼的舞台上,释放出不可一世的霸气。 少年抽条的身材也挺得直直的,看着虽然有些瘦,但是正符合当下的审美观。 两个少年时而像被同一条线控制的木偶一样,做出的动作整齐,没有丝毫松懈。在两人的摆动中,衣服摩擦出“哗哗”的声音,整个舞蹈动作伴随着音乐的起伏和衣服摩擦的声音显得有力又有气势。 他们时而又像在互相照镜子一样,面对面,随着对方的手势而抖动着身体,两人仿佛合二为一。 舞蹈动作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靳洋身上的运动外套的拉链渐渐下移,在一次单手倒立中,少年露出了完美的腰线和白皙的皮肤。做完这个舞蹈动作之后,靳洋的一边肩膀完全露了出来,少年好看的肩胛骨和锁骨在细细密密的汗水下泛着光。 最后的定型动作,两人面对面叉开脚站立,转头看着镜子——靳洋在一滴滴的汗水中歪着嘴巴邪笑,少年不羁、痞气,是时下女生喜欢的坏男人类型;季落声则不断地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有些粉红的清秀小脸,看着他那被虐的小样儿就一定有一帮抖S乐呵乐呵地直捂胸口尖叫。 音乐停止,社长刚想给这两孩子一个点头表示肯定,靳洋很没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哎呦我擦,下次别让我来单手倒立了,累死人了。” 季落声一脸紧张地扯着瘫在地上的靳洋,“你别说粗口……运动过后不能马上就坐在地上的。” 靳洋瞟了他一眼,直接成大字型躺在了地上,随后还撇撇嘴表示示威。 叶禇年挑眉看了看西奥,嘴角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西奥也从摄像机后探出头来,对叶禇年眯着眼睛笑。 叶禇年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老狐狸有办法。能让季落声改变对造星程序的看法,乖乖听话,那种手段也只有西奥这种洞察中二少年内心的人才可以做到。 他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第十四章:遇袭 舞台考核有惊无险,不过还是被毒舌的社长教训了一通,“季落声,你那面部肌肉还可以再僵硬点么?跳个舞苦大仇深得好像别人欠了你钱一样,我就算是今天早上踩到了狗屎也没你的脸那么臭。靳洋,跳舞就好好跳,小动作别那么多,乱抛什么媚眼,真想去当牛郎啊?” 通过上次的合作舞台,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一层羁绊,平时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上演艺和眼神交流课的时候,至少靳洋不会再对季落声冷嘲热讽了,甚至有的时候还和老师一起帮帮他。季落声更是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出道,就算和靳洋组成组合也没所谓,经常会把自己的唱歌技巧和靳洋分享,希望他在唱功方面可以得到提高。 那天两人去完健身房被教官折磨了一通回来之后,靳洋直接趴在床上挺尸。季落声拿起毛巾和换洗的衣服看了靳洋一眼,好心提醒道,“先洗个澡再回来睡吧。”南方秋天的早晚温差大,季落声有点担心靳洋会着凉。 靳洋嗯嗯哼哼了几句没有理他,季落声就自己一个人去公共浴室了。 这边的条件说艰苦也不算艰苦,虽然是在南方少见的公共浴室,但基本上每个人的洗澡时间都是错开的。更何况唯一的女老师形体老师在一个月之内就把所有的课程都教完了,说等叶禇年把市区里的公司修葺一下之后,再在他们出道之前指导一遍。 季落声走去公共浴室的时候也没太在意。爸爸打电话来说西奥先生已经提前把练习生的补贴打到了他的账户,腿伤也没什么事了。季落声甚至心情愉快地轻轻哼起了最近新作的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已经得到老师的认可,说会选入两人的出道专辑中。 季落声清秀的背影从宿舍和澡堂间的小路消失,小路旁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穿着有点破烂军装的人鼠头鼠脑地拨了拨挡在自己面前的树枝,“以前听几个老兵条子说这里会来些想成明星的小女生,他们还玩过好几个呢。这次来的怎么全部都是男的?” 他身后的一个人长得更加壮实,眯着眼睛盯着澡堂的门口,“那小男孩也不错,长得水灵,身材也很好。”他刚才就一直盯着季落声露出的脖子看,那一小截又白皙有欣长的脖颈,比有些女人的都好看太多了。 这里的军人以后顶多也就是去职中、普通的中学当当军训教官什么之类,没多少文化,能读完小学三年级已经算不错的了,生活也过得糙。血气方刚的年龄就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得瘦弱一点的新兵都可以当娘们使。哪里见过像靳洋和季落声这样被经纪公司千挑万选出来的候选艺人?前段时间瞄上了,观察这两人的作息时间都有好几天。 站在后面的那一位显然经验丰富一点,脸上的横肉拧在一起笑了笑,“要我说,还没出来的那个保准是个同,操他才有劲头。” 前面长着鼠眼的兵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刚刚进浴室的那个就不错,我喜欢处的。” “靠,说一说能过瘾?要不今晚直接上吧,观察好几天了,这段时间附近没人来。” 两人嘿嘿一笑,互相交换了一下猥琐的眼神,踩着草地走出来。 季落声洗澡并不想洗很久,说实在话,他已经累得想睡觉了。把身上的汗草草冲了一下,季落声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就开始穿衣服了。 刚刚脱下来的迷彩裤和黑色t恤放在面盆里面,季落声在穿衣服之前,打开水龙头,用流水冲洗。偌大的澡堂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他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靳洋一般会在他之后来洗澡,他敏锐地觉得靳洋不喜欢这种公共浴室。所以他一边系着裤头的皮带,一边说,“我刚好洗完,你今天来得蛮早。” 等了一会发现没人回答自己,季落声才抬头一看。季落声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们……”通过澡堂里的水雾看清了来人,穿着隔壁军事基地的军装,季落声微微卸下了一点防备,但仍然疑惑地看着他们。 “小兄弟,你们这的设施不错啊,还有热水。”带头说话的是一个小眼睛的男人。 季落声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毛巾准备出去,“你们用吧。”他好像听社长说过,这块地方是从军事基地买过来的,其实这批军人才是这里的地头蛇。 “别啊,多有缘啊,在这里见面,一起洗吧。”一前一后的两人一字排开,挡住了季落声离开的路线。 季落声皱了皱眉头,“我已经洗完了。” 另外一个大块头等不及了,虎声虎气地说道,“都挑这么明白了,还装什么不懂?你们当明星的以后还不是要屁颠屁颠地爬上金主的床,哥哥们先给你打个底子。” 季落声彻底弄明白这两人想干什么了,连忙向后退,“这……这是犯法的。” 季落声脸上那个害怕的表情,有点哆嗦的小嘴,的确可以激起别人虐待的欲望,两人啥也不顾了,朝着他步步紧逼,“是——当然是犯法的了,爽完之后去告老子啊。” 季落声这才知道自己的愚蠢,一个大男人难道会把自己被人那个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两人饿太久了,直接上来架住季落声。通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季落声的力气也不小,但始终敌不过天天训练的士兵。 那两个人原本看着季落声长得白净,没有防备,在季落声的抵抗中挨了几拳。满脸横肉的士兵火了,大手一挥,给了季落声一巴掌,嘴上骂骂咧咧地让他识相点。 那人用的是手掌突起的那处,结结实实地让季落声眼冒金花,随后鲜血的滋味在嘴角蔓延。 季落声被人架在了水池上,双手被人固定在了头顶,另一个人解着裤头的皮带来绑他的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刚训练了那么久,全身都是酸痛的。 他知道接下来面对自己的是什么。程枫哄他的时候知道他性子慢热,会按着他的步骤来,一般都是牵手啊什么的,偶尔有几次程枫吻得情深,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沙发上,手也摸进了季落声光滑的身子。他明显感觉到程枫的欲望,只是每次他都没有给程枫任何表示“欢迎”的暗示,程枫一直没有接着做下一步。 季落声不死心地继续挣扎着,他不可能走到哪里都这么倒霉,什么晦气的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他奋力地蹬着腿,试图去甩开那个抓着自己双手的高大男人。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则催促着他的同伴,“快点架住他的腿,直接把裤子扒了算了!” 老鼠眼的男人一听,立马点头照做,抓住季落声乱踢的腿,一手痛击他的脚关节内侧,痛得季落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都仿佛麻木了,他看见那个男人挤到他的两腿间,开始扒自己的裤头。 季落声有点绝望地闭上眼睛,牙齿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他的样子却极大地刺激了抓着他双手的男人的虐待欲,笑呵呵地想来掰开他的嘴巴,看看他的小舌头。 季落声突然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他迷糊之间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被抓住了后衣领,随后被人一拳打去了墙角。 “靠,你脸什么做的?揍得老子手都痛了。” 季落声听到了靳洋那拽不拉几的小痞子语调,那一刻,他一直听不惯的粗俗居然给了他一种力量和勇气,自己活成这样,还算不算男人!?手得到解放,季落声马上连推带踢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打开,奋力从水池上跳下来。刚刚被痛击的左腿关节一落地,就猛地疼起来,季落声扶住墙面,不让自己狼狈地摔倒。 那两个士兵看见靳洋和季落声站在一起,一个长得精致得仿佛不真实,一个又是青涩生嫩的样子,看着让两人根本没想到“威胁”二字。两人都活动了一下手关节,作出了搏击的准备姿势。 横肉男更是摸了摸刚刚被靳洋打过的地方,带着变态的笑容说,“一下子来了两,爷我不用等下一轮了。”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举到了眼前。 “喂……”靳洋侧了侧头,低眉看了眼满脸愤懑和怒气的季落声,这小子怎么连这个时候也一脸欠虐的小样。 “什么?”季落声有点紧张地问。自己从来没有打过架,但是靳洋的样子看起来很有经验,不知道是不是要布置任务给自己?是背对背战斗,还是1vs1,或者来个声东击西。 靳洋觉得季落声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简直傻逼到家,无精打采地跟他说,“我刚刚训练完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好像发烧了。” “啊?” “你摸摸。”靳洋说完握住了季落声的手,他掌心的灼热让季落声猛地一惊。 季落声有些欲哭无泪地望着对面两个战斗值超强的家伙,这怎么办? 靳洋笑得都有些虚弱了,但还是不忘拿季落声开玩笑,“要不你用海豚音喊句‘HELP ME’?” 第十五章:生病 靳洋看那两个人,绝对是专业的。季落声又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样,他不着激起对方的征服欲就算好的了。 靳洋在那两人扑过来之前,猛地把季落声朝旁边一推,大喊了一句,“去找社长和教官!” 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士兵连忙朝季落声扑过去,靳洋躲开横肉男的拳头,一脚朝老鼠眼踢过去。 那人的小眼睛马上从季落声的方向朝靳洋的方向瞄,抬手挡住了靳洋的腿。趁着这个空隙,季落声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横肉男从靳洋身后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边命令老鼠眼,“快把他捉回来。” 靳洋用手扳了扳横肉男的粗胳膊,尼玛,手毛刺得他脸生疼。这两个男人想操人想疯了!?靳洋嫌弃地看了眼那个男人一手的毛,最后还是咬咬牙,一口狠狠地咬下下去! “操你妈逼,你属狗的!!喂喂,放口啊!”横肉男甩了甩手,靳洋完全没有放口的打算。反而更加用力地咬住那人的胳膊,血腥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他觉得要不是那人肌肉太硬,他可以把一口肉咬下来! 横肉男实在是受不了,嗷嗷大叫;他的同伴转头一看,被靳洋那股恨样吓住了——靳洋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好像看见圆月的狼人,那一刻,徒然让他感觉到了对野生巨型动物的恐惧。 鼠眼睛被心中的恐惧冲散了一下燃起的欲望,事情已经闹到了对他们完全不利的趋势。他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得救了人快点逃回基地。他大步往回走,一拳打在靳洋的肚子上。 那巨大的冲击让靳洋的腹部突然收缩了一下,他“唔”地呻咛了一声,只觉得混杂着酸水和血的味道从自己的喉咙深处蔓延出来。 他有点虚弱地松开了口,缓缓地弯腰,一口血水从他口里吐出来。 在他身后钳制住他的人活动了一下胳膊,“我草,这小子不是狗,是匹狼。”说完,还不解气地想要朝靳洋的肚子上再踢一脚。 只听“砰”的一声—— 靳洋断定,那绝对是铁器和人肉之躯碰撞的声音,他用眼睛的余光瞄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突然翻着了白眼,然后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靳洋对面的老鼠眼已经欲哭无泪了,嘿,这小兔子怎么回来了? 靳洋突然发狠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把那老鼠眼扑在地上,拳头直直地朝他的命门打去。 季落声举着个面盆站在靳洋身后,僵硬地不敢动—— 他有点怕这样的靳洋,好像完全被兽性征服了理智,是全身沾满暴戾的修罗。靳洋一拳又一拳地朝那人脸上打过去,“你他妈的想操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做了你!” 靳洋高高地举起拳头,却在落下的瞬间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自己的愤怒。他侧头一看,季落声吓得脸都白了,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拉住靳洋的手,声音依旧很好听,似乎真的可以治愈人,“靳洋,够了,不……不要再打了。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全身的高温让靳洋的思维十分恍惚,他愣愣地看着季落声,他甚至可以从季落声纯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靳洋过了好一会才抽回神。仿佛卸下了全部的武装,他歪着嘴巴轻笑了一句,“没事了?” 季落声刚想说,靳洋你怎么这么热,我们快去找社长和教官吧。只见靳洋保持着那歪着嘴巴的表情,那笑容却一点点变得虚弱,一切的力量都被一点点地抽空。留在脑中最后的图像是季落声着急得快哭了的样子,大声喊着什么他没听清。失去意识的他直接倒在了季落声的怀里。 ****** 西奥这几天并没有在培训基地守着他们,那样的工作他真的吃不消。他找了很多圈子里的朋友,得到了一些曾经做过美工、摄影和编舞的人的名单。各个退出圈子的理由千奇百怪,西奥调查了几个混得不是很如意的家伙,一个一个地去拜访,为公司招进了一批有经验的老手。 他刚刚回到自己的公寓,伸手开始解领带,电话的声音就响了。 西奥看到来电显示,打开电话之后语气中带着轻笑地“嗨”了一句。 听着电话,西奥的眉头越蹙越紧,随后一边拿起车钥匙和大衣外套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禇年,那帮人你不会对付,有背景的,等我来。” 西奥飞车赶到的时候,小小的培训基地前整齐地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西奥从车队走过,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特制的防弹玻璃让他更加肯定来客的身份和地位。 果然,社长的办公室里,一个长得清秀的男子交叠着双腿坐在椅子上,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看见西奥进来,微微抿着嘴巴朝他笑,有一种墨色在他微微弯起的眼睛轮廓里荡漾。 看起来那么清秀和美好,西奥却只是倒吸一口冷气——陆家二少,果然名不虚传。 陆家在金三角有着见不得人的生意,独霸了云南到金三角的所有线路;闵川几乎所有得到警方保护的赌场头上都有一个“陆”字。新任的当家一直被认为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要不是陆家的大少爷3年前死于车祸,也轮不到二儿子上位。但只有真正见过二少手段的人才知道,黑道不可怕,最可怕是黑道有文化。 路景之陆二少,偏偏就是一典型的文人坯子——他总是笑得温文尔雅,仿佛半点脾气都没有软柿子,但却是最有耐心的狡猾毒蛇,会慢慢缠绕着对手,直到他们窒息而亡。 叶禇年或许在音乐上很有才华,但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能打交道。还好来的人是陆二少,至少有理可以讲。 西奥嘴角是微笑的,但是却没有达到眼底,“久闻陆少大名,上次还听小洋提过您,今天是来看小洋的吗?” 西奥的话让陆景之很受用,一抹显而易见的微笑在他嘴角散开,随后他才站起身,和西奥握了握手,“西奥先生吧,幸会。”西奥觉得自己没有闻错,随着陆景之的靠近,有一股淡雅的薄荷香味。他的手也十分冰冷,体温低于常人。 西奥故作疑惑地看向叶禇年,“社长,小洋他……” 叶禇年皱着眉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概是两个老兵条子越界过来欺负新人,双方打了起来。叶禇年没有告诉西奥,一个老兵被击中后脑勺,只是昏迷了过去;另外一个则是被打得鼻骨完全断裂,如今被送去了医院。靳洋虽然腹部挨了一拳,但是昏迷的原因是因为高烧。 陆景之在听叶禇年讲话的过程中,只是微微地点着头,随后说,“阿洋每次到秋天总是不好好注意,这边早晚温差大,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生场大病。我来接他去调养几天,只是……好像让叶社长难做了……”陆景之浅浅地皱着眉头,眉眼中散出一丝无奈。 西奥点了点头,按照靳洋之前的态度和他对靳洋的调查,靳洋绝对不想和这位陆二少打交道。靳洋在签合同的时候也强调自己没有家人,那么如今已成为B-star艺人的靳洋,B-star应该对靳洋负责。在靳洋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怎么能把他送人呢? 不过,这虽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西奥得体地说,“小洋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几天,陆少来得正好。”他朝叶禇年挑了挑眉头,示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陆景之也退了一步说话,“等靳洋醒来,我会把他送回来的。毕竟啊……”陆景之低眉想了想,“他好久没有这么用心地做一件事情了。” 陆景之走之前还客套了一下,“听说阿洋的社长也是风扬毕业的?100年校庆的时候或许能再见面呢。” 叶禇年和西奥看着陆景之略显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秋风萧瑟的夜晚中,才略微舒了一口气。叶禇年低头在口袋里找烟,刚刚面对着陆景之,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在人家面前抽烟,“我终于找到一个笑得比你还恐怖的人了。” 西奥疲倦地揉了揉眉骨,“这都什么事啊?陆二少把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叶禇年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随后拍了拍西奥的后背,“本来不需要你跑一趟的。” 西奥摇了摇头,“这种人情世故还是我来吧,至少这是个认识陆二少的机会。我当初找靳洋的时候,也是看中了这一点的。” 叶禇年突然哈哈大笑,“你从头到尾都打算好了的吧,靳洋就算被你卖了,也丝毫不会怪你。” 西奥倒是毫不愧疚,“这也是娱乐圈的一部分啊……” 第十六章:旧情 靳洋浑浑噩噩地一直在做梦,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荒唐得不真实,却是真的发生过。 大人往往觉得小孩子不记事,甚至觉得他们就该单纯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其实,有些图像真的会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在人脆弱的时候汹涌而出。 他梦见了自己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妈妈也坚持不让爸爸见自己。 爸爸过几天就会守在他的学校门口,想见他一面,甚至想取得妈妈的原谅。 他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两个大人在争执—— 爸爸作出了祈求的姿势,“我求你了,就让我跟他说一句话,我知道自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但你不能把我看自己孩子的权利都剥夺了。” 妈妈是个漂亮的中国女人。秀气的眉头紧蹙在一起,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坨狗屎,把爸爸一推,开车门坐上车,恶狠狠地命令靳洋,“系上安全带!” 他听见了爸爸绝望地拍打车窗的声音,他看见爸爸用嘴型在说,“My boy, I miss you.”(我的儿子,我想你。) 他栗色的瞳孔泛着琥珀般的柔光,容貌精致得仿佛教堂顶上玉雕的可爱小天使,他用那种让所有罪恶都黯然失色的神情注视着爸爸,用嘴型轻轻地叫了句,“Papa——” 靳洋的样子让他爸爸几乎失声痛哭,他到底对自己可爱的儿子做了什么? 妈妈把车开走的时候,靳洋的爸爸依然扒着车窗,最后实在跟不上了轿车的速度,跌坐在了地上。 靳洋转头,透过后窗玻璃看着那个突然间变老了很多的英俊男人坐在地上,捂着心脏失声痛哭。 ——爸爸,你怎么能抛弃像我这样的孩子呢? ——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把我们的家庭毁了呢?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呵…… 陆景之知道靳洋大概作了噩梦,额头上都出现了层层的汗水,眉头也紧蹙着。 陆景之将手伸进被子里,和靳洋十指紧扣。亲手用毛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吻着靳洋拧在一起的眉头,“阿洋,不要梦到那些,我在你身边呢……”陆景之轻轻低语,说着最简单朴实的情话。 他好希望,靳洋永远可以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如风一般地坦荡而没有烦恼。那个少年,有着世界上最漂亮的微笑。 陆景之慢慢地跪在床边,虔诚得仿佛在忏悔——脑海中,靳洋微笑的模样被一刀一刀地割开,渐渐碎成不完整的镜片,破碎不堪——阿洋,我怎么能把那样的你给打碎了呢? 靳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等到身体恢复了所有知觉,才感觉到左手十分的冰冷,他转头一看,自己在吊针。他看了看周围,低调中奢华的装饰风格根本就不可能是培训基地。 果然,淡淡的薄荷香味瞬间萦绕在他周围。一直枕着手睡在的手边的陆景之马上醒来了,神色中着急地问,“阿洋,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靳洋真想操他一句,可是一张嘴,发现喉咙喑哑得根本发不出声音。陆景之连忙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抬起靳洋的上半身,把水杯送到他的唇边。 靳洋狠狠地瞪了陆景之一眼,才张口喝水。陆景之却一直都是抿着唇微笑着,开心得仿佛像个孩子。 陆景之收拾好一切,端坐在床边看着靳洋,眉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靳洋被他看得发毛,恶狠狠地问了句,“我怎么在这个鬼地方?” 陆景之老老实实地回答,“每次到秋天你就会大病一场,我在那附近安插了人,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步……” “陆景之!上次老子还没跟你说明白吗?要不要他妈的这么狗血地破镜重圆啊!?”靳洋说完就咳嗽了起来,陆景之想过来帮他顺顺气,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陆景之叹了一口气,“我后悔了靳洋,我们……重新开始吧。”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低声下气的样子,“笑面书生”陆二少在人前,什么时候不是云淡风轻地微笑? 靳洋扭过头不看他,他只好强颜欢笑地说,“饿了吧,我去让人给你作些粥。” 陆景之说完就往外走。靳洋的声音从他后面幽幽地传来,“陆景之,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 陆景之的背后僵硬了一下,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说这句话的靳洋的时候自己会崩溃,“你喜欢吃鱼片粥,我让厨子去做。” 靳洋看着陆景之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样的陆景之! 陆景之的确很了解靳洋的喜好,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东西吃补身子。那些东西,都是靳洋上初中时特别喜欢吃的:奶黄包、芝士焗紫薯、鱼片粥、澳门葡挞……他知道靳洋一生病就会胃口大开,还特别喜欢吃甜的东西。 靳洋到了这里也不客气,有什么吃什么,不吃的人是傻子。他跟陆景之过不去,又不跟美食过不去。 陆景之有时还会提醒他,“别吃那么多蛋挞,加重感冒就不好了。” 靳洋只是抬眼怔怔地看着他,“我要回培训基地。” 陆景之每次都被靳洋的话弄得有些无措,搜肠刮肚地找借口,最后才有些窘迫地说,“你的体温还是偏高,而且还流鼻涕呢,再好好休息几天?” 靳洋随后就懒得理他,抱着陆景之的精装限量版书,一边啃着蛋挞,一边用满手都是油的手去翻页,在陆景之的限量版藏书上留下一个一个的油印子。 其实陆景之一走,靳洋一般都很安静地看着书,或是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好久地呆。自己每到秋天就会大病一场,那个时候妈妈正忙着和各种新认识的男人见面相亲,每次都是匆匆把生活费扔给在学校住校的他。 那个时候也是秋天,他在宿舍里几乎昏死过去,他不知道怎么用中文跟舍友说他生病了,一帮男孩子也粗心得很,直接跳下床跑去上课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是陆景之,翘了课来照顾他,给他送热乎乎的饺子,后来带他去医院打吊针。他在医院里打了三瓶吊针,差不多两个小时,陆景之就一直陪着他,拿游戏给他玩,翻电子书给他看,即使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陆景之温润好看的笑脸。 靳洋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他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了,应该是陆景之,那股薄荷香味越来越近。 靳洋睁着眼睛看着陆景之——他穿了件睡袍,露出了有些苍白的前胸——陆景之也看着他,眼中有太有情愫在翻滚。 他觉得靳洋在用眼神在自己身上用刑,他宛如精致的陶瓷娃娃躺在丝绒中一般,那眼神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景之,你怎么忍心抛弃这样的阿洋,现在后悔了吧?呵…… 陆景之慢慢抚上靳洋的脸,“我真的后悔了,阿洋,原谅我好不好?”他把头搁置在靳洋的项窝处。 靳洋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不能再这样轻易地相信别人,然后再被别人轻易地推开。他其实很害怕,害怕被人推开,但更害怕,身边没有爱自己的人…… 陆景之简直有些欣喜,靳洋这次没有对他冷嘲热讽,更加没有嫌恶地避开他。他试探着去吻靳洋的嘴唇,去吻他精致的锁骨。靳洋宽宽松松的睡衣渐渐松开来,陆景之看着少年的胸膛不禁呼吸加快。 靳洋的内心在挣扎。他咬住下嘴唇的样子,对于陆景之却是一种无形的邀请。 两个男人之间其实也就那一个把子的事,最直接的欲望就在眼前。最后,只听靳洋也有些气息不稳地说,“你自己来?”语气中有些恶意的痞气。 陆景之的眼神一亮,连忙跨坐在靳洋的身上,伸手去解开靳洋的腰带。靳洋虽然躺在床上看着坐在高处的陆景之,但高度差并没有降低他的气势。单是他的眼神,就透着一种女王般的姿态,带着检阅士兵的意味,一点点地看着陆景之那张秀气又带有书卷气的脸渐渐被情欲晕染,变得国色生香。 陆景之丝绸一般的浴袍也在他的动作下而渐渐松散——只因为那条腰带而遮住了重要的部位,他的上半身和跨坐在靳洋身上的修长的双腿都裸露在外。 陆景之已经完全感觉到了靳洋的坚挺,呼吸不稳地去解自己睡袍的腰带,他把自己的所有都暴露在靳洋面前。冷清的月色通过玻璃窗一寸一寸地撒在他略显病态的苍白的身躯上。 他扶起靳洋的欲望,一点点地坐了下去。 靳洋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的怒气——陆景之的穴口完全软化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擦了催情效应的润滑剂之后的温热触感。他刚想骂陆景之,感觉又被他耍了一道。陆景之却急切地坐了下来,把靳洋的欲望全根吞没,并忍着痛俯身去吻靳洋…… 这场性事进行得充满压抑和绝望,陆景之永远像是在试探和讨好,靳洋虽然脸上是潮红的,但眸子却分外清明地看着这样的陆景之。 最后靳洋草草地射在陆景之的体内。陆景之那半硬的欲望却没有得到解脱,他的眉眼里都泛着春水。靳洋拍了拍他的大腿,“下来,我不想做了。”声音带着些感冒的喑哑。 陆景之“唔”了一声,膝盖顶着床垫,痛苦地把自己抽离靳洋。 靳洋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没有再理陆景之。 陆二少开始还有些苦涩地笑着,后来又自我安慰地想,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飞跃了,他还有机会,还能让他的阿洋回心转意。 陆景之直接赤裸着身体进了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靳洋一直保持着侧身躺着的姿势没有变。他看见靳洋刀削般的肩膀和肩胛骨裸露在被子外,那精致的线条让陆景之的心脏砰砰加快了速度。 他也钻进被窝里,从靳洋的后面抱紧他。陆景之的指腹划过靳洋下腰处的腰线,手指随着那处纹身慢慢地写着“之”—— 那个地方,一般正常的男人不会在那处刻纹身。被人看到马上就可以被认定为同性恋了。靳洋当时却是爱得发狂了,跑去把陆景之的名字纹在了腰后。 陆景之靠着靳洋的裸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阿洋,可以听我解释吗?” 第十七章:回归 陆景之的哥哥一直作为下任当家培养着。 和陆景之不一样,他哥哥从小就是个使枪耍狠的角色。也因为有大哥顶着,陆景之又是陆家夫妇的老来子,他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安心地读书,用心地导舞台剧,然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所有人心中,陆景之陆二少从骨子里到外就是个温文尔雅的豪门贵公子,修长的双手落笔生花,毒品和枪支这些东西,完全就是在玷污他。 3年前,由于陆景之的哥哥意外丧生,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景之的父母死于他8岁的时候,已经退隐多年的陆老爷子那个时候再次站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景之在哥哥的灵堂里跪了一夜。他从小身子弱,上学晚。那个时候已经20岁的他,别无选择,只能继承家族的事业,一条路走到黑。 从小就性格内敛又温柔的他,从来就很少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可是,那晚在为哥哥守灵的时候,他却无声地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为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希望的未来,也为他和他的阿洋感到难过。 第二天早上,他站在自己的窗台上,看见靳洋被管家拦在了铁门之外。 那个少年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走得那么绝望,像极了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进地狱,覆水难收。 陆景之讲述的时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在这清冷的夜晚更显得平淡。 “我等到自己的根基稳定了,就马上回来找你了,阿洋。”陆景之搂着靳洋,生平第一次,用带点撒娇的语气说话,“这次让我来追你,我来宠你,我来粘着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让时间慢慢把你的心结打开就好了。” 沉默了很久,靳洋才终于启唇说,“你背后的伤疤,怎么回事?” 陆景之一愣,他以为靳洋没有发现,刚刚两人的体位…… 他随即温柔地一笑,更加紧紧地靠着靳洋,“没事。上次在东京的时候,有一个生意谈砸了。” 靳洋闷声“嗯”了一句。等到陆景之都以为靳洋快睡着了,靳洋才开口说,“我没有办法现在就原谅你,陆景之。” 陆景之连忙握紧他的手,“我等你。” 听到陆景之信誓旦旦的这句话,靳洋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睛——当年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快乐无忧地像个真正的高中生一样,没有任何的阴霾,就像前段时间拍的MV那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写作业,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一起探讨,可以参加校运会,可以看着风扬的人工湖边木兰花开落整整四个春夏秋冬。 陆景之的离开,并不仅仅是一场恋情的结束,更把他好不容易对未来培养好的美好期望给摔得粉碎。 一个又一个地抛弃了他,留他独自一人。 靳洋在陆景之那里住了一周,他的离开和季落声肿起的半边脸完全打乱了叶禇年和西奥为他们制定出道计划。拍摄宣传照的时间被推后,况且网络上对季落声的骂声仍然没有减少。 陆景之送靳洋回培训基地的时候,靳洋对陆景之说,他要开始新的生活,陆景之以后不要派人盯着他,也不要插手他的事情。 陆景之点了点头,含笑说了句“好”。 靳洋下车之前,陆景之还是有些焦急地说,“阿洋,有事可以找我。”他还想说,没什么事的时候,也可以发信息给他,但靳洋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他立起了风衣的领子,朝培训基地小跑过去。 这个点应该没有课程,靳洋直接回了宿舍,推门的时候,就听见悠扬的木吉他声音戛然而止,季落声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随后一阵欣喜地放下木吉他,朝靳洋奔了过来,“靳洋,你没事了?” 那个时候靳洋竟然有种冲动,摸摸季落声的脑袋,他那样子看起来太像等主人回家的毛绒宠物。靳洋摆了摆手,“没事了啊。”随后看着季落声的脸皱了皱眉毛,“那人渣下手还蛮重的,这么久都还没散血?” 季落声的脸已经消肿了,但嘴角还有一大片的乌青。 季落声摇着头笑了笑,“一点都不痛了。你呢?感冒好了没,听说你肚子上挨了拳。” “嗯……”靳洋倒是觉得没什么,要当明星的话最重要是不能让脸受伤,他大喇喇地拉起自己的衣服,“你看,快好了。” 他穿着低腰裤,裤子堪堪地搭在胯部上,这一个月的练习已经让他有了结实和形状好看的腹肌,他故意挑眉一笑,毫无保留地炫耀着自己的好身材。 单纯的季落声完全不懂靳洋的调戏,只是弯下腰用手指戳了戳靳洋肚子上瘀血的那一块,“看起来还蛮严重的啊……” 靳洋痛得龇牙咧嘴,但对这呆子又凶不起来。 靳洋直接把背包一丢,自己也盘腿坐在地上。季落声则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看着靳洋从背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喏,这个药膏听说蛮好用的,香港产的,可以散瘀血。这个是瑞士的纯巧克力,给你。这个保温瓶里的小点心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吃?” 靳洋把那个保温盒打开,里面一层层的全是陆景之让家里仆人给他做的:水晶虾饺、潮汕牛肉丸、紫菜卷、蟹黄小笼包、凤爪…… 季落声巴扎巴扎眼睛,一时之间居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自从高中的时候妈妈死了,好像从来还没有人对他这么照顾。 不自觉地说话又开始有点结巴了,“谢……谢谢啊……” 靳洋也愣了一下。那些东西都是陆景之给的,他自己不稀罕,没想到这小兔子会这么感动。他耸了耸肩,让人记自己一份人情也没什么不好。靳洋大方地拍了拍季落声的肩膀,“吃啊吃啊。” 在这一周的时间内,西奥和叶禇年积极扩充了一下公司的规模,终于在一个完整的保安部的基础上招满了其他各部门的骨干。首先把练习室和录音室翻新了一遍,为了让舞团和艺人有更好练习和制作音乐的空间。 很多北方人到了南方冬天都要喊冷的,其实南方自然没有北方的温度低,只是因为这里没有暖气。更何况是在培训基地,众人商量了一下,在这边举行一场烧烤聚会之后,就回市区的公司本部,做进一步的培训。 有的时候培养一个艺人真的像制作一件商品。但也要看重这个“人”字,所以一个艺人要能红起来,必然要有独一无二的特点。 前一个半月的培训可以形象地比喻成把用质量上等的陶泥放在转盘上,把它拉坯成固定的形状——对靳洋和季落声的体型和神态进行训练,又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唱能跳。 试想一下,土色的盛器怎么可能卖个好价钱。接下来就是要发挥创作大师的特点,对其进行上釉,最后在高温的窑火上锻造,最后成为精美的艺术品——如今到了这一阶段,就必须得充分培养他们的特点了。 公司如今打算让季落声和靳洋上不同进度的课程。季落声专攻歌唱和原创歌曲的制作,靳洋则增加了许多表演课程和舞蹈课程。 两人接到新一轮的课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季落声高兴得眉眼里都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靳洋则有些蔫蔫地想,跳舞和演戏什么的,绝对是个卖肉又卖脸的活啊。 西奥计划的烧烤聚会,一方面可以让孩子们放松,另一方面也是拍摄出道纪录片的绝佳时期。新来的摄像师十分专业地守着他的设备,其他人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禇年和西奥在烧炭和摆弄烤火架,靳洋、季落声和舞蹈老师、表演老师、音乐指导都在负责把各种各样的食材插到叉子上。 靳洋嫌弃地把舞蹈老师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的叉子扔开,拧着眉头说道,“丑死了,不要放过来啊,大叔。” “喂喂,这个盘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吃得完这么多吗?再说,不就是插得难看了一点,烤出来还不都是肉?”舞蹈老师扭了扭他的小蛮腰,和靳洋争执道。 靳洋护着那个大盘子,“我就能吃这么多,长得不好看影响食欲,你把你的放到别的盘子去。” 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季落声瞄了瞄靳洋的盘子里全是鸡翅、鸡腿、大牛排,把自己串的五颜六色的一串蔬菜放在靳洋的盘子里,“这个应该不丑吧,靳洋你也要多吃点蔬菜。” 靳洋一边打着舞蹈老师的手,一边回了句,“哦,谢啦。” 摄像师的镜头刚好转了过来:一群人在篝火旁边,每个都笑得灿烂而和睦。红彤彤的火光更是映照在季落声和靳洋的侧脸上,年轻的青涩和调皮在那一刻变得生动又真实—— 季落声看着和舞蹈老师斗嘴的靳洋,一贯内敛的少年脸上全是笑容,单眼皮眯眯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兔子。靳洋在那一刻,更是洗去了之前那种太过柔弱和痞气的美,少年的身材结实而挺拔,脸上眉飞色舞,阳光又灿烂。 西奥扭头喊了句,“已经可以烤了!” 众人纷纷抱着盘子、举着叉子冲了过来。西奥连忙拉着叶禇年往旁边一躲,哈哈地说了句,“鬼子进村呢?” 叶禇年朝着天空呼了一口气,脸上难得有丝笑容。 众人都围着篝火旁边坐着,季落声啃鸡翅啃得嘴角都是蜜汁,话唠的音乐指导老师拉着他不断地说着新专辑的事情。季落声的眼睛亮晶晶的,瞳孔像是在月色下散发着光泽的黑玛瑙。 靳洋突然坐在了西奥旁边的木桩子上,看着西奥的侧脸笑得很诡异。西奥笑着回望他,靳洋的功力还是不如西奥,最后揉了揉面部肌肉说,“你是故意的吧……” “嗯?”西奥纯良地眨了眨眼睛。 “第一天带我见季落声的时候,让我搞好人际关系的说辞;我和他有吵过架,其实你们都知道的吧,或许还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呢……你是故意让我来刺激他,好让他乖乖听公司的话吧……”靳洋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像只慵懒的猫,即使被利用也无所谓。 西奥低声笑了一声,“小洋,你真的很聪明。”他那个时候调查靳洋的时候,就为他的天赋而感到震惊。 靳洋举起可乐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只是把人心看得很透罢了。但我希望在陆景之的事情上你没有利用我。公司最近的翻修……” 西奥突然靠近,眯眯的笑眼里透出一道冷光,“那是我和叶禇年的能力,你不用担心这些。况且,你对陆二少应该有嘱咐的吧,我觉得,他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的。” 靳洋一愣,西奥竟然把陆景之对自己的感情也摸透了,不过就短短见了几分钟的面。 靳洋点了点头,然后拿玻璃杯去碰西奥手上的酒瓶,“那,祝我们合作愉快,我的经纪人。” 西奥抿了一小口啤酒,挑着丹凤眼笑着说,“自然啊。” 第十八章:公寓 靳洋和季落声回市区的时候,坐的还是叶禇年的旧路虎。 车子却在进入公司和公寓那片街区的时候往另外一条街驶去。 叶禇年依旧是那个闷骚的老习惯,车驶到另外一所新的大楼公寓的时候,叶禇年一边吩咐两人利索地把行李拿下来,一边靠着路虎抽着烟说,“搬了新公寓,两房一厅,独立厨房和卫生间。” 西奥的小本田紧跟着叶禇年的到达,他撑着车门说,“来来来,快上去,还有惊喜哦。” 靳洋被西奥的语气搞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跟了上去。 比起之前的那个旧公寓,这间实在是好太多了,有电梯。四人进来,西奥按了一下10楼。西奥看起来比两个要在这里住的人还兴奋,“隔音效果很好,房间很明亮。请的阿姨每个星期会来一次,打扫卫生……” 坐电梯一直上去,就听到西奥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讲着,这两个半月他接了多少活,你们能住这么好的房子都是他的成果啊。 季落声脸上有丝愧疚,难怪觉得西奥先生又瘦了呢。 这次的公寓条件真的很好,西奥甚至帮季落声配置了一台电脑,里面安装了各种制作歌曲的软件,季落声的房间里还有小小的混音器。这让季落声高兴了好久,绕着那属于自己的设备转了好几圈,如果他后面有小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在使劲地晃。 西奥敲了敲房间特制的墙壁,“小洋,你把架子鼓搬过来都可以哦。” 靳洋正撑着冰箱的门估算这里一次性可以摆多少罐可乐,听到西奥的话,十分不屑地说,“得了吧,我那技巧,自己听了都难过。” 西奥最后交待道,“从明天开始,就要着手出道专辑了,小落可能要泡在录音室里啦。小洋呢,这里是两个我看中的剧本,你先看一看,尽量明天给我答复吧。进入预警状态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季落声连忙点了点头;靳洋只是象征性地挑了挑眉。 西奥和叶禇年一走,季落声就回房捣鼓他那几台设备了;靳洋看了几眼剧本,现在肚子饿得发慌,决定先出去觅食。 靳洋套上了风衣,喊了句季落声。季落声还盯着那电脑目不转睛呢,听到靳洋要出去吃,有些不愿意地说,“出去好麻烦,我们在公寓自己做东西吃吧。” 靳洋皱了皱眉头,“我只做饺子。” 季落声有点不能理解靳洋的逻辑,为什么只会做饺子,还是说只喜欢做饺子。不过如果做饺子的话还要出去买饺子皮,季落声不舍地看了眼电脑,他还有还多软件想亲自试试呢,然后妥协地说道,“我来做菜,你去用电饭煲煮个饭吧。” 靳洋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这次甚至不满地嘟起了嘴巴,“不要,两个男人站在厨房的感觉好奇怪。” 季落声在心中的小人握紧了小拳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最后还是大大的妥协了,“好吧,你去沙发上等着吃。” 听到这句话,靳洋没心没肺地裂开嘴露出白牙一笑,故意把眼睛眯起来。 季落声在家里其实也不是经常干活,他的妈妈总说他那双漂亮的手就应该用来弹吉他弹钢琴啊,不要做这些粗活。但做饭倒是逼不得已的,人不能总是被保护着,在妈妈生病之后他努力撑起整个家——每天去医院送饭、在酒吧驻唱、去兼职……所以对自己的手艺,季落声还是很有信心的。 冰箱里面有西奥买好的食材,季落声十分利索地先把姜啊,葱啊等配菜切好。用微波炉解冻了一块冰冻的生肉,切成条状的样子,方便吃和咀嚼。 不消三十分钟,季落声就做出了三菜一汤。西红柿鸡蛋汤黄红搭配得特别好看,嫩绿的葱花更是让人很有食欲。 靳洋把筷子像鼓棒一样在自己手里转上了一圈,“呦呵,你还蛮有两下子的嘛。”说着就准备舀汤往饭里面放。季落声突然很紧张地卡住靳洋的手,“不要这样泡饭吃!对胃不好。” “有什么关系,我的胃没问题。”靳洋有些嫌季落声多管闲事。 季落声上高中的时候就负责照顾重病的妈妈,潜移默化地掌握了许多健康的小常识,关心别人的行为也成为一种习惯。但是看靳洋那股小屁孩的任性劲,也知道硬和他争是不行的,季落声只是又去拿了一个碗,“每一次的不注意,积累到以后,就会有大毛病的。还是分开吃吧。” 季落声虽然看起来懦弱,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那种柔柔的气场让靳洋本来要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口。他发现他最受不了就是这种人了,和陆景之一样,看起来温吞没脾气,但其实就像一颗刚劲的松树,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季落声盛了一碗汤,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把那碗汤推到靳洋的面前。 靳洋看着那汤仍然不满地嘟起了嘴巴,然后一手捧住碗,把汤灌了进饭里面。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拽了吧唧地朝季落声扬了扬下巴,一脸“要你管我”的臭屁模样。 季落声用看怪物的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最后只是无奈地说,“我服了你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靳洋还因为自己的恶作剧开始地吹着口哨,季落声差点没有翻白眼。 两人吃过饭之后,把碗用水冲了一下,等明天阿姨来收拾,季落声迫不及待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鼓弄那台电脑。 靳洋回房间研究西奥给自己的剧本,大致看了看内容,靳洋不禁莞尔一笑,这俩电影风格也相差太大了吧。 第一本,靳洋看了几页就随手扔掉了。 这部电影暂定名为《情人湾》,如今是12月,这部电影对准了明年2月份的情人节档期。电影中集合了现代都市中所有令年轻人兴奋的元素——摩登大楼、时尚服装、夜店…… 影片讲述了三对在情人节分手的情侣之间的趣事,各个都由正当红的小生和花旦来演绎。 其中的一对则是反应如今的早恋现象。那对高中生情侣在这部电影中就是用来耍宝的,再来就是让观众回想起自己的45度角明媚忧伤。 靳洋对那个角色的定义和设计嗤之以鼻。不过又是个笑容灿烂的男花瓶罢了,在加上几句纯爱物语。卖脸骗钱啊? 他对另外一部剧本倒是很感兴趣。影片有些灰暗,导演属于那种遇到喜欢的剧本就会爆发的鬼才。 《自杀直播》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吃了安眠药的女生安静地死在了自己的电脑面前。此间,手提电脑上的摄像头一直开着,默默地记录着女生服用安眠药直至死亡的过程。电脑通过远程操作,在少女的尸体发现的那一刻,被切断电源。 少女的单身母亲冲进来的那一瞬间,只看见自己的小天使歪着头坐在椅子上,电脑的微博和QQ界面一闪而过。 母亲为了查明自己女儿去世的真相,带着手提电脑找到了精通电脑的前情人。通过电脑他们发现,女儿一直通过网络和朋友分享着各种青春的颓废事迹。许多女儿的网友都纷纷说,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没意思,希望可以通过网络创造出另一个世界。此时,他们就会收到一条论坛链接,论坛的名称叫做suicide live(自杀直播),为这些未成年的人提供各种可能的自杀方法。其中包括如何弄到安眠药,城市的那座大楼的顶楼是开放的…… 母亲和前情人不愿看到其他的孩子重蹈女儿的覆辙,通过调查IP地址,一个个地找出这些问题少年少女在真实生活中的所在地。 第十八章 当他们踏上拯救之旅的时候,青少年颓废的青春画卷慢慢地展现在他们面前:有堕胎3次的高中少女,有吸毒成瘾的少年,有沉溺于A片中的猥琐宅男…… 他们一个一个地去了解,一个一个地去解救,跨越所谓年龄的代沟,试着去理解和沟通。 靳洋看着那个撸管的宅男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开始用心研究那个吸毒少年的角色特点。靳洋在自己的脑海中一点点回想,自己曾经在英国颓废的日子,那种飘飘欲仙又噬骨的快感,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最后靳洋一个电话打给西奥,听到电话接通之后,没等那人不正经的“嗨”,靳洋直入主题,“我选《自杀直播》。” “OK,撸管少年,大概后天可以带你去试镜。” “……我以为你帮我选的是那个吸毒的。”少年在电话这头黑线了。 “噗。” 第十九章:试镜 第二天开始,季落声和靳洋的行程就被排得满满的了——季落声的工作主要是跟着新来的音乐监制一起制作音乐,还要上一些和舞台表演有关的课程;靳洋除了要和季落声一起拍摄出道纪录片,主要就是准备电影的试镜。 B-star对两人的出道准备极具战略性。第二天的上午,两人被拉到郊区的一个录影棚,拍摄了几组平面照片和舞蹈动作,两人当下就看了制作出来的1分30秒的预告片。 他们的出道纪录片名叫《那名少年》,这个名字起得很贴切。 预告片的开头一一闪过季落声参加选秀、靳洋参演MV的影像。然后出现了各大论坛和微博、博客对他们的议论—— 那名少年,遭遇选秀黑幕。 那名少年,其实冷淡得令人生厌,对前辈不敬,对歌迷不礼貌。 那名少年,怎么可以美到这种程度,真的存在吗? 那名少年,名字是什么?他是谁?是模特还是演员? 两人刚刚进B-star的采访曝光。季落声那时说话还有点诺诺弱弱的,“特点……唱歌吧,嗯……想当歌手。” 靳洋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嘴歪得厉害,“大概是演戏吧。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预告片快速闪过两人在培训基地的情景:汗流浃背着练舞、倒挂在栏杆上做仰卧起坐、练习唱歌、学着作曲。 最后预告片定格在两人的背影上,震撼的背景音乐刚好停止,视频上出现一排大字:那名少年。 按照叶禇年的说法,两人不管名声怎么样,都是靠着网络红了一把。他已经和好几个视频网站签订了广告协议,让《那名少年》的预告片首发在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几家网站上,然后再像等待着食物自投罗网的猎人,等着卖出道纪录片的版权。 结束了上午的出道纪录片的拍摄,西奥带着靳洋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赶去试镜了。 西奥笑得一脸欠扁,“哎哟,我开玩笑的啦,我哪忍心让你去演撸管宅男啊,让你去演同性恋都不会让你演那个的。” 靳洋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你下次可以介绍我演帮人互撸的MB。” 两人开了会玩笑,然后还是正正经经地开始讨论工作。 “先给你打好预防针,这个导演许毅前段时间在赌场把家底陪光了,这个电影是由电影公司资助,后面有大头的。选角的事许导不能全拿主意,当然,除非是让他特别惊艳的。” 靳洋听着,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以他对那个角色的了解,自己外貌上完全符合,再加上吸毒这种事,他曾经还是很熟悉的。这次,应该也能像上次拍MV那样,惊艳四座,一锤定音。 到达了试镜的地方,西奥和靳洋走了进去,发现已经排起了长队。一资历比较老的工作人员看见西奥连忙笑着过来打招呼,“西奥哥,又带新人?” 西奥顺手接过烟,“可不是么。来,靳洋,叫声‘超哥’。来试镜的。已经来了这么多人啊。” “嗯,导演发了消息,电影中的小演员全部启用新人。如今的孩子们,消息真灵通。” 西奥套了套消息,电影中的单身母亲和网络高手前情人都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均是由老戏骨来担任。剧中的五个问题少年少女,其中一个性格孤僻的富二代已经有了人选,上头老板亲自拍的板。问到吸毒少年那个角色的时候,被人叫做“超哥”的人也摇了摇头,这个角色还不明朗,消息封得死死的。 超哥走之前拍了拍靳洋的肩膀,“好好表现啊。” 等到他走远了,两人朝试镜的那个房间走去。靳洋压低了声音问,“这次好像没得走后门了。” 西奥点了点头,“嗯,我们不够大款呐。” 两人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等着,期间不断有带着新人的经纪人路过,看到西奥的时候,表情都显得又吃惊又兴奋,有个新手经纪人看到西奥的时候更是红了脸出了一脑门的汗,连忙过来塞名片,压着手下艺人的头让他给西奥鞠躬。 靳洋看着那人憨憨地走后,用胳膊肘捅了捅西奥,“想不到你名气还满大的啊。” “唔,以前带的艺人红过一段时间。” “你后来怎么不接着带他了?” 西奥侧了侧脑袋,丹凤眼中很平静,“啊……他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时候,下了小雨,本来就吸了点毒,神志不清,站在脚手架上,摔下来了。” “哦……”靳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喃喃了一句,“吸毒。” “嗯,我和他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我的名字才那么奇怪啊,院长捡到我的时候,我被放在一家叫‘西奥饼屋’的小店前面。我和他,小时候偷偷捡了把烂吉他来学,后来跑到闵川混live house。他其实和小落很像,都觉得自己有才华,不服公司的计划。我来接手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精神已经不好了,睡眠只能靠安眠药。为了足够兴奋站在舞台上而依赖毒品。”西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叶禇年一直说要创造一个没有潜规则,尊重艺人才华的公司,很多人都当笑话看,可是我却觉得真的有可能。那个男人大概真的做得到吧。” 其实,只是想试着去相信,就算那个人已经死了,也想创造一个他希望的世界。 靳洋皱了一下眉头,“那你们还让季落声……” “这是万不得已的策略,他如果没有帮程枫假唱,如果没有参加那个选秀节目,完全可以由叶禇年开发他的声音特点,作一名纯粹的歌者。现在只能先网粉丝,等到这段黑历史过去了,再让小落发挥他真正的才华。况且,叶禇年做的只不过是让小落可以真正有个偶像明星的样子,准备专辑的过程中,不是也充分尊重了他的意愿和才华吗?” 西奥拍了拍靳洋的肩膀,“我知道你会觉得他木讷不开窍,但他们真的活得很天真,把音乐当成可以治愈人心的东西。对小落好点。” “说得好像我欺负了他一样。” 西奥没去接靳洋的话,只是眯着他的丹凤眼,推了推靳洋,“马上就轮到你了,准备一下。” 靳洋进去的时候,看见空旷的房间的一侧有一条长桌椅子排开,中间坐着导演,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从靳洋开门进来的时候,导演只是抬了抬眼,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告诉他,旁边的纸箱里有些道具,让来试镜的人自己挑选,然后表演少年在自己家里吸毒的那一幕。 靳洋瞄瞄纸箱里,有药丸、晶状体的方糖来代替海洛因、注射器、蜡烛、酒杯、汤匙等等。其实这么多种方法,靳洋只试过药丸,最high也就只能保持几个小时。他看见过其他的毒贩子用晶状体的A货来吸,那才叫一个醉生梦死。 靳洋拿起了方糖、汤匙、蜡烛、注射器等道具,把那些东西散落在地上。 许导说了句“可以开始了”,靳洋点了点头。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仿佛有一股灰色的暗流席卷他的周围——眼神失去了焦距,肩膀也塌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步子飘飘的,随后又扶着墙喘了几口气,仿佛看见那个充满快感的房间就在眼前,少年又虚弱地笑了笑,撑起身子往前走。 靳洋做出了一个开门进房间的动作,然后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蜡烛和汤匙掉了一地。 他趴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去把蜡烛竖起来。蜡烛的芯却黏在了一起,少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后来用指甲把那短短的芯扣了出来,才最终点燃了火。少年仿佛感觉不到打火机的火烧着自己的手指。 靳洋把晶状体的海洛因倒在汤匙上,然后放在蜡烛上等它加热融化。 红色的火光印在少年笑得诡异又虚弱的脸上,那种天真的表情好像小孩子正在专心翼翼地堆沙堡。他把注射器的包装用牙齿咬着撕裂,然后把融化的海洛因倒在注射器内,因为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些溶液漏了出来,少年连忙伸出舌头把那点液体舔干净。 少年把注射器弄好,然后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胳膊,想找到一条合适的血管。好像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布满了针孔,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去拍另外一支胳膊。 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条合适的血管,少年迫不及待地把针头推入。那一刻,少年全身仿佛有电流通过,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仰着头舒服地呻吟了一句。 他仰着头靠着墙,随着慢慢注入液体,喉结不断地抖动,双脚摩擦着地面,双瞳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好像坐在云端上,已经坠入了极致快感的天堂。 最后液体全部推入,少年仿佛到达了高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五官精致的少年的表演——他扶着墙的时候,笑容是那么虚弱,让人心疼;他跪在地上猫着身子等到海洛因融化的时候,神情是那么认真和期许,好像是玩火的少年;他仰着头呼气的时候,就有那种能力让全部人都盯着他抖动的喉结和精巧的锁骨;整个表演,他发出的声音不过是虚弱的笑声还有嗨到极致的呻咛声——天真的面孔和令人脑门发热的呻咛,再加上对吸毒过程的演绎。让人既惊讶于他的美貌,又感到毛骨悚然,好像这个美丽的少年真的被那种邪恶的东西所污染过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靳洋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甩了甩刚刚只是射在皮肤上的糖水,随后把地上的蜡烛一吹,抬眼咧嘴笑了一下。 在这种寂静之下,有个女工作人员遗憾地叹了句,“表演完了?”她发出了声音之后才觉得窘迫,连忙捂住嘴。 许毅低头在本子上记了几个字,然后打量了靳洋一遍才表情严肃地说,“谢谢你的表演,可以走了,过几天会通知你结果的。” 靳洋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西奥和一个独自来面试的少女聊得很是开心。靳洋走近了之后,那个女孩还笑着打招呼,“嗨,帅哥。” 靳洋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西奥抬头,笑得有点意义不明,“怎么样?” 靳洋得意地耸了耸肩,“亲自示范了美少年吸食海洛因的全过程,声色俱全哦。” 第二十章:落选 冬天,天空黑得早。 靳洋和西奥回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走在练习室的路上,看见新来的小助理拎着两个便当走了出来。 西奥叫住她,“社长和小落吃了?” 小助理有些担心地摇了摇头,“还没吃呢,一直在训练。”随后压低声音说了句,“社长可凶了。”小助理指了指手上的便当,表示她拿去休息室加热一下。 西奥笑着说,“不用了,我待会带他们去吃饭,你先去忙别的吧。” 两人推门而进的时候,首张专辑的主打歌的音乐瞬间传了过来。 新专辑的名称叫做《新纪年》,主打歌是一首R&B风格的歌曲——《24/7 fall in love》。 24/7,是“一天24小时,一星期7天”的缩写。 歌词表达了一个初恋的少年,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因为心不在焉而发生的各种囧事。 R&B风格的曲子,即需要有特点的声音,又需要一些小技巧,让歌曲处处妙趣横生;甚至在一段告白的歌词中,加入了中英混合的rap。季落声的唱功,加上靳洋的英文功底和街头文化的熏陶,这首歌即符合如今的主流市场,又能得到专业音乐人的赞赏。 为了提高主打歌的舞台表现力,编舞特意设计了许多可爱俏皮又有力量型的舞蹈动作。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季落声仍然不能在舞台上完全地表现自己。 叶禇年有些着急了,在季落声的旁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 “表情放松!放松!” “释放!” “这里帅气地笑一下!你要去诱惑台下的观众,让他们只看着你!” “不够!” 音乐停止,季落声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剧烈运动之后,还是因为心底的不自然。 叶禇年摇了摇头,“季落声,能不能在舞台上笑得自然一点,当明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去取悦观众,然后才能培养你的追随者。不要每次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都摆出一副‘为父还债逼不得已’的样子!” 叶禇年说得有点重,季落声瞬间就全身肌肉都是一紧,猛地低下了头。 叶禇年看到了西奥和靳洋,抬了抬下巴,“靳洋试镜完了?你们两个人一起来一次。要是这次再敢忘舞蹈动作,把你的命根子剁了当下酒菜。” 西奥笑得云淡风轻,“禇年啊,别一工作就这么鬼畜,很吓人的。先让小落喘下气,小洋做下准备运动啊。” 靳洋一边脱着大衣外套一边从季落声身边经过,在他身边顿了顿,漂亮的眼睛带着笑,低了低头在季落声耳边说,“我来陪你一起挨骂。” 季落声抬了抬头,看着靳洋的时候眼眶微微有点发红。 试镜的结果等了两天,每次靳洋问西奥有没有收到结果的时候,他都会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然后摇摇头。 第三天的时候,西奥把靳洋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靳洋毕竟才18岁,眼睛里藏不住事:看起来拽不拉几的,眼睛里都是期待和兴奋。 进了西奥的办公室,看见表演老师也坐在那里。 西奥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然后很平静地说,“没选上。” “什么?”靳洋瞬间站了起来,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没选上,那个生活糜烂、因为没有父母关怀而经常吸毒的富家少爷,自己无论是形象上还是表演上都没话说的。 “你一定在想,自己明明亲身体验过吸毒的感觉,怎么可能被人比下去对不对。”西奥那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让靳洋恨得牙痒痒。 “你早就知道我选不上。”难怪他试完镜出来的时候,这只狐狸笑成那个欠扁的样子。 “啊……趁你进去试镜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坊间流言有的时候比官方的还要快哦。”西奥双手手指交叉、撑着下巴看着满脸怒气的靳洋,“演员并不需要亲身体验才能演出导演想要的感觉,许多科班出生的人可以表演得和你一样好。被选中的那个新人有后台。小洋,其实你也有的……” “别说,西奥。”他不要靠陆景之,不能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他必须拥有即使两人分开他也能强大地活着的资本。 表演老师点了一根烟,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许毅那个老油条最没什么原则的了,看见好的,后台在他眼里就是个屁。根本的问题还是靳洋你的表演不精。” 表演老师把面对自己的手提电脑转向靳洋,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表演。靳洋看着那样的自己徒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觉得自己全身心地融入了那个角色,也有好好地去揣摩他的心理。 最后,表演老师点了点手上的烟,一句话总结道,“美则美矣,但无灵魂也。” 靳洋一惊,眸子里顿时闪过差异,带点受伤。 表演老师看着这样的靳洋轻笑了一句,“靳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是当演员的资本?是不是觉得每次都能让导演惊艳而一锤定音选择了你?”老师摇头晃脑,“看看你的表演,完全反应了你内心的浮躁——我只看到一种赤裸裸的欲望和你故意表现出来的诱惑。角色的灵魂在哪里?吸毒少年绝望又不能自拔的矛盾你有体现出来吗?肢体语言过多,眼神不与摄像机交流,这样的表现连表演都算不上!” 他站起来,拍了拍靳洋的肩膀,“表演啊,不是卖弄风骚。靳洋你不愿成为卖脸的偶像派,但又不肯付出努力好好研究,总有一天会像那孤芳自赏的纳西瑟斯一样,困顿在自己的容貌中。” 西奥也站了起来,看着低头不语的靳洋,“小洋,我再问你一遍,你进娱乐圈想干什么,还是想仗着自己长得好混口饭吃吗?” 靳洋贴着裤缝的拳头越握越紧,他们两人的话实则在自己的心里掀起了一拨又一拨的巨浪—— 没错,他就是认为自己长得好,所有人都应该对他好,无论是父母,还是后来的陆景之。 可是,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得到教训,无论他是个容貌多么完美的人,还不是一样被他们抛弃了。妈妈和爸爸甚至不愿意看到他的脸。 进娱乐圈想干什么?吃口青春饭吗? 不对,那即挥霍了自己的才华,也为自己扣上了庸俗的“花瓶”一词。 靳洋抬起头,瞳孔微微有点暗。西奥却看着这样的靳洋笑得越发开心。 靳洋把心中的那口郁结呼了出去,眉眼里又恢复了那带点邪气的笑,“明明就是挖好了坑给我跳的,想给我一个教训就直说啊。拐那么多弯,费不费劲。还要麻烦余老师特地从大学城赶过来。西奥你这人太坏了。” 表演老师和西奥交情颇深,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对靳洋也渐渐了解。他那性子就得这么治!这不,明明知道错了,还要先数落别人的不对,自己把台阶都铺好了,真是个半点亏都吃不得的家伙。 两人都是相视一笑,表演老师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烟灰,就着靳洋的台阶往下走,“就是,来回的的士费给我报销了。一大把年纪还又是卖弄古文,又是给小朋友讲希腊神话。哎哟,我这老脸哦。” 西奥笑着岔开话题,“偶像剧起点太低,内地的偶像剧也没有市场。还是先接电影。” 西奥拿出一本剧本,递给靳洋,“这是楼连大导演正在筹拍的一部商业片。” 表演老师点了点头,“楼导拍的东西,还是可以体现演员水平的。他的资源也广,宣传力度绝对够。” 楼导是最近大陆炙手可热的大导演之一。他的电影属于那种叫好又叫座的类型。即能为投资商赚个满堂彩,又能让出镜的演员一炮而红,还能体现一定的文化内涵。这种导演,观众喜欢,演员喜欢,投资商更喜欢。 西奥笑着拿出两张飞机票,在眼前晃了晃,“这种大腿啊,我们可得好好抱住咯。” 靳洋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真是从头到尾都被西奥耍着来玩的。 飞往影视基地所在的那个城市之前,靳洋先完成了自己的rap部分。 季落声和录音老师坐在监听室里,隔着玻璃指导着靳洋如何把这一部分唱好。靳洋没有想到,这不到30秒的rap,竟然录制了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季落声递了一颗润喉糖给他。 两人坐在电脑前,看着录音师把两人的声轨融在一起,这才真正有了一首完整音乐的样子。听着自己的纯净的声音作为背景,和靳洋节奏感极强的rap容和在一起,季落声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下,扭了扭坐得发痛的背部和脖子,舒了一口气。 靳洋在上飞机之前接到了陆景之的电话。这段时间忙得连睡觉吃饭都得争分夺秒,看到陆景之的名字闪烁在自己的手机上,靳洋才想起,他俩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 西奥开着车,“接呗,跟我还害羞什么?” 靳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西奥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电话接通,陆景之原本过于冷清的声音带着些浅浅的笑意,他知道靳洋忙,也没有寒暄什么,直接问,“阿洋,明天圣诞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靳洋沉吟了一下,他在英国的时候,圣诞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刚回中国的那几年,他也总是盼着这个节日。现在那份感情完全淡了,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屑于过,还帮耶稣过生日? “我马上要去外地了,有工作。”靳洋看了眼车窗外。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两边的景色越发荒芜。 陆景之低低地“哦”了一句,那声音带着电磁,让靳洋靠着手机的耳朵一痒。 陆景之收起自己的失望——靳洋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去干什么——他便不好再问,以前,只要他的一个眼神,靳洋就会拉着他说很多很多。 他最后只是嘱咐道,“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靳洋挂了电话,望着手上的手机,有点走神。 一时间,车内极其安静,西奥开车开得都有些过分专注。 第二十一章:交际 陈毅导演有种典型的落魄文人气质——自视甚高,桀骜不驯。他不满于现状,但却只能在现实中放纵自己。即使赌博赌得倾家荡产,那点文人情怀依旧保留着,选角的事情上好几次险些得罪了投资商。 他也的确担得起“鬼才”这个称号——电影视觉新颖,关注小众群体和社会现象。 成则一鸣惊人,败则一塌涂地。 楼连导演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他表现出来的更像一种高阶级的贵族气质:懂规则,会玩;跟潮流,能赚;有创新,有口碑。 港式的武侠片,好莱坞式的故事片,日式的社会伦理片。他都能用自己的手法,拍出独特的楼氏味道。虽然好几次与国际大奖擦肩而过,但在国内和国际已经积累起了足够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两人下飞机的时候,西奥惬意地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叫‘如鱼得水’啊。” 靳洋搔了搔自己睡歪了的鸟窝,“这话怎么说?” “纳州是我和那个人发家的地方呢。”西奥几乎所有的人脉关系都在这里,这个城市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熟悉。 西奥照例先带靳洋去了造型室。他在这个城市果然如鱼得水,在靳洋做造型的过程中,西奥就租了一辆小本田过来,转着车钥匙笑得极开心。 靳洋通过全身镜看着穿着一身得体黑西装的自己——衬衣的领子有些花样、前胸的口袋外露出了一小节的方巾,袖口还镶着雕花的袖扣——黑色把他年轻健美的身材修饰得更加抽条,裤线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 西奥把一个宝蓝色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颗宝红色的耳钻! 靳洋拿起那颗耳钻,它瞬间在试衣间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靳洋侧头带上它,宝红色和黑色相得益彰——黑色把少年太过张扬的美收敛得恰到好处,一颗小小的红色耳钻又仿佛是那点睛之笔。 “连这种小细节都被你注意到了?”靳洋终于开始有点佩服西奥,对他曾经的辉煌不再抱有怀疑。他也感觉到,西奥在这个叫“纳州”的城市,仿佛更加放得开手脚。 西奥只是微笑,“相信我的判断。” 楼连会玩,玩得有品位有格调,这是纳州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每隔几个星期,楼连就会在自己的半山豪宅上开派对,来的人有导演、制作人、演员,更有投资商和流连于时尚派对的名媛和公子哥。 两人驱车赶到半山豪宅的时候,离派对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西奥带着靳洋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里,低声给他介绍一些在这个圈子里说得上话的人。 两三个穿着晚礼服的女明星围着楼连,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她们被楼连逗得笑不可支。 西奥从侍从手上拿过一杯香槟,轻笑着问靳洋,“看出什么来没有?” 靳洋看着楼连:大概快五十岁的人,身材保养得意,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头发一看就知道是光亮的假发,五官深邃,一条红色的丝巾从他的衬衫里折叠出来,是那种可以迷住少女的老男人。 靳洋对着西奥叹了口气,然后很肯定地说,“是个直的。” 西奥也不急,挑着丹凤眼问了句,“还有呢?” 靳洋自然知道西奥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从楼连的电影和拍摄风格来看,这是个十分有活力的人,大胆尝试各种题材。影片中大量运用艳丽色彩、激情澎湃的背景音乐以及跳跃性的剪辑已经成为楼导的特点。 从他的穿着和健谈的表现来看,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从他在电影里大胆启用的新面孔,每次都能让人惊艳,就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演员——长相极具风味,性格张扬就算不听话也不要紧,最主要是要有才。 靳洋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向西奥解释什么了,因为西奥这个善于利用人心的家伙其实已经把楼连琢磨透了,连一颗小小的耳钻都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随着宾客渐渐到齐,派对正式开始。原本十分宽敞的别墅大厅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进到屋内的名媛把脱下来的貂皮大衣递给站在一边的侍从,紧身的晚礼服包裹着她们精致曼妙的身材,后背只是堪堪地包裹住浑圆的臂部,像一尾风韵到极致美人鱼。她们踩着高跟鞋,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周围有镁光灯在闪烁。 男明星也尽力在低调中做到奢华:或许是一枚镶钻的胸针,或许是还没正式发布的限量版皮靴,或许是若隐若现的皮带扣。 每个人都展示着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谈笑自如,觥筹交错。 大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所有人都自觉地转向大厅有旋转楼梯的那边。只有一束白灯照在楼连的四周,他敲了敲手上的高脚杯,示意各位他要致辞。 靳洋站在人群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楼连看着大家的时候,似乎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西奥在这个时候看了看时间,手机的灯光一亮,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 楼连首先感谢了上部电影中和他一起奋斗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地还调侃一下到场的女明星,最后只是举杯,让大家好好玩,尽情放松。 楼连导演一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就立马被几个男男女女包围住,每个都还是经常出现在荧幕中的天王巨星。 西奥拿过一杯橙汁,递到靳洋的手里。他皱了皱眉毛,“我只喝可乐。” 西奥无奈地耸了耸肩,“宝贝,这里没有可乐。看好了,待会该出现的时候就要出现啊。” 西奥走了过去,十分礼节性地挽住一位女士的腰,那个端着酒杯的女人回头一望,脸上带着惊喜连忙叫了出来,“西奥!?” 他的丹凤眼无限风流,噙着让人醉心的微笑,“嗯,晓玉姐好久不见。” 被唤作晓玉姐的女人连忙拉着西奥跟楼连介绍,“楼导,你来纳州来晚了几年。要是在几年前,我早就介绍HY的金牌经纪人给你认识了。” 谭晓玉如今可以说是纳州最大的演艺公司的一姐,能让她这么热情介绍的人,一定不容易。楼连把西奥打量了一遍,男人的身材不是特别高大,却真是副美人胚子。他早就听说HY连经纪人的长相都不输给手下的艺人,流言的发源地不会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吧。 “当年各自坐拥歌坛半边江山的Toxic和R-soul可都是西奥捧出来的呢。”晓玉姐性格大大咧咧的,这句话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妥。公司里的人甚至包括粉丝都知道,艺名为Toxic的林夜雨和西奥的关系最为亲密。有一次林夜雨得罪了人,把他吸毒藏毒的事情抖了出来,结果西奥却一口咬定藏毒的是自己,硬是背起了这个黑锅。林夜雨死后,西奥也从HY辞职。R-soul闹了很久,不肯换新的经纪人,最后还是没有打动西奥。 晓玉连忙拍了拍西奥的背,“不好意思。” 西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他难得去了一个清净的地方。” “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刚回来的呢,最近开始工作,忙死了。” 楼连也适时地加入谈话,“忙什么?” 西奥看着他笑,“还能干什么,重新出来带艺人呗。” 晓玉打趣道,“R-soul要哭死了吧。” “谁说?人在美国不是发展得好好的吗?而且这次挖掘到的新人对唱歌可没那么执着,老是嚷嚷着要演戏,这次不就带他出来见见世面?要不他还老以为演戏是过家家呢。” “能被你看上那还真不简单,来了没,让姐姐瞧瞧。” 西奥朝在不远处吃水果的靳洋招了招手,“晓玉姐你别吓着人家小孩了。” “少来,你看中的人有这么不禁吓?” 靳洋正叼着一块哈密瓜往嘴巴里塞,看到西奥的手势之后不急不慢地把哈密瓜咽了下去,才朝他们那帮人走过去。 西奥扶着靳洋的肩,特意把靳洋介绍给楼导,“手下新带的艺人,靳洋。快跟这里的前辈打声招呼。” 靳洋乖乖地照做,打完招呼眨了眨泛着琥珀光泽的眼睛,少年的样子即青涩又自信无谓,看着让人眼前一亮。 楼连微微眯了眯眼睛,但又很快地把那丝惊诧收于眼底。刚刚他站在楼上发表致辞的时候就被一抹红色的亮光吸引住了视线,等他望过去时,应该是属于手机的白光打在了少年的侧脸上,他虽然没有认真仔细看,看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居然是,下巴的线条真漂亮。 如今这长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味道的小男孩就站在自己面前,刚刚吃哈密瓜的时候那个表情也纯真得可爱。可是站在这么多娱乐圈的大人物面前,却这么镇定自若。楼连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心中觉得这个孩子有意思。 靳洋也很快跟着西奥融入了他们的这个圈子——西奥在里面算有头有脸的,又常常不经意地控制着话题的走向,也会接机给靳洋几个发言的机会,让楼导越发觉得这个孩子不是空长了一幅好看的皮囊。 谈话的内容最终还是回归到了楼连的下一部电影——《剑魂》。 如今传统的武侠电影已经很难激起观众的热情,这几年好几部武侠大片都配上了奇幻色彩的鳌头:人物造型夸张乖戾,背景多为电脑制作出来的大场面,特效运用增加,武打动作更加新颖。 《剑魂》把故事的时间设定在明朝末年,皇帝昏庸,宦官专权,滥杀贤士。 江湖中反朝廷的剑客如野草一般滋长开来。 民间流传着歌谣,“十把销魂剑,八把化鬼袁。” 袁化鬼为江湖剑客盛赞的铸剑师,用尽毕生打造了无数利剑,最后把自己的血肉之躯投入熔炉,造就世间仅有的一把剑——“化鬼剑”——将自己的灵魂和剑融合在一起。 东厂暗部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把袁化鬼刚铸好的“化鬼剑”带走。 东厂发布通缉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江湖顿时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故事的主要情节就是东厂暗部一个个搜寻江湖中盛赞的剑客,斗智斗勇。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大剑客仅凭个人单薄的力量无法抵抗东厂如狼似虎般的围剿,后组成联盟,最终将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东厂击破。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五位剑客商量,决定去袁化鬼的作坊一探究竟。 只见袁化鬼的熔炉里只剩下他自己的骨灰和几把废铜烂铁。原来根本不存在什么所向披靡的“化鬼剑”,袁化鬼只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将矛盾放大化,用自己的生命来让分散又自视甚高的剑客们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朝廷。 其中一位最年轻的剑客是一名眉间点有朱砂痣的少年,出场的第一幕就是他作为舞姬与蛇共舞的香艳场景,他赤裸着上半身,身若无骨地和巨蟒纠缠在一起。最后在一片欢呼喝彩中,仿佛口吐信子的狡黠毒蛇,朝着坐在正中央的宦官微微一笑,口中吐出银针,正中那人穴位。 围绕在楼连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地听他讲这个剧本的雏形。他摇头晃脑地说,“最后少年朱唇一启,一抹神秘又致命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坐在他对面的宦官已经失去了呼吸,保持着张大口吃惊的姿势,一动不动 。” 在他的想象中,那位眉间有朱砂痣,名字唤作“火邪”的少年,必定要美得倾城倾国,美得妖艳而不放荡,任性而不胡闹。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虽然带着致命的毒,却也是最蛊惑人心的魅。 楼连挑眼看了一眼微微侧着头的靳洋——宝红色的耳钻衬得他轮廓生动的脸又是稚嫩又是一股天生的放荡不羁;当所有人都用热烈的眼光盯着他这个大导演的时候,唯有这个少年,听得漫不经心。 楼连的脑子里已经自动将靳洋得体的西服一件件地扒下来,半裸的少年出现在他眼前,眉间渗出那点红得耀眼的朱砂痣,少年举步行走,脚踝上的铃铛奏出悠扬的音乐,一条巨蟒围着他周围起舞,最后少年挑眉一望,便是最后致命的微笑。 靳洋仿佛这才感觉到了楼连的视线,转过头来望着他,也是勾唇一笑。 两个场景在楼连的脑海中无限的接近,最后重合! ——火邪和靳洋。 一丝弦在楼连的脑中绷断。他笑着朝靳洋举杯,微微抿了一口香槟。 第二十二章:开拍 靳洋抱着枕头趴在白色的大床上,少年露出精瘦的手臂和睡得迷迷糊糊的侧脸。冬日的阳光通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在少年凌乱的栗色短发上,晕染出一点点的光圈。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不紧不慢。 睡在床上的少年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随后才不耐烦地喊了句,“进来!” 敲门的声音倒是停止,手机马上响了起来。靳洋眯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了好久,终于摸到了那个乱蹦乱叫的手机。 “喂?” “这是在宾馆啊,小洋。我进不来,快点来开门。”手机里传来西奥有点无奈的声音,但却还是带着些许的笑意。 靳洋从床上撑起身,打着哈气去给西奥开门。 西奥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光景——少年赤裸着上半身,腹部的肌肉十分好看结实,睡裤松松垮垮地搭在胯部上,靳洋还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靳洋不耐烦地领着西奥进来,“都叫你定间双人房咯,分开睡还要给你开门。” 西奥故意吃惊地叫道,“开玩笑,我又不是gay!”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靳洋现在好想用眼神把自己面前的这只狐狸戳成蜂窝。 西奥完全不在乎靳洋的眼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好消息。今天早上楼导的私人助理联系了我,他上次对你的印象极好,想邀请你加入他的《剑魂》剧组。这当然是我们这次来纳州的目的了。我帮你看了看合同,你是新人,这样的工作时间也不算过分,但要求你接受一段武术培训,我怕这段时间又是要准备专辑,又是要拍电影,你会吃不消。正当的权益,我们还是应当争取一下的。你看呢?” 靳洋翻了翻合同,电影拍摄的期间,分出了极少的个人时间。这位楼导,对演员的要求还真不少,连他的出道时间都考虑在内,如果他的出道时间改变,将会影响电影的后期宣传。 靳洋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新人能接这样的电影已经不错了,我也想多经历一下。” 西奥点了点头,“你倒是很想得开。” 接下来的这几天,西奥带着靳洋参加了好几场圈内人士的聚会,在KTV喝酒唱歌的也有,时尚界内的派对也有。西奥一面重新找回以前的人际关系,一面打听《剑魂》的其他小细节。 打听到的消息让人觉得这个圈子其实就那么点大,混得有头有脸的也就那么几个。 《剑魂》中出现的五名剑客似乎都有了归属——四男一女,其中唯一的那名女剑客的扮演者就是那次在聚会上见到的HY一姐谭晓玉,有着中国古典韵味长相的她扮演一名使用长短双剑的女剑客,名为“皖月”。 其中一名男剑客是最近几年正当红的武打明星,饰演一位一身正气的大侠——清风。第二名男剑客则是位丑角,时常佝偻着背,在影片中他的真名早就被遗忘于江湖,人称“驼子李”。 令两人意想不到的是,偶像剧小天王程枫拍的第一部电影也抱准了楼连的大腿。他扮演一名大隐隐于市的屠夫剑客——刘元——身背剔骨刀、剁骨刀和切肉刀,脚上还插着磨刀棒。形象也是十分的邋遢,和程枫之前扮演的白马王子大相径庭。 程枫和靳洋都是第一次接触电影,难免会拿他们两个来作比较。这次,程枫接的角色更具挑战性:演得好,就可以彻底摆脱言情偶像剧的戏路,也会变成公认的演技派。而靳洋本来就没有什么粉丝基础,再加上他饰演的剑客最突出的还是一个“美”字,如果不能准确熟练地表现出人物的性格,很难得到观众的认可。 靳洋捧着剧本读了很多次,又连连回想到在选秀现场程枫那张微笑得益的脸。这种装模作样的小人,演不过他就太丢脸了。 西奥不再陪着靳洋纳州、闵川两头走,安排了一个小助理给他,照顾他的行程和其他琐碎的事宜。小姑娘凉喜长得特别讨喜,圆圆的脸眯眯的眼睛,性格也大大咧咧的,时常拎着一大袋饮料和零食来和武馆的教练和武打替身打成一团。 靳洋趴在地上压腿的时候,眼角瞄到小姑娘的嫩黄帆布鞋,她的脚步轻巧地好像来逛花园一样。 他自己却疼得满身都是汗,大冬天的连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 楼连从嵩山少林请来的武术老师正一脚将靳洋快要劈成“一”字的腿继续往墙面压,另一只手撑着靳洋的背,试图让他向前伸的手可以触摸到地板。 靳洋觉得自己的胯间已经麻木了,疼到倒抽一口冷气。 武术指导接过小助理凉喜打开的那罐啤酒,咂了咂嘴巴然后说,“你的经脉已经打开了,不要怕疼,弯下去!” 靳洋在心里问候他祖宗。臭和尚喝什么酒?我连自己经脉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打开了?本来就是个弯的,不用再弯了! 他还没问候完,武术指导却大手一按,让他整个手和前胸都碰到了地面!靳洋咬着嘴唇,差点没大叫出来。 武术指导看着靳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说了你可以的。” 凉喜却明显地听到了“咔嚓”一声,有些担忧地蹲下身,戳了戳被人折成一横一竖的在地上挺尸的靳洋,“小洋啊,你没事吧。” 靳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牙齿慢慢松开自己的嘴唇,良久才闷头说道,“帮我看看,我好像听到了蛋碎掉的声音。” 凉喜听后,一巴掌拍在靳洋的后脑勺上,“哎呀,你害不害臊啊?” 靳洋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额头上的汗水漫过他的脸颊,“姐姐嘞,你能轻点不?”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靳洋一般都是花五天时间在纳州准备电影,花两天时间回闵川准备专辑。几乎没回过在公司为他安排的公寓,每天就只能在酒店或是公司小睡两三个小时。 他在纳州的武馆练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才见到刚刚结束广告代言的程枫,身材高挑的他后面跟着三四个小助理,提包的、拿水的、拎衣服的。油光满面的经纪人也跟着来了,在程枫和武术指导、在场的武术替身打完招呼之后,呵呵地笑着递红包,给大家拜个早年。 程枫亲自和自己的武打替身寒暄了一会,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靳洋。 靳洋第一次自己处理这种场面,平时都有西奥跟着,如今小助理抱着薯片在旁边啃得吧唧吧唧响。靳洋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笑着过去和程枫打招呼,微微点了点头。 程枫到底是偶像剧小天王,在圈内混久了,笑哈哈地关照了几句靳洋。他的经纪人还在和其他工作人员聊天,程枫突然靠近靳洋,拍着他的肩膀说,“小落他在新公司怎么样?我看《那名少年》上,他都瘦了。” 《那名少年》已经开始播放,每周一集,如今这四个字已经长期徘徊在搜索榜的前三名。 程枫的语气很诚恳,听不出半点的虚情假意。靳洋每个星期也就跟季落声见那么几个小时的面,要问季落声这段时间怎么样,肯定没少被社长骂。不过,总比在原公司做假唱好吧。 靳洋顺顺当当地接过话题,“不错呢。落声是个很努力的人,能和他做队友是我的荣幸,唱功真的很棒!”少年说完,咧开嘴笑得一脸天真和真诚。 程枫因为靳洋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随后低吟了几句,“那就好,那就好……” 程枫走后,一直躲在角落啃薯片的凉喜连忙蹦了过来,“啊呀,早知道程帅哥会来,我就让你帮我要签名了。真是戏里戏外都这么温柔啊。” 靳洋挑眉看了眼捧着胸口犯花痴的凉喜,在心中感慨道,程枫真是好演技。他随后勾唇一笑,抬起手指,轻轻掠过小助理的嘴角,“你啊,多大的人了,吃东西都能吃得满嘴都是。” 不等凉喜反应过来,靳洋已经往前走并拿起了一把木剑,拍了拍一位武打替身的肩,示意他两人过一遍动作。 两人刀剑相抵一个回合后,凉喜才红着脸在他背后乱嚷嚷,“不要诱惑我啊!!坟蛋!!” 三个星期后,靳洋迎来了他的第一场戏—— 由于第一幕出场时,楼连要求火邪跳舞的舞台旁边有用来伴奏的苗族大鼓,而手工艺人已经在为春节做准备了,出再多的价钱也不能在今日之前赶完那18面大鼓。楼连只好先拍火邪第二次出场的那一幕。 靳洋随剧组来到了拍摄基地,仿古的大规模宫殿群让这里宛如另一个时空。 靳洋穿了一袭深绿色的明代朝服,头发全部梳起,头顶罩了一顶乌纱帽,少年深邃又立体的五官显露无疑,素着的一张脸显得很是青涩。 化妆师通过笔刷和阴影部分的处理,让靳洋本来就如刀削般的下巴显得更加的尖;用眼线将他的眼角微微向上扬;偏偏极白的皮肤又配上略微有些发红的嘴唇——让靳洋的长相更显凉薄和没心没肺。 为了营造出这件官服是火邪偷来的,深绿色的官服穿在靳洋身上松松垮垮的——翻出圆领的白色里衣有些乱,露出了少年的喉结;斜领也是微微敞开的。 开拍之前,楼连一边跟靳洋讲戏,场记一边端着一盆冰块给靳洋嚼,为了不让待会拍戏的时候演员的嘴里有白气呼出来。 “这一幕最重要的是要表现出一种暴戾和天真的融合,火邪觉得杀一个人也不过如此。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甚至看着妃子死去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兴奋和极度的自豪,他为自己能想出的死法而开心。但他也是天真的,他是纯洁的,觉得那样的生命根本就死不足惜。”楼连拍了拍靳洋的肩膀,“化妆师补一下妆,嘴唇的颜色更红一点。等下就开拍了。” 靳洋把冰块吐掉,嘴唇已经冻得有点发紫了,化妆师只是训练有素地帮他加深了一下嘴唇的颜色。那边站在摄像机后面的导演已经做手势,示意各人员准备,要开始拍了。 层层水榭楼台,深宫之中,几个侍女往水池中投下点点的花瓣。 长镜头一一扫过这里的金碧辉煌和挂在衣架上的红衣长袍。明黄和艳红是这组镜头里的主色调,这种绮丽的色彩让人立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正在沐浴的女人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妃子看着露珠在自己的肩头滑落,眼中满是妩媚地往后伸手,示意侍女拿来擦拭身体纱巾。谁知手上却是一阵冰凉,妃子立马挑起眼睛往后一看,看见手上明晃晃的匕首的时候差点失声尖叫了出来。 一只修长的手立马捂住她的嘴巴。摄像机对着靳洋的脸来了个大特写—— 少年一脸戏谑,栗色的瞳孔微微眯着,眼角因为化妆的原因而向上翘,“嘘——别吵,敢出声我掐断你的脖子。”少年欣赏着妃子脸上的恐惧一点点积聚起来,笑得天真无邪。 他拿着刀锋的那一面,抵着女人精致的脸,“我帮你杀了得罪你的司礼监,你倒好,银子还没付呢,就想杀人灭口,你这女人也忒会算计了。” 女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火邪的手向下移,露出了女人的嘴唇,她连忙求饶道,“大……大侠,有事好商量。” 前一秒少年的眼里还带着笑,听到女人的求饶声后,一种近似于变态的狠戾在他眼中闪过,栗色的瞳孔渐渐深沉,只是声音依旧婉转,“自然好商量。” 少年手指发力,狠狠地抓住女人的下巴,在镜头下,竟然都能够看见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手骨绷紧了皮肤。 他拿过水池边的布,狠狠地塞进女人的嘴里。女人细白的脸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一张宣纸画布,他拿刀不急不慢地沿着她的脸颊轮廓划下来,对女人几乎歇斯底里又被全部堵住的尖叫声置若未闻。 他温柔得似体贴的情人,语调悠长而灵异地安抚着受惊的女人,“嘘——嘘,别叫。听我说。江湖都说我火邪用毒是一绝,那个可不假。这把刀上的毒啊,只需一滴,就可以让伤口完全腐烂哦。”少年得意地将沾染了细细一条血线的匕首展示在女人面前。 平行的镜头推轨过来——少年天真的脸和女人惊恐的眼睛形成强烈的对比并被无限地放大。 火邪摊了摊手,“喏,你说你是顶着这张腐烂的脸出去求救呢,还是在这里自己了断了自己。”少年小心翼翼地捧起女人的手,仿佛送上定情信物一般,把刀柄送到女人的手中,然后缓慢地合上她已经僵硬的手指。 少年保持着低头地姿势,抬眼一看,在看见她容貌的瞬间,咧嘴啧了一声,启动嘴唇轻声吐出几个字,“真丑呐。” 镜头转换,下一个场景——侍女推门而入,只见穿着一袭绿色宦官服的少年坐在地上,眉间的朱砂痣红得耀眼。 侍女先是一惊,看少年清秀的样子又仿佛不是坏人,她只是问道,“这位小公公,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火邪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小侍女,好像孩子找到了分享在海边捡到贝壳的伙伴,他连忙招手让人过来。双手插进袖口里,他一脸有趣地说,“你猜你们主子是怎么死的?” 小侍女还没反应过来,火邪晃着脚接着说,“是笨死的呐,连鸡血和人血的分不清,啧。” 镜头越过火邪的肩头,只见水池中仿佛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红玫瑰,女人无力地瘫在水池里,匕首的半身没入她心脏的位置。只是死的时候,容貌仍然精致得美好——红唇、苍白的鹅蛋脸、服帖的发型。 “过——”楼连导演的声音传来,一旁的助理们连忙拿着羽绒大衣冲了过来,好几个人去把在凉水里泡了快一个小时的女模特接出来。 靳洋绅士地把凉喜递给自己的暖水袋转递给女模特,“Nina,辛苦了。” 女模特打了一个寒战——为了不让镜头上出现水雾,不管是洗浴产品的广告还是洗浴的场景拍摄,用的都是冷水——她冷得发抖,牙齿打颤着说,“你说我丑的时候那个表情是多嫌弃啊,害得我伤心死了。” 靳洋耸了耸肩,勾唇一笑。 第二十三章:新年 可以说,靳洋并没有在现场真正地看过什么实力派演员的表演。拍MV的时候,和李薇完全像是在过家家,导演也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对着他和李薇,不敢说重半句话;来到《剑魂》剧组,演的第一场戏,是和跑龙套和女模特搭戏,靳洋接受过的演艺培训能让他较快接受导演的指导,常常NG的反而不是他。 年前的最后一个场景的拍摄,几乎各大主演都到齐了,导演先给每个人发了个红包,趁着演员上妆的时候问候了几句。 靳洋的戏份被安排到了晚上,但是根据西奥给自己的指示,他早早地来到片场,在前辈面前混个脸熟也顺便观摩一下他们的表演。 五个人当中,最出名的当然是武打明星——清风的扮演者,他接的所有角色几乎都是一身正气、侠骨柔情。他的御用武术班底给剧组加分不少。 但靳洋觉得,最有看头的还是要数“皖月”和“驼子李”。 谭晓钰极具古典气质的单眼皮仿佛会说话——在官兵面前故作柔弱的时候,眼睛瞬间水汪汪的,下巴微微下抵,用一种几乎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一群拿着大刀的五大三粗的男人,靳洋看的出来,他们的心疼是被谭晓钰带出来的;被发现了随时携带的双刀,谭晓钰的眼神立马一变,调动眼角附近的肌肉形成一种看猎物的狠毒眼神。 楼连也很喜欢给谭晓钰的眼睛来特写,处处表现出这个女人的风韵。 “驼子李”的扮演者是演话剧出生的许醇,那就更是老戏骨了,连楼导对他都要尊敬几分。 他的表演是深入骨髓的,连声音的轻重缓急都可以为了角色而改变。 在演员休息室里,他捧着一个紫砂壶,一边喝茶一边看剧本的时候,一副晨练老人的休闲;只要摄影机一开,他就在调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把“驼子李”这个丑陋却智慧的形象表现得入木三分。 他的背微微驼着,拿刀的手总是神经质地微微晃动,从牙缝里挤出的笑声苍老但是有力,让和他对戏的靳洋感觉到一种盘踞整个半山的古树的沧桑和韧劲。 他在月色下,朝着眉间有朱砂痣的少年一步步走过来,旁边尸横遍野。突然,一只带血的手抓住了他裤腿,他低头一看——下巴已经被鲜血漫过的东厂暗部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裤腿求救。 许醇俯下身,又看了一眼还满脸暴戾和杀气的少年,“年轻人,心气急啊,下手狠,但不够准。” 摄像头一直追随着许醇的手,只见那苍老的手,宛如布满了枯树皮一般,准确无误地摸索到暗部的脊椎骨,随后是一用力,本来半死不活的人呻吟了一声便没了气息。 少年喘着粗气,不服地说,“刀上有毒,我不会留活口的。” 许醇拔下尸体上的匕首,手腕一转,那把刀飞到了靳洋的脚边,“呵,东厂的人也不是吃闲饭的,就你那点毒,和那么多的破绽,他们早就研究透了。你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件奇事。” 少年脸色发狠,但更多的是一种羞愤和脸红,刚想破口大骂,背后的伤口却裂了开来,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要你管,臭老头。” 许醇的眼睛里少了分戏谑,脸上的褶皱和声音都让人感受到了庄严和凝重,“火邪,别做一头垂死挣扎的孤狼。你,不是一个人。” 导演喊了“咔”之后,地上的死尸都窸窸窣窣地起来,两人的眼里也都恢复了一些清明——许醇直起身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靳洋皱着眉头琢磨着刚才的那一幕。 许醇突然拍了拍靳洋的肩膀,“小年轻,慢慢来。你比我当年已经好多了。” 靳洋知道许醇在电影界的地位,连忙笑着说,“谢谢许老师。” 许醇然后压低声音说,“任何一个演员都不可能演什么像什么,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啊,靳洋。首先要对自己先天的条件有认识,再仔细研究一下角色,进而找到自身和角色的最佳契合点。说什么挑战反差式表演,连自己擅长的都没搞好,还反差?笑话!” 许醇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意有所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看你资质好,也够勤奋。希望你能开窍。” 靳洋连忙笑得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我会再努力研究的。” 靳洋回到自己休息室的时候还纳闷,随口问了一句在旁边孜孜不倦地啃薯片的凉喜,“许醇和程枫关系不好么?” 凉喜擦了一下嘴巴,然后摆出一副“问我你算问对人”的表情,“程枫之前傍许醇的妹妹,他妹妹是有名的制作人,程枫才能拿到那个电视剧的男主角。” 靳洋有些吃惊,这手法可有些龌龊啊,“我还以为他是个gay呢。” 凉喜摆了摆手,脸上写着“小孩子真没见识”,“人家通吃嘛!” “那你还那么迷他?” 凉喜笑得一脸猥琐,“嘿嘿嘿,有种生物叫‘腐女’嘛,程枫演的所有电视剧,女主都超没存在感的。” 靳洋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吃货小助理也是一种很强大的存在,装傻地摇了摇头,“看来我的中文还不是很好。” 春节小假前的最后一幕拍摄,是五大剑客的头一次聚首,纷纷都过台词和肢体语言表现出“驼子李”的智慧、清风的正直、女剑客皖月的妩媚、屠夫李元的随性和火邪的放荡不羁。 导演喊了好几次“重来”,程枫的表情变化太慢,还没有从拍摄偶像剧的套路中脱离出来。 楼连尽量耐心地跟他解释,“眼神刷地一下马上到位!” 程枫仍旧在尽量表现自己的帅气,可是却和本剧的人物完全不符。一个满怀绝技的人宁愿在闹市中当一名庸俗的屠夫,该人的心胸得多么的坦荡。 程枫后来都有点尴尬了,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都订好了机票准备回家过年的,不能因为他一人耽误了。楼连也看出整个剧组的积极性不高,剧本一甩,第一次发火,“这一幕拍不完就一直拍下去!大家都不用过年了!” 最后这条通过的时候,程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去跟导演寒暄几句,楼连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这条过了就不要说了,大家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年后见啊,各位。” 程枫的身影有些落寞,他的经纪人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众人定着烈烈的寒风收拾东西,好些人都语气轻松地开始讨论过年的事情。 靳洋取过行李和凉喜一起走在机场的时候,居然听到身边有人小声地说,“哎哎,那个人长得好像是《那名少年》里面的靳洋吗?” 靳洋竖起了领子,置若未闻地往前走。 西奥来接机,看到靳洋出来的时候,夸张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他短装的皮衣和休闲牛仔裤点了点头,“越来越有星范了啊。” 西奥开车带靳洋回公寓的时候,路过闵川有名的花街和闹市。冬天的萧瑟完全没有影响到人们购买年货的热情。马路两边被花农占据着,各色的波斯菊开得姹紫嫣红;还有一颗颗的金桔树,挂满了红包。有老人在铺开红纸写对联,小店里的中国结和各种挂饰在风中飘荡。 每个人都对和家人团聚的欣喜表现在脸上,靳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经过闹市,往小公寓开去。 仿佛刚刚剧组的热闹和荧幕上的辉煌只不过是一场不实际的梦,飘渺得没有存在感。 靳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陆景之的短信—— 阿洋,初一我要陪爷爷,初二你有安排吗? 靳洋看着短信愣了愣,心中早就了然,陆景之就是这样的人啊,或许说,陆景之他必须成为这样的人。没有人像自己一样,毫无牵挂地游荡在这个城市。 在他愣神之际,第二条短信过来了,他点开一看,嘴角微微有了点弧度。 西奥一边开车一边对他说,“过年你也没地方去吧,要不一起去褚年家吧,他女儿刚学会说话,逮着个人就叫爸爸,天天给褚年带绿帽。” “唔……不用。”靳洋手臂撑在车窗上,轻轻敲打着玻璃,“我有约了。” 西奥丹凤眼一转,看了眼明显心情愉快的靳洋,笑而不语了。 靳洋的手机上,第二条短信的界面还没有消失—— From 野猴子: Lily和光头让我们去他家吃饺子!!快来抢啊!! 第二十四章:过年 Lily不是本地人,南下来玩音乐的时候,和家里人闹翻了。她那暴脾气,在酒吧里好几次和客人起了冲突,直到后来遇到李牧,生活才安定一点。 她和家里人几乎断绝了来往,只有每逢过年的时候,她的哥哥才会从老家寄些正宗的腊肉野味给她。 Lily兴冲冲地去菜市场买来了红彤彤的小辣椒,指挥着李牧说,“光头,快快!炒腊肉!” 靳洋和安野坐在电热毯里包饺子,厨房那边传来很大的动静,大部分都是Lily在叫嚷,偶尔听到李牧“嗯啊”几句答应的声音。 众人忙了一晚上都在弄吃的,各个都像无底洞一样,怎么塞也塞不饱。 大家还在抢着火锅里的牛肉丸的时候,李牧拿着筷子敲他们的手,告诉他们消停点,已经开始倒数了。 电视开了一晚上,可是完全不知道春晚有什么节目,安野的几个冷到极致的笑话倒是还记忆犹新。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说,“让我们来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四人相顾而笑,举了举玻璃杯,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Lily搂过李牧的脖子,就是一记绵长的湿吻,吻过之后咋了咋嘴巴,Lily挑眉问道,“怎么样?” 李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一股大白菜的味道。” 其他几人都喝了不少,靳洋只是喝可乐,但也渐渐觉得有点醉了,四肢舒展开来,摊在他们家的客厅里,就这样睡着了。 大概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靳洋被几句夸张的呻吟声吵醒了。他撑起身子看了看,Lily和李牧的主卧室门半掩着,两人正在兴头上,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女人越发妖媚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听着让靳洋脑门一热。 安野倒在了他身边,蜷缩在毯子里,鼻翼一张一合,睡得十分香甜。 靳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走去厨房倒水喝。里屋的两个人好像听到了靳洋弄出来的动静,随后只听“砰”地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是Lily用脚把门一关。靳洋有点无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高高低低的呻吟声还是穿透门板传了出来。 靳洋拿着玻璃杯转身的时候,被突然站在自己身后的安野吓了一跳。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靳洋手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他们两个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两手搂住靳洋的腰,“我们也来吧?来吧来吧!” 安野年前把头发染成了紫色,在耳骨上又打了好几个洞,一把十字架耳钉从耳骨一直穿插到耳垂上的耳洞,看得让人有些惊心。 靳洋拿水杯冰了冰他的侧脸,“精虫上脑吧你?”他现在可没什么兴致,吃饱了想睡觉。 安野不依不饶地说,“不做也行,帮我打个飞机吧?” 靳洋不理他,骂了句,“神经!” 安野像只委屈的小动物一样,用前额蹭了蹭靳洋的肩窝,嘟囔了几句,“难受死了。” 靳洋推开他,“别烦我,玩真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安野吃惊地看着靳洋下面,“你宝贝有那么大?” 靳洋对安野的思维已经无语了,直接不理他,越过他朝前走。 背后,安野的声音清明了很多,“靳洋,你为什么也不回家?” 靳洋转头看他,“你呢?” “有家不能回,出柜被老太婆赶出来了。” “我也一样。” 安野看着他说,“你还有爸爸吧,他没去找你吗?前几天他问我们要了你的地址。” “他?”靳洋眼中闪过一点亮光,随后又马上燃起了怒气,“安野,你英语说得怎么样?” 安野瞥过嘴巴,“四级都没过。” 靳洋掐着他的下巴让安野正视自己的眼睛,“你看着我。” 安野微微有些脸红,语气恶劣地说,“看毛啊?” “安野同学,我是混血,你说我爸爸是鬼子呢,还是鬼子呢,还是鬼子呢?” 安野点了点头,“是鬼子。”随后一惊,“那是个中国人呐。”安野顺着靳洋捏着他下巴的力道慢慢向他靠近,“我明白了,是在英国的情人吧。那个禁欲冰山的样子被压着是什么滋味,嗯?” 靳洋邪笑着一转身,把安野顶在厨房的墙上,“相当销魂。” 安野眼睛一眯,用鼻子哼了一声,手向下探。两人交换着呼吸,安野已经气息不稳地说,“我也能让你……相当销魂。”最后几个字吐字不清了,安野咬住靳洋的下唇,舌头也顺着他开启的嘴唇钻了进去。 靳洋突然发狠,手指穿插进安野的紫色头发,逼迫他把头抬得更高,口也自然而然地张开。他把安野的舌头顶了回去,另一只压着安野的胸口,开始凶猛地吻着他口中软绵的味道。 安野被靳洋吻得几乎失去了呼吸和心跳的节奏,靳洋的手压迫在他的胸前,感觉有千万吨的海水汹涌而来一般。只能说靳洋的吻技太好了,灵巧的舌头一一滑过他口腔中的软壁,他只能被动地张开口,滋滋的水声带着淫乱的味道把心中的欲望燃起,驱使他想要更多更多。 安野的腿有些软,他的手完全忘了去挑逗靳洋,只能紧紧地捉住靳洋的手臂。因为缺氧,他的眼前已经有点模糊,泪水在眼角积聚。靳洋终于感觉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放开他的嘴,转而去舔舐他的下巴、脖子,衣领被靳洋修长的手指剥开,锁骨上留下一串吻痕。 安野无助地抱着靳洋的肩膀,声音随着靳洋撩开他衣角并不断上移的手而呻吟得更加大声,有些肆无忌惮地去用自己已经勃起的下身去蹭靳洋。 安野的呻吟声突然被靳洋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个人都是一怔。 靳洋抬头一看,脸上竟是完全的清明,冷笑了一声,“这么快就硬了呢?”他放开了扶着安野腰上的手。安野脸上还是完全的潮红,腿一软,差点没站住,然后咬住嘴唇一笑,“你技术好啊。” 靳洋伸手理了理额头上的刘海,不再理站在原地发春的安野。他掏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新的短信,早些时候发来的是季落声的,当时太吵大概没有听到,12点00分准时发到了他的手机里,写了一些“新年快乐”和“好好加油”的话。第二天是陆景之的,刚刚才发过来,已经凌晨2点多了—— 阿洋,晚了两个小时,补上一句“新年快乐”。我想你,明天可以见面吗?我记得你喜欢吃霜姨的饺子。 霜姨是陆家的老管家了,一直帮陆家看守着老宅。有年冬天的时候,陆景之就带着靳洋去了一趟老宅,两人在老旧的桃木床上疯狂地啃噬着对方,耳背的霜姨在楼下做饺子,两人都闻到了韭菜瘦肉馅饺子的香味的时候,陆景之才搂着靳洋的脖子幽幽地说,“把你喂饱了,我却饿死了。” 两人收拾干净下楼吃饺子,然后在霜姨手把手地教导下三人一起包。 靳洋看着屏幕的灯光渐渐暗下来,他不想回,其实是不知道要回什么。 安野已经很自觉地知道两人今天晚上是做不成的了,点了根烟蹲在地上,“初三晚上有live,你来看吗?” 靳洋把手机收起来,他的假好像是放到初四,初五就要开始拍MV,初七的时候还要飞去纳州拍电影。靳洋抢过安野吊在嘴边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靠,你对烟的品味还是这么差。”说完,毫不留情地把才吸了几口的烟丢进了垃圾箱。 靳洋找了间客房的浴室去洗澡,一时忘记了水还没有那么快变热,被冷水淋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也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任凭那缓慢变热的水浇在身上。水珠滑过靳洋的肩胛骨,漂亮的腰线,和那永远也抹不去的“之”字。 初三的傍晚,季落声拎着一个小行李袋,从长途汽车上下来。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到站在路灯下等自己的靳洋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吃惊地走过去,“靳洋,你真的来了?” 靳洋挑眉,已经走在前方带路了,“不是跟你说了,带你去看好东西么?” 季落声呆呆地跟着他走了几步,看着走在前方的靳洋就好像比平时多加了一件有着破洞的毛衣,衬衫的一角还搭在裤头上。季落声有些担忧地说,“你不冷么?” 靳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半响才转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季落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只好跟着人继续往前走。靳洋他对谁都很随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个小流氓,心情好的时候又会挑逗一下你。 季落声当时发短信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靳洋会回,第二天被鞭炮声吵醒的时候,才看到靳洋两点多的时候回复的短信,居然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父亲感叹道,初三就要去闵川了吧,工作别太辛苦了,爸爸做的面还好吃吗?季落声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靳洋的短信。 季落声跟着靳洋走了好几个街区,两人停在了一家叫“Paradise Dream”的酒吧前面。 季落声看着进入酒吧的客人打扮得比靳洋还要夸张乖戾好几倍,顿时心里有些发怵。靳洋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紧张,嘴角微微上扬地对他说,“让你看看真正的演唱。” 季落声有些不服气地说,“你懂什么?” 靳洋看着季落声摇头,“你的脑袋真是木头做的,怎么这么不开窍。也不想想自己总是被社长骂的原因是什么。季落声,除了技巧,你有用心在唱歌吗?” 靳洋很少有这么正经地和他说话,看到这样的靳洋,季落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了。靳洋居然问他“有用心吗”,这真不像他讲的话。 靳洋也不等他反驳,直接推门进去。那一瞬间冬日的寒风吹起了他的衬衫衣角,隐隐约约透过银色的皮带看见了腰部的一小块肌肤。 季落声下意识地觉得——其实,靳洋他是会感觉到冷的,只是已经不在乎了。 第二十五章:重遇 靳洋和季落声进到酒吧里的时候,许多朋克族都坐在高脚凳上,有的抽着烟,有的拿着酒瓶在灌酒。 在舞台上调试设备的Lily最早发现了靳洋,夸张地朝他挥着手,“小洋洋,姐姐在这里呢!!” 靳洋非常想装作不认识她,但听到主唱的喊声,许多粉丝都回过头来看,然后就是一阵尖叫,“靳洋!靳洋!靳洋回来了。” 靳洋无精打采地抬手算是打了声招呼。走到舞台旁边,指着季落声随便地介绍了一下,“这个据说以后会成为我的队友。” Lily站在舞台上,蹲下身来摸了摸季落声的头,“长得真可爱,小心靳洋吃了你哦。” 季落声脸噌的一下红了,反而引来Lily的大笑。 安野和李牧都在低头调试乐器,对季落声点了点头。新来的鼓手是个留着长发的彪形大汉,正在练鼓。 季落声和靳洋坐在吧台上等开场,这里的店长特意为两人调试了酒吧里的招牌——名为Lucifer‘s Kiss 的鸡尾酒。靳洋没喝,只是一边抽着烟一边目光游离着。季落声微微抿了一口,顿时被辣出了眼泪,伸了伸舌头,“怎么这么辣?” 靳洋呼出了一口烟,他立体的五官在层层烟雾的后面显得有些飘渺,好像蒙上了一层纱一样,“笨蛋,路西法的吻啊,当然是这种滋味了。” 季落声觉得今天的靳洋特别喜欢挤兑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痞气。 那边,Lily已经开始试麦了。季落声朝他们望过去,灯光打在台上的四个人身上,他才真正看清他们的样子。 只有吉他手穿的比较正常,其他人的打扮穿着,他还真的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 贝斯手一头紫色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住,活像一头刺猬;女主唱的丝袜破破烂烂,红唇上夹着香烟,血红的指甲在麦克风上敲打着节奏;鼓手的长发已经够可怕了,还要在脖子上带上钮钉项圈。 靳洋点了点手上的烟,对一脸诧异的季落声说,“你不是总被社长说站在台上没表情吗?带你来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表演。既然要组队出道,就不要拖我的后腿。” 季落声被靳洋打击得都有些消极了,只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我不会的。”只要能站在那个舞台上,他就会努力,改变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真正成为能够拥有数万粉丝的人。 靳洋靠近了他一点,扯着嗓子说,“哈?你说什么?” 季落声也大声吼了回去,“我说我会努力的!” 两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了过去。李牧的吉他声音一出来,季落声就被怔住了,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这首歌以李牧的吉他声开场,季落声看见他灵巧地双手在琴弦上滑动,最后一个高音几乎要夺去在场所有人的呼吸。 Lily的声音加了进来,带些沙哑,时常来句欧美风的低吼,把一个个转音玩得充满技巧和趣味。唱到高潮的时候,Lily会抛却所有章法,就只是抱着麦克风瞎哄,但是季落声知道,看着Lily腹部上结实的肌肉一伸一缩,她其实用足了技巧,喉咙开到最大,却不会伤到声带。 每个人站在舞台上都是极其享受了,沉迷于快乐之中。 季落声想起社长经常对自己说的话——去勾引台下的观众,像骄傲的孔雀开屏一样,牢牢捉住观众的眼球,让他们只注视着你一个人,不自觉地为你疯狂为你尖叫! 而靳洋的朋友就有这种魅力,让人即使不赞同他们的穿着打扮,也能为他们的音乐和气场疯狂。 一首歌唱完,Lily突然指着靳洋和季落声的方向说,“下面这首歌,是和靳洋一起创作的。好久都没见到靳洋了,大家想不想他?” 台下很多老粉丝了,都声嘶力竭地喊着,“想——” Lily对着台下的观众蹲下身,仿佛逗小狗一般,“呐,靳洋过段时间就要出道,在这里给大家表演其实是违约的,大家知道该怎么做吗?” 粉丝又整齐有致地说,“不能拍照和录像。” Lily朝他们眨了眨眼睛,画在眼角的银色泪痣熠熠生辉,她叫了一声靳洋,“靳大明星,来高歌一曲不?” 靳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Lily这家伙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随后从高脚凳上下来,穿过人群,单手一撑跃上了舞台! 一旁的安野丢了一支麦克风给他,靳洋试了试麦,痞气地打了几句招呼,随后开玩笑地说,“又是这首?唱那么多变还没唱厌吗?”引来了台下的一阵笑声。 鼓棒打节奏的声音响起,低沉的贝斯和高昂的电吉他声音汇了进来。 靳洋的嗓音虽然没有季落声的纯净清凉,微微带些磁性和沙哑,也很有味道,低音婉转,高音一下子上不太去,处理得很有技巧,声音转了个弯,继续往上飙。 季落声在底下看得有些愣愣的,他从来没有见过靳洋唱一首完整的歌。少年已经洗去了一些浮夸的东西,唱歌的时候不会故意去挑逗观众。嘴角带着凉薄的微笑,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从内到外散发出来。那种气质,好像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的末端连着每个人的末梢神经。 昏黄的光线穿透他细细碎碎的栗色刘海,在鼻头上留下模糊的剪影。少年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竭尽全力的嘶吼和低声的吟唱都结合得恰到好处。 歌曲的最后,全场寂静,只有吉他的弦还在晃动着发出声音,少年手握着麦克风,把它放在唇边缓缓低语:I miss you.(我想你)。 现场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消失了,任何绚丽的灯光也只能作为背景的衬托。季落声的虹膜上只留下靳洋唱完歌之后,伸手指着天空的姿势,少年歪着脑袋,笑得没心没肺,鼻翼处伸展开的笑纹勾勒出无比凉薄的线条。 耳膜好像在随着琴弦的震动而震动,但更大的动静来自于自己的内心——季落声发觉自己看得太专注,竟然忘记了呼吸,下意识地捂着胸口的时候,咚咚咚咚的心跳传遍全身…… 少年说完那句无比深情的“我想你”,在观众还没有回过神之际,眼皮一掩,轻笑地说了句,“开什么玩笑——” ****** 小型庆功会的时候,让季落声吃惊了很久—— 靳洋原来有那么多的粉丝,女粉丝就不说了,长得好像初中生一样的小男生也会因为和他拥抱了一下而兴奋不已。靳洋与其说是会做,倒不如说是真的很享受被人包围的感觉。眼角里都带着笑,弯弯的眼睛几乎被长睫毛交错覆盖,看起来竟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季落声还被安野吓了一跳,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卸了妆——扎了个紫色的冲天炮,一半绿一半红的口红也被洗掉,下眼睑上的锯齿形眼妆也被擦掉了——清汤挂面地出来之后,迅速钻到几个女粉丝的小群体开始打哈哈。 季落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头,“相差得……好大。” 闹了一晚上,最后回去的时候已是凌晨。 这天晚上靳洋抽了好多烟,但在两人回宿舍的路上,晚间的风渐渐吹散了一下那股烟味。淡淡的烟草香味将两人包围,和暖黄色的灯光一起,把两人修长的影子无限拉长。 两人一起走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的清冷大街上,季落声好久没有现场看过表演了,话比平时都多,感叹了好久李牧的吉他技巧,也不断赞叹Lily的演唱技巧。 “李大哥的扫拨和轮指真的太棒了,以前的公司也有乐队的,那里的吉他老师的技巧还没有李大哥好呢。他练了多久?这种水平去为大明星的演唱会伴奏绝对没问题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达到那种水平呢?” 靳洋随便“哼哼”了几声。 季落声还有好多话想和靳洋讲,可是转头的时候却发现靳洋的表情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嘴角歪歪地翘起,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说不出的讽刺和嘲弄。 季落声感觉到自己太聒噪了,刚想说声“不好意思”,两人的前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Dylan。语气中压抑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汇入寒冷的风中,传了过来。 季落声顺着靳洋的视线朝前看,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长风衣的男人站在公寓大楼的前面。 他带着眼镜,一手插在裤袋里夹着公文包,一副严谨学者的打扮。 靳洋看着那个人,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抬了抬下巴对季落声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第二十六章:旧事 靳洋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许逸书长什么样子了,看到真人,才感慨道,这个人真的很难变老。 这个男人永远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带着眼镜,完全一副学者的派头。即使从不出入gay吧,也能引起同类的注意。 靳洋永远不想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许逸书的场景,他后来无论如何也很难把十岁那年见到在自己父亲身下娇喘的人和这个仪表堂堂的X大最年轻的华裔心理学教授联系在一起。他第二次见到许逸书的时候,脑海里只有那么几个字——son of bitch,用博大精深的中文来讽刺地表达就是“道貌岸然”。 许逸书那天坐在大学校园的木凳上,膝头放着一本书,似乎在备课。他的身边放着一本精装的《圣经》,饭盒里放着三明治,三明治的一角留着整齐的牙印。 许逸书正专心地看书,书中夹着的便签纸却在清风的吹拂下飞了出去。他连忙把书放在长椅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追了出去。 等到他转身回来的时候,原本的画面中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男孩——他侧着身体看着自己的那本书,眉眼中是淡淡的栗色。 坐在许逸书原本位置上的少年看见他回来了,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声读起书中的话语,“男孩恋母,女孩恋父。这是儿童期的性对象的特征。” 许逸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少年的五官已经长开了,棱角分明,个头也很高,是那种突然增高的感觉,身上还很瘦。只是眼睛里十分澄澈,活像一直等着主人来挠下巴的猫,抬头看着他。 少年咧嘴一笑,语气中很是天真地问,“你说,有没有可能男孩恋父,女孩恋母呢?有些人的性对象的选择,或许是天生的也说不定。” 许逸书更加语塞,他还没想好和一个小男孩讨论弗洛伊德的性学和变态心理。虽然他看这本书是为了下几节课的变态心理做准备,但是站在课堂上讲,和在这里和一个纯真的孩子讨论却完全是两码事。何况这个少年出现得太突兀,他整个人都因为那精致的长相而显得有点不真实。 许逸书慢慢捉摸着少年的话,一般人哪会这样想呢?难道他小小年纪就发现自己是…… 少年打断了许逸书的思索,“弗洛伊德把同性恋分为三种行为,我觉得我是最惨的那一种——完全颠倒型,我讨厌和爸爸一起睡觉的妈妈,我对女人完全没有反应。你是心理学老师吧,我是不是心理变态,是不是有病,可以治好吗?”少年一脸忧愁,眼角微微下垂。 许逸书居然被少年引导着往学术的方面靠拢,“我自己就不是很赞同弗洛伊德对于同性恋的看法,这不是病,只是与众不同罢了……”随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看了弗洛伊德的书?” 少年眼中的忧伤消失得一干二净,裂开嘴笑得灿烂,“嗯!我最喜欢心理学了,以后我考上大学,选你的课。好不好?” 闵川冬天晚上的风特别大,刮得许逸书的耳朵有些痛,他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对面的靳洋穿得很是单薄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冷。 少年咧嘴微笑的样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撒娇般的语气也被一遍一遍地按着“重复”键来来回回地播放。 ——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 ——我的妈妈是中国人哦,和你一样,听说Dylan是海洋之神的意思,所以我的中文名里也有海洋呢。你说我的名字取得好不好? ——逸书,你真好,我们永永远远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我今天过生日,把你介绍给我的爸爸,好不好? ——爸爸,你看,他是骗你的,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靳洋以自己为饵,为他编制了一个梦幻般的相遇和恋情。每天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课的少年;总是喜欢在他备课的时候突然出现,大大咧咧地抢走他手上的书就抱着看;一口咬住他吃了一口的三明治。 他伪装得太好,经常被警察找去做心理侧写、主修心理学的许逸书尽然从来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只要靳洋认真做,他可以做得毫无破绽。 许逸书当时甚至是有想过“永远”的。他本来一直礼貌又委婉地拒绝着这样一个年轻又健美的少年,但每每靳洋用那充满憧憬的瞳孔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沦陷。 少年仿佛在孤独的世界中找到了唯一的同类,不断地问着他——好不好?永远在一起吧…… 许逸书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靳洋,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耳朵被风拉扯得好痛。 靳洋看着许逸书皱眉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有事吗?” 许逸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Dylan,别胡闹了。这种东西,以后不要再寄过来了。” 靳洋眯着眼睛看了看,许逸书不出现,那件事他还不记得了呢。他被丢回中国之前,让他在英国的哥们一到假期就给许逸书寄贺卡,甚至还附赠一张两人在一起时拍的相片。凭着那些小子的恶趣味,贺卡的内容肯定是些让人误会的肉麻情话。 靳洋在英国的朋友也是一群小混混,对那地界了如指掌,哪条街区的毒品最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许逸书搬了好几次家都不能避免。 他现在看着靳洋无所谓的坏笑,耳鸣又开始了,少年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好不好?好不好……逸书、逸书…… 靳洋点了一支烟,“所以,你们终于分手了?” 许逸书眉头皱得更紧,“没有。” 靳洋手指夹着烟摊了摊手,“目的没打成呢,我会接着寄的。” “Dylan——”许逸书声音大了一些,失去了他往日的淡定和稳重,深呼了几口气他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知道Steven已经原谅我,也原谅你了。他其实很想你,只是不知道你的地址,圣诞节的贺卡都石沉大海了。”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那大概是上帝为了惩罚我拆散了你的家庭,才派你来折磨我,折磨Steven。每个人的生活都很宁静了,我和Steven都老了,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你自己不也过得很好吗?听说你快出道了。可不可以成熟一点?我们理智地把这件事情放下。” 靳洋的双瞳在烟雾后面危险得眯起来,随后他把烟一丢,“去你的上帝,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同性恋就已经违背了上帝造人的初衷,你早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别拿上帝来做借口,我是故意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唯一超出我计划的是——”靳洋走近许逸书,捉着他的领子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然后看似温柔地伏在他的耳边,“唯一超出我计划的就是,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么贱,这样都还能在一起。” 靳洋仍记得14岁生日那天,父亲的怒火不是对着出轨的情人,而是对着自己。 父亲已经怕看到自己这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了,后来就把自己丢回中国。 柔声说出那句话,靳洋看着许逸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白的脸,他满意地勾唇一笑,随后把许逸书推开,大步朝公寓走去。 在他马上就要推开公寓大门的时候,许逸书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过年是家人团聚的时刻吧。放下恨,Dylan。我、Steven,还有你的妈妈都等着你呢,只要你转身,就可以看见我们。” 公寓的玻璃门上,照映出许逸书吻着脖子上的十字架祈求救赎的样子。 靳洋嗤之以鼻,推门进去—— 没有人在等我,所有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 不能只有我过得这么痛苦,你们都不能笑,都要来陪我。 第二十七章:发泄 陆景之过年这几天过得格外辛苦,每到年终手下各地界上缴年费的时候总要起争执,各个老大虽然在一年前已经被陆景之收拾过一遍,但毕竟是把自己的兄弟的血汗钱交给陆家,心里难免有点膈应。 一场年饭吃得惊心动魄,两边的小弟都紧张地摸着贴在后背的枪,却要看着老大表面上云淡风轻,字里行间里却已经把好几亿的买卖做了个交代。 初二的时候,陆景之陪了老人家一天,带他去打门球、钓鱼,游船吃了次正宗的海鲜。大哥的儿子陆羡倒是饱餐了一顿,那天晚上还拉着陆景之这个叔叔的手,游了一晚上的船。 陆景之虽然表面上是微笑的,全部满足小侄子的要求,心底里总有一个地方期待着裤袋里的私人手机可以震动一下。 初三的时候是传统的拜地年,陆家在公墓上摆上了满汉全席,红彤彤的烧乳猪摆在陆景之父亲、母亲和哥哥的面前。 陆景之抚摸了一下小侄子的后脑,手指轻轻挑了一下发尾,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给你爸爸进杯酒。” 陆家的拜地年繁杂而冗长,小侄子陆羡是在大哥死后才找到的私生子,本来对大哥就没多少感情,小孩子如今上初中,就觉得烧烧纸钱、放放炮竹满好玩的,过了一会便没了兴致。 陆景之看着陆羡平平打哈欠,恭恭敬敬地插上最后一炷香,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然后对小侄子说,“阿羡是不是累了,叔叔带你回主宅吧。” 主宅是陆家老爷子如今住的地方,陆羡放在爷爷身边养了三年,老爷子不免有些威武死板。陆羡在车上的时候转头求陆景之,“叔叔,过了年之后,我可以去跟你住吗?” 陆景之看着他微笑了一下,这未语先笑却让陆羡紧张得吞了吞口水,顿时觉得刚才提了一个很过分的决定。 “怎么?不愿意和爷爷一起住。”陆景之的语气甚是轻松,说话时还轻轻敲了敲膝盖。 陆羡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小少爷,没有那些小弟那么怕陆景之,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撇了撇嘴巴,“更想跟叔叔住啦!” 陆景之笑着只是不说话,这件事就这样没了后文。 忙到晚上的时候,洗澡出来已经将近凌晨,陆景之坐在落地窗前微微抿了抿几口药酒,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他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是靳洋的电话。 语气中已经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陆景之划开手机锁叫了句,“阿洋。” 不说两人曾经的关系,陆景之这人又是那么用心地去了解靳洋,在靳洋还没看口之前,就察觉到有股压抑的气流从手机里流了出来。 靳洋的语调没有什么波澜,直接说,“见个面。” 陆景之连忙起身走向衣柜,“好,你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说完之后愣了一下,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靳洋听到这句话之后会眉头一皱,栗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果然,靳洋不屑地说,“给地址我,我打车过去。” “唔,好的。”陆景之把上次靳洋养病的地址给了他,那是陆景之长期居住的一套私宅。 陆景之赶到私宅的时候,佣人告诉他,靳少爷已经来了。陆景之想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在房间里面,心里竟然充满了紧张和期待,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他发的短信不多,靳洋一条也没回。 推门而进的时候,陆景之卧室的墙壁上正在放映着影片,靳洋撑着地板坐在放映机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陆景之一边取下围巾和大衣一边问,“阿洋,怎么不开声音?” 从他背后传来了靳洋懒散的声音,“观察他们的表情。” 陆景之把大衣和围巾都挂在了衣架上,突然后腰就被人撞了一下。他稳住身子,结实的手臂已经搂住了他的腰,靳洋身上的烟草香味把他包围。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感到靳洋的手已经撩起了自己的羊毛衫,坏心眼地隔着最里面的衬衫在胸前滑动,陆景之有些气息不稳。 耳蜗立马被舔了一下,靳洋在他耳边轻笑着说,“本人亲自到场,你还不满足?” 靳洋的指甲刮过陆景之胸前的突起,他“唔”了一声,身体开始燥热,陆景之放松身体,靠在靳洋的怀里。 靳洋的挑弄让陆景之抑制不住地呻吟,那声音听起来太妖媚,他回头寻靳洋的嘴唇,不想让那种放荡的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流出来。 靳洋却把头埋在陆景之的颈间,感受到了陆景之的颤抖而轻笑出声。他舌头舔过陆景之的脖颈,另一只手随着他下巴的弧线慢慢附上他的嘴唇,灵巧的手指一边抚摸着他的嘴唇一边撬开他紧闭的牙齿,勾弄着陆景之的舌头逼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密密麻麻的进攻和侵略弄得陆景之已经有点发软,靳洋指尖的烟草香味对于陆景之来说仿佛有着催情的效用,让他的腹部闪过一阵阵的热流。但只觉得胸前是空虚的,靳洋只在背后虚抱着他。 靳洋好像已经玩够了,手指离开陆景之的嘴唇,牵出了一条银丝。陆景之的后脖颈上留下了几个殷红的吻痕,两人身上的烟味和薄荷味交叉在一起。靳洋最后松开陆景之问,“你洗了澡?”说完还舔了舔刚刚贴着陆景之肌肤的嘴唇。 陆景之“嗯”了一声。 靳洋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烟的味道太重了,他双手交叉握住套在外面的灰色毛衣的下摆,“我先去洗个澡。” 陆景之尾随着他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吧。” 脱了毛衣的少年头发还很凌乱,转头歪嘴说了句,“别,我洗得很快,今天不想在浴室做。” 陆景之停在原地不动了,看着靳洋把自己的衣服丢得满地都是,其实就只有两三件,凉薄得让人心疼。 靳洋真的洗得很快,陆景之才刚刚看了几页的合同,靳洋就已经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浴巾堪堪地围过胯部,少年的身形仿佛是用工笔描绘出来一样,线条分明。陆景之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跟着那线条扫过少年的锁骨、胸肌、腹部然后是那双修长的腿。 陆景之愣神了很久之后才笑着去拿了条毛巾,“怎么也不把头发擦干一下,小心感冒。”他走近靳洋,抬手擦着靳洋蓬松的头发。 房间的灯光有些暗黄,靳洋栗色的瞳孔也闪烁着琥珀色的光,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陆景之。他不免笑着问,“怎么了?” 靳洋没有说话,下一秒一手穿插进陆景之后脑勺的头发,捧着他的头就是一记凶猛的吻。两人的牙齿几乎碰在一起,陆景之吃痛地张开嘴,靳洋的舌头已经霸道地缠了进来,快速卷走他呼吸的节奏。 两人一边吻着,靳洋一边推着陆景之往床上倒,围在胯部的浴巾早就掉了,靳洋发狠地撕扯着陆景之身上的睡衣,最后几颗烦人的扣子直接在靳洋的野蛮和急切中崩断了。 靳洋把人狠狠地压在床上,掠夺陆景之每一个呼吸的机会。最后终于放开人的时候,陆景之的脸已经涨得微红,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润滑剂在哪里?” 陆景之有些无力地指了指一边的床头柜,靳洋便翻身去寻,果然在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一瓶润滑剂。 两人分别三年,陆景之没有其他的情人,那个入口十分狭窄干涩。靳洋抬起陆景之的腿,直接在手上摸了一指润滑剂,有些蛮横地将手指挤了进去。陆景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私密的地方被入侵的感觉很是奇怪。 靳洋一手模仿着器官抽插的动作,一手撑着床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陆景之的脸被情欲渐渐沾满。陆景之就算再怎么淡定从容,也受不了靳洋这样的眼神,他不希望靳洋这样看着他,仿佛在用刑一般。他抬头去吻靳洋的嘴唇,只是碰到一点点,就被靳洋一手按住胸膛跌回了被褥里。 陆景之的神智已经不清明了,后面的入口在靳洋的挑弄下开始自动吞吐和收缩着他的手指,一种欲、望在叫嚣着要释放,可是靳洋却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胸前空荡荡的。他好想紧紧地抱住靳洋,两人交换着呼吸,交换着彼此身体的气味。 仅仅是靳洋细致又漫长得很是折磨的前戏,就已经让陆景之的小兄弟越来越硬。靳洋熟知陆景之身上的敏感点,几乎是有点冷酷地一点点挑起陆景之的欲、火,不让他又丝毫喘息的机会。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随着靳洋抽、送的手指传了出来。最后只感觉那手指全部没入,指骨上的关节连接擦过陆景之的内壁,他全身一抖,终于长吁了一声,微微挺腰—— 那声叹息却截然而止,陆景之的身体一僵,他困惑地睁开眼睛看靳洋,双眼蒙着水雾,那个痛苦又可怜得表情完全可以激发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征服欲。 靳洋的手握住陆景之的前端,坏笑着说,“这种事情,还是要一起释放嘛。”说着一手托起陆景之的臂部,坚硬的分、身顶着他软化的穴、口。 陆景之实在忍得太难受,有些无力地抓着靳洋的手臂求饶,“让我射、出来……” 靳洋这才去吻陆景之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让你上次阴我。”挺身一用力,陆景之的呻、吟声还带着两人亲吻的滋滋水声,靡乱得无以复加。 两人本来就见得晚,等到靳洋尽兴的时候天已经灰灰的开始有点亮。两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在脾气上陆景之还能治靳洋几分,床上的事情靳洋从来都表现得几近有些无赖。 他硬生生地掐着陆景之的那七寸,不管他怎么求饶就是不让他先射、出来。一旦陆景之尝试咬紧牙关,靳洋就会用唇舌撬开他的嘴巴,然后更大力度地去征伐他的敏感处,陆景之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也不见靳洋有任何的收敛。就算陆景之尝试去挺腰收缩,也会马上被靳洋一手按压着腹部,狠狠地摔回床上。甚至他做出什么忍耐的动作,手刚刚抓紧枕头,也会立马被靳洋强横地抓过来,十指紧握将人摊开。 靳洋果然记恨着上一次,连连换了好几个姿势,到后来陆景之双腿和嘴唇都哆哆嗦嗦的,最后一次的时候,更是被靳洋弄得晕了过去,墨黑的眼睫毛上沾满了泪水,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 靳洋在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做过头了,一手抓住陆景之的腰,另一个手臂穿过他的大腿,把陆景之的一条腿搭在肩膀上,最终抽、送着把最后的精华射在了他体内。 靳洋仰着头终于满足了呼出了一口气,细细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流过胸膛。他放开陆景之,也从他体内退了出来,看着他的睡眼自嘲地笑了—— 自己也是一样的贱呐,明明就被陆景之抛弃过,还是会上床。 爱到底是什么呢?连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可以说断就断,更何况是建立在肉、欲上的情人? 靳洋意识到,他或许只能在极乐的发泄中,在陆景之的指尖抓过自己后背的时候,在他不断用那冷清的呻吟不可自抑地嚼着自己名字的时候,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被人爱着,被人需要的感觉。 上帝创造的这种生物,真是丑陋得可怕—— 半点寂寞都受不了啊。 ****** 陆景之渐渐转醒的时候冬日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只是落地窗的窗帘让房间里看起来还十分暗,空气中的味道都因为昨天晚上两人的疯狂而变得十分暧昧。 靳洋正坐在床边穿衣服,陆景之微微撑起身体,发现体内的遗留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甚至昨天晚上使用过度的地方已经上了一层药。 陆景之坐起来,问差不多已经穿戴整齐的靳洋,“早餐想吃什么?” 靳洋转头一笑,看着昨天晚上自己留在陆景之胸前和脖颈上的痕迹眼睛一眯,“还吃早餐,都要吃中饭了。” 陆景之似乎好久都没有和靳洋正常的对话了,由衷地笑着说,“我让佣人去准备。” 靳洋对陆景之这样的笑容再熟悉不过,带着无限的宠溺和温柔,瞳孔中的墨色在晕开,鼻翼一皱。他移开目光,答应着“嗯”了一句。 床头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陆景之侧身过去接。那头的手下明显听出了当家今天早上的声音特别不一样,仿佛带着小猫的爪子挠的得人心里痒痒的,随后又惊悚地觉得自己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把陆家二少跟这样的微妙感觉联系在一起。 “小少爷来了一个小时了,一直在下面等。”小霸王闹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被陆景之的心腹劝了下来,塞了块小糕点和平板电脑,气鼓鼓地在会客厅里打游戏。 “嗯,他说了什么没?”陆景之嘴唇微微有了些弧度,孩子太惯了,就容易天真。 “就是要您带他去练枪,其他没说什么。要属下请小少爷回去吗?” “不用,别让他上来就行,得磨磨性子。” 挂了电话之后,陆景之对靳洋解释道,“小侄子来了。” “你有侄子?” “嗯,大哥死后才找回来的,确认过确实是亲生的。” 靳洋耸了耸肩,对陆景之的家务事不是很感兴趣。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景之让手下带着陆羡出去买东西,自己和靳洋留在家里吃。靳洋微微瞄了一眼那个黑道小太子。孩子长得倒是真像陆景之的哥哥,小小年纪已经有种英武之气,个子也没比他和陆景之矮多少,头发被削成了干净利落的寸板,五官是那种很刚强的深邃感,但毕竟还带些男孩子的稚气。 陆羡和靳洋并没有直接碰面,只是在他被手下带走的时候,用眼角瞟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这个人,凭着第一印象他还以为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少年走了出来。 陆羡刚上初中,现在的孩子很早熟,那个贵族学校里的人又都关系不浅,玩得更开,反正后面有人帮着擦屁股。他对道上的那些事情其实都烂于心中。再加上刚刚和陆景之见面时,叔叔的声音特别不一样。陆羡眼神微微放狠,眼中不是嫌恶,更是一种愤怒和……嫉妒? 小太子连忙眉头一皱,扭头跨上了来接自己的轿车。 陆景之其实把小侄子的一切情绪都收于眼底,只是不动色。 靳洋走近之后,他抬头说,“都是你喜欢吃的。” 两人下午的时光随和宁静,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居然在今天出现了略微暖洋洋的阳光。靳洋试了试陆景之车库里的一辆跑车,在私宅周围的道路上开了几圈,过了把瘾。两人似乎找回了一点在风扬相处时的感觉,虽然没有太多语言上的交流,但心情都是暖洋洋的。 第二十八章:受伤 靳洋晚上回到公寓的时候,季落声仍旧在练吉他。 他穿着简单的素色衣服和牛仔裤——两个字就是“干净”。 季落声看见靳洋的时候眼里有明显得欣喜。见到那个男人之后靳洋一直没有回来,他踌躇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靳洋,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好:越是痞气越是在塑造一层厚厚的壳,不轻易让人进来。 靳洋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季落声猜想他应该把那件让他烦心的事情解决了。 第二天,西奥早早地来到公寓叫他们起床,硬是把还没完全睡醒的两人塞上了车,带去造型室做造型。 两人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风是比较俏皮的R&B和hiphop,MV的造型自然也要体现这种曲风。 西奥联系好的时装代言公司的主要消费对象就是靳洋他们那个年龄层的孩子,穿着色彩鲜艳,有些帅气的小装饰,常常把不同季节或是不同风格的衣服混搭在一起。 靳洋这次的主要造型就是一名hiphop少年——窄脚的深色牛仔裤加上带有夸张荧光色线条的板鞋,打底的是一件短袖的T恤,外面套一件黑色的羽绒背心马甲;经典款的红底棒球帽压着发梢的末端,简洁经典的耳机挂在脖子上。 季落声的打扮则像是清爽的大学生——鼻梁上架了一副全框的眼睛,穿着开襟的黑色羊毛衫,衬衫的领口有一个小小的蝴蝶领结,水洗白的牛仔裤再加上帆布鞋,一个温柔内敛的帅气男生被勾勒了出来。 两人站在造型师灯光明亮的试衣室里,一个不羁,一个纯净,看着让人眼前一亮。季落声看着这样的自己不禁有些局促,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靳洋,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比之下,季落声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气场不足,希望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唱功可以弥补一下。 靳洋眉峰一转,眸子里带些怒气地瞪着西奥,“你让老子穿件短袖去外面拍MV?” 西奥的丹凤眼笑得眯眯的,“你每次一说话就破功啊。”然后朝被吓得愣着了的造型师摆了摆手,一副“我家熊孩子就这样啊很可爱吧”的表情。 靳洋也朝人咧嘴一笑,嘴巴咧到最大,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刚才说话流里流气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MV的故事情节很简单,配合着“24/7 I fall in love with you”的唱词,上演一段妙趣横生的追女朋友搞笑戏码。舞伴在旁边扮演男主的朋友,或是把女孩的书撞到,或是把图书馆的位子全部沾满,让女孩只能坐在男主的旁边。 MV的拍摄地点是民国时期的教会学校,园内的建筑风格带着欧洲的古朴,中央的砖红色钟楼上有古老的大钟,深绿色的百年老树的树根伸出地表,甚至可以做看书时的座椅。 伴舞分成两批,一批是靳洋的“朋友”,另外一批是季落声的“朋友”。 在MV中两人追女孩的戏码也截然不同,一个是搞怪捉弄,一个不断带来温馨和小感动。 靳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穿着那条短袖衣在拍MV,唯有最后的几个场景换上了一套类似于韩国校服版的套装。 最后,靳洋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朝自己的好朋友季落声走了过去,季落声对着女孩温柔一笑。 几个舞伴在靳洋周围叹气,有一个拍着他的肩膀直摇头。 季落声和靳洋的和声——twenty-four seventh(24/7的全称)——在此刻响起,声音和音乐一收!只见场景变换,撑着头睡觉的靳洋一晃脑袋,险些撞到了桌面。他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才发现秃顶的物理学老师仍然在台上讲着繁杂的公式。 带着眼镜一脸好学生模样的季落声坐在他前面,虽然表面上听得认真,但是笔在经常弹吉他的修长的手指间旋转。靳洋睡眼惺忪地四周望了望,刚才在帮自己的朋友都心不在焉地坐在课室,刚刚脑海中出现得女孩也坐在傍边的那一排,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她仿佛感觉到了靳洋的目光,然后朝他甜甜一笑。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连忙欢呼跃起,刚才的死气沉沉荡然无存。靳洋一边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就这棒球帽戴在耳朵上,一边一手搂过收拾好东西的季落声,一群男生疯了一样的涌了出去。 最后,教室恢复宁静,慢悠悠的老头子物理老师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女孩仍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容恬静地望着已经走在操场上的靳洋和季落声的背影,梨涡由浅到深。 镜头慢慢推进到女孩的本子上——只见两个惟妙惟肖的靳洋和季落声的Q版简笔漫画。旁边落笔——24/7 fall in love with URANUS. Uranus是天王星的意思,代表的神祗是宙斯的祖父——天空之神乌拉诺斯。寓意季落声和靳洋将组成天王级别的组合,无论是唱歌还是演艺,两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相得益彰,互相补足。 MV的拍摄一般都是一次拍完,整个剧组一起拍摄了整整一天,最终把所有需要的场景都拍摄完。两人裹着羽绒大衣看着自己表演的时候,季落声明显感觉到了差距:懒洋洋又很是散漫的靳洋只要镜头一开,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都立马变成了另外一种性格——阳光、运动、活力十足,季落声自己其实算是本色出演,大部分时候是被靳洋带着走。 靳洋的四周真的有一张网,吸引着季落声在对戏的时候只注视着靳洋,仿佛那真的是两人平时在校园的相处模式。让有些局促的季落声一时之间抛弃了紧张,全身心地想着歌曲的场景和歌词的内容,一点点回忆起恋爱的美好,笑得格外开心。 出演女主角的是最近上位的一位嫩模,接的第一部MV就是和两个帅哥搭戏,高兴得不得了。三人也是相处了一天,不像上次和李薇拍MV那样,李薇的经纪人真的是随时护在身边。这次的女主角大大咧咧,看完就大笑着拍着季落声的肩膀说,“小落好讨厌哦,怎么只对着靳洋笑得那么开心,让我情何以堪哦。” 屏幕上刚好出现靳洋和季落声一组互动的镜头,季落声像个温顺可爱的小兔子一样,笑得单眼皮眯眯的,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哪……哪有?”季落声又有点结巴了。 靳洋抬手弹了女主角一脑瓜崩,“你自己看看你那如狼似虎的表情,再对你一笑你还不扑过来?”靳洋的话立马把整个剧组的人都逗笑了,大家的视线被转移,都没去在意季落声越来越红的脸。 MV剧组最后散场的时候,在场的年轻工作人员都拉着参演人员拍照片留恋。嫩模特意让自己站在靳洋和季落声中间,挽着他们的手照了张相,拿着相片还一阵感慨,“这张相片泄露出去我就会被anti粉给砸死的吧。” 嫩模把季落声一推,让他和靳洋站得更近,“你们两个帅哥来一张!”说着还指挥起他们的动作,“喂喂,你们两个课时要组成组合的,亲密一点行不行?靳洋把手搭在小落的肩上啊。好的,perfect!三、二、一,茄子!” ****** 公司把两人的出道时间定在二月份,刚好《那名少年》的全集在网络上发完,那段时间又是情人节,西奥帮两人争取到了巧克力品牌的代言。《剑魂》大概在三月份可以完成所有的拍摄然后进入宣传期。 作为非主演人员,靳洋在《剑魂》里面的戏份是五位剑客中最少的。他扮演的火邪就是个纯真的孩子,风花雪月和名族大义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但也正是有一个这样的角色才让电影的人物丰满正式。 楼连导演把靳洋的戏份都安排到了三月份。靳洋在二月只飞去了纳州两次,完成几场动作戏的拍摄。 他在二月份的最后一组镜头是和程枫的对手戏。 影片中的火邪和刘元都是极有个性的人——刘元看不惯火邪男生女相,火邪看不惯刘元邋遢散漫。两人的吵架戏码常常妙趣横生,有一次竟然为了是走水路还是走山路打了起来。 靳洋已经和武术指导过了三遍动作,程枫才匆匆赶到,连忙和导演道歉,“楼导,真不好意思,在市内的时候就堵住了。” 楼连之所以有口皆碑,在演艺圈的各个环节吃得香,除了有才,还有就是会做人,当下笑得无所谓,“嗯,今天的交通是特别拥挤。” 程枫只和武术指导简单的过了一遍动作,就打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可以了。 枫叶在地上铺上金灿灿的一片,少年的红衣随风起舞,卷起地上的枫叶,两种红色一深一浅。少年额头的青丝被风吹起,露出那枚耀眼的眉间朱砂痣。对面的刘元却是一身邋遢油腻的布衣,长满胡渣的下巴微抬,嘴角笑得一脸戏谑。 一边的清风拧着眉头,“你们两个闹够没有?” 火邪眼珠子一转,瞳孔微微放大,像裹着红装的精灵一般,“刘元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男人就好好打一架,整天朝我吹鼻子蹬脸爷我不受这个气!” 刘元也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毛,“有种就来。” 火邪的眼睛微微眯起,当下一阵风又卷起落叶的时候,他猛地发力,鲜红的衣角在风中飘散,锋利的匕首若隐若现。刘元摸出腰间的切肉刀,在手上转了一圈,朝着飞过来的匕首就是一劈! 刘元的瞳孔瞬间放大,只见匕首被劈开,原来是双刀!分开的匕首拉扯出一条细线,银色的细线瞬间把前方飞扬的枫叶切割成了两半。刘元连忙弯腰一躲,银线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了一条血线。 在他弯腰的瞬间,红衣少年已经朝他发起了近身攻击,“谁说我火邪只能用容貌诱人、剑术不精,只不过是从我的剑下活着出来的没几个!”说着他手腕一用力,剑狠狠地下压,竟然上刘元的膝盖一弯,差点没挡住。 刘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好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最后一次进攻,两人都使足了全力。清风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剑挡在两人中间。 这一刻导演刚想喊好,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恰到好处,却听到“嘭”地一声,然后是一声努力压抑着的惨叫! 第二十九章 程枫顿时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的角度偏了,完全是追随着本意一刀砍了过去,这一下力度还不小。 轻蔑笑着的火邪,无拘无束的火邪,看他不顺眼的火邪,出言不逊的火邪,自大自恋的火邪…… 他的脑子里被形形色色的少年的样子占满,朱砂痣红得太耀眼,遮盖了他所有的光芒。 戏里戏外,靳洋和火邪的脸交替出现—— 他明明就十分漫不经心,明明就一点都没有新人的谦逊,完全不用像自己当年那样小心翼翼。楼连的眼里是赞许的,其他的工作人员对他都是宠溺,剧组里长得最帅的男明星是他,随意一句痞气的嬉笑怒骂就能引起别人的欢笑是他。 火邪的美甚至超过唯一的女侠客皖月,火邪的狠从眉宇中渗透出来,火邪的张扬体现在他的每个眼神。连大自然的枫叶都在为他做背景色,扬起的秋风都在浮动他的衣角。 程枫越演越觉得,经纪人给自己挑的角色,到底是什么啊? 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一开口,就是张扬得不可一世的任性和不羁,“是男人就好好打一场!”“谁说我火邪只能用容貌诱人、剑术不精,只不过是从我的剑下活着出来的没几个!” 程枫当时就一口郁气积在心头,用力握紧了刀柄,朝着靳洋就是狠狠一劈! 清风的扮演者是经验老道的武打演员,往往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大家用的都是虚力,他的剑插进来的时候虽然速度快,但根本就没有用力。他抵在两人中央的剑被程枫的刀推着迅速朝靳洋那边划了过去,在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之前,就已经听到了砰地一声,三人握在手上的刀剑都哐当落在了地上。 靳洋的眉毛拧在一起,迅速地抱着手弯下腰,嘴里含糊不清地啐了句,“我操——”等到他全部蹲下身子,就只能咬着牙,艰难地忍着痛。 工作人员连忙涌了上来。凉喜这小妮子虽然平时就知道吃薯片,但还是真心疼爱自己负责的艺人,顿时声音就带着点哭腔,“痛不痛,怎么办?下个星期可就要出道了啊……” 靳洋此时脑子还是清醒的,立马握住凉喜的胳膊,“没事……”然后压低声音说,“别乱说话。”他和季落声的出道如今还是保密的,只有导演和制作人才知道。 凉喜立马闭嘴,点了点头。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靳洋的伤势上,也没听清刚刚凉喜说了什么。 “磨破了皮而已,没什么大事。”靳洋觉得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甚是尴尬。 楼连却十分严肃地说,“让我看看伤势,我作为导演会决定拍摄的进度。” 靳洋咬了咬牙,只好拿开附在手上的手背上的那只手。众人看到伤势都倒抽一口冷气——那把剑是直接往下一刮,刚好扫过靳洋握住剑柄的大拇指和大部分手背,从拇指的关节处硬生生地刮起了一层皮,刚刚还泛着白,现在在人们的注视下,大量的鲜血开始往外渗。 手上的痛楚迅速传遍全身,靳洋此时真想对着程枫竖个中指然后破口大骂!走位走了一次就上场,拍打戏的时候还这么大力,这人也太入戏了吧? 靳洋用眼睛的余光瞄到了程枫,他脸上的表情甚是纠结,眼神飘忽不定,好像被吓傻了一样。靳洋在心里鄙视了他一遍,又不是他的手背被刮去了一层皮。 靳洋甩了甩手,“都说了是皮外伤,就是血流得比较多。我不是还有最后一条么,快点把这条拍完了完事啊。”靳洋满不在乎的语气稍微安抚了一下其他人,工作人员已经找来了急救箱,开始帮他把血擦干净,然后上药包扎。 程枫的经纪人一直在拍着程枫的背,程枫低着头,小小声地跟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经纪人的脸色突然大变,一脸焦虑。 最后一条都是对话,大家都经验老道,很快就过了这一条。 拍摄结束的时候,程枫和他的经纪人都没了刚才奇怪的表情,连忙来跟靳洋说要带他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留下疤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马上就飞回闵川了。”靳洋说的是实话,已经订好了机票。 程枫喃喃地一句,“这么快啊,小洋的日程真紧凑。” 那声“小洋”叫得靳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只是笑着“嗯”了一句。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容虽然还算柔和,只是眼角斜视的样子,就是透出点不屑来。程枫一时拿这样的人没办法,只好又关照了几句,看着他和小助理离开。 程枫的经纪人擦了把油亮的额头,“这还没出名呢,脾气倒还真不小!” 程枫只是低头握紧了拳头,“要出道了啊……” 靳洋回到闵川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凉喜帮他把行李提到了公寓。两人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凉喜这个吃货连忙朝厨房探头,靳洋也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季落声背对着自己站在炉灶前的背影。 凉喜大大咧咧地搭着季落声的肩膀,“小落做什么好吃的?” 季落声扭头看着正在脱衣服的靳洋,微微抿唇笑了笑,“今天刚好有空,做了客家酿豆腐、炖牛肉,炒了几个青菜,啊,还有汤。” 靳洋闻言也走了过来,他站在季落声的身后,直接越过季落声的肩膀,倾身嗅了嗅,“闻起来还不赖嘛。” 靳洋有眼角的余光看到,在自己脸侧的季落声的细嫩的皮肤突然变红。靳洋笑了一声,这男人也太容易不好意思了吧。他伸手夹起一块牛肉,往自己口里送。 季落声刚想提醒一句,“靳洋你要洗手啊”,猛然看见靳洋缠着白纱布的手,“你……你受伤啦?” 靳洋仿佛这才记起手上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擦破了点皮。” “可是,血都溢出来了。我去拿药,帮你消个毒再重新包扎一边吧。”季落声说着就让凉喜帮忙看着汤,噔噔噔地去打开大厅的储物柜,拿出西奥一开始为他们准备的急救箱。 公寓里飘荡着清淡的饭菜的香味,正在煲的老火靓汤时不时地发出“咕噜”的声音,顶起锅盖。 季落声极其细致地帮靳洋消毒、上药,小心翼翼地用棉签碰触着他的伤口,有的时候靳洋还没喊痛,他就会“嘶”地一声,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有的时候,靳洋会看不起季落声太有原则、太竭尽全力;但有时靳洋不得不承认,季落声真的活得很天真很认真,让人想看着他一直天真下去。 第三十章:永远 靳洋和季落声的出道进入了倒计时,《那名少年》已经播放到倒数第二集,刚好放到他们拍摄MV的花絮。网络上组织起了官方的后援会,季落声的粉丝是把他之前参加比赛的视频都搜了出来,靳洋的粉丝则是不断更新着靳洋的机场图,把他穿的衣服裤子鞋子全部弄得一清二楚。 叶褚年社长把两人的first showcase(初舞台)定在了闵川大学城的中央体育馆,许多后援会的主干都是在校大学生,那个地方也交通方便,地铁直达。 靳洋和季落声的出道时间一直是保密的,直到最后一集的《那名少年》播放,才最终公布了舞台时间,竟然就是播放日期的大后天。无数粉丝看到那个出道时间一阵尖叫,后援会论坛上好几个帖子筑起了高楼,官方发布的资料实在太少了,粉丝只能从《那名少年》中抠图做成GIF。 两人还没正式出道呢,粉丝们就已经疯狂到制作视频的地步,各自建立起CP配对。粉丝们顿时分成好几个派别:诱受洋X温柔落、女王攻洋X贤妻小落…… 有一帮以前追过西奥手下的艺人Toxic和R-soul的也被金牌经纪人西奥吸引了过来,如今面对两个如此年轻的偶像,组成了“亲妈饭”,纷纷说西奥女王的后宫队伍又增大了。 凉喜正捧着手机刷论坛,看到一个个截图发出阴森的腐笑。顿时后面突然传来了带着不正经轻笑的声音,“哟呵,还蛮有眼力介儿的嘛!”站在凉喜身后的西奥刚好看见她在逛一个楼名为“我们的西奥女王大人无所不能”的帖子,点着头赞赏了几句。 凉喜眼睛一亮,连忙炫耀地打开另外一个楼,“这已经不算离谱了啦,西奥你看看这个。” 西奥一看,帖子的名称是——“靳洋骚年才是真正的无所不能!自攻自受是王道!” 西奥终于忍不住,“噗”了一声。 靳洋和季落声都很少上网,更何况最近两人正为出道准备而忙得晕头转向。 第一次彩排就是《那名少年》播放完的那天,真正站在舞台上,才发现很多东西都有瑕疵——代言公司提供的裤子不适合用来跳舞,舞台的灯光出现了问题,靳洋的伤还没有好,一个单手撑地的舞蹈动作没有办法完成…… B-star的几乎全体主干成员都投入到了公司的第一次造星计划。在叶褚年社长的培训下,两个少年已经可以自信地站在舞台上并展现自己的风采。如今要做的就是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叶褚年对两人的批评和责难少了,更多的是和两人讨论怎样才能在舞台上表现出更好的一面。 “落声,高音那里嗓子再放开一点,气息稳定一点。唱歌的时候可以多一些表情。” “靳洋,去和舞蹈老师改一改动作,别用到受伤的那只手。” “音控和灯光这个时候都要注意!” 一天的彩排紧凑而忙碌,还是早春的天气竟然让两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助理帮靳洋换了好几次纱布。 最后西奥来接人回去休息的时候,两个少年都累得不想动了。 载着两人的车子沿着大学城的环城公路开了一圈,在上高速公路前,路过闵川最有名的音乐学院。 季落声顿时支起了身子,看着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眼里期许了一阵,那亮晶晶的光芒又迅速暗了下去——如果妈妈没有得病,如果爸爸不好赌,如果没有去给程枫当假唱,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不同呢? 季落声猛然又记起昨天程枫给自己打的电话,他已经很久没有来骚扰自己了,所以季落声毫无防备地接了起来,程枫低沉又温柔的声线马上传了过来,“小落,我看消息你要出道……” 季落声当时根本不想听到程枫的声音,立马把电话挂了,电池也拔了。 季落声看了看在自己隔壁闭着眼睛睡觉的靳洋—— 车子刚好驶上大学城通往外界的高架桥,澄澈的江水反射着黄昏的太阳泛着紫红色的光圈,给靳洋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略显凉薄的嘴唇和刀削般的下巴勾勒出一层暖色的边。 在练舞室里和自己一起挥汗如雨的靳洋,在危险面前把自己护在后面的靳洋,拉起衣角对自己咧嘴微笑的靳洋,站在舞台上说着I miss you的靳洋,拍MV的时候阳光热血的靳洋…… 季落声吸了吸鼻子,他真的可以和这样的一个不真实的人一起组成组合吗? 两人最后一次彩排就是first showcase那天的上午,长达40分钟的表演,两人分别演唱了三首专辑的主打歌:两首快歌一首慢歌和声,季落声演唱了一首原创歌曲,靳洋表演舞蹈,最后的十五分钟留给观众互动和主持人的采访。 两人的慢歌和声放到了最后,当两人的声音和舞台的灯光同时消失的时候,场上安静了很久,唯一能听到的是靳洋和季落声起伏的喘气声。工作人员都不敢动,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站在舞台正下方的社长叶褚年。 在黑暗中,叶褚年终于勾起唇角,大力地拍起了手。 工作人员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么久的高压工作下,他们几乎没有见过叶社长的笑容。凉喜的表情渐渐由呆萌的样子变成裂开嘴大笑,全部人员都在社长的带领下,开始大力鼓掌! 靳洋看见这样的社长不禁也歪着嘴巴笑了——平时太装逼了吧。 季落声放心般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居然“大”字型的躺在了地上,小手手臂盖在眼睛上,“终于……成功了啊。” 当天中午稍稍休息了一会,两人就赶到了造型室,从头到脚地包装了一遍。 季落声被引去另外一个房间做发型,靳洋的头发还需要再修剪一下。发型师扫落靳洋肩头的碎屑的时候,不远处的电视机居然开始重播《那名少年》的最后一集。 最后一集多数是回忆和展望未来,剧组又对他们两来了一次采访,和两人刚刚进公司的采访内容作对比。 镜头转到季落声的时候,下方打出一行小字:对队友有什么看法? 季落声没有迟疑地说,“靳洋很有天分,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明星。” 站在靳洋身后的发型师听到季落声的话都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靳洋啊,小落是有多崇拜你啊?” 接着季落声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任性。” 靳洋听后眉头皱了皱,这小子提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像提到小孩子一样。 屏幕下方又打出一个问题,“对自己和组合的未来有什么期望吗?” 季落声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想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歌声,给大家带来快乐……” 房间的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刚才领着季落声出去的造型师探了个头进来,“咦?小落也不在这里吗?怎么我去一趟洗手间他就不见了?” 站在靳洋后面的造型师猜测道,“是不是口渴了去大厅拿水喝了?” 探头进来的那人撇了撇嘴巴,“那我再等等。” 两人看到那个造型师离开之后,视线又聚集在了电视上。屏幕上的少年还是像靳洋第一次见到时的那样,黑白分明,但眼神中的忧郁仿佛已经被一点点地扫空,黑玛瑙般的瞳孔大而亮,又是憧憬又是自信地说,“组合嘛,当然希望可以一直站在舞台上。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和靳洋站在舞台上唱歌。” 第三十一章:救人 等了整整十五分钟,那位造型师才发现事态有些不对,去厕所里找了一圈,去造型室的大厅转了好几圈,始终没有发现季落声的身影。 叶褚年和西奥刚好走了进来,看见他一脸不爽,西奥笑着问,“怎么了?” 叶褚年的B-star是小公司,又是这里的新客户,造型师没好气地说,“你们家那位艺人怎么回事?让他等我一两分钟,他居然给我消失一刻钟都不见人影?” 叶褚年和西奥都是知道季落声的人品的,那家伙就是一个老实瓷实的娃,如今这种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消失整整十五分钟。一向一脸笑容的西奥都眉头一皱,“带我们去看看他待过的那个房间。” 叶褚年和西奥进屋的时候,发现电视机还播放着《那名少年》,房间里的空荡荡的,一排明亮的镜子在反光。西奥发现入门的地毯被掀起了一角,他盯着门框认真地看,发现了一个不是很清晰的手印。西奥在心里骂了一句,世华居然来这招。 他看了看造型师胸口的ID卡,厉声问了句,“你们公司进来都是要打卡的吧?” 造型师回了句,“对啊。” 西奥立马开门朝紧急通道走去,叶褚年一把拉着他问,“怎么回事?” “我有不好的预感,等我看看再下结论。” 两人沿着紧急通道一直跑到一楼,这栋大楼的侧门一打开,是一条行人不多的马路。西奥侧身看了眼垃圾箱,弯腰进去摸了一把,看到手上的东西时,咒骂了一句。 叶褚年也探过头来,只见西奥从垃圾桶里拣出两幅白色的手套和两张ID卡。 西奥有些急躁地拉开了一下衬衫的领子,一手掏出手机,“一定是世华那边做的,好几年没用这种手段了吧,这次被逼急了。洗白还走老路,真他妈的操蛋!” 叶褚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西奥说粗口,他现在脑子有些发晕。他培训了季落声五个月,和这孩子相处了差不多半年,别说公司的利益,就是季落声出道的机会也不容易啊。 西奥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褚年,你打电话问问体育馆那边,使用时间延长的罚金是多少,还有让凉喜他们稳定一下工作人员的秩序,保安人员稳定外面粉丝的秩序。我觉得这件事在短期之内不好解决。” 西奥接通电话之后,对着手机有些阴阳怪气地说,“程枫……我啊,是西奥,小落的经纪人。你公司真有能耐,是不是你一个偶像剧小天王养不活世华了,又干起老本行了,怕这个圈子里的人不知道世华是靠拍A、V起家的?别,跟我装什么糊涂,我在这个圈子里也算老人了,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程枫,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毁了小落的一生,你以后睡觉能安稳吗?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公司把小落绑去哪了?” 西奥挂了电话,朝叶褚年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靳洋所在的化妆间,把他们的猜想告诉了靳洋——应该是世华把人绑走了。 靳洋有那么一瞬间瞳孔放大,最后眼中露出了狠戾,冷着声音说,“程枫那个混蛋。”难怪他听到凉喜说他和季落声这个星期就出道的时候,程枫那一脸的惊愕。 西奥“啧”了一声,又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坤哥,是我,西奥。就跟您商量个事,季落声这孩子怪可怜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别跟他计较么?” 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西奥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还是挂了电话。 “开价九千万。” 不仅连靳洋,连叶褚年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一个还没出道的艺人值这个价? 西奥把刚才世华老大坤哥的话重复了一遍——程枫今年二十六岁,正当红。出了第二张专辑,销量还不错。如果按每两年一张专辑,每三年一场演唱会,大概可以红到接近三十六岁的程枫,在这唱歌方面可以赚多少钱,就记多少帐在季落声头上。 叶褚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简直是扯淡!还有这种算法?报警吧,世华不是早就洗白了吗?” 西奥桃花源一挑,一句话堵得叶褚年没话说,“黑社会才不怕你报警呢,到时候直接撕票,你人财两清。” “那总不能让那孩子就那样被绑着吧?你知道他为出道做了多久的准备吗?像我这种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的臭脾气社长他都是打心眼里尊敬着,无论我的要求都苛刻他都尽力做到最好。这种只要你说他做的好,就会拼了命地去做得更好的笨蛋,不让他出道会毁了他的!不就是九千万吗?我不相信我培养的组合以后赚不会来!” 西奥一把拉住叶褚年,“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孩子是怎么努力撑过来的。九千万你要怎么筹?把你的房子和我的房子卖了?把公司卖了?你以为那个混蛋为什么要九千万?他吃定了你叶褚年付不出来!你冷静点,先把一个小时后的first case应付了再说。” 叶褚年挥开西奥的手,“没有季落声就没有今晚的出道首演。” “你疯了吗?那样的损失更大,你不要砸自己的招牌。让靳洋先出道,过了今晚坤哥自然会放人。” 叶褚年瞪大眼睛看着这样的西奥,他当初聘请西奥就知道这个人熟悉娱乐圈的各种手段和人情世故,没想到真正把这样的危机情况摆在在眼前,西奥比他想得还要理性的多。这种理性有些恐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让季落声成为弃子? 叶褚年推开西奥,从镜子里面看着已经上好妆的靳洋说,“靳洋,你是他的队友,你说。” 靳洋握紧了拳头,让他怎么说?谁都可以差遣温顺的季落声,他是个温柔得有些懦弱的人。可是谁都不会真正地欺负他,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是认真的、执着的。 季落声就是这样一个存在,靳洋可以欺负他,可是看到不了解他的人去欺负他就会很恼火。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靳洋已经无从去考量什么,让他说?他能说什么?要不要进行出道首演不就是你们这些公司的管理层一句话的事吗?这个时候拿这个问题问他?靳洋发现社长不是一般的天真和热血。 叶褚年就这样紧紧地盯着靳洋,他那张脸不仅精致还不漏丝毫表情,叶褚年知道,他已经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培养得太好,他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的演员。 靳洋默不作声很久,才挑眼看了眼镜子中的社长,“你想听什么?” “靳洋你……” 靳洋站起来转过身,那种高矮的差距引起了压倒性气场顿时消失,他的嘴角仍然带着笑,却透出了狠戾,“社长,你在这里拿我出气也不是个事,还不如找到最能减少伤害的办法。” 西奥这时候把靳洋的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举到靳洋的面前,“我有一个办法,取决于小洋你愿不愿意用。” 靳洋看着那手机,已经猜到西奥想要他做什么了。抬眼看人的时候充满了戏谑,“西奥你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或许这个成语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了。” 靳洋一把接过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名字。他点了一下那个名字,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靳洋的眼神一直盯着西奥,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陆景之,有件事大概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了。” 靳洋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西奥,西奥一脸拿靳洋没办法的表情,这样的请求根本没有诚意。好在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一直知道靳洋的脾气,低低地“嗯”了一句,耐心地听西奥把整件事情解释了一遍。 陆景之一直在安静地听,西奥想象不出对方是怎样的表情。等到西奥说完了之后,陆景之才开口说,“不用担心,世华的势力已经没什么了,他们没有胆量撕票背个人命在身上。不过你们可能得做好另一种打算,你知道,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人求死不能的,我不保证救出来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把电话给阿洋吧。”陆景之简明扼要的一番叙述气场全开,西奥自认为他在陆二少面前毫不紧张,怎么还是让他听出了自己的焦急。 他有些气郁地把手机递回给靳洋。 陆景之只对着电话向靳洋确认了一件事,“你希望我怎么救他?” 靳洋毫不含糊,“竭尽全力,让他毫发无损。” 陆景之的迟疑已经完全隐藏了起来,他应了句“好”。 第三十三章:出道 阿青只不过是出去抽根烟的功夫,接到的电话差点让他把魂都吓没了。他连忙把烟往码头外的海水里一丢,一溜烟地跑回刚刚自己出来的仓库。 他刚要拉开仓库的铁门,只听里面砰地一声。阿青咒骂了一句,果然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刚刚从市区内的造型室抓过来的小子被绑在了木椅上,他大概挣扎得太用力了,连人带椅向左边摔了过去,左边的脑袋碰到仓库里的集装箱,不一会的功夫深红色的鲜血顺着集装箱流了出来。 阿青连忙过去把自己的小弟推开,把歪着脖子的那个小子从地上拉起来。转身就给了其中的小弟一拳,“你他妈的是畜生啊,有洞的就想搞,小心老子搞死你。” 小弟捂着被打的脸,一阵委屈,明明是青哥自己说的,“我出去抽根烟,这小子任你们玩了,别玩死就行。”他们也没想到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子挣扎起来劲还蛮大,居然把椅子都掀翻了。 一会看眼色的小弟连忙笑着走过来,“青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坤这个王八蛋,也不调查好这小子的底。”阿青拿起地上的脏抹布,按住季落声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这小倌是陆二少的小情人!”他的手都有些抖了,感觉到浓稠的血液已经通过抹布沾到了自己的手上。这可怎么办?陆家那位可是他这种小杂碎都惹不起的主啊。 还没有容他做更多的思考,只听一声巨响,大仓库的铁门被“哄”地一下炸开了!通过卷起的灰尘和浓烟中,只看见一个看起来略微清瘦的身影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中。 阿青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觉得他在这道上算是混完了。 ****** 出道首演的总负责人从叶褚年变成了西奥,理由是西奥认为此时叶褚年现在完全不理智、不冷静,他让叶褚年跟陆景之联系,既然是他们公司的人丢了,公司当然应当派人去。 离出道首演的正式开场还剩下五分钟,开放的大草坪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人,激动的粉丝时不时会开始喊他们组合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季落声和靳洋的舞台。 西奥和靳洋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后台化妆间里。西奥摸着下巴思索了大概一分钟,本来略带风流的丹凤眼此时也显得心事重重,眉头紧蹙。他最后很果断地吩咐任务,他看了一眼靳洋已经结痂的左手,抄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写,“合唱的主打歌,小落所有的部分你都要唱,高音上不去的地方老师应该教过你的。待会的个人舞蹈表演动作不变。主持人的采访部分你按照我写给你的说,表情什么的你自己捉摸。” 靳洋一开始听说“个人舞蹈表演动作不变”,略微有点吃惊,那不就是保留他单手撑地的一个舞蹈动作?当他看到西奥写在纸上的话的时候,才轻蔑地笑了笑。 西奥也不理靳洋,通过对讲机吩咐技术组,“首演推迟十五分钟,把开场视频与季落声有关的部分剪掉,把这一部分制作成表演结束后的视频,给你们半个小时制作一个《那名少年》的合辑,硬撑也要给我撑足四十分钟的表演。” 西奥气势十足的指挥顿时给所有工作人员吃了一颗定心丸,所有人都井井有条继续步入正轨,似乎都忘记了——季落声已经不能出道了——把精力都放在怎样办好这一次的出道首演,让观众们满意而归。 靳洋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站在了后台的出场位置上,大舞台上公司请来的主持人正在给观众解释,今晚的计划出了一些差错,希望大家可以见谅,为了补偿大家,决定播放一部分未收录在《那名少年》里面的视频资料,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B-star的新人——靳洋。 台下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下来,舞台后方的LED屏幕开始播放制作精良的靳洋资料简介,当视频播放完毕,全场响起主打歌曲《24/7 fall in love》的前奏,观众的尖叫声响彻全场! 一束灯光突然打在舞台的正中央,“砰”地一声,靳洋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从舞台下方借助起跳器,一跃而起,最后站在了大家面前。 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所有的尖叫声音都在井然有序第喊着“靳洋!靳洋!”季落声的粉丝本来就很小众,他们的对于季落声消失的疑惑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冲散,又或许是靳洋的魅力太过强大,特别是中间那一段节奏感强烈的rap传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靳洋掐住,只能把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靳洋的身上。直到他侧着头下达指令,拿话筒在嘴边喊了一句“Scream(尖叫)!”再一手把话筒指向观众,一手罩在耳朵上,观众才开始声嘶力竭地尖叫。 靳洋——靳洋—— 一连三首曲子下来,中间主持人出来主持了一次问答,占了大概十分钟,靳洋就上场完整地跳了最后的舞蹈solo。一个人独自撑场简直把他的所有体力都抽空了,当他从台阶下到后台的时候脚步已经有点踉跄,凉喜连忙拿着毛巾把他脸上的汗擦干,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举着装有补充体力的饮料给靳洋喝,化妆师也飞速地帮靳洋补妆。 凉喜把靳洋的手套脱下来的时候,惊叫了一声,“呀!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身后立马传来了西奥有些严肃的声音,“没时间理这个了,马上就要上场了。” 靳洋也只是甩了甩手,看也不看西奥,从善如流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上了新的外套。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声音愉悦地说,“大家快点把靳洋叫出来啊!来,三——二——壹——” 从靳洋再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到他坐定在准备好的高脚凳上,观众们的呼喊声一刻都没有停止。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一直都觉得这个少年是不是也像李薇MV《你说你不在了》里面的少年一样,美得不真实,随时都有可能凭空消失。而与这个MV形成巨大反差的是B-star精心制作的出道纪录片《那名少年》,里面的少年没有任何的化妆、没有任何的修饰,甚至展现给了大家他最狼狈的一面。更让别人不仅仅钦慕于他的美丽,更为他的那份随性、不羁、才华而疯狂,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主持人组织了好几次秩序都没有效果,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靳洋。 靳洋故意挑了挑眉毛,一副不明事理的模样,还更加妖孽地朝着前方笑。他的笑容通过后方的LED大屏幕被放大,顿时又引来了更大声的尖叫和欢呼。 主持人无奈地终于做出请求的姿势,靳洋这才慢悠悠地举起手,把食指放在唇间。 场上观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靳洋还没有平复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采访环节正式开始,前面几个问题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中间还带了几个让心跳的粉红小互动。 最后一个问题,连主持人都意味深长地放慢了语速,“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期望吗?” 少年坐在高脚凳上,双腿弯曲着岔开,双手撑着椅子的边缘,微微抬头想了一会,那个模样十分认真,“本来其实是要和小落一起出道的,但他就在最后的一次彩排上受伤了。真的感到非常惋惜,他没能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一起出道。我对未来的期望就是,我们的梦想,不会停止。我会带着小落的那份,珍惜这个舞台,珍惜我和小落一起作为练习生的日子。希望我可以站在舞台上为大家带来更好的音乐。” 靳洋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季落声的忠实粉丝就已经开始小声地抽泣了。 全场灯光暗下来,银幕上开始播放视频剪辑,季落声那张纯净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出现在靳洋的后面。他的声音真的有种在歌剧大厅回声的特质,说的话却特别天真,“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和靳洋站在舞台上唱歌。” 靳洋逆着光,人们只能看见一个高挑的黑影,一动不动,仿佛在吊念什么一般。 出道首演圆满结束,工作人员上来把靳洋和主持人的耳麦收走,主持人刚想拍一拍这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的肩膀,只见他微微低着头,栗色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他的眼睛,他用极微的声音说了句,“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