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之爱“上他”下+番外——苏七少
苏七少  发于:201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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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危机解除

 翻阅了几乎所有可以查证的资料,下载了哪怕有一点点相关关系的论文,从头开始研读了起来。确实我的方案里面也存在着问题,谈不上最佳,更别说是完美。陈淮景怀疑我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还飘忽不定的思绪,终于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把自己死死的埋在这堆东西中,所以当我终于把方案改进到满意为止的时候,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书房密不透光的帘子一直没有打开过,所以当我站起身拉开窗帘的时候,竟被强烈的阳光刺痛的差点流泪。 收拾好了工具,又粗略的洗漱了一下,甚至出门后才想到连孟昔晨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想来我在书房窝了差不多两天,而他居然也没进来打扰我。这家伙,到底是怕打扰我太过于为我考虑,还是压根就把我忘了?无奈地摇摇头,抓紧了手里的东西,不再思考的昔晨的事情,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陈淮景那边。 去公司的时候,正好是午间休息的时间,我甚至没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陈淮景的那边。玻璃门外看到他的情况算不得很好,双手撑着脑袋,脸低得死死的,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表情现在估计黑到都能和包公媲美。 我也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听到声音,陈淮景并没有抬头,只是怒气地嚷了一句,“还有什么事?!”估计是把我当作其他人了。我也没回答,走到他桌边。果然他桌上还放着前几天给我看的那些证明我和霍郸“有关联”的文件。看来他自己这几天日子也不好过。 我伸手抽出了那份文件。陈淮景这才怒气地把头抬了起来,表情果然黑的让人害怕。“你——”他话卡在喉咙,估计终于看到了进来的人是我。“有什么好看的,再怎么看,你的签名也不会变成别人的。”陈淮景讽刺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我无奈地说道,也并不想完全否认这里没有一点点自己的责任。 “你就解释一下这两天的无故旷工是不是想畏罪潜逃吧。”陈淮景的责备突然没有刚刚嘲讽的语气,倒是有了一点——说不上来的疲累。 我也没有立即回他的话,从包里取出电脑,打开,然后把最新的那份刚刚做好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印的资料送到陈淮景的面前。我觉得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只不过是被朋友冤枉,我却觉得是这样的不能忍受,连带着洗刷罪名都让我莫名开始激动。 中途那开机的半分钟,竟觉得是从未有过的难熬,手心都有了些冷汗。我在想,如果这中途启动的过程中电脑崩盘,我一定当即跳楼去死。好在,老天没工夫折腾我。电子文档打开的时候,陈淮景终于喝了口茶,定下神看了起来。 这份费了我几乎两天精力的文件虽然仍旧算不上完美,却是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比起上一个更是解决了不少技术上的烦恼。看着陈淮景的表情渐渐凝重,看着他的目光在屏幕上上下移动,我真的觉得我自己简直是发狠拼命了。 我坐在陈淮景对面的沙发上,用手撑着自己重得不能再重的头。等待着他的回应。似乎并没有太久,对面的陈淮景终于站起了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他的表情很复杂,纠结在一起,似乎也无法理解我的举动。 “两天做出来的?”顿了许久,他才终于问到。 “不多不少一天半,两个通宵。”他不会怀疑我说谎,因为今天早上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也觉得像见鬼了一样,脸上毫无光泽不说,深陷的黑眼圈更像是掏空了一般。 “你……”他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那上面的签字。”我说道,“也许那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是我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当我是朋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做。我也把你当作哥们儿,绝对会站在你这边。”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自己听到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哀伤。“如果你怀疑我,我一时也没有办法,但是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至于我——日久见人心吧。” “晋阳。”陈淮景坐到了我身边,他的表情突然有了很大的变化,敛去苦笑,郑重地皱起了眉头,“我会查的,我会查出到底是谁伪造了这份东西。”他的言辞掷地有声,丝毫不像是在安慰我。 “不用……”或许那份东西是真的,而问题也许出在我,或许我就是忘记了……我本想这么劝慰陈淮景,又怕他跟我纠缠这个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也就干脆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你看看这套方案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我再修改,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岔开话题道。 “嗯。剩下的交给我吧。”陈淮景拍了拍我的肩膀,“晋阳,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得了。你怀疑吧。”看他这么诚恳,说实话我还很有些不习惯,“战争中的情谊,总是在猜忌和被猜忌中才显得愈发珍贵。” “哈哈……”终于这家伙笑了起来,恢复了正常的姿态,“行行行。你先回去睡吧,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影响公司的形象了。” ……唉,叹了口气,我也懒得再和他斗嘴争执。收好了东西,就准备回去补觉。 回来的路上,一路疲劳驾驶,居然没发生交通事故,也算我命大。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却几乎连钥匙都不能塞到孔里。果然是人老了。熬了两个夜晚,就耐不住了。 家里有些冷清,昔晨居然不在。我冲了凉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听着那彩铃就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有些灰暗,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自己才睡了三个小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到拿起手机才发现,我他妈的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了。无奈。 头还有些疼。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褥,竟有些出奇地想念昔晨,不知道这家伙昨晚有没有回来。稍微洗漱后就准备找点吃的,路过书房才发现这小子居然在里面! “你醒了?”听到我的动静,昔晨回头看了看我。我也走到他身边。 电脑上似乎有些图片,我凑过去,才发现他正在给图片做后期。“这几天又玩了新的?” “嗯。”昔晨点点头。从电脑里调出了几张,照片里的昔晨穿着古装,站在一颗树下回眸,甚是养眼。 “这地方不错啊!”我看着照片里的绿地,幽幽地莫名心情好了很多。 “是不错。”昔晨也答道,“这是附近的一个公园。那天偶然发现的,很适合给这组照片做背景。” “咦?这附近还有这样的好景色?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我继续翻开这昔晨的照片,却突然发现里面原来和昔晨一起cos的果然还是那个月殇。 “嗯……那个你的事情搞的怎么样了?”似乎察觉到我突然凝固的表情,昔晨有意岔开了话题。 “基本解决了。”我答了一句,直起身来,顿时丧失了再看照片的兴趣。本来以为我这样的举动能让昔晨同学有觉悟地主动解释,却没料到,这家伙立刻回身开始。“喂——你这几天——都和那个月殇——在一起?”明明是义正言辞地询问,说完却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小气多心了,忙用手捂着额头,装头疼遮住自己的目光。 “是啊。”昔晨应了一句,甚至连脸都没回过来看我一眼。 “你——”这家伙合着诚心气我呢?!我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刚想给他点教训,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饿了?去吃饭?”昔晨主动关了电脑,站起来。倒显得我有些窘迫了。 晚上去吃饭点儿没有踩好的下场很惨,比如像我和昔晨这样,在这里坐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端上来第一道菜,于是当我终于吃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半了。这么晚才吃饭,觉得不利于消化,我提议四处走走,于是昔晨又说不如去那个公园,就是他们拍照的那地方,虽然心里想着月殇让我觉得有点不爽,但是还是跟着昔晨一路去了。 公园的地方算不得特别远,但是还是七弯八拐了好几个路口,当站在公园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这地儿确实我路过了好几次,但是没什么性质,所以就很少来。 我们本打算进去散散心,走到门口才发现已经关了,看了看表,果然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不在开放的时间了。有些扫兴,不过也没关系,正准备转身回去。 “后面的围墙能翻过去,你去么?”身后的昔晨突然问道,我疑惑地看着他。 第四十章:肉搏 “后面的围墙能翻过去,你去么?”身后的昔晨突然问道,我疑惑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小心思。 “真的?”我问。 “嗯。”昔晨点点头。 “那么就进去坐坐怎么样?”我提议到,于是昔晨就带着我往后绕了一圈儿,果然那边的围墙有一个稍微矮点的缺口。 昔晨走到那边看了看,确认好了,道,“这边过去就是我们昨天去外景的地方了,因为之前想过在这里取夜景,就提前看好了这个地方。” 我也凑过去看了看那里的围墙,那一处确实比较低矮,但也有一人半高。旁边又没有什么踏脚的地方,还真是不好弄。 “你踩在我背上过去。”昔晨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扰,说道。 “那你怎么办?”我反问。 “我自己能翻过去。”他答,我瞬间觉得自己很弱,不过上次他救我和陈淮景的时候就看出了他身手不错,所以我也相信他的话。于是昔晨在墙边蹲了下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他面前。 “我很重……”我不好意思地说,本以为我只是谦虚一句,昔晨能给我个安慰,却不想他答道。 “嗯。没事。”无奈苦笑,我又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哪里很重。 靠着昔晨,我顺利地翻越了围墙,刚准备扫扫身上的灰,却见昔晨猛地一下跳到了我旁边。看来这家伙不仅会跆拳道,还兼修过轻功。 公园里面异常的安静,空无一人,空气也异常的新鲜,在这夏夜的晚上,居然没有炎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凉。果然前面不远处就有一颗大榕树,就是他们那天取景的地方,我走过去,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凉风习习,借着隔壁昏暗的路灯还可以看到那些斑驳而摇曳的树影,而举头,透过那繁密的叶子,可以看到天上淡白的月亮。地上的草也非常厚实,软软的让人有说不出来的舒服。我干脆就躺了下来。 “这里风景真不错。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我不禁感叹。昔晨没有说话,走到了我身边坐下。 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光映出他清晰的轮廓,那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还有那削尖的下巴,我用指尖顺着那弧线比划下来。昔晨转头看着我,不知道我的手在空中做些什么。我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知道我自己已经为他痴狂了…… 我伸手触碰他的手,然后翻过他的掌心,慢慢的摩挲,然后顺延向上,直到他的小臂,再猛然使力,一下子将他抓到自己的怀里。他撑起手臂,就这样和我四目相对,却没让我等太久,昔晨自己把唇凑到了我的唇边。 唇齿的交缠,彼此交换那潜藏在内心深处急欲迸发的爱恋。手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那紧贴在一起的下身很快都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我欲起身将昔晨压倒,却不料他像是早知我会这么做似得,用空闲的一只手使力,紧紧地让我贴在草地上。 我看着他迷离的目光,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对着他笑了笑,其实上次已经跟陈淮景说过了,只要是跟昔晨在一起,上面还是下面什么的,我都不介意。 我双手放松,放在他的腰间,他骑在我的身上,似乎让我做最后的确定,“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我微笑着示意他。他却又低下头,嘴上和我痴缠了起来。这一吻罢了,他才直起身子。 我感觉得到昔晨有些紧张,可能这个于他来说是第一次的缘故。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源下显得更为的迷人,我的手在他的腰伤来回的抚摸,才发现他身上的每一寸我都爱的如此痴迷。他的眼神从我的眼里渐渐移开,移到我的腰间。他把手慢慢下移一直到我的皮带扣那里停下,他企图解开皮带,可是,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我暗笑道,果然是个孩子。 我也把手从他腰间抽了回来,自己解开了皮带扣,又半坐了起来,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轻声道,“让我教你?”然后便从他的侧耳开始吻,一路到他的脖颈。感觉昔晨已经有些卸力了,渐渐靠在我的肩上。我慢慢将他扶着躺在地上,然后解开他的衣服、裤子。把手探了进去。 他的下身已经涨了起来,有着年轻人独特的温度。我从他的胸口慢慢向下,一直到那最隐私的部位,然后张嘴把它含了进去。昔晨的身体紧张地已经绷直了,我握住他的手,去感受他每一秒的变化,其实我多么想听到他那悦耳的呻吟,但是他紧咬着唇,连闷哼都掩藏的极好。 到底是没有经验,没过多久,昔晨就猛地托住了我的头,自己释放了出来。他粗喘着,靠在我的肩窝。看着他这么竭力,我心里真的想让他再休息片刻,可是却完全忍不住了,我一边吻着他,一边又扶着他躺下,就着刚刚手上的粘稠慢慢从他的裤子里摸索进去。 起初昔晨有些不适,他抓住我的肩膀的手不住的用力,我只能拼命地吻他。渐渐地也许是适应了这种感觉,他才慢慢睁开眼睛。其实他有的时候真的不用说话,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就已经看到了我想要知道的全部。 我搂着他,挑逗他,抚摸他,亲吻他,他配合的回应我,轻轻地咬着下唇去忍受一些不适,我看着这样的他,真的无法不去癫狂。 我慢慢将他身体转过来,毕竟是第一次,我不敢让他太过危险。我慢慢地一点点探入,一只手扶在他的小腹,去体会他微微地变化。 “可以吗?”我问,吻着他消瘦的背。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我便再也掌控不住自己。残存的理智让我一直徘徊在丧心病狂的边缘,终究还是对于昔晨的疼惜大过了一切,我暗自嘱咐自己一定要温柔,又用另一只手套弄着他的前面。 终于,最后两个人一齐释放。我抽出兜里的纸巾,接着月光为他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污迹,又清理了一下自己,这才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明明身体里还有好多好多的欲望没有发泄,可是却又害怕外面的霜寒露重让他受了凉,更害怕自己的鲁莽让他受伤。 “疼么?”我轻轻地在他耳边问。 他摇了摇头,我帮他穿好衣服,扶起他。然后准备回去。 回来的时候,幸好公园里面有一个垫脚的地方,我没再需要踩在昔晨的身上,不然都要心疼死了。一路上我们俩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脚步,也无话。直到进了家门后,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昔晨猛地扑倒我身上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刚刚竟隐忍了那么久。心里更是窃喜,原来刚刚昔晨也觉得不够。 我们一路走一路脱,一直到浴室。昔晨把水调到最大,瞬间两个人都湿了。他的头发搭在白皙的脸上,让我几近沉醉至死。我把他压到墙上,发疯地吻他,他也激烈的回应着。到最后竟像是两个疯子在水花里张牙舞爪。 终于,都停下来了。花洒还是继续,热气腾腾的让这个浴室都朦胧了起来。我压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想法——我像是一杯清水,而他孟昔晨,就好像一滴墨迹,滴进了我的心里,身体里,从此融为一体,再也没办法拿出来了。“孟昔晨,我爱你。” 这是第三次。这次,他没有再拒绝我,他狠狠地圈着我的肩膀把唇与我贴的奇近无比。这样的厮磨,甚至有些疼痛,但是现在,这些疼痛却都像是在提醒我,在昔晨的心里,他跟我想的一样。 那一夜极尽疯狂,在浴室里忍不住做了一次,回到卧室,又是一次。当昔晨终于精疲力竭地睡在我的怀里的时候,我抚摸着他的脸,终究不敢再折腾他了。 我悄然起身,用湿润地毛巾擦了擦他出了汗的身体,把他放平。然后自己才又去洗澡。回来后,才躺在他身边,把他圈进怀里,抱着他沉沉入睡。 第四十一章:前奏 “哟,晋阳,今天一看你就知道昨晚纵欲过度了吧?”陈淮景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猥琐。 我忙把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推了下来,白了他一眼。不过确实,陈淮景的眼光很毒,至少昨夜——脑袋里只要稍一回忆,竟觉得有一股火从下面直窜而来。我忙借势咳嗽两声,走过去倒杯水喝。 正弄好,还想着怎么逃避陈淮景的调侃,就见明曦终于走进了会议室。 “你们好。”明曦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倒和刚刚他电话里那正式的官腔有些匹配不上了。 陈淮景打量了一下他,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算不上很重要。”明曦笑了笑答道,明曦的眼睛是那种典型的细长桃花眼,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觉得双眼含笑,而刚刚的那一笑,妩媚的简直觉得是在赤果果的勾引。我明显地感觉陈淮景一怔,他本来就是定力不足的人,这眼前的美男摆在这儿,还真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 “咳咳。”陈淮景也转过身去倒水,“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邮件说就好了,不用跑这么远了吧?” 明曦没说话,只是从手上掏出了两份文件,给我们两个一人一份。我疑惑地接过来,一看便觉得不妙,这文件是一份详细的实验数据,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它是一份对项目研究非常有作用的实验数据。但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项目初始化的文件最终方案我只给陈淮景看过,而这个实验数据恰恰是在最终方案中才确定下来的东西,而现在明曦就把这个我想要拿到我的眼前,这是在示威么? 我心里不禁有些心惊,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的?陈淮景看到这个文件会做何感想?会觉得是我告诉明曦的么?会觉得我又背叛了他吗?好不容易重回的信任……我越想越觉得迷惑,越是一团乱,抬头看了看陈淮景,他依旧审视着文件上的东西,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明曦也坐在一边,看着窗户,似笑非笑。 过了一会儿,陈淮景才抬起头来,走到明曦的身边,他俩互相对视着,仿佛在用眼神决斗一般,终于是明曦先笑了起来,“希望我这份资料对于你们来说不是全无用处。总部派我过来专门协助你们做这个项目,我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想让自己太过于无为,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能尽一份自己的责任。” “当然不会无用。”陈淮景冷笑了一声,“虽然你来的时间不久,但是对于这个项目的看法和思路跟我们实在太不谋而合了,这份资料正是我们想要的,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是吗?”明曦又斜着看了我一眼,“晋阳?你有什么看法么?” “没有。”我摇了摇头,没回答。 明曦也没再追问,站起身来,对着我们笑了笑便先回去了。会议室瞬间只剩下我和陈淮景两个人。陈淮景把刚刚的文件放在一边,坐下了,闷声开始喝水。我也坐了下来,头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淮景,我……”我刚想说,陈淮景却猛地打断了我的话。 “晋阳,我相信你。”陈淮景站起身来,“没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玩儿阴的!”陈淮景气愤地把拳头攥得很紧,就差一拳抡在桌子上了。“晋阳,你想想,你这几天有没有把那个初始化方案给别人看过?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机会让别人接触到?” “不会。”我想了想,“东西一直在我的工作电脑里,别人甚至连电脑都接触不到。更别提要拿到资料。至于明曦,除了有时候跟他一起上下班,工作以外的时间更是没有见过。” “我这边也是。”陈淮景想了想,“我甚至连老头那边都还没来得及给他看。” 我摇了摇头,道,“淮景你也别想了,他今天这样做,恐怕一是想离间我们,二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跟上次那事儿性质还不是一样的?既然你相信我,那他们就没法达到目的,我们先看看他们接下来想怎么办再说罢。” 陈淮景点点头,看他赞成我的意见,我也准备起身离开,却是在刚准备走的时候,陈淮景又叫住我,“不行,晋阳,我们必须得发现他们到底是怎么弄到我们的资料的。不然这只是一个开头,之后恐怕还有更多的信息会被窃取,这回他还只是窃取,难保下一次就直接插手破坏。”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今天回去好好查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先别行动。”陈淮景沉思道,“这事儿我私底下来办,你还是把经历都放在项目的进展上。现在先不聊这些了,晚上我去你家找你。”陈淮景说罢,自己先离开了。 会议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拿着刚刚的那一份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上面的数据非常详细,甚至连后面的分析都十分精辟到位。我们的初始化方案出台才过了一周,单凭明曦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快的得到这么多的数据,更不可能还有时间做这个分析。 我又仔细看下面的那些分析。犀利又简洁明了,这样的风格竟然我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突然脑袋里意外地冒出了两个字——霍郸。我心里突然一紧,难道我真的是和他共事过……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我忙揉着眉心,把刚刚的那些杂乱的想法连忙摆脱干净。 晚上陈淮景来我家的时候,刚好我和昔晨从外面用完餐回来。难得陈淮景今天没有当着昔晨的面又调侃我一番,看他的表情凝重,估计早上的事情毫无进展。我们一道上了电梯,刚准备进门,却发现瞿韩那边的门也打开,明曦一脸笑意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淮景,晋阳?”明曦倒有几分的兴奋,看着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倒是身后的瞿韩看到陈淮景突然脸色变了一下。 “你也在这儿?”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有异样,我也忙站到前面来,打了声招呼。 “是啊,我在教韩学习钢琴。”明曦难得用一句普通话答道,然后笑着回头看了看瞿韩,“这回说的标准了些吗?” 瞿韩略微尴尬地点点头,干笑了两声,这才跟我们一行问了声好。只是陈淮景没有应答,便直接走到了我的家门口,我也只有尴尬地先去给他开门。明曦倒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又道了别,才回去。 “晋阳?”我刚想转身回去,瞿韩却从我身后拉住我,“你们之间……?”他疑惑地看了看门内的陈淮景,又指了指明曦,再用眼神问我。 “工作上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催着他回去赶快休息。 陈淮景那晚在我家并没有多说什么,神情严肃地喝了好几罐啤酒,最后竟也一语不发地准备走了。 “喂。你干嘛啊?”我无法理解陈淮景的奇怪举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淮景,昔晨呆在书房里,陈淮景凑近我,严肃道,“你说明曦有没有可能想要利用瞿韩?” 我一愣,“应该不可能吧。我们的东西瞿韩也不知道,他跟我们只是生活上的朋友而已。”我答,想了想,又道,“不过,瞿韩最好不要……” 陈淮景却突然打断我的话,“那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请瞿韩帮我们一起对付明曦?” “你说什么?!你想利用瞿韩?”我难以置信。“我靠,你还觉得你把人家瞿韩害的不够吗?”我说着就想一把抓住陈淮景的衣领,揍他一顿,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没说利用,只是请他帮忙。”陈淮景解释道,不过看我脸上一股怒意,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瞿韩只不过碰巧是我的邻居,他没责任也没义务站在我们这边,你最好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斥责他道。 陈淮景有些扫兴地点点头,便走了。我看着陈淮景的背影,突然觉得似乎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第四十二章:不想分开 工作上的事情依旧很忙,不过幸好家里有昔晨。所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了一个下午便急匆匆地回了家,放了包,正看见昔晨窝在书房里安静地看着动漫。我凑过去,他并没有想要理我,我只得用手掰过他的脸,调侃道,“昨天不是说下午和瞿韩一起去玩配音吗?怎么一个人我在家里?” “他出去约会了。”昔晨淡淡地答了一句。 “呵呵……有男朋友了?谁啊?”我八卦地问道。 “不知道。”昔晨摇了摇头。我心里有些疑惑是不是明曦,但是想到下午回来的时候明曦还在公司里,心里也稍微放心了点。也更为瞿韩这小子开心,他不想说就算了,或许哪天真成了,他一定会忍不住自己讲出来的。 “晚上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尝尝我的手艺?”我继续凑过去问昔晨。 说来其实也惭愧,做饭对于我来说还真是单纯的属于情趣这个行列。至于手艺,色香味往往需要凭借着运气才能保住其中之一。昔晨没回答我,我今天心情倒也真的不错,便笑着说,“那就让你尝尝我晋阳的手艺!”说罢脱了外套撩起袖子就是一副好阵势。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正在研究着该如何摆弄,却突然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昔晨把下颚放在我的肩头,轻轻地搂着我。 “怎么了?”我笑了笑,停下手上的活儿,问道。 “我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有些为难。 “怎么?”我的笑也突然僵硬在了脸上,继续问,“你跟他说了我们的事了?” “没……”昔晨顿了顿,“全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言辞中的纠结,可能正如他的内心一般。说罢他也没再说什么,放开了手便转身又回去了。我也转过身盯着他背影离去的位置发呆,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好的感觉,甚至因为这种感觉而猛然地引起了一阵头晕,可是当我再度清醒的时候,这种感觉却又消失地荡然无存。 我定了定神,继续开始做饭。只是今天的运气着实不太好,色香味没能保持一个。我看着刚出锅的这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换了衣服,无奈地跟昔晨说道,“还是出去吃吧。” 去了往常经常去的那家餐厅,坐着以前经常做的位置,可是今天我们却有些相顾无言。 直到吃罢,走出餐厅的时候依旧是一前一后。只是走在前面的昔晨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我也凑了过去,就见到那边坐的面对我们的正是瞿韩,而他对面的那个背影,一看就知道是陈淮景。 昔晨侧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心里也觉得奇怪,联想起陈淮景前几天说的话,更……心里还在琢磨地时候,昔晨突然就就想走过去,我忙抓住他的手腕儿,道,“这里是公众场合,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再问瞿韩吧。”说罢,昔晨才调转了方向出门。 “你知道瞿韩和陈淮景之前的事情?”路上我问到。 “瞿韩跟我提过。”昔晨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再无多话。我们一前一后行走在路上,竟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生疏。 晚上回到家,一进门,昔晨依旧钻进了书房。门被他轻轻地关上,我也去冲了澡,然后呆呆地坐在卧室里发呆。 有的时候幸福的生活过得太久,人真的会产生很多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我跟昔晨的这一个多月的生活,真的就快要让我以为昔晨跟我一样,不需要去理会那些世俗的束缚。但是,很显然不是这样的。他有德高望重保守的父母和哥哥,其中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允许他选择这样的生活。 而昔晨也不同于我自己,我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而他,我是他交过的第一个,在此之前,他没有女朋友男朋友,更别提那种经历。也许当初他跟我在一起,恐怕也就是一时的脑热,如今当真正需要面对这些的时候,才是他真正思考的时候,而当他现在开始思考的时候……话语里就多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纠结。 我以手扶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分开,我当然是舍不得。可是…… 正当我发呆,书房那边的门却也突然打开,只见昔晨也慢慢走到卧室的门口,然后站定。 “我……”他想说什么。我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顾湘跟我说过的话——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要相信他的全部。突然竟有一些理解了这句话的感慨。把选择权交给他吧,不管他怎么选择,我依旧这样就好了。 我笑了笑,打断了昔晨的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卧室,途径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还没想清楚,我就等你想清楚。今晚你睡卧室。我去书……” “我……不想分手。”昔晨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竟比以往大了很多。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故意把脸侧开,避开我的目光。 “不后悔?”我拿出另一只手,生生掰过他的脸,逼迫他的眼睛跟我直视,然后问道。我觉得我的样子一定很攻很爷们儿,只是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很久,还不等到昔晨回答我的问题,他另一个手由于过于用力,已经听得我的手腕儿咯蹦一声。我也吃痛裂了一下嘴。这家伙这才猛然放了我的手。我忙扭了扭了手腕,抱怨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还真下得去手!”说罢,又揪了揪他的脸。“喂,真的不后悔?” 他抬头,眼神和表情里已经没有下午时候的那种犹豫和纠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无奈。他打量了我的表情,这才一边进屋,一边答到,“没想好,你今晚睡书房吧。” “喂——”我忙跟在他身后,有的时候我觉得面对着孟昔晨我真的是没办法,纵然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还是得被他玩的团团转。“我刚刚受伤了,你让你个病号睡书房,这样太残酷了吧?” “那我过去。”他答。 我忙拽住他的胳膊,一用力整个人将他压倒在了床上。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轮廓,一如既往的走火入魔。这样的他,如果硬生生地要从我生命里剥离,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呢?后半夜的时候,我搂着昔晨,他在我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只是我知道他并未睡着,但是我要给他时间,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知道他想清楚为止。 第四十三章:争执 次日醒来的时候,昔晨还睡的沉沉的,一看就知道昨夜估计没怎么睡好,我站起来,把卧室的门关好,稍微洗漱了一下。刚准备弄点吃的,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瞿韩。 “晋阳,能不能把家的梯子借我用一下?”瞿韩问道。 “阳台上,自己拿。”我用手指了指阳台。瞿韩今天的气色不错,似乎心情也大好。我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情。便也跟着瞿韩一道走到阳台。“你昨天晚上没在家?” “是啊。”瞿韩拿着梯子,脸上还有洋溢不住的笑容。 “昔晨说你约会去了。”我试探地问道。却发现瞿韩猛然怔了怔,然后有笑着点了点头。“和陈淮景?”我继续问。 瞿韩的笑容一下就定格在了脸上。一手拿着梯子竟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我摇摇头,苦叹道,“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本不应该管,但是瞿韩你别忘了陈淮景之前做了些什么……” “我……”瞿韩的话哑在口里,“也许……”他似乎想要辩解。 “我们认识这么几年,难道你还没看透?!”我反问地打断他的话,“我这么跟你说吧,瞿韩,你对陈淮景的感情最好早点收拾干净,不然,这只会成为他利用的筹码。”瞿韩紧咬着下唇,我也不想说出这么伤害他的话,只是眼前的瞿韩虽然不小了,可是他的心地实在太善良,太优柔寡断,太容易被骗了。 “其实,淮景他没跟我说什么……”瞿韩的声音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瞿韩,我不管陈淮景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跟你说清楚,楼上住着的明曦,跟我们在公司里是死对头,陈淮景想要你帮他监视明曦,或者从他那里能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但是瞿韩,这混水,你不能趟。” “他没有这个意思……”瞿韩的手紧紧地握着梯子,仿佛就在抓着那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有没有这个意思,你问他自己。”我指了指门口,刚刚,在我质问瞿韩的时候,陈淮景就已经站在了门口,只是一直驻足没进来。我不管陈淮景会不会怪我坏了他的好事,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他这么伤害无辜的人。 瞿韩回头,惊讶地看到陈淮景正站在门口的玄关处。倒是陈淮景脸上十分淡定,没有嗔怒,没有责怪,没有内疚,更没有迁就。 “淮……”瞿韩还未开口。 “昨天没来得及问你,瞿韩。”陈淮景顿了顿,“你愿不愿意帮我一起对付明曦?” 我看不见瞿韩的表情,却看到地板上滴落的一滴眼泪,陈淮景,你太过分了。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瞿韩的声音喑哑了起来。 “只是没来得及说。”陈淮景依旧没有过多的辩驳,不过这短短的几个字,就足矣把面前的人伤的体无完肤。 “好了,够了。陈淮景。”我走上前去,正欲打破两人目光上的僵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从后面一把抓住陈淮景,当即一拳揍在了陈淮景的脸上。陈淮景整个人靠在了墙上。我忙几步过去,发现那个肇事者正是明曦。 真是……头疼。 明曦理了理刚刚因为那一拳弄皱的西服,又抚平了手腕上的褶皱,冷笑着看着还靠着墙边的陈淮景,明曦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边,充满了鄙视。陈淮景因为刚刚那一拳,嘴角已经冒出了点点血迹。他一手擦了擦,正欲起身还手,我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他。“陈淮景。” “你放开我!明曦你他妈的玩阴的就算了,还敢跟老子动手!”说罢陈淮景就要挣脱我,我忙更用力的抓紧他。 “陈淮景,你冷静一点,今天就算明曦不动手,我也要动手!”我猛地大声斥责了陈淮景,他这才安静下来。门内的瞿韩怔怔地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刚刚外面发生的全部事情,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滴在地板上。 明曦冷笑了一声,进屋抓起瞿韩的手,拖着就送到了隔壁,然后猛地一声关了门。留下门外的我和陈淮景。 “你抓我干什么?!”陈淮景擦了擦嘴角的血,骂道。 “你把他打了,事儿就解决了?你项目就做完了?就可以搞定霍郸了?幼稚!”我也把陈淮景拽进屋。 “靠,他打我一拳,难不成我还不能还手啊?!老子也是混过黑道的好吧!”陈淮景一脸怨气。 “得得得,你赶快滚。他今天不揍你,揍你的就是我。刚那句话我不是跟你说笑。你他妈的对瞿韩太过分了!”我自己也怒气未消。 “我不就是请瞿韩帮个忙吗?明曦敢跟我玩儿阴的,你怎么知道他没让瞿韩帮着他对付我们啊?”陈淮景反驳道。 “刚刚瞿韩那样子,你要是只让他帮个忙,我他妈的跟你姓。”越说越气,我干脆起身把陈淮景拽了起来,“你赶快走,我看着这么卑鄙的你我也嫌烦。”陈淮景倒也没跟我来气,他站起身来,拿起了外套。 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幽幽地转过头来,说,“无奸不商。”一瞬间又是头痛欲裂。我嘭得一声把门甩上,又是那种极端的恶心的感觉——总有一些东西在脑子里,却又怎么都捕捉不到。 昔晨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吵闹,有些懵懵懂懂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蹲到地上的我,忙过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摇了摇头,把刚刚的事情瞒了过去。 八月下旬的时候,终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不过陈淮景终于开始跟明曦公开对立。工作上事无巨细皆有分歧,生活上更是几乎不说话,只要一说话必是那种怪腔怪调,充满鄙夷。这点,不论怎么说,还真不像是成年人的作风。 工作上的事情进展得也并不怎么顺利。说来也奇怪,实验做了不少,可是数据却总是不对。我和陈淮景已经近乎焦头烂额,可是依旧不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时加班加点的继续重复试验,期望得到满意的数据。 昔晨的大四也终于要开始了,暑假幸福的同居生活也要靠近了尾声。 临走的前一天,昔晨又再次跟他哥哥通了一次电话。不过从阳台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可以推断,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聊天。 次日,我送昔晨上飞机的路上,握着他的手不舍地向他承诺一定找时间去看他。只是他依旧淡淡的点着头,努力挤出来微笑,让我更觉得心酸,只是我并不能帮他分担任何东西。 第四十四章:错乱 项目实验进行的不顺利,我们只能继续加班加点的重复实验,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会持续一周的困难,会这么一直延续到近乎一个月。我死死盯着电脑上的数据,实在太无从入手,不仅不吻合预期值,更是连错都错的完全没有规律! 终于支撑不下去,关了眼前的数据,打开邮箱,却被一封突如其来的邮件气得差点一口老血梗死。这封邮件正是下周的十一放假日程表。平时加班加点也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盼望着要去昔晨那里的十一计划却也扑了空。我当即关了电脑,直冲到陈淮景的办公室。 “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当即拍桌子叫道。要知道异地恋有多么的幸苦,陈淮景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十一假期才给我一天的假,不行,再怎么样,三天!” “喂,晋阳,这放假又不是我说了算。”陈淮景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他这副样子似乎装的这跟他完全毫无关系一般。 “行了,别给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项目的进程是你来控制的。你说时间紧,上面能给安排假期吗?!”说起来就恼火,我一屁股坐在陈淮景的沙发上,要知道和昔晨分开的这一个月,中途有好几次出差的机会都被陈淮景因为项目的紧急原因帮我推辞了。本来就等着这次的十一假期,却没想到他给我扣下了! “喂——晋阳,你要为大局着想啊!”陈淮景端来了一杯水送到我的手里,果然硬得不行给我来软的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这问题一直不解决,拿不到正确的数据,项目就会停滞不前……”不提我不闹心。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两天总可以了吧?”我只能拼死一搏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利益。 “你以为菜市场讲价呢?!”陈淮景没好气地反驳我,“一天半。不能再多了。” “你——”我刚想指责陈淮景不近人情,他却立即抓住了我上扬地手,安抚地放下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晋阳。好歹还有一个晚上嘛。长夜漫漫,可以干很多事情的嘛……”陈淮景挑逗的语气让我毛骨悚然,想来现在项目确实也紧张,算了,好歹还有一个晚上,虽然对于长期分居异地的我和昔晨来说显然不够! 晚上下班回家,刚进门就见到瞿韩出门,“晋阳,正要找你呢。”他的神情似乎不算很糟糕,至少比之前那次风波后要好上许多,我一边开门一边把他迎了进来。 “怎么了?”我道。 “我又要出去一段时间了。”瞿韩解释道。 “又出去寻找灵魂了?”我问。 “喂,这是很高雅的好不好。”瞿韩嘟着嘴反驳,看他还能有这样的笑容就放心了不少。“也不是旅游啦,这次是有漫展,我就跟过去帮忙。对了,你十一去不去上海啊?说不定还能见着呢!” “我——”能见着我也没时间见,我暗自感叹了句,才答道,“到时候再联系吧,你去了好好玩。”我只能这么说了。“对了,钥匙还要交给我保管吗?” “不用了。我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瞿韩道,“明曦他说他没事儿喜欢弹钢琴,所以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就把钥匙给他了,刚好他记性比你好,那些花花草草托付给他也比托付给你放我放心。”说起来,这段时间老听到隔壁传来的钢琴声合着就是明曦。 “你这么放心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外人?”我问道,其实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心,倒不是其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些尴尬。不过看到瞿韩刚刚说话的时候,脸上倒没有什么害羞或者矫情的成分,估摸着这两人也就是正常的邻居,撑死了算是朋友。 “喂——我家里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我了好不?”瞿韩白了我一眼,道,“再说,人家明曦不是你同事么?你这么信不过你同事?” “呃——”说来也是,想来对瞿韩的话,明曦应该也没什么坏心思。“嗯,反正是你的私事,钥匙也是你的,你做决定就好。”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呢,到时候我出去了,你又听到那边有响动,怕你以为有小偷。”瞿韩解释罢就准备回去。我也没再挽留。 稍微整顿下又最后一次回顾了一下那恼人的数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准备休息了。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给昔晨挂了一个电话。 异地恋真幸苦,尤其是针对我这种年过三十的大叔来说,更是折磨。电话里昔晨温柔的声音,尤其是他的鼻息,都会让我冲动得恨不得当天晚上就赶到他身边,把他狠狠地搂在怀里。哎,只是…… “还没休息?”我问道。 “还没。”又是他一日既往冷冷的语气。“在赶作业。” 我暗自苦笑,这样的他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昔晨。我想你。”我兀自地说了一句,并未等那边的回复,便继续说道,“晚上别熬太晚,我先睡了。” “等等。”却不曾想到他那边突然回了一句,只是这短短的一句,心里竟也不禁开始窃喜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我问。 “我——”似乎是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也想你。”那夹在着鼻息的声音,只消一声,我觉得心都要被他融化了。 “嗯。知道的。过几天十一我就来看你。”想不到过了这么久,情人间的耳语厮磨却又让我心里悸动了起来,仿佛如他在我身边一样。“那我先睡了。” “别挂电话。”不想昔晨那边却又说道。我一愣,刚想问为什么,他继续说,“就这样,你睡你的,别挂电话。” 心里道了一声傻瓜。却也真的听他的话,没有把手机挂掉,而是就这么维持着这种安静。昔晨那边传来一些沙沙的声音,应该是急着书写什么。偶尔还会听到远处有一两个男声,应该是宿舍里的同学。 不一会儿还真有一个男生的声音渐进,“昔晨,你真的有女朋友啦?”那男生似乎凑了过来。我在这边听着,暗笑不语。 “是啊。”竟没想到昔晨答得这么自然。 “喂,是不是跟你一起玩cos的那个七七啊,她追你好久了,终于修成正果啦?!”那男生八卦地继续。 “不是。”昔晨笑着回答。 “啊?七七那么好你都看不上?”八卦的情绪似乎蔓延到了他们整个宿舍,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喂,难道你的女朋友比她还正点?哪天带过来看看!” “他不在上海呢。”昔晨答道,“哪天他来了,一定带给你们看。”我突然想到许久前昔晨的一次女装,那可是相当正点的啊,但是一想要把我化装成那样带去见他的朋友,我还真不敢想象…… 听着他们那边的玩笑,我突然回忆起了十年前我的大学,似乎那个时候也有一段不错的回忆。宿舍里的四个人。对床的哥们儿是一个典型的高帅富,从大一开始女朋友就没怎么断过,不过女人缘儿不错的他,却从来也没忘了我们几个兄弟,仗义的没话说。斜对床的哥们儿幽默的很,自嘲加上他的荤段子,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隔壁床……我不太记得了。说来也奇怪,大学过后十年了,虽然大家不同城市,但是对床和斜对床的哥们儿至今还保持着电话联系。可唯独这隔壁床的哥们儿却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联系不上了。我努力的去回忆一些细节,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第四十五章:突如其来的惊喜 陈淮景面色沉重地看着我,我面色沉重地看着屏幕上那杂乱无章的数据。 气氛越来越凝重,我自己本身也越来越恼,像是一根弦在脑海里已经被绷紧地如果再施加多一份力,就会彻底断开。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陈淮景不是在问我,这句话从今天早上他到我的办公室开始就已经说了不低于二十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无声地审问。 是啊,哪里……我看着电脑上的那些数据,没有规律,没有章法,没有任何依据,“这他妈的数据根本就是被人改了!”我怒不可竭,恨不得掀桌子走人,工作了这么些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么不顺心的事情?! “你说什么?!”陈淮景猛然停止了踱步,眼神唰得一下转到了我身上,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什么?”陈淮景看我没反应,忙又追问了一次。 我本来就是随口叫唤了一句,没想到陈淮景如此当真。我也不得不细想我刚刚的那句话。但是虽然眼下的数据极端像是被更改过,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我随口一说。”我觉得在这个关头,我还是不能轻易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数据要想更改不太可能。首先这里的第一手数据在我的电脑里,而我的电脑根本不可能被别人碰过。而其他人的数据,都是从我这里的拷贝走的,他们没有修改的权限,即便是改了,也影响不了我。” 我解释完,陈淮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有的时候总是更喜欢把事情往黑暗的那个方面去看,当然这样的顾虑并不是全无道理。但是确实像这种实验——因为很小的因素就得到完全不一样的数据反馈,也不是并无可能。 “算了。”终究陈淮景摇了摇头,“再说吧。” “我再理理。”我收拾了手上的东西,一如既往的想要垂死的挣扎。陈淮景却走过来盖了我的电脑。 “一时半会儿重复做同样的事情也是没有意义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吧。”我扶了扶额头,最近工作强度确实有点大,抬头看了看窗外,一瞬间烈日的光芒都刺的我的眼睛有了一点晕眩。 “你先回去休息一天,至于其他的,先交给我吧。”陈淮景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凝重,到让我有了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回到家的时候是中午。一进门就躺在了家里,翻出手机,9月27号。离与昔晨的见面还有四天多。叹了口气,倒真觉得是度日如年。 抬头看着天花板,竟也觉得白花花的天花板上总有他的样子。记得就是去年的差不多这个时候,突然看到了他的那张照片,没想到,接下来却被上天扔了这么多馅儿饼,有的时候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很难说清楚。 我还在畅想的当儿,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心想该不会是陈淮景有了什么进展,立刻找上门来了?虽然多么希望自己能在家里有半天闲暇好好休息,但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不能推辞。极不情愿地坐起来,也懒得理会皱了的衣服,就直接走到门口开门。 却在开门后的第一时间愣住。我清晰地记起来,上一次有这样的心情的时候是在上海的虹桥机场,我以为偌大的机场我不可能找到孟昔晨,却偏偏看到了那穿着浅蓝色的罩衫的他孤独地坐在某个角落。 而现在,就在我感叹度日如年的时候,这家伙却有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加上白色简单花纹的T恤,头上还带着遮阳帽。额头不知是因为炎炎夏日,还是体力消耗的原因,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微微抬头挑眉看着我,似乎在炫耀他给我的这个惊喜。而我,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第一句话。 “没来得及把书放回宿舍,交了作业就直接赶飞机过来了。”昔晨嘴角露出了一个轻微弧度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书包。 我依旧没有回话,或者说我心情复杂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伸手一把把他拽到门里,“哐——”地一声关了门,然后紧紧地抱住他,他的味道一如以前,只是微微的汗味更加重这种独有的味道,更让我觉得性感,也更让我无法自持。我甚至来不及再去细看他这么些天有没有瘦了,就直接吻了上去。 结果这家伙竟然撇开了头去,淡漠地说了一句,“身上有汗。”若是在以前我一定还能强忍着一己之私,先放他去冲凉,可是今天我却没这个计划了。 我不理会昔晨的挣扎反抗,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和他分开三十天,靠着意淫过了整整三十天,被如此虐待了这么些日子,再怎么样也要犒劳一下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和昔晨在这熟悉的床上滚了多久,只是觉得潜藏在心里的感情太多,不论怎么宣泄都得不到满足,终于似乎忍无可忍,这家伙用了一个反擒拿术把我反扣在床上,“嘎吱”老胳膊的一声呻吟,终于打消了我再来一次的冲动。昔晨看我乖乖地束手就擒,这才一副嫌弃的神情猛地甩开我的手,然后颠簸地走去了洗手间。 这孩子。我苦笑。便也趁着他洗澡的当口,从抽屉里超出了一个物件,塞到了兜里。 昔晨洗完出来的时候,我也已经准备得当,走到他身边,把他扯到自己的怀里,看他脸上仍旧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估计刚刚可能真的有点过分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歉疚地问道,“饿不饿?要不出去吃饭?” 小家伙白了我一眼。没有拒绝。于是我色胆包天又准备动手动脚,接过手还没伸过去,有一个擒拿,瞬间手腕儿又跟着转了方向——靠!我容易吗?!“疼疼……”我忙呼救。 “去吃饭。”昔晨命令道。我揉着差点脱臼的手腕儿,只能跟着。 今天吃饭的地方比较特别,不知道是因为昔晨今天劳损过度胃口不好还是怎么,吃的并不太多,反而是我,大快朵颐了一顿。 吃罢饭,我又拉着昔晨沿江走了一会儿,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我理想中的目的地。很好,的确情况和我刚刚预约的时候老板形容的差不多,没到旅游旺季,人三三两两的并不多。 我指了指临江的码头,示意昔晨过去。 “怎么?”他茫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先上去。”我拽着他就上了一艘船,直接走到了船的顶层。 顶层并不算很大,四周有精致的围栏,中间是一块帆布,遮风却完全不阻碍视线,帆布下面有一张西式方桌和几把凳子,倒是很有味道,昔晨环顾了一周,站在了围栏前俯瞰这下面,下面是船一层的夹板,偶尔有两三个人在上面走动,拍照留念。 我绕道昔晨的身后,双手从他身侧过,抓住围栏,把他困在了怀里。 “喂——下面有人。”昔晨皱眉,企图驱赶我。 “放心,他们不会上来的。”我笑着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晚上随着这船去游游夜景散散心怎么样?这船会依次行过这里有名的七所大桥,两岸的风光都很不错。”我推销到。 昔晨没有回答,点了点头。不待一会儿,船就行驶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岸的灯火通明,霓虹耀眼。江风吹了过来,一扫炎热的感觉。昔晨柔软的发随着江风也飞舞了起来,轻轻扫过我的脸,痒痒的却又舒服的很。我抬起头侧过脸,看着旁边的昔晨,他眼睛轻轻地闭上,似乎也在享受。 情不自禁我凑上去蹭了蹭他的侧脸,他没有睁眼,依旧是闭着眼睛,轻轻扬起了嘴角。弧度,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看着眼前的他,我甚至生了些许退却早已经预谋已久的事情,因为真的不想破坏眼前的这一切。 可是对于昔晨萌生出的强烈的感情,又让我打消了退却的想法。于是我即刻从兜里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物件,放在了昔晨的眼前。 “昔晨?”在他耳边我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也应了一声。 “睁眼。” 第四十六章:揭穿 说特别也特别,说普通也普通,情到深处,所谓的定情信物也不过就是爱情中的人想要彼此做一个印记,留一个可以回忆的美好。 放在昔晨面前的,是一款戒指,戒指上面没有过多的花纹和装饰,但是只要是上面有的纹路都会让人觉得异常的精致。那天偶然看到它的时候,可能就是非常有眼缘,当即就十分喜欢,想要送给昔晨。 而此时身前的昔晨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当然这我也早已经料到,总不至于他像那些女孩子一样,遭遇到求婚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吧? “怎么?接受不接受?”看他没反应,我只有厚着脸皮解释到。“其实就是个小礼物,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昔晨从小方盒里面把戒指拿了出来,竟放在手里开始把玩了起来。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也没发表对于这个戒指的各种看法。唉,纵然我此时心急火燎,拿他却也是没有一点办法。我松开一直圈着他的手,背靠着一旁的围栏。抬头看看天,城市的上空灰蒙蒙,看不清澄澈的天空,只有远处两畔的霓虹。 “不要想太多?”昔晨突然把脸转到我这边,倒是一扫往日淡漠的表情,有些笑意挑眉看着我。猜他心里估计是想戏谑我一番,反正我一把年纪了,倒也不在乎他的戏谑,我收敛了刚刚还有些没控制住偷偷流出来的愁绪,直视着昔晨。 “本来这戒指是有含义的,只是如果你觉得涵义太过重大、或者是你自己没想好,你也可以把它当作很普通的一个东西,就当我送你的一个小玩具。”我觉得说这话的时候,我表情一定非常的奇怪,因为我自己本身也很纠结,毕竟昔晨还小,也许在他的心里还并不能接受这样“定下来”的感觉。不过,不管他怎么想,我倒是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没想好……”昔晨莞尔,竟是一副温柔的表情,这孩子。我叹了口气。又打开小盒子,盒子里面还有一根银链。我把银链串到了戒指里面。 “那就把它当一个小玩具,戴起来吧。” “给我时间。”我刚准备把戒指戴在这家伙的脖子上,他却突然又说了几个字。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唔。等我想好了之后,就把它从脖子上取下来,戴到手上。”昔晨说着,把吊在脖子前的戒指又举到了眼前。 “等你想好的时候,再送一个新的戴在手上。这个就一直放在这儿。”我把戒指从昔晨的手中拿下,让它自然地下垂,然后伸出手指按住那枚戒指,正好贴近昔晨的胸口,“因为戴在脖子上,离心更近一些。”我是这么说的,然后在两岸掩映过来的灯火中,我看到昔晨似乎有些害羞地侧过了头,我又勾起他的下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吻了上去。 因为戴在脖子上,离心更近一些,这样,你就不会轻易的忘记我。这句话,忘记是从哪里听来了,只是觉得里面有一种很温暖的嘱咐和占有。 “昔晨,在我这里多留几天吧。”我环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眺望着身后那座渐行渐远的桥体。 “嗯。”浅浅一声地应答,心里顿时已经全部被满足两个字填满。 江风吹散了闷热,清凉无比,我和昔晨靠在顶层的栏杆上,一一浏览着沿途的风光。一层的甲板上偶尔的一些欢颜笑语,混杂着湿润的空气传了上来。 幸福,或许莫过于此。 晚上再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昔晨早已经有些累了,回来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沉沉地睡着了,这会儿电梯上也靠着墙壁微闭着眼睛。 刚出了电梯转身回家的时候,却正巧见到明曦从瞿韩的屋子里走出来。见到我们两人似乎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像明白了什么,对我展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挑起眼尾,本来就是细长的凤眼,一看就是戏谑的表情。 “看来挺累的?改日再专门介绍?”明曦的语气倒是比他的眼神还更要轻浮一些。无奈,我侧眼看了看旁边的昔晨,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尴尬。 “嗯。早些休息。”我也匆忙跟他道别,确实自己也挺累的。 进屋,正站在玄关处换鞋。昔晨却突然问道,“他怎么从瞿韩家出来,瞿韩不是出去了?” “嗯,瞿韩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他了,让他帮忙照顾花草,顺便他也可以去瞿韩家练琴。对了,他就是住在我们楼上的邻居,跟我正好也是同事。”我解释道。“要是累了,就感慨去冲凉,早点休息。”看着昔晨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又催促了他一句。 昔晨点点头,揉了揉眉心,却又走到一半地时候突然回过头来,“那他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嗯?昔晨猛然地一问还真是问到我了,刚刚没留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明曦手里确实像是拿了什么。看我一脸疑惑没法给他解答,昔晨也摇了摇头,“我随口问,我先去冲凉了……” 我也没再多想,今天跟昔晨一起放松了一个下午,明天还得早点去公司,看看陈淮景那边有没有什么的进展。 第二天果然刚进办公室门就看到陈淮景一脸正经地坐在那儿。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一手玩弄着一个小东西。 “怎么样?”我走进办公室,把电脑放在办公桌前,先给他倒了杯水。 “嗯。”陈淮景应了声就站了起来,把手里一直把玩的小物件递给我,一看,是个小U盘。 “什么资料?”我问。 “之前我们自己做的实验一直有问题,我托人在其他的研究所也做了一次实验,这是第一手数据,你先看看。”陈淮景有些疲惫地把东西给我。 “托人?”我疑惑地看着他,能做这个实验的研究所可不是“托个人”就可以搞定的,“花钱?还是……” “你别管啦……”陈淮景疲惫地别开我责问的目光,顺带也把我伸过去准备拍他肩膀的手甩开。是啊,眼前的这个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要想真正看透他还真是不可能。或许从某一方面来说,我跟他的生存的世界都有一部分是不重合的。“总之,这是一份外来的数据,是可以相信的,你看看,即便是不能完全一致,至少还有个参考作用。” “嗯。”我也不再跟他纠结那些东西。走到桌前就准备打开电脑看看,可是却没料到,从来不曾出过问题的电脑居然开机开到一半就黑屏,完全没法打开了。 无奈,只能先找来技术部门的人。 技术部门的小哥倒是动作快,没摆弄记下,便给我下了诊断书,说是中病毒了。这个还真是有点诡异,我这工作用的电脑,基本都是处理工作上的邮件、上的网站也从来都是正规的网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中了病毒? “直接把病毒清除,电脑就可以恢复了。”技术小哥说道,我点点头,一时也倍感疑惑。“不过这个病毒程序很少见啊……”正在键盘上敲来敲去的电脑小哥突然没由来的一句,不禁让我心里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怎么?”我几乎是和陈淮景异口同声,倒把那小哥吓了一跳,他忙正襟危坐了起来,似乎开始认真研究了起来。 “这程序是转门用来……篡改数据的……”那小哥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没错!就是篡改数据的,不是一般的病毒,是专门盗取商业机密的病毒程序,这种程序一直是严令禁止的,这……已经算是违法行为。”果然,陈淮景的拳头猛地砸在沙发的把手处。 “那这病毒怎么会到这台电脑里?”我问道。 “病毒程序通过网络传播很频繁,比如特定的网页、或者和正规的程序绑定在一起……”技术部门的小哥解惑道。 “不太可能,且不说这工作的电脑不会上其他不健康的网页什么的,就是单就这个这么有针对性的病毒软件,传播途径就不可能是广撒网的方式!”我反驳道。 “那就是U盘、移动硬盘这些的。” “不可能。”回忆起这段时间,这电脑唯一接触过的硬盘,就是陈淮景曾经给我的那个。“没有其他的可能?” “唔,等等。”技术小哥顿了顿,又在笔记本前敲了好久,才抬头问道。“其他可能有是有的。你有没有跟人共用过IP上过网?” “公司不就是公用的IP,还有在一些公共场合……”我答。 “唔,公司的安全级别很高的,要想传播病毒程序不可能,至于公共场合,除非黑掉整个网络,不然也很难。没有其他地方了?”技术小哥问答。 我正在想着,陈淮景突然站起来说了声,“有。”我疑惑地猛然转头,却正和他的眼神对上,“你家。”短短两个字,竟突然有一种晴天霹雳般的不可思议! 家——这几年,我和瞿韩——无线网一直共用——果然,明曦么? 突然想到昨晚见他从瞿韩家里出来,手里拿的,分明就是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果然不是单纯地去练琴么?更不是单纯地住楼上,单纯地去认识瞿韩!——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让陈淮景一语成谶,明曦居然利用瞿韩! “那——现在怎么办?” 第四十七章:反扑 “那——现在怎么办?”技术小哥看我俩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恐怖,而是狰狞的时候,终于连他都有些意料到情况的严重。 “这个程序既然是修改了数据,那么有没有办法拿到证据?”还是陈淮景率先冷静下来,虽然他捏着水杯的手依旧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水杯捏碎,但是至少相比起还在震惊中的我,他已经在思考反扑的手段了。 “现在不行了。”技术小哥无奈地答,“除非……” “什么?!”一个除非似乎又把所有的希望都找了回来。 “我可以再编一个程序,安置在电脑里。”技术小哥又重新在电脑前开始敲了起来,“这个病毒程序不仅有修改数据的功能,还能窃取信息,所以我们可以把反病毒程序偷偷的放在窃取的信息里,那么之后这些被窃取的信息在哪里,就能得到相应的一些私人信息。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那你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把这个反病毒程序编好?”我问道。 “时间……”看技术小哥的样子估计有些棘手,沉思了片刻,说道,“保守估计,三天吧。” “好。”我点点头,又道了一声谢,“那就麻烦你了。” “对了,”技术小哥刚想起身离开,陈淮景却叫住了他,“这件事,还希望你不要对其他人说起。” “嗯,放心,我知道。”说罢,才离去。 “拿到证据你打算怎么办?”我坐在陈淮景旁边,叹了口气,还好天助我们,让电脑自己坏了一次,要不是我们被这样蒙在鼓里,进度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刚刚那个人说,使用这样的程序是违法行为。”陈淮景仰头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或许是在发呆,或许是在思考。 “你准备追究他法律责任?”我问道,这样或许也挺好,至少霍郸身边没了明曦,也会束手束脚一些。 “不。我……”陈淮景猛然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你说为什么明曦要帮霍郸?” 我摇摇头。 陈淮景继续说道,“肯定不会是像你这样参杂着朋友义气吧?” “为什么?”我还突然对陈淮景的推理有了兴趣。 “你觉得如果让你为了我的事情去违法犯罪,你会不会干?”陈淮景突然的问话,还真是让我有些理清了思绪。明曦既然是这么不在乎手段,估计他更多的也是商人那种唯利是图的思想吧。 “所以?”我看着陈淮景泛着寒意的眼神,扶额,“你想要用这个证据威胁他?” “是。让他帮我们。”陈淮景勾起了嘴角,可是却不像是在笑。他的拳头依旧攥得紧紧的,甚至像是恨更多出了很多。思考了片刻,陈淮景继续说道,“这几天先按兵不动,等编的那程序弄好了之后,我再放出话说有新的数据。” “嗯。”我简短地应了一声。 唉,叹了口气,明曦要怎么处理,我不想插手,可是瞿韩……起初是最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是他却像已经是里面的一环一样,怎么都逃不过……他明明是那么单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甚至大多数时候跟着个世界的联系都存在网络上,可是现实却总是一次一次这么地折磨他,陈淮景毫不留情、却没想到明曦也是这么个混蛋! 陈淮景起身要走,我突然冒出了一句,“瞿韩那边怎么处理?” “不要告诉他。”陈淮景说罢,便扬长而去。不要告诉他……我一声冷笑,陈淮景你现在又装什么好人呢? 下午准备下班的时候,拿起东西准备回家,却没想到电梯里正遇见明曦。 “回家?”明曦笑脸相迎,我也只能装得若无其事。 “嗯。” “这么着急,家里有人等?”明曦又扬起了他招牌式妖孽的笑容,我心里正抱怨着这样的伪装真他妈幸苦,却正巧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很好,免了我再想着怎么回复他。 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瞿韩,还在旅游的这家伙没忘了我,发了条微信过来。里面有一副随意拍下来的风景,是一片星空。不同于城市雾蒙蒙的一片,照片的星空倒是澄澈地很,漫天星光,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起安静、纯洁了下来。 瞿韩,想到他,又是一股怒气。这样一个能欣赏,愿意留下美好的人,怎么能有人舍得去伤害他?身旁的明曦也在看着手机,我斜眼瞟了瞟,竟看到也是瞿韩的那张照片,而明曦自己的脸上却是满脸的笑意,也许吧,内疚,从来都不会属于这种人。 回到家的时候,昔晨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他笔记本电脑上画着3D的设计图,估计是作业。我走到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 “没什么。”我伸手揉了揉他的碎发,又低头看了看那听话地挂在他胸前的戒指,这才道,“作业还没昨晚?” “嗯。本来不急。只是瞿韩听说我过来了,想约我一起再出个cos,所以先赶着做。”昔晨解释道,手头并未停止工作。我看他这熟练的操作,还真不像是个学生。 “他不是十一过后才回来么?”又是瞿韩,我还真希望他短时间内别回来的好。 “嗯,原计划这样,现在他打算提前几天。”提前几天……唉,心里又莫叹了口气。 “怎么?”我本以为我装的够好,却没想到昔晨刚刚没停下手上的活儿,这回却是听了下来,直视着我,似乎有些质问地眼色。 “没。今天工作有点累,我先去冲凉放松。”说罢,我忙站起来走了。 不知道孟昔晨是不是天生克我,明明我没有低智商到连骗人都不会,可是在他面前,却总是很自然地暴漏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像刚刚提到瞿韩名字的时候,就是那么自然地忧伤无奈了起来。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再牵扯更多的人好了…… 如果我们能直接把明曦摆平,或者干脆拉入我们阵营,或许对于瞿韩来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温热的水终于舒缓了紧张了一天的神经,这样的生活,猜忌、利用、背叛……还真是讨厌,而且似乎随着事态的发展,我觉得这种讨厌已经不是简单的情感上的不接受,而是身体本能的一种排斥、甚至厌恶。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昔晨还坐在那儿画图。似乎昔晨,是我现在唯一能放松下来的理由了。“晚上怎么安排?”我凑他旁边,他伸手捋了捋我还在滴水的发梢,轻轻勾起了嘴角。 “随你。” “那就去床上。”我的安排简单随意,而且省时省力,直奔主题! “行。”昔晨倒难得地盖了电脑,“这么久了,换你在下面。” “啊——什么?”喂——我心里暗自盘算,我每次明明把他服侍地那么好,怎么还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好的念头?这种念头很恐怖的,主要原因来自于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昔晨会武功。如果他要强上的话,我死一百次都有可能,但是我要强上的话,那还真是没门儿。喂——男人做到我这一步了似乎有点——咳咳——。于是我只能装聋卖哑。 “我说,今天,换你……”他站起来,做了个下的手势。喂喂——孟昔晨你也忒嚣张了吧!虽然我畏惧你的暴力,但是你也是有软肋的好么?!这家伙,真是欠治了。 “好啊。”我当即一手抓着这家伙地下巴,就开始了初步侵略,孟昔晨,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么?身上有几处是碰都不碰的,一碰就软,我可是比谁都清楚,只要是我能抢得先机,这家伙绝对无力回天。 果不其然,刚吻罢,手上刚刚只是摸了一圈,这家伙就顺势倒在了我怀里。我正欲把他扛到床上去,却突然听到桌上昔晨的手里响了起来。 “怎么,还有力气接电话?”昔晨趴在我怀里,似乎心有不甘。我笑了笑,伸手拿了他手机,一看屏幕。“孟、昔、振。” “我哥。”昔晨猛地从我怀里惊起,接过手机,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觉得这样的局面我还是不要插一脚的好,我用眼神示意昔晨我先出去,得到他点头回应了之后,我也就先去厨房,琢磨了一圈,发现毫无素材,于是又打电话定了外卖。直到买外送来,热气腾腾的饭放到没有温度,我又去用微波炉热了一次,再放凉之后,昔晨才拖着散漫地步伐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我挑眉问他,起身把凉了的饭菜再热了一次,“很严重的事情?” “还好。”难得昔晨没有一副愁眉苦脸,估计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 “别告诉我,你们刚刚唠嗑了这么久?” “聊了会儿。”昔晨答,表情竟还比刚刚更轻松了些。 “所以,他知道你在这儿?” “不知道。”说罢,昔晨端了碗饭,吃了起来。 苦笑,还真没办法猜透这孩子脑子在想什么。 第四十八章:见面 三天过后,技术小哥如约把东西送了过来,并简单地教我使用了几下。 只是待他离开后,陈淮景依旧没打算开口。 我把电脑合上,放进了包里,先说到,“一旦收集到证据,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陈淮景沉思着,一直到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他才说道,“晋阳,等我们要的东西拿到了,就直接跟他挑明。” 我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行吧。” 晚上回家一如既往把电脑放在书房,简单地处理一下所谓的诱饵,就只能坐等。一回来一直忙着,也没注意到昔晨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掏出手机给昔晨发了条短信。 不一会儿那边就回了一条。 ——在瞿韩这。 嗯?昔晨在瞿韩家?瞿韩今天已经回来了?我不由得皱了眉头,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间回来,刚刚看着电脑没怎么留意,现在专门听着才发觉对面的确隐隐约约传来了钢琴声。 再看了一眼屏幕,目前仍旧没有状况,我也起身穿了外套,准备去那边看看。 瞿韩的大门虚掩着,刚刚的钢琴声大了许多,还夹杂着几人的说话声音,我也懒得敲门,直接推门,径直都到瞿韩放有钢琴的卧室。 卧室里昔晨和瞿韩站在这头,而钢琴的那头坐着得正是明曦。他的双手抑扬顿挫地在琴键上来回的走动,一串串音符就也随之出来。平日里的明曦虽然也很光鲜,但是他时而狡黠的笑,总是透着一股邪魅,只有坐在钢琴前的他,才一扫其他,唯独留下端庄和优雅,果真是音乐的力量。 看到我过来,瞿韩和昔晨给我让开了一个站着的位置。他俩似乎心情不错,尤其是瞿韩,笑容上面还多了一丝得意。 一曲罢了,那边的明曦才站了起来,笑着走到这边,“晋阳,你好啊……”在眼神扫过我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明显的惊讶。“怎么样?这样的配乐合适吗?”明曦的普通话仍旧夹杂着很重的口音,说罢他还专门意味深长地看了瞿韩一眼,瞿韩立马察觉到,顿时有些红了脸。 “你们这是在?……”我问道,也顺便给瞿韩一个台阶下。 “cos的配乐啊,想要钢琴伴奏,可是网上没下到,所以明曦就说他现场给我们演奏。”瞿韩有些别扭地解释道,说罢,就走到钢琴旁边拿了放在那里的录音笔,转头对着明曦说道,“肯定可以的,后期杂音什么的我再处理就好了,这次谢谢你了。”瞿韩的态度诚恳至极,我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多了对明曦的几分鄙视。 明曦挑眉,欣然接受了瞿韩的道谢,又道,“等等,还有惊喜。” “什么?” “前几天你给我发来的那些稿子我看完了,我自己写了个谱子,弹给你听怎么样?”瞿韩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谢谢都忘记说了。“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明曦转过身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移动硬盘,我一看就认出来,正是那天晚上遇到明曦的时候,他手里拿的。他把硬盘插到了瞿韩的电脑上,然后从中调出了一章图片,图片上正是拍下的音符。“等我再看一下,马上弹给你们听。” “咳咳……你们先玩吧。”我突然插了一句嘴,准备先回去。 “嗯?不一起听听看?”瞿韩问道。 “算了,我本来就缺乏什么文艺气质,我来就是看看昔晨的。”说罢,我又转头对着昔晨说道,“早点回来。” “咳咳——”瞿韩白了我一眼,“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尺度好么?” “是啊,晋阳。”明曦也阴阳怪气地附和了一声。 我忙应付地点点头,逃之夭夭。 回到家,一看自己的电脑,果然刚刚毫无动静的程序,已经开始在屏幕上密密麻麻地运转了起来…… 我就这样对着电脑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直到黑色的屏幕上代码停止滚动。没过多一会儿,黑色的屏幕消失,电脑恢复正常,一个文件就这么跳了出来。 我打开看,果然里面就是我们要的东西。里面有最初数据,以及一次改动和二次改动后的备份……我一一浏览,不得不暗自心惊。这些改动的地方是如此的细微,以至于即便是我第一次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改动后的区别。 可是,明曦不是专门做技术的……他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又想到了上次明曦给我们资料时候上面的备注,那时脑子里第一个涌现的人是霍郸,这次的感觉竟然和上次出奇的一致。我并不惊讶明曦身后有霍郸,我惊讶地是为什么我对霍郸这个人竟有些熟悉感…… 突然,门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昔晨回来了。 我也忙把刚刚拿到的东西归类整理,再给陈淮景挂了电话,陈淮景只是回了我一句,他明天晚上过来再细说,便也没多说,甚至从他的语气里竟然听不出多一点的喜悦之色,这倒是少见。 挂了电话,我看着眼前的证据,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是,整个团队因为这个问题进度已经停滞一个多快两个月了,连我都快要达到崩溃的边缘,眼下不管其他的,但从我私心上来讲,确实省下了不少的事情。 关了电脑也懒得再去想明天怎么跟明曦摊牌,至少今晚能有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我刚爬起来不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敲了三下,节奏不急不缓,甚是绅士,肯定不会是常客陈淮景或者隔壁的瞿韩,他俩向来没这个好耐性,莫不会是明曦?该不会他是个电脑高手,昨晚当夜发现了我们的把戏?想到这儿顿时戒备了起来。 走到玄关内,定口气。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却没想到门一打开,竟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这男人我看着有几分眼熟,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穿着整齐的西装,发型也是中规中矩,带着一副无框的眼睛,眼神也温善,倒有些书卷气,丝毫不会给人压迫感。 “你好?请问你是?”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儿,再次确认不知道这人是谁。 “你好,我找孟昔晨,请问他在这里吗?”嗯?什么?他怎么知道昔晨? “你……”我刚想问清楚,昔晨的声音却从背后传了过来——“哥。” “……”我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吧,就几天,离家出走的小破孩儿就被捉到了?昔晨刚刚从洗手间洗漱出来,身上还只套了宽大的T恤,裤子都没穿。嗯,看来不仅被捉到了,还有附带着捉奸的嫌疑。 昔晨回到房间里换衣服去,我忙把这位昔晨的哥哥让进屋里。“不好意思。先请进。”门口的那位也稍微点点头,微笑着跟着我进来,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喝茶还是咖啡?”虽然气氛有些许诡异,但是这地主之谊我还是得尽。 “谢谢,咖啡就好。”他答了句。说罢,还奉上优雅的微笑。 记得之前听瞿韩提过昔晨的哥哥,年纪轻轻就在知名大学任教——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今天当面见了才觉得果然是不一样,不说其他,光是一举一动就让人觉得分外得体,虽然表情也并不算丰富,却比昔晨多了一种亲近感。五官倒跟昔晨有些相似,却显得更为成熟,难怪刚刚会有面熟的感觉。 “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自我介绍,我是孟昔晨的哥哥,孟昔振。”接过咖啡,他说道。 我点点头,“嗯,你好。我叫晋阳……是昔晨的……”话卡在喉咙,愣了一下才道,“朋友。” “听他提起过。”孟昔振依旧微笑。终于昔晨没让我和他哥哥尴尬的太久,很快便换好一副出来了。 “哥……”显然昔晨的声音有些歉疚。 “那个……”我打岔道,“要不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虽然昔晨的大哥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压迫感,但是可能就是“公婆”原理,开始多少有些不自在,到现在这不自在倒发展成有点紧张了。咳咳…… “晋先生,既然你是昔晨的朋友,不如一起坐下来聊聊。”却没想到,我刚站起身来,就被孟昔振的一句话给拖了回来。 第四十九章:威胁还是谈判 昔晨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刚好我们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昔晨低着头,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现在的他状态极端不好。孟昔晨的哥哥似乎也没打算立即开口,而是端着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顿了顿才对着我说道,“晋先生,这段时间,昔晨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抱歉了。”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瞟了瞟那边的昔晨,他的拳头似乎攥紧了,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会努力隐忍着,还是随时伺机爆发。 “我知道昔晨暑假就是在晋先生这里过的。”那边孟昔晨听到这话立刻把头抬了起来,惊讶地看着他哥哥,唉,果然还是孩子,他哥哥跟我差不多大,少说也大他十岁左右,他的小把戏怎么可能可以蒙混过关?孟昔振并没有理会昔晨的表情,继续说道,“本来那个时候就想来拜访晋先生,顺便道一声歉,只是碍于工作,一直在美国脱不开身。” “没什么……不用在意。”我只能客套的应付,“朋友……咳咳,之间,只是……”措辞真他妈复杂! “哥。”终于昔晨开口了,缓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可是他话却还没开口说道一半,那边孟昔振猛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顿时脸上的和颜悦色全无,整个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收拾东西,回家。”简短六字,强硬地似乎根本不容许任何抗拒。旁边的昔晨拳头捏得紧紧的,虽然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却也没开口反驳。他哥哥看他仍旧没有动作,脸色更加难看了,“三个月了,还不够?!” “哥!我不是!”昔晨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看样子似乎要发生争执了。只是现在最尴尬的反而是我,我看似外人,却又是昔晨的男朋友,而从他哥哥的言辞听来,显然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却有不认可装作不知道……所以这个局面我仍旧被划分为一个外人。 昔晨的反驳似乎就是止于“我不是”三个字。也许是他的家教过于严苛,所以即便反抗兄长对于他来说都有些难以启齿。 孟昔振倒没有那么激烈,只是表情有些过于严肃认真,“我知道那时候爸妈烧掉你的东西有些过分,完全没顾忌你的感受,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三个月,你看看你做了什么?离家出走、玩失踪、现在还和男……”孟昔振猛然卡住关键部分,稍微稳了稳他即将失控的情绪,“孟昔晨、你也该闹够了。” 昔晨的表情显然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白皙的脸被气的甚至有些发绿,小手臂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我终究有些看不下去了,咳了声,找点存在感。“孟……先生,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在这里多住一天……”权当旅游四个字还没说完,孟昔振又抢了话头。 “已经麻烦晋先生这么久,不能再打扰了。”显然表面上并未爆发的孟昔振估计在心里早已经火山爆发一万次,要不是他的涵养,估计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一拳把我撂倒了,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确实不能太急,此时他哥俩的情绪估计都是箭在弦上。我也只能默默闭嘴做个旁观者。 “收拾东西,走。”似乎是下了最后的通牒,两人一站一坐,眼神僵持着。他哥哥面不改色,义正言辞,而昔晨却只能是努力隐忍,这势头一看就知道谁占有优势,终于昔晨妥协了,咬着牙,说了一声“好”。转身便回去收拾了,我想要跟着过去,却不想他哥哥又开口,“晋先生,你的咖啡煮的很好……”孟昔振既然是有意避免我和昔晨的单独接触,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坐了回来,开始听他讲述咖啡的故事…… 直到昔晨从房间里拎着书包出来,他哥哥才猛然打住,站了起来,走到昔晨的旁边,“晋先生,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还请联系我。”两人走到门边,他哥哥才转身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微笑点头,也回了一张名片。 昔晨走在他哥哥的身前,所以趁着他哥哥回头的时候,他也回头,用嘴型说了句,“等我电话。”心里蓦然紧了紧,居然有些刺痛。 送走了两兄弟,我有些颓然地回到沙发上,突然感觉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竟是少有的窒息感。在他哥哥的眼里,跟我的关系,是昔晨报复的一个闹剧,像是“离家出走”的那种青春期的叛逆…… 中午的时候没忍住给昔晨挂了个电话,果然关机了。看来只能等昔晨自己处理好来联系我。 陈淮景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注意,可能是心情还有些糟糕,导致面对陈淮景的时候甚至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东西呢?”陈淮景认真起来就全然不会顾忌其他的事情,所以也没像往常那样发现我的忧虑来调侃一番。这样也好,我也忙进入状态,把昨天拿到的东西都摆在他的面前。 “这份东西里面的数据跟预估值的差距有多大?”陈淮景扫视着文件里的东西,问道。 “百分之零点三以内,在预计范围中。”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丢了,我们关于这个的实验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对的?”低落了一个多月的陈淮景终于有些兴奋的情绪,我点点头,确实这个结论对犹豫徘徊了这么久的我们是一剂强有力的药! “所以我技术这边就是按照原计划接着做了。你那边呢?” “我这边?”陈淮景挑了挑眉,“放心,今晚我就跟明曦谈判,对了,其实我已经约了他了。”陈淮景站直了身体,扯了扯有些发皱的衣服,似乎早做好了准备。 “在哪儿?几点?”我收好电脑看着陈淮景问道。 “在你这儿,现在。”你……我无奈责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门外一阵敲门声就这么响了起来。现在,果然是反悔都来不及了。我前脚出去开门,陈淮景跟在后面,“晋阳,好兄弟吧,在外面的话谈话内容怕留下把柄,只有你这里我放心!”果然这家伙一旦得势,就难改无赖的本性。 “明曦,你好。”开门,明曦正站在门外,面带微笑,衣着虽然休闲却也整齐,只是看到我身后还站着陈淮景的时候突然脸色变了变。 “晋阳,你好。”他走进屋里,打量了陈淮景一眼,这才又说了句你好。只是显然话语里,没有刚才的和气。“晋阳,你找我有什么事?”明曦走进客厅,坐下。 果然陈淮景又盗用我的名义。“不是他找你。是我。”陈淮景坐在他斜对面,皮笑肉不笑地答道。现在,仍旧是我觉得自己的地位比较尴尬——早上做了一次旁观者,想不到下午还是——我甚至有点怀疑我自己的存在的意义了…… “哦?有何贵干?”明曦抬起半只眼,半看不看陈淮景地答道,明曦的蛇蝎眼总是能把鄙视、羞辱等眼神演绎地淋漓尽致。 “明曦,我开门见山吧。霍郸许诺给你什么,我许诺给你同样的东西,你帮我。”后半句的时候,陈淮景为了方便明曦的理解,自动切换了英文模式。 “嗯?”明曦并没有被陈淮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改变任何表情,“修改数据的事情你们拿到证据了?” “……”明曦没有因为陈淮景的话改变表情,我和陈淮景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差点心律不齐,我们被他耍的团团转一个多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揪了出来,他却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 “很惊讶么?如果不是拿到了证据,你们会有资格跟我谈判么?”明曦的眼神这回不仅仅是看着陈淮景,也看向了我这边,果然在他的眼里,我和陈淮景的智商都不足以跟上他的节奏吗?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更没必要说太多了。”陈淮景虽然眼神不能比明曦更充满挑衅,但好歹我们身上有证据,底气怎么说还是有的,“你说今天是谈判,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今天我根本没打算谈判,我打算威胁。” “是么?”明曦冷笑了两声。 “既然你知道我们有证据,那你也该知道,这些证据足以葬送你的前途,甚至……”陈淮景后半句没说,留有余地地给人以遐想。 “是么?”明曦仍旧回以冷笑。“陈先生,你要知道,证据这种东西,有的可以让人坐牢,有的却可以让人死。”明曦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倒是让陈淮景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不用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你愿意赌你的前途,我自然奉陪。” 第五十章:明曦不是一般人 “你不用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你愿意赌你的前途,我自然奉陪。”这是陈淮街的最后一句,只要明曦再否定一次,毋庸置疑,陈淮景必然会将这件事闹大。 “陈先生,证据这种东西,往往不是你一个人有。”我和陈淮景没想到明曦居然说这样的一句话,当机互视了一眼,我有些好奇,虽然陈淮景私生活是不怎么好,但是工作上以我对他的了解触及到法律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干的,倒是能有什么证据在明曦的手里?显然看陈淮景的眼神估计心里也是这么想我的。 “那还请你说重点。”陈淮景忍住笑,回答道。 “不知道陈先生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自己一个人来了中国一趟?”明曦这回倒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只是收回了笑意的明曦,给人一种异常阴冷的感觉。而斜对面的陈淮景,刚刚还有的笑意却因为明曦的这句话而戛然而止。“旧案这种东西,不被人提起就算了,但是一到翻老底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有用了。” “……”陈淮景不仅笑容僵了,脸色也逐渐暗了。 “一家酒吧里,对了,虽然没来过那个时候的中国,但是据说那个时候,酒吧还很破旧,贩毒还是很普遍的。”陈淮景的脸终于已经铁青,记得之前听他提起过,陈淮景早年的时候,确实干过很多坏事,难道这之中包括“贩毒”?不清楚这种陈年旧案的处理,只是单听就觉得异常严重。“陈先生,现在这个案底就在我这里,我可以随时翻案。” 陈淮景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是却没办法再说什么。 “那我们放弃威胁。”看陈淮景的表情就知道,明曦手上的证据也许比我们手上的更有分量,这个时候,也许只能算了,一直没说话的我终于开口,“这样,霍郸给你什么许诺,我们两倍的许诺给你。” “哈。”明曦脸上又笑了起来。“如果是帮你的话,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说实话,我不得不考虑。可是如果是陈淮景的话,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瞿、韩。”一直说着英文的明曦突然换了中文,四个字,一字一顿。 “瞿韩?”那边的陈淮景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因为他?” “我爱他。”明曦挑起眼帘,鄙视地看着陈淮景,“这个理由够充分么?所以我不会允许伤害过他的人有好日子。” “哈哈……”陈淮景大笑了起来,“说得好像你跟我不是一类人。你难道没有利用他?你觉得如果他明天知道了真相,还会相信你么?” “陈先生,我想不用你操心了。他昨天就已经知道真相了。”明曦讽刺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昨天瞿韩亲自说放过你,这次即便是我堵上自己,也一定会把你弄到死为止。”明曦几乎是咬着牙的,说罢,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外衣,似乎是抖落了什么包袱一般,倒像是格外轻松。 “呵,他只不过是我玩过的而已。”陈淮景故意强调了那个“过”字。 “你说什么?!”明曦当即过来要抓住陈淮景的衣领,我只能立刻冲过去拉住了两人。 “既然谈判不成功,那就算了。何必动手?”我劝导,明曦狠狠地甩手,转身便走了,陈淮景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坐在沙发上。 我跟着明曦一道出门,在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你不用再确定什么,既然我答应过瞿韩,那么只要你们不挑衅我,我就不会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说到做到。”我苦笑着看着眼前的明曦,这么一个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的队友,失去了还真是可惜。 “嗯,那瞿韩?” “我知道你是韩的朋友。我对我做过事表示抱歉。我昨晚确实也已经跟他说明一切情况,今后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情,我无权过问。”说罢,明曦头也不会就走了。虽然谈判失败,虽然威胁失败,但是我竟然有几分敬佩起了明曦。 回到客厅,陈淮景呆呆地仰视着天花板,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不待我开口询问他,他却幽幽地感慨到,“古话说的真没错,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 “这不是古话。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明曦手上?”我做到陈淮景身边,问道。 “杀人放火、抢家劫舍、吃喝嫖赌……坏事做的太多,我……哪里记得是哪一件?”陈淮景苦笑,“对不起,晋阳,又是我拖累了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摇头,我不认识十多年前的陈淮景,只是认识这三年的他,确实他做了很多缺德的事情,但是罪不至死,何况,他还是我的朋友。我知道我有些私心,但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大公无私的人,“算了,刚刚明曦说,只要我们不动他,他也不会招惹你。虽然威胁没有成功,至少我们的数据拿到了。” “嗯。”陈淮景无力地点点头,颓废地准备起身离开,“对了,晋阳,其实……” “什么?” “没什么。”话到嘴边,这家伙又咽了下去,“算了,以后,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很严重的事?” “不是,是很私人的事。” “行。回去吧。”送陈淮景到电梯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回来的时候,无力地坐在书房正准备理一理数据,却听到隔壁传来了钢琴声,只是不同于以往,以往的钢琴声优雅流畅,而这一首曲子,往往是简单的几个音节后,就暂停一会儿或者是重复刚刚的节奏。 我起身,去瞿韩那边。敲了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开门声,瞿韩穿着一如既往的连体衣,黑眼圈黑的能发亮,呆呆地给我开了门,然后一句话没说,又走到房间里,我也跟着他。 这家伙径直走到钢琴旁边坐下,用单手一根一根地敲在键盘上,声音比起刚才听到的只有音量上的变化。我也干脆坐到了他旁边。 “我觉得我是你的扫把星。”我开口。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认识陈淮景,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瞿韩答道,这家伙能这样说话,看来也没有多难受。本来我的一点内疚,也被他这句话给扫荡一空。 “恭喜啊。” “有什么好恭喜的?”瞿韩白了我一眼。 “明曦跟你表白了吧?那么个大帅哥!至少证明你还是很有魅力的。”我有调侃的因素,但是其实本质还是想安慰一下瞿韩。 “哦。”却不想这回瞿韩没跟我贫嘴。依旧用他细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戳,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昔晨呢?” “被他哥哥带走了。”不提不难过。 “他哥哥……来了?”瞿韩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 “是啊。”我点头。 “不早跟我说!”瞿韩一脸伤感。 “怎么?” “你知道当初我和昔晨怎么认识的么?”瞿韩转过头来,无限伤感,“当初就是因为想追他哥哥,才跟他套近乎的!结果……咳咳,人家是异性恋啦。我看人其实很少看错,他哥哥真的是唯一一个。” “我怎么从来没这个觉悟?”咦,即便是昔晨,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哪怕百分之三十的把握都没有。 “你又不是受。”瞿韩继续白眼。看他还能这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起身揉揉他的脑袋,“瞿韩,其实你心里应该挺难过的。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感情不能像往常那样迸发出来么?” “那是因为我坚强!”瞿韩答道。 “错!因为你这钢琴弹得实在是阻碍了正常的感情宣泄。如果你真的很难过,建议你还是去下载钢琴曲来听。” “你滚啦!”瞿韩一个琴谱摔了过来,我忙落荒而逃。 晚上孤枕难眠,抄起手机,给昔晨打了个电话,依旧关机! 卧槽,这哥哥是监狱属性的啊?!早知道他妈的没了昔晨我这么难熬,我今早就不应该放人! 第五十一章:离奇的梦境 今天的会议我有些心不在焉,昔晨自从昨天跟他哥哥走了之后,到现在对于我都处于失踪的状态。而他哥哥那天留下的名片,后来看了才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他在中国的联系方式!合着早就预计好把昔晨给囚禁起来了。 心不在焉,脑子里想着昔晨,总是不自觉地走神,以至于在霍郸讲话期间,我都没有抓到什么有用的内容。烦躁地又瞄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唉……只是心里的这口气还没叹完,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竟像是跟我有了感应一样,立刻震动了起来。翻面一看,正是昔晨! 忙从座位上移了出来,给那边还在讲话的霍郸微微鞠躬示意,这才走了出来。 “昔晨?”一出门我就低声唤了一声。 “晋先生……是我。”靠,是他哥哥!“抱歉,昨天回来之后因为太忙没来得及给你报一声平安。”他哥哥彬彬有礼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是这语调让人觉得倍感心凉。 “哦……”我一时间还没缓过来,“那个……你们路上顺利就好,昔晨?” “他在我这里……谢谢晋先生的关心。”一句话倒是打掉了我所有接下来的问题,就连和昔晨说一句话的希望也随之落空。 “那行。”最后也只能简短地回应一句,便草草挂了电话,只是一时不想回到会议室那幽闭的环境。我仍旧站在走廊的窗边,因为会议室在大厦差不多顶楼的地方,俯瞰窗外大半的景色。一看到这种高楼林立的场景,心绪就又忍不住发散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想过昔晨父母反对的问题,并且我也想好了应对措施,只要昔晨对我有感觉,我就绝对不会放弃。只是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一副处境。还没遇到他父母,他哥哥就直接来了最终裁决,倒是…… “有棘手的事?”一个声音猛地从身后传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回头,霍郸端着两杯咖啡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似乎今天早上一直心不在焉?”霍郸递给我其中的一杯,我接了过来。 “抱歉。”我简单地道了一声,把手机收了起来。 霍郸似乎对我的手机很感兴趣,一直目送着我刚刚的举动,直到完成后,才笑着说,“似乎今天大家都有些累,干脆就说到这里,有什么补充的我之后再邮件联系。” 霍郸的笑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笑容乍一看似乎都是诚恳至极,连眼神里都饱含了“为了你好”四个字。只是,我每每看起来的时候,我都会自然不自然地背后冒起一阵阴风,看来陈淮景对我的思想工作是相当成功的。 我微笑着点头示意,正准备开口道别。霍郸却突然又说了,“晋阳,上次在厦门见面的时候就说要叙叙旧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怎么样?” 霍郸突然的邀请让我一下有些茫然,之前他确实这么说过,只是当时对他的映像虽然感觉不是很深,但是又不是那种特别的陌生,所以对于“叙旧”这个词也没有觉得特别奇怪,只是后来的一些事情,总是让我感觉对于霍郸,我跟他的交情应该远远比我映像中的要深。所以今天听到这“叙旧”,倒是比上一次要异样地多。 “今天……”我正在思索,他却又说道。 “刚好还有一位老朋友也有空,到时候一起,怎么样?” “谁?”我追问。 “你见了就知道了。”霍郸微笑示意,这回倒是没等我开口道别,他端着咖啡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我这才想到似乎刚刚我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算了,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情,或许去看看还能有什么新的收获。 显然,我的期待没有落空,只是后来才知道这新的收获对于我来说并不算是好的。 到跟霍郸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坐在了那里,很遗憾,我也并没有像霍郸说的那样,在看到那位“老朋友”的时候就把他认了出来。 这位“老朋友”长了一张大众脸,就是那种不管在哪儿看到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的那种脸,然后还带了一个文质彬彬地无框眼镜,看着倒像是一位普通的医生。医生……我被我自己的想法逗笑,竟然没想到我还能凭借着一个人的长相打扮来揣测他的职业了…… 看到我来了,他们俩人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或者言辞,只是先给我倒了一杯茶,又递过来了一杯酒。 “好久不见。晋阳。”那位老朋友的问候的语气还真感觉是老朋友。 我也只能点点头,“好久不见。” “你忘记我了?”那老朋友果然一针见血,其实我怀疑的是,我认识过他么?不过这话还是忍一忍好,刚想着怎么能搪塞过去转移话题,那老朋友却自个儿笑着,道,“忘了就算了,今天就当重新认识。我姓张,叫张平。”唔,不光长相大众,连名字都很大众,唔,怪不得自己没什么印象,“是一名医生。” 什么?!医生?!我……还真是有了推理能力。幸而刚刚没有喝什么,不然准得一口喷了出来,“呵……”我有些尴尬地忙收敛了自己惊讶的表情,伸出手,“你好,张医生,我叫晋阳。” “我知道。”张医生笑了笑,就举起酒杯,我也回敬。 “你们还真当作第一次见面啊。”一边的霍郸也加入了对话,“这么说晋阳你没忘记我的名字,我还真得感谢你了。”唔,我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其实在厦门第一次见霍郸的时候,我除了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以外,其他也没有。我根本不记得他的名字,后来是谁告诉我的?陈淮景还是助理小王?只不过不同的是,对于张医生这种熟悉感要稍微弱一点。 一顿饭倒也没吃多久,主要原因是对于他们来说这顿饭可能是叙旧,可对于我来说,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霍郸整个过程中很少开口,关于他的收获基本没有。倒是那张医生似乎是比较多话,或者说是医生的通病,很喜欢问一些生活的问题,问完之后,一般他还会附赠一些养身小诀窍什么的,再拌上佳肴美酒,倒也不会显得多无聊。 吃罢,回了家。刚刚明明觉得没有喝多少,竟也不自然地觉得步伐有些沉重。洗洗倒头就准备睡觉,本来还想再尝试给昔晨打个电话,拿着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根本抬都抬不起来。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吗?若是在以前,喝那点儿酒,连撒牙缝都不够,现在,却已经醉了……无奈。岁月不饶人的感慨还没说完,便睡了过去。 他们说人即便是睡着了,也是有意识的,而且这种意识比醒来的时候要更真切,因为睡着的时候,主宰着身体的是,不会撒谎不会隐藏的潜意识。所以人才会有梦。 梦里没有颜色,都是灰蒙蒙的单调黑白。梦里的自己也会异常笨拙,每次想拨打一串滥熟于心的号码,却发现怎么也按不对案件。这样的梦我也时常做过,可是,这次酒醉后的梦,却是我不曾做过的。 因为,我居然梦到了颜色。我梦到的,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浅蓝色的窗帘遮住了身后整整的一面墙,阳光从那里照过来,让房间都泛着一种蓝。我穿着一个深蓝色格子衬衣,坐在一个躺椅上,躺椅旁边有一株绿色的芦荟,我甚至还看到最靠近外围的一片芦荟叶已经被折下了一半。我在那躺椅上闭着眼睛。对面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似乎看着我,但是因为他是逆光的,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到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 他重复着一句话,至始至终,“……没有……发生过……忘掉。”像是命令,又像是暗示。 就这么重复着,一直重复着。直到我猛然从床上惊起。 浑身已经出了一身汗,睡衣在背后已经紧紧贴在了身上,昨晚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而现在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亮得刺眼。酒已经完全醒了,身体似乎也恢复了。爬起来冲凉,直接用冷水清醒一下有些混乱的神经。却发现,即便是恢复全部的意识后,昨晚的梦境也没有消失。 我记得那个屋子,甚至记得那株有一片叶子被折了的芦荟!还有那句像魔咒一般的话。 那个背光的男人……那个看不清样子,却记得是带了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分明就是昨晚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张平! 第五十二章:意外得知 那个背光的男人……那个看不清样子,却记得是带了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分明就是昨晚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张平! 是记忆断层了,还是只是一种巧合?冰冷的水从头上淋下来,浑身的温度也随之骤然下降,可是刚刚清醒的头脑却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混乱。混乱之中又夹杂着一些似乎可以捕捉到的印象…… 洗完澡出来,我才想起来昨晚张平医生给了我一张名片,从那堆已经准备丢到洗衣机的衣物中翻找了出来。因为沾了水汽的缘故,上面一些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勉强看清里面的电话,拿起手机还是拨了过去。 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刚刚的举动似乎只是一种本能,就像一直在为一个问题苦恼,而现在这个手里被交与了一个结局问题的线头,自然会本能地想要把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扯开看清。可是,回归理性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不明智。 首先,为什么这种奇怪的想法会因为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医生而产生?而把这名医生带待我面前的又是霍郸?只是还不待我理清楚眼前的境况,那边的张医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好,这里张平。” “你好。”我也相应打了招呼,却还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下一句。 “晋阳?”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我的名字,倒还让我有些惊讶,想不到只是听了我说了个“你好”就认出了我。 “张医生居然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我想先扯扯其他的再转入正题。 “不是。只是我这里一直存了你的号码。” “我……”这倒好,他的一句话到先让我不得不走进正题。“其实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 “你是不是昨天想起了什么?”张医生那边问道。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我如实,“我难道真的失忆过?” “呵,不算失忆。”那边张医生笑了笑,“晋阳,这么说吧,你知道我是主治什么的医生吗?” “不知道,你昨天没有提起过。” “你知道的,你心里有答案,只是你忽略了而已。”张医生那边的口气十分肯定,倒让我有些迷糊了,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昨天的情景,再次确认没有提及过他的具体方向,即便是刚刚的名片上,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我这里的沉默,那边张医生又说道,“你别回忆昨天我们说的话,你凭直觉说就对了。” “直觉……”说起直觉,脑海里还真猛然一下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依托,哪里有什么直觉。于是,为了能让对话持续下去,我也就随口地答了一个,“心理医生?” “是的。” 什么?!心理医生……如果不是张医生自己亲口承认,我绝度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四个字分明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几乎从未出现在我的字典里过。正当我还沉浸在“张医生你开玩笑吧?”的遐想中,电话那头却又传来了张医生的声音。 “我是心理医生,你曾经是我的病人。” “咳咳……”这话比刚刚那个还有震撼力。呛得我一阵干咳。我晋阳虽说并不是身强力壮,偶尔也会感冒生病,但是绝对不会跟“心理”这个扯上关系,以我乐观开朗又不喜欢跟人斤斤计较的性格,要说我跟抑郁症、狂躁症这种有关联,第一个跳出来的指着鼻子说我有病的肯定是陈淮景。“这……”不太可能把? 只是我的质疑还没问出口,那边却又说道,“其实准确地说,你一直是我的病人。”张医生的话斩钉截铁。“几年前,我曾经帮你医治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中间的医治过程中,包括了一种记忆疗法,虽然这种做法让你的症状有所好转,但是同时也出现了副作用,那就是你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些东西。”张医生说的有板有眼,我也难插一句话。而我自己虽然对这种话深表怀疑,但是却又本能地没法一口否定掉。 “由于后来你忘记得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你对于我变成了失踪状态。那段时间碰巧我也比较忙,就没有即刻地跟踪你的病情,而之后我才发现你连我也忘记了。”张医生说罢缓了缓,接着说,“所以按照这种说法来算的话,你一直是我的病人。不过你放心,昨天饭桌上我已经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你现在应该是一切正常,只是记不起来了当时的相关事情,而且当初的病情也已经完全康复。” “你说的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含糊,又重新措辞了一次,“我的意思是,从我第一次去你那里就医,到在你面前失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的最后一次治疗发生在四年前,你在我这里一共治疗了,三年。”张医生想了想答道。 我想了想,“我想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东西。”想到之前陈淮景给我的看的一份文件,上面有我和霍郸一起完成的诸多项目存档,而且看陈淮景当初的状态,那些文件绝对不像是伪造。但是对于霍郸,我却是遗漏了很多。“那霍郸,也是我忘掉的一部分?” “我想是的。”张医生淡定地答,看我这边没接话,他那里又补充到,“你在治疗的三年里,他时常会陪着你一起来,而且当初你之所以会成为我的病人,也是他介绍来的。” “这样啊……”这个解释颇为合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的话,确实我对霍郸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及霍郸对我的态度,还有陈淮景的那些疑点也都全部有了原因。只是,一时间面对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刚刚冲完冷水澡,还没披上上衣,突然倒觉得有些凉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如果你想知道之前的一些事情的话,你可以在我这里来查阅,你当初的病例在我这里还有存档,或许会有一些帮助。” “病例?我只是想问一下,当初我是什么病?” “抑郁症。有中度自虐倾向。”卧槽……真如一个闷雷把我劈得浑身一惊,瞬间身后一阵阴风。“怎么?你需要病例吗?”张医生在那头追问。 “我……要不让我想想吧?”我说道。 “行,如果你需要,再联系我。” 挂断电话,原本混乱的脑子似乎有一点清醒了,可是清醒背后却是更多的混乱。张医生说的话根本没有证据,可是,我本能地还是想去相信,脑子里那些记忆的碎片,虽然不能完整的拼接,却是多多少少可以佐证。 只是还要再去看那些曾经已经决定要忘记的东西吗?说完全不想绝对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最难战胜的就是好奇心。张医生说的那三年,我自己绝对是有记忆的,我记得我在工作上完成的项目,甚至还记得那时候新认识的客户,就是陈淮景也是在那段时间的认识的。我甚至记得见到陈淮景时候,他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可是我也选择性的忘记了很多,霍郸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我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想来,“断层”的地方说实话还真不止他霍郸一个。 当我把刚那通电话如实告诉陈淮景的时候,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家伙的一声大吼,“自虐?!卧槽,蒙谁啊,你要是有自虐倾向,我还不是天天在自残?!” “呃……那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也许忘记了那些破事儿之后我性格就好转了。这也是可能的啊。” “既然你自己都说是破事儿,那还理他个毛线,再说这人是霍郸突然拉到你面前的,没准也没安好心。”陈淮景的顾虑虽然在我看来有些多余,不过我也没反驳,权当默认。 “其实我觉得如果事情真的像是那张医生说的那样的话,上次的误会就能解释清楚了嘛,所以才专门给你打电话。看来我跟霍郸是真有共事过,按照那张医生的说法,没准还真的挺熟的,只是后来选择性遗忘的时候,把跟着病情所有相关的东西都忘记了,里面刚好包括了张医生和霍郸。”所以怪不得对霍郸的一些手法还有一定的熟悉感。 “唔,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陈淮景想了想,“算了,反正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丫如果真有这神经病,将来会不会把我也忘了?” “你才有神经病。”我靠,精神病和神经病不一样好么!“不用想了,老子第一个把你忘了,你一天竟给我瞎整事儿。”拍了陈淮景的电话,反倒心里更舒畅一些了。 既然以前打心底里把那些事都忘记了,说明那些事情本来就不值得记忆,何苦还要再挖回来?记忆力从前的自己还很喜欢剖根问底,现在的自己竟然有些得过且过,看来转性一说还真有可能。一笑置之,或许,更好。 当我回复张医生电话的时候,他也并未多说。只是最后嘱咐了句,如果以后出现了什么症状还记得要联系他,挂了电话,忙暗自嘱咐了句,但愿再不用联系他,精神病什么的,还是太难以接受了。 第五十三章:失恋 再接到昔晨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有大半个星期了。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接通了之后是他哥哥义正言辞威胁警告的声音。没法,总是要面对的。 “你好。” “晋阳……”却没想到传来的声音竟然是昔晨的?!只是他的声音疲惫的厉害,甚至跟那时候他被他爸打了之后的声音一样,疲惫中还有虚弱。 “你还好吧?”我有些紧张的问。 “嗯。”那边一声应答,简答的一个字,我心里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疼。他爸爸当初都能下那样的重手,难保他哥哥不是一样的人。上次他被带走到现在声音如此的虚弱,我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你……家人在你旁边?”怕昔晨仍旧在他哥哥的监视下,我问道。 “没,我已经回学校了,现在在宿舍。” “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怎么这么虚弱?”看不见人心里真着急,恨不得像上一次那样飞奔到他的身边。 听到我这么说,昔晨忙捂着话筒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这才稍微亮了一点,“没,只是这几天睡的比较晚,累了。” “要不要我过去看你……” “不用!”我的话还没说完,昔晨那边当即否定。他性格一向是比较平淡,即便是情况紧急的时候也很少会在言辞中带上表情,更是很少会急躁,今天的情况更是让我有些担心。估计昔晨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否定的太快,忙解释,“太麻烦了。” “嗯。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叹气。 “晋阳……”昔晨欲言又止,愣了半响,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先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是可以猜到他想说什么的,只是我想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思考出答案。 就像那次,抱着背部受了伤的昔晨,他无助地看着我,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Cosplay是他喜欢的东西,是一种爱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每一个年轻人几乎都曾经爱过某一种新潮的东西,然后被父母反对。只是,很少会像他这样的去质疑自己。他一方面想要追求这种生活,可是另一方面,深入骨髓的父辈教育又让他质疑自己。 或许,于我,昔晨也是一样的感觉。是不是在他的心里,也像他哥哥一样,把与我这段感情,当作一种叛逆的报复?或许三个月已经足够长了?该回归了? 摒弃自己一些杂乱的多想,如果是这样又能怎样?只能等。 昔晨并未让我等很久,当天晚上,一通电话就打来了,相继无言地沉默了近三十分钟,却没有往日那种美好。终究在简简单单的“抱歉”两字中结束了这沉默的无奈。看来他想好了,还给出了答案。 “晋阳,我……”电话那头的昔晨仍旧欲言又止,这样的他,我实在没有办法。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吗?”还记得那次他在我家的时候,他哥哥第一次给他电话的时候,我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会尊重他的选择。这次依旧是这样的,跟昔晨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有的时候就越会回忆起那时候顾湘说的话,既然选择爱一个人,那么就要去相信他的全部。“昔晨,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随便的,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那么既然是这样,我相信这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这样的爱情要想做到真的很难,当初旁观的时候不觉得,而今亲身经历,却才发现,要想这么做的话,首先在心里就要把“你爱他”当作一种信念一般的东西。没有怀疑,没有忧虑。就这么相信你爱的这个人,相信他的决定。 沉默了许久,终于昔晨那边才有了一句,“谢谢。”然后我听见那边昔晨沉重的呼吸声音,这样也好,这样的爱情,开始的纯粹,结束的也纯粹,没有背叛,没有欺骗,就像昔晨本人一样,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说罢,昔晨就挂断了电话,甚至不给我留下时间,让我去分辨他的声音里是否有抽泣。 如果说有遗憾,那么唯一的遗憾就是我还没听他说一句,“我爱你”。 今天十月二十五号。那么赶巧,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厦门第一次见到了他。 人群之中,他的表情淡淡的,即便我的目光一直直勾勾火辣辣地瞧着他,他也泰然自若地理也没理我。其实打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会有后来那么多的故事。而且都是美好的故事……他不曾伤害过我。 从来没有。 第三段感情——同性感情就这么结束了。是不是该遵守自己的诺言,从此脱离这个圈子,找个女孩子,一心一意的成家?我又有些发癫地从抽屉里找出了当年收集昔晨cos的那些照片里面的几个女装照片,如果是这样的姑娘,我怎么不会动心?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失恋的第一个夜晚,看着天花板发了一晚上的呆。没敢拿手机,没敢听音乐,没敢去书房,甚至没敢睡在昔晨喜欢睡的那一边。 失恋的第一天,瞿韩带来了隔壁的问候和关心。我一一笑纳他带来的零食。我和他俩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有点一对难兄难弟的感觉。 “晋阳,父母反对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一开始谁都会不接受,但是性取向又不是其他的东西,想改就能改过来的,也许,之后你和昔晨还有机会。”瞿韩体贴的安慰道。 “呵……”我苦笑,“昔晨之前没谈过恋爱,他跟我在一起或许……或许是被我的一片赤诚打动了,难说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或许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别或许或许的。”瞿韩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他肯定是喜欢男人的。” “你又不是他。”我拆了一包饼干,拿了一块塞在瞿韩的嘴里,堵住他没完没了揭我疮疤的嘴。 瞿韩不悦,吞咽完后,满脸不屑地看着我,“哼,我还真知道这个。” 我一副“随你随你,你知道你知道的”的表情,似乎更激励了瞿韩的小宇宙。他张牙舞爪地一把抢过我的手里的零食,逼着我听他说话。“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昔晨穿着女装跟你出去吃饭?!”废话,那次给我长了那么大的脸,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说昔晨愿意穿女装是因为打赌输了,你还记得吧?” “记得。”我点头。“所以呢?” “那你知道我们赌的是什么吗?”瞿韩故弄玄虚,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下。他怒目,终极无奈,“我们当时堵得就是他孟昔晨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靠——这还能赌?”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天生就知道的么? “怎么不能赌?”瞿韩继续鄙视我,道,“你也知道昔晨家里的家教,他从小到大真的没有受过什么启蒙教育好么!” “这你都知道?” “废话,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他的性启蒙老师你信不信?” “噗——什么?!”一阵猛咳,一块饼干呛得我手忙脚乱了半天,“你对他做了什么?!” “喂,说什么呢你!”瞿韩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怒道,“我指的是知识,知识方面!而且我从来没给他灌输过任何有关男男的什么思想,只是知识而已!” “淡定,淡定。”我忙安抚瞿韩,“你接着说你们的打赌,别跑题了。” “哼。就是给他做各种测试,看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瞿韩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回忆,“有文字测试啦,影像测试啦,还有图片测试……” “等等,图片和影像是什么东西?”我十分怀疑瞿韩所谓的“测试”的科学性。 “哎呀你别管了。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是gay。而且是纯的。他对女的没感觉。二维、三维、静态、动态裸女、半裸、搔首弄姿的都没感觉。” “这么夸张?”不是吧,虽然gay对于女生确实会有一点感觉障碍,可是如果是变态级别的话,咳咳。 “昔晨本来就是个禁欲主义你难道不知道么?反正当时我陪他看了不少,有的我自己的都快hold不住了,他仍旧面不改色!”瞿韩一脸无奈,其实我比较怀疑瞿韩和昔晨之间到底是熟到什么程度,一起看A片就算了,如果一起看G……咳咳。“然后就换成男的了,他情况比刚才的稍微好点,但是还是很不理想……”我觉得我和瞿韩在背后把昔晨当作试验品一样的讨论似乎很不厚道。 “那最后呢?” 但是当我意识到我对于试验结果充满兴趣的时候,刚刚的内疚感荡然无存。 “晋阳,你真得谢谢我。”瞿韩吃了一块饼干,竟然细嚼慢咽了起来。“关于你,也是我测试的一部分,我把你当年在海边的一张几乎全裸的照片掺杂进了图片测试中。然后昔晨有感觉了。”瞿韩颇有成就感地笑了起来,“当时的情况还蛮搞笑,我第一次看昔晨那么窘迫。” “你确定是看了我的照片?” “当时不确定,但是后来你们在一起了,我就确定了。”瞿韩骄傲都挑了挑眉,“晋阳,你是不是该谢我?所以后来你表白,昔晨拒绝你的时候,我也告诉过你让你不要急着伤心。就像现在,你也不用绝望地太早。还是会有机会的,我觉得你们感情很好。” 我摇了摇头,“不……我决定认认真真娶个老婆了。” 第五十四章:新的计划 “不……我决定认认真真娶个老婆了。”我是认认真真地说的,所以瞿韩听完,差点一嘴面包屑喷到我的脸上。 “晋阳,你开什么玩笑,自暴自弃也不是这样的吧?!”靠,瞿韩你什么心理?!怎么,找女人就是自暴自弃了?!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我再次重申。 “你不喜欢昔晨?孟昔晨?!”瞿韩难以置信,几乎要拽着我的衣领质问。 “喜欢。”何止是喜欢,从来都是爱。“我曾经发誓过,只谈三个男朋友,如果都没有接过的话,就找个女的结婚生孩子。” “什么时候发的誓?跟谁啊?”瞿韩问。 “我……”我还记不起来了,就像是突然有一天我就想起来,我曾经这么承诺过,可是这个曾经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谁却全无印象。“我不记得了。” “你这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那昔晨怎么办?”他怎么办?既然分手了,我又怎么可能还有资格去知道他怎么办?我无奈地摇头。瞿韩叹了口气,“晋阳,其实但凡是决定喜欢男人,谁都要做好被家长反对的准备,昔晨这个只不过是必须经历的一步,”瞿韩仍旧试图开导我。“你自己难道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有还是……没有。“我……不记得了。” “晋阳,我发现我真是不懂你这个人。”瞿韩的感慨发完,我俩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其实,瞿韩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我之前患过抑郁症,后来被治好了,但是我把这段记忆却被忘记了,你信不信?”我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低头思考的瞿韩抬起了头,他疑惑的看着我,认真思考着我的问题。 “我信。” “为什么?”这个答案我倒是没想到,记得那天跟陈淮景提起的时候,他还满嘴不信地跟我开玩笑专门把“精神病”称作“神经病”。 “说实话,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是我刚搬过来的时候,确实觉得你挺恐怖的。时常看到你盯着什么东西发呆,表情也很诡异,眼神里不是发呆的那种茫然,而是憎恨。你知道么?超级恐怖。”原来瞿韩对我的第一印象这么不好,“而且当时你的记忆是不是的会错乱,比如我们明明没有去过某个地方,你非说去过,或者去过,你又完全不记得。所以我才和……陈淮景一直说你记性差。你是最近一年情况才好了很多。” “嗯,是这样。”我点头。 “而且,我觉得你确实失忆过。” “咳咳。啥?”我惊讶于瞿韩的洞察力,“陈淮景比你认识我早一年,他都没发现,你怎么可能?” “他聊天的时候又不在意细节。”瞿韩反驳,“我比较在意一些细节。有的时候讲到以前的事情的时候,你会很搪塞。我开始的时候觉得你是故意不想说,后来才发现你是根本不记得。” “有吗?” “有。”瞿韩郑重地点点头,“比如你的两位前任男朋友。你不仅不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连样子都不记得!是不是?!” 卧槽,还真有这么回事!“应该是印象不深,没交往多久?类似于一夜情那样。”我企图个给自己找个合理地解释。 瞿韩嘴角抽搐,“那你告诉我,你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在医院啊,因为心肌梗塞。这个我不可能忘记的。” “她临终的时候说了什么?旁边有什么人?给了你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哪些细节?”瞿韩的问题一下把我问住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忘记了。“喂,晋阳,你别这个表情。虽然我没学过什么心理学啊精神病学什么的,只是因为这几年有的时候喝酒了之后,我听了一些话,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自己得出了一些结论。” “名侦探瞿韩!”我无奈地比起大拇指。 “你别开我玩笑,跟你说正经的。”瞿韩打下我的手,一板一眼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曾经受过打击,然后之后把那些痛苦的打击选择性的忘记了。” “啊?” “别这么惊讶好么……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靠,瞿韩你这洞察力,我佩服!” “细节决定成败,细节决定成败!”瞿韩洋洋自得地点头,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得了,别自夸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打消他的嚣张气焰,“不过你解释的也有道理。这么说来,幸好我当时没找那医生把以前的记忆找回来,说不定一旦知道了,更伤心难过,又抑郁了。” “什么?”瞿韩好奇地问,于是我又把遇到张医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既然已经丢掉的东西,捡回来干嘛?”瞿韩嘟着嘴说道,“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晋阳,你哪天要是抑郁了,整天抬头四十五度泪流满面,我第一个疯了。” “靠,还四十五度泪流满面。据那个张医生说,我抑郁了,是中度自残。说不定哪天看你可爱,就在胳膊上给你画个头像。” “好重口味……你停止。”瞿韩制止我。 想起之前我、瞿韩还有陈淮景还是好朋友的时候,三个人就时常这样聚在一起,闹一闹,疯一疯,生活还是很惬意的,只是,到了现在,有多少东西是已经回不去了呢? “对了,明曦那边你怎么处理的?” “没怎么处理。他找过我两次,但是我没理他。”瞿韩扫兴地说道。 “嗯。”我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我这个人也不怎么记气,只是觉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重新做回朋友。”瞿韩叹了口气,一脸无辜。 “你对他有没有那种感情?” 瞿韩摇了摇头,“没有。”他回答的这么干脆,估计是真没有。 “那天明曦在这边还说,他手上有陈淮景的把柄,这件事是不是他也跟你说过?” 瞿韩的眉头皱了起来,“是的。但是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他当时问我,要不要报仇,他说只要我一个字,他愿意堵上他的前途,来帮我整垮陈淮景。” “他跟我们也是这么说的。”我道,“你真的不恨陈淮景?” 瞿韩叹气,“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难不成别人不喜欢我,我还得把别人杀了才解气么?”我忍不住又揉了揉这家伙的头,他的想法才是最直接最单纯。 “但是他利用你。” “……”瞿韩突然顿了下来,“这事儿确实挺恼火的,比当初陈淮景结婚闹的那事儿更恼火。不过……算了。之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他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 我苦笑。 “喂——晋阳,你是不是笑话我特圣母?” “什么叫圣母?” “就是那种无条件的善良,善良的可以去死的那种。” “哈哈。没有。我是觉得你很善良,但是不至于去死。而且我觉得你很健康,似乎陈淮景现在对于你的影响力越来越少了,或许你跟他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做朋友,就像我们当初那样。”眼前的瞿韩,已经不是那时候懂不懂喜欢咬着下唇哭的男孩子了,现在的他终于懂得了,在爱情中,要学会抽身的道理。 “是啊。再等等吧,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我就能完全忘记他了。只希望,我下一段感情,能顺利一些。”这家伙竟像是一个女生一样开始许愿了。“万一没这么顺利,那我单身也快乐!” “干杯!”我端起旁边的白开水,为瞿韩的勇敢喝彩。 再回去工作的时候,看到陈淮景,这家伙一扫往日的颓废,干劲十足地样子真是足以成为公司本年度十佳劳模。 “下周一,去上海出差。快谢谢我,这么好的机会送你!”陈淮景嚷嚷着,靠,现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淮景,我分手了。” “哦,那整好去上海散散心,晚上无聊的时候就去酒吧转转,我待会儿给你发个地址,那里说不定还有艳遇!” “……”说陈淮景是损友,简直是对于“损友”两个字的侮辱! “我想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本以为这句话能让这家伙震惊一下,却不料到,他眉头稍微皱了皱,想了想。 “这样啊,那好吧,你记得我团队里面的钱小倩不?好一女孩儿一个,似乎看上你好久了,唉,本来不想让她出差的,人手走不开,这回专门让她跟你合作怎么样?”这人真是……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女孩儿。 “你说的是那个大家都叫她钱钱的那个?”似乎有点影响,“是不是上次年会还给我送了个小礼物的那个?” “我靠,她来公司两年,不仅年会、圣诞节、连愚人节都有给你准备礼物好么?你没发现?!”陈淮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啊?那些礼物都是她送的?!”我一直以为是助理小王好么?!我还说小王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这么的喜欢搞这些花哨的东西! “拜托,哥,你喜欢男人是有原因的。因为你根本找不到女朋友。”陈淮景无能为力地摇摇头,“这次既然想找个女孩儿结婚,那你就考虑一下她,说不定成了,省了不少事儿。” “呵呵……好吧。” “到时候请喝喜酒!”陈淮景一脸喜庆。在他心里,果然就没有“真爱”这一说么? 第五十五章:重新开始 姑娘是个好姑娘,温柔娴静,体贴大方。一路上嘘寒问暖,心思细的我都要……都要…… “晋总,想不想吃点水果?”会议中间的小憩,这丫头又凑到我身边,从旁边的果盘里拿出了一个橘子,剥好,递给我。 “不用不用。” “别客气。”姑娘脸上的笑意甚是温柔,真的让我无法拒绝,只得接过来,剥了一瓣塞在嘴里。“甜么?” “嗯嗯,甜。”甜腻了。我发现我这人骨头里应该还是属于贱命。之前追孟昔晨的时候,他对我爱理不理,我反倒天天跟在他后面乐意得很;而现在被一个姑娘整天捧在手心,倒是真有点难受。 “晋阳,这么有空?”不远处又一个人影出现,是霍郸。最近见他越来越频繁,有点担心陈淮景那边是不是又得出乱子。 “霍总。”钱小倩忙礼貌地打招呼。 “公司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啊。”霍郸开口就这么一句,我倒是无所谓,旁边的钱小倩姑娘脸刷的一下红了,忙把头低下。 “那个……” “哈哈……”倒是霍郸自己大笑了起来,然后又凑到钱小倩的耳边,压着声音说道,“没关系。有什么话,可以留在下班以后再说嘛。”于是刚刚幸免于难的钱小倩的耳朵,也唰地烧了起来。 “你们先聊,我去准备一下接下来的内容。”钱小倩实在抵挡不住霍郸的玩笑,忙逃一般地走了。 “女朋友?”霍郸走到我身边,问道。 “也许吧。”我答。这几天相处下来,确实也不是很反感,所以也不怪小倩对我好,关键是我也默认了,倒有点郎情妾意了。 “张医生说你联系过他了?”霍郸突然问道。 “是。”我如实答。 “但是你拒绝再回忆起以前的东西了?”霍郸的言辞中似乎有些失落。 “是。”我继续点头,“既然忘掉了,就忘掉吧,也许那些记忆本来心里也会有些排斥。” “这样啊?”霍郸原本眺望着远方的眼睛突然回过头来直视着我,他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让我觉得有些压抑。“那如果忘掉的记忆里,有一部分很美好怎么办?” “那……那就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是么?”霍郸很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继续眺望,“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忘记了么?” “抱歉,不太记得。”我实话实说,“不过也没关系,既然以前是朋友,现在也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霍郸似乎有些惊讶于这四个字,猛然转头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他一贯诚恳的笑容,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样的笑容背后有些阴森。 下午会议结束的并不晚,吃罢饭了之后,钱小倩就抓着我一起出去散步。沿着江边走,似乎在某个不自觉的瞬间,这丫头就悄悄地挽起了我的手,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后来也就算了,就这么顺着她。 记得上次来这附近散步,是和昔晨一起。两个人并排走在夕阳下,总是忍不住侧过脸来看他。我记得余晖下他的轮廓比其他时候更温柔,那个时候因为刚受伤不久,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揽在怀里抱紧…… “晋总,晋总……嗯,晋阳。”钱小倩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忙道了声抱歉,姑娘却害羞地红了脸,弱弱地说了声,“你抓疼我的手了。”我这才发现刚刚一直抓着她的手,忙猛然松开。 “晋……阳,你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继续陪着她一起往前走。就当作,身边的是——昔晨。 一直走到很晚,我们才回到酒店的住处,把小倩送到她的房门口,她道别转身。小倩留得是披肩长发,发尾有点小小的波浪,她的个子也不算矮,刚刚转身的那个背影,竟和当时昔晨女装的背影有点重合。我情不自禁地用手组织了即将关上的门。就这么走进了钱小倩的房间。 我没等她问什么,就一把抱住了她。我脑袋里重复地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昔晨,昔晨……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不断的重复,不能停止。我把身前的人紧紧搂在怀里,因为我就在刚刚发现,我的心好空好空,像是一大片被挖走了一样,需要被填满,需要立刻被填满,不然,我真的要难受的死掉了…… “晋阳,晋阳……”姑娘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我这才立刻松了手,有些措手不及。 “抱歉。”可是我却不想走。我害怕,害怕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害怕想到我和昔晨现在在一个城市,却必须得形同陌路!“今晚我不想回去。” 小倩听了我的话明显怔了怔,却最终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我的留下。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直到自己从酒店的洗浴室洗完澡出来后,才意识到,我的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钱小倩穿着自己带着的睡衣,半躺在床上。说实话,如果单凭身体本能的话,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冲动。只是我觉得我应该有,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生子,而钱小倩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应该迈出这一步。 可是越觉得应该,似乎第一步就越难。 “晋阳……”姑娘看到我从洗浴室里出来,站起身来,走到电视前,关掉电视,又去窗户边,拉上窗帘。她披肩的长发散落在消瘦的背上。心里一阵刺痛,痛的要晕倒一般。 我顾不得其他走到床边,也不管钱小倩的抵抗是真的反感还是欲拒还迎,我只知道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我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昔晨,昔晨,昔晨…… “我想你,我真的想你。”昔晨,昔晨……我真的好想你。 我吻着身下的人,可是唇上的味道却是苦涩,明明有那么柔软的胸,却完全填不满我心里的空虚。不够,怎么样都不够。怎么会够呢?!不是昔晨,不是孟昔晨,没有孟昔晨,怎么会够! 像是一剂惊雷突然在天灵盖炸开,我轰的一声清醒。一直模糊地双眼看着身下已经衣衫凌乱的钱小倩,我忙站起身,“对不起,对不起!”连连道歉,一边穿上自己的衣服。床上的钱小倩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呆滞地看着我的举动,最终在我离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了一般,呜咽地叫了一声,“晋阳……” 还好没酿成大错。晋阳,你这个懦夫!这是站在电梯里,我闪自己耳光时,心里念得一句话。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站在通透的大马路上,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突然想到,之前陈淮景曾经给过我的一个酒吧地址,翻开手机记录,果然有,或许那只能是今天唯一的去处。 进了酒吧才发现,是一个gay吧。刚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顾不得其他,先点了杯酒清醒清醒。只是在清醒的过程中,渐渐又开始迷失了自己。 有些狂躁的音乐,加上杂乱的噪音,却更显得我有些不入格,我坐在吧台,看着人来人往,似乎只有自己是个过客。 “晋阳?”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像是幻觉一样。直到听到第三声,我才循着声源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的是霍郸。“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吧。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么?这个地方似乎不是你该来的。”霍郸走了过来,又点了两杯酒。 “她不是我女朋友,同事而已。”我也不跟他客气,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很烈。“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晋阳,看来,你真的已经把我忘干净了。这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霍郸无奈地耸耸肩。举起刚刚点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今天白天的时候,你说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对吗?” “嗯,你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霍郸紧接着我的话道,“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曾经,怎么重新开始?”一声冷笑,霍郸猛地抓住我的下巴,我把硬生生地掰着面对他,“晋阳,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第五十六章:决定 “晋阳,你这样,对我公平吗?”霍郸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直勾勾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似乎更像是在审讯。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你忘了在你最失意的时候,我陪了你三年,在你自残的时候,我日夜不离地守在你身边,甚至有的时候代替你伤害自己。”霍郸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崩溃,颤抖地厉害。他松开一直握着我下巴的手,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又伸出右手,翻开,撩起衣袖放在我的面前。他的右手腕儿处往下有一条大约十厘米长的口子,那伤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留下来的只是一个褶皱的印迹。 我有些情不自禁伸手,从那条伤口上摸过,噪杂的音乐似乎要把我的头震得裂开,我突然眼前像是有了幻觉,我看到霍郸躺在地上咬着牙,然后另一个人蹲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刀,在他白皙的胳膊上缓缓地划了一道口子,“划在我身上,你会疼么?”鲜血流了下来,蹲着的那个人突然发疯地把地上的人搂在怀里,他说,“比划在自己身上,还疼。”那个声音,分明是我的。 “晋阳?晋阳!”霍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他拼命地摇晃着我,“不要再想了!” 我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霍郸,“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别逼自己想起来。你自己的脑子自己都管不住,万一又把自己逼得病发了怎么办?”霍郸松开手,恢复到刚刚的位置,我看着眼前杯子里摇曳的酒,压抑地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抱歉。”似乎今晚我只能重复这样的话。 “我知道。”霍郸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我,“你想不起来我并不怪你。当初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本来答应过你,要陪你一直把病治好,只是后来因为工作的缘由,不得不以和你分开。是我先违背了对你的说的话。”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说的话我完全没有印象,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后来再回来之后,竟没想到你已经和我形同陌路。我问过张医生,他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之后,我本来打算……打算等手头的事情完了之后,再陪你治病,让你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起初我并没有打算打扰你的生活。”霍郸的言辞恳切,我愣愣都看着他,反而渐渐已经听不清他的话,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面前的这个人影…… “对……不起……”记忆真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霍郸的话并没有立即唤起了我的某些神经,反而像是在我的脑海里盖上了一层薄雾,让原本不能拼凑在一起的碎片更加的迷乱。我不能再去想了!我左手猛地在左腿上使劲掐了一下,企图用疼痛唤醒我的意识。 “晋阳,你难道不知道,我怪你是因为……你不想再回忆起那些过往。”霍郸的话语已经软了下来,他带着我去了一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噪杂的音乐终于消停。“我知道当初为什么你会患上抑郁症,那么事情或许忘掉才是对你最好。但是,晋阳,这里面不应该包括我,不是么?” “晋阳……”说道此处,霍郸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有了男朋友,这次见你,身边又有女朋友……至少你应该记起关于我的那部分,让我和他们公平竞争好么……” 心口猛然一疼。 比如你的两位前任男朋友。你不仅不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连样子都不记得!是不是?!——那天瞿韩的话突然没由来地冲到我的脑海里。我记得,我在工作后交过一个男朋友,可是我忘记了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样子,忘记了跟他是怎么认识,忘记了跟他的相处模式,忘记了在一起多久,甚至忘记了是怎么分开…… “霍郸……我们在一起过?” 一直惆怅的他听到这句话,眼睛里竟然突然放出了些许光彩,无奈却又苦笑道,“晋阳,一共三年。不,或许到现在也是,因为,我们之间从未说过分手。” “……” “你不相信我?”似乎是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霍郸反问。 “我到底忘了多少事情?”我摇头,又问道。 “晋阳,你忘了关于你抑郁症的所有事情。为什么会患上这个病,以及后来的治疗过程。只要跟这个相关,你都忘记了。张医生、我,还有……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霍郸解释道。 “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或许对于那些选择忘记是最好的,但是关于我的那部分。这不公平。”霍郸直视着我再次重申,我迷茫了,混乱了,或者说这样的局面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那些被我选择丢掉的过往,真的还有重拾的价值吗? “晋阳,我不知道这后来的时间里,你遇到了什么,我甚至没有想到这次你会帮着陈淮景站在我的对立面,更没有想到在这分开的几年里,你已经有了新的……伴侣。”霍郸说罢,猛地有灌了一口酒,“就当是我请求你,至少去尝试着了解一下好么?” “你要我怎么做?我自己记不起来。”昏暗的酒吧,灯光刚好只能及到身边的人的脸上,我有一千个理由说服自己不能够全部相信他的话,可是面对着他的请求,本能地又觉得应该答应,似乎答应了,就像是还清了以前欠下的东西。 “回去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找张医生怎么样?这几年,他也没有了解过你的病情,刚好可以顺带给你做个复查。”霍郸听到我的默认,顿时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似乎计划他早已经拟定好了。 “他怎么做复查?”我问。 “之前你在他那里治疗的时候,会借助催眠,这次或许应该可以用催眠唤醒你的记忆。就只是关于我的那部分好么?”霍郸请求的口吻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与前几次见到他时的印象差别太大,但是潜意识又觉得这样的他似乎更为的让我熟悉。“如果他那里不能的话,就算了。我就亲自讲给你听,从我们见面……” 我把头仰在沙发的靠背上,身体本能地像里面凹陷。头脑混沌、一片空白。霍郸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偶尔搭讪,更多的时间,却也是像我一样的发呆。 后半夜的时候,我和他才回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看,才发现短短几个小时,钱小倩已经给我打了二十几通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我没有一一看那些短信,一股脑全给删了。越看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越渣。 索性把手机关了机。一觉到天明。次日准备去开会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钱小倩已经站在门外,黑眼圈深的让她本来有些神采的眼睛都全然暗淡无光。 “进来坐坐。”我把她让进房间。“对不起,昨天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 “晋……阳。”她低声叫了声我的名字,“我知道,你这几天跟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昨天……跟我……嘴里还叫着别人的名字。”姑娘刚开口说一句,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其实,没关系的。” “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真是世界上最他妈糙心的话! “晋阳,我从进公司的时候就关注你了,一直很喜欢你。喜欢的时间长了之后,就发现原本单纯的感情甚至进化到有点神经了。就像昨天,我即便是听到你叫着别人的名字,我都想着或许可以用身体留住你,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用孩子……”小倩抽了张纸巾,声音呜咽地几乎已经分辨不清楚。“是我自己的错。对不起。” “怎么能怪……”我的话还没说完,小倩的呜咽声更大,似乎已经准备毫不顾忌形象嚎啕大哭一场。 “晋阳,我……”终于姑娘忍不住了,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我认认真真地听着,心里倒还有些羡慕起来了,要知道我有多想像她这样大哭一场,只是因为我是男人,便连个借口都找不到。终于,好一会儿后,小倩的哭声才消停下去,两个原本黑糊糊的眼圈,已经肿成了紫色。我叫了侍者拿冰块上来,捂在她的眼睛上。 “晋阳,刚刚我……好丢脸。”小倩接过冰块,捂着眼睛,不敢直视我。 “呵呵,小孩子,哭了心里就好受些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坐到她的旁边,“希望对你的伤害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坐在旁边的小倩摇摇头,“没有,不怪你。感情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你不喜欢我……”小倩取下眼睛上的冰块,“只能说明你审美有问题!”她堵着气嘟着嘴说到,倒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是是。”我点头哈腰,连连赞同。 “喂——我刚刚开玩笑。”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小倩忙澄清。 之前的顾湘,现在的钱小倩,我仅遇到过的两个女性都这么好,单纯、执着,敢爱敢恨。我看着眼前还有些害羞的钱小倩,突然想,如果我真能够自己操纵记忆,像忘掉谁就忘掉谁,那我愿意不愿意忘记昔晨,跟眼前的姑娘就这么平凡的过一辈子? 心口一阵抽搐。 昔晨——我怎么舍得去忘记? 第五十七章:分裂 与霍郸约好的时间是回去的那个周日。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只身前往霍郸说的那个地方。 地点于我并不算做陌生,很快我就找到了目的地,上了楼,张医生和霍郸果然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打了声招呼,我也坐了下来。张医生给了我一份病例,上面的字迹果然是我的,翻开看,里面有一些症状、就医情况的记录。果然时间点是从七年前到四年前。 “你的情况,刚刚霍郸已经给我说了,只是复原一部分的记忆这个不可能,而且具有危险性,所以我不建议。但是利用催眠给你做一次复查是可以的。要不要做这个复查,你自己做决定。”张医生站起身来,走到身边拿起我的手中的病例,放在手里粗略地又翻阅了一遍。 “嗯,既然来了,就复查一下。”我点点头赞同。 “那跟我来吧。”张医生带着我和霍郸从屋子里走出去,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门打开的瞬间,就像是头部遭受了重创一般,眼前的景象和梦里是那么的相似——一个不大的房间,浅蓝色的窗帘遮住了身后整整的一面墙,阳光从那里照过来,让房间都泛着一种蓝。房子中间有一个躺椅,只是这次躺椅旁边没有绿色的芦荟了。 “躺下吧。”张医生发话。又转头对旁边的霍郸说道,“这里我来就可以,你可以在旁边的房间里等。应该不会很久。” “好的。”霍郸点点头,“不要勉强自己。” 我用眼神跟霍郸示意,然后深呼一口气,就躺在了座椅上。张医生也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正是背对着光。他说,“放松,放松……” 我尝试着闭着眼睛,随着他的指令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然后渐渐感觉似乎有什么引力迫使我不停地往下沦陷,一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就像在一个真实的梦境。周围都是无边的黑色,只是不知道是哪里透来的一些光,让周围的摆设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我像是置身在一个偌大的客厅,靠着墙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柜,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书本。 我有些好奇地走近一个柜子,柜子上没有门,可以直接伸手进去拿书,但是书柜上所有的书都是一样的厚度,一样的封面,没有任何的字迹,我随意地从中间抽取了一本,翻开来看。书里面没有任何的文字叙述,全部是一副一副的画面,如果持续盯着那画面看,还会发现图里的画面竟然还会动,像是电影一样。 我有些好奇,盯着其中的一幅图看。图里是陈淮景还有瞿韩,似乎在餐桌上,瞿韩道歉想要喝酒赔罪,陈淮景一把抢过瞿韩手里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再翻到下一页,陈淮景抱着顾湘的腰,似乎在夸她的早饭很好吃…… 我放下手中的那一本,刚想拿出另一本,却是突然小手臂被人按住,转头,正见到一个黑影。明明可以看清他的轮廓,对于他的样子却没有辨识度。他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留在这里,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另一个柜子的方向去了。 他指了指其中的一本,让我拿出来,我其实想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却无法发声,本能地听从着他的指挥。这个柜子不同于其他,这个似乎有着一层玻璃一样的东西保护,我本来还欲找寻开口在哪里,身边的黑影却示意我直接伸手。我试探性地像刚刚一样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变魔术一样地穿越了那玻璃。 拿出了指定的那一本,我刚翻开一页,只是匆匆瞥见了那上面似乎画的是霍郸,那个黑影就伸手按住了我还欲往下翻看的手,从我的手里将刚刚的那本抽走。然后放在了身后的地上。接着他又指了指我怀里。似乎还想要像我索要什么。 我低头,这才发现,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本书册,只是不同于其他的那些画册,泛着黄色,这一本像是崭新的。我警惕地退后了一步,防止他像刚刚那样把我手中的画册抽走。确定那黑影不会上前,我才翻开手上的画册看了起来。 上面是——昔晨。厦门的时候在人群里第一次见面,他坐在那儿似乎在签名,然后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后来,在阴暗的小道里,我和陈淮景被围困,五六个手持武器的人死命地向我们冲了过来,昔晨猛然冲到我们中间,把那些人踢晕;还有,他出现在隔壁,作为我的邻居;还有一起cos,一起配音;还有在公园…… 这是我跟昔晨所有的回忆,我留恋于上面的每一幅画面,我盯着每一幅画里昔晨时而微皱时而展开的眉头,我想着他每一句简短的话的语气,想着他看我时候的眼神。突然刚刚还站在远处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伸出手猛地抓住画册的另一端,想要完全地夺走。 我慌忙地想要甩开他,把书夺回自己这边,可是他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于是,两边突然陷入了一种僵持状态,我死死地拽着这边,坚决不放手。而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虽然他的力气也很大,却仍旧可以感觉到,力道似乎在渐渐消散,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黑影的下身猛然一动,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我掀翻在了地上。 黑影夺过书就准备转身离开,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他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不及更多的思考,我像发疯了一般,朝着他的背影就猛地扑了过去,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措手不及。原本黑影手上的书也被他压在了身下,我欲去夺,他却也看穿了我的意图,抬手就把手里的书丢到远远地方。然后猛然翻身,把我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他勒住我的脖子,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但是却可以感觉得到,他让我听他的,不要乱动。脖子被勒得几乎呼吸不过来,就在意识快要丧失的时刻,突然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亮一下,像是——野兽的眼睛。 再然后身体上的重量,猛然减轻。那个泛着野兽一般瞳孔的黑影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到了我的面前,帮我把原本身上的那人掀了起来,两人当即扭打了起来。我顾不得其他,忙双手护住有些受伤的脖子,然后爬了起来,找到刚刚那本书,护在了怀里。 那里是昔晨,是我这辈子最美好、最珍贵的回忆,没有之一。 不远处两人的扭打似乎仍在继续,我正欲走进看清状况,原先那袭击我的黑影却突然发现了我,又朝我这边冲了过来,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我急忙护住手上的书。却不待那黑影冲过来,那瞳孔发亮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那黑影面前,双手一用力,竟然将那黑影打横举了起来,高过头顶,唰地一下扔了出去。原本那放着的书柜瞬间倒塌了下来,恍惚中竟然听到了玻璃的破裂声。 我本来还在黑暗中寻觅那个被丢出去的人影,却发现那个瞳孔发亮的男人正用他的眼睛盯着我看。我仍旧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却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也是我。他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原先他出现的阴暗角落走去。渐渐在黑暗中隐匿了起来。 地上散落了好多好多的书……头有些混沌,像是脑袋里被强行塞进了好多东西,可是又没法立即消化,梗在那儿…… “晋阳,晋阳!”我终于听到了声音,我不知道我在刚刚那黑暗的空间里坐了多久,只是突然眼前泛来了眼光,刺眼的突然像是盲了一样。等渐渐适应这样的光线后,才察觉一直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晋阳,你怎么了?” 霍郸站在我面前,他嘴角溢出了血,像是挨了重重的一拳。而张医生此时躺在那边的地上,像是被狠狠地摔了过去,他身后的柜子玻璃已经全碎了,地上全是玻璃渣。 “晋阳?你还好么?”霍郸佝着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似乎也被划伤了几个口子。原本关着的窗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了,刺眼的阳光照的我头痛欲裂。我没有理会霍郸的问话,更没有注意那边躺着的张医生,只是抬起脚,走出了房门。 我想我记起来了,至少是霍郸的那一部分,但是我也记起来了,我完了。 第五十八章:霍郸那部分 “喂,你是加班狂么?”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坐在我隔壁的同事,他虚着眼睛看着我,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偌大的办公室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天天都这么晚回去?” “你不也是吗?”我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我是做来给领导看的?谁跟你那样啊!”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下有些疲乏的背,“走啦?要不一起出去喝一杯?”他的眼神似乎很诚恳。我看了看手头的工作,却不待我做出回答,他已经越过中间的走道,走到我身边,抓起我的胳膊,就要拽着出门。“晋阳,别这么扫兴,走吧走吧!” 我只得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来跟他一道出去。“喂,晋阳,前几天上班的路上遇到你,我跟你打招呼,你怎么都没理我?”路上他随意地问道。 我有些歉疚地回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是我的人缘太差,已经入职半个月了,却连坐在隔壁的他的名字都没记下了,所以那天我有看到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喂,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记得我的名字!”他果然察觉了出来,有些恼火地白了我一眼,“记住了,我叫霍郸!不是送货的那个货单,是霍元甲的霍,邯郸的郸!” 那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的强调,我记下了他叫霍郸。之后如果遇到两人一起加班,他总是会叫上我晚上出去或是随意吃些东西,或者溜达一圈。也许是,寂寞的太久,那个时候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 “晋阳,你怎么了?怎么每天你的身上总是会添个小口子啊?你业余玩儿刀么?”霍郸指着我手背上的一个划痕,一脸质疑。那个时候是我刚发现我的自残倾向,夜深人静的晚上,心里痛的几乎窒息,只有刀划在手臂上,看着鲜血流出才能缓解那种窒息的感觉,起初还有些疼,后来竟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感觉。 我笑着摇头,拉长了外套的袖子遮住伤口。 “晋阳。我在网上给你网购了一大包创可贴,够你用个三年五载!”却是没想到,三天过后这家伙竟然团购了一大包创可贴塞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我无奈地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当场拆封了一个,给我的伤口贴了上去。 那是多久后,身体接触到的第一点温暖。 ****** “晋阳,你告诉我,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霍郸一手抓着我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手指着桌上的利器。他的突袭,彻底窥探了我所有的秘密。我没法抗拒他执着的目光,我面对着他的诚恳,无法不坦诚。 那是第一次,我把我的过去和盘托出。我告诉他我有抑郁症,我告诉他最近迷上了自残,我告诉他,也许我心理变态,我也告诉他,我是同性恋。 我记得,那天窗外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我站在阳台上淋得透湿,我告诉他,我其实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活下去。霍郸一直没有说话,他听着我诉完所有的不堪,然后抱着我。被雨淋湿的我冷的几乎没有温度,他就这样拥抱着。然后,他说,我陪你一起去看医生,我陪你一起治好所有的病。 他说,这是他给我的承诺。要我也承诺他,要一直好好的活着。 ****** “晋阳,忘记你的过去,和我重新开始。所有的别人欠你,我都会补偿给你。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也不在乎你的病,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感觉。”那是工作后的第一个情人节,霍郸站在我的面前,他说了那样的话。他直直地盯着我,不准许我有一丝的叛逃。 我沉默以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却像是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依旧是那个工作积极,性格幽默,左右逢源的霍郸。他也依旧会在加班后约我胡吃海喝,每周末陪我去看心理医生。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习惯他就像习惯空气一样,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深陷。 那是我的第二段感情。 虽然中度自残的症状并没有减轻多少,但是看着他每天乐观的表情,至少我觉得我还有希望。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一辈子。 ****** 那是公司全年最大的一个项目,由我和霍郸两人负责,因为霍郸原先手上的项目还没有结束,所以这个由我作为主要负责人。却没想到,出了重大的事故。 “晋阳,这事情必须得有人承担。”上司惋惜地说道,“我不希望是你来承担这个责任,你也知道,你的能力出众,所有人包括总部那些没有见过你的人都对你予以厚望。本来上面是想借这个项目,把你调到总部的。唉……”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应该由我来承担所有责任。”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只是意外已经出了,后悔也没有用。“具体问题的原因我还在排查中,一切弄清楚后我会再来汇报,然后接受处分。” “你将来别后悔这样的决定。”那是上司最后的一句叮嘱。 我想,我后悔了。我后悔我没在事故出现的第一时间辞职走人。 最后的问题查出来,是因为一台仪器的参数被故意修改过,而有修改权限的,只有我和霍郸。 就是在那台仪器前,我抓着霍郸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晋升的只能有一个人。他需要机会。 “霍郸,你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不会跟你挣。”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晋阳,你也知道,你让出来的位置他们不一定会留给我。”霍郸说得毫不在意,似乎像是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问候。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所作所为爆出来么?!” 霍郸冷笑了一声,掰开我抓着他衣领的手,“晋阳,你只是一个精神病人。” 你只是一个精神病人。 对,我只是。一个精神病人。 没有人会相信精神病人的话,就连我自己。 故事是以背叛告终。霍郸当时自己的项目成果显着,而我手上的这个项目因为处理后果妥当,即刻就被调往了美国总部。而我,降职降薪。 那时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不是我故意逃避,而是我发现我出现了——人格分裂。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精神不好,迷迷糊糊什么都看不清,等到再看清的时候,眼前已经乱成了一片,我装了摄像头,监控了自己。才发现有的时候我会发疯,会把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手摔碎,拿那些随便碎片杀死鱼缸里的金鱼。 那一个月,我有一半的时间被张医生绑在凳子上,他不停地给我催眠,对我说,忘记过去。他教我封存起自己的记忆,把那些不愿意面对的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他教我自主地操纵自己的第二重人格,把他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后来,我就忘记了。 ******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霍郸的那一部分。 记起来了他那句,你只不过是一个精神病。 于是,我也知道了,这次只不过是他再一次的利用我,在刚刚的催眠里 ,他收买了张医生,想要替换我的记忆,还想要让我忘记昔晨。那次吃饭,张医生的聊天恐怕就是在刺探我的双重人格的病情,只可惜,那一重人格,被掩藏的太深,深的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在路上颠簸,连东南西北都不能分清楚的我竟然还能走回自己的家门。 出了电梯,就看到瞿韩。我靠在墙上,掏出手里的钥匙给他,“瞿韩,帮我开门。” 或许是我的样子太虚弱,瞿韩吓得愣了半晌才接过钥匙打开门,我站在门内,握着他拿钥匙的手说,“瞿韩,等我进去以后,把门反锁。不管里面出现了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等过几天再来。” “你说什么呢?晋阳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要是生病了,我们去医院!”瞿韩紧张地额头已经冒出了虚汗。我伸手替他擦了擦额头。 “我没事,我想休息一下。但是现在的我,一休息就会发疯。你把门反锁好,不要把我放出去就行。”我再没有力气解释,扶着墙就往里面走。 “晋阳,你到底出什么事了?!”瞿韩站在门外,不敢轻易跟过来。 “我没事,你听我的话!”即是命令又是嘱咐。终于门“嘭——”的一声关上。传来了隐约的反锁的声音,我这才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识前,脑袋里仍旧回荡的是那句——你只是一个精神病人。 第五十九章:恶化 我以为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会是一片凌乱,像以前一样,被单、衣服被撕裂得到处都是,桌子凳子缺胳膊断腿,玻璃碎了一地。只是这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周围有点乱,但没有乱到像是被土匪洗劫过。 我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绑在了床上。我刚想动一下,却正巧瞿韩从外面进来,看到我睁开眼睛,当即大叫了起来,“惨了,惨了,晋阳又发病了!”瞬间,又有两个人从外屋涌了进来,一看是陈淮景和明曦。 “靠,这绳子快断了,得再找点!”陈淮景坐在我身边,一边按住我的腿,一边吩咐。 “我这就去找!”瞿韩立刻拔腿准备出去。 “他好像没发病,他醒了。”只有旁边的明曦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变化,说了一句,瞿韩这才止住脚步,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 “晋阳,你认得我们吗?”他问道。 “嗯。”我点点头,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醒了。” “太好了!”瞿韩当即走到我面前,松开我的身上勒紧的绳子。扶着我坐了起来。“晋阳,你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刚刚你那样,我们三个都险些治不住你!” “对不起。”我无力地说了一声抱歉。抬头看看三人,果然,陈淮景和明曦脸上都已经挂彩了,瞿韩被保护地稍微好点。“你们还是不要管我。” “你说什么呢?!”瞿韩端了杯水塞在了我的手里,有些气。“你这么说太不把大家当朋友了!” “晋阳,你告诉我,你他妈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一旁隐忍多时的陈淮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别他妈的装,说!” “淮景……”我叹了口气。“衣柜里层的抽屉里,有我三年前吃剩下的镇定剂和安眠药,帮我拿过来好么?三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到底怎么了?”一旁的明曦也终于忍不住,“晋阳,你的状况很糟糕,如果你知道什么,你最好马上说清楚,需要的话,我们立即送你去医院。” “我到底怎么了……”我也在自问,头上的昏沉感还没有消散,只能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我看着陈淮景他们担忧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坦白了。 “霍郸真他妈的是混蛋!”陈淮景的拳头捏紧,额头上的青筋都有暴了出来,似乎只要霍郸出现在眼前,他就能立刻掐死对方,而瞿韩听完倒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愣在那里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有明曦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普通地沉默着,待我说完,才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需要去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这病几年前就发过,我人格分裂了,另一个潜在的我是暴戾的代名词,只要我本体的意识稍一松散,他就会占据我的全部身体,肆意破坏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在发病初期,另一个我很难被压抑,所以连催眠都不可能,只能先靠着镇定剂和安眠药来消耗我本身的意识,等消磨地差不多了,医生才能介入。”我记得上一次,我是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下整整呆了四天,不吃不喝,那个时候,最能清晰感觉到的,恐怕就只有死亡。 “不可能!”陈淮景一口否定我的说法,“我今天下午就去给你联系医生,明天亲自来给你看看。既然你自己都说那张医生跟霍郸是一伙的,那他说的话你也别相信!” “嗯。”我无力反驳,“要不你们三个先休息吧。我只要睁着眼睛就没事。” “别这样,晋阳,你现在这样,还是有人守在身边比较好。反正我没什么事,我守在你身边。”瞿韩说道。 “你守在他身边有什么用,他发病了几下就能掐死你。”陈淮景摇头,“还是我留下吧。” “你们都回去吧。淮景,你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现在估计不能正常工作了。公司里的事情还都得你来。”我说道。 “公司上的事情交给我吧。”一直一语未发的明曦突然开口。说实话,今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他还有点小小的惊讶,想不到此时又挺身而出。 “哼,你?”陈淮景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显然对于他的建议不置可否。 “我说我帮你们。瞿韩,你相信么?”明曦并没有理会陈淮景,突然侧过身,面对着瞿韩,严肃地问道,丝毫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我……”瞿韩有些惊讶,张口结舌没了下文。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结束有些尴尬的气氛,我无力地又躺会在了床上,“瞿韩,你回去,出去的时候把门反锁好。我不会有事的。” “晋阳!”陈淮景依旧不依,拽着我的手不肯放下。 “晋阳现在意识清醒,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发病,我们还是趁着现在的时间把该干的事情干完,晚一点再来看他吧。”明曦发话,我对着他点点头,赞成他的说法,这时候剩下的两人才起身。 瞿韩拿走了钥匙,临走前,又叮嘱我,如果觉得状态不好,要立即给他打电话,我点头应允。然后房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 我很累,可是却无法休息。我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以往那些遗失的记忆,加倍的出现在脑海,像过电影般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捂着胸口,粗声喘息,像是经历着从未有过的苦难。 次日一早门又打开,陈淮景、明曦、瞿韩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出现在了我的房间,因为昨夜一夜没睡,所以昨晚也没有发病。那个陌生的人没有做自我介绍,就直接坐在了我的床边开始观察起我的状况。一如既往是几个简单的问题,瞿韩只要是知道,就会代替我回答,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待问完问题,他就拿出了工具,似乎又要开始催眠,作为一个病人我只能听之任之。 随着催眠的深入,我又来到了那个黑暗却又有光线的房间,只是这一次里面没有上一次的书柜,我有些疲累,找了一个墙角,蹲坐了下来,我眼睛毫无目的地随意逡巡,直到发现远处的黑暗中有一个发亮的瞳孔看向了我。 然后……又是一片噪杂的声音。 他是暴戾的代名词,他是我所有怨恨的集结,他不受我的控制,他憎恨着世界。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陈淮景和明曦,一个压着我的上身,一个压着我的腿。我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只能比上一次更严重,或许这一次要和死亡更贴近才能有救赎的机会。 那陌生的心理医生似乎仍旧心有余悸,收了工具,摇摇头,是我预料中的答案,镇定剂和安眠药先稳定情绪,至于要稳定到什么时候,他说,要看我对于自身的控制能力。 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无解的方程式。陈淮景看着我,脸上从无法压抑的怒意变成了担忧,最后变成了同情和伤感,他说,“晋阳,一定有办法的。先听医生的话,撑过了这几天,或许就可以慢慢治疗!” “是啊,晋阳,你自己千万不要放弃。”瞿韩也站在我的身边,“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这个医生没有办法,总会有医生有办法的,万一不行,出国治疗也可以。”明曦也开始安慰。 我坐了起来,很淡定地把那医生开的药吃了下去。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虽然我知道一定比哭还难看。“我知道,我好歹是有经验的人,相信我。等我自己这边有谱了,会主动去看医生的。” 回给我的,也是三张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的脸。 我赶走了他们,回归自己的幽闭。 有的时候我在想,其实即便是我真的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陈淮景他们只不过是朋友,或许会为我难过一段时间,但是这种程度的伤痛是可以治愈的。我的母亲早已经去世,父亲于我更像是不存在一样的摆设。我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烦恼,没有妻子,没有放不下的孩子。我就像是从来都孤身一人。 只是,如果真的要死,我想念昔晨。 心绞痛在一起,我真的好想他,我恨不得大声的喊出他的名字,恨不得即刻冲到他的面前,恨不得把他塞到我像是已经被掏空的心脏。 可是,我和他似乎是再也不可能了。因为,我只是一个精神病人,不是吗? 第六十章:男神驾到 瞿韩每天都会送一些吃的过来,只是我消耗的太少。我不敢轻易睡觉,如果一定强忍不住要休息,就会先让瞿韩帮忙把我困在床上,然后反锁好门。只是每次休息完,感觉竟比几天不睡还要难受的多。手上的勒痕已经很多了,多到瞿韩这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晋阳,去看医生好不好?”瞿韩几乎是哭着说的,他在绳子线面垫了三层布,只是不垫了多少,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都会被磨得只剩下绳子。 “再等等,等着你垫的布不会被磨烂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了。”我看着瞿韩,尽量装的有些力气。“别难过。这才过了几天。” “晋阳……”瞿韩哭了,眼泪啪啦啪啦地掉了下来。 “喂——这为我掉眼泪太不值了。”我只能这么安慰,“快回去吧,我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瞿韩只能点头,然后起身离开,直到听到门外反锁的声音,我才敢闭上眼睛。 这样的休息我不会有梦,只会有一些模糊的疼痛感。等到这些疼痛感变清晰的时候,我就会再次醒来。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一点都透不过来,再醒来的时候,我甚至分辨不清楚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手腕儿和大腿传来烧灼的疼痛,估计是被绳子磨得流血了。疼痛,是现在我还活着的唯一的证明。 突然听到门外的开锁声音,估计是瞿韩注意到我这里的动静停止了,过来给我松绑,只希望太还能带点药来,手上的伤口烧得似乎肿了起来。 第二层门锁的声音,然后门打开。门外依旧没有灯光透进来,估计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只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这人影似乎不是瞿韩,比瞿韩要高大些,却又比陈淮景要颀长消瘦一些。“谁?”我有些有气无力地问到,嗓子都是沙哑的。 对面的人影没有回答,而是熟悉地摸到门口的开关,打开了灯。 灯光太过强势,突然的白昼甚至让我有一瞬间瞎眼的感觉。慢慢熟悉了灯光,在看过去,才发现门口站的是——昔晨。 “昔……晨……”我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从口中说出的,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临终出现了幻觉。昔晨穿着一件蓝色的单薄外套,背了一个随行的包。“这是梦么?”我躺在床上,也无法动手掐一下自己。 昔晨放下背后的书包,慢慢地从门口往我身边走来,他坐在那边解下了捆在我身上的绳子。果然昔晨跟我心有灵犀,居然还带了药来,只是手上的伤口有些严重,绳子几乎是嵌进了肉里,所以血红的有些触目惊心,昔晨好看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似乎是在心疼我,想到这儿,我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昔晨把药涂在我手上,还有大腿,整个过程中,似乎几度想要张口说什么,却都咽了下去。清凉的灼痛从手上腿上传来,我疼得咧了咧嘴。 “瞿韩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昔晨的第一句话,我点点头,没有作答。“还漏了什么地方么?”他指了指我身上的伤口。我摇了摇头。“从现在起,我陪着你。” “啊?!”我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昔晨。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说第三句话的语气完全和头两句没有任何差别。“昔晨,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们已经……”实在不想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我顿了顿,“你对我又没有责任可言。况且,你自己学校还有很多事,不是大四了么?” “嗯。学校已经没课了,剩下的东西我都带到你这边来做。”昔晨一边收拾着刚刚拿出来的药,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父亲、哥哥……”你和我不一样,昔晨,你还有那么多必须得在乎的东西,“昔晨,你不要冲动。回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没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我。我一时语塞,确实,现在所有人的情况都不及我有事。房间乱成一团,自己身上遍体鳞伤,双眼凹陷,情绪低落,几天不能睡觉,一睡觉就发疯,也许我真的不能更有事了。于是,两人竟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昔晨,我抱抱你好么?”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看着昔晨坐在床边的侧影,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昔晨听完,显然一怔,这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爬上了床,跪在我身前,把我紧紧地拥抱在了怀里。 这是昔晨的怀,有他一贯的温度还有体味,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想了多少天的身影,明明想念得恨不得每晚都吼出他的名字,明明在每一个撑不下去觉得要死掉的关头都会觉得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他,为什么刚刚还可以忍那么久,为什么明明恨不得把他黏在身上,刚刚却还要说出赶他走的话…… “昔晨,我好想你。”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过。 “怎么会……变成这样?”昔晨的头也放在我的肩上,我清晰地感觉那里有些湿润,正如的他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从现在起,我再不离开你,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可是,昔晨,我现在只是一个精神病,”我叹了口气,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甚至连祈求他留下的资格都没有,“我得过抑郁症、有中度自残倾向,现在还染上了人格分裂。你以前认识的晋阳,只不过是片面的。” “我知道。”昔晨放下抱着我的手,跟我隔开一点距离,就这么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是这么的坚毅和顽强,倒让我觉得有些惊慌。“从现在起,我陪着你。你抑郁我逗你开心,你自残我制止你,你精神分裂,我就让你的另一个人格也爱上我,你神经病,我陪着你一起神经病。” “昔晨……”我苦笑,却被昔晨打断。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做么?”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倒突然有点像山林里充满了野心的小豹子。 “为什……” “你听好了,因为,我、爱、你。” ?!我心里的所有想法也许只能用这两个符号来表示,我瞪着眼睛看着昔晨,说不上心里是惊喜更多还是感动更多。这是第一次,昔晨的表白。没给我回复的时间,他就猛地冲了上来,一口吻住我的嘴唇,厮磨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体力不支,我一定会翻身压上他,把藏了这么久的欲望和爱恋全部宣泄出来。 吻罢,倒是昔晨的呼吸急促了许多,脸也绯红了一片,我摸着他的脸,“昔晨,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什么?”昔晨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说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哟,我没看错吧,这可是十几天晋阳你第一次笑啊!没来得及抓拍!”突然异样的声音传来,我和昔晨猛地转过头去才发现瞿韩和明曦已经站在了门外。两人一前一后,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的——猥琐。 “晋阳,我觉的昔晨简直就是你的天使。”瞿韩摇着头啧啧道。 “怎么会是天使呢?”我回了一句,“是男神。”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么甜蜜好羡慕啊。”明曦也进来插了一脚,瞬间昔晨的脸更红了。“好了,精神病大人,趁着心情好吃点东西吧。” 有的时候我也奇怪,为什么当初的那一句“精神病”可以把我伤的这么深,而这次即便是拿着开玩笑,我也可以全然不去在乎了。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精神病”的含义变了。 第六十一章:听话 “昔晨,你父母和哥哥那边,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晚上和昔晨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告诉你,你会赶我回去么?”昔晨侧过身,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早就说过,不管你作什么决定都支持你,我相信你。”我微笑着收紧了手臂,把他圈进了怀里。 “之前跟你说分手,是因为我爸病重,我有些害怕。”果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后来呢?”我问道。 “他前几天刚出院,情况稍微好点了。之后我从瞿韩那里知道你的事情,就……赶着过来了。”昔晨吞吞吐吐,我无奈道,“所以,没告诉你父母?” “我跟我哥坦白了。”昔晨摇摇头,“他没说什么,估计是我的态度比较坚决。我哥虽然也很严厉,但是他……可以理解我,只是需要时间。爸妈那里,我哥应该会处理好,反正让我爸妈接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任务,慢慢来。”看昔晨的态度倒乐观,“总之……就是这样。” “那好吧,看来孟昔晨同学是准备来一场持久战。”我笑了,这孩子真的很执拗。“好了,昔晨,你睡吧。” “你呢?”昔晨侧过脸,看着我。 “我看着你。”我专门转过身来面对着昔晨。却不想他也撑起了身体,跟我对峙了起来。 “你睡,我看着你。” “我会发病的。”我抬手轻轻抚了抚他额角的碎发,“万一弄伤你了,我会心疼的。”我点头吻住他的唇,用舌尖轻轻地挑逗着他的,罢了,又低声一句,“晚安。” “你打不过我。”昔晨却是倔强地不肯屈服,“即便是你发疯了,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制服。所以,晋阳,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正常作息,你唯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跟潜意识的另一重性格斗争到底。有我在,他一定会屈服的。”一向惜字如金的昔晨竟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字,还附带了这样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话语,让我已经分不清心里涌动的到底是感动还是幸福,亦或者二者皆有。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我真的瞬间有了一种被王子保护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危险。因为有变受的危险。但我也仍旧甘之如饴。 那是多久以来我第一次有了睡觉的意识,昔晨和我十指相扣,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我异常的心安,渐渐开始放松自己的意识。 第二天,或许是比一个晚上更久的时间,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果然是安然地躺在床上,体力有所恢复,终于不再是被疼痛所唤醒。周围的摆设稍微有些更改了地方,却没有损坏的痕迹。恢复意识后,第一个进门的人竟然还是瞿韩,他端着半碗粥似乎是来给我补充体力的。 “昔晨呢?”我扶着额,问道。 “在外面。”瞿韩把粥送到我的面前,“今天你气色似乎好一点了,感觉怎么样?” “头还是有些疼。”我勉强坐了起来。“昨天我有没有发病?昔晨有没有受伤?” “嗯……”瞿韩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走到窗前,把落地的窗帘拉开,顿时阳光照了进来,房间有了一丝生机。 “昔晨受伤了?”瞿韩的不直面回答让我十分的担忧,着急地几乎想要立刻爬起来。 “喂,你别着急!”瞿韩忙冲过来把我压在床上,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粥。“先吃点东西再说,昔晨在书房呢,昨天是受了点伤,不过不是很严重,现在明曦在帮他上药呢。” “我去看看。”说着我就站了起来,体力的恢复帮了我很大的忙,出了过于匆忙的动作引起了一点轻微的头晕,其他倒没有什么异样。瞿韩看我不听话,没办法,只得过来扶着我,却正在这个时候。昔晨出现在了门口。 “先吃饭。我没事。”简短的六个字,似乎不像是虚脱。听到昔晨的声音,看着他安全地站在门口,似乎脸上的气色也还好,我才放下心来,坐回到了床上,自己端起了粥,喝了起来。 “真听话。”瞿韩笑道。“好啦,晋阳,够不够,不够我多吃点。” “不用了。”我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送回到瞿韩的手里,“谢谢。” “好了,瞿韩我们走吧。这里留给他俩儿吧。”门外的明曦对瞿韩招了招手,瞿韩也点点头,一道回去了。 昔晨还在站在门口,又命令道,“回到床上去。”刚好制止了我准备站起身飞奔到他身边的冲动。我又只得听话地回到床上做好,用被子改好了腿部以下的部分。终于,昔晨似乎对我的状态比较满意,这才走到我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我。“你先看看书。我先睡一会儿,你要是看书累了,再叫我。”说罢,昔晨也躺在我的旁边,侧着身扯了被子就睡了。 我刚想开口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却又及时地发话道,“不要跟我说话,不要碰我。” “……”我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只得拿起手边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直到昔晨的呼吸已经安静又均匀的时候,我才敢轻轻地凑过去,不用靠的太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想要探查一下他的伤口,奈何他背对着我,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要想掀开衣服看,只能把他弄醒。 “昔晨……”我在他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测试一下他的睡眠深浅。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虚弱地回了一句,“晋阳……”然后竟迷迷糊糊地就准备转身,却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唰地皱了起来,眼睛顿时睁大。 看着他的反应,我有些茫然。他忙坐起来,“怎么?” 我指了指他的手臂,“受伤了……” “没有。”他的表情瞬间收回,看我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淡然地准备继续躺下休息。 “我看到了。”刚刚坐起来的时候,昔晨的手明显避开了用力,一定是受伤了!我焦虑地一把抱住他,撩起他左衣袖,果然左臂上全部是青肿,上面还贴着好几块止痛药,浓重的药味呛得我咳了好几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心痛,我自责……昔晨猛地从我手里收回手,“有什么好看的。我睡了。” 我点点头,也随着他一块儿躺下,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我开始倔强地不睡觉了,除非他们把我绑在床上,否则我就这么睁着眼睛。我的意志力很强,这是我引以为豪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明曦、瞿韩、陈淮景三人轮流轰炸,我就是死也不睡。 昔晨恼火地坐在一边,远离纷争。 瞿韩把我当小孩一样的哄,什么睡啦,乖啦,好好睡觉给你做好吃的……我无视。 陈淮景各种威胁,说什么再不睡觉就让昔晨回去,再也不给我见他的机会,说实话,我乐意之至,我现在就是一个累赘,或者更直白点来说,我是一个祸害。我不仅保护不了昔晨,我还伤害他。我打伤他…… 只有明曦最淡定,终于在瞿韩和陈淮景的战略都以失败告终的时候,他发出了号令,“Fuck,绑了他。” 我非常配合地找到绳子,丢给他们。 “你们先走吧。这里我来。”沉默了几乎大半夜的昔晨终于在角落里爆发,他走到我的面前,眼神似乎要把我杀了一般的凶狠,“你睡不睡?!”瞬间抓起我的领口。 “不用绳子不睡。”我想来威武不能屈。两人陷入了十分白热化的僵持阶段。 围观的三人在瞿韩的驱散下,疲劳地都走了,门也被带上。昔晨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手。“你不是想看我身上的伤么?你看啊!”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昔晨爆发的语气,这次他真的生气了,他恶狠狠地解开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又脱下了裤子,直到整个人赤条条地才作罢。“你不是想看么?你看啊!” 何止是左手臂触目惊心……左腿大腿处,右腿小腿处,右胸口,还有身后的腰部……青肿一片,在他白皙的肌肤上那深刻的颜色对比,让我心如刀绞。 我双手抱头,我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看够了?”昔晨余气未消,又再次走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衣领,逼迫着我跟他对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觉得对不起我?想分手?想再也不要见我?还是想自杀?” “把我捆起来吧。”我颓丧地说道。 昔晨把床上的绳子拿起来扔到了门那边,依旧目眦欲裂地瞪着我,“晋阳,我看到你的伤的时候,就像现在你看到我的是一样的心情。”他虽然生气,可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竟是这样的温柔。 “那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情,就把我绑起来。”我觉得我俩陷入了一个十分狗血的怪圈,谁都想宁愿牺牲自己也不忍心让对方受伤,然后谁又都是一般的倔强。想到这里我竟然忍不住笑了笑了起来。昔晨的脸色却因为我的笑而更僵硬。“好了,我投降。”说罢,我闭上了眼睛,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我感觉昔晨也有些卸力地坐在了床边,愣了一会儿才起身把房间的灯关好,这才回到了床上,他的身体因为把衣服都脱了,冰凉的厉害。我装作没动,这家伙却主动蹭了过来,幽幽地说了句,“我好冷。” 我怎么可能抵抗地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装睡,立刻把他揽在了怀里,“晋阳,你听着,如果你想要跟我有以后,你就得听我的话。”昔晨呼出的温柔地气息打在我的胸口,像是一把温柔的刀,既有快感,却也有清晰的抽痛。我没有答话,昔晨继续低沉着说,“好好睡觉。今天晚上我不会再受伤了。” 我点点头。我想、我发疯地想……和你……有以后。 第六十二章:新的希望 昔晨进来的时候嘴角带着伤,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控制不住。我懊恼地不敢直视他们,更不敢直视自己。“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吧……”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看见昔晨身上多一处伤,我宁愿呆在精神病院。 “晋阳,”陈淮景疲惫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你不要心急,我这几天已经帮你联系倒了一位有经验的心理医生,他下午就过来。”陈淮景话刚说完,就已经躺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我的突发症状,几乎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陈淮景如今为了工作和我两头跑,估计再这么下去,没几天也要崩溃了。 瞿韩在一边看着,也有些不忍心,拿了个被子准备个陈淮景搭一下,却被明曦拦住,明曦抢了瞿韩手上的东西,走到陈淮景的身上盖好,没有多言。 果然下午的时候那个医生就过来了,如之前的一样,简单的问诊,只是了解情况后,那医生准备拿出工具的手却停顿了下来,“有没有他第二重人格出现后的录像资料?” “有!”昔晨忙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竟没想到他这么心细。 那医生原本拿着工具的手在看完视频后,收了回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难以揣测,“这个情况比较特殊。”那心理医生有些纠结,“据你们所说,上一次的治疗方法,是等第一重人格对于第二重人格控制加强的时候催眠治疗,这确实是一种方法,但是其实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危险性,因为很有可能如果第一重人格不够强大,那么就会造成第二种占主导。” “按照你们的描述,我估计三年前,这重人格只是轻微的狂躁症或者暴力倾向,但是从刚刚的视频来看,这一次这个第二重人格已经有了极端的狂躁和暴力倾向,所以危险性会更大。关键是催眠也难以进行。”果然,我老早就有预感,这一次要比上一次严重得多。 “那没有其他的办法?”瞿韩担忧地问。 “有是有。双重催眠,就是将两种人格一起催眠。但是……”那医生摇了摇头,“这对医生要有很高的要求,首先就是要有丰富的技术经验,不然,还是不能成功。” “那就拜托你了……”一边地陈淮景诚恳地站起来,却不料那医生先摇头。 “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的导师应该可以。”那医生说道,仿佛给了所有人以希望。“只是恐怕我帮不了你们,我的导师已经退休很久了,晚年闭门养生,连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 “那你的导师是?”一直未开口的昔晨问道。 “张业诚老教授……”众人茫然,这谁能认识?却是昔晨的眼睛突然有些放光。 “是不是之前在……后来在……再后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证昔晨奇迹般语速的时刻,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似乎把那老先生的生平都报了一遍。 “啊,对对对!他就是我的导师,你怎么知道?你是我校友?”医生惊讶道。 “嗯,校友。而且我张教授是我爸爸的老朋友。”昔晨的解释让所有人的思维都有了一秒钟的停滞。“前年的时候,我还见过张教授。” “哦?他身体还好吧?” “一直很好。”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攀谈起来了。 “那这样的话,这病就好说了。只要找到方法,持续治疗,应该可以治愈的。”心理医生收了工具,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了。 送走了心理医生,众人又回到了我的面前,昔晨站了起来,突然对大家长久以来的帮助表示了感谢,然后接着就说,“明天我带晋阳回家。” “什么?!”只有瞿韩似乎知道一些孟昔晨爸爸的内幕,担忧地问道,“要不你先试探试探?” “来不及了。”昔晨摇头。 “行。”陈淮景倒是直爽,“晋阳,你只管去好好治病,这边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 “昔晨,我看还是缓缓吧,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而且你爸爸前段时间刚生过病,我去了,如果刺激到他……” “听我的。”昔晨用短短的三个字掐断了我的话。 当夜,昔晨就在网上订好了去上海的机票,行礼也都收好。这才回到我身边,“去洗澡,然后睡觉。” “昔晨……”我该怎么开口,“你为了付出的太多……” “那你就还到下辈子。”没有理会我的惆怅,昔晨去洗浴室帮我在浴池里放好了温水,“洗澡。” 我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浴室。氤氲地水汽已经让浴室有些朦胧的感觉。我脱掉衣服,慢慢把自己淹没在了水里,埋过了头顶。我憋住呼吸,睁着眼睛,看着随着波浪飘动的天花板,这样的话,就没有人看得到我那一诞生就和洗澡水融在一起的眼泪,就没有人能够窥破我其实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快要崩溃的心…… 渐渐摇曳的视线里多了一个人影,昔晨也把脸莫过了水下,吻住我的唇,然后用手拖着我头,把我拎出了水面。他用温热的毛巾把我脸上的水擦干,然后也脱了衣服,跪坐在进来,顿时浴缸里原本满满的水溢了出去。 他凑过来吻我,一直吻我的眼睛,在接吻的间隙,他重复着一句话,“我陪着你,一直。” 我微微坐起,揽着他的腰,疯狂地在他身上来回抚摸,我接受着他的亲吻,他的舔舐。终于,在狭小空间的我们彼此都把对方的欲望摩擦了出来,我想要伸手帮昔晨解决,他却用手制止了我的举动。 “怎么,今天想在上面?”我看着他已经有些迷离的表情,也放弃刚有的举动,转而护住他的腰,今晚不管他想怎么样,我都会满足他。只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又怎么会强占着主动的那一方? 昔晨却摇摇头,从我的眼睛留恋到耳垂,这才低声道,“我怕你,怕疼。”刚说罢,又轻轻咬了咬我的耳垂。 昔晨膝盖用力稍微抬起了身,我以为他准备转移阵地去床上,却没想到刚刚抬起了一点,他就扶着我的炙热,正对着他的后穴。“昔晨,还没有润滑。”这样硬来他怎么受得了?!却还不等我制止,这家伙已经塞进了三分之一,瞬间一阵紧密的包裹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昔晨自己更不好受,紧咬的下唇已经出现了点点血色。 事已至此,我只能轻柔地抚着他的腰,让他放松,昔晨睁开早已经迷离的眼睛,竟然含着笑,又往下坐了几分。我的欲望已经最大程度地被点燃,昔晨的下身也早已经竖得高高。我摸过他的大腿,正要帮他,他却俯下身,用前额抵住我的前额,“抱着我……嗯……今天让我来……服侍……嗯……” 我的神志也被他颠倒了,我只能听话地抱着他,借力给他,配合着他。他一手撑着我的腹部,一手套弄着自己的下面,来来回回的动作,让原本他身上的水滴慢慢地滑落,性感地让我不能自控,拖着他腰的手甚至有些把握不住力度,捏出了几道红印。 昔晨始终含着笑,看着我,我伸手拂过他的额头,他的双眸,他的唇,他像是醉了一般,用唇语说着——我、爱、你。依旧是用我和他都钟爱的句式——一字一顿。 终于两个人都达到了高潮,昔晨卸力地躺倒在了我的怀里,水温已经降低,我拖着昔晨慢慢地站起来,拿了毛巾替他擦好,抱着他安置在了床上。 刚刚昔晨甚至没有做任何前戏,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来了。我疼惜地看着他,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下面疼么?”昔晨疲软地摇摇头,我忍不住含住他的唇,又开始逗弄着他的软舌。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管润滑剂,单手挤了一些出来轻轻地擦在外延,又慢慢地伸入,我抬起头,俯视着怀里的人,“再一次?” 昔晨皱了皱眉,“你……”话却又卡在喉头转而来接应我的深吻,我慢慢附在昔晨的身上,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欲火焚身,这次我想慢慢的体味。 做好了前面的工作,我慢慢侵入昔晨的下体,不同于以往难以克制的加快速度,这次我俩却是淋漓尽致地演绎缠绵,我缓慢地深入到底,再缓慢地移出,缓缓地在他胸前的轻柔的啃噬,缓缓地不遗余力抚摸着他的敏感地带。 “晋……阳……”这是第一次,昔晨张着口,断断续续地声音从他的喉头溢出,再没有隐忍的闷哼,而是饱含情欲的呻吟,让我的心跳都险些漏掉了半拍。 “昔晨,我在。”我一边答着,一边极尽全力地服侍他,亲吻他。 “嗯……晋……阳……”那一夜极尽疯狂。 第六十三章:三选一放弃 昔晨已经疲软地睡下了,替他掖好了被角,我也随之躺在了旁边。虽然刚刚激情过后,也有些困乏,但是却不敢睡觉,无奈两个眼皮闹得实在过于欢腾,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决定只闭着眼睛养一下神,千万不能睡着。 只是两眼一合上,意识也渐渐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像是醒了一般,只是醒来之后的自己却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站在床边。我突然看到床边还有一个人影,他有着发光的仿佛如野兽一般的瞳孔,他手里举着什么,似乎下一秒就要往昔晨的身上砸,我顿时吓得不得了,立刻没了命的大喊住手。虽然我听不见我的声音,却感觉到了喉头的干涩,那身影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声音,没想到下落的手就这么的在空中停下。 他看着我,我盯着他。我缓缓地朝他走去,他愣着注视着我,然后发光的瞳孔暗了一些,眼神却仍旧是茫然而又无聚焦。走进之后,我才发现,那个黑影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另一个我。 我似乎在尝试着和他交流,虽然我完全听不到我说的话,但是我却感觉地到,我一直在跟他说,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是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他纯洁、善良,毫无瑕疵。 他也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慢慢注意到床上的人,昔晨仍旧安静地侧躺在那里,他睡着的样子是那么的安详,让人不忍去惊扰。我慢慢抓起那黑影的手,让他轻轻地靠近昔晨的脸,起初那黑影还有一点的躲让,过了一会儿他才全然放心让我带领着他去触摸昔晨。 那黑影的手触到了昔晨的额发,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许是昔晨感觉到了一些异样,昔晨懒洋洋地翻了身,一截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了下来,露出他温软的肩膀,还有一些红色的印记。那黑影已经摆脱了我的手,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昔晨的肩膀,竟然拿起被子帮他又盖上。 然后那黑影才站起身来,他似乎对我说了什么,匆忙而过,我听不到甚至还感觉不到,他就消失在了眼前。 然后意识恢复,我发现,我竟然坐在了客厅,头有些微痛,也记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浑身无力,似乎困顿的厉害,这才又回到卧室。昔晨还香甜地睡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又滑了下来,我这才钻了进去,把他搂在怀里。 次日一早,昔晨就早早的起来了,瞿韩体贴地送来了早饭,还叮嘱我们要多加小心。因为害怕我在飞机上会有不良反应,临出发前,我把安眠药的计量加多了一倍。 果然一上飞机,就感觉药效来了,头晕晕沉沉地抬都抬不起来。昔晨轻轻地拽着我的手,让我放心。我也就安然地仰着,闭目养神。 不知道是临走前给自己药下得多了,还是飞机附加的晕机效果,等我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似乎充斥着说话和争论声。我欲睁眼,却觉得眼皮实在太重,只听得周围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低沉的命令,“这件事没有商量!” “昔晨,你别犟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孟昔晨,你还想怎么样?!还不够吗?!”他们在责备昔晨……周围还有女人抽泣的声音。这是在哪儿? 意识渐渐恢复的多一点了,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些光线,视觉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这是在哪儿? 只见昔晨跪在房间的中央,对面坐着一对半老的夫妻。而他们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孟昔晨的哥哥!这是在昔晨的家?! 我坐在跟他们稍微有点距离的侧厅,因为在侧面,他们都没发现我醒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也不知道昔晨跪了多久,昨晚我俩才……我怕他身体真的受不了。 那正对面的两位老人,男的气急,闭着眼睛用鼻孔出着粗气,而那老妇人已经在地上抽泣。旁边孟昔晨的哥哥孟昔振板着脸一语不发脸色铁青,只有那个女的有些担忧地看着昔晨。 “爸妈。昔晨早已经大了,你们还是想开些……”那女的劝慰道,又帮孟昔振顺了顺气,应该是昔晨的嫂子。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了点力气,我也慢慢站起来,往昔晨那里走过去。 昔晨第一个发现我醒了,担忧地看着我,唇语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旁边,跟他一起跪下。 其实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更觉得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我有义务跟昔晨一起面对。孟昔晨的爸爸看着我的举动更加生气,整个人咳嗽了起来,孟昔晨的妈妈也忙停住抽泣,连忙帮着他拍背顺气。 孟昔振脸色更加铁青,“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跪下来干什么?!”只有孟昔晨的嫂嫂忙站起来准备把我扶起来,“你是病人,别再折腾了,快起来。” 我摇手制止了他嫂嫂的好意,只要昔晨跪着,我就陪着他。他嫂嫂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只能无奈地对着孟昔晨的爸爸说道,“爸,再怎么说,这位先生也是客人,这样像话吗?!刚刚不都已经说好了么,您也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孟昔晨的爸爸似乎终于被说动,气得在沙发上猛地拍了两下,“起来都起来!给我滚到房间去!滚!” 得到了大赦,昔晨这才准备站起来,只是因为长时间的跪着,膝盖早已经僵化,根本使不上力,而我又刚刚恢复意识,也帮不了忙,终于他旁边的哥哥无奈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了昔晨,直接带到房间里。随后他嫂嫂也扶着我到了另一间房间。 “你叫晋阳?”他嫂嫂把我安放好,问道。我点头,“我是昔晨的嫂嫂。昔晨这孩子也是犟,不过好歹爸也没有为难你们。他已经答应帮忙了,你也放宽心一点。”他嫂嫂安慰到。我点头致谢。“今天你先住在这儿,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说就好了。”我再次点头致谢。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出门一下,他们家人似乎也有意忽略我。唉,没把我扫地出门还承诺找人医我已经是万幸了,我确实不应该苛求太多。刚刚进来的时候扫过一眼,这里应该是昔晨家的别墅,看昔晨哥哥刚刚把他架走的样子,昔晨和他家人的房间应该都在楼上,而我住在一楼的客房。 虽然是客房,也相当别致,看得出这一家都是细致的人。夜深,我躺在床上,却不敢入睡,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听到蹑手蹑脚的声音,不仅心里一阵窃喜,果然没一会儿房门打开。进来的正是昔晨。 两人像是翻阅了万水千山才见上一面,顿时昔晨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正撞在我张开双臂的怀里。“今天还好吧?” “这句话该我问你,膝盖还疼不疼?”我伸手揉了揉昔晨的膝盖。他摇了摇头。 “你呢?” “我好的很,就是今天走的时候,安眠药吃多了,所以现在头还晕晕乎乎的。”我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一点,两个人就这么靠着床背上开始聊天。“今天你爸爸有没有揍你?” 昔晨摇了摇头,“自从上次生病后,他就没什么力气了。揍不动了。而且,我哥哥应该给他打过预防针,所以今天他虽然气,但是是有心理准备的。”昔晨笑了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让我自己猜一猜。” “好。” “好消息是,你爸爸同意帮忙了。”说罢,昔晨莞尔,眨了眨眼睛让我继续,“坏消息是,你爸爸提了条件,估计是让我们分手。” “唔……”昔晨低头,看来我又猜对了。 我伸手握住昔晨的手,“只要你爱我一天,我就一天不会离开你。如果你爸爸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可以远远的陪伴你。” “远远的?”昔晨质疑地看着我。 “就是即便是不在一个城市,我也是属于你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紧紧地搂着他,我发誓,从此以后,晋阳的生命里只有你孟昔晨。“当然,我的意思是,我会随叫随到,即便你要搞地下恋,一辈子不给我名分,我也甘之如饴。” “呵……”昔晨被我逗乐,“我爸爸没那么专制。”昔晨笑了笑,“但是确实谈了条件。” “什么?” “我爸爸给我提出了三件事情:跟你在一起、放弃出国、为你治病。这三件事情中择一件放弃,剩下的两件,他就不会反对。” “所以你选择了出国?”确实,他爸爸真的没那么专制,三选一,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宽容了。 “是。”昔晨点点头。“等我两年。” “不就是两年么?”我猛地把昔晨压倒在床上,“即便是二十年,我也愿意等。” “少诅咒我毕不了业!”昔晨想要反抗,却更加被我压得牢靠。 “好了,好好休息。今天跪了那么久。”我疼惜地说道。 “其实坏消息不是这个。”昔晨顿了顿,转过身来。 “是什么?” “是我明天就要走。”什么?!这个坏消息果然很坏,昔晨摸了摸我的脸,“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加紧了手上的力度,把昔晨紧紧地捆在怀里,紧到两人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末了,才道,“我会的,我等你。” 第六十四章:好转 没敢轻易入睡,陌生的环境怕自己贸然发病又给昔晨带来麻烦。所以次日昔晨朦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我一直盯着他。他小小的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钻进了我的怀里。“今天我哥哥先开车送我去机场,随后就去带你见张教授,你要配合。”昔晨腻在我的怀里,温柔地吩咐道。 “嗯,你放心。我很听话的。”说罢,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天快亮了,回去吧,被你家人发现,又得气坏了。” “嗯。”昔晨点头,起身,蹑手蹑脚套了件衣服,这才开门,只是走之前又回头,想说什么,却是又欲言又止。看着重新关好的门,心里瞬间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不过,不论怎么说,至少有希望,不管是两年也好、三年也罢,即便是三十年…… 早上不多一会儿,昔晨的嫂子就给我送来了早餐。梳洗用餐后,他哥哥就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昔晨果然是拖着行礼出门,临行,昔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一路四人无话,直到到了机场,也是昔晨和他哥哥两个人下了车,我和他嫂子坐在车上等。没多一会儿孟昔晨的哥哥回来了,可是旁边昔晨的位置却空了下来。就像心里也突然空了一样。车子掉头,开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晋阳,张教授虽然多年不再行医了,但是人特别好,这些年跟我们时常来往,你不用担心。”昔晨的嫂子似乎看我表情有些僵硬,宽慰道。我点头。 “昔晨……昨天晚上已经跟你道别了吧?”一直未开口的孟昔振突然说道,倒让我有些走神的情绪一惊。 “嗯。”回过神来才点头。也许是长时间的劳累有些困顿了,头有些疼,我一手撑起头来,有气无力。 “让他出国只是权宜之计,归根结底,我父亲,还是希望你们两个不要纠缠在一起。对谁都不好。”我并没有立即回答,侥是那位嫂子听了也觉得有些突兀,伸出手按在了孟昔振的大腿上。孟昔振却并没有打算停下,“昔晨自己还不知道,昨天父亲只说让他出国深造,昔晨以为是去读研,但是父亲帮他办的手续,是博士。” “什么?!”连昔晨的嫂子都惊讶道,看来他也是不知情的一份子。 “晋阳,时间是可以把什么都改变的……”他哥哥的口气竟有些想要劝我。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无权插嘴。”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只是担心,昔晨去到异乡异国却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哥哥骗了自己该是何等的伤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哥哥似乎也因为我的不耐烦而动怒,“做好物是人非的心理准备。” “我向来随缘。”我淡淡地答道。 昔晨的嫂子听出周围低气压的硝烟味,忙解围道,“晋阳,昔振也是为了昔晨的前途……你们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刻意反对,只是你比昔晨年长,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嫂子说罢,只觉得头愈发疼了,我加紧手上的力度,死死按住太阳穴。 “抱歉。”我疲累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放弃与挥之不去的头痛抗争,有些虚弱地靠在后座上,浏览着窗外的呼啸而过的风景,“你们放心,这几年,我保证,不会主动联系孟昔晨。只要他放弃,我绝不会死缠烂打。说到做到。” 车厢内是良久的沉默,缓了好一气,他哥哥才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张教授的别墅在一片幽静的山上,环境倒是不错,空气新鲜。只是昨天到现在实在太缺乏睡眠,下了车后,没走几步,腿就觉得软了,只能放缓了脚步,倒是孟昔振看出了我的体力不支,主动走过来扶着我。或者本质上,他其实跟昔晨一样,是善良的,或者说是心软的。 张教授的治疗程序与先前的无异,倒是做决断的时候,少了很多疑虑,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简单聊了几句,他就单独把我呆到了一件幽闭的房间里,然后躺下开始做催眠。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提醒教授要不要把我捆起来。老先生却是笑了笑,“不用了。对了,早上吃了东西没?” 这突然的一句倒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点点头。“吃过了。” “吃过了就好。第一次治疗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别到最后饿晕了。”说罢,就命令我,放松躺好。 如往常一样渐渐意识模糊,只是这次模糊后就变成了完全的模糊,再然后失去全部的知觉。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只是有一点还真是被老先生说中了,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 “先吃点东西吧。”张教授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点心递给我。看着我慢慢咽下,这才开始说道,“你的病情似乎比你形容的好了一些。”我点点头,张教授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说道,“不过保险起见,这一周你还是住在我这里持续治疗吧。” “住在这里?”我有些诧异,“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会,你是老孟的亲人,自然跟我也不是外人。别客气。一鼓作气,或许一周的治疗会有很大的突破。”老先生笑着看着我,“先下楼去多吃些东西吧,已经躺了两天了。” “两天?!”我自己却全然不知,但是确实感觉到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像是经过了很充沛的休息,我站起身准备下楼,老先生笑着看着我,只是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语气倒像是在怜悯我。 闲暇的时间我给陈淮景他们一一挂了电话,让他们别为我担心,听到我这里情况好转,也感觉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哪里可怜,至少我还有他们……还有昔晨。 ****** 一周的时间过得挺快,每天按点儿来张教授这边治疗,虽然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但有一点,似乎是不会再轻易发病了。至少在教授家,根本一次都没发过。 “晋阳,你现在情况比较稳定,之后就不用着急,可以持续治疗了。”老教授拍拍我的肩膀。 “那像这种情况,怎么样才算完全痊愈呢?”我有些好奇地问。 “人格分裂最好的痊愈方式当然是希望另一重人格,能被主要的这一重人格杀死,或者心甘情愿自杀。”老教授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样理想的情况并不多见,所以一般希望另一重副人格愿意隐匿起来或者可以接受主人格的控制,就已经算是基本痊愈了。” “那我的情况呢?” “你……”老教授眉头又深了几分,“我希望,能诱导他自杀。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他现在的情况是愿意隐藏起来,但是难说外界会有什么刺激会再次刺激他迸发出来,所以需要你每隔一段来这里治疗一次。” “嗯。”我点点头,“那大概多久?” “这样吧,每周日你来我这里一次。先看看情况。”张教授说道,“周日应该都是有空的吧?不会耽误工作。” “工作?!”我简直有些不可思议,“教授,您的意思是,我现在的状态可以工作?” “可以啊,注意休息就好。”老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听老孟说,你工作的地方不在这个城市,跑来跑去就麻烦了。” “不在乎的,没事!”我心下已经有些欢呼雀跃,连连跟老教授道了无数声谢谢,这才辞行。当天下午,又去了孟昔晨家。只是昔晨家似乎只有他父母,他哥嫂已经走了。气氛有些尴尬,不过他的父母本意也并非为难我,简单问了我一些情况便罢了。或许他们不知道,即便是我亲生父亲也并未如此的关照过我。 这是昔晨走后的一个星期,他给我发了邮件,告诉我已经顺利到达,又问了我的情况。我回了一个,一切安好。纵然又再多的情长意绵,却也只剩下四个字。希望昔晨仍旧能够感受得到。 第六十五章:立场 进办公室的第一秒,一个巨大的花团“嘭”的炸开,瞬间刚刚门外的端正坐姿的一群人瞬间把我的办公室堵得水泄不通。我一边拍下身上散落的花瓣,一边无奈地看着众人。 陈淮景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归来。”顿时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一一鞠躬致谢。接着又是送礼物又是送祝福,闹了大半个早上,才散去。钱小倩也在来祝贺的人群之中,她也双手送上了一个小小的礼盒,当时还悄悄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特别的礼物啦。”说罢还眨巴眨巴了眼睛,甚是可爱,倒让我想到了许久之前的七七。 我拍拍坐在一边陈淮景,“怎么样?那霍郸呢?” “项目进展还比较顺利。你出事以后,霍郸就回到总部那边去了,据老头说,总部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点点头,表示懂得,陈淮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感觉他的样子并不是仓皇得很,总觉得他还留了一手。” “嗯。”我点点头,“放心,这回绝不会掉以轻心。” “对了,晋阳,美国那边请来的那个专家快来了,所以你现在回来之后的任务也不轻,别把自己累坏了。”陈淮景站起身来又嘱咐了一句,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我问你,明曦现在的立场到底怎么样?”不得不说,我生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我这里,帮了不少忙,私下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如果他不是站在我们这边,那这段时间我的所有状况,岂不是都被霍郸知道了? “不清楚。”陈淮景摇了摇头,“今天回去亲自问吧。” “嗯?” “瞿韩说今晚一起去他家给你接风。”我不禁失笑。 “想不到我的一场病竟还化解了你们的尴尬,看来这病还是值的。”我略骄傲。 “值毛线。你这一病,不知道把项目耽误了多少天,我估计那霍郸是老早算好了这一步的,按你说的能曲解你的记忆就蛊惑你叛变,不能曲解,直接搞的你崩溃。这家伙也真够狠的。”陈淮景说着,脸上的怒意就又升了起来,拳头都捏得咯咯响。 “好啦,总归现在没事儿了。”至少能重回工作,至少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不像当年一样,身边空无一人,我已经庆幸更是知足了。 晚上,瞿韩的小型接风倒是够接地气,四个人围坐在客厅,几瓶啤酒,一个火锅,竟然几人都还吃的不亦乐乎。 “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如果丢菜进锅也算作手艺的话,那确实不错。”吃得正香的陈淮景把我要说的话抢走了,我低头暗笑了两声。 “吃你的,就你话最多。”瞿韩白了陈淮景一眼,倒像是回到了很久前,只不过那个时候瞿韩的身边没有坐着明曦,而我的世界里也没有孟昔晨。 “今天就缺了昔晨……”瞿韩突然的感慨,倒像是戳到了我的软肋,我只能笑了笑,安慰地说道,“会回来的。” 明曦举起啤酒,“来,为晋阳的康复干杯。”普通话里仍是夹杂着十分严重的广东音色,不过我们早已习惯倒也觉得另有一番风味。 大家有的没的聊着,突然明曦在间隙说了一句,“最近是不是总部请来的那个专家要来了?”他消息倒也灵通。 陈淮景点点头,道,“叫于延。你认识吗?” 我愣了愣,瞿韩看到我发了一会儿呆,“晋阳,不会这次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啊?不会那么巧吧?”我摇摇头,不过说出来只是嘴上的给他们的安慰,刚听到这个名字,确实脑子里失神了一秒,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也许会这么巧。晋阳,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留意一些。”这回开口的是明曦,他举起啤酒喝了一口,“我记得,这个专家是霍郸亲自引荐的,其实但是总部看中的是另一位专家,因为觉得这一位有些年轻,但是最后是霍郸执意要他,才确定下来的。”明曦解释道。 “怎么跟这个霍郸扯上就没好事儿呢?”瞿韩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又在火锅里添了点菜,抱怨道。 “你确定这是真的?”陈淮景把头扭向明曦,问道。 “这件事是我办的。百分之百真的。”倒没想到今天明曦这么坦白,陈淮景也一愣,接着放下手中的碗筷,竟然正襟危坐了起来。 “明曦,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我的立场?”明曦扬眉,凤眼的尾角轻挑,倒显得十分不在意,“我记得你们曾经试图收买过我?” “是。”陈淮景郑重地说道,原本的四人聚会似乎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瞿韩有些不知所措,我给他从火锅里捞了点东西放在了他的碗里,示意他不用担心,边吃边围观就好。“你别告诉我,你突然良心发现,决定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估计也没有人信,所以只能解释为钱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瞿韩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坑爹的回答,当即似乎被呛着了,猛咳了两口,明曦侧过身,把自己的啤酒送到瞿韩的面前。或者,明曦的立场改变是瞿韩请求的?我用眼神询问着瞿韩,瞿韩摇头表示完全不在状态。 “你要多少?”陈淮景已经开始谈价。 “之前晋阳说过霍郸给我多少,你们给我两倍。”明曦勾着一边的嘴角,歪了歪脑袋。 “可以。”陈淮景想了想,答道。 “不够。”噗——这家伙也真敢开口,这回连我也险些被呛着。只见明曦也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四个手指头,“四倍。” “……”陈淮景的脸刷的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想都不用想,四倍的价钱已经不是陈淮景所能决定的了。“这个我决定不了……”估计陈淮景也打算摊牌。 “不用你决定。”明曦倒是紧接着话说道,“有人帮你做决定了。” “什么?!”“谁?!”我和陈淮景几乎同时问出了声。 “你父亲。”明曦的嘴角彻底放松了开来,送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父亲,四倍的筹码,请我回总部帮他。” “他怎么联系到你的?”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明曦倒不以为意,拿起碗筷,从火锅里挑出了一片青菜,“我主动奉上简历,把我这两年的做的事儿摆在那儿,这便是最好的引荐。” “哈哈……”陈淮景听罢大笑了起来,“明曦,你真够狡诈。”一边说一边端起啤酒,朝明曦举了举,准备和他一饮而尽,“买了我们个面子不说,还要从我父亲手里大捞一笔。这世界上恐怕没人斗得过你吧!” “这不是好事儿么?”明曦也爽快地一饮而尽。这倒好,这更加坚定了我觉得我这一场病生的值得。明曦喝罢,突然又说道,“只是,我明天就准备回总部去了。” “这么快?”瞿韩第一个反应,明曦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把瞿韩窘了一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瞿韩刚想解释,明曦却把手按在了他的手上,“晚上我有话单独跟你说。”瞬间瞿韩的脸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咳咳……”陈淮景咳了两声,“好歹还有外人呢。”说罢,连我也不禁笑了起来。瞿韩本来就是个面皮软的人,当即抄起刚吃罢的火锅端进了厨房,把门一关自己躲在了里面。 “明曦,你还是要多加留心。”三人恢复到谈工作的状态,我惹不住叮嘱一番明曦。 “放心,少了我的帮忙,霍郸也麻烦,至少你们这边和总部他得做个决断,说不定还能让你们省点事情。”明曦拍拍我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很可能那个新派来的专家又是针对你的。” “谢了。”我点头。 “明曦,我啥也不说了,你能帮我们,我真的感谢你。”陈淮景这回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十分认真地伸出了友谊之手,明曦也十分配合地和他握了握。“这就算是朋友了。”陈淮景给这个简短的仪式下了个定义。 “行。”明曦笑了笑,“中国有句古话,朋友妻不可欺。”明曦的笑容瞬间又变得阴冷,“淮景,如果我发现你打着瞿韩的主意,那我接下来可就真的分不清自己的立场了。” “咳咳——”陈淮景一个白眼瞬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转头向我求助。 我笑了笑,答道,“明曦,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妹的。瞿韩交给我,放心吧。” “晋阳,你个神经病!”厨房的门猛地打开,一个大白菜正往我脑袋上丢了过来。随机门又猛地关上。别说这一个大白菜还真有些力度,我捂了捂额头,眼前还真有点眼冒金星了。 第六十六章:前任都是极品 这是昔晨离开的第十天,我对着五天前他发给我的邮件傻傻地发了一个小时的呆。我很想跟他视视频,或者说说话,即便是看看他的邮件也好,但是也许是他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太忙了,所以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 昔晨跟我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我看看电脑下方的时间,晚上八点半,他那里还是昨天的七点半,或许还没起床也说不定,我刚准备把电脑关了,右下角的小企鹅却突然跳了出来,我一看昔晨。当即从座椅上端正了起来,甚至连敲字的双手都有些激动。 却没想到字还没敲上完整的一句,昔晨已经给我发来了视频请求。看来今天的运气果然不错,想什么来什么。视频刚刚开启,就看到屏幕上的昔晨样子似乎有些颓丧,头发凌乱,眼睛充满了疲态,甚至一直干净的下巴都有了小胡渣。 “怎么了?”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怎么。”昔晨有的没得答了一句,不停地敲击键盘,似乎还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心里一阵被忽略的刺痛,却也无奈。 “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忙,视频先关了。”天知道说完这句话以后我有多么想扇自己的嘴,即便就是这么看着他,我也心甘情愿守在电脑前无所事事几个小时。只是那次我答应他哥哥的话,又加之他这几天的不主动联系,我承认我都快被这种跨国恋整成了一个十成十的敏感狂了,用瞿韩的话,就是玻璃心。 “嗯。”本以为昔晨会制止我,即便是一个眼神也好,结果这家伙不仅是只回答了一个嗯,甚至连眼睛都没网上抬一下。卧槽,心寒到骨子里了好么。 “我真的关了?真的关了?!”我提高音调,企图引起一点注意。 “关啊。”昔晨这回抬眼了。只是目光中似乎还有——气愤? “昔晨,你生气了?” “没有。”昔晨简短地答了两句,立刻把视频关了。……还真生气了,我忙贱贱地丢过去一个视频邀请,又手慢脚乱地开始在瞿韩给我的那群动态表情里面找一个合乎我现在情况的,本来想多找一个,又怕那边昔晨不愿意等,只得看到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扔了过去。 却没想终于见效,视频连接重新开启。一打开就看见昔晨倒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谁给你这些东西的?”他问道。 “瞿韩。”我忙从实招来。 “怎么你这几天都没主动联系我?”这一问立刻让我有些无奈,我不想把他哥哥跟我说的话告诉他,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于是只能摇摇头,说,刚回公司,比较忙。昔晨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我的病情,我都照实说了。聊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昔晨就有事走了,只是我奇怪,不管是这次的聊天还是上次的邮件,他都只字未提是否在那边之后情况跟他预计的有变,只是他不说我便也不好再问。 ****** 再去公司的时候,刚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里面坐了一个陌生人。刚迈步进去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办公室,又退了出来看了看门牌,正巧遇到端着茶进去的助理小王,“头,里面的人找你。我刚倒茶去了。” “谁?”我凑在他耳边问道。 小王摇了摇头,“不知道。来了就说是找你。看样子似乎有事儿,所以我就请进来等。” 我点点头,表示了然。然后才进去。 “晋阳……”那人开门见山叫了我一声名字,我愣了愣,点点头,问好。眼前这个人怎么形容,第一感觉就是有点小,他的身高不高,刚过了我肩膀差不多。消瘦异常。西服外面的手腕儿几乎都关节分明。我正在打量,他突然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有多讨厌这样的开场白,尤其是经历了霍郸的事情后。 “晋阳你来了!”正当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陈淮景进了门,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如大赦一般向陈淮景走了过去。“晋阳,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就是美国总部那边派来的专家,一起帮助我们解决项目上的难题。于廷。于教授。” “抱歉,刚刚失礼了。”我忙伸出手,于教授也伸出了手,果然就如刚刚所打量的那样,整个手只剩下皮包骨那样……看来勤学果然伤身。 “说起来,晋阳,这位教授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跟你还是校友呢。”我记得这事儿陈淮景好像跟我说过。我只得点点头。 “是的,有……”有点印象四个字还没说完。于教授就把话头抢了过去。 “我们当年是同班同学。” “啊?!”这个啊并不是陈淮景一个人,明曦走之前心里的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有些东西梗在胸口,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啊哈哈,晋阳,你看你记忆力是有多差,怎么连同班同学都忘了……”陈淮景打着哈哈,想要缓解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肯定是因为当时你们班的人太多了,所以……” “也许吧。”于教授笑了笑,陈淮景也跟着笑了笑,却是两人的笑容都还没完的时候,那于廷又道,“当年我在你隔壁床睡了四年,真的说忘就忘了?” 陈淮景的笑容僵在脸上,恐怖得能把人吓哭。我也正巧转身转了一半,愣了片刻,继续转完余下的弧度,背对着那个于教授,道了一句,“忘了。” 我听到一声叹息。似曾相识。已经缓过来的陈淮景忙走到我和于廷的中间,“于教授,我先带你去看看现在项目的进度好么?提前了解一下。”于廷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瞬间空旷的屋子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记得于廷,但是我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我讨厌这种感觉,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又像是总被别人拿在手上炫耀。而最可气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拿在我手上的时候,会不会上面已经被人沾上剧毒,而让我致命。 我知道于廷的那部分一定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甚至也许比霍郸那部分更让人糙心,因为,霍郸那部分的记忆里包括了,曾经有一个男人害我抑郁成病,害我靠自残的疼痛来找寻存在的意义。 头开始疼,或许,曾经陈淮景的一句话要一语成谶了——晋阳,你早晚要死在男人手里。或者其实这句话已经应验了。 ****** 周六的时候我提前去了上海张教授家,治疗的时候,张教授果然发现我的病情有些恶化,却也只是叮嘱了一句,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晋阳,你愿不愿意冒险?” “什么?”张教授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算了,没什么。”张教授想了想,摇了摇头,“作为医生,我还是稳妥一些好。” “怎么了?”我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今天我本来有个新想法,想要帮你治标治本,但是却有点冒险,还是慢慢来。”张医生叹了口气,“诱导自杀太凶残了,很容易出事,你的另一重人格已经渐趋稳定,只要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尝试着跟他交流,甚至控制他。” 我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 回到家,短暂了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醒来,果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一打开电脑,没想到昔晨这家伙就发现了我。早上九点正,那家伙趴在书桌上,似乎在验算着什么,我看着他,又不忍浪费外面灿烂的日光,于是就拎着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客厅,又将其中一个沙发进行了位置上的挪动,刚好能让阳光晒得到,于是心满意足地坐在那儿,就这么欣赏起昔晨来了。 “晋阳,张教授有没有说你病情好转?”昔晨低着头,一边问道。 “没,这周有恶化的趋势。”我说罢,那边昔晨猛地抬头,吓了我一跳,这家伙几天没视频,居然连眼眶都是黑的。“昔晨!你是去读书还是去玩儿命啊?!” “事比较多。”昔晨淡淡答了一句,“到是你怎么又恶化了?!” 我并不想瞒昔晨,于是酒吧于廷的事情给他说了。“他是你第一任?” “嗯?” “之前在回西藏的路上,你跟我说过的,你交过两个男朋友。”没想到昔晨倒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的话,我点点头。 “按照现在的证据来看,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边昔晨幽幽的叹了口气,“晋阳,你的前任都是极品。”噗——喝着的一口水,顿时喷了出来,还好我头扭得快,全数喷到了阳台上,电脑幸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总结很精辟。”昔晨也笑了起来。“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应该没什么事的,就连昨天张教授也只是说稍微恶化,在控制范围内。 “那你自己多注意。”昔晨简短地总结完,又低头苦干。 “你还整天说我,你看看你自己……”我话还没说完,门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只得把电脑放在一旁,起身开门。 只是门一开,出现的却是最不想见的人——于廷。 第六十七章:完整的记忆 “晋阳……”依旧是这种幽幽的声音,配上他的身板儿,感觉真的比瞿韩还要文弱。我听着有些变扭,但是无论怎么说进了门的都是客人,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你好。”我打了声招呼,把他让了进来。 “上次见面说话的时候有些唐突了。”于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跟他这样害羞的人呆在一起,比跟钱小倩这个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别扭。“对不起。” “啊哈哈,没什么。”心里打了个寒颤的同时,忙表示不用客气。又好意端上了一杯热茶,送到了他的手里。 “晋阳,好久不见。” “啊,是,有些年没见了。”我也只能如此搪塞。 “八年,八年三个月零九天。”我顿时浑身一阵瀑布汗。于廷的神情低落,他的眼睛低垂,说完这句话才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家伙居然眼里蓄满了泪水,不知道哪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卧槽……我心里大骂一声。“晋阳,我欠了你太多东西,已经不知道如何弥补了……” “不用弥补,我已经忘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我不是说客套话,是我真的忘了。在这次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记得你的名字,不记得你长相,更别提我们以前的事情了。” “是吗?”于廷苦笑了一声,“是啊,晋阳,如果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恐怕你早已经扑了上来……”喂喂——除了我们家昔晨可以让我控制不住扑上去,其他人我绝对不会!我暗表忠心。 “于廷,你不用这样自责。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再次重申,希望这家伙能识趣一点。 “不,晋阳,这八年来,我一直在自责和愧疚中度过,我欠你的东西太多,很多都已经无法再弥补了,但是我既然八年后我们见面了,我想至少给你一个解释和一个道歉。”他话语极其诚恳,我也不好拒绝。 “那好吧,你说。” “晋阳……”他语塞,刚刚蓄满眼泪的双目果然如泄了洪的水库一般,弄得我也有不知所措了,本想起身给他拿纸巾,却不巧头偏偏疼了起来,“晋阳,八年前,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摊牌了……我从没有想过我在你心中会有那么重要的位置,没有想过你会为我付出那么多……” 于廷的话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断断续续了?我摇了摇头,想要集中注意力在他的不停开阖的嘴上。却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三个人的身影,原本明明穿着西服的他,也不知道何时竟然换成了休闲装……我仿佛看到了于廷在一个湖边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瘦小的肩膀一直在颤抖,我有些不忍。 “晋阳,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还在继续说,可是似乎我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看到我跪在我母亲面前,跟她说,我要跟一个叫于廷的人在一起,即便所有的人不赞同,我也要这么做。我看到我母亲拿着皮带抽我,气得双手发抖,但是我的心里却想着那个消瘦的肩膀,我怕离开我了之后会受委屈。所以我咬着牙,直到最后也死活不松口。 “晋阳,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母亲因为我被气到住院,更不知道……”那天打完我之后,我母亲蹲在我的身前看着遍体鳞伤的我,终于抱着我一起哭了出来。可是即便她抱着我,我也知道她因为我冥顽不灵的决定恨我。然后我的母亲就这么晕倒了下去。我吓得即刻呼救,打120。我记得母亲送进医院的时候是凌晨十二点,只有我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她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最后那个晚上,走了……对了,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她到底说了什么,我忘记了,我真的忘记了…… 头疼得愈发厉害,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已经模糊地看不清了。 “晋阳,如果我知道这一切的话,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你……”我没敢把我母亲的事情告诉于廷,我担心他会陪着我一起难受,自责。我默默的一个人扛了下来,我一个人处理了母亲的后事,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在母亲的坟头哭。我痛苦地抱紧于廷,想用他的温暖救赎自己,想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是完全孤独的……可是有一天,那个我世界上的唯一的救命稻草,失踪了。 失踪了!!! 我发疯一般地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几乎问过了每一个认识他的人,甚至快要报警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我化成灰都不会认错的笔记,是那个和我一起在大学校园里缠绵了两年的人的笔记,上面只有短短的三句话。我不能让父母失望,我们分手吧,我已经出国了。送信的人是于廷的妈妈,我记得她鄙视地对我说,我家于廷是才不是你这种同性恋,神经病。 那年我21岁,大学第四年下学期,那年我本已经签好了工作,那年年初的时候我曾经向我母亲许诺,很快我就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因为一些小钱而受父亲的气;那年我搂着怀里的人,我也承诺,即便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依旧会和你在一起。我的所有人里面包括了我的至亲,而他的所有人里面,只包括了我和他两个人。 我以为我的世界在这之后还会剩下什么,其实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我开始忧郁,我甚至无数次地有过自杀的念头,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做抑郁症。告诉我这个是抑郁症的男人,我以为他是上天补偿我的一道阳光。他的名字叫霍郸。 “晋阳,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看着于廷在我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像极了十年前我拒绝他的时候,而我此时,也已经泪流满面。 我的记忆完整了,我终于完整了。可是当把这些记忆捏在手心里的时候,我才发现它们上面何止是沾满毒药……我恨不得我再疯一次,再人格分裂一次,再把所有的所有重新忘记一次。于廷说的没错,当我记起之前所有的事情之后,我扑了上去,我狠狠地掐住了于廷的脖子。 我恨他。恨之入骨。可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瞎了眼……恨我自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害死了我的至亲,其实真正应该去死的是我…… 于廷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晋阳,对不起。”依旧泪如雨下。 “我真的想杀了你,再自杀,你知道么?” “我欠你的。” 我的拳头捏得已经不能更紧了,指甲嵌进了肉里,我竟像是多年前有中度自虐症时候一般,觉得这种痛带来了难以言表的快感。 “晋阳——!”身后的电脑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们俩人都吓了一条。我有些茫然地转过身,才发现刚刚的视频一直开着,昔晨从视频里看着我。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是那么的干净却又坚毅。而此时的我,却是那么肮脏。 我收回我的手,慢慢走到电脑前,然后跪了下来。“昔晨,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住了。真的,一点点都坚持不住了,脑海里所有的弦都已经崩断。我啪地一声盖上了电脑……昔晨的那半句话“晋阳,你……”卡在了途中。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我无法在面对眼前的一切。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瞿韩,他惊慌地想要捉住我,却被我逃开,我把他推到了墙上,甚至无法再多说一个对不起,就疯了一般的跑走。 我害怕……我害怕这个世界。 第六十八章:回家 我想与这个世界脱轨,或者说我想逃避整个世界。再或者说,我已经不觉得于我还有世界这一说。我住在一个郊区的旅馆,很简陋,也很简单。甚至连电视也没有,正好隔断了我的外界的一切联系。 白天的时候,从旅馆往前走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就是墓园,我母亲就葬在那里,我会在那里坐上一整天。虽然我知道我没有颜面再跟我母亲哪怕说上一句话。然后晚上,回到那个简陋的旅馆,看着时不时还往下掉灰的天花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没有手机、没有手表,不跟人说话,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我呆在这里的第几天,但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我觉得这里很安全。 从没有窗帘的窗外看过去天边的鱼肚已经翻白,天快亮了,只是今天有些阴沉,但愿不要下雨才好,或者下雨也行,其实怎么样与我都无关。我穿好了衣服,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出发前往墓地。残破旅馆的那些人似乎也已经学会了对我无视,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安全。 这片墓地算是比较荒凉的,来往没有车辆,就连墓地里面都有部分的墓碑已经被损坏,也没有人修葺没有人管。我坐在我母亲的墓碑前,我努力去回忆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可是越回忆就越模糊,甚至有些事情觉得似乎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今天会是一个阴雨天……当雨点慢慢低落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凉意。但是我仍旧不想动。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晋阳——”在叫我。我不想回头,可是当我意识到我不想回头的时候,我已经回了头…… 朦脓的雨在我们中间横亘着,马路的那一边站着的是昔晨。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我把头埋到膝盖,双手抱着蜷缩了起来。昔晨,他回来了。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直到呼声越来越近,我才有些肯定,只是仍旧不敢抬头,直到感觉到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蹲了下来,他捧起我的头,他的眼神充满了责备,可是瞬间又变成了怜惜,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很快和雨滴汇聚在了一起,“那天,怎么不把我的话听完,我说,晋阳,你等我。” 他不等我回答,不给我反抗,就冲过来吻我。我把他推倒,他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我慌乱地站起来,有些无所适从。我一定是疯了,我真的疯了。我明明有意识,可是我却在伤害他。 “晋阳,我带你回家。”昔晨从地上站了起来,“乖,听话。” 这时后面又有一群人走了过来。瞿韩、陈淮景、霍郸和于廷都在。他们都没有撑伞,雨水低落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 霍郸走到我面前来,他的脸上是难以掩藏的笑意,他对着昔晨,指着我说,“他不会跟你走。”霍郸脸上是得意,是兴奋,“我说过,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在他人生最痛苦的时间里陪着他。我曾经是他的唯一,那个时候他的生命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死亡。” 霍郸说罢,又把头转向我,敛去了那得意的笑,换上了他一贯的诚恳,“晋阳,你说过你愿意等我。现在不用你等了,我回来了。”他说着就要来抓住我的手,我愣愣地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却在这时,昔晨一拳向霍郸揍了过去,一个飞腿把霍郸掀翻在地,也不管此时什么场合,像是发疯了一般骑到了霍郸地身上,抡起拳头就开始打了起来。众人一看似乎混战了起来,瞿韩当即紧张地去拉,陈淮景抓着他让他先带我上车,自己转身去拉昔晨。 “晋阳,跟我们回家。”瞿韩像是哄小孩一般地哄我。我依旧也愣愣地看着他,也许是很多天没有说话,我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说话。“晋阳,先跟我走。”也不待我反应,瞿韩直接牵着我的手就走了。 那天晚上,他把我抓回了家。瞿韩把我按在厕所帮我洗了澡,然后把我放在了床上,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然后把我的手机放在了旁边,自己才离开。 我躺在床上,想哭。明明只是想而已,可是眼泪却像是决堤一般源源不断地留了出来,我用枕头堵都堵不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上的伤口终于止住了,没有眼泪再留下来。我起身有些渴,却在出门倒水的时候,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 我端着杯子站在玄关处,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门锁扭开。昔晨看到我,错愕地甚至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做。我帮他拔下钥匙,再反锁好门。有些疲累的正准备回去睡觉,身后的昔晨却猛地蹲了下去,“晋阳……”他的声音哽咽了,然后随之完全地哭了出来。 他的嘴角流了血,血蹭到了白色的睡衣上,我心口好疼。明明觉得那里早已经空无一物了,却还是疼得厉害,我把杯子放到一边,蹲下身,“别哭。”我刚伸手,昔晨却一下扑到了我的怀里,把我紧紧地抱着。 “晋阳……”他依旧呢喃着我的名字。 “别哭。”我明明安慰着他让他别哭,自己眼睛上的伤口却根本刹不住,自己也吧嗒吧嗒留着眼泪。 “晋阳,他说的……不对。”昔晨已经泣不成声了,“我不是替代品是不是,我不是替代品……”昔晨哭着掏出一根链子,链子已经端了,那戒指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晋阳,我不是替代品……对不对?” “怎么了?”我抱着他。 “霍郸说……你之所以会送我戒指戴在脖子上,是因为他这么对你过。你忘不掉他,所以才寄托在我的身上……”昔晨瘫软在我的怀里,胸口湿漉漉的,似乎被他的眼泪打湿了。 那个时候,是刚开始治疗抑郁症不久,张医生说,催眠治疗也许会产生记忆消失的副作用。霍郸听罢那句话,当天晚上就送了我一枚戒指,让我戴在脖子上,他说,戴在脖子上,可以离心更近些,这样将来才不会忘记他。他给我戒指的时候,我们正在游船的顶层。我记得那天的夜景很美。 “我不是替代品……对不对?”昔晨看着我,因为我的迟迟不答,他已经有些绝望了。我站起身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置到了床上。 我跪在他的面前,“不是,从来都不是。永远都不会是。我爱你的时候,只是纯粹的爱你。孟昔晨。” “晋阳……”昔晨爬起来,抱着我。 我真的还可以再有救命稻草这种东西吗?身前的人把我圈的是这么紧,他的温度像藤蔓一样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真的可以承受的下来么?可是我的人生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我多么的害怕这个世界,我多么想把眼前的昔晨推开,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如果我的世界里再没有他……那也许才真的不是世界了。 “晋阳,我已经买好去上海的机票了,明天我们就走,我们明天去找张教授,求他帮你把所有的都忘记,好不好?连我也忘记。”昔晨的声音仍旧抽泣,他的嗓音嘶哑地竟也像是到了极限,“然后,我陪在你身边,和你重新认识,让你重新爱上我。我再不走了,好不好?” “你为我,不值得。”明明当初是我招惹的你,可现在拖累你的却也是我,昔晨,我只是普通的一个人,你在这个世界上还可以找到更多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他们不会拖累你,他们更不会伤害你。 “晋阳答应我。”昔晨的眼睛已经通红,看到我似乎无动于衷,他再次重申,“晋阳,答应我。从今以后,我保证,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于延不可以,霍郸不可以,谁也不可以。” 第六十九章:母亲 整整一个晚上,我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医生护士不停地从里面进进出出,一开始只要门稍微打开一点,我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可是如今一个晚上折腾下来,我早已经精疲力竭地坐在等候的凳子上。我害怕,可是我别无选择。 手术室里,躺的是我的母亲。是被我的执迷不悟气病了的母亲。我不敢发散我的思想,因为我害怕一语成谶,害怕因为我的一个不好念头,而让结果无法挽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祷告,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却也无法顾忌,直到一个医生取下口罩,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进去。 仪器上的电波渐趋于缓和,我不敢抬头去细看。我的母亲躺在白花花的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却愣着不敢过去。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他们,漠然地指了指我的母亲,“她有遗言,你赶快过去。” “遗言……”我强迫地把这两个字推向自己的脑海之外,慢慢地走到了床边。我看着我母亲的嘴虚弱地动着,我跪下,把头凑了过去。母亲虚弱地呼声打在我的耳边,像小时候让我坐在她身前,她给我掏耳朵一样的感觉,酥酥的,痒痒的。 “晋阳……”她叫着我的名字,我哭了,喊了一声妈。“只要你开心就好……妈……不怪你。对不起……妈……先走了” 我母亲说完这句话就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像梦一样。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候,母亲疲惫地关上我的房门,说,晋阳,你把作业写完就早点睡,妈太累了,先睡了。可是,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妈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那年我二十一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旁边的医生护士把我架了起来,喂了我口水,嘱咐我镇定一点,慢慢接受现实。 “晋阳!晋阳!”剧烈的摇动让我猛然地惊醒,我有些模糊地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发呆竟然发展到了做梦。转过头,昔晨担心地看着我,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充满了祈求,“晋阳,你别再想了。”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左手,把他独有的温度一点一滴地传到了我的身上。 “昔晨……”我抬起另一只手,侧身揉了揉他细碎的头发,软软的,就像躺在我的怀里的他一样,“为什么一直留在我身边,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或者我甚至还会被自己的内疚折腾一辈子,我不能给你带来正面的东西,只能……我心里还在自责。旁边的昔晨爬了起来,跪在了我的身前,和我面对面。 现在的我,害怕看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写满了坚毅和镇定,更加倒影出他瞳孔里慌乱、不知所措、懦弱、一直想要逃避的我。 “会好起来的。”昔晨的第一句话,他捧着我的脸,像是哄小孩,却又像是郑重的许下承诺一样,“晋阳,你曾经说过,会无条件的相信我。现在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些天一直在墓前,逃避着所有的东西,可是渐渐也发现,逃避却是更容易让人疲累的活。 昔晨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一直跟我面对面,终于在他坚毅的眼神下我屈服了,无论何时,我总是争不过他。我点点头,附和着,“会好起来的,我明天跟你回去。”昔晨听闻我的应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爬回了床边,说道,“嗯,明天就回去。我们都累了……” ****** 以前的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坐在旧房子的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织着毛衣或者是看看书。我就会端着小板凳也坐在旁边写着作业。娘俩倒是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只不过那个时候,阳光充沛,温暖的感觉冲淡了原本的那种可怜,倒觉得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像是多年后重回故地一般,依旧是我和母亲之前的旧房子,甚至连摆设都未动过,冰箱上依旧放的是我小学毕业时候的一张照片,这是这照片被岁月洗净了颜色,如今只有一片灰白,阳台上艳阳如故,我妈坐在那儿,背对着我织着毛衣。而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板凳,那一直是我的专属座位。 我愣愣地走过去,我妈也没抬头,依旧看着手里的活儿,道了一句,“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瞎晃悠。”我也没回她的话,听话地坐在了那小板凳上,只是现在我的块头有些大,坐上去的样子,估计远看也只能像是蹲着。阳光下,我看着我妈的侧面,柔和的线条跟着那阳光一样的温暖。这么些年了,她还是没怎么老,只是头发有了几抹难以察觉的白。“饿了没?饿了妈给你做饭。” 我摇了摇头,道,“没。妈你歇着,别忙。” 她转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像很小的时候那样,摸了摸我的头,“以前摸你头的时候,总觉得你长高了,长大了。这次摸,却觉得你也老了。” “呵呵,可不是么。”我抬手把我妈的手拿下来,放在手心,妈的手上有很厚的茧,一看就知道操劳了半辈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知道,”妈收回了手,又开始织着毛衣,“说吧。” “你别生气……”我别过头去,深呼了口气。 “得了。要是跟你斗气,早被你气死了。咱娘俩早就说好了,只给你三次机会,你要是没用好这三次机会,没找着合适的,你赶快给我娶个媳妇儿去,生个胖小子!”我妈的语气听不出生气,只是略微有点抱怨。 “嗯,说好了。”我点点头,把凳子往我妈那边又挪了几分。“找到了,可是我怕你生气。” “你怕我生气你还敢找!”我妈过来白了我一眼,“算了,算了,越说我越来气。那孩子是谁啊?他爸妈那边同意不?” 我妈转而关心的话一下让我眼睛花了,终归嘴上说气,心里还是想着我的,“他叫孟昔晨。比我小十岁。他爸妈有些反对,不过还好。”我低头,再次深呼吸,这才抬头正对着我妈的眼睛。 终究是拗不过我,我妈放下手上的毛衣,正儿八经地转身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刚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又像是被打了退堂鼓一样,瞬间颓了回来,低着头,等待着处决一般,“唉……”我妈叹了口气,却又不像是之前的那种绝望和无奈,这次却又几分的宠溺,“妈也想开了,男人女人过日子,也有过不下去拆伙的,就像我,一生都被这婚姻给害了……”回忆起不堪的往事,我妈仍旧忍不住皱着眉头,“男人跟男人,估计也是一样的道理。有好的有不好的,关键看两人有没有心……只是晋阳,你性子太纯了,只盼能遇到个懂你的人才好,不然,遭殃的还是你!” “妈。孟昔晨……”我想了想,抬起头,义无反顾地说,“他知道的。” “你说的就是我这几天见到的那个孩子吧?”我妈抬头想了想,终于舒展了额上的眉头,又捡起放在腿上的毛衣织了起来,“那孩子挺漂亮的,那天还护着你。说实话,妈挺喜欢他的。” “妈?”我不可思议地猛然一怔。 “都怪妈,妈要是早些想通了这些,或许现在还能陪着你。”她的手指灵巧地玩弄着两根针,嘴上语气轻松,就像小时候无意跟我聊天那样,“只是,晋阳,你也这么大了。你决定跟那男孩儿在一起,得知道以后要面临着什么,被人戳脊梁骨骂,心里也不好受……妈心疼你们……” “妈,对不起。”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从小跟我妈住在一起,生活里没有爸。是她教会所有的道理,教会我成为一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可是我现在,却没有给他带来荣耀,反而给她增添屈辱……我…… “有啥好说对不起的?不过既然决定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平常生活还是得多互相担待着点。更何况你们这样,还更需要互相扶持……晋阳,妈希望你过的幸福开心就好,不怨你。从来都不怨你。”我妈拿起已经快要织好的毛衣,扯了扯下摆,把皱在一起的线压平。“晋阳,你这孩子,有的时候性格里还是有点软,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总喜欢逃避。要知道这事儿不会因为你逃避就会自动解决……其实这不怪你,妈也是这性格,要不是……”妈顿了顿,想了想,最终却又摆了摆手,“不提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晋阳,妈希望你勇敢。妈虽然不在了,但是你放心,妈一直看着你。不会丢下你的。” “妈……”像是很小很小刚开始嘤嘤学语的时候,一声本能的呼唤,可是,眼前的身影渐渐淡去,她却无法听到我后面说的“谢谢……” 第七十章:重振 早上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只是睁开再闭上,就顺着侧边流了下来。昔晨在卧室的洗浴室里梳洗,我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窘迫,干脆转了身,却没想到枕头上一片潮湿。昨天晚上的梦境依旧清晰,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忘记,我妈的话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墙壁发着呆。 昔晨听到了响动,从浴室伸出了个头,嘴里还叼着牙刷。看我已经清醒了,漱了口,回到床边,说道,“好些了么?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起来我们出发吧。”他脸上还浮着淡淡的笑意。其实昔晨平日的时候更为习惯的是没有表情,这样佯装出来的微笑,让我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那孩子长得漂亮,还护着你,其实妈挺喜欢他的……”昨天梦里的话还在耳畔,我伸手护着昔晨的双肩,然后把他拥在了怀里。 “怎么了?不舒服?”昔晨用手顺着我的背,他酥酥的声音打在我的脖颈,说不出来的舒服。我摇了摇头,又贪恋了一会儿这熟悉的感觉才放开他,准备起床。 陈淮景和瞿韩早早得到了昔晨的通知,等我们要出门的时候都已经站在了我们门口。陈淮景疲累地道了一声“抱歉”。然后拍了拍的胸脯,“兄弟,是我把你牵扯到这些事儿里的。我一定会帮你出气,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他的语气虽然坚定,可是声音却是嘶哑,我已经失踪了这么些天,现在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已经不敢想陈淮景要面对多大一个烂摊子…… 瞿韩眼神也很茫然,开了开口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他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昔晨,迟迟才说了一句“保重”。 一行去机场的四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竟比以前要沉重了许多。 “要知道这事儿不会因为你逃避就会自动解决……”“晋阳,妈希望你勇敢。”我在想着逃避,从一开始就想着逃避,在我妈被我气死之后,我企图在于延那里得到温暖,让这种温暖使我忘记内疚和自责;在于延离开之后,我患了抑郁症,在自己虚空的情绪里逃避着那些我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而霍郸之后,我甚至还分裂出了另一重人格;现在……昔晨说,把之前的一切都忘记,重新开始,我竟然还是要逃避…… “停一停吧。”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昔晨和我十指相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淮景,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余下的三人都有些愕然,陈淮景转头看了看瞿韩,瞿韩茫然地不知道作何应答,又看着后视镜,“昔晨,怎么?……”咨询着昔晨的意见。我捏了捏昔晨的手,微笑地对着陈淮景说,“没事,就坐一坐,我有些话想说。” 陈淮景靠路边停车。此时时间尚早,几人也就随意来了一个饭店,陈淮景要了个包厢,顺带还叫了份早茶。看着几人落座,我也终于开口道,“淮景,我还是留下。”陈淮景端着水杯的手愣在了半空,顿了顿才放下手上的杯子,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确认,“我决定了,我还是留下吧。我帮你。”我再次重复。 “你身体状况?”陈淮景有些忧虑,但是看得出来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光,在这个关口,他确实需要我的存在。 “我有谱。”我点点头,“有些事情逃也逃不掉,干脆打起精神把之前的所有问题都处理一遍。”我妈的话又回荡在了我的耳边,不要逃避,她会一直陪着我。我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昔晨,我伸手捏着他的手,只是不同于在车上的时候,昔晨的手在微微发着抖。“我还是会去张教授那里治疗的,只是,昔晨,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忘掉所有的事情,尤其是你……” “晋阳,你决定了?”昔晨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只是从他手里的力度可以推测出来,他正在犹豫或者是挣扎。陈淮景看着我,最后最后再问了一次。 “我决定了。”我郑重地点头,“霍郸的事情,我跟他也该有个了断。至于于延,其实时过境迁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放不下了。放心吧,淮景。”我转头一一扫过身边的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支柱,这段时间一直不离不弃,我又有什么资格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选择逃避?我微笑着对陈淮景和瞿韩点头,终于陈淮景一直紧锁的眉头彻底的疏散了,仰在椅子上无力地笑了两声,微微地道了声“谢谢”,而瞿韩也终于松了口气,“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晋阳”,瞿韩说道。 只是一直不言语的昔晨突然站了起来,“我先去下洗手间。”说罢,起身就走。我也忙站了起来,对着陈淮景和瞿韩使了个眼色,就跟了出去。 早上饭店的人并不多,俯瞰下去一楼大厅里的人还不多。眼看着昔晨快步就要穿过二楼的长廊下去,我忙一步上前,拽上他的右手,把他拉到怀里,再转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包厢。小包厢的窗帘禁闭,灯也没开,我侧身关了门,瞬间里面就暗了下来。 昔晨靠在强上,我双手撑起来困住他,面对着他。“昔晨,你听我解释。”他摇摇头,呼了口气刚准备说什么,眼角就突然溢出了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就流了下来,一时间我竟也忘记了自己卡在喉咙里的话。 心疼、自责 、内疚。我恨不得当即扇自己一耳光。眼前的他,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记得之前他说过,他不想出国读书,可是在我的原因下,他还是出去了,他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cos,放弃原本的打算而听从父母的安排;为了我,他几度长途跋涉,甚至这一次是从国外回来;我还能再说什么……我晋阳有了你孟昔晨,此生夫复何求? 我凑近昔晨的脸,轻轻地吻上刚刚的泪痕直到昔晨的眼角,这才侧过头去,把他狠狠地揽在怀里,“昔晨,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逃避了。昔晨你知道么?我发疯地想要和你平平安安地过下半辈子。所以,这些事,我不得不去面对。” “昔晨……等这些事情处理完,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就安安心心在一起好么,再也不分开,我们组建一个家庭,就像所有的家庭那样。你想要养小狗我们就养小狗,想养小猫就小猫,或者去领养一个小孩也可以……昔晨,之后我保证……” “晋阳,我不是……”昔晨一直松开的双手终于再次抬了起来,环抱住了我,像是往常一样,他渐渐收紧了手上的力度,让我跟他的距离又近了两分,这才打断我的话,道,“我不是气你,只是我担心你。” “嗯。我知道。我答应你,我会按时去张教授那里治疗,随时给你反馈病情。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坚决不再做冲动的决定,即便是生气、愤怒到极点,也先跟你汇报。”我信誓旦旦地说道,昔晨终于无奈地摇摇头,撑开了我的怀抱,直视着我。 “这段时间我陪着你。”他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抚上他的轮廓,“傻瓜,我也想让你留下来。我恨不得天天不和你分开。可是我们都想要以后对不对?你现在这样的话,让我以后有什么颜面再进你们家家门?好不容易之前的几次赔笑,让你爸妈对我已经没那么反感了。”我叹了口气。 “你经常去我家?”昔晨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之前每次去张教授那里医治的时候,晚上都会去看看你爸妈。你哥哥不在这边,有的时候还帮你爸爸做点事儿,修修你爸的小花圃什么的。你妈妈的红烧鱼做的也很好吃。”我勾了勾昔晨的鼻梁,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很少见他这么吃惊的表情。其实自从第一次去了昔晨家,之后的每周我都会去。不单单是因为昔晨,有的时候,其实也是我自己有些贪恋这种所谓的家。 他爸妈虽然对我并不热情,可是毕竟都是有修养的人,又加之我是客人,所以再怎么说面子也顾上了。只是我自己比较勤快,大概天下的母亲又都是一样的心软,再后来,他爸妈倒也会留下我吃个饭,虽然依旧是安安静静。 “谢谢。”良久后,昔晨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又吻了吻他,不带情欲,就是那种干干净净地吻,昔晨,你知道么,其实一直我也在为我们的将来而努力。 第七十一章:原谅需要勇气 再回来的时候,陈淮景正在打着电话,看到我和昔晨入座,两人的表情也比刚刚坦然了不少,心下估计也猜到了问题已经解决。他笑了笑,调侃道,“话说,昔晨下手可真重。那霍郸还在医院躺着呢。” “啊?……”我有些惊讶,那天确实看到昔晨下手了,的确手劲儿也不小。我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昔晨,他端了杯茶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随即又夹了个叉烧包咬了一口,倒让人觉得有点心情舒畅? “怎么?舍不得啊?”陈淮景心情一好,开起玩笑就没边儿了,瞿韩立刻甩了个眼神过去,陈淮景吐了吐舌头。“哈哈,这事儿还得感谢瞿韩,要不是他把霍郸在这拖几天,估计美国那边明曦也得够呛。”明显看到瞿韩的身体怔了怔,似乎他察觉了我发现了他的异样,忙也动起了筷子佯装了淡定。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也挺担心明曦的,只是估计碍于面子不好问,我也就顺口帮他问了句。 “明曦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希望这几天能有进展吧。”陈淮景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一旁的瞿韩刚刚提起的兴致一下子被一瓢冷水泼灭,心想这陈淮景有的时候神经还真是比谁都大条。我又问了一句。 “具体点,不怎么样是怎么样?”陈淮景不解我今天怎么如此细问,疑惑地刚抬眼,却见我看着他又往一旁的瞿韩使了个眼色,这家伙才立即明白了过来。 “哦。现在啊,明曦还真有点双重间谍的身份,形势比较复杂,不过他很聪明,又加上霍郸一时半会儿不能回美国,所以现在应该是站在有力的这一方。”陈淮景说完专门转头看了看瞿韩,瞿韩立即把头低下,不好意思地端起茶喝了起来,陈淮景摇头笑了笑,对着我说,“晋阳,你不用担心明曦,我爸不论如何,会保他。” “嗯。”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相信你。我不担心他。”说罢,我又转头对着昔晨狡猾地笑了笑,“昔晨,你也不要担心他。” “嗯。”昔晨略微地抬了抬眼,有些笑意。 “瞿韩,你看大家都这么放心……你……”陈淮景憋住了笑,装作很诚恳地样子,只是话没说完,瞿韩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被调戏,当即狠狠地白了陈淮景一眼。近乎恶狠狠地道,“吃、你、的、饭!” 好像很久以前的时候,就是这样。陈淮景会说些没边儿的话,恰恰有一些就真戳中瞿韩的软肋,而瞿韩总是会白他一眼,装作生气,放句狠话。这样也好,这样真好。 那天是多久以后吃得最开心或者是最轻松的一次饭,出了门之后,陈淮景问是否还是去机场,我点点头。只是这次是去送昔晨。阳光下,昔晨整个人都给人散发着一种暖暖的色调,莫名的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随之变得温暖了起来。虽然已经遍体鳞伤了两次,但是这第三次我仍旧选择相信,相信真情更相信昔晨。 只是这一次我不是孤注一掷,不是只有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一次,陪在我身边的有昔晨、有我共患难的朋友、还有我从未远离我的母亲。我是笑着送昔晨离开,笑着看他坐上飞机。笑着在他关机前,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 ——不管你是读研、读博、还是博士后、甚至黄金圣斗士都好。我晋阳,等你。等你一辈子。 没多久,昔晨也回了一条。 ——说好的,两年就是两年。 我笑了笑,远处的飞机起飞。我对着远方,大声地喊了一句,好。 瞿韩和陈淮景被我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估计以为我又犯病了,当即冲到我面前,一边一个准备按住我。 “我没事。”我忙澄清,笑着摇了摇手上的手机,道了一句,“爷今天开心。打道回府。”瞿韩和陈淮景当即“嘁”了一声,陈淮景顺势右手一抬,直接掴了我后脑勺。三人竟也就这么闹开了。 下午瞿韩回了住处,陈淮景等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了公司,这回意外消失的事情,估摸着陈淮景解释为我的出差,所以回到公司,大家普遍都只是随意问了声好,回到办公室,助理小王把一些工作上的东西交给我的时候,低声抱怨了一句,“头,你这次说出差就出差,事儿也不提前交代,可是累苦我了。”我忙赔了不是,把拉下的事情突击一番。 临了快要到下班的时候,陈淮景本来约我出去小聚,我推掉了,却专门起身准备去于延的办公室。工作上有很多的麻烦不能不去找他和他合作,逃是逃不掉的,我叹了口气,拿起资料。 透着玻璃看过去,他有些瘦小的声音带了副眼镜认真地钻研着手上的资料,他的眼镜度数有些深,记得当年大学的时候看到那镜片厚度就觉得吓人。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较之以前来说只能用平静两个字来形容。确实,当年的事情也不全是他的错…… 察觉到门外的我,于延愣了愣,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站了起来,却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分辨不出他的眼神,但是似乎并没有恶意或者逃避。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他这才点点头。 “晋阳……”他先开口,我还没把门关好转身,他那边声音就已经变了些味道,“晋阳,对不起。这边的工作,如果你觉得和我合作很有困难,我会请求换人。” 扶着门把手的我愣了愣,没想到他,比我还要敏感。不过确实,从十几年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是特别敏感的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一个说辞,甚至一个眼神都会忧心很久。“不用。”我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过身,把之前手里的资料递到他的手上。“一是就时间来说,换人也来不及了,二是,我也想开了。” 他拿着资料的手顿住,只是抬头看我,眼眶里却又噙满了泪水,我无奈扶额,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他这点脾气还真是没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不出原谅之类的话,以往的事情过去的太久太久,想要寻根溯源也没了必要。我更不会说出从头开始什么的,因为当年他的离开早已经让我们一刀两断,年轻时候的爱恋或许有过美好,但是也只不过会随着时间一起消失殆尽,最终连个泡影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晋阳……”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淡定,于延把刚刚的资料转身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抽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我多么希望,你不原谅我。至少这样还能证明我曾经在你的世界存在过。” “说什么话呢。”我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台子上的东西,“那些都是以前的一些资料,你先看看,要是还需要什么请直接跟我说。我会尽量配合你的。”避开他的话题,转而开始谈及工作。 终于于延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我知道的。希望和你……合作……顺利。” 当跨出门的一瞬间,身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人的一生会失去珍贵的东西,但是如果一直牵扯着不放,只会让你失去更多的更多。有的时候坦然需要勇气,原谅更需要勇气。过于的便就云淡风轻吧。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我的母亲。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似乎故事就这么的回到了最初的远点。 留在这个城市的,依旧只有我、瞿韩、陈淮景。我和陈淮景白天干着工作,时而轻松,时而来点破事儿,不过没有霍郸的捣乱,一切倒也还在掌控之中。瞿韩依旧做着他的小宅男,偶尔会出游散散心,我也陈淮景也摸不透他在干什么。再然后,隔了那么几天,三个人总是会时不时的聚一聚。只是聊天的内容变了,不再是枯燥而又无聊地谈天说地了。 陈淮景会时不时地给我们汇报最新的明曦的动态,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听到他安全的情况,心里还是会放松很多。也会时不时地说道昔晨,只是昔晨自从上次走了之后似乎比以前还要忙了很多很多,除了每周日晚上他会准时上线问问我的病情,其他时候甚至连打声招呼的时间都不留给我。我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欣喜的是,我的病情已经控制的越来越稳定了,这一年多下来,张教授已经让我每三个月再去一次。 忘记是那一天。似乎手头的项目已经接近了尾声。那天心情愉悦早早的下了班,也不愿意跟着陈淮景去外面瞎晃,干脆早早的回来了。碰巧闻到瞿韩那里有些香味,就厚着脸皮准备蹭一顿饭。 吃完饭和瞿韩坐在他家的客厅,两人正在吐槽着某一个新翻拍的电视剧。突然瞿韩锁的好好的门被打开了,但是那动静还把我和瞿韩吓了一跳。因为只见门开,却没见到门外站着人。我当即站了起来,就近拿了个玻璃杯准备防身,而瞿韩拿的武器却是遥控器…… 我俩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生怕突然蹦出了个什么。却在走进的时候,看到门口坐着的却是——明曦!瞿韩第一时间发现,当即手上的遥控器跌落到了地上,吓得猛地冲了过去。 “我回来了……”只听得门口的人说道。 终章:再也不分开 “我回来了……”坐在门口的明曦语气似乎有些疲累,瞿韩猛地冲了上去,我也跟着慢慢地走到前面来,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明曦身上的白衬衫竟然有几处已经被撕破,还有几处沾着血迹。 “你怎么了?!”瞿韩已经被吓到了,甚至忘记了立刻把明曦搀着扶起来。 “瞿韩,先别问,把明曦搀进来再说。他语气这么淡定,估计不会特别严重。”我一边安慰着瞿韩,一边也走到明曦身边。明曦抬头看着我,果然嘴角处似乎已经青肿了,看来肯定是跟人打架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勾起了嘴角,邪邪地笑了。 “死不了。”依旧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却让人觉得特别亲切。“回来的时候遇到霍郸的人了,险些没逃掉,受了点小伤。”我和瞿韩准备一手一个把明曦架起来,却发现这家伙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借用着瞿韩那边的力道,从门口站了起来,“我没事,陈淮景带着几个人及时赶到了。所以解决了。”说罢,脸上还是一脸轻松。 “要不要去医院……”瞿韩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似乎余惊未了。一直在跟我说话的明曦这才回过头来直视着瞿韩,眼神竟从刚刚的凶狠变得柔软了下来。他没说话,把搭在瞿韩肩膀上的手撤了下来,转而放到了瞿韩的腰间,又带着瞿韩往前走了两步,出了玄关,到宽松的客厅,双手一用力,竟然将瞿韩打横扛了起来,当即转身就往卧室里走。被扛在肩膀上的瞿韩简直已经石化,连说什么都忘了…… 喂喂——我站在玄关处满头黑线。妈的,精虫上脑么?!刚想开口骂人,那明曦似乎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我,转过头来,道,“晋阳,出门的时候请锁好门。谢谢。我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妈的,那休息特意加重了几分,而且还自动转换了英文模式。 还不等我回话,卧室的门啪的一下关上。这个时候,才模糊地听到瞿韩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几分怜惜、几分畏惧、几分期待、还有几分爽?,“明……曦……你要……干什么……”我想着我要不要冲进去英雄救美的,不过暗自苦笑了笑,还是转身回家了,顺便听话地锁好了门。 给陈淮景挂了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异常的兴奋。估计事情已经圆满处理了,我问道,“那霍郸也来了?” “他?”陈淮景满口的鄙视,对着空中放声大笑了几声,这才回答说,“他来得了么?明曦在那边已经拿到了充足的证据,直接把他告上了法庭,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怎么样,晋阳,终于出了口恶气,爽不爽?” “……”还正称不上爽,不过心里也终于是一块石头落地,“结果会怎么样?” “被判几年是肯定的。”陈淮景笑道,“怎么,晋阳,你听起来不怎么兴奋啊?” “啊?”我口气听起来不兴奋?其实说实话我还是蛮开心的,但是扪心自问确实也算不上兴奋。但我也不好博了陈淮景的彩头,“很兴奋!怎么样,今晚要庆祝一下?” “当然,不过我准备在外面喝几杯,在……咳咳,你懂得。不过你现在是有夫之夫。所以就不邀请你了。”满头黑线,心里蹦出来的词竟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晚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昔晨,无奈,那家伙却始终没有上线。等到周末的时候,他忙碌的上了三分钟的线的时候,却被他用来问候我的病情,这个好消息却被这么的遗漏了。 ****** 隔壁生活很精彩,钢琴曲没有间断过,然后每每钢琴曲完了之后,总是会隐隐约约听到点一些我不太想听到的声音。妈的。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怎么这么他妈的差!有几次我都恨不得去投诉了! 每天看着明曦一脸春光灿烂,工作上风生水起不说,公司里几个新来的小妹每每跟他开起玩笑,这家伙就会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面的戒指能把人眼睛晃瞎,每到这个时候,我特么都想说一句,卧槽。 陈淮景艳羡地看着明曦,摇摇头,一脸无奈地拍拍我的肩膀,“晋阳,再等等,等你们家昔晨回来,穿个女装,干脆搞个婚礼,能让全公司的男女老少羡慕嫉妒死。”陈淮景自己的眼睛里冒着无数的羡慕,现在还来安慰我。 “喂,你自己既然羡慕成这样,为什么不找个人定下来?”我甩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曾经沧海难为水。”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就一身寒颤。看我一脸的不屑,陈淮景也终于决定正经一回,跟我一起端了杯咖啡坐到了休息间。“不骗你,晋阳,真的是曾经沧海。我有想过定下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太小了,没有资本。等自己有资本的时候,那个人……” “怎么?”他欲言又止,别说还真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死了。”简短的两个字让我一愣,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却没想到陈淮景当即换了个脸色,“哈哈,对他的那份依恋,就死了。” “滚。”我暗骂一声。结束了跟陈淮景毫无营养的对话。 晚上回家,隔壁的噪音又隐隐约约地传来。妈的!我打开书房的音响,找了两首歌来听。一直隐身的企鹅似乎是因为疏忽,这回终于亮了起来。刚准备继续隐身了,却没想到头像开始抖动。一打开,哎呦,居然是被遗漏的表侄女。 “小表叔!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你了。”如此激动,吓了我一条。这中间曲曲折折这么久,还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她了。中途有几次她也联系过我,只不过那个时候工作忙,有的时候只能匆匆见一面,也来不及细说。后来生病了,也就联系的更少了,别说我心里对她还有几分愧疚。 “抱歉啊,这两年发生太多事情了。都没怎么请你吃饭。” “没事。”表侄女发了个异常萌化的表情给我,我有点无所适从。“嘿嘿,小表叔,我这半年也终于开始玩cos!”敲完这一句话,她即刻给我发了个照片,果然照片上的她浓妆艳抹,窈窕委婉,跟几年前看到的姑娘已经有了千差万别的变化,在心里算了算才发现这过去的几年,姑娘也该上大四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赞美表侄女。那边突然又敲了几句话。 “小表叔,过几天就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啦!机会难得,而且我告诉你啊,我的男神,虽然阔别cos圈快要两年了,但是这次他被请去当评委!!!!!!”无数的感叹号跟在后面,又有几个发狂的表情,我想我应该可以想象到表侄女的激动程度。等等,男神? “男神?”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孟昔晨啊!”说罢,她丢了一个照片过来,照片上的人不是昔晨还能是谁?! “真的假的啊?!”昔晨现在不是还在国外么?!前几天还跟我视频来着说最近论文压力很大,可能两个星期都不能跟我视频了。他不可能回来啊?!而且他读的是博士,虽然之前他说让我等两年,可是这年头四年能毕业的都是牛逼到死的博士,他……我给了自己一万种可能,又被自己一一否定。正当我犹豫不决地时候,表侄女发了一个截图。 似乎是某个官方网站的微博,上面写清楚了这次比赛的评委,里面果然有昔晨的名字。还有——七七。这……上面的地点还是厦门,竟然是第一次见他的地方。我有些难以置信。是昔晨故意瞒着我想给我惊喜?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我看了看日期,还有三天。我立刻在网上订了机票。然后给表侄女送上了加油的祝福,还说,如果那几天我正巧在厦门出差,就会去看。表侄女兴奋了好久。 而那天晚上,不,是接下来的三天,我兴奋了更久更久。 我是当天早上去的厦门。依旧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漫展。场地像是多年前的样子,各处都摆着不同的摊位,我一一浏览,他们的服装各异,妹子们全部扎堆拍照。有几对已经开始收拾行头准备入场。我跟在他们身后,却在进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这算是近乡情怯? 里面的音乐起了又停、停了又起。从古风的音乐换到了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高风雅,再换成了悬疑惊悚,我听着听着神情也有了些恍惚,我抬脚,却没有进场,我慢慢地游荡到了几年前昔晨站的那个展台。只不过现在因为在比赛,展台那儿很空。 我悠然自得地走过去。靠着墙。我在等什么?这种执念真的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应该有的情绪。只是就是忍不住在这里等待。我在等,等跟昔晨一段完整的爱恋。 那天我站了好久,竟也不觉得累。看着太阳从东边走到西边,最后在海边留下了灿烂的红霞。听着周围的人声从安静到鼎沸再回归安静。然后有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他笑了,我看到。他脸上没有惊诧,似乎完全料到了我就会在此时站在此地。他脸上的不是微笑,是阴笑。他走到我的面前,跟几天前胡渣满天飞的样子差的太远,今天的他干净又整洁,没有浓妆没有其他的服饰,没有扮演其他的角色,今天,他只是孟昔晨。 我想我该说点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想必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保持着他的阴笑。直到我,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才有些凝固,愣了愣,微微有些惊讶。我打开盒子,依旧是一枚戒指,只是这枚戒指里再没有一根链子,因为它是用来戴在手上的。 “昔晨。”我淡淡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再也不分开了。”只是后半句话,却是他说的。 这一回,我也要用戒指,闪瞎他们所有人的眼睛。 ——正文完—— 番外1:多重性格的死亡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去张教授那里。这种预感一样的东西萦绕在晋阳的脑子里已经很久了,但是这种感觉又很虚空,说不出来,也道不明白。于是晋阳只能坐在那儿发呆,企图把这种预感追根剖底。而旁边的孟昔晨在那儿帮他收拾着明天去上海张教授那里要带的东西,也没有理会他。 “晋阳,路上注意安全。”收拾好了行头,孟昔晨抬头叮嘱了一句。晋阳听到说话,回过神来,却是突然来了一句。“昔晨,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我明天有个会,走不……”孟昔晨有些奇怪,明明前几天就说好的事情,自己因为一个工作的会议不能陪他去,怎么现在又说起来?只是孟昔晨抬头看向晋阳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有些古怪,晋阳的瞳孔有些细微的变化,这不是好兆头,之前他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于是孟昔晨立刻缄默。 “票我已经买好了,昔晨,你一起去,我有话跟你说。”晋阳的语气不容置喙,坚定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一丝寒意。孟昔晨愣了愣,从包里拿出晋阳的钱包,竟真的在里面发现了两张飞机票,其中一张正是给自己的。而这之前,完全没有听晋阳说过。 “晋阳,晋阳?”孟昔晨叫了两声,那边却突然没有了声音。他心道不好,即刻走到晋阳的身边,刚想拍拍他的肩膀。一直坐在那儿的晋阳猛然像回神了一般,看着一脸紧张的孟昔晨,倒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昔晨,脸色怪怪的。”晋阳抬起手触了触昔晨的脸颊,却发现明明房间里开了空调,昔晨的额上竟然还除了一层薄汗。晋阳替他擦了擦。 “晋阳,我明天跟你一起回上海。”孟昔晨握着晋阳还搭在他脸上的手,紧紧的。晋阳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决定。“我也好久没回去看爸妈了,跟着你去完张教授那里,晚上陪爸妈吃个饭。” “可是票……”晋阳有些为难。 “我早已经买好了。”孟昔晨晃了晃手上的两张票。既然是这样,晋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有点晕,之前好久没出现过的症状,竟然不想又出现了一次,晋阳有点害怕。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昔晨自从上次回来后,就真的没再离开。晋阳本来有些不可思议,以为昔晨放弃了学业,后来才知道昔晨因为进度比较快,后两年的博士学习直接转回了国内,就在自己所在的城市的一个外企的研究基地边工作边学习。他害怕,自己的病情会影响了这种来之不易的生活。 孟昔晨似乎看出了晋阳的顾虑,走到他旁边,陪他一起坐下。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只是相视一眼,倒还真有些老夫老妻的味道。 到张教授那儿的时候刚过中午,吃罢了午饭,张教授即刻开始了给晋阳的催眠。因为催眠需要绝对的安静,孟昔晨目送着晋阳和张教授进了小黑屋子,于是自己坐在对面的书房开始默默地等待,只是过了没多久,小黑屋那边就开了门,张教授喊了声昔晨,招呼他过去。 孟昔晨点点头,倒并没有觉得惊讶。 只是一进来发现坐在凳子上且睁着眼睛的晋阳的时候,倒是吃了一惊。 “晋阳?”昔晨轻轻叫了一声。 坐在凳子上的人抬起头,看着孟昔晨,强颜笑了笑,他的瞳孔跟晋阳不一样,眼神要孤寂冷漠地多。坐着的姿势也有些奇怪,稍微有点佝着腰,跟孟昔晨所认识的晋阳完全不一样。“我是晋阳,但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晋阳。”坐在凳子上的人说话了,连声音都跟晋阳是完全两个样子,眼前的人太陌生,孟昔晨突然有一种恐惧。 张教授似乎感觉到了孟昔晨的异样,在一旁解释道,“他是晋阳的第二重人格,他说他有话想说,所以被唤醒了……”孟昔晨点点头,他猜到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二重人格和第一重人格虽然公用一个身体,却什么都不一样。 “张教授,我不是第二重人格。我是第一重人格,你们所认识的晋阳,才是第二重人格。”坐在凳子上的人慢慢地说道,昔晨有些不明所以,倒是张教授猛然吃了一惊。“晋阳”继续解释道,“我是第一重人格,与生俱来。而你们所认识的晋阳,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裂出来的一个。那个时候我没有父亲,经常遭受到同龄人的欺辱,我母亲因为自己情感上的失败,对我也冷言冷语漠不关心,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太孤独,分裂出了第二重性格。他比我要更乐观,更洒脱,我喜欢那样的他。” 座椅上的人慢条斯理地讲着,昔晨沉默不语地听着,张教授掏出了笔记本开始一点一点的写下笔记。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我分裂出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存在。我把他保护的很好,我不会告诉他母亲是怎么无视我,我只把母亲关心我的事情告诉他。所以他一直很健康,不像我。”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帘低垂,难受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于延和我母亲的事情对我的打击太大,我患了抑郁症,与此同时,我发现我也已经没法再保护他,他知道我越来越多的事情,而且我也渐渐没法再控制他,但是,他仍旧不知道我的存在。” “再后来,知道霍郸的背叛。我再也无法控制他,因为我自己本身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狂躁症,在之前的心理医生救治的过程,他发现了我的第二重人格,但是他却弄反了我和他的主次身份。于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晋阳,也发现了我。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他开始学会控制我束缚我。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他有些疲累地靠在躺椅上,眼睛虚空地望着天花板。 张教授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孟昔晨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躺椅上的人身边,他有些害怕,但是还是伸出了手,附在了这个人的肩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良久后,孟昔晨才说道,“昨晚跟我说话的人是你。” “是的。”虚空的眼神从天花板转向了眼前的孟昔晨。“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在之前,我狂躁症发作的时候,差点伤害你的时候,是他努力控制住我,恢复了我短暂的意识,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是你睡着了。孟昔晨……”座椅上的人坐直了起来,也抬起手,本来想要触摸孟昔晨的脸颊,却在最后换了方向,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他口中的“他”是第二重人格的晋阳,也就是孟昔晨他们认识的晋阳。“我其实就是想说完自己的故事,然后自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勾起了嘴角,冷漠的脸上竟然第一次有了温暖的感觉。“把身体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你……”孟昔晨不知道是因为看着眼前人的身体过于熟悉,还是因为这一重人格本人的故事,他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如果按照他刚刚的说法,那么这一重人格才是亲身经历于延和霍郸的双重背叛的人。怪不得他会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良久张教授合上笔记,站起来,俯视着眼前的“晋阳”。 “嗯。其实我早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了。”“晋阳”也站起身,他看着眼前的孟昔晨,手还停留在他的发间。孟昔晨的头发是那样的松软,摸起来是那么的舒服,“我真的很羡慕他,孟昔晨,我也很喜欢你。”“晋阳”淡淡地说,一样的身体,却是不一样的声音,昔晨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另一个晋阳。 “如果当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或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他苦涩地勾起嘴角,最后却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比哭还要更让人心碎,“我多么希望,我遇到的是你。孟昔晨。”他的眼角泛起了泪光,挂在这熟悉的脸上,孟昔晨忍不住抬手,去擦拭。 “照顾好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样,“晋阳”抬手把孟昔晨的书拿下,放在了心间,“孟昔晨,只有我知道,他是有多爱你。所以,请你照顾好他。”“晋阳”笑着,用眼神跟身前的这个男人做着诀别。如果是你,多好…… “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张教授问道。 放开孟昔晨的手,“晋阳”转过身来,对着张教授说道,“有。可以帮我录一句话吗?” 张教授点点头,拿出录音笔,交给了“晋阳”。“晋阳”清了清嗓子,这才对着录音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过愿意等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只是一句话,说完之后,“晋阳”就关掉了录音笔,把他交还给了张教授。礼节性地笑了笑,道,“请把它交给霍郸。” 纵然有背叛,只是他怎么会忘记,曾经年少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在自己几乎放弃所有希望,挣扎在死亡线边缘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活,那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给了他唯一的阳光。 时过境迁多少年,心里有恨有怨,可是他依旧记得,那天的晚上,月色皎白,那个男人一脸笑意,在他的身边有些怨念地说,“晋阳,你肯定忘记我的名字了,我叫霍郸。” 他记得他在那个男人白皙的胳膊上划伤了一条伤口,多少年,他依旧记得那种疼痛,“比划在自己身上,还要疼。” 霍郸。“晋阳”躺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嘴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很快,座椅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不再是“晋阳”而是晋阳。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张教授一脸惆怅,更惊讶与昔晨居然站在他的旁边。张教授看到他醒来,收了笔记本,笑着对年轻人说道,“晋阳,恭喜你,你的人格分裂根治了。再也不用长途跋涉来我这里了。” “谢谢……”晋阳连声道谢。张教授摇着头,把刚刚的录音笔交到了孟昔晨的手里。自己再出了房间。 “怎么脸上还有眼泪?喜极而泣?”晋阳看着双眼泛红的孟昔晨,心疼地问道。 孟昔晨却摇了摇头,随意地把录音笔收到了怀里,脸上的愁容散开,倒是露出了一个极为少见的微笑,“晋阳,你记着。” “什么?”晋阳的头还稍微有点疼,就这么一把被孟昔晨拉到拥抱在一起,只得顺着他也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 “我,孟昔晨,是你的初恋。” “……”晋阳觉得这个说法很突兀,明明昔晨是知道自己之前交过两个男朋友怎么还这么说,但是潜意识里却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嗯。”他答了一句,反正呢,不管是不是初恋,是最后一恋就好了…… 番外2:家有臭小子 我发现不论我如何使用安全带,甚至想要把皮带也抽下来辅助,也没办法把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顺利地绑在副驾驶。终于为了孩子以及我自己的安全起见,我投降,下了车,抱起孩子打的去派出所。 今天,我要带着这个孩子上户口。昔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当听见我准备放弃自己开车的时候,一向淡定的昔晨在电话的那边破口大骂,说怎么可以动自己开车的念头……我连连道歉赔罪,这是这个小孩来我家的第三天,而这是昔晨因为他骂我的第十三次……妈的。 我站在派出所的大厅,递交上自己的户口本还有领养证明,上户口的姑娘忍不住逗了逗我怀里的小孩儿,小子有些不情愿,往我的怀里躲了躲,哟,这两天还没白抱他。我心里有点小喜悦,瞬间又有点成就感外加责任感。这应该就是育儿书上写的——进入当爸爸的角色。 “姓名。”上户口的姑娘开口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私一回,报了一个名字,“晋爱晨。”怕那姑娘弄错,忙又说了一遍,“爱是我爱你的爱,晨就是早晨的晨。” “嘿嘿。”姑娘捂嘴笑了笑,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孩子的妈妈名字里有个晨吧。现在都流行这样。”我也嘿嘿回笑了一下,非常郑重的点点头。怀里的小孩儿又往我身上蹭了蹭,我心里道,今晚你妈妈可能因为这个名字又得第十四次骂我了…… 果不其然,昔晨看到户口本的时候,脸顿时黑了下来。嗯,很黑的那种,浑身四周瞬间散发出一种“血雨腥风”的冷漠气焰。我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那个……这个寓意不错。真的。一天之计在于晨,所以爱晨是情理之中……”昔晨的嘴勾了起来,只是有点遗憾,方向是往下。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超低气压影响到旁边的小孩子,瞬间婴儿车上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昔晨禁锢且欲要爆发的脸转了个方向瞬间柔和了下来,立刻蹲在了小宝宝的旁边企图哄好他,但是似乎并没有用。昔晨细心地抓起宝宝的两条小白腿儿,拿起来看,没有尿尿,正说着是不是病了,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啊呀,早上只喂了早饭,中午还没喂奶。” 一直淡定蓄势待发的昔晨终于怒了,我趁着他一个旋风腿踢出来之前立刻手忙脚乱地去冲奶粉。 两个大男人一个小孩的组合其中最委屈的莫过于我。昔晨的工作比我要不规律的多,所以领养的这个小祸害全权交给我来照顾,其实我晋阳算不得是个特别大条的人,至少比起陈淮景我自认为心细了不止一点点。但是在面对一个孩子,尤其是婴儿的时候,所有的心细加起来都不够。 昔晨蹩手蹩脚地抱着孩子,嘴里重复着“乖乖”,我觉得这个场景很搞笑,我把奶瓶递过去,他恼火地白了我一眼,才塞给孩子。终于小孩止住了啼哭,安静了下来。 妈的。我被着孩子折腾了大半天,坐在沙发上喘口气。昔晨也抱着孩子坐了下来。看他小心翼翼生怕有闪失的样子,我觉得单就带孩子来说可能我还专业一点。 “昔晨,”我伸手搭在昔晨的肩膀上,“他名字的事情,是我有点小心思,你别生气了。”终于逮着昔晨平静一点儿的空隙,我忙开口解释。“你没办法出现在我的户口本上,至少出现名字的一个字,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对不对。”我叹了口气,把他往怀里顾了顾,昔晨猛地愣了愣,把他扭向一边。 片刻后,他才转回来,“贫。如果你真这么想,可以叫晋晨晨,或者叫晋昔晨!” “……”哎呀,被戳中软肋,我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孟昔晨,沉重的点点头,“昔晨,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就是没想到呢?!” “你……”昔晨刚刚缓下的脸瞬间又要绷紧,可是绷了一半,突然愣了,“糟糕。” “怎么?!” 昔晨低了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好家伙,昔晨裤子上渐渐出现了一片潮湿,而且潮湿还在蔓延。“晋阳,你是不是又忘了给他弄尿不湿!” 妈的,隐忍了一天的昔晨终于因为这意外的恩泽而彻底发飙了。 小子长得很快,在这家伙终于过了两岁生日的那年过年,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了上海。我心情很忐忑,这小家伙估计是面对着新环境,所以跟我一样有些忐忑。 进家门的时候,昔晨走在前面,门开了之后叫了一声妈。他妈妈也心疼地应了一声,然后我在身后低声叫了声“阿姨好”,虽然脸上有尴尬,但是还是笑着敞开了门。怀里的爱晨因为我的教育有方,看着昔晨的妈,也小声地叫了一声,“奶奶”,可能是因为实在害怕,那声“好”被软软地又吞了回去。 我感觉昔晨的妈妈愣了一瞬间,然后突然眼睛里泛出了泪光,却又是笑着,异常开心的把爱晨接到了怀里,搂在胸口。“小晨真乖,奶奶带你吃好吃的。”难得一向认人认得厉害的爱晨居然就这么安静地点点头,被抱走了。 昔晨转头,像是松了口气。 客厅里,昔晨的大哥孟昔振以及嫂子都在,这么算来,今年还真是全家团聚。心里这样的想的时候有点莫名的开心,把自己也划分成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昔晨的爸爸依旧板着脸,直到爱晨从厨房里出来一手拿着一个鸡腿,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边的时候,用他软到像糯米一样的声音,弱弱地说,“爷爷,你也吃。” 这个时候一向淡定的昔晨爸爸也终于神色柔软了一次,脸上的周围因为突然的微笑都皱在了一起。他放下了手上的拐杖,抱起了爱晨,接过他手里的鸡腿,一老一少就这么啃了起来。我觉得就这方面我应该感谢这个臭小子,于是我也决定大度一回,原谅昨天临行前,这家伙在我新制的西服上来了一炮的事情。 说来也搞笑,叫“妈妈”似乎是每个小孩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是因为爱晨的周围只有我和昔晨两个大男人,就连隔壁邻居家都是明曦和瞿韩这两个男人,所以这也导致了,进门没多久,这个小家伙刚跟大伙混熟的时候,扯开嗓子就把昔晨的大嫂叫上了“妈妈”,而且怎么叫他改还都没法改掉。 他大嫂倒是乐意,可能是被这童心激发出了强烈的母性情怀,当晚就抱着爱晨,要孩子跟他一起睡。我乐意,这家伙晚上不醒还好,要醒了能把人折腾死。 晚上我尾随着昔晨到了他的房间,他哥哥看着没说什么。很好,我窃笑,直到我发现昔晨的房间里自带的浴室里所有的用品都是双份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自己已经被接受了。 “好了。洗洗睡吧。”昔晨从浴室里出来,擦了擦有些湿了的发角,性感的一塌糊涂。我充满地冲洗罢,就跟个牛皮糖一样黏到了昔晨的旁边。他没抬眼,用他高贵冷艳的气场直接无视了略微有些发情的我。 “喂——”我碰了碰他的胳膊,“昨儿一半的时候就被臭小子给断送了,今天好不容易不用管他,我们……”我的手从昔晨的大腿内侧慢慢地向上滑动,另一只手从后面圈住他的腰,浏览着杂志的昔晨气息有些小小的变化,伸手关了灯,躺了下来。我当即一个饿狼扑虎,把他牢牢的压在身下。“今天要激烈一点,还是缠绵一点。”我个人更偏向于缠绵,往往只有在这种慢慢的节奏下,昔晨才会克制不住地呻吟出来。但是这是个技术活,得考验我的耐力。 “动静别太大了。”昔晨侧过脸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了然,毕竟不是自家地盘儿。我笑了笑,“那咱还是中规中矩的好。”说罢就吻上他的嘴。 心里明明想的是不要太激动,可是满满一缸的百分百纯汽油遇上烈火,能控制火焰高度还真是自我催眠式的幻想。昔晨手紧紧抓着我的背,被他抓得生疼,可是越疼却让我更加的激动。抽动的身体都有些把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两人正在兴头处,突然门外传来了隐隐约约地声音。 “爸爸……爸爸……”这软糯一样的声音,昔晨顿时一个机灵,立刻把趴在他身上的我掀翻在一边,要不是我反应快,下半身非得被他搞的骨折了不可。 昔晨套上睡衣就开门,果然门口站着个点点儿大的孩子,“爸爸。”软糯一样的声音抽泣着,昔晨当即把孩子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好了,爸爸在,爸爸在。”妈的。你小子就算认人,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昔晨把孩子放在中间,没错,是中间!老子下面还没软下去,他居然把孩子放在中间!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哼着歌。卧槽,这靡靡之音更加让我欲火焚身。我蹑手蹑脚的绕过孩子,碰了碰昔晨的大腿,被他一巴掌拍回来。“等等。”他命令到。 直到身边的小祸害呼吸平稳,睡着了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我继续脸皮厚的身手。昔晨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洗手间,我也只能跟着去。结果我们俩就只能在憋屈的浴缸里泄了火,以前在浴缸里是情调,今天却是逼不得已。 回到床上的时候,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动静,我无奈地躺下,却不想这小家伙眼睛微微睁开了点点,似乎看了看我,又凑到了我的这边。 “还是黏你一些。”昔晨把被子盖好,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我也往爱晨那边凑了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感叹道,“哟,臭小子,没白疼。”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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