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了时光 下——苏小愚
苏小愚  发于:201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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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pisode 35

 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 “在不在呀!”女人的声音因胆小显得颤抖。 “我都说过了嘛,小贤上学去了,那婆娘又不在家,你怕什么?” “说来都怪你,哪有在家里偷情的人啊。” “这还不是你要来的。” “你带我去的地方也叫酒店,那是民工住的房子。你要是有本事就带我去总统套房丫,我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你家儿子跟那母老虎一个德行,护食护得厉害,要是你们俩一离婚,这房子他也做不了主啊。” “好了,别说了。这不他们今天都不在家,我们加紧办正事。” “你就晓得办那事,正经的正事却不办。离婚的时候就找那母老虎要了这套房子,在要上几十万的离婚费……” “好啦好啦,都依你。” “喂,这里还是门口。” “怕什么,附近又没人。我们先在门口做一次,再去客厅做一次,再去楼梯上做一次,然后每个房间的床上做一次。既然你喜欢这房子,我就让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做爱的回忆。” “呵呵,你这个色胚。” “我这个色胚自有小妖精喜欢。” 没一会,这对男女还真的在玄关那块来了一次。卢斩云还特别坏地看着表计时,一分钟就射了,这是中年男人的正常速度么。 按照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也猜出对方的身份。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苏魏贤,然后站起身,走出房间。 经过楼梯口时,他故作淡定地看了看在楼梯上光着腚的男女。女人惊叫把脸埋在男人怀里偷偷看他。男人整个表情已经僵住。 “叔叔,苏魏贤他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他。现在他睡下了,我也要去上学了。” 他跨过躺在楼梯上的男女,小心避开散落在门口的衣服。在出门前,他笑容可居。 “叔叔再见。” 关上门后,没走多远,他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肚子都痛了。 最近就连易勤安自己都觉得他变得有些不对劲,常常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焦虑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突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最后是在桌子缝隙下找到的,一个漂亮的盒子。 在中国古代有一个非常会做盒子的手工艺人,他会根据木头的特性雕刻出美丽的图案。掐丝珐琅、剔红雕漆、紫檀螺钿、错金错银、珠玉镶嵌。但盒子毕竟是杂项之类,古玩、珠器的附属品。 有一天一个人带着非常漂亮的珍珠来找他,说要打造一个非常华贵的盒子来装珍珠。手工艺人用客人带来的木兰制造了一个盒子,并且用桂椒香料把盒子熏得极香,又用珠宝来装饰,用美玉和翡翠来点缀,还在盒子外面精雕细刻了许多好看的花纹。客人满意地离去。 却没过几天,又带着那颗珍珠,叫他做一个极普通的盒子。原来这位客人卖了盒子,却被人还了珠子。这就是买椟还珠的故事。不起眼的附属品也有喧宾夺主的一天。所以那些长相漂亮的女孩要小心身边的绿叶闺蜜,很有可能你的男友就会被她们抢去。当然这个无聊的警告和本故事半毛关系也没有。 来继续说说那个盒子,那是在卢斩云生日那天易勤安拾到的。照理说捡到东西还给失主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关键是他亲眼看到人家当垃圾一样扔掉,所以捡到别人不要的东西,当然归捡到的人所有,这就是易式逻辑。 撕开印着碎花的包装纸,露出的是一个漂亮的雕漆盒子。以黑色为主,用红色笔墨在盒子上画着美丽的图案。一见到这盒子,他便喜欢,就连妹妹找他要,他也舍不得给。 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是个金色的袖口。反而没带给他多大的欣喜,但是他还是央求妹妹为他钉上。 哪想那颗扣子却带来了一些波折。他一并恨上了这盒子,上到天台,朝一个空旷的方向使劲扔去。也不知砸到人没,反正没听到声音。 后来又有些后悔,跑到扔掉盒子的地方找,结果没找到。回到家时,遇见正在做饭的妹妹。 “去哪了?”易勤勤问。 “要你管。”可能是有些迁怒于她,语气并不太好。要是搁从前总会没大没小地跟他顶嘴,但最近不知道为何,只要他对她稍稍凶那么一点,她就会满脸委屈、梨花带雨。这不,易勤勤听到他话后立马红了眼。 “好啦,对不起,是我不对,千万别哭,哭了可就难看了。”他抱着妹妹安慰一番。有时对这样的妹妹真的没法适应,但一想到家里的状况,他不得不心生怜爱,给她关心。现在他们的兄妹关系才是正常的吧,他不禁这样想。 但这小妮子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刚刚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现在却抬起她的头问。 “哥哥,你是不是失恋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很明显吗?” “是呀。”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了。快点做饭,我肚子饿了。” “喂,你还没告诉我呢。或者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砰”的一声,易勤安关上房门,把聒噪的妹妹留在门外,然后横躺在床上。 失恋吗?他问自己。怎么可能。他回答自己。 季节迎来了冬天,天气也越来越冷。可在这么冷的季节里,却有一大堆热闹的节日。圣诞节、元旦节、春节、情人节…… 幸好易大少已经和那个女人分手,否则在这个什么节日都会变成情人节的时代,他不被烦死才怪。但易大少最近过的并不开心,他日渐沉默,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松鼠他们则认定老大是情场失意,给他介绍了许多漂亮女生,但易勤安都兴趣缺缺。 与之相对的,卢斩云和苏魏贤的关系越来越好。之前还觉得他们之间有隔阂,现在连隔阂都消失了。 又一次的大型考试,苏魏贤这次还是全年级第一,卢斩云第二,卓婉婷第三。前三名都在二班,这让班主任笑得合不拢嘴。换座位的时候,苏魏贤这次坐在他的右边。 他们之间的友谊不仅在学校里体现,在放学后,他们也经常见面。如此说来,他们还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今年圣诞节卢斩云也只是收到了礼物,姐姐本人却没回来。不知是那天尴尬的延续,还是卢斩情要正式脱离卢斩云的世界。两人连电话都很少打了,就算有联系,内容也苍白无力。钱够吗,节日快乐,注意身体这样的话而已。 冬日夜寒,老人小孩无事的都早早卷到被子里打盹,早上必定也要懒懒床的。所以对大多数都在温暖的床上度过的人来说,冬日并不难熬。 但对学生,特别是高三生就不一样了。寒冷的冬天起早不说,本来就不多的寒假征用2/3的时间,用来补课。这可让这群苦学生有口难言。本来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寒假,还硬是被父母今日拉到这家去拜年,明天拉到那家去拜年。每个亲戚见面的第一句话,还必定是询问学业。 好在卢斩云二人并无这方面的烦恼,苏父是和那个叫小柔的女人在一起,何氏夫妇是去儿子家过年。剩下的也只有他二人。 每逢佳节倍思亲,两个没有家人陪伴的人聚到一起,就特别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你妈妈怎么不陪你过年。”卢斩云问。 “她有叫我过去,但我不愿意。她有她的事忙,我何必去打扰。” 卢斩云点点头,对于卢斩情,他也抱着如此的想法。可没过一会,卢斩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把苏魏贤弄得莫名其妙。 “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你说嘛。” 开始的时候卢斩云不愿意说,后来因为苏魏贤执意想知道。 “还记得那天我去你家看望你么。” “记得啊。” “那天还遇见你爸……” “哈哈,真想看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是啊,真的很有趣。” 在新春佳节里,两个少年把大人们的笑料当做快乐,和那些有亲人陪伴的一样,也能感到高兴的情绪。 可苏魏贤笑着笑着不禁流下泪来。卢斩云递纸巾给他,然后说了抱歉。苏魏贤摇摇头。 “是我太在意那个家了。我这人不知道怎么的,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总是劳心劳神。就像去年,我快高考时,他们大吵了一架,那几天我总是睡不好,在考场上也心神不宁的。所以分数极其惨淡。不像我另一个同学父母离婚了,他还能照常发挥。”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知道婚姻对他们来说已经行同虚设,至于他们拖到现在不知道是为了我,还是商讨家产怎么分配的问题。我想他们要是离婚就快点离,可千万别在我面前吵架,你不知道他们吵起来,那架势别提有多丢人了。” 那晚之寂寥,暂按下不表。待到次年开学,他两人的关系又更近一步。这让易勤安瞧见,又是一番置气。松鼠等人揣摩上意,对卢斩云各种找茬。 面对相同的境遇,每个人的反映各不一样。像松鼠他们如果把苏魏贤的书本扔到垃圾桶里,苏同学大概只会默默地催泪,认命地去垃圾桶里翻找。卢斩云的书也被扔到垃圾桶了,但他是直接提溜着垃圾桶,倒在始作佣的桌上,哗啦啦一大堆东西。好在天气寒冷,垃圾异味并不大,松鼠他们手忙脚乱地及时清理,所以并没有被老师发现。 这样私下里的小交锋,大都是易勤安这边的失败而告终。正面交锋的话,也只有易老大能胜任。像松鼠他们这样不善拳脚的小喽啰们,只有挨打的份。所以他们大都一有机会,便私下使些小坏。 人都不是铁打的,总有打盹的时候。也就是这打盹的一会功夫,卢斩云受了伤。苏魏贤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顾及到卢斩云的自尊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这不,在休息的时候,他约松鼠在kfc见面。两个人点了三份套餐,松鼠吃得不亦乐乎,苏魏贤却极少动口。待松鼠吃饱喝足,苏魏贤遂问了他们与卢斩云的事。 “嗨,这就跟吃饭、睡觉、打豆豆那个笑话一样。像我们这种人,上学只是为了混日子,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当然要弄一个供我们娱乐的豆豆出来。只是这豆豆曾经是你,如今是他罢了。” “那我要如何帮他呢?” “我说你可千万别帮他,否则你也会被整得很惨。到时别说我不帮你,那确实是爱莫能助。这就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破坏了,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也不例外。” “那怎么办。”苏魏贤有些没辙了。 “破这个局也不是没有,比如,转学啦,自杀啦,向大人们告状啦。” “那就算破了,也损失惨重。” “那是。不过也有成功的案例,比如说你。在整你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个比你可恶百倍的家伙——卢斩云。锵锵,死局不破自灭。”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找更可恶的人。”话一说玩,便冒冒失失地往外走去。 “唉,等等我。”松鼠舍不得桌上的热饮,大口灌了一咕噜,结果被烫地燎心火辣的。半天都不能言,直掉金豆子,大男人的在公共场所别提有多丢人的。松鼠心想,这丢人丢大发了,可不是一顿kfc就能补回来的。应将这事拖上一拖,将人宰上一宰才行。 遂向苏魏贤表示,自己帮他的价值远远高于一顿饭的价值。 “好好好,事成之后请你去‘春暖花开’吃顿好的。” 松鼠大喜,忙道:“一言为定。” “绝不失言。” 但这一计也忒毒了些,不就是把一个人往火坑里推,但苏魏贤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Episode 36 就在苏魏贤和松鼠想方想法的时候,情人节的脚步近了。对于五中最受欢迎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不是课桌被礼物塞得爆满,就是垃圾桶被扔得爆满。 恰巧这天星期一,是早间升国旗的时候,卢斩云百无聊耐地看着国旗伴随国歌缓缓地升向天空。刚开始上升缓慢,国歌快要结束的时候陡然上升一大截。等停在顶端的时候,国歌也进入了尾声。 这是星期一早晨的升旗仪式,也是卢斩云的乐趣之一。 回到教室的时候,每个人的桌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别人送的情人节礼物,就连苏魏贤也有,当然没有班上那两位王子收到的可观。也不知是谁提议,说要比什么欢迎程度,看谁收到的礼物最多。 话一经说出,得到大多人的回应,他们自动分为两队,支持卢斩云的一队,支持易勤安的一队。还有一群人事不关己的观望着。 那天跑来送礼物的同学都得到热烈的瞩目。到数目持平的时候,大家摒住呼吸,盯着少女把礼物送给何方。总归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不明所以的送礼者打听到他们的比试后,也欢乐地加入其中。 到快放学的时候,本来是卢斩云多过易勤安,哪像呼啦啦从校门口进入一群外校女生,最后反败为胜。等到拍手相庆的时候才发现这场比试连彩头也无,白高兴一场。 所以说青春是一个极有趣的时期,单单只是情人节收礼物这项,大家就可以这么热情高涨,这么热血沸腾。 直江市地理偏南,天气却是中部特有的,它既不像北方,如今还吹着凛冽的风,也不像南方,早已经春暖花开。它有着中部特有的春雨,一阵又一阵的下着,地就绿了,风就暖了。 说到直江雨,那可有说不完的话,每一季都有其特点。 春雨大多都是绵绵细雨,下大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要映衬着春雷。 夏雨则多是雷鸣电闪,大雨倾盆。有时太为激烈处,就像白娘娘的怒火,连着直江水,水满直江城。 秋雨常伴着刺骨的风,就像走在下雨时节的屋檐下,一滴水滴入后颈,那可真是“沁人心脾”呀。 冬雨则是下不下来的雪化成的。在冬天,雨显然没有雪来得受欢迎,估计布雨的姑娘也挺爱生气,竟然不受欢迎,也就少下几场应应景。 二月过后的三月便进入春季,春雨也随之而来。今儿放学的时候整个天空就阴沉沉的,可不巧的是今儿还是苏魏贤值日的时候,卢斩云想留下来陪他,他却说,他留下来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早早归家,等到真下了雨,劳烦他再来送一趟伞也就是了。 卢斩云听后觉得在理,也就匆匆归了家。 偌大的教室,苏魏贤打扫到一半,雨也就下下来了。他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心卢斩云,不知道在下雨之前,他是否已经到了家。 待到锁上门,下了楼梯,来到教学楼一层时,雨下得更大了。就这么盯着楼内池塘被雨惊起的万层涟漪,他竟然想到物理中,声音传播中波的叠加。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盯着池塘发了会呆,突然感到从楼的那边过来了一个人。估计是和他一样被大雨阻得回不了家。等到那人打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连退数步。 这人竟然是那个大魔王易勤安,他不是惯于一下课就撒得没影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逗留在校园里,可别是专门围堵咱们家的苏小白兔。 易勤安走到一边离他不远处停下,苏魏贤根本就不敢再抬眼去看他,只是低下头认真想着,要不要冲进雨幕,雨下得再大又怎样,总好得过和这人单独呆在这里。 可万一对方就是来找他的茬,他冲进雨幕,人家比他更快,在雨中被逮住,那接下来的命运可就堪忧了。所以苏同志遵循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缩在一边祈祷着雨快点停。 其实苏魏贤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易勤安只是去了体育馆打球,然后想到有东西落在教室,所以才过来。遇见一个人的苏魏贤,他也感到很意外。 “最近还好吗?”易勤安问。 “诶?”苏魏贤紧张的连话也没听清,这也不能怪他,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过来,用这样温和的方式搭话。 易勤安又问了一遍。 “我……很好。” “是吗?我过得可不怎么好。”易勤安说的声音不大,却被苏魏贤听个正着。 他两一时无话,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各怀心事。 人与人交往,气氛往往很重要。好比两个互有好感的男女约会一天,在昏暗的电影院都未牵手的他们。却在无限夕阳中,在回去的公交车后座上,牵着手,相互依靠。 现在他们的之间就透着古怪的气氛,易勤安先是定定地看着他,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摸着他的脸。从较远的教室透出灯光,映照着他的眼光黝黑透亮。也许是这场大雨的缘故,竟然能让水渗透到恶魔的眼睛里,看起来是那么的深情。 那一刻苏魏贤的心跳得很快。哗啦啦的雨声也被他摒弃在脑后,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咚咚的心跳声。 他怕自己心跳的声音,由心脏传到面颊。声音在固体内传播要比在空气中传播要快。等他意识到这点后,他啪的一声打开了对方的手。 易勤安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不敢抬头看,只敢在心里猜度,是失落还是愤怒,还没等他得出结论,易勤安的吻便如雨点一般落下。 他是先吻了他的眼,再吻他的脸,最后吻上他的唇。干枯的嘴皮还磨得嘴唇生痛,不一会就被彼此的口水浸湿,变得温润。 他被按在墙边,被一个名叫易勤安的吻吞噬着。 他竟然也用舌回应着对方。就在两人快把持不住时,苏魏贤苦苦哀求,说别在这里。 易勤安一个长吻结束后,遂拉着他上了楼梯。起初,苏魏贤跟不上他的脚步,险些摔倒。之后,易勤安干脆横抱起他。 来到六楼的教室,拉上窗帘,锁上门。然后进入正题。 有个词叫小别胜新婚,还有个词叫干柴烈火。这两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没有清洗,也没有润滑,易勤安的进入还是给他带来了伤害。不过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只想怎么宣泄心中的那把火。 第一次生涩,第二次轻车熟路,第三次欲仙欲死。 所以沉浸在欲望的人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在被别人偷窥。 风很大的下雨天,雨是下不长的,因为风会把乌云吹散。淋了点雨的卢斩云虽是这样说服自己,但最后还是拿着伞往学校方向赶来。 从楼下看高三二班的教室并没有亮灯,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上了楼。从天空中偶尔划过的闪电,还有非常猛烈的东南风。他看到那两个纠缠不清的身体。 如果不带私人情感,公允的评价这两人相拥的画面,可以用唯美这个词来形容。黑暗的环境下,看不到那些代表着肉腻的液和肤,只是两人的剪影。相连的下身已经黑呼呼地分不清彼此,上半身却能分清两人的轮廓。被按在讲台边上的那个应该是苏魏贤,而那个向前勾着身体,努力亲吻的人应该是易勤安。 这一刻,卢斩云的脑袋中突然划过很多年前的夜晚,那个父亲吮吸母亲乳房的画面,恶心的让他想吐。他捂着嘴跑到男厕,在水台边干呕,厕所里的感应灯亮了一下又灭了。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时恰有闪电经过。老人常说不要在夜晚照镜子是有道理的,夜晚的镜子能把像卢斩云这样的帅哥映射的如同鬼魅。 在又一次的闪电中,他看到镜子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他并没有留下伞,只是悠闲的度步下楼。在这样的环境映衬下,像一个寻找替身的鬼魂。每个人都有很恐怖的时候,比如说把苏同志逼急了,他会像王八一样咬着你,不死不休。易勤安的恐怖不用说,是愤怒的时候。至于卢斩云,就像他现在的样子。只是就连他自己也理不清他现在的心情。 度步的下楼时候遇到一女孩,明显他的样子把对方吓了一跳。少女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的笑容更加优雅了,像一个吸血鬼。真准备经过她时,少女叫住了他。 “请问,你知道高三二班在哪吗?”少女一只手提着不断滴水的透明雨伞,另一只手拿着深色的折叠伞。 卢斩云没有回答她,只是微笑地看着她。这样诡异的笑容让少女有些发毛。 “我是易勤安的妹妹,过来给他送伞。” “哦。”易勤安的妹妹,细看的话,是有几分相像。找易勤安吗?他现在可没空。 “他应该不在这里,我刚从教室里出来。” “那他现在在哪?”易勤勤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在路上错过了,现在回去的话,弄不好他已经在家了。” “是嘛。”易勤勤从善如流,跟着卢斩云一起打道回府。 在进入雨中时,易勤勤以举伞颇累为由钻进了卢斩云的伞下。卢斩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先前那个楼梯口诡异的笑容都能吸引到易家妹妹,更何况卢王子施展的如此魅力的笑容。 “哎呀,我说怎么看你觉得面善,原来你长得像一个明星。”卢斩云不置可否地听着,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够多了。 “就是那个演《剑侠奇缘》的林悦鑫……”少女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刚开始他还想在她的话语中找到重点,后来他放弃了。虽然耳朵要受到折磨,但他还是把对方送回了家。 “今天谢谢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卢斩云。” “我叫易勤勤,蒋勤勤的那个勤勤。” Episode 37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黑板角落里也出现了高考倒计时的字样。早上昏昏沉沉来到学校,一抬头看到日日减少的数字,立马清醒,然后开始复习。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苏魏贤和易勤安还会在放学的时候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 苏魏贤以为卢斩云并不知道,每当卢斩云热情邀他放学一起回家,他便那借口推脱。借口是经不起推敲的那种,但卢斩云每次都是一副相信他的模样,弄得他更加愧疚。当然苏魏贤怎么说都是一个可怜的家伙,他并不知道对方心里其实是冷笑连连。 凡事都要论一个因果,没有缘由怎么可能发生。从微观上看,这世间处处是偶然,但从人类,甚至整个宇宙这样宏观上来看,这世间有的只是必然罢了。 最近苏魏贤正在摆弄他的手机,买回来半年不到,却又象是过时了。但好在录音、摄像等功能还算齐备。 他把手机里未命名的视屏拖到计算机上,犹豫了许久还是点了开。画质倒是清晰,但角度拍摄的实在是让人无语,晃动也就算了,画面拍摄得更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无人物,也无风景。惨白惨白的瓷砖,再加上晃动,说是鬼片也不为过。 苏魏贤拿出耳机带上,不一会就脸红冒汗。画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细看的话不就是苏同学嘛,只是表情和角度奇怪了点。可如此平常的画面吓得他半死,赶紧叉了窗口,久久不能平静。 档夹里有好几个这样的视屏,苏魏贤看得一阵头晕,这说明他与易勤安已经做了好几次了。没错,这些都是苏魏贤自己拍的性爱视频,为的就是赶明易勤安厌了,好拿出来威胁他。这当然只是笑话。 按说拍这个东西的由头还来自卢斩云的一句话,说是要收集易大恶魔的证据,今后是威胁还是依法办了,都由他们说的算。 因是种了,但何时长出的枝丫,他还真不记得。是看到卢斩云受欺负的时候,还是易勤安在雷雨中亲吻他的时候。 当然拍都拍了,现在去追究这些戏枝末节,未免多此一举。苏魏贤还算善良胆小,很多拍摄到人物的视频都被他删了,他怕这事万一真捅了出去,这剩下的一百天也没法过了。被批是小,要是影响到高考,就罪过了。 只闻其声,到时推脱不知道也是可行的。随后又想,万一易勤安也来一个无图无真相怎么办。苏魏贤苦恼地抓着头,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全部删掉,可那样的话一切不是又回到原点了么。再说,因帮助别人而深陷泥淖,总比自甘堕落来得伟大。 苏魏贤啊苏魏贤,你应当拿出一点勇气来,方不辜负卢斩云对你的友谊。 最后他千挑万选出了一个视屏,又不放心的多看了几遍。忆起彼时彼景,欲火焚身,少不了用左右手“消肿告了之”。 四月份天气还是有些寒凉,却不耽误买夏日冷饮的商品铺子,早早地开门营业。苏魏贤点的是一杯芒果冰,钢勺不断地敲击着玻璃杯,频率快又轻,声音还算好听。但绕是如此,业已经被好几个客人侧目了。 卢斩云坐在他对面,喝了口咖啡,然后和他一起盯着发抖的那只手。 苏魏贤还是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发抖的右手被对方抓住,咣当一声,钢勺掉进杯子里。手臂被紧紧的握着,不再有抖动的权利。 “你还好吧。”卢斩云关心地问。 “嗯,我没事。” “叫我出来干嘛。” 现在是星期天,天气也不冷不热,向窗外望去,都是些懒洋洋晒太阳的人们。男人把放在车库里的车拿出来洗洗,妇女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晒太阳、聊家常。四月份虽说没有什么节日,但街上还是一对对情侣。就连在这家冷饮店,他们也是被情侣们包围着。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位子,一对情侣大吵了起来。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像似下了很大了决心,苏魏贤递给了对方一个u盘。 “是什么?” “你还记得去年我生病,你去看望我说的话吗?” 吵架的情侣争执不休,冰饮铺的店长也出来调解。 “你应当把那话忘了。”沉默了一会,卢斩云说道。 “我也知道,可我也不想看到你老是被易勤安他们欺负。我也没有别的能耐,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我只希望你别真把它交给老师或警察,你威胁他就好。反正也只有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高考后也用不着见面,大不了同学会也不参加,以后你们就真没交集了。”最后苏魏贤强打起精神说道。 女人抄起桌上的奶茶杯,向男人泼去。浓郁的奶茶香飘散在空中。女人提起包向外走去,途径沉默不语的卢斩云和苏魏贤。 男人欲追,店长却拉着他要求付费。男人掏出钱包看也不看,扔了一张一百的钞票,遂急急忙忙地冲出去找女人。 店长嚷着找钱,也追了出去。很精彩的三角关系。 “你不用为了我做那样的事,不值得。”沉默良久的卢斩云回他一声谓叹。 听了这话,苏魏贤红了眼眶。虽说有很多时候,事件发生的动机都是后来附会上去的。就连苏魏贤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出于被肉体的引诱,还是一心想帮助卢斩云。可这一刻听到对方话语中的怜惜,他只想尽全力帮他,纵是粉身碎骨也是愿意的。 卢斩云究竟有没有拿着那段视频去威胁易勤安,苏魏贤不太清楚。不过在这临高考还有的60多天里,却是苏魏贤最惬意的时光。 没有谁故意找谁的不是,老师也不再动不动就请家长,大家在一种祥和的氛围里复习,做习题。这也许是因为这群少年突然悔悟,以后这些能嬉笑怒骂,也不管看不惯,看得惯的人,从此便难见了。这种悲观的情绪直观的影响就是,化悲愤为力量,努力学习。 人对于美好的失去总是要尽力去挽留,岁月的流逝还好有照片,一瞬而释的感悟还好有文字,失去的感情还好有回忆,即将毕业的学生还好有同学录。 苏魏贤在班上也没有什么好相与的人,漂亮的副班长顾嫣然现在对他是理都不理,把一切都看得很淡然的班长大人卢斩云是不屑这种东西。 好在这班上存在一种无差别补录同学信息的人,他们把厚厚的同学录递给第一排第一个,然后按坐位顺序一个一个的写,苏魏贤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名。 写完同学录,关系好的大都会互相馈赠毕业礼物,礼物的种类当然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其中卢斩云送给苏魏贤的,竟然是红色的手绳。 红手绳样式简单,上面还串着玉制的小锁,非常的小巧精致。就连很少跟他讲话的卓婉婷也忍不住问他,这手绳是在哪里买的。 有天放学,很久都没和他说话的易勤安叫住了他。他不安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模样,突然想到上次的手绳就是这个家伙故意弄掉的,他忙把双手背在后面。 奇怪的是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这让咱们的苏同志感到莫名其妙。 就在苏魏贤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自习课,老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教室里还算安静。同学们都在根据自己的学习情况复习着,有的默读课本,有的在互相讨论习题,当然还有人睡大觉,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无心学习。 突然教室里有同学收到一条彩信,他看完内容后非常吃惊,连忙递给前后左右看。看过的人表情也很奇怪,有的甚至要那个收到彩信的同学用蓝牙传给他。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全班同学都看到短信里的内容。刚开始苏魏贤并不在意,因为再怎么喧闹的话题很难波及到他这里。他安静的做着理综试卷,这次的感觉不错,在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的时候,就把题目做完了。 他通篇检查了一下,随后拿出抽屉里的答案核对。单选题、多选题和填空题错得不多,正当他着手开始检查大题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戳他。 他转过身,狐疑地从对方手里接过手机。然后就看到影响他今后命运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很显然是男厕,主角的话,就是正盯着手机的苏魏贤。照片中的他未着片缕,更恐怖的是,照片中的他竟然做着难以启齿的事。 看到照片的瞬间他整个脑袋都是木的,眼睛发眩。如果可以,他真想象世界未解之谜中自燃人一样,被烧成灰。灰还不好,有形有迹的,摊在地上跟着丢人。应当化成一缕烟,风一吹也就散了。到时还哪管他流言蜚语,恶意中伤。 可现实是什么都没发生,他还坐在那里,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他细看了照片拍成的角度,应当在厕所单间的上方,那时绝对没有人趴在那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摄像头。一想到有人拥有他那些事情的视频,苏魏贤深深地感到绝望,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 是不是易勤安的阴谋呢?因为照片中并没有出现他的身影。如果是的话求他把那些东西毁掉,不知是否可行。他抬头准备去看看另一个当事人,结果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他,估计是准备看他的好戏吧。易勤安也在看他,是那种焦急的眼神。真奇怪,易大恶魔竟然会展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吗?他想。他现在唯一不想看的就是卢斩云的表情,怕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一丝轻视。 他站起身来,略显狼狈地夺门而出,身后还传来正副班长维持次序的声音。他冲冲跑到男厕,跑到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单间,抬头看了看墙壁四周,没找到任何东西。他象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颓然地坐在马桶盖上,使劲地抓着头发。 “我该怎么办?”他喃喃自语。他想到那人把视频交给老师,交给学校,交给警察后的情景。他感到未来一片黑暗,不禁流下泪来。 猛然间听到厕所门外有脚步声,他吓坏了,赶紧关上厕所隔间的插拴。他现在谁都不想见,这么丑恶的自己,怎么敢在侮辱别人的视线。特别是卢斩云,本来就觉得自己不配和他那么要好,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他的丑恶嘴脸,他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对方面前呢? 来者越走越近,遂又拍起单间门来。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我踹了。”来者是易勤安。他当然会来,因为他向来都喜欢他痛苦的表情。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这句话是苏魏贤带着哭腔吼出来的,倒是难得的勇气。 当然,对易同学来说,苏魏贤的话就当放屁。他一脚踹开厕所隔门,小小门板经两人踹过之后,终于破了。 易勤安一把抓过他。 “走,跟老师请假回去。这几天你也别来,这事我来管,等平息了定会通知你,耽误不了你的学习。”他一面拉着他向外走,一面说道。 苏魏贤死活都不愿意被他拉着走,怎奈力气太小,待到厕所门口,便用力捏着门框,不愿再走。易勤安瞧见,过来用手一掰,苏魏贤吃痛,也就放开了。 易勤安继续拖他走,苏魏贤遂使用千斤坠的功夫。可惜功力不到家,最后还是被拖走了。两人就在走廊上较着劲。每经过一个班级,都能比老师更能抓住同学的眼球。 “苏魏贤。”就在他们纠缠不清的时候,走廊上遇见了班长卢斩云。《亮剑》中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狭路相逢勇者胜。易勤安和卢斩云之间本来就间隙大,易勤安一看到班长大人,马上就讽刺地说:“你还真是有脸,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卢斩云直接越过易勤安对苏魏贤说:“马上就要下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还没等苏同学有所表示,易勤安这边就炸毛了,直接武力解决问题。至于咱们的苏同学,从卢斩云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像拔过毛的鸡,整个人都是怏怏的。 待到他两过招时,苏魏贤寻着了隙逃了。真是狭路相逢弱者逃。 Episode 38 等他跑到了操场,下课铃也就打了。操场上奔跑着精力旺盛的高一生,这样低气压的人在这群青春可爱的学弟学妹面前,也是突兀的。 去哪里呢?他是否真的应该如易勤安说的那样,回家比较好。走到校门口时才想起来并没有请假条。 从前五中的校门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外面的人进来找人,学校的学生出去,都是可以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届哪一班级,有一位学生在上课期间逃课。逃课其实也没什么,有哪一个中学没有逃课的学生的呢!可那天很不凑巧,逃课的学生在路上出了事。 学生家长找上门来,要求学校方面赔偿。理由也很充足,家长放孩子到学校里来学习,就不单论是否学到知识,但至少人身安全总该有所保障。在上课期间发生了这种事,怎么说学校都难辞其咎。 学校方面却认为是该名同学咎由自取,两方互不相让,最后只能对簿公堂。官司一溜地打下来,花钱不说,五中的名声还一落千丈。最后竟然还打输了,赔了一大比钱。 痛定思痛,五中通过那件事之后开始了门禁这条规矩。上课期间严禁学生随意出校,有事非要出去的话,请写请假条。人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想办法补救。 不一会上课铃又响了,现在是上午第四节课,有的班级在这一节是体育课。在结束完体育课程自由活动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离校门比较近的地方休息,准备下课铃一响,直接冲出校门。 至少现在是出不去的。然后又想到二班的同学还有可能从窗口看到他,便不愿意在操场上多呆。茫茫然然、郁郁独形。等到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走在上天台的楼梯口上。上次来这时,是顾嫣然出事的时候,楼里的东西已被拾掇的干净。也不知道门锁了没,要是没锁就去上面透透气,放学再下来。万一想不开,寻死也方便。 铁门由一把生锈的锁扣着,并没锁上,也不知道他从楼顶跳下去后,学校是否会重视这个问题。正准备推开门时,他听到易勤安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那么做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装算了,我知道那些照片是你发的。” “哦,你有什么证据吗?” “去他妈证据,我知道就是你干的,别想抵赖。” “呵呵,易勤安,你这家伙虽说是一个单细胞动物,但有时候却出人意料的敏感。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呢?是痛痛快快地打一架,还是推我下去。” “为什么?”易勤安吼道。 “为什么?你不是应该知道吗?我的初衷一直都没改。” “骗人,你们关系那么好。” “呵呵,易勤安,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都没听过一个词那叫假戏真做。我只是在演戏而已,你呢?是不是假戏当真了呢。” 话一说完易勤安又先动手打了人,在打架过程中,对方戏谑地问:“是说到你的痛处了吗?干嘛这么激动,还是你真的喜欢上了他。” 易勤安没有正面回答,两人小半场的打架结束,进入半场歇息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胜谁负,但天台上的两人都喘息如牛。 “他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他为了你没有拒绝我,还可笑的在我面前拍弄他的手机。这我是知道的,本来我是生气的,气他的不专心,那个时候竟然想的是别的男人。可是到了快乐处,我也就开心了,想着和他的关系暴露给第三个人,或更多的人也是开心的。”易勤安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吗?等哪天有空,我一定好好跟他解释。那时我一定不骗他,这样就不辜负他的一片真心了吧。”对方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这个混蛋。”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咳咳,你现在连掐死我的力气都没了吗?真可惜。”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下场结束,以易勤安落败而告终。 至于现在的苏魏贤,在他听到卢斩云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跌跌撞撞下了楼。他的心碎成数份,被这些人蹂躏着。很痛,真的很痛。 他想回家,立刻,马上。这学校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呆了。 与门房大爷磨叽了半天,最后到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才放他出来。校门口到公汽亭,这段路程是跑着去的,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跳上空空荡荡的987,他选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起,校门口有人陆续的出来,空荡的987也不断被人填满。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着抖,并祈祷着公交车快点开。 汽车启动,开走。他的心也随之放下。 但要知道这世界上很多地方都能是避风港,唯独家不是。在生意上失败的中年男子归了家,妻子和孩子用温情和鼓励招待了他。男人很感动,认为从此家可以帮他遮挡风雨。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美好,女人热情的招待是在相信男人会很快东山再起的基础上。 当过了那个时间,女人的热情不再,耐心也渐渐失去。先是背地里说男人无用,最后变成当面数落你。满心满意的以为家人会理解和支持他的男人,最后也只能走向末路。 所以再怎么走头无路也不要回家,因为亲人的冷漠只会让你更难受。家是用来衣锦还乡的,不是用来做避难所的。 在苏魏贤回家的途中,苏家正在上演闹剧。苏宅坐落的地是花园式的别墅,本着家丑不能外扬的原则,邻里之间相隔甚远。但当家庭丑剧闹心到一定程度,远距离这条遮羞布也就不再起作用了。 时间是中午一点左右,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社区里一男一女的吵闹就如同一贴清醒剂,让昏昏欲睡的众人来了精神。 女人拉着行李箱,欲走。男人拉着女人的手,苦苦哀求。怎么看都是抛家弃子的女人和痴心绝对的男人。在这对男女的周围是闲极无聊的人和尴尬的物业管理人员。物业人员本来是来劝架的,结果不得不去维持现场秩序。 “我求你了,别走。”男人说。 “你别不要脸了。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趁小贤现在上学,我们把事结了。房子留给你,小贤考完后跟我走。”女人是一幅干练的样子,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年龄脸上已有沧桑,但却化着精致的妆,看起来刚刚二十的样子。 “我不答应,我是不会在上面签字的。” “你还想要什么,做人不能这么贪得无厌。每个月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你还不要脸的找小贤要钱。” “你怎么知道,是小贤告诉你的。” “你甭管是谁告诉我的,这婚我是离定了。如果你不签,我们法律上见。” “再给我几天,小贤不是还在学习么,我们别用这事影响他高考。” “你少拿小贤当借口,你有真正关心过他吗?你想拖延的原因我也知道,无非是想讹点钱,放心,你签完字我就给你,否则一分钱你也甭想得到。” 男人先是苦苦哀求,后来看女人的态度实在是坚决,便破口大骂。骂女人的各种亲戚,各种下九流的行业都出来了。 女人若无其事,看了看时间准备走。男人死命地拉住,不让她走。嘴里还叫骂着,一边骂,还一边看看群众的反映,那种洋洋自得的表情堪比在外面偷了腥却怕别人不知道。突然他在人群中瞧见了苏魏贤,遂非常欣喜地叫他的名字。 苏魏贤回了家,看到这么丢脸的场面,当然情愿做一名路人甲,可偏偏天不如人愿。被父亲叫住后,他努力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穿过人群,经过自己的父母,开门,直径跑到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在床上躺倒。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他不经自嘲。好歹现在安全着陆,就像背后有猛鬼追逐,终于跑到自己熟悉的小房间,把一切不好的东西都挡在了外面。空间越小,他越有安全感。 现在他累了,需要睡一觉。 他做了一个梦,里面有很多人,爸爸妈妈、同学老师、当然还有卢斩云跟易勤安,大家在那个梦里都能友好的相处,每个人都很和气,很快乐。也许是梦太过于美好,梦醒时分,他已经把梦的内容忘了大半。 可以这么说,很多美好的艺术形式都是从描述梦境开始。大多数艺术家都是记梦的习惯,他也有,但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下楼时,父母都已经不了。这样也好,很多事情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被时间给解决,不知道学校的那件事是不是也能被时间冲淡。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有了给卢斩云打电话的冲动。他想把话问清楚,就像被友人告知男人劈退的女人,一定要打电话亲自去询问才才死心。 算准了时间,拨过去,却没有人接。发短信给他,也没有回。他越等越绝望。安静的房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他想要点声音,谁都行,只要能跟他说说话。 《爸,我回来了》的铃声响起,那是易勤安的专用来电铃声。是易勤安不顾他的意愿,强制性拿过他的手机设的。 “喂,你现在人在哪里啊,跟你打电话也不接,你想急死我啊。”一接电话,对方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易勤安也有这么罗嗦的一天。他的喉咙有些哽咽,说了个“床”字。 “什么?船?你是要出海还是要跳海,坐船干什么。” “我说,一直都是厕所,我想在床上做一次。” Episode 39 直江市和上京市一样,都是教育大城市,不光中小学校多,就连高等院校也多如牛毛。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朝阳区的大学城。 一个大学院落紧挨着一个大学院落,和大学“应运而生”的商业街也星罗棋布。那是大学生们消磨时光的场所,像在商业街上的小吃店、礼品店、杂货铺、理发店、网吧、KTV等,当然也少不了旅馆。 旅馆大多数都很便宜,目的是方便来学校看望学生的家长或是朋友住上一晚,当然更重要的是方便外校的男女朋友在此间约会。 苏魏贤和易勤安就是在大学城附近找的一家旅馆,好在今天也不是周五周六,大学附近有许多旅馆都空着房间。老板说的是五十块一个晚上,易勤安从兜里扒拉出四十块钱,说只有那么多钱,两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旅馆大妈极不情愿地答应了。遂拿出了身份证进行登记,又跟着旅店大妈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楼梯是狭窄的,过道是昏暗的,楼道的墙上还写着拒绝“黄赌毒”这样的牌子。每个棕色的房门,都是一张讳莫如深的脸,让人好奇却不敢探究。房间也并不大,一张双人床占据了整个房间,床上铺着惨白的床单,床边立着床头柜,还有柜上闪着暧昧光晕的台灯。 卧室的一边是个用玻璃围成的卫生间,完全透明,模糊的时候大概只有放热水洗澡的时候。当然上面象征性地挂着浅绿色的帘子,至于拉不拉上全凭客人的意愿。 从头至尾苏魏贤都是默默地跟在易勤安的身后,什么都没说,哪怕他其实不喜欢这个旅店的环境,哪怕他身上有好几百块钱。 待到阿姨走后,易勤安就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洗澡,完全是一幅嫖客模样。虽说易勤安并没有拉上帘子,可苏魏贤也无心欣赏,不仅达不到赏心悦目的标准,而且还给人一种侵略性的恐惧。 门的对面有个飘窗,拉着米白色的厚重窗帘,苏魏贤微微拉开一角向外张望。附近大多数都是三四层高的楼房,有的甚至是一排排平房。街道肮脏杂乱,被岁月的炊烟薰得乌黑。昏暗的路灯上飞舞着飞蛾,使本来就不明亮的灯光更加昏暗了。 比较远的地方有几栋高楼大厦,那是金融街上的写字楼。现在都还有好几层楼的灯光还是亮的,估计是上班族还在加班吧。 正在他计算从这到金融街的距离时,易勤安叫住了他。 “我洗好了,该你了。” 易勤安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有着像运动员一样倒三角的身材,现在他正在仰头喝着之前从小超市里买的农夫山泉。 说句公道话,易勤安除了读书不咋地,其他方面都相当的优秀。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打架也一流,身上更有那种大哥大的霸王之气。这种人将来不是混社团就是当种马,绝对是个中翘楚。 当然苏同学不可能对着这种身材流口水,他只是觉得自卑,还有害怕。他抱着干净的衣服,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去了卫生间,第一件事就是拉上帘子,然后脱衣服洗澡。 他洗得很慢,这是因为苏魏贤后悔了。当时说出那个决定有点抓住最后那根稻草的意味,可艰难上了岸,稻草也就没了作用。 突然玻璃门被打开。 “你……干什么?”他紧张的有些结巴。 “你洗澡洗得太慢了,我过来帮你。”易大灰狼如此说道。 “出去,我……马上就洗完了。”这话说得就跟女人说“不要”一样无力。 “我帮你不是更快一些。”这世上最无耻的大概就是这种耍了流氓,还一幅为了你好的样子。 苏魏贤趴跪在卫生间白瓷地板上,背上是花洒滴落下来做自由落体的热水,像是能水滴石穿,在背上腐蚀出无数个洞来。 地板还算干净,只有砖缝之间残留着黄色的水锈。易勤安爬在他的身上劳作,像路边随处发情的狗,幸好浴室里并没有镜子,否则苏魏贤真的会无地自容。 总的来说浴室里的性爱并不算愉快,易大爷肯定有爽到,但我们的苏同学感觉却非常的糟糕。那样的体位只会让他想到在厕所单间里发生的事。苏魏贤毕竟是一个软弱的人,向来习惯逆来顺受。麻,人生不可能处处如意。强者可以改变它,弱者也只能去适应。 可能是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易勤安也没有把他操到精疲力尽,在床上做了一次也就离开来,说是要回家照顾痛失妻子和母亲的父女。苏魏贤在黑暗的房间内躺了一会,然后下楼退了房。 现在是凌晨点,街上却到处都是人群。有的是情侣刚刚看完电影慢悠悠地散步回家,有的是牌友打完麻将要赢钱的家伙请吃宵夜,还有的就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耽搁的人,步履匆匆把家还。 而现在他又该何去何从。出了旅馆,在满是大排档的街道里,他迷失了方向。 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高楼,认清了方向,也就离开了。 在后来的几年间也有一个男人无数次路过这里,站在他站过的位置,看他看过的方向,直到这片区域被房产开发商拆的不复存在。当然这是后话了。 科学家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把老鼠放在一个狭长的甬道中,甬道的两边,一边放着可口的食物,一边放通了电的铁片。只有选择了对的方向,才能有可口的食物吃,否则就要受到电击的惩罚。 起初是在右边放上食物,左边放着铁片。在经过几次惨痛教训后,放入甬道的老鼠立马聪明的选择了右边。 后来把食物和铁片的位置互换,老鼠经过又经过几次教训后,记住了食物的位子。如此反复的改变食物和铁片的位子,到后来再把老鼠放在甬道里的时候,它不动了。站在甬道的中间,动也不动,情愿饿死自己也不去甬道的两边。 后来通过检查老鼠的大脑,发现小老鼠已经疯了。这个实验告诉我们两件事。其一,人类是多么的残忍,平时解剖小白鼠就够残忍了,竟然还要把它弄疯。其二,则是期望的问题。 人类耐以生存的就是生活中难以改变的事实。家中发生重大的变故,不变的是我们家人存在。就算哪一天众叛亲离,至少我们还是自己,只要还有手有脚,总有再站起来的一天。 但是,如果有一天连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呢? 人们讨厌重复性的事情,希望生活能发生改变。但这改变也只能在人们期望值以内,否则就会像那只老鼠一样,最后连自己也失去了。 所以有人提倡中庸,让生活既有小小的变化,又在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内。让生活大体上一沉不变,又在每天不变的生活中有小小的改变。 如此,人生才能长久,即不会因为生活无趣到想要自杀,也不会因为世事无常到让人疯掉。 可这中庸又是最狡猾的生活哲学,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至少我们的苏魏贤同学是没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 从大学城的商业街到金融街还有一段路程,郁郁独行的苏魏贤究竟在想些什么,哪怕日后他自己想来,也是一个谜。 他瞧中了最高的那栋楼,结果还没进电梯,就被保安给拦下了。没能从他选择的楼上跳下来,在他的自杀生涯里算是小小的遗憾,但最后总算如愿以偿,选择了一个不算太高,但是能看到直江大桥的方向。 嘭的一声,也就万事皆休了。所以自杀可短暂了,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Episode 40 卢斩云知道苏魏贤自杀的消息是在老师办公室里被告知的,就像平日的早晨一样,交完作业本,正准备回教室时,被班主任叫住。 “苏魏贤最近可能不会再来学校了。”班主任一边说,还一边改着作业。 “为什么?” 班主任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 “是这样的,现在毕竟快要高考了,苏魏贤突然不来学校,功课会落下许多。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来学校,也好安排,去他家和他一起复习。” “也是,你们关系平时也就很好。”班主任喃喃地说道。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取下老花镜,用眼镜布慢慢擦拭着。 “昨晚,苏魏贤跳楼自杀了。幸运的是摔下来地点是绿化带,所以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伤的很重,听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说到这,班主任停顿了一下,随后用郑重的语气说:“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校方暂时不予深究,毕竟离高考只有不到40天的时间了,所以希望你也不要跟其他的同学谈及这件事情。一切等高考结束后,会好好处理。好了,你也回去上课去吧。” 卢斩云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告了退,出去了。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过分。在走廊上,路过窗台的时候,他驻足看着教学楼内的那个楼中园林。他感到一切声音和颜色都在倒退,整个世界苍白得只剩下自己和大地。他突然有种从这里跳下去,会发生什么的想法。 大概学校里的人会听见哄的一声巨响,当然肯定没有爆炸声那么强烈,但肉与大地撞击就足够震动心灵。 操场上的人会到处张望,望向楼这边。楼里的同学会把头伸向窗外,看操场那边发生了什么。人向来喜欢互相张望,却很少花时间来正视自己或身边的人和事。 就在这样空空荡荡的世界里,有人从远处叫住了他。 “卢斩云。”原来是眼睛娘卓婉婷。“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池塘里,荷叶长得不错。” “是啊,夏季快到了。”卓婉婷谓叹着。 “对了,昨天下午我去学生会开会后,有电话或者短信吗?” “应该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铃声。”卓婉婷说。“为什么要这么问,有没有来电,手机上不是都有记录么?” “是吗?我只是问问。” 易勤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这天下午。 四月底日子,眼看就要进入五月份,五一长假一放,属于高中生的日子也就越来越短了。如今学生的成绩已经基本定型,之前还不断要求学生复习的老师,反而叫他们多放松一下。适当的书籍、音乐、运动都是老师们建议的活动。 易勤安当然非常乐意从善如流,在下午的两点左右,和一群经常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在操场上打着篮球,浑洒着属于青春的液体,当然里面有没有小蝌蚪就不得而知了。 日子过了谷雨,还未到立夏。天气甚好,阳光也不太剧烈。这样的天气里打球,最是舒服。众喽啰看老大心情好,难免开一些带黄色的玩笑,易勤安也不计较,整个人的状态就像陷入爱恋的傻小子。 关于恋爱,这世上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过分敏感,一种是过分迟钝。太敏感了不好,仅仅是由于对方一个起眼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陷入爱里面,那样的爱太累。太迟钝了也不好,在对方多次暗示明示后,还顾左右而言他,那样只会失去许多。 世人大多都在极端的中间,或靠左一点,或靠右一点。 像易勤安这种,就是比普通人迟钝了那么一点。昨夜他失眠了,作为一个单细胞的动物也会有失眠的一天,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昨晚回家洗漱完后,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包括小时候一家四口去公园游玩,毕竟这家子也有过快乐的时光。然后又想到从小到大,种种打架的辉煌“战绩”。最后画面定格在苏魏贤的身上。哪怕是很多年之后,他都能记得第一次注意苏魏贤的场景,这小子到底有何魅力,让他如此在意。 看到他露出落寞的表情,他会难过。看到他和卢斩云那么要好,他会生气。看到他受到委屈,他比谁都要着急。 这就是爱吗?易勤安的内心独白出现了反问句。他蜷着身子抓着头发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发现思考爱还是不爱是那么的困难。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多久,也许有半个世纪,也许只有半秒钟。总之他一下子豁然开朗,他兴奋地站起来,然后穿着裤衩激动地在房间里转圈。 那模样就像正在洗澡的阿基米德,突然兴奋地站起来大叫“尤里卡”一样。 他是喜欢着苏魏贤的,最后他得出结论,也许比喜欢多一点,是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了一会,得不出答案,最后放弃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他,而他也有信心让对方爱上自己。 想到这,他兴奋地拿出手机,想要在第一时间告诉对方,但看到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后,也就作罢了。 对爱迟钝的人一般都是执着的家伙,他们往往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从一而终,至死不渝。所以这样的人,也一般都是死脑筋。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会想很久,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但是一旦想明白了,就会吃嘛嘛香,沾床即睡、鼾声如雷。 现在把视线拉升到城市的上空,凌晨两点十分,仁义路上一片漆黑。再向西边来一点,靠近青年路旁边的万华广场,那里今夜也有人失眠。 也是关于爱情的事。卓婉婷喜欢卢斩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卢斩云喜不喜欢她,这还需要有待商榷。但至少她肯定,卢斩云的心里还未被某个人占据。 但今天手机收的那几张图片让她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假如卢斩云喜欢上了苏魏贤。 这样的假设并非毫无根据。卢斩云本来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和所有的人保持距离是他的常态,可这一切被苏魏贤给打破了。他们俩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饭,一起回家。最重要的是那根红色的手绳。卢斩云拜托她的时候,是以非常重要的原因为由叫她编织的。她曾猜想,可能是送给一个人的,而这个人在他的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哪想到那条红绳会在苏魏贤的手腕上看到,所以删掉苏魏贤的电话记录和短信,她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她只是担心,万一这样恶毒的行为被卢斩云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 在同一时刻的直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在得知噩耗赶来的母亲,焦急地坐在手术室外,无眠。 世界就是这样,日日夜夜在我们普通的日常生活里,呈现的也只是普通的日日夜夜,可要是哪一天,这日日夜夜的某天某夜变得不再普通,那这样的日夜将变得无比漫长。 时间还是拉回那个有着舒适天气的下午,当结束了篮球活动的一行人,口中含着冰棒,悠闲地享受着剧烈运动后的安然。 “不得了了……”隔着老远松鼠就大声叫喊,待他跑到近处,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不得了了,看把你急的。”有人打趣道。 “易头,昨晚……苏魏贤跳楼了。”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是我当护士的小姨告诉我的。”还没等松鼠把话说完,易勤安已丢下口中没吃完的冰棍,套上运动衫向校门后跑去。“喂,易头,他在直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重症监护室。”松鼠对易勤安的背影叫道。 Episode 41 人生是一条漫漫长路,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是缓缓独行,有时我们也会停下脚步,欣赏沿途的风景。那,怎样的情况我们会放开脚步,向前奔跑呢? 阿甘的奔跑代表着挣脱束缚、超越自我,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追求。运动员的奔跑是由于终点就在前方。 易勤安的奔跑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他还来不及对他说爱的人。 在读书方面就笨拙的家伙,在感情方面也没聪明多少。在一位可能会失去爱子的母亲面前,说喜欢他儿子之类的话,也许也只有易勤安这样的笨蛋做得出来。 他一腔热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爱,却没考虑到对象的母亲是否能接受,也活该他在重症室外跪了很久。 所有的秘密在时间面前都不是秘密,哪怕是国家机密,也有解密的一天。极力想隐藏苏魏贤跳楼自杀消息的校方,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好在五一长假的到来,和马上要进入的高考,暂时冲淡了人们想探究的欲望。 但总有人不愿意此事就此了结,休假后没多久,校方和警方分别收到了一盘录影带。随即对录影带里的内容作出了相应的回应,校方是实行了对易勤安的开除通知,警方是派出了警员对易勤安进行了逮捕工作。 从此市五中的高三二班也就少了两个人,卢斩云的世界也变得清静了不少。 6月7日如期而至。市五中是考场之一,所以其他非高三党的学生,高考期间放大假。校门口照例是大群等待的父母,路边照例放着禁止鸣笛的牌子。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等待灾难的来临,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最终的宣判。而真正的灾难、死亡、审判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两天四场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属于他们的狂欢。那么高考结束后,他们会做什么?通宵的上网游戏,或是和同学彻夜喝酒唱歌,再或者烧掉课本,向暗恋的人表白,向三年的同学告别,在墙上课桌上涂鸦。 再见了,高考。再见了,青春。 6月8日的那天下午,在本校考试的五中同学并没有马上离去,在其他考场的五中同学也搭车赶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大铁桶,由几个大男孩推着嚷着走到了操场的中央。 晚餐是通过打劫学校里的小卖部解决的。自动贩卖机就惨了,完全被大卸八块,商品散作一堆,同学们一抢而空。苦笑不得的,也只是躲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校长大人。 现在的市五中就像发生暴乱的监狱,作为囚徒的学生肆意破坏着,而作为狱警和监狱长的老师和校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消灾解难去了。 这一切失控的场面,源自于校长大人高考前说的话。只要同学们能从高考这场战役中存活下来,那么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将是你们的主场。 也因为这句话,高考后的狂欢成为了市五中的一项传统。 夜幕降临,铁桶被架在操场中央,同学们在学生会干部的指挥下,排成螺旋状环绕着大铁桶。他们按着秩序把课本扔进桶。待到扔进半桶左右,倒入汽油。现场马上出现几个人高马大的同学,他们强制性拉开人和铁桶的距离。在一切准备妥当后,由平时射击最有准头的同学点火。如此属于他们的主场正式开始。 有喜欢音乐的人拿出乐器在一边高声摇滚,有的人甚至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来不及去理发店里染色的同学,便买来彩色喷雪瓶对自己的头发进行染色。穿着平日学校不准穿的衣服,hiphop服装,超短裙。 也不知道是谁拿来一箱箱啤酒堆在一边,每人或多或少都会喝点。不愿喝酒的人,会被其他人硬灌,还是不愿意的,那对不起了,他们会嘴对嘴地灌你。这群疯小子才不管会不会尴尬哩。总之最后不是灌你一肚子就是浇你一身,无一幸免。 有人被怂恿着大声叫喊暗恋同学的名字。头一声中还蕴藏着尴尬不好意思,次数多了,喜欢你的话变得越来越坚定。有的被叫喊者从人群中出来,相亲相爱,皆大欢喜。有的却始终都没出现,上空中回荡的是乐团不成调的音乐,和他执着地叫喊,xxx,我爱你。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听久了会让人落泪。 后来大家都累了,三三俩俩地散在一边。乐团的麦克风不知何时变成了众人的点歌台,也总有人想上去高歌一曲。唱得好的,大家鼓掌。不好的,就会被大家哄下来。 铁桶里的火还是非常明艳,有人手拉着手,围着铁桶唱歌跳舞,就像少数民族的火把节一样。 卢斩云坐在一边看着人群笑着,火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狠少看到你笑耶。”说话的是抱着一大捆啤酒走来的卓婉婷。 “是吗?我也不是面瘫,看到好笑的事,我也会笑。” “那我可要加油了,一定要逗得冰山王子每时每刻都在笑。”说着递给他一瓶啤酒。卢斩云拿起放在一边的易拉罐瓶,摇了摇表示还有。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他问。 “因为今天我想大醉一场。” “你醉了,谁送你回去。” “你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可没这个义务。”卢斩云冷淡地说。 “那我只好在这里躺一夜,等明天酒醒再爬回去罗。”说得惨兮兮的模样。可咱们的卢大王子的认知里好像就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美德,听完后不置可否,什么话都没说。卓婉婷也觉得没趣,闷闷地灌着啤酒。 这时乐团那边想起了阵阵掌声。 “你怎么不去唱歌,你不是挺会唱的嘛。”卢斩云说。 “我只给我喜欢的人唱。” 说完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寂。她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日子,她只是感到恐惧。她倒并不怕对方永远都不知道她的心意,她只是怕,她这点少女时代的小感情会被岁月侵蚀,多年之后再相遇的时候,她只是记得她曾经喜欢过他的事实,却忘了喜欢过他的心情。 总要做点事让这种心情能够长久。做他的女朋友,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还是从他的身上索要点什么,哪怕是吉光片羽,也能延长她爱的保质期。 “我可以吻你吗?”她说。 “什么?”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一种婉转地拒绝。 卓婉婷笑了,面容又些惨淡。 “你真狡猾,明明知道我很喜欢你,却连一个吻也不愿意给我。不过,你不给,我也要得到。反正也做过让你生气的事,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卓婉婷借着酒劲扑到卢斩云的身上开始吻他,这样豪放的动作引来他们不远处的人哄笑和口哨。卢斩云倒没觉得有多尴尬,只是对方满嘴的酒味薰得他难受。 突然天空中爆出了礼花,五彩缤纷的焰火吸引了几乎全部人的目光。十几分钟的烟花结束后,由学生会长宣布狂欢结束。同学们自觉收拾卫生,陆陆续续地离去了。 属于高中生的生涯也结束了。  【荼蘼已到勿悲伤】 Episode 42 对于家乡的感情随着年岁的不同,也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小时候,家乡就是水,是空气,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却很少注意到她。 少年时第一次注意到她,但那时我们的眼光是严苛的。常常看到的是汽车飞驰后的漫天灰尘,下雨后的满地泥泞。人们随处扔的垃圾,还有时常争吵的人群。 所以,如果有机会离开,我们一定会选择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不是因为我们有多么讨厌家乡,而是因为我们不想继续看到家乡堕落。 随后的离去让我们时常想她,登高望远是家乡的方向,每逢佳节思恋的是家乡的亲人,让我们魂牵梦绕的是名叫家乡的地方。 文人墨客常常思乡,用文字畅抒自己的思乡之情。而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只有常回家看看了。 今年苏魏贤毕业,和往常的暑假一样没打算回去。在学校周围租了一个小单间,随后和广大待业人员一起找工作。 苏魏贤读的是一所三流大学。那年高考,他刚从深度昏迷中醒来没多久。母亲劝他次年再考,他不愿意,挣扎地从医院来到了考场。虽说平时成绩优异,但那样的条件下能发挥成怎样,可想而知。从一个能读重点院校的优秀学生,到一个可能连事业单位都瞧不上的学校。这其中的落差深深地折磨着他,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从这个落差中走出来。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选择的是离家很远的上京。那样很多他不想见到的人,也不会在他面前出现。 来说说上京这个城市,如果让苏魏贤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城市,他会用开放这个词。这样形容倒是无可厚非,毕竟她是国际化繁华大都市,外国友人和各民族大结合地区。 但苏魏贤说的开放不是这些。君不见,上京的街头巷尾,不管是繁华的商业步行街,还是胡同里弄的深巷,抑或是像汽车站、火车站还是飞机场,这样人流多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成人用品店。它们标榜着夫妻用品,性保健等旗帜,然后堂而皇之地开在大路上。 性品店行业的发达,正说明上京有足够的魅力,让拥有各式各样性癖的人们,选择这个城市开枝散叶。 此时,就在苏魏贤所站的公汽站亭对面,有一家门面不大,却装有LED显示屏的性品店。日本原装进口、螺纹安全套、润滑液、SM用具、制服诱惑、按摩棒、咬器等字幕不断滚动着。 在等车的过程中,苏魏贤盯着对面的显示屏发呆。在他身旁,一个跨着灰色布袋的中年妇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显然是看到了显示屏上的内容,立马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尼玛,看我干吗,又不是我开的店。苏魏贤在心理吐着嘈,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呆傻的模样。 不一会,中年老大妈的车来了。随后他的车也来了。 现在是骄阳正烈的七月,六月底到七月之间,他投递了上百份简历,也面试了数十次,结果都是回家等通知。今天的这个面试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尽力就好,他这样对自己说,反正他没抱太多的希望。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者,当你情根深种,费尽心思掏她欢心,她却对你不屑一顾。当你对她弃之如敝屣的时候,她反而对你死心塌地了。 不过,从后来发生的事看来,被这家公司录取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当然这是后话了。 上京在历史上是13个朝代的都城,随着朝代的更迭,在战火正毁灭又重建,如今的京都古城与从前的古城在区域规模上有很大的不同。她与直江市一样,是一个地域广阔的城市,既有古老的楼宇城隍,又有现代化及其浓郁的高楼大厦。初到古都时定会被这样古老又现代的氛围迷了眼,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在每个城市都有其标志性的划分方法。直江市是江水,一条横穿市区的江水,把直江市一分为二,北边的是高校居多,有着月亮楼的朝阳区,南边是商业繁华,有着外滩的落阳区。和沿江大道平行的街道为其横线,垂直于沿江大道地的街道为之纵线,如此棋盘式的街道也就组成了直江市。 而上京的划分则是由于城市中心的安房宫,安房宫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宫殿,目前也也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古代建筑群。 而上京的街道就是围绕安房宫的回字形街道,形成一环、二环、三环直至八环。宫殿的四个大门所辐射的范围即是上京城的四大区域,分别是纪阳、纪南、纪商、纪北。纪商和纪北是商业金融区,纪阳和纪南是居住区。现在的苏魏贤便从纪南赶往纪商工业园区的一家外企公司。 只要是找工作的人都知道,像苏魏贤这样三流大学出生,又读着比较冷门的专业,毕业出来也只能胡乱找个工作糊口。女生的话大概会找个文职之类的工作,男生话会选择业务员这样的事。 说起来,销售是一种非常锻炼人的工作。刚刚从象牙塔出来的莘莘学子,还未适应从校园环境过到社会环境。斗然让他去国企工作,人际关系的复杂和工作上的不断重复,只会打消他工作的热情。去那些竞争比较激烈的外企,那是不做出一点成绩很难出头的地方,最后只会让人失去信心。 销售就不一样了,容易上手,还很容易在工作中找到满足感。只要坚持到最后,财富和人际都有一定的积累。 撇开对自身的锻炼不谈,销售还是整个公司运转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个产品的生产,从无到有首先需要技术人员的研究。然后通过设计图,需要一定的生产人员生产,他们努力控制着成本争取做出更好的东西。产品出产后要对其进行营销和宣传,最后是产品的销售。产品线一溜下来,能给公司带来直接利润的,也只有销售部。 这样美好而伟大的职业和苏魏贤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应聘的是办公室文员,简称og。 当然咱们也别小看办公室文员这样的行业,虽说是打杂人员中的一种,但是有非常多的机会和上层领导接触,知道许多隐秘。也就是说,他们在哪,哪里就是八卦聚集地。 这种团体与其打压,不如善加利用。上位者对其中几位加以示好,便很容易就成为他的耳目。所以这地派系也颇为复杂。如果要类比的话,他们就好像古代宫廷里的宫女嬷嬷和太监总管。 一般广大男性同胞都不愿意和女性同胞抢这饭碗,像苏魏贤这样的男文员更是凤毛麟角,是需要保护的物种。物以稀为贵,所以来上班的这几天,部门各系人员对他都很友善。 今天由于数据上的疏忽,老板大发雷霆,各部门都留下来加班,当然也包括文职人员。 “什么嘛!明明是技术部那边把数据弄错了,却诬赖我们。是吧,一姐。”这是办公室里的吴雅丽,长得漂漂亮亮,却像男孩子一样有着粗旷的性格。 被询问的王一一是办公室里的老大,正加紧赶工作准备下班陪孩子。“你就别抱怨了,赶紧把事做完,就当是为了我,等会工作结束请大家吃宵夜。” “我就要楼下帅哥卖的土豆泥。”埋头工作的张小雨听到有人请客立马说道。 “又是土豆泥啊?你就没吃腻。”王一一说。 “一姐,她不是吃不腻,是看不腻。”吴雅丽打趣道。 “很帅么?天天给人家做生意,你干脆嫁给他当老板娘得了。” 张小雨摇摇头,忧郁地说:“唉,我已经过了小女生的年龄。从前可以不顾一切喜欢一个人,现在会考虑很多现实问题。” “就算过了小女生的年龄也可以追求爱情。”说话的是从前一起工作的同事,现在的是总经理秘书的池依扬。“哪怕是没有身份证的小哥,嫁给他一定是不会觉得无趣。” 这个时代果然是:躺着也能中枪,苏魏贤在心里吐着槽。 “我们哪能跟你比啊,才来公司不到半年,都买了车,买了房。我们这些‘业务’没你强的人当然只能找有能力买车买房的人咯。”吴雅丽颇为尖酸地说。 “是嘛!看来你要多向我学习学习,要知道现在稍稍有点钱的人眼光可高了。我要是你就多花点时间在打扮上,脑子笨工作能力不强都没关系,至少可以靠外表当当花瓶。只是不要光顾着耍嘴皮子,耗费青春最后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了。” “是啊,我们是那种土得掉渣的陶瓶,平时汲水、乘物用处可大了。虽没有你花瓶来得好看,但至少我们瓶底没有洞。到头来只能装一些肮脏的土,为他花做嫁衣。”张小雨说。 “你……”池依扬有些词穷。 “好啦,一人少说两句。”王一一打着圆场。“小雨你不是要吃土豆泥么,下去买点。看看他们要点什么。” “哎呀,光顾着跟一些闲人置气都忘了正事。”换上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小苏啊,你看现在都过了晚饭时间了。我呢,在经理办公室前听差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带点。” “苏魏贤,我要下去买东西,你要不要带点什么?”这时张小雨说。 “好不好嘛,就帮我在楼下的那个西餐厅里带点煲仔饭。”池依扬继续发挥她的嗲功。 “快说啊!带什么吃的。”张小雨继续催促着。 苏魏贤左右为难,这两个女人吵架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 “好啦好啦,别为难苏魏贤了。小贤,你跟小雨一起下去一起买吃的,也帮池依扬带上。两个人快去快回,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们。”最后一姐发话了。 话还没说完,张小雨便气冲冲地跑到楼梯口去按电梯。 Episode 43 下了电梯一路无话。 公司楼下果然有一家小摊,是那种连锁店的小棚样式,红白为基调,倒显得干干净净。棚顶倒挂着一个粉色的塑料桶,桶中吊着一个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把小棚照得非常温暖。 他们隔着远,小棚里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一点都看不到的。因为小棚的周围围着全是人,而且全是女人。 有几个是穿着职业套装,一看就知道是在附近工作的女性。可为什么还有几个是挎着布袋的大妈,好吧,这附近有一个大型的沃尔玛超市,这个他能理解。还有好几个是10岁都不到的小女孩,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只能理解,这个摊主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老少通吃。虽说他只能看到围观客人的背影和侧脸,再就是棚顶升腾的热气。但他却没有一探究竟的好奇。 同行的张小雨同学就不一样了,拿出大妈们挤到打折商品前的架势,挤了进去。看得苏魏贤直感慨,这就是一场战争。 可能是感到次序的混乱,摊小哥立马高声呼叫,“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声音有些低沉,但远不算好听,在苏魏贤的耳中也只是颇为熟悉。可就算这样竟然能引起围观人群的尖叫。 很快围观人群就排成了一长队,张小雨也乖乖地跑到了队伍的末尾。如此这般,小苏同学有幸的看到了土豆泥帅哥的庐山真面目。 灰格子衬衫,洗得发蓝的牛仔裤,发型乍一看像锅盖头,仔细看得话是有精心打理过的波波头。嘴上叼着一根烟,随着他剪碎土豆的动作,烟灰不断掉进碗内。离他交近的客人,选择集体失明,毫不在意土豆泥里的烟灰。 说来这个大帅哥咱们苏同学也认识,正是好久没见的易勤安。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呢?在苏魏贤认出对方的那一刻,摊小哥也剪好了土豆,抬头正准备询问顾客调啥味道,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要是这是言情小剧,如此命运性的对视一定会被定格很久,再放上主题曲,给观众一种唯美的宿命感。如果是《西游记后传》,在他们相视的瞬间,一定重复三遍。 但现实没有慢动作,在人群中他俩看了一眼的那一瞬间,苏魏贤拔腿就跑,易勤安丢下手里的东西立马去追。 那场追逐可媲美《功夫》里的小混混阿星和包租婆,其先,一个是奋不顾身的向前跑,一个是埋头苦追。眼见就要被追上了,苏同学却大喊“救命”。 易大帅哥听后真是哭笑不得,本来追逐他的背影会让他想到四年前的那天下午。拼命的奔跑,以为这样能在病床前唤醒他,或者去见他最后一面,再或者去他的病床前向他表明心迹。总之,不管什么理由,他都要努力奔跑。四年前,他是认为他们之前还有机会,那四年后,他又是为什么而奔跑了。 他在后面大叫“站住”,整个场面不知道是坏人追好人,还是好人追坏人。中途也有许多不明就里的群众加入,最后浩浩荡荡变成一大群人。 跑步这种事很能说明问题,跑一段路就气喘吁吁、口干舌燥,那肯定是平常缺乏锻炼,生活不规律的亚健康人群。而那些跑得面不红,气不喘的家伙,身体素质一定好得不得了。易勤安不消说,跑在追逐队伍中的第一名。他的身后还稀稀拉拉地跟着一些身体不错的人。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苏魏贤则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说他要死,是因为作为一个宅男,今天一个晚上的运动量是他整整一年的运动量。说他要活,是因为兔子也有跑过雄狮的时候。在他不过是一餐食物,在他却是整个生命。 全身燥热,汗流不止,整个人如同夏天吐舌的狗,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跑到一拐角停下,双手撑着腿,摆手道:“不跑了,我跑不动了。” 易勤安也停了下来,后面的人看到,也都停下来喘气。易勤安试着慢慢靠近,想着别惊动了兔子。兔子瞧见后,急得更是眼红,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又往前跑。 后面的人瞧见,不禁叫苦,还要跑啊。很多人都中途放弃,坚持下来的人也不多。 最后公布前三名:第一名是咱们的苏魏贤同学,第一次在成绩之外赢了对方。恭喜恭喜。第二名是咱们的易勤安易大帅哥,夺得第二的易大哥表示非常轻松。第三名是一个穿着黄色卫衣的街舞男孩,对于只出现一次的群众演员可以忽略不记。 对于一些人来说生活就像一场马拉松,但对于苏魏贤来说,生活就像一场强奸。两者相同点就是,都有苦果给你来尝。 “别跑了,我真的跑不动了。”苏魏贤求饶。可咱们的易大帅哥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兔子的捕捉方法就是把对方赶到死角,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拯救他、包容他、爱护他。这样就可以让兔子心甘情愿的做你的盘中餐。 当然这是比较腹黑的方法,比较简单粗暴的做法呢,就像易同学那样。把兔子赶到死角,在对方绝望的时候咬破他的喉咙,哦,不对,是扛起他的身体,回到窝中,慢慢享用。 这时兔子会挣扎。 “救命,你这个变态,你这混蛋。”被倒挂在肩上的苏魏贤不断挣扎,但最后都被易勤安用大掌按了下来。还侮辱性地拍拍他的屁股哦。 “听话,否则就在大街上脱裤子,打你屁股。”四年后的易勤安还是那么有王霸之气。 苏同学被吓住了,短暂性的停顿后还不死心。看到站在一边的路人甲小黄同学,便朝他大叫,“救命,他是一个变态,他要抓我回去强奸。” 听到强奸这两个字,黄衣少年呆住了,似乎在思考怎么把男人和强奸这两个词联系到一块去。 看到对方不动,苏魏贤又叫道:“他强奸了还不算,他还想想卖我的肾。救命啊,救救我……”苏同学的呼救声可谓是感天动地,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您好,我是在市荣军医院工作的自愿者,这是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怎么说呢,真是可怜的人,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却有着精神方面的疾病。今天真是感谢你帮我追到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来握手。 黄衣少年傻傻地伸出手来握,原来是精神病患者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救命啊!他是黑帮份子,会把我沉湖的。救救我!” 黄衣少年听后,立马出现一副怕怕的表情。喂!之前你还帮着追坏人来着,怎么一听到是地下团伙就这怂样。苏魏贤有些着急,又语无伦次地说。 “他是外星人,准备侵略地球。”一说完,苏魏贤就后悔了。姓易的那个家伙本来就胡诌他是神经病,他还这样说,不是更引人误会。 结果奇迹出现了,黄衣少年非常勇敢的挡住他们的去路,正义感十足地说。 “作为一个地球人,我要阻止你侵略地球。”那一瞬间苏魏贤的表情只能用囧了又囧来形容,到底谁是神经病来着。 当然,不管你是正义的地球人,还是神经病,在我们家易大少面前都一击不堪。踏过地球人不知死活的身体,易老大扛着他的胜利品,坐上的士回了家。 顺便一提的士司机也认识咱们的易同志,一口一个易哥易哥的叫着,尽其溜须拍马之能事。这种情况只会让苏魏贤同学更加感到绝望而以。 一路上的小战争不提,等终于到了易宅,易勤安二话没说就把他扔到床上。对于自己的贞洁问题,苏同学当然要奋起抗争。但最后还是被压得死死的。 用一只腿压着他不停乱蹬的双腿,一只手就把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经典的强吻姿势,接下来是扒衣见君,拆分入腹。可苏魏贤想错了,易勤安也只是压着他而以,还有一只手捂住他咬人的嘴,深深地看着他。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也一直都在想你。” 苏魏贤先是愣了一下,既而挣扎起来。嘴里还呜呜呜的叫唤,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你先听我说完。当知道你在这个城市后,我就立马赶来找你。可是上京这个城市太大了,人太TM的多,我每次经过一个人群都要张望很久。你这家伙又不显眼,在茫茫人海中很难瞧见。不过这也好,只有我知道你的好处,别人很难发现。”说到这他笑了笑。 “有句话,四年前我就想告诉你。可惜那时我没在乎过你的感受,否则我们也不会误会重重。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很喜欢你,四年前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接受,但是你别忙着拒绝好吗?我们可以从陌生人开始,然后成为朋友,也许将来会成为恋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易勤安一直都是直直地看着对方。但苏魏贤老早就是打定主意,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对方。过去加诸在他身上的行为,难道用一句年少无知,现在感到深深的后悔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你只是奢求我的原谅能成为你能够上天堂的定心丸而已。 可怜的易勤安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连机会都没有给他。只是说完了长长的那段话后,整个人仿佛虚脱了般,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像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苏魏贤百无聊赖的望着天花板,到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一个没怎么装修却布置很温暖的房间。随处可见一些家庭用具的小摆件,不像他,房间只是睡觉的地方。 他试着动一动,意外的很容易就推开对方。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开门准备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等等,把这个给你。”易勤安递给他的是一把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随时欢迎你来。” 苏魏贤什么都没说,接过钥匙放在兜里,也就离开了。 易勤安住的地方是老居民楼,从前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群,如今却被更高的楼宇环绕着。下了幽暗的楼梯,他想都没想就把兜里的钥匙给扔了,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易勤安看在眼里。 Episode 44 早上到公司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向一姐道歉。 “昨天真是太对不起了,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虽说昨天晚上打过电话报备,但作为一个职场新人,慎重的道歉能给公司领导带来良好的印象。一姐什么都没说,一副理解的模样。 “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昨天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完成的。”张小雨说。 “谢谢你。” “谢谢就完啦!” “那……”你还想怎样。苏魏贤心里这么说,表面上却是为难的模样。 “嗯,我也不刁难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和大帅哥是什么关系。”就猜到花痴女会这样问。 “我们高中做过同学。”苏魏贤淡淡地说。 “骗人。那你昨天干嘛见了他就跑。” “从前上学的时候,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哦,我知道。肯定是你横刀夺爱,抢了人家的女朋友,是不是。”张小雨自作聪明地说。 “算是吧!”他敷衍地说。 张小雨右手比了个八字,放在下巴下,做出思考状。 “嗯,仔细看的话,你长得确实很漂亮,正是时下最受欢迎的花样美男。但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一定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些自信的大美女。像我这种长相普通的,打扮打扮,还是可以和帅哥一起出门的。大帅哥土豆泥做的那么好吃,菜也一定做的很好。又加上这里有他的老同学。呦西。”说完又摆出一个非常谄媚的表情。 “小贤同学,能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 “你们是老同学,一定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是吧,给个我呗。” “这个我还真没有,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啊。” “人家不好意思嘛。” 正当张小雨同学准备使出第二招,卖萌打滚,结果被一姐一吼,都乖乖地去工作了。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本来苏魏贤还在脑海中预演了,易勤安找上门来的各种情况。比如到公司里来,有张小雨这块人肉挡着,任你武功再高强,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如果打他电话骚扰他,他就把他的电话弄到婚恋网,猛男俱乐部去。如果找到他的小租屋呢?大不了搬家。惹不起,他躲还是躲得起的。 都过了一个月了,易勤安还是按兵不动。古语有云,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苏魏贤这边等得花儿都谢了,就不见易勤安那边有什么行动。 当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他对易勤安有什么期待。期待什么旧情复燃,爱恋如昨。他只是不能忍受卧榻边老有这么个敌人安睡。也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他对他也没那么恨。只是希望能早点把话说清楚,再来个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算苏魏贤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但他毕竟是个被动性格的人。既然对方没什么行动,他也维持原状。照样对易大帅哥的土豆泥摊位不睇一眼,坐公交经过他家小区时也是立马调转过头。原来还真的有,你的存在碍着我看风景的心情这一说法。 苏魏贤的小日子还是照样过着,中间还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但这世上就常常有,对你来说是希松平常的日子,对别人来说却是难熬的日子。好在时间具有公平性,是觉得它度秒如年,还是觉得它快如闪电,它都是不慌不忙地走着每一秒每一分。 这天快下班了,公司里的人走了大半。苏魏贤因为一点事加班到天黑,一想到下楼准遇到那个卖土豆泥的,他就头痛。是祸躲不过,先去喝杯水,再考虑怎么办吧。他拿着上面印有海绵宝宝和胖大星的陶瓷杯,去了休息室。还未进门,就听到休息室里有哭声,还是那种恐怖故事里常遇到的女人哭声。 休息室里的灯也关了,总开关在守夜人许师傅那里,现在也不知道他巡视到几楼了。月亮的光在街边的霓虹灯光下,失去了光泽。就在这人工照明灯的暗影重重中,毛玻璃上印出一个白色人影。 苏魏贤的胆子不大,曾经也有段时间练胆,看了很多有关鬼怪的故事。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恐怖情节,现在都像过山车一样在脑海中闪回。所以说人并不会被正真的鬼怪吓着,只会被脑袋中制造的鬼怪吓死。 苏魏贤最后还是没去休息室,就像夜晚不敢起夜的小孩,宁愿憋死,也不去厕所。 正当他调头准备走人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出来的竟然是池依扬。 “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去。”池依扬拍着胸说道。 你才吓了我一跳了,苏魏贤心想。“还有点工作没有完成,你呢?”说到这,他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是红色的。难道刚刚就是她在哭吗? “哦,我在这里想一些事情,不知道这么晚了。”显然对方不愿多说什么,苏魏贤也不打算细问,两人本来没什么交集。他拿着杯子打了杯水,喝完就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你有空吗?能陪我说说话。”池依扬说。 “哦,有。” “喝点咖啡吗?” “不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睡不着吃点安眠药就行了,不要告诉我你是按时睡觉的乖宝宝。” “个人习惯问题,到了点就会困。”说到这苏魏贤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难为情的感觉。 “那肯定是家教好罗。” “嗯,算是吧。”他不想多谈自己的父母。 “真好,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我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父母在南方打工,我应该算是留守儿童了。” 这时电热壶里的水烧好了,池依扬给自己泡了一杯奶茶,浓郁的奶香味就这样飘散在空气中。 “大多数时候是觉得很快乐的,毕竟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管者我,爷爷奶奶对我也非常的溺爱,整个人就有点无法无天。” 她用调羹在杯子中搅拌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我也没学坏,只是交到了和我的状况差不多的朋友。我们一起写作业,一起商量着去哪里玩。总之形影不离。”说到这,她突然打断了一下,问苏魏贤。“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这我倒没多想。” “那你肯定听到很多有关我的事情。那些事虽说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但也是事实。只是,我曾经也不是这样的。”说完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的状态,时间嘀嗒嘀嗒地过去,四周非常的安静。池依扬拿出一根烟,问他介不介意。他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后,她便把烟点着了。黑暗中的火光十分抢眼,点亮了彼此的神情。 Episode 45 “那是上高一的时候,我和她上了同一家中学。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要好,我们放学后在教室里写作业,然后商量周末去哪里玩。也就是这样的习惯,却害了我们。 “那天,我们写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正准备回家,她去了一趟卫生间,我就留在教室里收拾书包。哪曾想到,那个衣冠禽兽看到我一个人在教室起了歹心,用刀逼迫我,想要强奸我。我奋力反抗,可是怎么能反抗得了一个大人。 “就在那禽兽快要得逞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站在门外。当时看到她我的很高兴,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拼命地给她递眼色。想着她可以先去报警,再拎着椅子拼命地向那个禽兽的头上砸去。不晕也脑震荡。假如感到害怕,偷偷地跑到一边,打电话报警也可以。我的贞节没有了,至少可以看到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连报警的勇气也没有。 “我被她就这样孤零零地扔在那个地方,面对禽兽的欺凌。禽兽走的时候还不忘警告,说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忘了说,那个禽兽是校长的侄子。 “果然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老师后,他只是说会向校长反应,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反而学校的学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这其中也包括她。 “刚开始说她也是受害者,和我一样。最后竟传出,说事发当时她就在现场,却没有报警。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受到谴责,她跳楼自杀了。 “其实我一点都没怪她,毕竟她那种人我是明白的。事后一定后悔的要死。我只是觉得世道不公。我们这些受害者受到千夫所指,那个加害者却逍遥法外。最后的谣言竟然是我和她穿着暴露的在学校内逛荡,被民工所奸,民工却逃往外地。而且我和她都收到警告,说不要把事情闹大,否则开除学籍。 “学校到最后想的是自身名誉问题,而不是为学生申冤。我是不怕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我爷爷奶奶却真的怕学校会在档案记大过,然后开除。发生了那种事还可以换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档案上记大过是跟人一辈子的。” 说完后,烟也烧到了尾。在烟灰缸里按灭后,喝了口奶茶继续说。 “后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学生也收到警告,不许再谈此事。她也死了,那个禽兽去了外地,据说还是教书。我呢,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继续读书。考取了好学校,毕业后也找到了好工作,本想大展拳脚的,结果变成了这样。”说到这她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我知道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我以为我到了足够掌握命运的年龄,结果还是无能为力。我可以不在乎名誉,不在乎最后粉身碎骨,却还是不行。对手太强大了,就算我付上全部,也撼动不了。这样无谓的牺牲是不值得的,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就像鲁迅说的那样,弱者连呐喊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后,两人一阵沉默。苏魏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能深刻体会到,弱者是没有声音的,这句话的含义。 可他又能说什么,难道安慰她,我们现在可以努力让自己变成强者,总有一天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吗?这样说真的很不负责任啊。 因为这世界上存在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成为不了强者的人。他们也只能祈祷上天别让他们卷进麻烦,然后一天天平平淡淡过着。遇到不公正的对待时,也只能期待有强者愿意为他发出声音。 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强者能不记利益、不求回报为弱者发声呢。就算他们发现了弱者的穷苦,他们也不愿帮助他们,因为他们常常是朝上看的,很少会朝下看。就像拥有几亿资产的商人对穷得流落街头的人说,我不算富有,因为还有比我更有钱人,在他们中间我算是穷人,所以我无法帮助你。 还有的强者讳考虑,帮助了穷苦的弱者,他们有什么回报。大概是好的名声,还有振臂高挥时,广大弱者的响应和影从。 而大家常常说,人有奴性,其实也只是因为弱者的期望。在他们发不出声音来时,期望这位领导者能为我们发出声音而已。 但这天下又有几位领导者能做到呢? 那个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关于生活方面的感受,还有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想法。苏魏贤发现,池依扬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浮。在时下很多人都人云亦云、毫无主见的情况下,像池依扬这样有想法的人,真的很少了。 分手的时候已经11点了,苏魏贤提出送她回家,她却说家里离公司很近,走着回去就行。 “倒是耽误了你到这么晚,现在也没公交车可以坐。不知道你家远不远,坐的士会不会很破费。”池依扬说。 “还好,不是很远,就在纪南三环那里。” “那好,改天我请你吃饭。”说完后,挥手告别。 九月的天气,白天像夏天那么的炎热,到了晚上才真正的感受到秋天的凉爽。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除了寒冷因子,还有九月飘香的桂花香。 现在还有人在街头逗留,三五成群有着自己的圈子,像苏魏贤这样形单影只的家伙,只有埋头冲冲赶路。习惯性的往大楼一边望去,除了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麦当劳外,其他店面都关了门,这其中也包括卖小吃的摊位。 也只看了一眼,他便赶快转了头,还骂自己不长记性。 不管是小说中,还是电视剧里,常说爱的反义词是恨,爱之深,恨之切。可他却认为爱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既然那个家伙说喜欢他、爱他,他就更要不在意他,当他是空气不存在,这样才能好好的报复他。说白了,他这样半吊子的报复反而说明他真的很在意这个人。 其实报复一个爱你的人很简单,只需要和他做朋友,永远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和一个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换成比较文艺一点的话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幸福,可是给你幸福的人却不是他。 “苏魏贤。”大半夜的,谁会在路上叫他呢? 其实不用转身,他就知道那人是谁。所以他连头都没回,反而是加快了步伐。可是呼唤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腿就不自主的开始跑了起来。 “苏魏贤给我站住,你还想像上次那样让我扛你回去吗?”哦,原来是咱们的易大帅哥呀。易大帅哥收了摊不回家,反而在秋风中苦等,这里面的含义很显而易见。 可苏小贤同学一点也不领情,还是埋着头苦跑,可两条腿怎比得过人家的电动自行车。所以也就刚跑到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城市花园,就被易勤安从后面扑到在草地上,惊起一滩鸥鹭。哦,不对,这里没有鸥鹭,有的也只是人工湖里的跳蛙,还有不甘寂寞的蛐蛐。 照例是一番争斗,苏魏贤还是被压得死死的。可怜的小草,被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压得东倒西歪。苏小贤的手不断摸索,就像要在这数以万计的小草坪上找一个救命草。还真给他找着了一个,抄起一个白白的软绵绵的,像塑料袋的东西,向易勤安的脸上扔去。 不过杀伤力好像没有那么大,还没打到易勤安的脸上,就被拍了下来。苏魏贤再接再厉,继续在草地上搜索,咦,摸到一个热乎乎、软绵绵、湿嗒嗒的东西,不管了,狗屎都无所谓了。苏魏贤毫不犹豫抓起一坨狗屎般的东西向易勤安的脸上扔去,一边仍,一边在心里说。吃屎吧你。 结果这回扔得挺有准头的,还粘在了易勤安的脸上。待他看清扔的东西后,苏魏贤心想完了完了,这回易勤安不干了他,那就不是易勤安了。 果然易勤安拿掉粘在脸上的东西后,只看了一眼,脸就黑了,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易勤安也没把那东西扔了,反而一手托着那玩艺,一手按着苏魏贤的脸。 苏魏贤心想,不是吧,大哥,不就是扔了个别人用过的套套在你脸上,你不会想要我吞了它吧。 就这样一个死命的挣扎,一个用力的按住,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 两个人还没大战三百回合,分出个胜负,结果旁人就插嘴了。 “卧槽,居然是两个男的。”这人算是深夜出来野合倒霉的路人甲同志。看来他还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做愤怒转移,也就是因为他表示惊奇的一句话,给他今后的婚姻生活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易勤安放弃了和苏魏贤继续纠缠,现在的目标是野合同志。至于怎么修理的苏魏贤不知道,他只听到野合同志悲惨的“啊啊”两声,再是“不要,不要……”,最后只剩下“唔唔……”。 听得苏魏贤的小心肝直抖,几年不见,易勤安的揍人本事是越来越强了。苏魏贤现在只想逃命,趁易大帅哥揍人的功夫,赶快跑。结果还没爬几步就听到。 “苏魏贤,你还想到哪里去。” 转过脸,就看到易同学像铁塔一样站在那里。手上的那玩艺也不见了,苏魏贤都不敢想,那东西现在在哪。 “这不,有点脏么。去洗洗。”还扯了一个有点僵的笑容。 易勤安没说什么,黑着脸,推着车,带他去公园厕所里洗了洗。然后跨上车说:“上来,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回去。”小贤同志还有些嘴硬。 “我知道你自己能回去,但是夜晚不安全。”易勤安一吼,他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今晚他可不想再得罪他。 好意这种东西接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日子久了,就会变成一种习惯。变成习惯后就很难改掉。假如有一个这种好意突然没有了,你就会变得不习惯了。所以不想最后因为失去而变得失落,刚开始就不要接受人家的好意。因为这种好意会让人贪心,理所当然的接受,以为自己真的曾经拥有。 在这个没有父母家人的城市,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自己呢?不是客套上的嘘寒问暖、也不是家人那般遥不可及的关心。遇到这样看到他很晚都没下班,特意等他的人,他是不是要努力抓住。 不,他们的需求并不对等,他要的是好朋友、好哥们一样的友谊,而易勤安要的是恋人一般的感情。如果关系近了,总会有谁付出的多,谁又付出得少的问题。付出少的人会内疚,付出多的人会不自主的有所求。最后的结局只会变成心有隔阂的恋人关系,那样反而会彼此受伤。 所以要么就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在一起,要么就不要靠近。 “你家到底住在哪里来者。”易勤安打断了他的思路。 “还以为你知道呢?”苏魏贤嘟囔着。 “什么?” “我是说我家住在纪南三环的那个现代花园小区里面。”易勤安听后,什么也没说。路边也寂静,只有电动车的小马达声。 易勤安这种人应该算是那种天生的强者,就算不能掌控自身的命运,也会奋战到底。苏魏贤承认,易勤安比他强。但他一点也不羡慕,作这样的强者,只会把更多的责任,更多的压力加在身上。这样的人生会很累。 其实像易勤安这样人更适合家庭,有了妻子和孩子,他会变得更加厉害。把感情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真的很浪费。 “到了。”易勤安把车开到小区门口,苏魏贤下来车,习惯性得想说声谢谢,结果被对方一语拦断。“不用谢我,是我主动要求送你回家的。还有以后加班别弄到这么晚。”说完便开着他的坐骑绝尘而去,只留下张嘴欲言的苏魏贤。 Episode 46 公司最近有一些流言,说是总经理的一个秘书,因为总经理不答应和她在一起,因爱生恨,在工作上处处和他作对。 这次和第三方谈合资的问题,她也是想尽了办法拆老总的台。最后还是她谈成了合约,这相当于给老总一个响亮的耳光。 后来有人爆料,说她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她爬上了公司竞争对手高管的床上。虽说最后换取了情报,为公司打败了对手,创造了利益,可因为手段不正规,正受到公司监管人员的调查。 而事件的主人公就是池依扬,可能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历过这样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这几天她都能非常镇定地打卡上班,只是模样日渐憔悴。苏魏贤倒是很想跟她说些话,因为他经历过这样的冷暴力,知道哪怕是一点语言上的鼓励,都可以给她带来安慰。但一直都没机会。 现在她一改往日的作风,除非有必要,否则不跟任何人有工作以外的交流。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跟她说话,她都把视线移开了。 这天,又是员工休息室,池依扬又给自己泡上香味浓郁的奶茶,哪怕在休息室外的走廊上都能闻到香味。 苏魏贤进来时,不仅闻到了香味,还看到了捧杯站在窗边的她。她穿这一件灰色长款的针织衫,梳着马尾辫,眼睛在向外张望。29层的高度,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呢?因为被云朵遮住太阳,所以略显灰暗的天空,还是商业街上各种各样逛街的人群,或者是肉眼看不到的曾经。但他能肯定,池依扬的心情是好的,因为他瞧见了她嘴角上的笑容。 “池依扬。”他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这次的她有回头,碧绿的滴珠耳环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一刻阳光也破出了云朵的重围,洒下了光芒万丈。虽然刺眼的阳光让他看不真切,但他觉得她在笑,而且笑得很灿烂。 他抱以回笑。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几天她之所以看起来非常憔悴,是因为她放弃了用化妆品对自己的脸作伪装。这是不是意味着,老早她就想通了呢? 他想说一些话,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办公大楼就响起了火警铃。刺耳的铃声响彻了整个大楼,不一会办公大楼的所有的灯和电力设备都灭了。苏魏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慌张的叫池依扬的名字,想和她一起出去。池依扬只是摇摇头,然后说了什么,可在火警铃声下,他根本就听不到。 “什么?你在说什么?” 还没等他靠近,池依扬便从休息室的窗台跳了下去。 “不。” 6层高的小楼和29层高的摩天大厦,从哪一个高度跳下来会摔得体无完肤?向窗边张望的那一瞬间,他像似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跳楼自杀真的是个最傻的选择,这是那天他醒来后第一个感觉。死了当然是一了百了,可是万一没死呢,像他一样苟延残喘,拖着有后遗症的身体过下半辈子。 他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先是白茫茫的一片,再是刺眼的光。恍惚了一阵才想起晕倒前的情景。 “池依扬……”由于刚刚苏醒,声音干涩沙哑。 “你醒了。嘘,别说话。来,喝点水。”易勤安扶他坐起来喝水,喝完水后,喉咙果然舒服多了。 “我睡了几天。对了,池依扬呢?池依扬她有没有事。”一边说,还一边下床准备找人。 易勤安用力按住他,“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静养好吗?” 苏魏贤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后说:“我知道,她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易勤安沉默着。病房安静的只听到窗外的鸟叫。 “你能出去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好,我就在走廊上,有事叫我。对了,你晕倒的事,我还没跟伯母说,你要不要打一个电话告一个平安。” “嗯,我知道了。还有,谢谢你。” 怎么说呢?像“拿得起,放得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样的境界常人是很难做到的。如果心结这种东西很容易被打开的话,那这世界上也就不存在什么心理疾病了。现在,苏魏贤的心理就有一个疙瘩。 池依扬的事情只是导火索,让他难受的是从前的事。也正因为此,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易勤安。 那天起火的是总经理办公室,纵火者是已经跳楼自杀的池依扬。总经理只受了点轻伤,但办公室里的文件烧了大半。 虽说老总也是受害者,但这次的失火跳楼事件,他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停职查看是给他的惩罚。但谁又知道,这是他们当权者几次博弈后的结果。从结果来看,老总反而像个可怜虫。 也有比较浪漫一点的说法,说池依扬那样做只是为了殉情。可惜最后去黄泉的,也只有她一个。 但是苏魏贤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池依扬这样做一定是出于一种反抗精神。就像那天晚上她说的那样,倾其所有为的是坏人得到应有的下场。也不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没有。媒体对这件事倒有些报道,可公司的公关危机处理的实在是太好了。股价没跌,反而看涨。池依扬泉下有知,会做什么感想呢? 当然有人会问了,苏魏贤为何不刨根究底,去了解池依扬真正的死亡原因。就像一些小成本电影里的故事那样,为了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受苦受难的人,几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自发地聚集到一起,为他讨回公道。那样的故事确实让人感动,感叹人性的光辉,可毕竟故事就是故事,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说白了,池依扬是苏魏贤的谁,仅仅是说过几次话的同事,他有必要为了她去得罪那些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么。 所以说,这就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有人会为了他去奔走,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吗?想到这,他不禁停下收拾衣物的手,脑海里竟然出现的是易勤安的身影。那人大概会因为内疚吧,最后他想。 对于池依扬事件的目击者,公司很慷慨地给他半个月的假静养。其实也没什么大碍,那天也只是心神受到刺激才晕倒的,醒来后,他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既然公司愿意报销医药费,那他也乐得清闲,再说,他也不讨厌医院。 倒是易勤安,每天都来看他,给他既煲汤,又是削水果,种种贤惠。这样的易勤安搁在从前,绝对是失心疯。可这样的怪招下,苏魏贤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休假还没结束,他就早早地收拾衣物,准备暂时躲避一下对方。 如果一个人是真心的想要躲避对方,那么对方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哪怕他们近在咫尺。而言情小说中,女主被渣男伤害,决定躲避他,却在许多机缘巧合下找到,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不是命运的安排,只是女主在潜意识中,愿意让对方找到。就像躲迷藏,在希望不被他人找到的外表下,有一颗希望被别人发现的心。 既希望你能找到她,又希望你找她的过程没有那么容易,这就是爱情中的迷藏游戏。 那苏魏贤和易勤安之间有没有爱情呢?这要看迷藏游戏最终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 Episode 47 上京城是一个很奇特的城市,被13个王朝选为首都,在未被选为国都的朝代里,也是陪都的地位。古书记载,上京城中富有龙气,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这也是新中国选择这块宝地当作首都的原因。 如今交通便利,人潮拥堵,上京古都的地域和过去相比扩大十倍不止。但城市的中心,还是安房宫,两个朝代的皇宫重地,如今是上京市著名的旅游景定之一。 上京市地域广阔,交通却很便利,这要归功于如蜘蛛网一般,潜伏在城市下面的地铁网络。地铁一号线横穿整个上京市,沿着安房宫前的长安大街,贯彻东西。地铁2号线像埋在地里的摩天轮,围着安房宫外围,画着圈。其他的地铁围着安房宫放射出去。在地铁5号线与10号线交界,德阳楼外大街附近的一条小路,就是易勤安居住的地方羊子街。 羊子街曾经是一个胡同,由来不可考,也许是这里有什么名人的名字,也许只是因为这里真的是养过羊。如今的四合院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六层高的小区楼,楼层低矮混暗,一楼的垃圾桶里常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楼道间堆积着物品,还有放在阳台和顶楼的鸽房,它们都遮挡着阳光。但总有一丝阳光从缝隙中照射下来,形成一条条光束,让空气中的尘埃无处遁行。 我们的樊大美女樊思琪就坐在这些光束里,她身着一件紫色露背长款晚礼裙,裙上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烁,很晃眼,也很不真实。但也非常的不合时宜,就像夜里的精灵突然出现在阳光下。而最让人觉得不搭的是,穿着美丽长裙的樊思琪竟然坐在小板凳上削土豆。 樊思琪的土豆也削的非常好,她可以从头到尾削成一条,也可以追求艺术地削成多边球形,还可以用土豆雕成玩偶。这不,她刚把两个削好的土豆雕成两个胖乎乎的娃娃。 怎么雕得如此可爱。自我陶醉了一下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给正在煨汤的易勤安看。 “勤安,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煤气灶上炖着香喷喷的鸡肉蘑菇汤,厨房角落里的煤炉上煮着土豆。易大帅哥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到话后,头都没抬,敷衍着说。 “嗯,很可爱。” 本来满脸笑容的樊思琪,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 可能是因为秋日里的阳光,也有可能是因为厨房里的余香,更有可能的是因为那个围着围裙忙里忙外的家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家的感觉,可惜汤并不是为她而煮,饭也并不是为她而做。 “儿……媳妇……媳妇。”这是坐在客厅里,患老年痴呆症的易父。面目痴呆,口齿不清地叫唤着。也不知是叫这她这个冒牌儿媳妇,还是叫着自己的媳妇。 “哎。”樊思琪微笑地答应着。 “媳妇……媳妇……”得到答复后,老人家叫得更欢乐了。 她也欢乐地答应着,和老爷子互动了一会,她突然问。 “你妹妹找到了吗?” “没有。”易勤安回答。 “那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找她。”樊思琪说。 这次易勤安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过了好一会才说:“她也大了,不需要我来操心。等她想明白了,会回家的。” “是嘛。”她小声地说。 这时易勤安揭开熬汤的锅盖,一阵热气升腾,满室弥香。 “哇,好香,给我来一碗。” “没有你的份。” “哼!小气。”樊思琪故意把脸歪去一边,做出生气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看到勤安拿着小勺舀了一勺。尝了尝,好像淡了点,便加了点盐。看到易勤安那么认真地煮一碗汤,她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像易勤安这样的男人,手上不应该拿着锅碗瓢盆这样的东西,具体拿什么,她一时想不出来。但总不该困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就像古时的英雄侠客切着豆腐,卖着狗肉一样。而且,就算他辛辛苦苦做了,对方领不领情又是一个问题。 真该把那个家伙弄来,看看易勤安为他熬汤的模样,不知道他是否会心酸,还是感动得痛哭流涕。 “易大老板,我几乎每天都过来削土豆,您是不是该付我点工资呢?”像是要驱散这股心酸,她用欢快的语气问道。 “可以啊!你想要多少。” 樊思琪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樊思琪摇摇头。 “一万!” 她点了点头。 “你这个削土豆的小工也太贵了吧。” “现在上京市的工资都是这么多。不过你要是付不起,也有个不太贵的付法。”樊思琪卖个关子。 “嗯,说来听听。” “就是你每次做的饭,熬的汤都要给我来一份。” “那我还是给你一万吧。” “喂!你怎么这样。”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饭,你本来就天天都来吃。汤嘛,这次我是为别人熬的,分量不多。下次我专门为你熬一次好吗?” “哼!什么别人,不就苏魏贤那小子嘛。我说你也别用这么温情的方式对他,他又不是女人,不会被你感动。” “那我要怎么做,难道一见面就干他。” “我可没这么说,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苏魏贤是一个优柔寡断、逆来顺受的性格,你要是老在一旁默默地付出,他没有紧迫感,反而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要是万一一个女人看上他,非要和他结婚,他那种性格的人,也会老老实实地拿着户口本去登记结婚。那时候你又能怎样。”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高中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逼急了,他会……” “他又不是光为你的事自杀。你以为他是烈女啊,被男人碰碰小指头,就恨不得把整个手臂都剁掉。再说,死过一次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想死的。” 易勤安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饭菜都端上桌。等会他还要把汤给苏魏贤送去,可没时间听樊思琪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你要是遇到他就劝他,早点离开那个公司。上次他们公司不是出现了有人跳楼么,最近他们公司的几个老总去了我那里,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总感觉那家公司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一边说一边回想那些老总谈话的内容,神游天外,结果易勤安用非常严肃的声音叫她名字,吓了她一跳。 “我以为救你出来后,你会正正经经的过日子。”他说。 所谓的正经生活是相对她现在的工作而言,樊思琪现在是上京市最有名的娱乐场所——“青楼”里的花魁。至于她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老师们常说高三是人生的转折点,虽说这话比较绝对,但也有几分道理在里面。同一个教室学习的学生,高考结束后会走向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学习成绩好的,可以读一个好学校,毕业后有份不错的工作,过一种比较容易走向成功的生活。读书马马虎虎的人也会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毕业后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过上平凡的人生。还有的是中途退学,比较极端的例子就是易勤安同学,大学是在牢中度过的。 樊思琪大美女的高中也没读完,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不光是在苏魏贤他们身上,在樊思琪身上也同样如此。那一年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了,加上雪女他们步步紧逼,依靠华联帮的力量自保,却反而让自己身受控制。再加上易勤安的坐牢让她失去了这一道护身符,从此彻底过上了替帮派卖命的命运。 易勤安说的所谓的救她,就是出狱后帮她脱离帮派的事。解救完后,丢下一句好好过日子,便飘然离去。问他去哪,他说要远离家乡去寻找妹妹,然后把她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这就好比古代的贵公子替一位花楼的姑娘赎了身,告诉她从良过日子,然后离她而去,却不知道她只是刚出了火坑又进入世俗这个狼窝。 正真的解救是救人救到底,而不是这种偶尔为之又事不关己。救人一命,以身相许,不光是救者的义务,也是救人者的责任。 “正经的日子?在你看来什么样的生活才叫正经。你认为我不想过那种生活吗?但前提是斩断过去。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找一份普普通通的事,然后认真做,最后好不容易得到领导的赏识准备提升。结果就只因为你坐过牢,所以不与提升。 “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故意排挤、恶意煽动、造谣生事。他们都不是恶人,只是因为一些嫉妒心,觉得我这种人死不足惜罢了。” 不等对方回答,又继续感慨道:“你知道吗?我后来想明白了,这跟人与生俱来的运势有关。像我和你就是势太强运太差。这要是搁在古代,你就是奴隶头子,带头闹革命的那种。而我就是《桃花扇》里的李香君,是一个有风骨的秦淮女子。 “也有势好运也好的人,他们大多都出生良好,极强的势气能得到运用。还有的就是运强势弱的人,这样的人就像汉献帝一样,傀儡一个。 “当然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势和运都是相互中合的,就算有变化,也是极其微弱。这就是为什么讲星座运势算命的书籍,说的都是似是而非的话。” 这大概是樊思琪平日生活的感触,由于易勤安的一句话而组织起来。可惜易勤安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只是心不在焉地表示她说的很有道理,却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所说的正经的日子不光是一份堂堂正正的工作,还包括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可是听说最近有一个好男人在追求你哦。” 好男人这个概念是相对而言的。在青楼这样的场所,两条腿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而男人见得多了自然能分得出好中差来。 钟绍雄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起先他也只是她的顾客之一,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彼此熟稔互相了解了些。她知道他出生于世家子弟,却没有世家子弟纨绔和跋扈。他知道她来自于风尘,却比一边的风尘女子更加有见地。 两人算是知己,虽说钟绍雄有意和她结为连理,但关键是她不爱他。 有时她也自卑过,认为她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幸福。可每当她看见形单影只的易勤安在人群中徘徊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再等等。也许这就跟开花结果一样需要耐心,只要继续守护下去,总有守得云开见明月的日子。 对,她喜欢的人从四年前就没变过,一直都是易勤安。可惜的是她的明月现在正在照着沟渠。 她应该怎么回答他呢?矫情一点的话可以说,你都没有幸福,我怎么可能先去找自己的归宿。直白一点的话就是,谁知道你和苏魏贤那个傻叉有没有结果,只要你们一天一分一秒没有在一起,这就表示我还有一天一分一秒的机会。 不过,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Episode 48 在苏魏贤的认知里,回忆过去就是软弱的表现。 因为只有对现实不满的人,才会回想过去的美好。其实人生每一刻都有美好和烦恼,过去也同样如,可是每当回忆的时候,大脑就像被不知名的化学物质蒙蔽了似的,自动过滤掉不好的地方,只留下现在所没有,所失去的美好东西,徒增怀念。 如果是坚强的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憧憬未来。当然对过去所做的选择也无需否定,如果否定了话,活在现在的自己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哪怕过去的事以恶梦的形式不断出现在梦里,苏魏贤也不会承认那样的选择是错误的。这一点也体现了他的固执。 如此说来,现在几乎每夜都会梦见过去和易勤安在厕所的场景。那可是高H的画面,所以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自己的内裤湿透了。 但哪怕这样,假如想要让他承认自己对易勤安抱有不一样的感觉,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仔细回想的话,可能就是在出院后没多久。 在敷衍完母亲后,能常来看望他的人就只剩下易勤安那个家伙了,但面对他的关心,苏魏贤的心可谓是无比复杂。 即想要挥手推散,又不自主地想要伸手挽留,感动常在,可那也是曾经憎恨过的存在。最后他选择的是不告而别,快速收拾衣物,从医院里遁走。但这个不告而别也不是那么彻底,对于知道他工作地点的易勤安来说,想见他是非常容易的事。 可问题就偏偏出在这。 从那以后,易勤安就没再主动找过他,两个人仿佛恢复到当初没发现彼此的时候,他在他公司楼下卖土豆泥,他在29层办公。连眼神都不睇一次。 那家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就像言情剧里的男女,他进她退,他停止她靠近一样吗?如果是的话,那家伙也未免太狡猾了。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很脆弱的,但上天没有放弃我们的证据之一,就是给我们与生俱来的自我修复能力。存在及道理,既然你没有被命运的苦难所击倒,那么也就说明你命不该绝。 公司的命运也同样如此,发生了有职员纵火自杀事件的省的胜德公司并没有被打垮,反而在烈火中重生,股票竟然有所增长。公司总部那边也下达通知,新任总经理不日抵达。在新官未上任前,各个层面的领导都在积极地调动自己手下,趁此机会打击异己,招揽心腹。人事部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回公司每多久的苏魏贤就被人事部经理叫了去。 “之前把你放在那里真是委屈你了。”人事部经理是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子,虽说其貌不扬,但长期身居高位,已经养成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如此的老头气质,就足以让咱们的苏魏贤同学战战兢兢。 “现在公司要进行人事调动,在行政部当一个小职员恐怕发挥不了你的才能。所以我打算把你调去市场部。你是否愿意?” 虽说是个问句,但是不答应的话应该会有某种严重的后果吧。秃顶老头的表情是如此,仿佛给你了天大的好处,你只需要谢主隆恩就行。 苏魏贤肯定不信对方真的认为他是个人才,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的勇气。说白了他的性子有些软弱,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但就算触及到他的底线,苏魏贤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能用一根手指捏死他的大人物。 思及此,他不禁开始走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的迁就他人,连自己的意愿也懒得表达。也许不是懒的问题,而是没有勇气的问题。只要相处的一方显的稍稍强势,他便自动开始照着对方的要求去做,避免争执。 上小学的时候还能因为意见不和跟别的同学大打出手,为什么现在连表达出自己的意愿都不敢了呢? “你这孩子,将来出社会了肯定会吃亏的。”有这样性格的儿子,作为成功企业家的母亲不禁摇头叹息。但母子间毕竟有些隔阂,儿子又处在反叛期,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十六、七岁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而那个时期他的家庭破碎,母亲常年不在家,再加上高考的压力,同学的欺凌,这叫他如何塑造一个健康的性格。 他只知道一味的退让至少可以明哲保身,因为如果受伤了,也只能是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 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破烂性格,有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父母。还有一部份原因就是易勤安了,那个人在那个时期彻底挫败了他,不管是从身体还是心灵。 那段日子还真的是不堪回首。换做是其他稍稍有些硬气的人,大概再见到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挥拳上去吧。像苏魏贤这般先是怕着对方,后又被对方左右意志的人,真是少有。需要像国宝熊猫一样圈养起来,供众人参观。 “听说你和池依扬的关系不错。”不痛不痒地说了一通后,秃顶老头装着不经意地问。 “也不是很熟,因为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过,要是遇见了的话,也会说上两句。” “哦。”一副了然的表情。”好,你去忙吧。” 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人事关系,全都需要苏魏贤花大量的精力去适应。白天忙得焦头烂额,但一到夜晚思绪便不受自己控制。 其实除了思恋这种病外,没有谁会花费大把的时间去想一个人。平时忙着生存,只会有空暇之余才有那么一丝想起。把一个人从头想到尾也只有小说和韩剧而已。如此说来,在跳楼事件之后的四年里,他都尽量避免用大块大块的时间去思及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只是现在,每当夜晚降临,哪怕用繁重的工作让自己粘床即睡,也逃不过梦境的滋扰。 话说回来,在性事上易勤安从来都是占主导地位。不管是私下里不准他自慰,还是控制他的排泄。 “你好淫荡,把我的手都弄湿了。不过,你好像并没有得到满足,这个小孔应该能流出更多的液体来。”粗燥的手指不停地抚慰着他,时轻时重,时快时缓。他的腰腹以下都被揉捏地酥软,腹部的胀痛已让他失去了知觉。但是一定要忍住,否则的话,会在这家伙面前失禁。 在允许以外的情况下失禁,会被做到死吧。这是苏魏贤前一次被惩罚后所得到的觉悟。 “你是在害怕吗?抖得这么厉害,真是可怜的东西。”一边说还一边坏心眼地用指甲刮了刮他的小孔。 “不要……啊……”还以为会麻木得失去知觉,结果对方一个小小的动作,刺激到想缴械投降的地步。 “下午没去厕所吧。”易勤安明知故问,课间休息时就不准他上厕所,还一个劲地逼他喝水。 苏魏贤拼命地点头。也不知道易勤安是从何得知,在憋尿的情况下做,身体会非常的敏感。这样冷得像笑话的知识,却在苏魏贤这条可怜虫的身上得到验证。 “这么说,你的这里储存了很多黄色的液体啰。”本来还在揉捏他的手指移到他的下腹,用力按了一下。 “啊……好痛……” 说痛是骗人的吧,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应该说是爽到了极点,就像用吸管吸瓶子里的液体,被用力按了一下的膀胱,液体通过吸管到达唇边,眼看着马上就要溢出。可在快要达到极致前的霎那,他忍住了。嘴唇离开吸管,让空气进入,输精管的液体,也回流到膀胱里。 液体流经后形成的暖流,和得不到释放的痛苦,这才是他真实的写照。嘴巴里说痛,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期望通过说痛,能让对方停收。可他把对方想得太好。 “痛吗?”易勤安表示疑惑。注视了一会他腹下的肌肤,恍然说:“呀,原来是留下了指甲印,能怪觉得痛。别怕,我给你舔舔。” “噫……不要……” 温热的口器就这样靠近腹部,被柔软的东西舔到得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要吗?看来你是想让我舔更多的地方,真是贪心的东西。”一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边用柔软的舌头下移,到达不断在哭泣的器物上。 不是的。苏魏贤拼命地摇着头。虽说内心不停的否定,可身体因为愉悦而颤抖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易勤安那个家伙才不会为他咬哩。他只会叫苏魏贤自己给自己扩张,然后轻松摘取熟透了的果实。是一个连前戏都懒得做的人。 如此想来,之前表现得那么腹黑也非常可疑。 啊!这一定是梦。瞬间勘破梦机,梦境也坍塌了,随之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 起床上卫生间,却发现自己的裤子又湿透了。从晾衣架上取下毛巾,洗了洗,换了一条裤子,又睡了。 Episode 49 我们怀恋少年时光,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是带着期待而生活着。少女期待着朦胧又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生活一成不变,但光是期待对方给她带来爱的惊喜,就能高兴好久。少年则是期待着打破平凡的事件发生,成为被命运选择的救世主,来一场有关友谊、爱情、成长的冒险。怎么看都是中二病患者。 与其说是充满期待,不如说是充满幻想。在被现实生活打败之前,来一场对生活充满期待的幻想。 可惜大人们把这幻想当做天真,并早早地舍弃掉了。 丢弃掉幻想的生活,还剩下几个能让人开心的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苏魏贤最近就摊上了一大幸事,在公司里遇见了从前的朋友。 人潮拥堵的街头总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擦肩而过的人群中,在可睇范围内瞧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先是想这人是谁,但隔着时间的沙雾,终究也想不起来。回眸转身,那人也徒留下背影。 幸好他遇着的故人也瞧他熟悉回了头,还是对方先认出他来。 “你是苏魏贤。一点都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你是……” “我是顾嫣然啊。” 顾嫣然,他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对方高中时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剪得是齐刘海,虽说常年套着校服,但她那姣好的身材却掩盖不住。如今是染成粟色的大波浪卷长发,OL职业套装,领口却呈V字型,露出事业线。 “是你啊,难怪觉得那么熟悉。不过你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当然,女大十八变嘛。”说完还撩了撩头发,一副得瑟的模样。 “对了,你是在这里上班吗?”顾嫣然问。 “是啊。” “那太好了。我今天是来这公司应聘的,要是能被录取的话,今后我俩就能一块上班了。” 苏魏贤还想说点什么,结果有人叫顾嫣然的名字。 “不说了,有人叫我。对了,你几点下班。” “五点。” “那成,我等你下班。我们好好聊聊。”然后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哇塞,哪认识的美女啊,给哥几个介绍一下啦。”顾嫣然走了没多久,他就被市场部的几个同事逮住,要求介绍。 “就高中同学,好几年都没见着。” “有没有男朋友。”有人猴急地问。 “这我哪知道。” “嘿嘿,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我们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这是技术部的猴子,为人风趣幽默喜爱耍宝。只见他说完还整整衣领,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接着又谄媚地对着苏魏贤说:“苏哥,苏老大,我知道你是从后勤部那块出来的,认识很多很多美女,我猴子要求不高,把这里面最丑的介绍给我就成。” “人家最丑的也是大美女,才不会瞧上你呢。” “看来咱家注定打一辈子光棍了。”猴子翘着兰花指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好你个死猴子,说好了要对人家负责的,结果你宁愿打光棍也不娶我。呜呜呜……”这话要是一个女的说还好,结果别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东北大汉说出,效果可想而知。大家一时间笑得眼泪齐飞,就连平时对什么都一副淡淡表情的苏魏贤也笑到飚泪的地步。 他真的很喜欢男生的这种纯友谊关系,像大学时的室友。沉稳值得信赖的老大,健谈幽默的老二,还有喜欢搞怪耍宝的老四,最没用的可能就是他这个老三了。一到关键时刻,既帮不上忙,又出不了点子,还不会鼓励大家。最后只能当一个透明人,被大家遗忘。 可他偏偏总是遇到一些好人,性格寡淡的他并没有被排斥在生活圈外。 “总觉得不能放下你不管。”当问到为什么时,老大是这样回答他的。 那他又能做些什么。 “你只要能开心的笑着就好。”出自难得真经的老二之口。 苏魏贤这些年来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来,也不排除有上天的眷顾。 只是他现在有些担心顾嫣然,到这家公司来应聘真的没问题吗?不知为何顾嫣然的身影和池依扬重叠起来。 结果那天因为工作到很晚,最后还是没能跟顾嫣然好好谈谈。 秋季的上京城非常美丽,万里无云的天空像镜面一样印照着这个古朴的城市。道路的两边时常站立着金灿灿的银杏树,还有近郊的香山红叶。上京城的秋景是在叶上,或飘零,或变幻不一样的色彩。可谓一叶知秋就是这个道理。 中秋佳节是有关团圆的节日,而国庆是祖国的生日。而今年的中秋和国庆是连在一起过的,对于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小长假。各行各业都卯足了劲来迎接双节。服务行业制定各种各样吸人眼球的活动,品牌公司则推陈出新,刺激顾客消费。就连苏魏贤所在的胜德公司也为双节制定了一系列的活动。 广告升级,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加大宣传,和各大娱乐场所制定亲民活动。异军突起,在现有的大蛋糕上标新立异以便分得一杯羹。 苏魏贤最近就负责相关集团合作的事情,照理说这种大事本来轮不到他去参与。他也只是领导的跟班,主要作用是替领导挡酒。同行的除了领导外还有美女,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带上美女,他也知道。 假如只需要提供美女就能从众多投资商脱颖而出,只需要有美人暖床,就能在最好的时间段展示产品,何乐而不为。 这是商业中的灰色地带,却也是大家的共识。除了当事者或正义感过剩的人外,这之间没有什么人好怨恨,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同情,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也许是对他事不关己的惩罚,这样糟糕的事也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那天接到经理的电话,要他到楼外楼来一趟。楼外楼还有一个被大家熟知的名字,那就是青楼。青楼是谁开的,很少有人知道,但很多人知道的是青楼屹立多年不倒,这背后的道理就值得大家推敲了。 据说青楼有九百九十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备了一个绝色佳人。最顶级的佳丽有三位,她们霸占着最豪华的三间房。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讹传讹,具体的情况可能连青楼的老板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它的地址,西三环边上的香格丽大街,在众多高楼大厦环绕下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楼。楼的外墙被茂盛的爬山虎给占据,夏天是绿油油的一片,成为名副其实的青楼。秋天随着叶子变红,楼外楼也就变成了红楼。 内行人是看门道的,能轻易进入青楼的人都是高消费人群。今日谁争风吃醋,谁一夜激情,谁又被扫地出门。这群内行人讲究的是享受温柔乡的同时,还能看别人的笑话。 外行人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吹着等我有钱了,把楼子里的三花魁当丫鬟使的牛皮。 所以当苏魏贤报出楼外楼地址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 “是去楼子里看朋友?”司机说。 被经理叫去处理事情算是看朋友吧,他点了点头。但司机师傅显然误会了。 “唉,真不明白现在的小年轻是怎么想的。我们那个时候老婆不是处女都不会要的,现在可好,丈夫支持老婆去卖。不过现在的生活真不容易,买房子要钱,养育孩子要钱。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接着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生意难做的话,苏魏贤基本上插不上嘴。后来话题说到别的地方,他也错失了解释的良机。也罢,人生中这样一面之缘的人多了去,没必要向这些人解释什么。 到了青楼,报上经理的名字,便被带上了五楼。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除了眼花缭乱的壁饰外,走廊两边也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朱红色大门。如果不是服务生带路,苏魏贤很容易就迷失在这些过道里。 房间的装饰虽简单,但价格不菲,很能体现主人的身份。现在这个屋的主人就坐在正中间的大沙发上,沙发的周围是穿着黑衣的保镖,头顶是炫目的水晶灯。 经理则站在沙发前不停地道歉。 “沈老板,这次是我们的不对,做事欠考虑。希望您能给一个机会让我们补偿。” 坐在沙发上的沈老板抽着雪茄,一言不发。但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他的眼前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就在沙发前的台几上,横躺着一名裸身女子,她的身上到处都是精液和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的四周围着几个黑衣男子,他们露着下体正在对女子做着非常残忍的事。很显然他们是受到沈老板的示意。 那个女孩他也认得,还和她一起陪过几个客户吃饭。映像中她长相不错,打扮得也素雅,但也遮掩不住她的美丽。或清纯,或魅惑,大概是随客户的洗好不同来装扮自己吧。 虽说明白他们私下做着见不得人的交易,但彼此隔着一种名叫衣服的皮。在没撕下这层皮之前,任何奸诈、下作、肮脏、污浊的东西都被隐藏,没见到那种赤裸裸的恶,大家都会选着事不关己的明哲保身。 但这事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至少苏魏贤现在感到非常愤怒。就像你能吃盘中的牛肉,但你定无法直视宰牛时的场面。这就是普通人的道德底线。 等苏魏贤冷静下来时,他已经推开了保镖,脱下衣服为女人披上。沈老板的脸变成猪肝色,周围的保镖也虎视眈眈。他看看经理,结果对方理都不理他。对于这种恶行都不加阻止的人,是指望不上他能拔刀相助了。 “李经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代表贵公司的抱歉吗?” “虽说方式不对,但确实是我公司对您的补偿。”李经理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在众多魁梧大汉的环绕下,依然不动声色。 “难道说,你们所谓的补偿就是找一个人打扰我的兴致?”沈老板步步紧逼。 “怎么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公司的补偿是这个人而已。”经理依旧不卑不亢,可他的手指却指向咱们的苏魏贤同学。 苏同学现在正是一脸呆像,仿佛在思考经理话中的意思,难倒是叫他向沈老板赔礼道歉。 沈老板没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苏同学。苏魏贤被他看得全身都不自在,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 “上次带的人,确实是我们这边欠考虑,这次我们不会再犯错了。不知道您对他还满意吗?” “还行,但你要知道我是个有洁癖的人。” “您放心,他绝对还是个雏。” 到这,就算以苏魏贤的智商也明白,他被卖了。按之前的行为看来,捂逆过沈老板的苏魏贤接下来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在想是否应该告诉那个沈老板,他其实也不算处菊,那样的话是不是死得更惨。 好在世上还有急中生智这回事,苏魏贤装可怜让沈老板答应他,去卫生间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就算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也有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权利。 打晕了保镖,在卫生间的最右上角找到了通风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少学电影里那些身手敏捷的特工。 不过很快,沈老板那边就有人发现他逃跑了。在不断寻找出口的同时,也要避免和沈老板的手下碰面。可为什么他找不到电梯口,更糟糕的是前面也出现了敌人。 Episode 50 眼看就要被抓住了,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手,用力把他拉入了某个房间,了无踪迹。 还没出声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待看清后,他大惊:“怎么是你!” 原来救了他的人是易勤安,易勤安理也没理他,只是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等人都离开后他才带着他离开。也不知道是被带到哪个房间,进了房间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电梯。一阵失重,下了楼,却没有离开楼外楼,然后七弯八拐,进了一间装饰普通的房间。 “怎么不出去。”苏魏贤说。 易勤安冷哼一声,“如果你想被他们抓住的话。”说完后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房间的最里面,拿起一个连着线的纸杯放在耳朵上。 苏魏贤在一边翻着白眼,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用这么古老的方式千里传音。 他知道易勤安现在非常生气,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但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还是少惹他为妙。虽说他有一大堆的疑问,比如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对这里那么熟悉,但他现在还不敢问。 就在他们沉默的这段时间,沈老板那边已经找到经理办公室里去了。 “沈二少,您说笑了,在您那里不见了一个人,为什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为什么?来证实一下传闻而已。据说青楼是一栋有魔力的房子,它拒绝谁,便从来没有让那个人靠近大楼一步。同样,它想困住谁,那个人也踏不出大楼一步。” “传闻也只是传闻而已,在楼外楼工作了近十年的我,可没发现它有那么大的魔力。” “那还有一个传闻,说你们楼里的每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应该也不是真的。要不我今天就来证实一下。”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酒杯,来到挂了壁画的墙壁旁,单手把壁画往地上摔。玻璃碎片摔满地。沈老板看着无动于衷的经理冷笑,然后把手中的红酒倒在画布上。好好的一副名画,就这样被毁掉了。 “沈二少何必这么执着。不过您有需要,我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但是我想提醒您一句,一到六层的房间您随意搜索,可再往上去恐怕会得罪一些您父亲和哥哥也惹不起的人物。” 沈二少像是被踩到痛脚的猫,双眼通红,看上去正在极力压抑自己揍人的冲动。但最后上流社会残留的那么一点文明礼貌制止了他,毕竟禽兽正穿着衣冠楚楚的正装。给手下分派了任务后,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经理,最后也离开了。 房间又归于寂静,青楼经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真希望这些混蛋别惹什么麻烦出来。”他喃喃道。 于此同时,楼外楼里不知道几层几号的房间里,易勤安对苏魏贤说了一个字。 “脱。” “什么?” “我叫你脱衣服。”易勤安步步紧逼。 “为什么?”苏魏贤不自主地退后。 “因为我要干你。” “你疯了。”已经退到了墙边。 “不脱吗?不脱的话我就把你推出去,让他们发现你。”易勤安在他耳边说。 “你真卑鄙。”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再说对你卑鄙,也不是第一次。” 事实证明,易勤安并不是说说而已,面对顽固不化,反抗到底的他,直接一记老拳把他揍得半死。这一拳打得苏魏贤涕泪俱下,混合着从鼻子流出的红色液体,别提有多恶心。 苏魏贤表现得这么窝囊倒并不是怕那个人,当然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悔恨。恨自己相信那人说的话,相信对方思恋了他四年,找了他四年。 其实从骨子里,苏魏贤是一个胆小的人。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到恐惧。 无形的东西有黑夜,孤独还有人们对妖魔鬼怪的想象,有形的东西有老虎、狮子、大蟒蛇,最让他感到恐怖的生物就是人。各式各样的人。尖酸刻薄的人,蛮不讲理的人,斤斤计较的人,愚昧无知的人,麻木不仁的人,残忍的人,嗜血的人,吝啬的人。少部分女人和大部分的男人。 最开始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的父亲,他父亲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是个男人。作为一个生活不如意的男人,向妻子和孩子挥拳是件很普遍的事。苏魏贤的幸运在于,他有一个很会赚钱的母亲。再混蛋的混蛋也会向金钱低头,如此他没有享受到家庭暴力。 但也有金钱也收买不了的混蛋,比如易勤安。 他怕这些靠动物直觉生存着的男人,女人尚且可以靠美丽的外表去迷惑这些男人,他何德何能让野兽不再可怕。 所以当野兽对他说喜欢时,他是高兴的。这种高兴与荷尔蒙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悦,喜悦拥有驯服强大生物的可能。可是他忘了野兽也有利爪,平日是猫咪般的肉爪,等他需要进食时,就会伸出来,把血肉撕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圈养怪兽所必需付出的代价,在狐假虎威的同时,也要抱有随时被猛兽撕裂的觉悟。 那一刻,他恨透了自己,恨自己轻信他人,恨自己得意忘形,恨自己对虚无缥缈的东西怀有期待。 虽说最后还是易勤安帮他躲过了那一劫,可帮他的方式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猎狗们寻味道而来,见着了被大灰狼折磨到半死的小兔子。然后猎狗退散,倒不是小白兔失去了诱惑,主要是猎狗们的主人嫌脏。 但在小白兔的眼里,不管是大灰狼还是猎狗及猎狗的主人,都是坏人。 所以对于易勤安的解围,他表达的是恨意。收拾好自己,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去。 但话又说回来,在许许多多的文学影视作品里,坏人才是真正的主角,故事总是伴随着坏人的结局而落幕。好人呢?他们只会得到一句话,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苏魏贤这样的角色注定也只是一个炮灰。 家有时候并不是温暖的代名词,它在很多时候都代表着孤寂、辛酸、独自吞咽,甚至是恐惧。有一个家,相对应的就会有一个坐标,通过这个坐标很多人多会找到你。有的是你想见的朋友,有的是不想见的敌人。 而且家会泄露出很多信息,你的过去,你的经历,还有你的恐惧。家是一个避难所,也是一个容身之所。可它并不安全。 我们平时从家得到的安全感,只是因为那是一个暂时安全的龟壳。关掉门窗,就好像能抵挡整个世界。 现在苏魏贤就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明明知道有些事多想无益,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突然想到在填写个人资料的时候,地址栏上写的就是现在房间的地址,他恐慌地下床收拾行李。装好手机、钥匙、钱包后,在拉门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 他不光是怕门被后假象的丧尸群,还怕从此以后真的无家可归。还有最根本的问题,他不知道去哪。 回家。回哪个家?他不禁反问自己。 易勤安居住的小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凤台坊。望名申意,是凤凰息落的坊间。但实际上,它是上京市最为混乱的居民区之一。建筑群杂乱无章,楼道狭小昏暗,居住者更是鱼龙混杂。 楼间的居民,有像易勤安一样,属于上京市这个古老的旅游城市中游走的小商贩。也有怀揣梦想的北漂者,或者大学刚刚毕业的创业者。选这个地方作为聚集地,大概是想有个好兆头吧。 苏魏贤来的时候,易勤安刚刚安置完老父,对着楼间抽烟。其实他早就看见苏魏贤,提着笨重的行李,一瘸一拐地走进巷子。走到半途,行李袋的提手断了,苏魏贤生气地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踢上一脚,手提袋里的衣物散了一地。他看也没看一眼,转身便往回走。可没走多久,又回来认命地回来,收拾衣物,提起袋子上楼。 看到这一幕的易勤安笑了,骂了一句“傻逼”。 Episode 51 “喏,你就睡这间。”易勤安替他把行李搬到房间。 隔壁的房间发出老人咳嗽的声音。 “你父亲……”苏魏贤站在一旁尴尬着。他到现在都有些犹豫,是不是真应该去车站买张火车票回家,而不是到易勤安这里来。 “别管他。我帮你把床铺好,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哦。” “傻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 “好。” 两人分别拉着床单的两头,撑开,抖平。两个大男人铺的床单,竟然意外的平整。 床单是粉红色的碎花图案,九成新。 “嘿,你今天可是客,给你铺张新的。我妹妹的,你别嫌女气。” “你妹妹?”他有妹妹?苏魏贤感到有些意外。 “放心,她不在这里。”两人显然没说到一块去。 沉默的尴尬在彼此间蔓延。 “你在这里收拾,我去把热水器打开。” “好。”顿了几秒,又加了一句。“谢谢。” 这谢谢二字说得突兀,让走到门口的易勤安停下来,转身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很是奇怪,但最后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说错话了。苏魏贤自言自语道。 他是应该谢谢那个人,但是以什么身份去谢呢?朋友的话,那人应该会笑着说,谢个屁啊,朋友之间也太见外了。如果是恋爱关系,他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呢。 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他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后,他的世界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结果太阳照样升起,该起床穿衣,刷牙洗脸,上卫生间,一切都照旧。不一样的,大概是不同的坐标,和家里多了一些人。 可多了人又怎样,日益沉默的日子只会让人感到压抑。 他一方面感谢着对方,没有做过多有关礼貌上的询问。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被人忽视,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有时,人就是这么矛盾。 易勤安的屋子不大,两室一厅,大卧室住着他和老父。小卧室之前是空着的,现在由苏魏贤占领。刚开始他还奇怪,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和父亲住在一个房间。待看到易父的模样后,才明白,之所以住在一个房间,是为了照顾。这样孝顺的青年,在现在的社会里,应该算是少见了吧。 家里没有电脑,当然更没有网线。唯一算得上娱乐消遣的电器,也只有摆在客厅的电视机。而且是一个没有机顶盒的电视机,只搜得到中央1套。就算如此,电视机通常是被易老父亲霸占着。整天乐呵呵地看着动物世界、新闻联播,还有广告。 苏魏贤当然不好意思和老人家去抢电视机,但对于已经离不开电脑和网络的他来说,这样的生活真得有够无聊,无聊到正在考虑是否写一下观察日记。 易勤安是土豆王子,每天早上起来,开始削土豆,煮土豆。每隔一段时间,还会骑着那辆电动自行车去农贸市场买一大堆土豆。 易父像一个孩子,早上起来安置好吃饭后,就开始对这电视乐呵。 樊思琪是家中的常客,每当易大帅哥出门办啥事的时候,就是她过来照顾易父。就好比现在,易勤安已驾鹤西去,噢不,是驾车去城西的一个批发市场买土豆去了,樊思琪大美女便穿着和这个地点好不相称的貂皮大衣出现了。 是苏魏贤开的门,可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似的,直奔老爷子面前寒暄。 “易伯伯,我来看你了。” “媳妇……媳妇……”易老爷子口齿不清地表达着高兴。 “对,您儿媳妇来看您来了。”说到这,樊大美女脸上都笑出花来。“对了,易伯伯,上次您不是嫌勤安做的饭不好吃么,这次我给您带好吃的来了。” “好吃的……要吃。” “我喂您吃好不好。” “好。” 两人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和老师一样,说着简单好玩的对话。却把苏魏贤排除在外,就好像他们处在不同空间。 “易伯伯他怎么了。”苏魏贤忍不住问。 樊思琪没出声,过了好久才说。 “易勤安他没告诉你么?” 他摇摇头。 “那我还是不告诉你了,毕竟这是他们家的事,由我告诉你,不太好。” “对了,上次真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要不是有傻瓜去救你,指不定你还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苏魏贤不知道怎么回应,沉默着。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樊思琪问。 “打算?” “工作啊,房子之类的。总不至于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当然不会,只是暂时还没想过。你呢?”他指她在“青楼”工作这件事。 “努力成为易家媳妇。” “是嘛。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一说完,他就暗骂自己,干嘛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他们在高中时代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在一起应该都快五年了。要是当初没和他纠缠的话,他们应该早就会结婚了。 话又说回来,樊思琪知不知道,他与他之间有过那样的关系。想到这,他不禁去打量她的侧脸。精致的妆,掩盖了熬夜后的疲倦,却掩盖不了从嘴角溢出的幸福。 “基本上,他一出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出来?从哪里出来。苏魏贤表示不懂,正准备问。 “可惜,他有喜欢的人。” 看着对方一脸落寞的表情,他想他是不是应该说一些安慰人的话。 “对了,这方面你有什么打算和想法,别告诉我你没想过。长这么大,未来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的想法总会有。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上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但凡一个女人对你说了真心话,她定要从你嘴里听到一个秘密,才觉得公平。她们总是从奇怪的方面寻求公平。假如有一天,让女人遇见上帝,估计她们会提出让男人来大姨爹,让男人生孩子这样的要求来。 虽说对方的问题像倒豆子似的,让人应接不暇,但他还是认真地思考着。 和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他还真没想过。但至少不希望像父亲那样,娶到那么一个能干的媳妇,最后只能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大概是温柔善良的吧。”说到这,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个人脸。是卢斩云哩!真是怀恋,是不是最近总是遇见高中同学的关系,连他也被想起。 “温柔善良,跟易勤安那家伙一点都不沾边。”樊思琪笑着说。 “是啊。”他应和着。 Episode 52 易勤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吃了点饭,再收拾一些摆摊的什物,也就到了要摆摊的时候。 平常他会先用电动车把东西驼到店面,从店面里推出自己的小推车,牵出电线,插上电源,便开始营业了。当然此过程中,咱们的大帅哥一直都被女人环绕着。不管怎么说,帅哥的魅力是一种无法抵挡的神秘力量,就算是卖土豆泥的小帅哥,也会在少女的脑海中被想象成有特殊背景的神秘人物。 所以咱们的易大帅哥这辈子见惯的风景,就是这群散发着星星眼的女人了。 今天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多了一位同行者——樊思琪。 夜幕渐渐降临,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此时正是下午五点,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车流拥堵,每个公交车站都是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翘首期盼,他们焦急等待。公交车来了,满载着人群离去,可站牌里的人,却有增无减。 如果把宽阔的马路比喻成河流的主干,那么从地铁涌出又涌入的人群则是无数的暗流。 站在高空中俯瞰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则不得不感慨它的强大。每天都要吞吐消化着这些人流,才能得一丝安寝,进入梦乡,永享太平。 易勤安本来准备把土豆系在后座上,被樊思琪瞧见,死活都要替他提着。说实在的,穿着纯白貂皮大衣的美女,提着红色的塑料桶,这风景怎么看都不搭调。 但咱们的大美女心里喜滋滋的,因为她打着易勤安车后座的主意。认真想想,坐易勤安自行车后座的次数屈指可数,作为易勤安的女朋友,未来易家的准儿媳,这点是极不正常的。 易勤安推着车走在前面,樊思琪默默地跟在后面。偶尔还能踩着对方的影子,就这点小乐趣,也能让她开心好久。 “思琪,以后还是少来我家吧。都住着男人,你一个女孩经常往我家跑影响不是很好。”易勤安缓缓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斟酌了很久。 这话樊思琪是明白的,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对方越来越遥远的背影,双眼模糊。 是不是在背后哭泣的人,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这样不是很可悲吗? 她越想越悲伤,进而感到生气。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说了这么过分的话,还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想要我默默消失吗?门都没有。 胡乱擦干泪水,抄起手上的塑料桶,狠狠地朝易勤安的后脑勺扔去。 “易。勤。安。” 易大帅哥应声转头,结果迎面而来的是大大小小的土豆。人被打翻在地不说,满载着什物的电动自行车也翻倒在地。 被雨点似的土豆砸中脸的情况,这世界上恐怕很少会有人遇到,真想采访一下易勤安现在的心情。 易勤安的心情当然是非常生气。他一直都有这样的观点,你生谁的气,就去找谁出气,别用摔东西这样的方式出气。东西是无辜的,过分的是人。 所以当看到地上洒了满地的土豆,还有翻倒在地的调味瓶,他怒发冲冠,扬起手准备给对方一掌。可看见对方哭红的双眼,他的那只手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易勤安,你什么意思。” 看到易勤安扬起的那只手,她故意把左脸扬起给他打。他的手没有挥下,但她的泪却像止不住闸一般,哗哗地往下流。 “我去你家,到底影响到谁了。我怕影响吗?我要是怕影响的话,我干吗千里迢迢跟着你从直江跑到上京。我要是怕影响的话,我会做小姐吗?你只是怕影响到你家的那位吧!怕影响到他的话,就直说呀,别拿这种看似为我好的话堵我。”樊思琪一边哭一边说。 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对他们指指点点。易勤安的眼刀子甩过去,近距离围观人群不由地退了几步。但看热闹的心不止,又在较远的地方进行围观。 易勤安收回目光,看见对方瞪着他,心虚,便错开了视线,埋头收拾地上的烂摊子。樊思琪看他不理,气极,捡起地上的土豆就往易勤安的身上砸去。 “你说啊,说我去你家,会影响到他,我就再也不去了。” 易勤安还是沉默。 “我知道,今天我跟他说的话被你听到了。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回家。你听到了,人家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你,他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你有哪一点沾上边。”在哭诉地过程中,土豆像雪球一样不断地扔向易勤安同志的身上。 “行啦!气消了没有。”易勤安一声大吼。 樊思琪愣了一下。“没有。” “那你继续。”说着并递给她塑料桶,里面装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土豆。 “我不要。”她哭得更厉害了,没有接。 “那你到底想怎样。”易勤安感到无奈。 樊思琪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强迫自己冷静地说:“我要你告诉我,要我不去你家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 “是。”易勤安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如你所愿。”她应得也很决绝。 樊思琪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假如易勤安去拉她的手,表示挽留,那又将上演怎样的故事呢。可惜,这世界上假如后面的事,都是不成立的。 易勤安推起车,也没再收拾,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散了。 易勤安的生活还是挺有规律,早上起床安置老父,安置完后便开始寻妹之旅。妹妹是在他进劳教所一年后离家出走的,什么预兆也没有,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我走了”。这一点倒学着了易母的精髓。 连续走了两个女性,对易家来说,这是致命打击。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易父一夜之间白了头,神智也开始变得不清。 两年劳教归来的易勤安面对的就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家。所有的雄心壮志,血腥报复,都在那一刻被浇灭。 他有试图寻找过妹妹,找过那个据说是辜负了妹妹的男人,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虽说这是迁怒,可从那个混蛋的嘴中知道的事实只会让他更加暴躁。 但对于妹妹在哪这件事,毫无建树。 上京这个城市的名字是从妹妹的一个同学的口中听到的,说是她很向往的一个城市。在没考虑身无分文的妹妹是如何到达上京的问题前,就举家搬到了上京。因为他不否认,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苏魏贤也在上京。 反观他的寻妹之旅,不过是复印几份寻人启事到处粘贴罢了。这样不上心的寻找,显然是没怎么把妹妹行踪放在心上。她也许早已嫁人,为人妇、为人母,也许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受苦,也许她已经不在人世。 每当想到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混账哥哥。但叫他放下所有,去寻找亲人,他却办不到。因为苏魏贤还在这里。 在他的心底,那个男人竟然比家人还要重要。 他渴望组建家庭,但不是和女人,他怕自己逃脱不了易家男人的命运。所以他想把苏魏贤留在身边,或着说是绑在身边。假如哪天苏魏贤胆敢离开他,他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他,并打残他的腿,叫他再也不会离开。 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想和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过一辈子。在这个异性恋为主流的社会,他无权指责对方,更无从下手。这让他感到烦躁。 正因为在那样糟糕的心情下,才会对樊思琪说那样过分的话吧。当然这样有关自省的想法,易勤安同志是半点也无的。 一个月快过去了,那天哭哭闹闹之后,樊思琪真的再也没来过易家。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也无。易勤安最欣赏她这一点,说断就断,绝不纠缠。但欣赏归欣赏,喜欢却谈不上。现在把关系弄成这样,只是让他觉得可惜。 正当他惋惜的时候,手机响了。电话显示是家中的电话,老父根本就不会用,一定是他打来的。 接通电话时,他不禁有些期待。 “易勤安,不好了,你父亲不见了。”一接到电话,就听见这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你快点回来,我对这附近不熟……”冲冲挂断电话,挎上车,往家的方向狂奔。 还没到家,在楼下瞧见满面焦急,向邻居询问的苏魏贤。 “有没有看见大概这么高,穿着浅蓝色背心的老人。”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可被询问者无一例外地摆摆头或摇摇手。 苏魏贤不死心,“大概中午十点钟左右,一个老人从这边经过。” 被询问者有些不耐烦了,“我真的没看见,那个时候我还在睡觉。” 掩盖不住的失望,可还是呐呐地道了一声谢谢,随即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当发现他求助的目光时,又事不关己地避开。 易勤安感到烦躁,大步上前拽起苏魏贤往外走。 “问个屁啊!去附近找人。” 瞧见是他,苏魏贤急忙分辨道:“易勤安,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出门忘记关门,回来后,你父亲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他现在没心情听对方说明事情的原委,大声吼道。 “附近都找遍了,没找到。”苏魏贤摇着头,一脸委屈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妈的,真没用。 “找不到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这句话完全是被吼出来的,他现在烦躁的只想发泄,也不知是被苏魏贤这种六神无主的反应给刺激到了,还是被那些冷漠的邻里给刺激到了。 Episode 53 事实证明,在一个偌大的城市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更何况是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直到傍晚也没找到,看着累到不行的苏魏贤,易勤安提议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再出来找。 炒了几个小菜,还弄了两瓶酒,苏魏贤吃得狼吞虎咽,而他却没有胃口,只是一个劲地抽烟。苏魏贤看见他没吃,也慢慢停下筷子。 “你慢慢吃,我去买包烟。” 买完烟也没急着回去,坐在马路沿子上抽烟。看着城市的车水马龙,脑袋却空空如也。 其实在上京这个城市,易勤安想要找到一人并不难。他不需要在虚拟的网络社区中发布信息,利用人性光辉的一面,发挥群众的力量。他只需要打几个电话,就能发动城市中的灰色或黑色力量,帮他找人。 当然这并不代表易勤安在这个城市有多么牛叉,他只是刚好有那些力量的拥有者所希望的本事。 但那样做的结果,只会让他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不清。 可这次是自己的老父,被失踪这头怪兽刚刚吞噬掉的亲人。哪怕今后麻烦缠身,他也要去试试这唯一可能。 准备打电话时,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想了想可能是落在桌上了,就起身回到小菜馆。刚进门,就瞧见吃完饭的苏魏贤举处不安地回头张望,见他进来,马上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端坐桌前。 手机被人碰过,但现在他也没心情询问,结账,走人。 “我们去哪里找易伯伯。”跟在他身后的苏魏贤问。 “今天不找了,回家。” “那怎么行,现在天气这么冷,老人家在外面冻着了怎么办。”在苏魏贤的心中,易父的失踪,他要付很大一部份责任。 “听我说,现在很晚了,父亲肯定不会在外面游荡。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找也没有意义。回家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找。” “可……”他试图说点什么,易勤安摆摆手,表示什么也不想听,他也就停止了说话的欲望。 最后,两人坐了一辆出租,回了家。 易勤安原本的打算是,送苏魏贤回家后,去楼外搂找诚哥帮忙。哪想刚到家没多久,电话就响了。 “喂,是我。你们现在哪,回家了吗?”是很久都没出现的樊思琪。 “嗯,在家。”易勤安略显生硬地回答。 隔了几秒她说:“易伯伯在我这,你们不用找了。” “哦。”他没问对方怎么知道的,抬眼看了看偷偷在一边侧耳倾听的苏魏贤。 “你是现在要过来接易伯伯回去吗?”樊思琪问。 “明天吧,今天有点累,不想再出去了。让他在你那里呆一晚吧,麻烦你了。” 那边一阵沉默,仿佛连呼吸声都无,只是似有若无地飘荡着易父叫“媳妇儿”的声音。 虽说是听惯了的三个字,但现在让易勤安有种想摔手机的冲动。 “好吧,就这样吧。” “嗯,再见。还有谢谢。” 她习惯性地说了句,不用谢。可耳边的忙音却提示自己,对方根本就没听见。她保持着手拿话筒的姿势没有动,头却低得很低,脖子上的脊椎骨翘得老高,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全部。 在大家的心中得老年痴呆症的易父什么都不明白。他是不明白家中为什么多了一个人,不明白儿子和那个常到家中的漂亮姑娘是什么关系。但他明白的是,那个漂亮姑娘已经有很久没有来易家了。他想找到那个漂亮姑娘,见到那个漂亮姑娘,所以他才会寻了个隙出门,去找他的媳妇儿。 他不明白他的媳妇儿找到他时,为什么会哭得稀里哗啦。但他明白,现在的她很悲伤,很悲伤。 “易伯伯找到啦。”苏魏贤小心翼翼地问。 “嗯。” “我知道,没经过你同意就跟她打电话是我的不对。但我想,平时就属她和易伯伯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弄不好她知道易伯伯去了哪里。”苏魏贤絮絮叨叨。 易勤安不置可否。 “你和樊思琪到底怎么了?”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 “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吗?” 这句话不知道抚到易勤安的那根逆毛,他瞬间就炸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的家庭史么?我的妈妈和别人的男人跑了,我的妹妹离家出走了,我的那个大脑日益萎缩的父亲,去找他的媳妇儿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和樊思琪之间怎么了,我们没怎么样,只是在大街上大吵了一架而已。” “我……”苏魏贤无言以对,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表达一种同一个屋檐下的关怀。既然对方认为自己的关心是一种打探是非,那他何必浪费表情地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也无意探听你的事,我以后会注意。先前的话,我会努力忘记,希望你也不要计较。再见。” 正打算回房休息的苏魏贤被易勤安大力拉回,跌坐在沙发上。 “你今天哪里都不许去,留下来陪我。”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一边说,一边试图挣开那只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放手。” “我说,你哪也不许去,留下来陪我。” “你疯了。放开我。”不顾苏魏贤的挣扎,易勤安生拉硬扯地把苏魏贤拖到平时他休息的房间,然后反锁上门,钥匙捅进兜里。 “睡觉。” “哈?” “听不懂中国话么?脱衣服睡觉。”当听到脱衣服三个字时,苏魏贤明显抖了一下。被对方瞧见,戏谑地说:“放心,只是单纯地睡觉,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魏贤显然不信,采取的仍然是防守的姿态。 易勤安没有理他,像是知道他没本事逃出这个房间似的,很安心地脱了衣服,上床,合眼。 房间陡然陷入安静,这种安静会让累了一天的易勤安安然入眠,却让苏魏贤越来越心慌。 窗外透着微光,也不知道是月亮的光晕,还是城市日光灯的光辉。 易勤安的家住在三楼,跳下去,基本残废。想要出这个房间,唯一的方法便是易勤安兜里的那串钥匙。 “睡觉的话,总该洗一个澡吧。”苏同学做着最后的挣扎。 “睡醒后再洗。”易勤安闭着眼,懒懒地回答。 “那样我会不舒服的。”苏同学不死心地抗辩。 “给我忍着。”易勤安一语拦断。 这是属于易勤安的王国,地点是位于凤台坊三楼的一间卧室,土地大小是20多个平方。国王是施行暴政的易勤安,国民只有一个,就是倒霉的苏魏贤同学。 苏魏贤不敢明目张胆地揭竿起义,他只敢私下复议,易勤安那个家伙肯定是个胆小的家伙,夜里不敢一个人睡。可他也不能坐在椅子上坐一个晚上,走了那么多路找人的他,也感到有些疲倦。 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易勤安,他小心翼翼地靠向床边躺下。 起先,他是背对着易勤安,在感受对方均匀地呼吸声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背对着一个对他菊花有企图的人是怎么回事,这种菊花不设防的姿势,不正是呼唤着对方的小黄瓜么。 苏魏贤恐慌了,想着,暴君要是睡到中途醒了,看到这棵好香的菊花,把它吃掉了怎么办。他一定要转过身。可万一在转身的过程中把那只沉睡的猛兽吵醒了,又怎么办。被打搅到好梦的暴君会来个就地正法,直接把他给OOXX了。 苏魏贤苦恼了很久,最后把心一横,闭着眼,假装睡着,来一个自然的翻身。心情忐忑地等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偷偷睁开半只眼,发现易大暴君睡得正香。 哎哟,吓死了。这样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睡了半天,被对方呼气声弄的睡不着又是怎么回事。 睡不着的他最后自暴自弃地睁开了眼,印入眼帘的便是易勤安的死人头。彼时窗外的微光还未熄灭,投射在易勤安的脸上。 闭上眼睛的易勤安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凌厉,眉头微皱,像是在睡梦中也有化不开的烦恼。眼睫毛很长,在微光的映衬下,竟然能显现出影子。 苏魏贤当然没有像言情小说里的主人公一般,有偷看对方睡颜的兴致,只是视线范围类的一个发呆点。类似墙壁上的蚊子血,或玻璃上爬行的苍蝇。 而眼睫毛中掉队的那根,就如同蚊子血的末尾粘着蚊子尸,还如同爬了半天的苍蝇尾腹向下蹲了蹲,多出来了一滴黄色透明液体。怎么看这么别扭。 苏魏贤琢磨着,要不要把那根影响心情的掉队睫毛给弄掉。 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去揪。 这时,咱们的苏同学忘了一点,不要试图在老虎的脸上拔毛,哪怕这只老虎正在酣睡中。 手指还未碰触到睫毛,便被老虎一把抓住。在苏魏贤还在愣神的当下,一阵大力把他摁在床上,同时虎脸拔毛的那只手,被对方拽得死死的。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苏魏贤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状态,还没等他晃过神,铺天盖地的吻就迎面而来。 人的一张唇有多大的力量,不过是两片鲜红的香肠组合在一起。但有时它能点起一个人的全部热情,让他忘乎所以。忘了挣扎,忘了想起的曾经,只为接下来的美好,短暂,却是永恒的快乐。 Episode 54 人和人在一起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分工明确,亲兄弟明算账,除了生活中偶尔的小摩擦,就算是仇人在一起,也会有短暂的相安无事。更何况,生活本来就充满着未知数,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或者两个有间隙的人相互依偎,也时有发生。 所以苏魏贤和易勤安走到一起,就变成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要说起两人之间的转折点,绝对是那晚上的那一个吻,如果他们两的故事叫做一吻定情,不知道苏魏贤同学有何感想。 当然生活总是向着日常的方向发展,这是生活的底蕴,因为有了它做背景色,才能显现出健康的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易老爷子被接回了家,樊思琪也偶尔到家中来做客。至于他俩和好了没有,易勤安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易勤安为他牵了网线,他也决定重新振作,努力找份工作。两人来了兴致,会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做,也会在浴室里做。有时还会把易父扔给樊思琪,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总之他们的性生活非常和谐,可感情方面,却是一笔糊涂帐。 易勤安是没考虑过,他是不想。 易勤安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就好,至于未来,谁会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有一天对方想要离开他,他一定用尽全力把对方绑在身边。 那如果用尽全力的也无法阻止他的离去呢?他能怎样,不过是形单影只的活着罢了。 难道以为他会为情自杀,或是做出一些偏激并且危害社会的事吗?那真是笑话,这世界没有谁会为了谁要死要活,假如真的有这样的闹剧,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者是为了某种欲望坚持错误的自己罢了。 他的不想说来就更简单了,谁会和一个不爱且是同性的人过一辈子,就算是感动,也会有清醒的一天。所以他才会想找工作,那样的就能有离开他的机会,然后慢慢疏远,直道能顺理成章地退出彼此的世界。 但工作不是说来就来,它总会有一些让人纠心得过程。比较好一点的工作,看着羡慕,可惜能力达不到。比较差一些的工作,嫌这嫌那,不愿做。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工作,投了简历,却好几天都不回信。 这不,这天来了一通陌生电话,对于已经找了好久的工作,却始终都没有一个回音的苏魏贤来说,无疑是仙音。 “可总算是联系上你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透着熟络。 “你是……”苏魏贤收罗了脑海中所有认识的女性,发现没有一个对得上号的。 “我是顾嫣然啊,你的高中同学,之前还在胜德见过面的,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他当然记得她,只是不熟悉她电话里的声音而已。 但这个时候听到公司的名字,他还是感到有些胃痛。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个大美人呢!唉,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之前的那个电话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早就停机没用了。现在用的手机号,刚办没多久,知道这个电话的人,也不多。 “当然是找人问的,先不谈这个。我问你哦,最近几个月你都在哪?没去上班,房子那边也退了租。要不是现在联系上你,我还以为你离开上京了呢!” 苏魏贤感到自己的胃更痛了,按着肚子慢慢坐下。 “没有,我一直都在上京,哪也没去。公司那边是打算不做了,休息了几个月,准备重新找事做。” “那你找到了没?” “没有。” “现在的工作很难找。”电话那边的人感慨道。 “是啊。” “我这里有个工作,你要不要来试试。” “什么工作?对了,你上次不是还在面试么,现在都找到工作啦。” “讨厌,都不关心一下我。我都工作快三个月了。” “是嘛,改天咱们出来吃顿饭,我请,怎么样。” “这才差不多。不过不用改天,今天就成。” “今天……”苏魏贤抬头看了看时钟,“晚上我走不开,现在成吗?” “好。”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因为对她说的地方不太熟悉,早早地出了门,结果那地方意外地好找。 预定的地方是一家环境不错的西餐厅,属于苏魏贤这样的人不常去的地方。所以穿着深色的羽绒服的他,和这个环境真是格格不入。好在这个点的人不多,大家各自喝着下午茶,吃着糕点,聊着天。 出门的时候,易勤安是在家的。本来作为两人不相干的成年人,大可不必要有意识地相互报备彼此的行踪,可他还是忍不告诉了他,并说了谎。 “我出去一下,有家公司找我面试。” 归根结底,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着隔阂。能做到彼此坦诚,那只能是心与心毫无距离的关系,亲密无间的恋人,肝胆相照的朋友,血浓于水的亲人。 当然这也反证了,现在的他们并不合适。 苏魏贤感到很疲惫,疲于应付易勤安、易父、还有他自己。他知道找到新工作,将是另一场的适应,但是他渴求改变,改变这让人不满的现状。 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平静而舒适地活着,结果某一天这样的生活被打破,我们几经努力,让生活又恢复成平静而舒适,然后我们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苏魏贤,等了很久了么?”说话的是刚刚进来的顾嫣然,齐眉刘海,大波浪卷茜黄色头发,衣服是一件粉红色的呢子大衣,围着纯白色的围巾,跨着米白色的包。光从穿衣打扮来看,会被人家误认为是大学生吧。 “没等多久。”苏魏贤说着大多数男生都会说的话,大概这样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哇唔,外面真是冷死了。”被冷冽的风吹红了鼻子,一到市内便脱下大衣,露出咖啡色的职业套装。 接过waiter递来的热水,“还是室内暖和。”她感慨道。 “是你们女生为了漂亮,穿得那么少。” “哼,还不是为了让你们男生大饱眼福。” “冬天长那么多膘的女生有什么好看的。” “有本事夏天也别看啊。” 两个人针锋相对地说了一会,说到最后,两人都笑了。 “你说有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的对话了。真是怀恋。” “是啊。”他附和道。 至从她出了院以后,两人就没以前那么要好了。他那时还在纳闷,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呢。但后来因为自己的一些事,更加没空关心他这位异性朋友了。错过了最佳和好的时期,结果就连分开前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苏魏贤问她想要吃点什么,结果两人都说在打电话前就吃了午饭,最后只是点了两杯茶和一些糕点。 “上次的会面太匆忙了,都没有好好问你。大学在哪里读的,专业是什么,过得怎么样?” “怎么,调查户口啊。” “你说嘛,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好,我说。”苏魏贤做了个受不了她的表情,“那年的高考我也参加了,但是成绩不怎么理想,后来决定到上京这个城市来读书。读得是一个三流大学,毕业了,工作难找。” “想该填志愿时,填上京就好了,这样就能找点和你见面了。”顾嫣然一幅悔不当初的模样。 苏魏贤笑了笑,“你呢?大学在哪里读的。” “还不是我妈,当初也想去别的城市读书的。结果我妈说,闺女家家的,不能离家太远,否则在外受欺负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结果最后还是在直江读的。我要是告她,你也在上京的话,她准许我到这儿读书。” “那也是,你家就你一个女儿,当然是要当宝贝养着。” “这话我可不同意,现在谁家不是一个孩子。要是老把孩子放在身边,形成娇生惯养的脾气,到社会只怕还难得适应。所以我跟我妈说,大学毕业后,我一定要到外面来闯一下,见识见识。等到了时候,自然会领一个男人,回家办证,最后生一个大胖小子给她带。” “呵呵,你妈只怕就等着这句话。” “是啊,我有时把我妈一看,就觉得女人这辈子其实挺没意思的。做姑娘的时候,盼着结婚,然后盼着有小孩,盼小孩长大,盼小孩考大学。之后又盼着孩子工作,盼着孩子结婚生子,无限循环下去。所以我才想到大城市来闯一闯,证明一下我自己。但结果……”她自嘲地笑了笑,“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在这个本该不属于我们的大都市里,追逐着奄奄一息的梦想。”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了,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有女朋友了没。” “没有。” “真的吗?那太好了。” 太好了?什么太好了。他还等着对方说下文,结果她只是捧着脸,看着他。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她摇摇头,“不,只是觉得你一点都没变,这样看着你,感觉时光都会倒流。” “大夸张了。”苏魏贤笑着说。 “对了,在电话里,你不是提到找工作的事吗?我现在可是总经理助理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你安排一个位子,一句话的事。” “是嘛,敢问您老在哪里高就。” “胜德呀!你不是也是这个公司的么。” 那一瞬间,苏魏贤感受到他史上最尴尬的谈话,前一秒还其乐融融,后一秒便开始冰冷到渣。 “顾嫣然,你今天把我约到这,到底是什么目的。” “目的?我没有目的,只是想和老朋友叙叙旧,顺便介绍一份工作。” “工作?你是真心给我介绍工作的吗?你明知道我已经快三个月没去公司了,你还一脸助人为乐的嘴脸介绍我去那上班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应该去面对,面对那个李经理,面对那些出卖过你的人。” “你……” “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在青楼发生的事,我也知道你现在和易勤安在一起。我还知道在高中的时候,你们就是那样的关系了。” 苏魏贤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被人偷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偷衣者的面前,还期望对方给他一片树叶,让他能遮羞。 “是樊思琪告诉你的么?”要怪就怪他太傻,狠多显而易见的事,却视而不见。樊思琪喜欢易勤安,这是傻瓜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他呢?算是被易勤安喜欢着吧,但这点喜欢在樊思琪看来,是无法容忍的。所以就派她的好姐妹来侮辱他么。 “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听我把话说完。你知道吗?我们都在长大,长大是要面对我们不想面对的事实,过去我们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不听、不想、不说、不做。但现在呢?离开父母的我们还能任意妄为吗?” “我的父母从来就没在过身边。”苏魏贤反驳道。 “你知道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逃避。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没有改变过。” 苏魏贤没有出声。 “我也逃避过,但现在我试着去面对,面对之后,你会发现,你害怕的东西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说教说完啦,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你听我说。公司新来了一个总经理,他对从前公司做的那些事很不赞同。他现在正计划着改革,他知道你的事。你要是不想面对那些人,你就去出个差,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 “顾嫣然,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要我回去,是想利用我打击谁呢?别傻傻地被人利用,然后出卖自己的朋友,这样只会让我感到心寒。话说到此,我不想继续讲下去。其实我还挺怀恋那个时候的,可惜,你现在变得让我感到很陌生。” 说完就套上衣服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才发现竟然下雪了。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冷,真的。比起人心来说,雪花这样空灵的生物,真是太纯洁了。 “苏魏贤……”没走多久,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苏魏贤,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他的手臂被她拉住,“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着现在的工作难找,胜德毕竟是一家外企。而且你现在找工作也是为了离开他,是吧。当初他可是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呢……” “够了,别说得像你什么都知道。”奋力甩开她的手,却发现她连大衣都没套上,薄薄的职业装,让她的牙齿打颤,嘴唇发紫。 “苏魏贤,我当初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真的感到难以接受。那时的我选择的是不去理,也不去管。但现在我很想帮你。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是被迫的,是不是?”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都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期待。要是她听到的答案是,他一直都爱着那个人,她的世界会不会瞬息天崩地裂呢。 苏魏贤并没有回答她,也没在意对方说了什么,他只是看着她冻得发抖的身子,觉得她有些可怜。 人都是为了某种目的作出某种行动,假如这一切都真的像她说得那样,是为了他。那真的很不值得。可就算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这样在寒风中发抖的她也非常的可怜。 他叹了口气,“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别冻坏了身子。”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冰冷的手,往西餐厅里带。但拉了半天,她的腿像是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西餐厅那边也有好几个挨着窗坐的客人,转着头,看着他们。waiter拿着衣服和包站在门边,不知道是否该上前。估计是被当成老别扭的情侣。 “走吧,去店里暖和。” 面对动也不动的顾嫣然,他无奈地转身看着她。 她低着头,任由雪花染白头发,整个身子冷地发抖,却站得笔直。想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一刻的她让他充满怜意,他拥抱了她,展开他那并不宽广的怀抱,想尽力包裹她。这样的拥抱无关爱情,只是想给她一些温暖,让她不再寒冷。 那天的雪一直下,没有停。 Episode 55 胜德公司那边说只要他去上班,之前的旷工非但不追究,反而还把工资补发给他。工作呢,是按他的时间来安排,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都行。如果不太想去,可以跟着市场部一起出差。 苏魏贤算是第二领略到公司补偿条款的丰盛。 “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补偿我。只需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向顾嫣然提出疑问。 “大概是封口费之类的吧。”这方面她也不是很清楚。 “知道这种交易的人多得是,没必要在我这种小人物的身上大费周张。” “我倒觉得问题不在这儿。这事在圈子里不算秘密,不管是得了乖,还是吃了亏,他们都有守口如瓶的义务。而你不一样,你是圈外人,是否保守这个秘密的主动权在你。当然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大可不必理你,因为就算你去告他,或是公诸于世,他也有能力把你打压于萌芽之中。很显然,他们现在是打算安抚你。” “是嘛。”他的语气有点迟疑。 “不过照理说,他不应该拉你这个外人去做那种事,是不是当时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翻开记忆,确实是他这边先顶撞了沈老板,才会把他的菊花出卖给人家。要是姓李的那个家伙没来这一招,是不是意味着他注定被打手打得半死,再沉湖的命运。照这么说,他岂不是还要感谢那个人。 啊呸呸呸!怎么可能,不要以为所有的变态像易勤安一样对他有情。那个沈老板之所以同意那样的提议,定是想好了怎么折磨他致死。打死和做死之间,怎么看都是后一种更变态,更令人发指。姓李的那么说只是为了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好让自己脱身罢了。 “你不要想那么多,那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倒觉得你可以先去出差,回来就把辞呈递了,拿到公司给你的补偿后,走人。到那时,你有了钱,想离开易勤安也是很容易的事。” 顾嫣然像是非常乐意让他离开易勤安,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成分是樊思琪期望的。现在他反而有些迟疑,可顾嫣然的说辞,多少都有些让他动心,这也足以说明他是多么没有主见。 晚饭的时候他踌躇了半天,想着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欺骗对方说,今天面试的公司已经录取了他,但是需要经常去外地出差。 易勤安停下吃饭的碗筷,“是嘛,那公司正规吗?会不会是把你骗到外地,然后卖掉。” “这倒不会,这公司还是同学介绍的,她现在都还在上班呢!挺正规的一家公司。” 易勤安又开始扒饭,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就去呗。去哪?什么时候出发?” 苏魏贤说了时间和地点,对方用“哦”字结束了话题。 那天晚上,他们做的很厉害,苏魏贤是带有愧欠形式的绽放,而易勤安是带有绝望形式的索取。类比成故事的话,就好像侵略国的将军和被侵略国的平民相恋,正义战胜邪恶,在最后一场胜利到来的前夕,两人做最后一场的告别。 一边期待最后悲剧的到来,一边又不舍黑暗甜蜜的现在。 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来一场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每个细胞,述说着告别。 转眼就到了出发时间,那天易勤安照常出门去贴寻人启事,易父更是早早地就被送到樊思琪那里去了。他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出发。好在还有顾嫣然来送她。 “到了之后,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有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也要打电给我。”她叮嘱道。 “好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顾嫣然用手拍他,“讨厌。”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沙亚的DA100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6号登机口上飞机……” 广播里正播着他所坐的航班,虽说他还是会回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一下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怎么,还有别的什么人来吗?” “我也想有很多人来送行啊,可惜我人品太差,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嘿,别这么消极,有我不就够了。” “是啊,还有你。”他笑着应和,“人的感情真是很奇怪,平时根本就不会在意的东西,当你要离开时,却还真有那么一点不舍。也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那些感情是否还在。就算在,恐怕也会变得不一样了。正因为如此,才会感到不舍吧。” 看见对方歪着头,努力理解他说的内容,他笑着说:“听不懂就算了,就当我伤感时说得感慨吧。不最后给个拥抱么。” 两人相拥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着。 沙亚是一个小岛,四季常春。从前是无名的私人领地,后来被改造成影视城,也就是现在沙亚城。由谁出资改造,沙亚城背后的老板一直都是谜。只是建成后,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被称为梦想馆。 想体验做古人的感觉吗?欢迎来到沙亚影视城,让你过足穿越瘾。 这是初期建成时的宣传语。那时的苏魏贤正读大二,也是穿越流行的时候,各种游戏、小说、影视里都有涉及。他的很多同学都去过那儿旅游,回来的时候只感慨人太多,花销大。 沙亚城最初只有大唐馆和大清馆,光是这两个馆,也迎来了很多人游客。如今更是开设了民国馆、三国馆、战国馆等历史主题馆,每到节假日,沙亚城更是人满为患。 沙亚城被建造的目的,不光是让普通老百姓过一把穿越瘾,也是为了各大传媒影视拍摄提供良好的环境。 导演不用清场,也不用花钱雇用群众演员,沙亚城的每一角都是历史的缩影。因此为了场景的逼真性,除了特定的拍摄小组,普通人是不能使用现代化十足的物品。比如手机、照相机、摄像机等。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出门旅游哪有不拍照留恋之理。最开始,有人把照相机隐藏在鸟笼里,提遛着在影城乱逛,拍下了不少好照片,传到网上迎来众人推崇,后纷纷效仿。 在飞机场是市场部小林接待他,从前在一块上班时还有说有笑的,如今他倒像成了公司的客户,客气礼貌周到的接待。 旅馆住的是星级酒店,和之前出差,几个同事挤一间招待所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在路上问小林,现在是和哪个公司合作,对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把以上的疑问告诉顾嫣然,并担心地问。 “没问题的,目前市场部和销售部正在合作,准备干一场大买卖。你是我临时加进去的,他们对你的身份有猜忌,防着你很正常。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好玩一下,就当公费旅游。” 显然问顾嫣然也问不出个什么,她只会叫他放心。但他现在很焦虑,无时无刻都在担心房间里会多出一个人,然后对他这样那样,种种不健康的事情。 到沙亚城的头天晚上,虽说已经万分疲倦,但他还是睡不着。站在高楼上俯瞰整个沙亚城,真是美轮美奂,难怪有那么多的人流连忘返,甚至留在了里。 沙亚城大致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东区是现代商业区,占全岛的四分之一。这里有广阔的飞机场,高耸入云可以俯瞰整个小岛的旅店,还有各式各样非常有趣的小店铺。也有医院学校超市等便民设施,还有大片的住宅区,这里大多数居住的都是历史主题馆的工作人员。 东区的另一边还连着大桥,方便沙亚城与外面联系。许多住在附近的人都会选择到沙亚城的历史主题馆来度假。 沙亚城的历史主题馆是不限时间不要门票,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的穿着举止一定要符合馆内的历史时期,否则会被强制要求离开。 而苏魏贤的同学为什么会认为沙亚城的花销大,主要是在穿着打扮上。发型头饰,唐装汉服,每一项都需要有专门的古装形象师为您量身定做,所以说沙亚城最吃香的职业就是化妆师了。在古代,他们叫易容师。 当然也有小市民秉着绿色出行,低碳环保等原则,自行裁装打扮,其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以至于在沙亚城街头,可以随处看到一些怪里怪气、奇装异服的人。 也还别说,沙亚城官方也挺支持这样的DIY,去年还弄了一系列奖项,什么最有丐帮气质奖,最佳宫廷服装奖,最不靠谱奖等。 沙亚城的历史主题馆相当的火爆,一如当年的微博。有时走在馆内的街头,都能看见着古装的明星,这里没有狗仔队的照相机,也没有群众围观签名。是顶好的去处。 Episode 56 刚开始,苏魏贤忍着不去主题馆游玩的冲动,本着拿人钱财,替人做事的原则。询问小林,项目上有什么需要他做的。被敷衍了多次后,再笨也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家伙。行,嫌他多余,他走开就是了。 当听到苏魏贤想去主题馆瞧瞧,市场部那边立马送来了衣服,还派来了造型师。也没问他想要哪个时代的,就一股脑地在他身上脸上干活。定妆后效果还不错,虽说现在的电视电影已误导到区分不了古装发型的朝代,但造型师给他弄的还是一副书生模样。 现在正直12月,寒气逼人的季节,也是大小节日扎堆的季节。沙亚城内很热闹,他随意逛了几处小商铺,卖了一个手提袋形式的照相机,随后就进入了馆内。 在进馆前,工作人员给他观看了具体介绍及注意事项,在签下同意书后,便进入了宋朝馆。顺便一提,他的装束据工作人员说是宋服。虽说他本想去大唐馆瞧瞧,但现在也没得差。 在感受现代空气质量差的情况下,却走在拥有宋代布景的街道上,这种感觉真让人着迷。也许正是因为有些东西消失,才会得到人们的执念甚至迷恋。 宋代布景的街头还表演包公探案这样的情景剧,苏魏贤用伪装成手提袋的照相机偷偷拍了几张,以做留念。 最为热闹的当数古代的青楼妓院,不管男女,对这种地方都充满好奇。他也进去当了一回恩客,大致是表演歌舞类的节目。 据说最近临近元旦,每晚都上演夜市灯会,极其热闹。不想错过这份热闹的他决定呆到晚上。在悦来客栈解决晚饭,没过多久天就擦黑了。 还未入夜,街道两边的小摊陆陆续续开始营业。有的是各种民间小吃,热腾腾的蒸汽把竹竿上绘着小吃名的锦布薰得招摇,像河边的水草,荡漾着类似舞蹈般的波浪。 还有摆着各种小什物的摊子,从日用品,到小装饰,玉器纸扇油伞还有灯笼。 也有人表演杂耍,胸口碎大石喷火绳梯还有舞龙舞狮。 苏魏贤对吃的感兴趣,灯谜对诗之类的就离得远远的。当然苏魏贤那让人着急的智商却不妨碍他看热闹。 这不,花灯游街,长长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明河,阻断了这边和那边。游行的队伍中,有人踩着高跷,有的拿着花扇起舞,还有的是装着轮子的游船。 人们看着热闹,遇到精彩处,也不吝啬掌声和好字。 要是古代真的有这样热闹的时光,那些在街头驻足的人又会是怎样的人呢?为了岁末赚点银两的商贩,还是偷偷从闺房中溜出来的大小姐,或是名落孙山的书生,又或者是夜深不知何处去的名家公子。 他们有各自的快乐幸福和烦恼,却在这一刻把目光都交给了绚丽的花灯。一齐随着众人欢呼,随着众人欢笑。 这样的日子好像不应该一个人度过。忙得满头大汗的商贩,身边有着温柔的妻子为他擦试。偷溜出来的大小姐,在街上邂逅了他的目光。名公子在人群中瞧见了丽影,逆流而上追了过去,来一场与狐仙花魅的邂逅。 现在他不禁想,易勤安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唉,打住,他可是冒着再次被人出卖的危险,来沙亚旅行。其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能避开那个人,怎么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又想到他呢? 苏魏贤甩甩脑袋,再抬眼看向人群的时候,竟然在对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和四年前比起来高了不少,人也显得深沉了许多,但模样还是一如当年的英俊。苏魏贤想着在这遇着这个人叫个什么事儿,是缘分如此,还是刚刚爬到洞口,却又被巨石砸中,跌进谷底。 好在他两隔着游行的人,恰时有一辆长长的花车开过。他不禁想刚刚只是眼花,就像太过思恋某人,会在马路对面看到对方,可一辆公交车驶来,又驶过。再定眼看去,就了无痕迹了,就像所有爱情故事里的桥段。这样想着的他脚步没有离开,也因此错过了擦肩而过的机会。 现实总爱在不经意的时候打击一下你,看你狼狈模样。然后又给你一颗甜枣,看你露出幸福的滑稽模样。 那个人并非虚幻,是实实在在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苏魏贤有点想逃,结果在那一刻被对方的眼神锁定。 他们就这样隔着人群看着,一动不动,直到人群散去,他走向他。 不知道为何,随着对方的走近,他的头也越来越低。好像时间长河隔断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距离,还有他看他的勇气。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满心欢喜,怎么可能,在四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满怀恨意,这也不可能,毕竟他爱着他呀!曾经是,现在恐怕也是。 对方很自然地走向他,他所穿的皂靴也进入了视野。这样说来,他穿着锦服华缎,扮演的人,非富即贵。还真符合他的气质。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卢斩云问。 “还行,你呢?” “还不错。” “她呢?”中文的博大精深便体现在这,男他和女她都是一个音。他思量着像卢斩云这样的优质男,该有多少女生喜欢他,即使告诉他,卢斩云已经结婚,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可潜意识他又想到那个经典的桥段。男女在街头相遇,互相问好,当说到她时,男人说她刚说她很好。 他在这边忐忑的等待答案,对方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思考着如何回复。 “近几年在我的身上发生了许多事,私生活方面比较混乱。当我尝试了复数男复数女后,恋恋不忘的,竟然是你。” 这算是告白吗?苏魏贤有些不解对方说话的用意。可就算如此,他的心还是不争气地砰砰直跳。不,苏魏贤你应该清醒点,想想当初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只凭他们的一句恋恋不忘,就能抵消所有吗?那强奸犯也不用抓起来了,只要爱上受害者就成了。 想到这的苏魏贤匆匆告别,然后离去。他怕再呆下去,他的心会动摇。这是很短的一次会晤,短到他们都没留下联系方式。不过,卢斩云假如想知道他的信息也不难,人到了一定的高度,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般都非常容易。就算他不说,也会有人去踹度,而他只需要摆出一张高深莫测的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就好比现在,他木然地看着苏魏贤消失在人群中,还没等他表达什么,就有人在他身后小声询问。 “王爷,要不要派人跟着去,或是锁住出口。” 王爷?他先是一愣,之后才想起,在大宋馆他扮演的是一位王爷。他摇摇头表示不必。这时天空中开出了绚丽的礼花,也不知道是哪个馆放出的。沙亚城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这些时间不同的朝代,却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得以展现。 他扬着头看着,心中出现了一丝怀恋的情绪。 Episode 57 基本上可以用张皇失措这类词,来形容苏魏贤现在的状态。跑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他胡乱地拉开抽屉,把东西统统塞进包里。来的时候也是这些东西,可现在行李包堆得如山高,已经可以不用考虑拉上拉链了,因为绝对拉不上。 他苦恼地坐在一边,想着这么晚去哪再弄一个行李包。最后从乱糟糟的行李中扒拉出手机,打给小林。 电话里传来了喧嚣的音乐,很吵,他大着声音说明自己的情况。 “什么?你现在就要回去。” “是啊,总觉得在这呆了很久。” “这方面不用在意,在沙亚城住多久都没问题。”小林单就他字面上的意思进行保证。 “市场部那边是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呀,早就回去了。” 苏魏贤觉得被对方的话噎着了,这次出差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不仅和大部队脱节,而且连大部队的人影都没瞧见。 不过,既然决定离开,只要回到家里,有那个人在,任何阴谋阳谋,他都不会感到害怕。 “我看这么着,现在都挺晚了,回去也不方便,你先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再回去,行吗?” 最后也只能这样了。挂了电话发了一会呆,挂钟走到12点时,他起身准备洗漱。走到卫生间,才发现自己的洗漱用品被收了起来,接下来又是一顿翻找,等找到东西洗完澡后,都已经凌晨一点。 他觉得有些累,把摊在床上的小山往地上一扔,随即躺倒在床上。 啊,终于可以休息了。他不禁慰叹道。还是躺床上舒服,这么舒适的生活方式,为什么还要反复折腾呢! 关于之前自己为什么急着收拾行李的理由,他睡得迷迷糊糊,一点也记不到了。 第二天咱们的苏魏贤同学顺顺当当买到了去上京的机票,期间并没有发生像电视里的那样,来个机场拦人这样狗血的剧情,当然,苏魏贤小朋友的心里有没有这样的期望就不好说了。 不过,卢斩云一早就接到他离开的消息。 “不去追吗?我一听说你回国,专门为你安排的一场邂逅。” “是吗?真是谢谢你的多管闲事。” “这不叫多管闲事,这叫拍马屁。谁叫你现在是金融界的大亨,我这个刚刚接手家族企业的小虾米,不拍一下你的马屁,叫我今后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小虾米?段公子刚一接手家族企业就占有了80%的股份,有这份魄力的人还自称是小虾米,我们这种替别人打工的家伙,不是连虾米都不如。” 对方笑道:“卢公子的消息可真灵通。” 之后两人又说了点别的,无非是用道听途说的一些消息来试探一下虚实罢了。挂断电话,他把整个身子往后仰,头也向后仰着,据说可以回回血,让用脑过度的自己不至于脑缺血。 “卢总这些资料还要看吗?”助理肖菡抱着一大堆资料进来。 “放着吧,另外给我一杯咖啡。” “好的。” 不一会咖啡端来了,是他特意叮嘱过的苦咖啡,只喝了一口,就让他苦得直皱眉头。但他没办法,还有这么多文件需要处理。 也许是受到姐姐工作的影响,他才会一手创办沙亚城这个历史主题馆。当初办这个馆时,花了很多心思,但花再多的心思,也只是去章家的敲门砖而已。 沙亚城进入正轨的时候,他就去了美国,一去就是三年。这次要不是姐姐千叮呤万嘱咐,说她元旦节那天结婚,他这个做弟弟的一定要到场,他还不一定回来。 回来的第一站也是沙亚城,要是被姐姐知道了,又要说他这个弟弟没良心了。 也许在外人眼中,他创办的沙亚城是成功了,但他这次来沙亚城考察后,却不这样认为。繁华的外衣下,掩藏著名为衰败的脓包。 是过把瘾就死,还是思考如何转型。 头痛,他不禁按了按太阳穴。 “卢总,下午两点去直江的机票需要延期吗?”肖菡询问道。 “不需要,时间到了叫我。” 为了不打搅他办公,肖菡轻轻带上门,房间瞬间变得安静,本想利用这样的时光好好处理公事,结果脑袋里总是回想昨天晚上的相遇。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复数男复数女什么的。虽说是现在生活的真实写照,但那么直接的对着那个人说。怎么都像急于向心上人表达爱意,去说错话的毛头小子。真是越活越傻。 说完那句话后,对方是什么表情呢?虽然他一直都低着头,但从他逃离现场的方式看来,像是被吓跑的小动物。 想到这他不禁觉得好笑。 说起来,在高中时期,那个人就喜欢自己。总是把视线粘在他的身上,如果他回头看他,他一定会故意把头转过去,徒留下发红的耳朵。 这样的年龄再想情窦初开,小鹿乱撞等事,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从四季如春的沙亚城来到了湿冷的直江市。没有告诉家里人回来的具体时间,所以也没有人接机。但这并不妨碍他那万能的助理肖菡,分分钟的事,就为他弄来了一辆chevy Impala。 中国的城市发展很快,几年的时光就可以倒去一些老房子,多出一些大商城。不过,街的雏形没有变,路还是那几条,无非是加宽了或是变窄了。 车驱到青年路的时候,卢斩云下了车,叫小助理自己开车去卢宅。而他却徒步在依旧繁华的商业街上,沿着当年放学回家的路径,如今再走一遍。 黑色的长款风衣在寒意十足的直江市,未免有些单薄,但却更好的显示了男人的身材。其实不管男女,冬天穿的极少,都是动人的。 一如既往,穿过直江街进入步行街。可能对附近常驻的居民来说,这条路这条街365天都没什么变化。但对于他这种离家多年的人来说,认真探寻记忆中的模样,就有些和时间过不去。 但不管是卢家少年,还是卢大青年,走在街头他,都是街上少女的回眸客。 走完步行街,就到了所谓的黄昏大道。大道的两边多是空着的小洋楼。卢宅在大道的最后,平时略显幽静的卢宅,今日非凡的热闹。 还没走进,就看见门口立着一人。 “小云,你可算回来了。你何叔还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去接你来着,没碰到吗?” 四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一旦和家中的老人或孩子分开,再见面时,就会发现他们老得更老,长得更快。 他知道何婶说是怕他忘记回家的路,还不如说是想早一点见到他。 那一刻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往年没有回过家。 “没遇到,可能是错过了吧。不过,回家的路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就算忘了,何婶做的饭菜香,也会把我熏回家。” “死小子,就知道嘴馋,嘴馋也不见你多回来,每年做了好多吃的,都没人吃。”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摸眼泪。 卢斩云在一旁惭愧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唉,不说了,你们姐弟俩都是没良心的主。好在你姐还知道这是她的娘家,我们刚还在屋里头哭了一顿呢。” 说完两人便往屋里走。 今日婚礼的主角一个是青云电影制作公司的总裁——卢斩情,另一个是知名艺人林月鑫。 这一对当年是有着很多谣传,说什么林月鑫借着卢斩情的关系出名,又有人说,卢斩情趁着制片人的身份棒打鸳鸯。 总之被媒体各种不看好,如今却走到了一起。不知道那些大惊小怪的人,会不会又惊呼相信爱情了呢? 除去那些看热闹的人,知道他俩恋爱故事的人,都知道他们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不管是林月鑫刚刚走红时,对他的恋爱生活横加干涉,还是他出车祸时的不离不弃。卢斩云他知道,姐姐在这份爱恋里,付出了很多。 如今看见姐姐守得云开见明月,他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所以他是带着祝福来的,而亲人的祝福,是婚礼中最重要的礼物。 “你能来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在新娘房的卢斩情捧着花,对他说。旁边还有化妆师不停地为她补妆。 新娘房是用二楼的空着的房间布置的,乳白色的家具被粉色或白色的沙丝装饰着,在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温馨甜蜜。 按着卢斩情那事事追求完美的性子,这场婚礼的每个细节,大概都是由她设计。不过很抱歉,他这个弟弟连在一边提出一些参考建议都没有,真是失职的弟弟。 “你不是说,作为你唯一的弟弟,连姐姐的婚礼都不参加的话,干脆死在外面得了。” “我那是用话堵你,你以为我还真舍得你死啊。” “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撒娇状靠过去。 “死开,别把我的新娘服弄乱了。” “啧啧,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的姐姐,人家的胳膊腿。我这个做弟弟的,碰都碰不得的。”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 Episode 58 “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气我把你扔到那边了。”末了,卢斩情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女人大体上就喜欢在气氛融洽的时候,旧事重提。把他送去美国,为章家办事,是姐姐的主意。 那时他们已经基本不怎么说话,卢斩情借由,说作为男孩子不应该在姐姐的羽翼下成长,他需要更宽广的世界。再加上本家那边,都是些不成器的儿孙。 章家老爷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有这么一对争气的孙儿,当知晓孙子有意去历练,立马把重任交托给他。 委以重任并不代表章家会把集团交给这个私生子掌权,就像卢斩云自己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一个打工者罢了,只是他这个打工者和雇主刚好有点血缘而已。 卢斩云为章家工作了三年,章家也没有表示把他纳入族谱的意思。他也没有改名换姓的打算,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和各自的底线,互不干扰,又相安无事。 但他知道,自己在那边始终都是一个外人,就像寄居在亲戚家的孤儿一样。做得好,得到大家的赞赏,大意是不愧是章家人。做得不好,各种冷眼旁观、落井下石。 可以这么说,这几年他过得很艰难。就算再艰难他都没有想过回来,更不会对她说。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不过,姐姐你都要出嫁了,还提这事干嘛。” “不,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咱们姐弟俩就没机会好好说了。把你送去那边,其中是有我的私心,但也有为你的将来考虑。我知道,你在那边做得不称心,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我终究要成为林家的媳妇,但青云是你的。你接手可以,不想接手,就把它卖了,也行。” “姐姐,你在说什么,青云可是你一手创立的。” “我只是有些累,想结完婚后,来个长长的蜜月旅行。早一点把公司交给你,我也早一天携下担子。这一点,你姐夫可是很赞成我的。” 看到他沉吟,“你不用现在就答应我什么,过几天答复我也行。” “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应了你就是了。你好好的和姐夫去度蜜月吧,公司交给我,我替你看管。” “可是美国那边……” “那边又不是没有我就不能转了,再说婉婷在那里看着呢!出不了乱子。” “说到婉婷,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姐姐,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不是那样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婉婷这个女孩挺不容易的,一听说你去美国,立马去考托福,还没毕业就去找你。跟你说实话,她出国留学都是我资助的,但她能被章家看中,是她的本事。现在这么真心实意地爱着一个人的好姑娘,基本已经绝种了,你不珍惜,今后有你后悔的。” “你这么喜欢她,认她做妹妹得了。” “认她做妹妹?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明眼人都知道她喜欢你。再加上,这几年都是她替我在你身边照顾你。我这样做,断了人家的念想,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小云,姐姐是过来人,明白人这一生碰着一个称心人挺难的。假如你心里有人,就趁早跟她说明白,别耽误了人家。如果你心里没人,过个一两年就和她在一起算了。在一起久了,没有爱情,也会有亲情的。”也许是想到了她自己的感情之路,在这个即将要得到幸福的日子,她希望身边的人也得到幸福。 “唉,不说了。说这么多估计你也听不进去。不过,你既然打算接我的班子,就听我一句劝。这圈子很乱,假如没遇着你喜欢的,就不要随意和人家发生关系。这样既对不起自己,又辜负了别人,划不来。” “好了,第一次知道,姐姐有这么罗嗦。” “罗嗦吗?我还嫌自己说得少,以前我们常在一起,我曾以为遇着什么事,我都能在你身边教导你,辅佐你。家里又没有什么大人,我痴长你几岁,有些事能提点你,少走些弯路也是好的。但你离开的那三年,我常常担心你,那时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空着急。”她说着竟忍不住掉眼泪,“常听她们说,出嫁时会掉眼泪,我还在想我家里又没有父母,怎么都不会出现这样煽情的画面。结果在你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卢斩云看着她这样心里也觉得难受,安慰道:“别哭了,今天姐姐是新娘,应该高兴才是。你看,妆都哭花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叫化妆师为她补妆。 “对了,我知道这样有点奇怪。但是等会出场的时候,你能挽着我的手吗?” “好啊,荣幸之极。” 既然说要扮演父亲的角色,挽着新娘出场,得体的礼服必不可少。之前那身修身的小礼服弃之不用,换上了由肖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银灰色礼服。样式简单,配上白衬衫,和灰色领结,成为婚礼上最英俊的男士。 当他挽着白色长裙的新娘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满场的来宾都为这对姐弟赞叹。 婚礼现场并没有记者,来的都是平日里的亲朋好友。大家带着祝福,注视着卢斩云把新娘交到新郎的手里。 新郎从伴郎手中接过提前写好的誓词。誓词是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年说起,说到他们之间的误会,他们之间的坎坷,他出车祸时的无助,还有她的相伴。 说到动情处,大家都眼含热泪。 誓词的结尾是新郎对新娘许下的诺言,在祝福声中,他们交换了戒指,深情相吻。 最后在亲友们的见证下,完成了仪式。 他们的结婚证是4日那天领的,说是那天的日子刚好是“爱你一生一世”的谐音。一领完就坐飞机度蜜月去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卢斩云也是在那一天坐飞机来到了上京。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同一城市,同一个日子,苏魏贤和一个女人在民政局排队拿结婚证。 这事还要从苏魏贤从沙亚城回来的那天说起。那晚遇见卢斩云后,他心神大乱,迷迷糊糊坐飞机回了上京,结果又迷迷糊糊地回了易家。回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他拖着行李到了易家,易勤安为他开门。见到是他,什么都没说,侧身让他进屋,那种淡然的态度,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等他缓过神来,才想到,不对啊,不是打算好要在外面多呆几天,就算出差时日短,他也不能这样着急地回易家。不是说好要用时间距离空间距离淡化他们的关系么,这样叫他下次如何找借口离开。 他急忙掏电话给他的狗头军师顾嫣然打电话,但对方没接,真是急死他了。 和顾嫣然联系上的时候已是半晚,电话里的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刚睡醒。 苏魏贤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那边嗯了两声,苏魏贤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吧!”他关心地询问。 “嗯,有些难受。你能过来一趟吗。” “好。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在收到短信后,他就出门了。 走出房门时易勤安并不在客厅,主卧室的大门敞开,灯却没关。只有浴室虚掩的门透出微光,易勤安在为老父洗澡。 “好啦好啦,别动,我给你擦背。”估计给老父洗澡是他头痛的事情。“那个东西别乱扔。”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听到浴室传来水声,还有易勤安的抱怨声。 苏魏贤觉得好笑,易勤安这家伙大概是那种摆着一张臭脸,一边说你好麻烦,一边温柔搓背的人。和这样的家伙在一起也不坏,他突然想到在浴室里和他做的情景,一时羞愤不已。摔门而去。 易勤安闻得关门声,抬头看了看,水蒸气却熏得人睁不开眼。 Episode 59 出了楼梯口,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他拉了拉襟口,想着这样的天气还是呆在家里的好,但顾嫣然的状况又怎叫人放心得下。 出了巷子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向顾嫣然的家驶去。 上京的冬天无疑是冷冽的,寒风凝成有形的飞刀,切割着行人的肌肤。 据说是为了工作方便,顾嫣然的家在纪商区。在寸土寸金的纪商,所有的中高层建筑,都是写字楼。只有那些6层以下临街的建筑,才会一、二楼布置成商铺,三楼以上安排住户。这种小楼灵巧秀气,见缝插针。好处是置身商业圈,工作出行方便,坏处是闹,没一刻是清静的。 顾姑娘的房子就在这条商铺街的拐角处,六层高的建筑,复古式的小阁楼。站在阳台上,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这种接近热闹的小楼,也易被路人窥视。故阳台上多是放置盆栽花圃,让你一抬头,看见便是满眼春色,而不去在意窗帘后的风景。 顾嫣然从来都是一个享受精致生活的好同志,生活过得一丝不苟,但偶尔会来一点小情趣。 就好比从前上学的时候,所有的文具摆设都是整整齐齐,哪怕是打草稿,也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排开。当然,偶尔也会在草稿纸上画上可爱的漫画。回家的路线也是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只是偶尔性质来时,会绕绕远路,去瞧瞧路间的花朵,摸摸野猫什么的。 从前苏魏贤常取笑她,说她肯定是A型血处女座。刚开始她还会生气地争辩一番,后来也就不反驳了。他也觉得无趣,便不再笑她。 说实话,他挺欣赏她这样的性格,把什么都弄得井井有条,不像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到头来弄得一团遭。 给他开门的顾嫣然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脸颊肿得老高,嘴角上还有伤。 他问她,怎么弄得。 她不说。 “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我身上难受,可我的右手使不上力,你能帮我把浴室里的那个东西弄一下吗?” 直道她提及,他才发现她的右手无力的垂在一边。 “你的手……” “大概是脱臼了吧。”顾小姐说这话的语气,就和晚上吃了一碗粥一般稀松平常。 “我看看,严重吗?还是去医院吧。”可听在苏魏贤的耳里,无疑是一声惊雷。就算他的想象力再次,从受伤的手臂,到红肿的面颊,还有嘴角的伤口,种种迹象都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打劫了,还是…… “别动,很痛。我现在很累,医院还是明天再去好了。麻烦你帮我去浴室里放个水,我想去洗一下。” 基本上,苏魏贤是一个顶没说服力的一人。而且在他心里,顾嫣然定是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于是说话的语气变得轻声细语,深怕刺激到那位。 认命地跑去浴室,一拉开门,便看见浴室里像遭了贼似的,洗发精沐浴露被扔得到处都是,花洒也被扔在地上,自顾自地吐着水。水是冷的,研究了半天才发现,热水没开。 想想这样台风过境的场面,定是她试图自己动手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心里竟升起了一股怜惜。 为她收拾好浴室,并放好了热水。在等她洗澡的过程中,开始对这窗外发呆。彼时夜已深,商铺街的店面大多数已关门,剩下的只是来往穿梭车辆的马达声。但这些声音对他来说都算遥远,近在耳边的,还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很意外,在这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刻,在浴室里有一少女正在洗澡的时刻。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并没有心猿意马,更没有去想,顾嫣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脑袋里所想的,竟然是两个男人。 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会遇着他。听他的口吻,日子过得应该不错。不过想来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的姐姐可是娱乐界的大亨,身边有着男男女女也是再正常不过。 但那天,他却说思念他,这叫他不知是心喜还是心忧。 这大抵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那人说思念,他是忐忑的,怕是真的,也怕是随口胡诌。而另一个人说思念,只惹得他讨厌,也没当真,之是抵触得紧。 既然想到易勤安,他猛然发现,出门时忘了与他说。照现在这情景看,只怕回去不了。掏出手机一瞧,都已经是半夜两点半。那边多半睡下了,现在打电话去叨扰,只会自讨没趣。 随后又发了一会呆,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坐在屋子里,还是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还有钟表的嘀嗒声。 咦,顾嫣然是几点去浴室里的。一点?不对,他来时,12点都还没到。同她说会话,拾掇浴室也没花上一个小时,现在都快3点了,她岂不是在里面呆了2个小时。 越想越不放心,走到浴室门前,敲门,叫她的名字。 叫了几遍都没人应,方警觉不对劲。一扭门把,门便开了。一时间雾气迷了眼,隐隐约约看见一人不着片缕地横躺在地板上,他想着男女有别,迟疑了一会。但地上凉,总不至于老这样让她躺着。 拉过一旁衣架上的白色浴巾,准备包着她抱出去,结果在靠近时,方发觉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究竟是遭遇到怎样的对待,才到达这样惨不忍睹的境界,拿着浴巾的手不住地颤抖,眼眶也不禁发热。 可能是察觉到身旁多了人,躺在地上的身子微微转醒。苏魏贤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浴巾包裹着她,把她抱到卧室。 可能是在移动的过程中碰到伤处,此时,她是彻底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嫣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么?”这事明显女方不原意多说,可他偏偏忍不住想问。其实他也明白,这事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什么都做不了。顶多提议报警,或说些安慰人的话。 但她隐忍到这个时候,定是不愿声张,假如他没有打电话过来,她岂不是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想到她事发后,定是强装没事,忍着隐痛一个人回的家。他便觉得揪心。 顾嫣然把脸转过去不去理他,苏魏贤没再多问,只是坐在一边发呆。 过了一会,顾嫣然见他老不走,忍不住说。 “你不困吗?” 他摇摇头。 “刚好我也不困,不如我们来喝点小酒。” 喝酒?这种情况下喝酒怎么都觉得不妥。但他现在也不忍心拒绝她的提议,想着等会让她少喝点,喝到微醺,自然就能睡去。 从冰箱里寻了一瓶度数不大的红酒,拿了两个杯子,进了卧室。 顾嫣然早已坐起,伸着还算完好的左手,催促着快把酒递给她。 急忙喝上一大口,叹了口气,“真是像噩梦一样,还以为醒不来了呢?” 根据之前的经验,这事需要当事人主动开口,否则就算他怎么询问,对方也不会说与他听。所以他乖乖地闭嘴,听她说。 两人相对无言。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一早。” “还是落在他家。” “嗯。” “就没想过搬出来住。按照公司给你签的合同,你可以得到一大笔补偿费,用这笔钱租一个称心如意的房子绰绰有余。” “再说吧。”说到有关自己的事,他显得兴趣缺缺。 “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你看易勤安,他虽说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但也晓得喜欢的要自己去争取。思琪那家伙不用说,守了这么多年,都无怨无悔。而你,有那么多人喜欢,够幸福了。” 顾嫣然的这份感叹,在他听来,怎么都觉得别扭。他也不好直说,可嘴巴快过大脑,问了句。 “那你呢?就没人喜欢。” “喜欢我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喜欢的,今生可能无望了。”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寄情于事业,可没想到那么努力工作,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虽说顾嫣然闭口不谈遭遇了什么,但结合她的只言片语,再加上池依扬的例子,他总觉得她是因为公司才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怕刺激到她。只是问她,需不需要向公司请个假。实则他心里的想法,那样的工作,不要也罢。 可从顾嫣然的口中听到的,竟是病好了,还是要回去工作。也不知是她性子坚韧至此,还是猜测的方向基本错误。 说了一些话,看她倦了,也就顺势道上一些晚安的话,出去了。 胡乱的去浴室里洗了洗,想着今夜就这样对付算了。明日她醒来,还是要带她去医院瞧瞧。但终究有些不放心,推了她卧室里的门,看她是否睡得安稳。 哪想这门一推,苏同学的人生大事,也一并推了出去。 Episode 60 门未推得全开,便听见屋里传出细细的哭声,就像小孩子的哭声,虽知道哭累了总会停歇,但闻着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苏魏贤怕她是伤口痛得睡不着,急急忙忙度到她床边,想着就算她不愿,也要把她带去医院。 刚开始她捂着头,呜呜地哭,待他前去拉开被子,她立马扑过来。抱住了他。 “魏贤,怎么办,我好怕。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坚强,我怕孤独,怕自己没了幸福的机会。”顾嫣然把头埋在他身上,呜呜咽咽地说,语音还带着鼻腔。 苏魏贤先是一愣,继而感到心酸,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怎么会呢!嫣然一直都是一个顶认真,挺努力的女孩,怎么会得不到幸福呢?上天是公平的,你相信我。” 顾嫣然拼命地摇着头,表示不信。 “这样好不好,你不要想这么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我们就出去走走。多吸一些新鲜空气,那样的话,心情也会变好……”苏魏贤恨自己口舌笨拙,专说着一些空洞的话,说着说着也就住了嘴。 “我不要出去,他们都盼望着看我笑话。” “可也不能呆在家里一辈子阿。”他试着开导。 “至少现在不想出去。”话语中透着一股倔犟。 “好好好,不出去。” 顾嫣然没有应声,闷声不响地抱着他,像是生怕手中的玩具被人夺去了一般。 苏魏贤只有心理叫苦,老是保持这个动作,他也挺累。试着拉开她的手,可她却抱得用力。好言相劝叫她放开,结果这个臭丫头死倔,就是不放。 “不要,我一个人会很害怕。” “我又不走。” “不要……” 苏魏贤都快脱口而出,大小姐你究竟想要怎样。 她像是听到他的心声,猛一抬头说。 “魏贤,你娶我好不好。” “哈?”虽说咱们的苏魏贤同学的感情生活过得不清不楚,但他也明白婚姻不是儿戏这个道理。他觉得顾嫣然的问句很是荒唐,但也不好开口指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当可怜我可不可以。我现在很怕一个人,我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 “那也不需要结婚啊,我是你的朋友,肯定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不一样,没结婚,你是我的谁啊。你一有事,还不是跟我说声抱歉,然后离开。结了婚就不一样了,我至少知道还能在家等着你回来,在心理上,认为自己不是孤单一个。” 她哀求着说:“苏魏贤,你答应我好不好,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现在很希望有个人娶我。我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你想要和我分开也成,但我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走出阴影,这样我的心也会好受一点。好不好……求求你了……” 苏魏贤心理觉得难受,理智上他明白就这样答应她,于她于己都是有害无益。但他心软,曾经那么晶莹剔透的人儿,现在被折磨至此,真想把那个罪魁祸首狠狠地揍一顿。 关键是找到那人又如何,他这种打架废柴如何打得过人家。易勤安那个家伙倒是有把人打得爹妈都不认识的能力,可这种事能无缘把扯他进来吗? 总不能说,为了你上床的女性朋友,请出来华华丽丽和混蛋们战斗吧!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笑场。可回到现实,耳边还充斥着她的哀求,眼前是她沾满着她的期望,他努力克制嘴角的弧度。要是在这种时候笑出来,简直是失礼透了,不用对方心里起什么疙瘩,他自己都会挖个坑埋了自己。 “好,我答应你。”结果为了掩盖笑场,他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了很久的承诺。 刚开始是她不敢相信,逼着他反复承诺,直到他快要厌烦的时候才停止。 然后各种兴奋,在床上跳来跳去,苏魏贤很担心她摔倒,忙上前扶着她。后来,跳累了,却还是睡不着。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聊天,说是聊天,其实至始至终都是她在聒噪。 说着关于未来的种种幻想,什么1月4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定要在那一天拿到结婚证。然后一起布置新家,新婚旅行。 最后还强烈要求必须躺在他怀里,才肯睡觉,折腾下来到早上五点才睡着。 醒来时阳光甚好,他的半边身子却麻痹得无法动弹。他试着抽出手,在手臂拂过她的脸时,才发现,对方烧地厉害。 苏魏贤有些发慌,急急忙忙把她抱上出租车,赶去最近的医院,为她挂了号,看了诊,住了院。在此期间,高烧不退的顾姑娘只醒来了两次,其他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 最后顾嫣然的右手打了石膏,左手打着吊针,横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苏魏贤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打盹。 傍晚时分,邻床病友来了一群亲戚,说是元旦佳节,特地来看望,特吵。睡姿不佳的苏同学彻底被吵醒,抬起头发了一会呆,有点忆不起为何到这种境地。看到横躺在床上的顾嫣然,才想起,他现在身在医院。 挂在床边的吊瓶,早就被护士换了,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没有任何讯息。 连节假日群发的短信都没有,自己的人品到底有多差啊。 也罢,苏魏贤本来就是一个被动的性子,别人没有理他,他也不好意思腆着脸主动和别人说话。身边认识的人,大多都是被他这种性子给疏远了。 在医院里凑合了一夜,第二天退了烧的顾姑娘,挥舞着打着石膏的右手,死活都要出院。 苏魏贤无法,只好满足她的要求,去办理出院手续。被医生交代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开了一箩筐的药,才肯放行。 还没在出租车上坐稳,她就急着要司机开往最近的金行。选了一对结婚钻戒,又选了一些金银首饰,花了好几万块,当然钱都是她出的。然后七七八八一大堆事弄完,也就到了领证的时间。 那天人巨多,就算提前预定了,也有可能拿不到。苏魏贤和顾嫣然早早地跑到民政局门口排队,民政局还未开门,门口就排了长长的一条。大多都是成双成对,也有形单影只的人儿,他们不是在打电话,就是不断察看时间,焦急地等待迟到的另一半。 也有人在这样的日子办理离婚,人虽然不多,但是在这样代表爱的日子里办理离婚,确实也招来了他人奇怪的目光。 可现场最奇怪的组合,还是要数咱们的苏魏贤同学和他的未婚妻,一个满脸都是不高兴,一个手上打着石膏。等他俩领到证的时候,已是吃晚饭时间。 之后的日子,他们基本是在布置新家。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当知道顾姑娘拥有现在所住房子的房产证时,苏魏贤吃惊得下巴都掉了,流了一地的口水。 两周后,顾嫣然拆了石膏,去了公司上班。苏魏贤没有什么想法,毕竟那是她的战争,他无权插手,再说他也没有插手的本事。 也不怎么担心她。好像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成为一个小家庭的一员,要为一个姑娘付起责任。 只是想到终于得了隙,并寻思着如何跟易勤安开口,他已结婚的事实。 Epidode61 还是那条羊子胡同,还是在凤凰息落的地方。这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在多年以后,沧海桑田,他途经此地时,会不会停下脚步,有一丝怀恋。 现在临近春节,在这个时候,家里有的是退了休的老人,和放寒假的小孩。老人们忙着置办年货,小孩忙着和小伙伴嬉戏。唯独缺的,是还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女儿,还有爸爸妈妈。 前几天,母亲也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今年什么时候回去。他支支吾吾说公司还未放假,没敢告诉她老人家,他现在是无业游民,而且还结了婚。 至从离家读书后,他就没回过家,和母亲的亲情寡淡得很。他母亲也知道造成如今这局面,都是因为当年拼搏事业时,没有好好陪伴孩子成长。现在事业有成,老来有些寂寞,想做补偿,却也不知如何下手。 平日里联系儿子,想知道他近日的状况,却被“你有什么事吗”,这样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盼望着节假日,还可以借个由头,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一番。 所以今年过年照例来询问回去的事,工作忙这样的话很假,他俩也都心知肚明,今年肯定也不是什么团园年了。 假若告诉母亲他工作没了,还结了婚,那苏母定有理由叫他回去,哪怕不回,也会千里迢迢赶来看她传说中的儿媳妇。他倒不是因为欺骗而感到惭愧,只是嫌烦而已。 不过这场仓促的婚姻,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感到有些愧疚。那便是他的房东兼床伴,易勤安同志。 这种惭愧感对他来说也觉得奇怪,至少在他的认知里,他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学生时代,是易勤安欠他一句道歉,这个歉,他也受了。现在是他欠对方一个承诺,可爱没开始,这个承诺也无从谈起。 既然谁都不欠谁的,他们应该可以喝点小酒,道声恭喜,道声同喜,然后曲终人散,天各一方。 可他却没来由的心虚,不敢面对他。 所以最好的状况就是现在易勤安不在家,然后卷好了铺盖卷,逃离现场,来个老死不相往来。 但天不从人愿,往往是最不原意发生的事,它偏偏发生了。 这天易父被接到樊思琪那里去了,家里只剩下易勤安一人。开门时客厅里没人,他一阵窃喜,可紧接而来,扑鼻的菜香,吓得他咬着了舌头。 原来咱们的易大帅哥正在厨房捣鼓他的团年饭,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 “不是叫你别买那些东西吗,家里有,我早就备齐了。”显然是把他当作别人,至于这别人是谁,他倒是可以猜出一二。 他没吱声,想着如何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趁易大哥没有回眸,瞄的一声,遁掉。 结果有牛奶的那一面先着地。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易勤安转了身,然后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这充满浓密的时间粘液里,苏魏贤有些喘不过气。 “哦,你来了,吃过饭了没。” 说完后便转身不再看他,那表情平静的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但这平静的外表下,有着风雨欲来的架势。苏魏贤佯装镇定,其实肠子都在发抖。客套地说了声吃了,也就没敢再吱声,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室内暖和,易勤安穿得并不多,一件深蓝色的带帽卫衣,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但这并不妨碍易大厨烹饪出可口的食物。 在苏魏贤看来,易大厨唯一拿的出手,便是那一手好厨艺。 苏魏贤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应该说没吃,这样还可以最后一次尝尝易勤安的手艺。 “哦,那你回来干嘛。”敢情在易勤安的心中,你回来不吃饭不睡觉还能干嘛。 “我决定搬出去住,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走。” “哦。” 易勤安没再说话,他也知趣地滚到房间收拾行李。 其实他也没多少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能打包带走。他出房门时,看到易勤安在吃饭,一个人围在桌子边上,形单影只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孤单。 “易勤安,我走了,你慢点吃。” 易大帅哥头也没抬,“哦,不送。”语气冷淡客套。 苏魏贤听着不爽,多嘴说了一句,“我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慢走,以后常来玩。” 这话彻底把他给膈硬到了。他不是离家出走的女人,想要男人说一句挽留的话语。可也别这样语气生疏,像陌生人一样。他觉得难受,却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 “就这些?” “嗯,就这些。” 这种对话方式和他想象一点都不一样。在没来之前,他觉得易家就是地狱,易勤安就是魔王。开门时,他都能想象易勤安正架着油锅,等他来泡澡。然后拿着生死簿,轮回笔,对他的是非功过下菜单。到底是生煎还是红烧。 现在易魔王是有了,锅也有了,油也放了。 但对于主菜,苏魏贤一枚,却迟迟不闻魔王说可以下锅。 按照易勤安的性子,他定是会爆发的。莫非他想在还不知道他已结婚这件事,一想到这,苏魏贤闭上会发声的器官,而其他器官都恨不得变成嘴,向易同志来个无声的述说。 我已经结婚了,要杀要剐,快点来吧。苏魏贤在心里咆哮着。 有人说,等待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易大恶魔既没有打断他的腿,也没有愤怒的把他拖到床上,做到死。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样寡淡的离别式,竟然引起他心底小小的不甘心。他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来个吻别什么的。”其实这句话在事后想来,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他对心底的不平,说的一句玩笑话。但这话,触及到易勤安的逆鳞,他哐的一声,把碗重重搁下。 然后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苏魏贤,你知道我喜欢你哪点吗?” 苏魏贤早就被易大侠那“哐”的一声吓傻了,愣愣地看着他,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我喜欢你的善良,因为你笨得不知道该如何害人。我喜欢你的真诚,因为你蠢得连面具都不会带。我喜欢你的柔和,因为你懦弱得不敢反抗。” 他接着说:“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做了一件很蠢很蠢的事。虽然你以前都在做傻事,我TMD还操心怎么帮你擦屁股。但这一次,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你走吧,什么话也别多说,别让我瞧不起你。” 有一个词,名叫呆若木鸡,是形容一个人因惊异而发愣的样子。而这个词,现在拿来形容苏魏贤,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呆若木鸡地出门,呆若木鸡地走在街上,呆若木鸡得细细回想。 他没想过,易勤安会说出那样的话,像是第一天认识到他一样。这让他感到吃惊。 在路上,他不停地思考,思考对方说的那些话。也在反思,他最近的一些行为潜意识的意思。 是想早日摆脱这种和男人滚床单的非正常生活,还是想通过这样的行为证明什么,收获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在还没到达纪商区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这次他真的做错了。 Episode 62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魏贤就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同志。顾嫣然还没下班,他便开始收拾行李箱里的衣物,一边整理,一边想着如何开口和她说。 大约下午五点的时候,顾嫣然提溜大包小包回了家,他忙上前去接。 “咋买这么多东西啊。” “因为有高兴的事,经过超市的时候买了好多菜,今天咱们吃顿好的。”他不禁抬头去看她的脸,表情奇怪,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什么高兴的事啊。” “我辞职了。” 哪有年前辞职这个道理,不过这话他也只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口。 两人忙活了一阵,等饭菜弄齐备了端上桌时,新闻联播都开始了。先前顾嫣然操刀切菜,他不敢提这种不开心的事,怕出个意外。现在准备开吃,他琢磨着如何起头。 “对了,和你商量个事。反正现在我辞职了,你现在也没事,今年过年,我们回直江一趟吧。” “去你家?” “对啊。如果你想去你家也成。”他那个家还是算了吧。 “以什么身份。” “当然是以夫妻的身份。而且我们还可以摆几座酒席请些亲戚朋友,当然这些事,你不用操心,都我来办置。你只要陪我回去就行。” 这就是让他更后悔的地方,新婚,然后冒出一大堆亲戚,对你问长问短,假如遇到极品一点的,也许还会对你进行刁难。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顾姑娘幽幽地吐了一句。 “放心,我的家人都挺好相处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再拒绝便显得有些小气,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苏魏贤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先顾及别人,再想到自己。倒不真因为他善良,乐意为他人着想。只是因为他胆小怕事。 这个性子特点要是搁在易勤安的那段排比句里,就是他乐意为人,因为他胆小怕事,不原意与人起争执。 关于提出离婚的事,苏魏贤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出来了,想着至少等过完年,再说,别弄得过年大家都不开心。 把烦恼扔给明年的自己,人也一下子变得轻松。和他名义上的妻子大快朵颐,还没吃上几口,顾嫣然脸色一黑,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去了。 苏魏贤有些担心,也跟着来到了卫生间,还没走到,就瞧见她趴在马桶边上大吐特吐。 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嫣然,你还好吧。”他诺诺地问。 顾嫣然没有立马答他,等吐得差不多了,按水冲掉,擦了擦嘴。面色苍白,却还是扯着嘴角笑。 “魏贤,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高兴事,我怀孕了。” 首先这孩子绝对不是苏魏贤的,因为他们从未同过房。这样说起来,他们的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透着奇怪,像是男童和女童摆家家酒一样。 去医院检查,已经怀孕四周。当问到可不可以堕胎时,医生奇怪的看了他两一眼,说胎儿很小,至少要等到5到10周才能打胎。 苏魏贤略显尴尬,她却面色如常。 出医院时,他斟酌地说:“也不一定非要把孩子打掉,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生下来,我们一起养。” “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生下来何用。”顾嫣然打胎的想法非常决绝。 苏魏贤碰了一个钉子,也就不再多言。其实他也挺矛盾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见得好,母亲的不喜,父亲的不认,他这个后爸也只是光想着离婚。但打掉又觉得不忍,毕竟是一个生命。 真是让人烦恼不已。为什么他最近总是遇着他想逃离的境地。 一月底的时候,他们各怀心思坐上了开往直江的火车。一路无话。 四年没回到直江了,对于直江市的变化,他不禁有些好奇。下了火车,拦了出租,一进车里,他就把头望向窗外,细细看家乡的变化。 直江市近几年发展得很快,曾经在大马路上随处可见的蓝色铁皮围栏,已经撤下,城市基本建设已基本完工。各十字路段的高架桥的建起,覆盖整个城市如蜘蛛网一般的地铁修成,还有能走南闯北的火车站、飞机场的竣工。繁华地段的商业街,整齐划一的居民小区。 顾嫣然家住在落阳区,是城市规划后还迁的房子,二十多层的小楼,再配上电梯,在附近的楼层里也算是鹤立鸡群。 小区的名字叫景佳,这名儿也不知道是谁决定的,但绝不是居民投票表决。待到住进来时,景佳小区这四个大字便树在铁门上。 其实人们并不在意所住的小区叫什么名字,只是当有人问起时,能说得叫得上口。 景佳小区还算交通便利,便民设施齐全。靠近地铁口,还有大型的超市和医院。 他们就是在附近的超市门口下的车,两人准备跟两位老人家买点东西。无非是烟酒之类的,这些他都不懂,全耐顾嫣然去挑选。而女人购物总爱挑三拣四,花很长时间。他等得不耐,拿出手机玩游戏。 忽听到“砰”的一声,像是玻璃瓶打碎的声音,他寻声一看,立马瞧见顾嫣然的脚下打碎了一个酒瓶。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估计连裤脚都被红酒侵湿了。但顾嫣然浑不在意,忘我地与旁边一中年妇女争吵。 苏魏贤连忙走向她,想看看她有没有磕着碰着。还没走近,就听见她说。 “都是你,非要跟我抢。这下好了,谁都得不到,你就等着赔钱吧。” “什么叫我赔钱啊,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和我抢,这瓶酒能摔着吗?” “明明是我先拿的,是你跟我抢好不好。” “说话也要评理,这瓶酒明明是我先看见的,我只是放在这里去推车。” “你不晓得拿走啊,你放下了离开,别人当然会以为你不要了啊。” 两人就在那里争执不休。 看到苏魏贤过来,还硬是拉着他来评理。 “你刚也看到了,是我先拿的,旁边那么多瓶她不要,非要和我抢,这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吗?” “我刚刚在玩手机,没看见。”他说的是事实,可她一听完就拉下了脸。 旁边那女人无不讽刺地说:“哼,你们俩是一伙的,他当然是帮你啦。还好这小哥诚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会瞎说。” “他没看见,摄像头总该有拍到。我们就调出来看,到底是谁在瞎说。” “调就调,谁怕谁。” 俩人的争吵早就引来了路人的围观,造成拥堵,附近的导购员也纷纷前来劝架。苏魏贤也在一边说算了,何必和这种人计较。 “怕她作甚,道理在我这边。”顾嫣然不听。 最后还是经理过来,说大过年来超市买东西是为了开心,为了一点小事弄得不开心很不值得。最后那瓶酒的价钱算在超市的头上。一听说不用赔钱,那女人且战且退,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也就离开了。 顾嫣然听着来气,还想追着前去理论,却被苏魏贤拉住。 两人结帐出来时,还因为这事没有说话。苏魏贤又劝了一句,本来就闷闷不乐的顾嫣然像点燃了的爆竹,一瞬间爆发。 “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手机,都不晓得帮我,看到我被别人欺负,你开心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有些冤枉。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帮我,还说那种话。” “我能说什么,还不是实话实说。” 顾嫣然气极丢下,你真没用,四个大字,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任凭苏魏贤提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 女人真是爱无理取闹,这是男人喜欢发出的感慨,可他们却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每个女人都想嫁个一个好男人,在家任你撒娇,任你无理取闹,他都会微笑的包容你。在外面谁欺负你,他就替你出头。 很显然苏魏贤不具备这样的好男人特制,在家里撒娇任性,他会觉得很无语。在外面受人欺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可奈何。 自己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都明白,绝对不是什么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既不不分担家务,也不出钱出力。就拿回直江来说,一路上的车旅费,还有准备给父母的孝敬钱。都是由她出的。 他对她来说,与其是能分担风雨、患难与共的丈夫,还不如说是花钱雇来的老公。 当初同意和她结婚,多半是可怜她,还有一少半,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这场婚姻,一个靠的是祈求,一个靠的怜悯,无关爱情,也就应该没有期待。没有期待的男女关系也就说不上失望,所以顾嫣然对他的无用说,不光是逾了矩,而且还伤了他的心。 总的来说,这个新年他过得并不开心,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都让他头痛不已。 而且他也重新认识了顾嫣然,还是那样的聪明伶俐。当有人问起他两的职业,她回答得头头是道,既不失面子,又不失偏颇。 他突然陷入了自卑的情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姑娘。 席间,顾嫣然又吐了一次。当得知她怀孕时,大家都是一脸虚情假意的高兴。真正欢喜的,还是她的父母。 但要是他们知道这孩子的由来,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而苏魏贤只是觉得尴尬。 Episode 63 也许是去过直江的关系,回来没多久他便做了一个在直江读书时的梦。长长的小巷像永远也走不完。路边的梧桐绿了又红,丰盛了又凋零。 他像走完了许多四季,许多风雨才走到家。家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慧园小区的别墅,依旧是被茂林遮盖。如今也不知住得是哪位人家。 但在梦中,他却是带着期待推开门,母亲做着可口的饭菜,父亲微笑地看着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欢声笑语被责骂声取代。 “整天就知道打牌,不干正经事。你自己说,嫁给像你这男人有什么用。” “你呢,整天和那群男人裹在一起,那叫正经事?” “我那是在赚钱,你有本事赚钱的话,和一群女人裹在一起还不是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得,别到时候哭着求我。” “哼,等你赚到大钱时再说吧。” 不堪忍受的他跑到楼上,关上房间,隔绝一切魔音入耳。 直到楼下传来了更大的争吵。 “你竟然用我辛辛苦苦赚的钱玩女人,真是有出息。” “没有啊,你听我说……” “没有?难道你当我是瞎子。你们衣衫都不整,还要我怎么相信你们是清白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离婚!” “别这样,小贤他马上就要高考了。” “你还有脸提小贤,明知道他高考了,还带女人回来滚混。” 争吵还在升级,就算关着门,堵起耳朵也阻止不了。实在是听着头痛,他蹬蹬蹬地下了楼。大吼了一句。 “你们别吵了。” 楼下的三人都转过脸来看他。三人的脸模糊不清,但他却清醒地意识到,三人分别是他、易勤安还有顾嫣然。 那一刻,他从梦中惊醒。 年后的人力资源市场是个热潮,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的时期转行或者跳槽。新年伊始,总是充满希望的。 苏魏贤和顾嫣然都在这个时期开始找工作的,但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区别的。顾嫣然才投了几份简历,就被一家新闻报社录取,成为了一个实习记者。 作为一个记者,整天忙得不见踪影。刚过完年那会,还陪她去医院做了个人流。在她正式上班了后,就很少能和她有时间相处。一般都是她回来了,他刚睡下,她走了,他还未起。 他却投了不下百份,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顾嫣然安慰他,不用着急,总会找到好工作。他的确也不急,吃住都是顾嫣然的,胜德公司的赔偿还有一大笔呢。目前他的想法便是,在家的附近找一个清闲的工作度日。 今儿和往常一样,起了床吃了早饭在附近溜达,一边留意有趣的招聘信息,一边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哪想就在这样淡得如白开水的日子里,他遇见了卢斩云。 纪商区永庆街,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但那条路是出了名的堵途。为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他一般都会上高速,从另一个方向驾车开往公司。 今天早起,突然心血来潮地想从那条拥堵的街道上班,见识一下不一样的沿途风景。 却在等红绿灯时,看到了苏魏贤。 穿着明黄色的卫衣,双手插袋,在路边的商铺里闲逛。一会看着蛋糕店橱窗里,展示的蛋糕流口水。一会又跑到宠物店,逗弄小狗。一会又跑到CD店装模作样地听音乐。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但咱们的卢总瞧着有趣,看得忘形,连红灯转绿了都不知道,直到被后面的喇叭声惊醒。 停好车再来找他时,竟一时看不到他的身影。焦急地找了一会,才发现他嫌热,脱去了外衣,露着酱色格子衬衫,搭配灰色毛背心,靠在街边附近的一个小旧书店的书柜旁看书。 春日微薄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一半镀着金光,一半靠在书海上。他微低着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浮尘遮住了脸,看起来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美好。 同样是分开,同样是在分开中想起,易勤安记得的是他狼狈时的模样,并不潇洒,并不好看,却是真实的可爱。 而在卢斩云的脑子里,苏魏贤的形象是模糊的,正如同他现在看到的一样,和其光,同其尘。事物的表面,再加上美好的想象,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当看清事物的本质后,他会不会由爱转为不爱呢? 他慢慢走过去,没有叫他的名字,像是不愿惊动这只猎物。待走到可捕猎范围之内,才发起攻击,势必一击必中。 “苏魏贤。” 看书入迷的他,被叫得一激灵,想立马站直了。可重心不稳,人向后倒去,把身后的书柜压得倾斜,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书柜上的书本哗哗掉了一地,现场一片狼藉。 开旧书店的老板是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看到自己的店面被弄成这样,不住地跳脚叫骂。 闯了祸的苏魏贤羞红了脸,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捡起地上的书。可地上的书实在是太乱,他着急地捡起地上的图书,却不想匆忙间弄坏了好几本。 卢斩云看不过去,一捡起他刚刚看过的书,拉着他就往外跑。 也不知道跑几条街几条道,看见后面没人追,便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待喘过气来,两人哈哈大笑。 “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是啊。”苏魏贤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说完后,卢斩云也不接话,细细地看他。因为刚刚奔跑的原因,脸上一片朝红。黄色卫衣搭在手臂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细白的手放在深蓝色的牛仔裤上,使银白色的戒指非常显眼。 “你结婚了。”他问。 苏魏贤闻言不自主地摸了摸戒指,也不晓得是想掩盖它,还是在想如何跟他说。 “嗯,算是吧。”模棱两可的回答。 “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没吃上你的喜酒。什么时候有空叫上她,咱们三好好庆祝一下,把喜酒给补上。”卢总的表情还真像没喝到喜酒而感到可惜。 “还是算了,她工作挺忙的。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整天都见不到她?”卢斩云的语气有些奇怪的反问。 他含糊地说因为工作忙的原因。 接着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眼瞅过了中午,两人跑到一家中餐馆吃饭。 “以前倒没觉得白米饭有什么好吃,去了国外后才有些思念家乡饭菜。” “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失去了才想到他的好。” “这句话我倒深有体会。对了,这是你刚才看的书,我拿了一本。没想到你还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 那是一本武侠小说。 “瞎看而已。再说很多人都爱看这样的故事,有什么奇怪的。” “可能是我比较奇怪,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快意恩仇、执剑江湖的故事。说到底,我毕竟是一个商人,利益为重。你应该听过儒商,可你听过侠商了吗?” 苏魏贤摇摇头。 后来话题又转到高考后的事,苏魏贤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又反问他。 “我还没毕业,就被姐姐送到美国攻读MBA,一边读书,一边管理公司。现在趁姐姐结婚,回国偷一下懒,结果她扔下烂摊子给我,自己和老公度蜜月去了。” “还要去美国吗?” “恩,还要去,除非我递上辞职报告。” 又说了几句,卢斩云的手机响了。说了声抱歉,遂起身离开包厢接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面色如常的进来。 “有什么事吗?”苏魏贤他自己是个大闲人,可对方却是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这样和人家闲聊,总觉得有点惶惶不安。 “没事,是我那个万能的肖助理打来的电话,不过是催我回去上班。” “那你赶紧回去啊!” “不用这么着急,我们难得偶遇,说会话。别像上次那样,没说几句就分开了,连电话都没留一个。来,把手机号码给我一下。” 说到上次的相遇,苏魏贤不禁脸红。那时他太过震惊,才做出落荒而逃这样丢脸的事。但是这次对方询问手机号码,他却心慌得不知道该给还是不该给。 推说没带手机,而且记不到自己的手机号码。 “我也不太记得自己的手机号码,不过好在,新印了很多名片。” 说完便递给了他一张。名片的底色是灰色,勾勒着银色的花卉,一面上书写着“青云影视文化传媒”总裁,姓名,联系电话等。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期间手机却响个不停。开始他还接了几次,后来弄烦了,就挂了,还关了机。 卢斩云调侃着说,他现在就和古时的皇帝一般,身边也有一个总管大人。明面上他是总裁,公司的老大,可事事都要听这个总管的行程安排。 什么时候该起床上早朝,什么时候该批阅奏章,什么时候该翻牌就寝。 苏魏贤不自主地联想,他是不是也要劝谏他,不要流连后宫,误了国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魏贤不禁被自己的想象雷倒。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再不舍也有离开的那一刻。 卢斩云离开时,叫他打电话常联系,他胡乱答应着。眼看着他驾车绝尘而去,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手机,存了他的号码。而名片也没舍得扔,和手机一起揣进兜里,回了家。 Episode 64 三十岁是人生的一道坎,不管男女,都是这样。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们认为自己还年轻,烟酒不忌,通宵玩乐,休息一会,又变成生龙活虎的好汉。 但人到三十,各方面的机能开始退化,容易生病,吃点辣的东西就开始上火,精神也容易变得疲劳。 就像现在卢斩情一样,度蜜月没多久,又迎来了她三十岁的生日。身边有亲爱的老公陪伴,还能收到远在上京弟弟的祝福,事业还算红火,这样的三十岁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但她的心还是空落落的,有一种幸福到头,无路可走的惆怅。 创造青云时,她和卢斩云现在一样的年龄。那时她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好好经营青云,赚到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莫要他人小瞧了他们姐弟俩。 他们虽然被父母遗弃,可照样是天之骄子。 也就是憋着这样一口气,她的青云传媒才有今天的成就。 而她的弟弟卢斩云目前是章氏企业最高的执行者。股份,本家那边不愿多给,她偷偷为他收购了一些。假如弟弟有并吞章氏的心思,她就算卖了青云,也会全力支持。 没有这样的野心也可以,她就把青云全权交给他处理,也不用费尽心力的扩大市场,只要守好这个公司就成。然后找一个本分的女人,结婚生子。过平凡的生活,也是她向往的。 计划是度完蜜月后,询问弟弟的意向。而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为接下来的硬仗好好做准备。 毕竟她已经三十岁,比不上从前。 苏魏贤是一个温吞性子,有了卢斩云的电话,却不敢拨给他。他倒不是想和他说话,只是想见到他。这种欲望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四年前,无从解释。 卢斩云想知道他的电话不难,但他不喜欢那份特意,也就没有派人去查。只是每天都驱车到大庆路逛上一会,看能否遇见他。 他们就像城市中想左走向右走一样,期待着见面,却总是擦肩而过。 虽说客观事实的发展,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但梦有神助,太过期望一件事的发生,老天也会出来帮你。 所以两人又遇到了,这次卢斩云没放过他,硬是要来了他的电话。一个是答应了姐姐不再乱来,一个是老婆经常不在家,就这样两个大男人腻在了一起。 只要是上京市的美景,美食店,有趣的地方,他们都去过。有时在城里呆烦了,还去京郊附近游玩。兴致来了,驱车一天一夜,去看海。放烟花,点孔明灯。最多的情况还是两人喝点小酒,然后不说话,就这样呆在一起。很惬意。 但卢斩云毕竟是位CEO,他不可能每天都有空。总有忙得不见踪影的时候。可习惯有人陪伴的苏魏贤就问他,可不可以去青云工作。 卢斩云没答应,说那里挺乱的,像他这样的人,去的话只会受欺负。不过可以带他去玩一下。 两人便来到片场,和众多大明星吃开机饭,去影视城游玩,还客串一下群众演员。 他们玩得开心,却止不住有心人的揣测。毕竟卢斩云的身份特殊,青云的一把手,章氏企业的太子爷,谁能搭上这位爷,可谓是不愁吃穿。又传这位爷荤腥不忌,稍有姿色的男女都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挤。哪想这位爷油盐不进,任凭这群莺莺燕燕在他身边妩媚妖娆,他都不动如山。 可今次卢斩云带来一男子,瞧他清秀的模样,说只是老同学的关系,谁信。 各种猜测的脏水暗地里泼向他们,苏魏贤是不察,卢斩云是不在乎。举止说话还是和之前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的肖助理拿来一份印有他和苏魏贤照片的杂志,图片是他们在上京市游玩时照的,有的是并肩走在一起,有的是相视而笑,比较暧昧的,就是他替苏魏贤擦掉嘴角上粘着的玉米粒。 文章里到没有什么露骨的词语,只是一个劲地说他和他那位超越友谊的朋友,去了哪,吃了什么东西,住了什么宾馆。虽未明说,却给人无尽遐想。 卢斩云笑了笑,“去打听一下,这个叫思贤的家伙,文章写的不错。” “那这杂志?” “禁了吧,若是被他看见了,又会躲着我了。那个人就是属乌龟的。”说完笑得更开心了。 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作为上帝之书的人世间,也竟充斥着些巧妙的偶然。比如小孩子偷偷上网,被父母相识的人撞见。男朋友脚踏两条船,被女方的好姐妹看见。有钱人带着二奶,跑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胡天湖地,也会被熟人碰见。 不光是娱记瞧见了他们之间的暧昧,和凯子出去玩的樊思琪也瞧见了。 她是个暴脾气,看着气愤,立马想到跟顾嫣然和易勤安打电话。 电话打了一会,对方没有接。才记得顾嫣然说过,上班时随身带着的是另一部手机,手机号子她也没记,一时间也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打电话告诉她又能怎样,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她也不是不知道。假若让他们四人聚首,又将上演怎样的大战。 她倒希望易勤安和顾嫣然都能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这希望始于四年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这足以说明她有多么差劲。 她相信人定胜天,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去经营。但是她的这场长久战,败给了相遇,败给了久别重逢。 四年前,樊思琪第一次见到苏魏贤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可靠之人,所以她阻止了顾嫣然和他在一起。眼见就要成功了,可是她却控制不了他们再次相遇。 易勤安亦是如此。 苏魏贤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把她重要的人全都抢走了。曾经有一度她想过放弃,既然月老都把他们的红线这样牵着,她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不爱他,叫她爱他吗? 可自己那么在意的人,被另一个人这样辜负,她真的有些不甘心。 那天晚上,她还是没忍住,给苏魏贤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显示的是陌生号,对于陌生号,他通常都会很有礼貌地说声你好。 可这次,他刚一接电话,耳朵里便传来了尖锐地质问。 “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没头没尾地一句话,苏魏贤听着很是诧异。 “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打错,你是苏魏贤。” “那你是?” “我是樊思琪。” 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苏魏贤发现自己有些厌恶。他皱着眉头,想着这女人又要给他添什么麻烦。 “哦,那你找我有事吗?” “你今天是不是和卢斩云在一起。” “是啊,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这样做对得起嫣然吗?好歹你们现在也是夫妻。” 苏魏贤听着恼火,冷哼一声,“什么叫对不起,我有哪点对不起她了。” “你还不承认,你和卢斩云在一起就是对不起她。别以为你们高中时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喜欢人家卢斩云吗?天天盼着上他的床,结果却用自己的身体诱惑易勤安。装成无辜的模样,你自己有多贱,怎么不照照镜子看一下。我真是后悔,你们结婚为什么我不在现场,否则我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让她和你结婚。” 苏魏贤听到后气得发抖,却没有那种应对吵架的急智。“你……” “还有你对得起易勤安吗?卢斩云当初是怎么算计你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后还不是易勤安为你打抱不平。你呢,拍拍屁股自杀就算了,但你也别害易勤安坐牢啊。就是他坐牢的那几年,妹妹离家出走,父亲老年痴呆。你怎么不死在那个时候,省得现在来害他们……” 没等对方说完,他就挂了。有些话,他实在是不想听。可电话却响个不停,他关了机,拔了电池。他团坐在沙发上,头却埋得很低。 房间里钟表嘀嗒的声音,突然“咣——”的一声,他闻声抬头,发现都半夜12点了。 顾嫣然应该快回来了,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她。他有些后悔平日的懒惰,应该给自己找一个房子,搬出来住。这样想独处的时候,就没有人来打扰他。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死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这样他可以不用面对很多人,也不用活得这么辛苦,那么窝囊。 但这话让别人说了,总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心里难受,躺在床上翻了很久才睡下。至于顾嫣然什么时候回了家,却是不知的。 Episode 65 苏魏贤最近有些浑浑噩噩。既然想独处,就要搬出去住,在外面找了几处房子,都没有让他感到满意的。 那房子的事,也不用着急。先找一份工作,虽然苦点累点,至少没有空闲让自己瞎想。投了几份简历,面试了几家公司,但以这样的精神面貌去见阅人无数的HR,其结果可想而知。 好吧,找工作的事也暂时放在一边,他和顾嫣然的关系总要解决一下吧。是把话说清楚,还是维持现状,总是要向前走一步。老是这样停滞不前,等他们都七老八十了,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其实顾嫣然的电话就存在手机里,不管是工作时用的号码,还是联系家人朋友的私人电话,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先开这个口,他巴不得是顾嫣然提出,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那样他的心理至少会好受一点。 所以咱们的苏同学还是一事无成,整天坐公交在城市里乱逛,也不知道是在瞎忙活些啥。 这天他上了公交,在荷包里摸了半天都没找到一枚硬币。无法,掏出钱夹,看也没看,抽出一张纸币就往投币箱里扔。 等扔完后,他才觉得不对,他刚刚扔的好像是一张红票子。忙打开钱夹一瞧,果然少了100块。他有点欲哭无泪,急忙对着公交司机说。 “师傅,我刚扔了一张100元进去了。” 公交师傅非常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钱箱。投币箱面对驾驶位的那一面,有一段是透明的。能非常清楚地看到100元的那张纸币,躺在众零钱之上。这叫坐拥钱箱,一纸独大,或者叫,中原一点红。 可能每个月都能遇见几个扔错钱的傻逼,公交师傅什么都没说,关门挂挡启车,眼睛注视着前方,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大概是被公交师傅的王霸之气给震慑住了,苏魏贤颤颤巍巍地在一边说。 “师傅怎么办啊,能不能把这箱子打开,把钱拿出来,再重新投。” “开不了,我们公司明文禁止私下开箱,再说我也没钥匙。” “那怎么办。” 公交司机横了他一眼,一副责怪他少见多怪的表情。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上来一个你收一个。” 在此不得不说一下上京市的交通,上京市地域庞大,有像蜘蛛网一般覆盖全城的地铁,也有近千辆的公交车,当然还有自驾车,11号。就算如此,在上下班高峰期,城市也照样拥堵不堪。 基本上,市政府支持居民低碳出行。鼓励大家选择地铁或是公交。所以公交收费也不贵,12公里以内投币一元,刷卡4折优惠。每增加5公里增加0.5元,刷卡则在此基础上乘以0.4。 在这么优惠的政策下,市民纷纷办交通卡,几乎人手一张。 苏魏贤本来也有卡的,可他脑子不好使,出门总是忘记充钱。现在公交卡闲置在家,才有了这样的乌龙事件。 他没带卡,并不代表别人也没带。 都经过好几站,也上来了好几拨乘客,大多数都是刷卡,投币者寥寥无几。收到的钱也很有限。 他站在投币箱旁,像根柱子似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每当一大拨僵尸上来时,他都低着头不去看别人的脸。刷卡的就放过,不是刷卡的,就赶忙接过别人的钱。 也有僵尸表示疑惑不解,苏魏贤也不解释,可怜巴巴地把视线转向司机先生。僵尸先生也同他一样把视线转向司机,然后秒懂。有的僵尸最后还忘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苏魏贤吐血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又行了几站,遂又上来了一群僵尸,其他人都刷卡的刷卡,投币的投币。唯独这位僵尸先生举着公交卡,也不知道是刷还是不刷。 苏魏贤看在眼里,非常捉急,恨不得把他手上的卡抢过来刷。 他方一抬头,易勤安的俊脸就立在面前。 “苏魏贤,你这是干嘛?” 人和人之间的偶遇就像梦一样难以控制,他想过自己和易勤安相遇的无数可能,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下。 他支支吾吾地说完事情的始末,易大帅哥哦了一声,丢给他一枚硬币,就跑到车尾坐下了。 这世上最倒霉的事,就是你出丑了,想着被陌生人看见也没什么,他们也只是笑笑,过一段时间就会忘却。可你好死不死地一抬头,瞧见一熟人,他记得你的糗事,与亲朋好友分享,每次聚会都会被提及。你生气,他反而说你小气。 苏魏贤站在钱箱旁心神不属,老觉得身上停留着易勤安的视线,可又不敢调转过头去证实。所以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也渐渐红了脸。 好在汽车又到站了,亦是一大拨僵尸到来,人一多,好歹也能遮挡一下视线。 接下来又是刷卡,接零钱,还有一哥们特支持工作,直接把钱递到他手上。苏魏贤巨感动,忍不住想瞻仰一下哥们的背影。 抬首一看,这不是易大壮士嘛。他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下错站又上来了么。可一连好几站,易勤安同学都是从后门下,前门上,把硬币递到他的手上。 就算苏魏贤再笨,也知道他是在帮他。但是苏同学关心的重点是,他哪来这么多零钱。 估摸着易大壮士的零钱也不多了,遂问道:“还差多少?” 苏魏贤哭丧着脸,“还有67。” 易勤安颔首沉思,想到了一个更为快捷的解决办法。 趁着前车门还没关,他又下了去,然后又上来。如此这般上下了十次,然后递给了苏魏贤10块钱。 苏魏贤呆呆地接过钱,整个脸立马就囧了。 车老是不开,乘客不解,司机不耐。 “我说你这样上上下下累不累,既然都是给钱,你们下去慢慢一块一块地递不就完了。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面对这么霸气外漏的司机,苏魏贤连忙点头哈腰地称是,拉着刚刚犯二的易勤安下了车。 眼睁睁地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才感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来着。 一般来说,长时间分开的朋友,偶遇后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那长时间分开的恋人呢,要么小别胜新欢,要么相顾无言。 但他们只是床伴关系,连相顾的那一份也省下来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出来贴寻人启事吗?”苏魏贤假装很平常地问。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澜壮阔。 以前不知道他妹妹是那个时候离开的,每次看到他出去贴寻妹启事,都心里笑他,尽做一些无用功。现在不但知道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且这些不幸的事当中,也有一部分是他的缘故。所以再看到他的时候,心情非常的复杂。 高中的那些事,想了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一开始就不是好人的,是卢斩云。易勤安反而从中帮了他不少。 卢斩云他是一点都不恨的,反而有些理解当年他的那些行为。他们都是从破碎的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像他们这样的人,要说对这世间没有一点恨,那是不可能的。唯有报复,才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就连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他,有时都会折磨比他更弱小的阿猫阿狗。更何况是卢斩云和易勤安。 易勤安是在学校欺凌弱小,而卢斩云把他当作欺凌的对象。 说不恨他们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们让他体验到身处地狱的滋味。只舔一下鬼门关,又被阎王爷打发回来。这是他的幸,也是他的不幸。 如今又遇着了他们,他还能怎样,难道刚一见面,他就应该拿出菜刀,狂砍一番吗? 现在他也只能原谅,因为也只有原谅才能继续和他们相处,才有时间让能他理清对他们的情愫。 “没有贴了,找了那么久,我也知道妹妹在这个城市的希望很渺茫。我打算去别的城市找找,今儿出来只是会会朋友,顺便告个别。” 听到这话,心里感到一慌,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是嘛,那你打算去那个城市?” “还没确定,大概是南方那边的城市吧,那里暖和,父亲也不会因寒冷感到难受。” “嗯,也对。”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也就是混日子而已。” “没几年混了,你大概马上就要做父亲了吧。”苏魏贤没有否认,他继续说:“人一旦有了家庭,就有了责任。我的责任是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妹妹。可惜我不是什么好儿子,也不是好哥哥。一个失踪,一个痴呆。 “每当我想到他们的时候,我就特惭愧,也特难受。男人嘛!不要求给他们带来多好的物质享受,但总要有能力凝聚一个家。这个家不能因为你,散了或是垮了。那样的话,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苏魏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表面上说的是他自己,但他总觉得对方说那些话是给他听的。 对于和顾嫣然组成的那个家,他感到的心虚,是惭愧,唯独缺少的就是责任感。当然这些心情只是一瞬,更强烈感受到的,是易勤安将要离开的事实。 他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整个心都是空落落的。 Episode 66 破天荒,大忙人顾嫣然今儿竟然在家。还履行了做妻子的义务,不仅从厨房内飘来了饭菜香,而且她拿着吸尘器在地板上干活,嗡嗡的马达声,特吵。看到他回来,立马递给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好像说着你回来啦,辛苦了之类的话。 这大概是已婚男士理想中的婚姻生活。有人给你做饭,有人帮你做家务,既没有老妈那样啰嗦,还能给你带来感官上的刺激。 当然这样的生活他是无福消受,倒不是没这个可能,只是他消受不起。 问她,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叫花子也有三天年,我那工作虽把人当牛马在使唤,但也有休息的时候。再说今天有好事告诉你。” 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说好事,他总有不详的预感,就像上次告诉他辞职、怀孕的事。 “通过我三个月的坚持,从现在开始,我正式成为一名记者。你不知道和我同期的二十来号人,很多人都没坚持下来,最后只剩下两三个,就我一个转正了。厉害吧。” “你一直都很厉害啊。”这是他的真心话。顾嫣然这姑娘一直都是默默努力,付出的艰辛从来都不会与人抱怨,她只会欣然地和你分享成果,却不会告诉你,这成果来之不易。 “哪有。”嘴上虽这么说,表情却是高兴的。“对了,我去厨房看看菜煮好了没,你帮我去房间拿一样东西。就搁在桌子上,一进去就能看到。” 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两间卧室,客厅的区域极大,而卧室的区域很小。放下床,书桌和衣柜,便只剩下狭窄的走道。 顾嫣然说,她喜欢这样满满当当的样子。房间收拾得仅仅有条,到处摆放着各种玩偶抱枕。真是十足的少女风格。 反观他的卧室,空荡,邋遢。 一般他也不会去她的房间。 一开房门,遂看见电脑桌旁的粉红色小礼盒,他感到疑惑,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生日,她生日不是在二月份吗?早就过了。也不会是他的生日。结婚纪年日?他们才结婚5个月而已。 随后乱猜了一通,有些吃不准,又有些好奇。想打开看看,但觉得这样不是很好,也就作罢。 拿起小礼盒,却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电脑屏立马就亮了。 电脑没设密码,桌面的窗口也没有最小化。虽说现在的手机和电脑都是私人物品,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哪怕个别人是你最亲密的人。可电脑上显示的内容实在是挑起他的兴趣。 竟然是报道卢斩云的文章,里面有爆料他的身世,以前听他提起过一些,说自己的外公是一个老师,亲生父亲是一个商人。 结果他外公是教育局的,父亲在海外有一个很大的家族企业。只是他外公经历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动荡,早就没落了。而在他父亲眼里,他只是一个情妇生的孩子,得不到本家的承认。 不过他也当真了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章氏企业的首席执行官,而他姐姐创立的青云,也一手交给他打理。 年少多金,青年才俊,正是用来形容现在的卢斩云。 这样优秀的人物,难免会有一些花边新闻。 文章里贴出一些在美国时逛夜店的照片,搂着俊男美女,一脸迷离,放荡不羁。 可回了国,立马变成了五好青年。 人们猜测他定是为了某个姑娘收了心,大家都在猜测花落谁家时。 苏魏贤这名老同学就上场了。 他本来就心虚,岂有看不懂文章之隐晦的道理。 他又想到这文章顾嫣然定是看过,一时大为头痛。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看了一眼还在厨房里忙活的她。对方没提,他也没有理由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正当他准备离去,电脑的右下角弹出下载完毕的方框。习惯性的准备叉掉方框,却手抖成立即播放。 弹出的视频窗口,乍一看竟然是岛国爱情动作片。 顾嫣然竟然有这种兴趣。 但越看越不对劲,画面窄小并且模糊不清,像是用手机在现场拍摄的一样。而且里面的女主角他也认识,是顾嫣然。 视频的内容涉及到侵犯、虐待。他看着心惊,却没有关掉。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不是现在,难道是手脱臼的那次。那这是谁拍的呢?侵犯她的那几个禽兽?那为何会被她下载在电脑里?难道是受人威胁。 一时间千头万绪,却又让他心急。 想马上就知道答案,一分一秒也耽误不得,可又不愿当面质问她。 便发疯了似的查看她的电脑,想知道点蛛丝马迹。 其实很多事他都应该想到的,比如她的怀孕和离职,再比如她为什么那么坚持当一名记者。只是他不愿去关心,所以错过了很多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 这些真相都在她的电脑硬盘里躺着,总不是一个心怀梦想的少女,被这个残酷的男权社会弄得遍体鳞伤,然后伺机报复的故事。 胜德公司毁了她的清白,她便要把胜德背地里干的肮脏勾当,大白于天下。 顾嫣然作了很多功课,图文并茂,有证有据。 正待他准备细看时,房门被敲响了。 “饭好了,准备吃饭。”顾嫣然木然地看着他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的脸苍白得可怕。 杯盏交错,只闻筷子和勺子碰触碗碟的声音。 苏魏贤有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但都忍住了。 顾嫣然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他说:“别在餐桌上谈论不开心的事好吗?我想安安稳稳吃完这顿饭。” 苏魏贤应下了。机械性地吃了一些,不识滋味。 进完餐,顾嫣然也没急着收拾,拿出那个粉色小礼盒。 “偶尔在街上看到的,看你喜不喜欢。” 是一条灰色的领带,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因为他也不常着正装,这种东西送给他,很是浪费。 但他还是对她说很喜欢。 顾嫣然听后很高兴,说着买礼物的经过。说得正起劲,苏魏贤对她说。 “收手吧,嫣然。” 她就像没了电的音乐盒,空摆着优美的舞蹈姿势,却再也动不了。 “收手?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别招惹胜德,我们斗不过它的。你知道吗?在你之前也有一个挺好的姑娘,就是不信邪,招惹了它,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一个黄泉路的下场。咱们能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折腾,成么。” 顾嫣然笑了笑,但笑得凄凉,“安安稳稳过日子?苏魏贤,你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没有安安稳稳过日子。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不等他回言,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打算用这一纸婚约来绑你一辈子。只是图一个曾经在一起,但这最起码的在一起,你都给了我最糟糕的回忆。 “你关心过我什么,我天天工作忙,很晚回家,你有为我留一盏灯等我回家吗?平日的吃饭穿衣,你有问过么?同事为我介绍对象,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她,我结了婚。我的结婚对象当我是透明人,当我不存在。最后了解我结婚对象最近在干什么,竟然是用八卦记者的方式。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记者吗?你又知道我采访的是哪一个板块吗?你都不知道,你只是开开心心的和卢斩云在一起逛风景、吃饭、聊天。你有没有想过,我跟在你们后面,一边担心被你们发现,一边又恨不得上前狠狠地骂你们一顿。最后还要绞尽脑汁,写关于卢斩云新欢的报导。” 声声控诉让苏魏贤无颜以对,他呐呐地道歉,并承诺以后一定会关心她,只期望她这次别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向他们宣战。”看到他皱了皱眉头,顾嫣然说:“也是,你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男人,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们离婚吧!” 开玩笑,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跟她离婚呢?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苏魏贤这个人是有些胆小,有些懦弱,可他也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他怎么会让一个娘们独自面对恶势力。那样的话,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让易勤安瞧不起他。 遂死活都不肯离。 但这次顾嫣然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离,她知道自己对他还抱有期望,但这期望只会让她更加凄惨。要想伤口好得快,只有执起刀,挖其腐肉,痛一时,得一世安康。 “你不用同情我,再说你留下来也没多大用处。不过卢斩云卢大老板一定有办法,你不妨去求求他。你只需陪他上床就够了。怕他反悔,你还可以弄个录像什么的,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最怕的,就是这种见得不光的事曝光……” “啪。”耳光打得响亮,这也算是苏魏贤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行为。他也不想的,只是当顾嫣然提起和卢斩云上床的事,他心底升起了一阵邪火,想忍也忍不住。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总是臆断他和卢斩云有什么。是,他从前是喜欢过他。但那并不代表他现在就愿意爬上他的床。他讨厌这样被人恶意的揣测。但这一巴掌打得让他又有些后悔。 耳光使他们之间定了格。 “你滚。”顾嫣然用手指着门,斩钉截铁地说。 “嫣然……” “我说你滚啊,没听懂啊。” “对不起,嫣然……” “滚,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苏魏贤被推出了门外,嘭得一声,关了门。楼梯口的感应灯骤然一亮,好在邻里都关了门,免去了尴尬。 刚开始他还叫了几次她的名字,让她开门。次数多了,他也明白这门今晚是不会开了。 Episode 67 人生如逆旅,是说人活一世有许许多多的艰难险阻,需要我们克服。克服的方法有很多种,最让人感到温馨的方法,就是有朋友的帮助。 但大多数的逆流而上是孤独的,走的也是和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迎面而来是各式各样匆匆赶路的人脸,回头望去,都是背影。能继续孤独前行的人不多,易勤安算是一个,苏魏贤却不是。 在夜里11点左右他给卢斩云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则是,我无家可归了。 话语凄凉,卢斩云本来准备让肖助理去接,后来改变了主意。想着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落魄模样。 春寒料峭,现在是人间四月天。白天因为太阳挂在天空,温度适宜。但到了夜晚,寒风乍起,让着春衫的人忍不住直打寒战。 但最寒冷的,恐怕是湿淋淋地坐在路边的苏魏贤。 他的一身水是来自路人的赠送。好好的走路,却被吵架的情侣淋个满头,好在装裤兜里的手机还能用,给卢斩云去了一个电话,想着也许能去他家安置一顿。 打完后又想,那些人不老是诬蔑他打卢斩云家床的注意么,他怎么还做这样瓜田李下的事,还是找他借些银子,去酒店里凑合一晚。 当然他个人的意志是薄弱的,卢总亲自接人,看到他的模样后,皱了皱眉头,叫他上车。不管他说什么,直奔卢宅。 卢斩云在上京的家没有老家的大,准确来说这还是他姐姐单身时暂居的房子。谁能想像得到,身为青云传媒公司的总裁,竟然住的是一百平米的单身公寓。 卢斩云叫他早点洗了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夜无话。 早餐是肖菡送来的,顺便带来了几件衣物。问起卢斩云,只说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抬头瞧了瞧钟,都已经中午12点了。 不禁感慨,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晚上卢斩云驱车接他出去吃,照例是中餐馆的小包间。点完一堆东西后,卢斩云坐在一边看文件,他却百无聊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出手机。除了顾嫣然发的一条关于离婚的短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果然是易被他人遗忘的物种。 “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情还有点没处理完。你不会觉得无聊吧。”卢斩云把文件扔在一边,对他说。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耽误了你的时间。” “不会啊,比起这些枯燥无味的公事,和你在一起要有趣得多。”说得苏魏贤那张老脸微微发红。 “说吧,昨儿你怎么被弄得净身出户了。” 苏魏贤这时倒体验到什么叫一言难尽,更何况和顾嫣然争吵时也提到过他,所以不愿多说。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在我那住几天,等你解决了再告诉我,你的打算。不过我给你提醒个事,你的妻子顾嫣然最近惹了一个麻烦.。想要解决也不难,但我是一个商人,无利不起早,这事对于我来说弊大于利。最后成什么样,我心里也没底。有机会的话,你劝劝她,让她消停些,在事情到没法挽回之前。” 听到这,苏魏贤惟有苦笑,他要是能劝得动她,昨天也不会弄得无家可归。现在和她联系,只会被说得抬不起头。遂消了和她联系的念头,在总裁家当了几天米虫,直到樊思琪给他来了个电话。 “苏魏贤你能联系到嫣然吗?我都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接。” “我最近也没怎么联系她。” 他才说了一句,对方指责道:“你这个老公是怎么当得……”没等她说完,他就挂了。这样的话他真的不愿多听。闹心。 刚开始他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她也算是一个工作狂,一连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接完电话没多久。苏魏贤就有些心绪不宁,一边告诉自己不去在意,一边又在家里老是出些状况,比如说喝口水而已,却把水洒得到处都是。用刀削水果吃,还把自己的手指弄伤。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给顾嫣然打电话,结果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打去她工作的那家杂志社,得到的是好久都没来上班的消息。他这时才真的有些心慌,忙给樊思琪打电话,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对方无法接听,请稍候再拨。 苏魏贤把能联系上的人都联系了,哪怕说是要离开的易勤安,但这些人要么不接电话,要么问他,什么也不知道。 好在还有一个靠谱的。 “卢斩云,怎么办,我联系不到她。” 听完他语无伦次的叙述,总裁大人说:“你先别急,在家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总裁开口就是不一样,刚才还各种心慌,现在竟然能冷静下来。一边等着卢总裁,一边为自己作点心理建设,想到各种糟糕的情况。又比较乐观地想,也许她只是工作到忘我的境界,又刚好没带手机……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下午,整个天空都是阴沉沉的。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春雨代表着希望,但在他看来,春雨不过是老天为清洗罪孽而泼下的水罢了。 卢斩云开着车,没做任何解释,出声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前,两人下了车,进了医院,直奔手术室。 还未到手术室,苏魏贤就瞧见了两熟人。 樊思琪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易勤安的肩膀上,像是在哭。易勤安面色深沉,散发着萧煞之气,但搂着她的手臂却是温柔的。 在看见他们的同时,易勤安也把视线转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相对了几秒的时间,易勤安把视线转向了一边的卢斩云,点了点头,也就不再理他们。专心安慰哭得一抽一抽的樊思琪,这画面怎么看都让他觉得刺眼。 “都是我不好,我只恨自己这几年白活了,这么简单的尔虞我诈都没有理清楚。是我害了嫣然……”待走进便听见她像祥林嫂一般,不断自责,说是自己害了顾嫣然。 易勤安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过奸诈,你也是为了她才会上当。” 苏魏贤一听到樊思琪说是她害了她,整个大脑都懵了。上前一把扯过她。 “什么叫是你害了她,把话说清楚。” 樊思琪脸色迷茫,“是我不该跟那个人说那么多关于她的话,我哪晓得他们俩有那般过节。是我不好。”等看清质问者是他后,尖锐地说:“苏魏贤,你也是伤害她的凶手。你折磨她还嫌不够吗?怎么今天把你姘头也叫来了,是不是看她死了你才安心。”一边说一边还用带着长长指甲的手打他挖他。 “你……” 面对这样的女人,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心情都有。 刚扬起一只手,就被抓住了。 竟然是易勤安。 “别这样,她情绪不稳定。” “她情绪不稳,找我发泄,易勤安你算的一手好帐。你问问她,当年是谁陷害谁,谁推谁下楼,你还偏袒她。你不知道吗?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做尽坏事,然后装可怜,博取同情。” “不是……不是这样……”樊思琪哭着摇头否认,怎个人已进入癫狂的状态。 “你说够了没有。”易勤安摔开他,带得他一踉跄。卢斩云忙从旁扶住他。 他的倔脾气上来了,推开卢斩云,指着她说:“她在你面前做好人,装无辜,你当然看不到她的坏处。我告诉你她的坏,你不信,还处处维护她。说白了,你只是不相信我而已。但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相信,反正在你心中,天下坏事都我苏魏贤一人做尽了。我只是可怜我自己,把你的话当真,你都不信我了,我干嘛还在意你瞧不瞧得起我。你都不信我,我干嘛还放任自己和你纠缠。你都不信我,我干嘛相信你喜欢我……”说到后面,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哗地往外流。 他知道作为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场合哭泣,别提有多丢人,恐怕在那人心里又有几分看不起自己。 可他忍不住,他觉得委屈,他觉得内疚。 他明白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妻子被弄到手术室急诊,生死不知,他却在这里埋怨他人,推卸责任。其实樊思琪说的是实话,顾嫣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大一部份责任是他。假如他多关心她一点,假如他能给嫣然,她需要的爱,她也不会走上复仇的路。 说什么是因为想帮助她走出阴影才答应和她结婚,结果全是放屁。他现在是很恨那对抱在一起的狗男女,但他更恨他自己。 Episode 68 泪眼模糊了视野,他看见樊思琪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潜意识里却觉得对方在笑,笑他的傻,笑她的胜利。 路过的人估计也在笑他,笑他这个懦弱的男人怎么还跟女人抢男人。 那一瞬,他只希望自己能马上消失,就像从来没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或者是过去的自己穿越时空来到现在,看到这样的自己,他一定会抢来医生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的心脏,那么在众人面前哭泣的自己也会消失。 假如他真的消失了,那个男人会露出伤心的表情吗? 不,不会的。 因为根据蝴蝶效应,过去的自己真的自杀成功,他也就不会再遇见他们,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更不会爱上他。 爱?他突然被自己心中蹦出来的爱字吓了一跳。 “好啦,别哭了。把泪水留着,等需要时再哭。现在先等等,弄不好还有转机。”也许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太傻,脸上还混合着眼泪鼻涕的混合物。这让和他一起来的卢斩云脸往哪搁。 他上前温言相劝,拉着他坐到另一边,隔着那一对,有两三米的距离。 趁隙,把顾嫣然发生的事,前因后果大致与他说了一些。 顾嫣然这女人颇具能干,再加上她也有一定的雄心壮志,肯吃苦,肯努力,想出人头地不是难事。可惜的是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样既能干又漂亮的女人,作为一个管理层如何能放过。 引诱这样的女人,通常是金钱诱惑外加感情利用。但顾嫣然这女人也着实了得,无功不受禄,千万亿资产堆在面前,也不改色。感情更是无从下手,有成熟气质的王老五不要,风流倜傥的富二代看不上眼,任何一个能引得小姑娘像苍蝇一样追逐的屎男子,在她心中都是不值一哂。谁叫她很早就喜欢上了一个名叫苏魏贤的傻家伙。 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人都有弱点。 当然顾嫣然的弱点却不是苏魏贤,否则敌人只需派一个极品小三,再编一个狗血淋头的八点档爱情伦理剧,就能把她整得天崩地裂,死去活来。 她的人生是奋斗史,不是言情剧。 故事业心就是她的弱点。 敌人耍了些手段,让她天真地认为这个世界是可以通过努力,不出卖任何东西就能获得成功。 她被成就感冲昏了头脑,她相信了,这也注定她摔得很惨。 其实她已经很谨慎了,出席酒会她都得很少,尽量出现在人多地方,手机里设有快拨电话,情况不对立马求助。 但这世上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 也就是手臂脱臼的那次,她被人强奸。 她表面上强装没事,可这心气颇高的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很早她就决定复仇。 利用受伤和苏魏贤结婚是一件意外之喜,这种卑劣的手段她本该不屑去做。但她知道接下来即将走的路非常困难,注定是孤独的前行,她想给自己找个伴,顺便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惜的是这个伙伴辜负了自己的期待。 战斗的主场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她搜寻资料找寻证据,没日没夜。 结果她这位作为的丈夫还蹦出来给她找气受,在最关键的时候大吵一架。 女人是受情绪影响很大的动物,把苏魏贤赶出家门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往下落。她觉得自己会失败,不光在感情上,还是战场上。总之她的心空落落的。 就像行军打仗的将军,在以少战多的局面下,突然发现自己制定的战术有严重缺陷。必败的预感袭面而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有强装镇定,迎接挑战。 她被敌人找到了、俘虏了、折磨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些时间就足以把一个青春美丽的少女,摧残得不成人形。 中间有无数次想过自杀,却又不肯放弃希望,咬牙忍住,最终还是让她给等到了。 可惜她等到的不是她的如意郎君,更没有七彩祥云。 具体受到怎样的折磨,卢斩云没细说。只说找人的时候,他出了一点力,然后是和易勤安一起救的人,最后送进医院治疗。 苏魏贤问他,为何不早点告诉他。 卢斩云却说,不告诉他是易勤安的主意。毕竟那是龙潭虎穴,带他一起去,只会碍事。 过了很久,标有手术中的灯箱才灭。医生面容沉重的出来,叫他们去见她最后一面。 顾嫣然脸上有许多伤口,最深的恐怕是额头上的,哪怕用白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渗出一些血迹。她惨白着脸,连睁开眼睛都嫌费劲。 “嫣然,你怎么样……”樊思琪扑过去询问。 “啊……”张了几次口,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为何不成音。 苏魏贤瞟见她的舌头被剪成数段,舌头上更是伤痕累累。他捏紧拳头,心里既愤怒又难受。 顾嫣然瞧见了他,伸着缠着纱布的手,叫他过来。 他上前握着她的手,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只听见她嘶嘶地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得到相应的代价。爸爸妈妈我也会好好照顾,你放心。”他自顾自地说些能让他心里好受的话,却没有在意对方不停地摇着脑袋。她不摇还好,一摇摇掉了戴在头上的手术帽,头发被剃光了,头皮上尽是伤痕。有的深有的浅,还有结了痂的,鲜血直流的。 苏魏贤再也忍不住,出了病房。 一拳头打在墙上,剧痛,但这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你想要自残我不拦你,但我更希望你能留些力气收拾坏人。”卢斩云说。 “那好,他们在哪,你告诉我。”说完,还真准备冲出去找坏人。 卢斩云拉过他的手,对着他刚刚自残的拳头,用指甲狠狠地刮了一下,痛得苏魏贤直缩手。 “就你这种怕痒怕痛怕死的家伙,可干不来这种热血的事。能打的,易勤安都凑了,还凑死了几个,剩下的是连我都惹不起的人物,你也就不用操那份闲心。不过,几年没见,他打架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那岂不是要杀人偿命,叫易勤安早些逃命啊。” “嘿,回来。看你急的,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不信你,现在倒成亲爱的啦。” 苏魏贤羞红了脸。 “不过这点你倒达可放心,大家都是亡命之徒,生死不论。” 两人正说着,突听病房里传来哭嚎,赶着进去时,顾嫣然已经没气了。 接下来是处理她的后事,作为她的未亡人,本应苏魏贤主办追悼会之类的,但他一方面没处理这档事的经验,另一方面这几天和樊思琪闹得不可开交。所以甚少出面办理。 最后是出了些钱,让殡仪馆处理。 按照易勤安的意思,顾嫣然的死对她来说打击非常大,希望大家都让着她些。大家都顾及她的情绪,那谁来顾及他的情绪。 但今天在老家直江的两老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两位老人如何承担得起这个噩耗。 他们只是奇怪,过年时一家还好好的,并且带了一个丈夫,看她饭间害喜的模样,想必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他们女儿生前最后的遭遇没人愿意跟老人家提,所以两老至今都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死的。 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总要讨个说法,所以他们逮住了苏魏贤,问他为什么嫣然就这么没了。 苏魏贤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两老断定这事有隐情,逼着他说事情的真相。 他不说,结果两老硬说是他害死他们的女儿的。 天天面对着两位痛失爱女的老人,他心里也特别难受。被他们冤枉了,觉得委屈,他也只能忍着。也许这就是做为一个男人要背负的东西。 他偶尔抬起视线在人群中搜索易勤安的身影,大多数他都是和樊思琪在一起。看到这一幕,他会收回视线,瘪瘪嘴,继续应付两位老人。 今天是顾嫣然死后的第七天,也是出殡的日子。大概是想到今后连女儿的面也见不着了,只能看看遗像,捧捧骨灰,以疗失女之痛。遂哭得特别伤心,苏魏贤在一旁小心照料。 突然顾母抄起一重物就往他头上砸去,一时间大家都懵了,苏魏贤也被砸愣住了,直到脸上痒痒的,一摸,都是血。 “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如果不是你,我们都能抱上孙子了。是你叫她把孩子打了的,是你对他漠不关心,她才会想到自杀。” 自杀?孩子?这到底是谁给两老灌输的信息。 “我们那么优秀的女儿,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负心汉了,你怎么还有脸在我们面前出现。你还我女儿……” 面对老人家的声声控诉,他的脑门突突地痛,再加上他们的推攘,心想着,干脆死在这里也好。可眼角瞥见站在一旁的樊思琪,一瞬间气冲脑门。 也不顾及是在什么场合,冲到她面前,给了她一巴掌。 “是你在挑拨是非,是不是?你明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自己执意打掉的,竟然冤枉是我。还有什么因为我才自杀。拜托你诬陷人也要动动脑子。是她不听我劝非要招惹那些人,结果惨死,能怪我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这一拳很重,一时间还爬不起来。用手背擦擦嘴角,又是血。今天真应该看看日子,到处都是血光之灾。 众人被分为两头,一群人去照料因打击而昏倒的顾母。看到大家急救老人忙成一团,他心里很是内疚。干嘛没脑子说那样的话。 另一群人,则是拦住捏着拳头的易勤安。看对方的表情,是想打死他吧。 他心下凄凉。 卢斩云说他怕痒怕痛怕死,前两个倒说对了。但是死,他是真的不怕。 Episode 69 失恋真的是一种很痛苦的情绪,仿佛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了,人生也变得毫无意义。他一直都误以为这样的情绪离自己很远,但没想到的是才理清对一个人的爱,就被他狠狠抛弃。 在发生那样的混乱后,却还是按吉时出殡,只是出殡队伍里少了母亲和丈夫。 苏魏贤整个人都是傻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看到他一脸的血,卢斩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把他送去医院。 可医院的气息实在是令人讨厌,既然病人坚决不去,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两人驱车回家,卢斩云替他止血上药。 期间苏魏贤不置一词,卢斩云看着叹息不已,但这事他也不愿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至太阳西斜,尘埃落定。 卢斩云方觉得有些饥饿,给肖助理打了个电话,叫他弄一些清淡的家常菜来食。 然后便是等待了。 也许人在饿着的时候,头脑是最灵活的。在无言的故人面前,头脑中竟浮现出过去许许多多的事情。 小时候对自己的处境认识不深,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还有把他当作空气的母亲,难得回家一趟,可每次回家都会带好吃的好玩的父亲。 对于那时的自己,这样的生活算是幸福。 当然也有小朋友嘲笑他,至于嘲笑的内容恐怕这些小孩子都不懂。但咱么的卢小朋友尊严被侮辱了,就一定要讨教回来。 打遍附近无敌手,在很小的时候卢斩云就体会到独孤求败,高处不胜寒的境界。 好在还有姐姐的怀抱可以撒娇,不管在外是输是赢,是挂彩,还是毫发无伤,他姐姐都是一脸心疼得模样。 也就是这模样,让他误会了很久。 第一次食到爱情的苦涩,便是在姐姐的身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味的占有,一味的在意,却还是发现,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姐姐被人抢走了。 后来是学着如何戒掉她,就像戒烟戒酒戒毒一样。哪想在戒掉爱情的时候,苏魏贤那傻不拉几的模样就出现在他脑海里。 但他终不是为了爱能放弃一些人,认识到自己喜欢他是一回事,想接近他,得到他却又是另一回事。一切都要讲究一个缘分,是他的,他就要,不是,他也不强求。 说白了,他这个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就一个字——懒。他可以通宵达旦地书写企划案,但如果叫他挖空心思去讨好一个人,他不不愿的。 就好比现在,对面就失魂落魄的苏魏贤,假如他上前安慰他几句,给他肩膀让他痛哭流涕一番,以苏同学那样摇摆不定的性格,弄不好放弃易勤安和他在一起。 可他这辈子偏偏干不来这么煽情的事情。 晚饭是在他肚子快要饿扁的时候,肖助理才送上来,也没邀他一同来吃,肖菡也颇具眼色,看见这种情形,也就离了去。 好在苏魏贤没有绝食的心,唤他来食,也能吃上几口。 吃完后,也没顾着收拾,摊在一边。想着在青云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遂打开电脑工作起来。 工作结束时,已经是夜晚九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见苏魏贤虬曲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他轻声靠近,为他披上衣服。哪想他根本就没睡,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看到他要死不活的模样,卢斩云实在是忍不住了,“难受就哭出来,这里没有人笑话你。” “我是很难受,可我哭不出来。”苏魏贤呐呐地说。 “之前不是叫你把泪水攒着吗?现在不正是用的时候。人啊!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稀罕,现在失去了吧,有你后悔的。” 是啊,他现在挺后悔的,后悔之前为什么总想和他撇开关系,当真的撇开时,他真的难受得想要死去。 一时间又是一阵沉默,隔了好久,苏魏贤轻声说:“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我惩罚。” “惩罚?” “嗯,因为我辜负了一个人,让她伤心,所以我也要伤心一下。就像有借有还一样。” “我倒认为感情都是自愿的,没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道理。喜欢一个人,为他付出,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吗?这样的恋情无非有两种结果,一是守得云开见明月,或是尝到失恋的滋味。在付出的一开始,便要有得到或失去这两种结果的觉悟。就像压宝一样,是输是赢都是自己的选择。” “我恐怕是输了。” “那可不一定,这一桌输了,换下一桌就好,何必执着。” “没有下一桌了。” “谁说的,你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闻言,苏魏贤专注地看着他,不眨一眼。眼神倒是迷离的,也不知视线停落在哪里。 “对不起,我没法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也是才发现,我非常喜欢他,爱他。” 卢斩云笑了笑,也许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这个结局,没受多大打击,但失落是肯定的。 “现在我也失恋了,我们两个失恋的可怜人来点酒怎么样。”卢斩云提议道。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多时候,酩酊大醉并不是酒精作用,而是我们想逃避现实,想醉生梦死一场。 喝多了话,话也多了。 “我曾经很迷恋你,总觉得你都是一幅处变不惊的模样,很是羡慕。我那时就想,要是我也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可学了这么多年,让我束手无策的还是生活,永远也做不到那种沉着冷静的处世方法。 “但易勤安他不一样,他有他的处世哲学,简单暴力,却是最有效的。他那样的方法刚开始我是不屑,现在却极其喜欢。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从前完全否定的东西,在不久的将来搞不好会打心眼里的喜欢。所以很多东西不要否定得那么决绝,失去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苏魏贤唠唠叨叨地说。 卢斩云听着心烦,豪迈地举起酒杯,“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来,干!” “对,干!” 酒醒后的结果便是头痛万分。卢斩云平时出席酒会什么的,所以酒量不差,早上被一通电话吵醒,揉了揉太阳穴,人也清醒了不少。 电话是卓婉婷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美国。本来计划就是今天,连机票都买好了。但看来看趴在沙发上睡得死活不知的苏魏贤,难道要改变计划吗? 也就停顿了几秒的时间,卢斩云对她说,今天就坐飞机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光着脚跑到阳台上抽烟。看着阳光普照的大地,发呆。 屋里传来苏魏贤醒来后的窸窣声,他没进去,叼着烟,靠在阳台的落地窗上。 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苏魏贤没有回答,估计脑子还刚刚回魂,意识不清。 “我今天要飞往美国,你要是想住这里,我把钥匙留给你。” 苏魏贤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耳朵里也尽是耳鸣声。他抬起视线看到被阳光笼罩的卢斩云,他知道对方在说话,可他就是理解不了他说话的内容。像一个木头人。 直至说到离开,他的内心才涌现真情实感。 他恐慌。 想过去拉住那个即将消融在阳光下的人,叫他不要走。 结果一站起来,人就立马跌倒。 还没等别人过来搀扶,他连滚带爬来到那人的脚下,抱住他的腿,嘴里嚷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好,我不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愿意,我愿意。” 卢斩云内心一阵悸动。也许这声愿意并不单是对他说的,但他还是视做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他认真地想,这次他要不要努力争取一下呢! Episode 70 像飞机场火车站这样的地方,卓婉婷一般是不爱去的。去那种地方不是送朋友远去,就是独自远行,总是充满着离殇。 但在她短短的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有两次她是非去不可。一次是奔向她的爱情,从直江飞往有卢斩云的北国城市,另一次便是现在。 机场人来人往,送别或是离开,有的步履匆匆,有的徘徊张望,当然这些离别的愁绪与她毫不相干,也产生不了共鸣,她今天来此地只为寻人。 她坐在机场监控室里喝茶,旁边站着她的助理们。带来的法律顾问在替她与机场负责人进行交涉,毕竟他们的总裁卢斩云先生和他的友人,便失踪在蓝天国际机场里。 排除机场内有类似于国王十字车站的穿越墙,能让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的手段,定是人为的蓄意绑架。 就连是谁绑架了他,她都能用手指头掰出来。但现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她心里虽说既着急又恼火,却还是耐着性子跑到监控室来看卢斩云失踪那天的录像。 本来那天定的两张机票是卢斩云和他助理肖菡的,后来硬是把苏魏贤这样不相干的人拉扯进来,结果出现绑架这档子事。 虽说这事也不是由那个人引起的,可当看到录像里他在候机室摇摆不定,来回走动,她便觉得心烦。卢斩云的警觉感一向很好,可这次为什么就着了敌人的道。是对方手段太高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问题思考得头痛,索性都交给手下去解决。 可绑架者是有备而来,特意避开摄像头作的案,所以想要在录像里找到蛛丝马迹真是难上加难。现场勘查更是了无痕迹,交由警察来处理,也只会一拖再拖。 但美国那边的股东大会就要召开了,现任总裁的缺席,对于在股东大会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提案,予以劣势。对未来章氏企业的控制处于被动地位。 还在度蜜月的卢斩情都明白这是一个关键时刻,老早就跑到美国,收购股票,为接下来的大会做筹备。而她便过来寻找卢斩云等人的下落。 这世上有些事,正经的路走不通,另辟蹊径反而会柳暗花明。 既然是老手,定也是圈子里的人。他们有打听消息的途径,遇到爱财,还可以打发几个臭钱就能把事情完美解决。想到这她突然忆起了一个人。 最近楼外楼的诚哥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不是端了谁的窝,就是封了谁的场。当然诚哥这样的人,在大人物眼里看来也只是只蚂蚱,但蚂蚱也有蚂蚱的乐趣。 不过话也说回来,道上本来就是一个刀锋浪尖的档口,瞬息变幻非常之快。你会因为一个得力的手下,而雄霸天下,也会因为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被踩在脚下。 所以人所站的位置是时常改变的,不变的心态还有真心待你的朋友。 易勤安和他算是过命的交情,在他还不是诚哥的时候,两人就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被子睡觉,是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 他对朋友也很够义气,比如他很照顾樊思琪,帮他掩盖行踪救人等。还有这次,一看他那耸样就知道是被人给甩了,不过,到了朋友这里,定是好酒好菜好女人的招待。不喜欢这些也行,哥们给你准备几个人体沙袋让你发泄,顺便解决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 基本上易打手最近的生活便是,喝酒加揍人,非常颓废,连自己老父都无暇顾及。这让樊思琪看着叹息不已,可她也不好劝说,总觉得他们俩之间的事,让她这第三者插足,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最后也只是把易父接到府上照顾,偶尔来个电话,询问他过得如何罢了。 就这样颓废的易勤安也照样有大美女找。 这天楼子里来了一位大美女,身着黑色职业套装,带黑框眼镜,长长的直发扎着马尾。就算穿得如同丧服,也掩盖不了她的波涛汹涌。 大堂经理亲自接待,可大美女指名要见易勤安。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各色男男女女,他们扭动着属于青春的躯体,空气中散发着他们各自的荷尔蒙,他们自信着,认为一切都是好景常在、永葆青春,并且身体力行的及时行乐。 在这群人里,易勤安其实挺好认的,那个唯一个身在其中,心在其外的家伙就是了。 卓婉婷毕竟是见过各种糜烂、混乱的场面。看到地上躺到着餍足的男女,她只是皱着眉,掂着脚尖,走过这满是肢体交叠的房间。偶尔踩到某人的手,也只闻得一声尖叫,痛醒的人挪开手指,醉眼朦胧,看不清来者的面容,傻笑一会,翻着身又睡了。只怕这痛感神经,扯得还是梦里的魂。 一路艰难,来到易勤安的面前,他靠在翻倒的椅子旁边,低着头,边上一溜的空酒瓶。感觉有人来了,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至少应该有些长进。”卓婉婷淡淡地开口。 易勤安抬起头看了看,原来是学习委员卓婉婷。从前她就瞧不上他这个差生,现在更别指望她能对他另眼相看。只是听完这话后,搁在从前,他还能反驳她几句,不过现在,这点反驳的心思也没有了。 看到自己的话,对方毫无反应,她用脚踢了踢他。 “喂,我过来是告诉你一件事。9号的时候,卢斩云和苏魏贤坐飞机准备离开,却在机场失踪。我已经看了整整一天的监控录像,实在是找不到他们的下落。我想请你帮忙。” “是嘛,他还是选择和他离开。”前半句话,让他面容惨淡。待听到后面时,突然惊起,整个人站了起来,逼近卓婉婷,质问:“你说什么,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身体高大的易勤安站起来后,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让卓婉婷不自主后退了半步。 “字面意思,去向不明,人间蒸发。”卓婉婷答。 “妈的,混蛋!”易勤安用力踢向倒塌的椅子,轰隆一声巨响,惊醒了昏睡人的梦。有几个更是骂骂咧咧,可一看是易老大在发威,赶忙闭上了嘴。更多的是悄悄离去,到别的房间快活,免得触了易瘟神的霉头。 “请你控制一下情绪,因为接下来找人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你他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好意思,我也是收到消息不久。至于找人的事情,我比你还着急。所以我们别浪费时间,作无谓的争吵。” 卓婉婷打开电脑,调出9日那天的监控录像,就几天来观察的结果,圈出了几个可疑的人。 “找人方面,地头蛇要比我们来得容易。钱不是问题,我只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们。” 易勤安专着地看着监控画面,没有回答。 “虽说迫不得已,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对了,差点忘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卓婉婷递给他一只录音笔。 他木然地接过,按了一下开关,里面传出了苏魏贤的声音。 “对不起,我没法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也是才发现,我非常喜欢他,爱他。” Episode 71 在上个世纪90年代,老牌名表德斯菲为回报广大vip客户,推出了百枚限量版的手表,取名为dream。 Dream手表不是一般人能带的,在那样的年代,一百枚形态各异,却又代表着梦幻的手表,是分别送给那时权倾一方的贵人。戴上手表的那一刻,它不单单是一个了解时间的工具,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卢斩云血缘上的爷爷就有一枚dream手表,还是圣彼得公爵留给他当作纪念时送的。为了能在章氏集团脱颖而出,卓婉婷做过相关功课,其中就有了解dream手表的来龙去脉,还有它一百种的模样。 所以当监控画面上一晃而过的dream手表时,她激动地站起来,反复使用倒退健和快进键,最后画面定格,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知道,这个人将是找到卢斩云的希望。 一百枚dream手表出自一百名做表名匠之手,每枚表都有他们独特的设计理念,dream的logo和名匠的签名。就拿监控录像里那枚dream手表来说,它出自德国做表名匠阿拉法之手,后被送给哈比维男爵。 就在去年10月份左右,应邀去印度做客的哈比维男爵,微服私访的途中,遇了贼。这块dream手表便被人顺了去。 外宾的物资被偷,这在印度政府看来,是何等的大事。最后着重派人调查,查来查去,结果是一个穷苦的少年偷的,按律是要斩手,却被哈比维男爵拦住了。说这些都身外物,遂把那只表送给了少年。 也不知为何,这块表辗转到了这男人的手里。好在这表的名气比人大,稍稍打听就能得知,现在这表在“斯顿帮”一名帮派成员的手中。也不知道他只是显摆才没脑子带着这块明白招摇过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终究这样的行为给卓婉婷留下了线索。 但“斯顿帮”毕竟是一个大帮派,他们的行踪,不可能随便拿一堆钱,到情报贩子那就能得到。 与卓婉婷商谈后,易勤安重新振作,这其中功不可没的便是那录音笔里,苏魏贤的告白。当然,就算没有那句告白,他也会尽全力寻找他们的去向。只是寻找时的心情不一样,一种是默默付出,功成身退,你幸福就好。另一种是奔向自己的幸福,路途的终点,是拥有整个世界。 易勤安之所以像一个刚恋爱的毛头小子一般那么兴奋,说白了,是因为他对爱情没那么自信。 别看他为人强势,把任何人都是当做棋子,从这一格推到另一格。当面对爱情的时候,心里却根本就没有底。 嘴上说你要敢离开,就打断你的腿,但事实上他就一纸老虎。否则当知道苏魏贤结婚时,他也不会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人家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他算什么,见不得光的同性恋罢了。 光想想就难受得要命,最后强迫自己放弃。从前是什么都不懂,硬是把他拖在身边,就算情感上得不到共鸣,也要在身体上有点交集。 那样地强迫他,对方一定是恨他的,可为什么他偏偏放不下,看见他和卢斩云在一起而感到生气。 为什么他不懂他的心,还在顾嫣然的葬礼上说那样的话。你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明白什么是爱,该怎样抉择,该怎样拒绝。 不过,当听到他的告白时,他突然明了了,不懂爱,不懂拒绝,不懂他们在一起将面对怎样的压力,不懂什么都行,只要苏魏贤知道自己爱的是他,那就代表着拥有在一起希望,他可以慢慢教,慢慢等,只要他爱他,他也爱他。 “龙叔,我知道你有兄弟要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易勤安说明来意,并递上一箱子钞票。道上的规矩他明白,人家可以义气帮你,但你也不能让别人白帮,就算没有钱,请兄弟伙吃顿好的也是应该。 龙叔是四十多岁的彪型大汉,在华联帮地位不算很高,但辈分极大,也算是性情中人。听到易勤安是为救朋友,立马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随即叫了一群跑腿的,到个个地方打听,“斯顿帮”那群人的行踪。 易勤安说着感谢的话。 “哪里,兄弟有难咱们义不容辞。再说在牢里时,阿诚还受你照顾。咱们也甭说客气话,你要是有心,改天就到这里来教教那群小子。好叫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阿诚是龙叔的儿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主。从小没少惹是非,好在他有个混帮派的老爸,但他老爸再怎么照着他,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不得罪一个惹不起的人,关进了牢里。龙叔也特放心,说该让那小子吃吃苦。也就没像往常一般,又送票子又求人。 最后不知怎么辗转到了易勤安所在的监狱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到了一块,总还能亲近亲近。 后来阿诚和他一起来到上京,也没靠老爸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诚成哥。每当有人在老爷子面前提起他时,都会赞一句,虎父无犬子。这话让龙叔特骄傲。 所以在龙叔心里,是非常感激易勤安的。当然会全力以赴地帮他寻人。 经过几天的蹲点盘问,他们最终得到消息,知道“斯顿帮”这群人出了海。卓婉婷立马弄来了一条游艇,准备在海上搜救,可茫茫大海,找一条不知坐标的游轮,可谓是大海捞针。 与此同时,在大海的某个角落,卢斩云和苏魏贤被关在狭窄的船舱里已经有四天。每天供应少量的淡水和食物,足不出门,船舱里尽是恶臭。 苏魏贤身体差,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发着高烧。 卢斩云看着心急,但也只能说些鼓励的话。 但人真的是一种顽强的生物,没有医药调理,也没有好好休息,苏魏贤的身体竟然慢慢好转。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人也精神了一些。 这天绑匪也露了面,是一群身形高大的俄罗斯籍男子。他们用俄语交谈,卢斩云也说了几句,刚开始像是在谈条件,到后来,俄罗斯男子语气不佳,上前对着卢斩云的脸就是一拳。 苏魏贤听不懂,在一边干着急。看到卢斩云挨了打,也只是咬着唇,红着眼,不敢出声。 待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出去后,他踱到卢斩云的身边焦急地询问。 “卢斩云,你没事吧。” “还好,死不了。”卢斩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那天我老在犹豫不决,也不会让他们趁机抓到。”苏魏贤像祥林嫂一般,在旁边唠叨。卢斩云听着心烦,加之刚刚俄国佬下的重手,太阳穴突突地痛。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没有为难你吧,最后怎么动起手了呢?” “没什么,他们在海上行了四天了,没有女人,快淡出鸟来了。想找你试一下,我不同意,才打我一顿泄愤。” “啊?”也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害怕,苏魏贤的嘴张成大大的O形。 “呵呵,骗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愁眉苦脸得等死是死,笑容满面地等死也是死。反正结局都一样,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卢斩云本想活跃气氛,安慰一下苏魏贤,哪想对方听到此话后,整个人都悲观起来。 “你说我们真的会死吗?”苏魏贤问。 “人都有一死。不过你放心,我们决不会死在这里,会有人来救我们。”卢斩云安慰道。 “但愿如此。” Episode 72 最开始财富的积累向来是风险极大的暴利投资,代表着专法律空子,灰色或黑色收入。等财产积累到可观的程度,遂开始洗白,做正经行当。娶四五六个老婆,生一大帮孩子。到那时身子骨也老了,要是有点精神的,还得费点脑力弄出一个家规什么的,免得被这帮盼着他死的亲人,气到吐血。 但这样的家产又能传承几代,俗话说富不过三代,龙生九子,一个大家族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败家子。 章家最初是什么积累财富,过程比较复杂,不说也罢。但现在关于财产争夺,大家表面上还是维持一层皮肉的和平,私地下什么肮脏勾当都做了。 就好比这次卢斩云的绑架,明摆着就是同室操戈,具体是由哪一个,还是哪几个共同谋划,暂且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 章老头是个老狐狸,别看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遗嘱早就拟好了。财产分配的还算公平,那些名字在族谱上的子子孙孙,虽说没一个争气的,但给他们的钱,足够他们坐吃山空大半辈子。至于老来时过得潦倒落魄,章老爷子看不见,也不心疼。要是觉得他分得不公,大可早点抹脖子死翘翘,到阴间与他理论。 可像卢斩云之流的私生子,是半厘也没有。 所以说,那些操戈者本不必那么心急,只需等着老爷子见上帝,该他们得到的,是会跑到他们的口袋里。 但人啊,太喜欢自视甚高,虚拟出几个假想敌,认为自己在意的东西全是香饽饽,总有贼惦记着。这是病,得治,可他们自己不觉得,老自己一个人在那焦虑,干出几档算是人生败笔的“好事”,最后只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然这样的结局,一般是港台豪门争斗电视剧里的结局,现实却又是另一个版本。没有好人战胜坏人或邪不胜正的道理,只有最卑鄙者,方可摘的胜利的果实。不过,现实中也压根没有什么好人,终是狗咬狗罢了。 卢斩云的姐姐脾气也倔,既然老爷子没考虑给他们姐弟俩留下什么,她便自己主动去争取。钱财什么的,她都不在乎,如若真的争回来了,就当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遗产吧。 可弟弟的绑架让她心绪不宁,他怕对方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弟弟如果没了,她得到这些又有什么用。 所以说最让人难受的便是等待,假如她和卓婉婷互换位置,由她出面找卢斩云,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样焦虑的情绪。 但人到了她这个年龄,并不是什么都能放开,每个年龄阶段都有他固有的执着。年轻时是天不怕地不怕,做曾经之没做过的事。人到中年,执着的往往是年轻时的选择,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难免感到可惜。 她也有她的战要打,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尽心祈祷,弟弟能平安无事。祈祷完后,便忘乎所以投入战场里。 在海上搜索一番后,一无所获。卓婉婷还弄来了一辆直升机,却还是茫茫大海,见不到他们的踪影。 就在他们怀疑那群绑匪是否真的在这片海域游荡,准备放弃的时候。 “我认为我们这种寻人的方法恐怕不行,他们都是打家劫舍惯了,知道怎么逃避追踪。我们这样大模大样的找人,他们会出来才怪。”易勤安说。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带了多少钱。” “钱?”卓婉婷有些诧异,“手上倒没多少,不过,在上京有几个生意伙伴,虽谈不上很深的交情,为了利益,他们还是会资助一些。” “既然不愁钱,我们玩一场大的如何。” 等易勤安说完他的计划,她虽觉得不妥,但现在也只能接受。只是没想到的是,易勤安竟然是一个赌徒性子。不过这也难怪,学生时代就如此张狂,身上有些匪气也是应该。她向来瞧不上这种气质,但这一刻她不禁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看到对方指挥布置的时候,她突然心惊,这何尝不是他们平日的身影。深谋远虑,向下属发出命令。为什么她这个做惯决策的人,会不自主按着他的要求行动。 一定是救人心切。她想。 易勤安提出的那方法也简单,不过是抛出诱饵来引诱狡猾的鱼儿上钩。既然大张旗鼓地搜查不行,那他们就来个引蛇出洞。 如今离卢斩云他们绑架已经有一个星期,在海上航行四面都是水,又不能着路,想来是无聊透了。假如让他们得知在同一片海域里,有一群富家子弟开油轮赌场,定会受不住诱惑来打劫一番。 大把的票子和美女在那摆着,很难想象有哪个盗匪还有自制的能力。 卓婉婷和他分工合作,她负责准备油轮,和一群不知真相的男男女女。而他则负责安排人手在楼轮上安插下来。 本来他建议卓婉婷身着露肩晚礼服在楼轮上与那些青年男女周旋,卓婉婷硬是不愿,非要带着一群人,架着直升机在空中支援。 易勤安现在没空猜测女人的心思,装成waiter在油轮上晃悠。 他们在海上游荡了一天,卓婉婷的手心捏得生疼。各种悲观的情绪纷至沓来。 要是绑匪发现情况不对,杀了卢斩云,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之所以用诱饵的办法正是希望对方利欲熏心,等他们在这边抢得不亦乐乎,那边就派人操了他的老窝,在还没做出反应时,一网打尽。 可要是他们这块大蛋糕,最后引诱的不是绑匪,而是另一群海盗,那该怎么办。 那样只会让找人的事变得更加艰难,就算能把那些海盗打跑,可他们也打了草,惊了蛇,弄不好卢斩云的生命会受到更大的威胁。 所以她才说,这是一场赌博。易勤安是赌徒,而陪着赌徒赌博的她,也定是疯了。 好在他们身上总算散发着主角的气息,有着主角的幸运光环。 笨贼上了当。 在蒙面的绑匪上船,对天花板鸣枪时,易勤安便趁乱偷偷上了绑匪的船。他拔出藏在身后的枪,从来不信鬼神的他,也不自主地祈祷。 这一次,他一定要牵着苏魏贤的手,不再放开。 Episode 73 假如末日到来,明知道都是死,看着同伴拖着受伤的身体跟在你身边,危险到来时,你是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还是给他一个痛快。 这确实是卢斩云思考的问题,已经一个星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解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除非绑匪再贪财一些,收了委托人的银子,还可以打电话给被害者的家属,再敲上一笔。上次与俄国佬谈的,也就是希望他们能给姐姐打电话。 可能是警匪片看得太多,很多事情都是功亏一篑,毁在贪字上面。绑匪很谨慎,不为所动。 在此期间,他也在不停地思考。如何自救。 他们被关的地点显然是一间杂物库,到处扔着破旧的物品。但偶尔也能从那堆破烂中看到锋利的铁器,铁器已锈成红色,却足够割断绑着他手臂的绳子。 每天早上跟晚上都会有人送吃的来,他的脚步沉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每天都在细细聆听,除了海浪、海鸥的声音,便是头顶上甲板传来的脚步声。奇怪的是,杂物间的门口并没有人把守。是对他们太放心了,还是认为茫茫大海,他们压根就没有能力逃出去。 以卢斩云的身手,悄声制服送饭的老头不难。逃出船舱,跑到甲板上,在绑匪没抓到前跃入海里,潜到深处,拼命地游,偶尔浮出水面换口气,待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应该里绑匪的船很远的时候。然后他就放松四肢在海上漂着,幸运的话会漂到岸上。点背一点,就是渴死了饿死了也没人发现,最后成为鱼腹之物。 但这一切假设的大前提,都是在没有苏魏贤的情况下,或者他的身体素质和他一样好。在有苏魏贤这样身体的拖累下,还没跑到甲板上就会被抓住。甭说什么先逃出去,搬到救兵就来救他。那样的假设本来就很难成立,拿什么笃定他一定会回来。就算回来了,在逃离搬救兵的期间,苏魏贤要承受绑匪的愤怒。就算活下来了,估计后半生也废了。 卢斩云不是这么自私的人。现在就好比古代官兵抓到武功高强的敌人,绑着他的妻儿老小,让他投鼠忌器。 可最近几天,他明锐地察觉了一丝变化,从来都是漫无目的地海上游荡的游艇,这次为何像有了目标似地乘风破浪。 是那边的战争已有了结果,现在是决定他们最终的去路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变故。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是他的机会,亦是最后的机会。 易勤安跳上船,很快就遇见绑匪,他毫不犹豫地开枪,在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之前。但绑匪也不是瞎子,还是有人看到他们,对同伴发出警告。 叫的是什么,易勤安是听不懂的,但这不妨碍他给对方一枪。尸体从高高的了望台上坠落,枪战全面展开。 易勤安身手敏捷,解决完甲板上的敌人后,便迅速跳入船舱,争取在绑匪之前,找到他们。 一间又一间的舱门被撞开,有人,就给一子弹,没人便走向下一个房间。 待找到关押卢斩云他们的房间时,屋内已经站了一群人,可能他们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但手中至少还有人质。他们之中有两人分别用枪抵着卢斩云他们,其他的枪全部转向冲进来的易勤安。 易勤安的枪也抬了起来,对准了对方的头头。虽说语言不通,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放下枪,否者我们毙了他。”俄国佬之中也有会中国话的。 绑匪一边说,一边用枪使劲抵卢斩云的头。 易勤安木然地看了看叫嚣的绑匪,无动于衷。却把视线转向另一边的苏魏贤。 好像清瘦了不少,这也难怪,没有哪个绑匪把被绑架者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泛泪光,却依旧明亮。并不在意抵在头上的手枪。 易勤安心里一荡,应该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相信他一定会救出他们,还是因为爱。 想到爱这个字眼,他的身体一阵火热。恨不得把在场的混蛋全部杀光,让这天这地,独留下他们自己,彼此凝望,自然地靠近,热烈的拥吻,直到永远。 所以绑匪同志,你根本就拿错威胁的筹码。你手上那家伙是他恨不得先除之而后快的人。 不过绑匪也不是傻子,看到易勤安和苏魏贤彼此相望的眼神,他便调转枪头对准苏魏贤。 也就在这一瞬间,早就割断绳索的卢斩云在那一刻跃起,撞倒身边的持枪者,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绑匪。 可苏魏贤还在他们手里,两人手中虽有枪,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僵持不下。 “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绑匪的语气有些慌乱,毕竟刚刚还有两个筹码,现在只有这个不值钱的。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哪想刚说出口,对面那两个人便把枪放下了。 易勤安是先放开左手,然后慢慢弯下腰,放下手枪。在手快要碰到地上时,他向卢斩云递去了眼色。 卢斩云会意,用身体去撞开一边大意的绑匪。在成功吸引大家目光的同时,易勤安操起手枪,对持枪抵着苏魏贤的绑匪进行发射,正中眉心,一枪毙命。 易勤安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手枪的威胁,快速冲到苏魏贤的身边,为他解开绳索,哪想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绑匪瞅准机会,操起木椅就往易勤安的头上砸去。 哐的一身,木椅被砸得四分五裂,易勤安也恍了神,手枪掉落在地。绑匪和易勤安他们都打红了眼,没空理会掉在地上的手枪,大家奋力肉搏,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搏斗。 反而是苏魏贤得了闲,捡起掉落在脚边的手枪,忘了逃,眼睛死盯着易勤安。易勤安揍人的本事是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得下风。苏魏贤看着焦急,也没想过自己到底会不会使枪。举起手枪,对着和易勤安厮杀的绑匪开枪。 不过可惜,准头差了点,没打死任何人,却打中了其中一个绑匪的腿。真是瞎猫子的运气。也许是心悸自己开得枪,苏魏贤有些愣神。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被旁边的绑匪打趴在地。苏魏贤的战斗力是零不说,身体也不禁打,很快便晕了过去。 易勤安见着,冲冠一怒,小宇宙爆发,也就分分钟的时间,贼人全被打倒,不死即伤。这让卢斩云心惊不已,想着自己是否回去闭门修炼一番,再来追求苏魏贤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卓婉婷驾着直升机靠近油轮,扔下绳梯,在上面打着手势,示意他们上去。 易勤安抱着苏魏贤,对她摆摆手。 “我们就不上去了。”他对卢斩云说。 “那好,我走了。”卢斩云说。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相互道别。 苏魏贤还未醒,被易勤安横抱着。他细细看着他昏睡的容颜,虽说这容颜被揍得跟猪头有得一拼,但却被易勤安珍重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怀中人是真实的。 卢斩云蹬上绳梯,没往上爬,反而是转身看着易勤安他们。他突然有些羡慕。 他情不自禁地对越来越小的人影喊道:“你要好好地待他……”也不管对方听到了没。 说完后,也就像凡尘事已了,可以蹬天梯一般,不落一丝留念,沿着绳梯往上爬,没一会就上了飞机。 卓婉婷看他的眼神饱含热泪,可能知道他向来不喜别人太过亲近,也就没有上前拥抱。 待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卓婉婷面容沉静地向他说明了最近的情况。 “章老爷子身子骨差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那些人怕遗嘱里没有他们的好处,急着召开股东大会,想来个逼宫上位。你被绑,估计也是其中的计划。情姐叫我尽全力找到你,她在美国坐阵,我们做了几手准备,也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你现在既然没事,我们应当尽快赶去为情姐助阵,她一个人非常辛苦。”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他常穿的西服,为他穿上。 顺便拿出女人用的粉底,为他掩盖脸上的瘀伤。 等到用遮瑕膏涂抹嘴角的时候,卢斩云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像古时年幼的太子,靠着女人们所使的手段争得大统。不过我也不能老靠你们,也是时候好好的梳理这片江山了。但古时幼帝要结婚了才能亲政,现在我向你求婚,你是否愿意做我的皇后,平定这天下。” 这话来得突然,却让本来外表坚强干练的卓婉婷哭得稀里哗啦。 “我愿意……”一连说了好几个愿意,“你知道吗?我等这句话已经好久了,总算让我等到了。”卓婉婷情不自已地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卢斩云也回拥了她,抱得很紧,像不会丢失的幸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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