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君——崔季陵
崔季陵  发于:2014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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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年纪的长安君秦长安终于被年纪一把的黄河龙君敖爽吃掉的狗血故事! 多cp,本地电脑完结,短小萌文,微虐但只是为了HE得更欢畅~~ 不要大意的上吧!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传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敖爽,秦长安 ┃ 配角:敖卓,敖清,赵政 ┃ 其它:一盆狗血 第1章:长安大道连狭斜 秦长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的宿舍在一片职工宿舍的顶楼,是那种不新不旧的房子,买五送六,但对他一个没有家眷的人来说,好像大的有点过分,但实际上,秦长安同志经常没有地方可睡,因为他的房子,上下两层面积超过了两百平的房子,里面堆的除了书,还是书,当然,还有很多陶罐什么的。所幸的是这些堆积品的秩序尚好,倒是还留了一条小径可以通向卧房。 秦长安,大约三十岁的样子,气质儒雅,只是外表未免有些颓唐,面目,面目清秀吧,大概还不错,就是工作多了有点糙。职业,西安市考古队副队长,他好像生来就是要做这个职业的。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生来的问题。 秦长安,算真名吗?其实他思考过这个问题,正儿八经讲,他现用名西安,曾用名长安,在他们这个体系中,他应该被称为长安君,尊荣无限的长安君。 什么尊荣无限,不过是落寞贵族罢了。 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秦长安,这个名字他挺喜欢的。 瞎想八想,走了一会到了宿舍门口,掏钥匙,开门,发现已经有人在了,有个穿西装的汉子踞坐在一堆书上,手里领着两个硕大的超市塑料袋,见他进了门,开始对他微笑,猥琐的微笑。 “敖爽,你怎么又在这里了。” “有什么不能来的,又不是住不下。哎,我那边污染又严重了,我呆不住,匀个地方给我呗,大家这么多年邻居。” “你那么多亲戚,住谁家不行,不是有水的地方你们龙族都能到么,大不了去海里。” “长安,这段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敖爽从一堆书上挪开屁股,把两个袋子放在书堆上,掸了掸身上的土,“看过了,这些书你起码半年没碰了,不然我怎么敢坐,嘿嘿。” 秦长安认命似的拎起袋子,往厨房送。“这次准备待多久?我记得你才回去没一个星期啊?” “我上次回去还不是因为宫里有点事么,处理完了我就回来了,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又能吃一段时间了。”敖爽熟门熟路的摸进秦长安的卧室,找了个角落,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个烟盒,又找了个鱼缸,用法力注了点净池水进去,从烟盒里掏出个微缩版的亭台楼阁,往水里一放,鱼缸中的景致立刻生动分明,这就是黄河龙君这一段时间的行宫了。他欢快地把鱼缸放在秦长安惯用的书桌上,看秦长安在厨房里忙活,赶快帮他稍微归了归书桌,擦了擦家具上的灰。龙都爱清洁,长安君却是在黄土高原的尘烟中吹久了,一点微末灰尘,他倒不觉得什么了。觉得干净了很多的黄河龙君又片刻不停的溜进厨房,秦长安正在水槽边上洗小葱,“还吃臊子面?” 敖爽已经在那张小小的餐桌上摆好了碗筷,秦长安也就是那么一问,敖爽就没什么不吃的,很快热乎面就端上来了,葱花洒在面上,敖爽二话不说,捧起碗,蹲下,一通吸溜。 秦长安这会才有点矜贵架子,“怎么又蹲在地下,又不是没有桌子,你好歹是龙王。” “龙王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大唐开国那会,从李渊到李世民那二小子,统统蹲在地上吃臊子面!” 吃完了照例是敖爽洗碗,一个咒语丢过去就干净了,敖爽搬过来住也有这点好处,省水费,随便用,而且还干净,整个宿舍区,秦长安一年的水费都没别人一个月的多。 敖爽照例跟秦长安套近乎,“我回去这个星期,没生什么大事吧?”一边说话一边利索地从他那件西装口袋里往外源源不断地掏电源线,数据线,笔记本……秦长安随手扔了个接线板给他,“这个星期啊,没什么大事,被盗扰过的墓葬大多都没有什么价值,也没有什么老朋友住在里面,只是大雁塔最近抱怨,椎间盘突出越来越严重了,我也没办法。” “那你行啊,不是很闲么。”敖爽嘴里叼着耳机,费劲地穿越书山,给笔记本连电源线。 “嗯,最近应该比较闲,没出大事,队里的整理工作暂时也结束了,我的工作你也知道的,时忙时闲。今天晚上,我有个学术研讨会,下午都会在家里的。” “嗷~”敖爽很爽快的嗷了一声,“在家好,在家好,组队刷副本,快快快!在宫里都没人陪我刷副本啊,一个星期没有刷副本啊!” “那不还是因为龙宫没有电,早就让你解决一下了。” 敖爽没有说话,他已经利索的进入了游戏状态,就是斩龙台的天雷都劈不醒他。秦长安很认命的从床底下把笔记本拖了出来,上线组队刷怪。 这就是黄河龙君和长安君非正常同居生活中正常的一天。 黄河龙君,敖爽,年纪比秦长安还大,属性不明,经常表现出来的是宅萌呆。 长安君,秦长安,属性亦不明,暂时是三十出头美大叔一枚。 为什么会这样过日子?敖爽表示,长安地界的地面管辖与水面管辖共处一室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以及促进城市发展。 两个人打游戏从一点打到六点半,秦长安从昏天黑地中找回自己残存的一丝理智,“哎,我还有会呢,我得先走了。” 敖爽也瞬间从游戏世界中解脱出来,“开会啊,糟了,还没吃饭呢!你这就去开会啊?” “啊。七点半开始啊,我还得洗个澡,总不能蓬头垢面的去见各位前辈。” 敖爽麻利地去浴室放热水,温度正好的泉水瞬间注满了浴缸,这浴缸是敖爽坚持要买的,洗浴间大概七八个平方,浴缸占了一半,还好敖爽用水不要钱啊。敖爽对于这件事还是挺上心的,每次都是用的骊山温泉水,温泉水滑洗凝脂,当年只有皇帝老儿能享受这个。敖爽从浴室出来,顺手带上了门,“什么前辈,你知道的,他们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 “人家到底是前辈,一生心血,尽付与斯,不能不敬重。”秦长安已经脱得七七八八了,穿着一条平角裤,一个猛子扎进浴室。敖爽看秦长安进了浴室,打了个响指,招来一把凳子,坐在浴室门口,偷看秦长安洗澡。别说,成帝那二傻子只有这点很有情趣,美人入浴,偷偷的看比明摆着看更有兴味。秦长安不像他是天生神通,法力没他强,他要是使个同光术,比高清还清楚,只是秦长安会察觉,他也就退而求其次,浴室装着磨砂玻璃,他就借着灯光看秦长安的影子,他还是很警觉的,一旦秦长安有出来的迹象,立刻举着凳子搬回卧室,装作漠不经心,看报纸,或者看电视。 虽然这些举动对一位堂堂龙君来说未免有些尴尬,但是他很情愿,并甘之若饴。 秦长安洗完了,裹着浴巾进了卧室。“喏喏喏。” 敖爽听话的出了门,踞坐在客厅的书堆上等待,没一会秦长安出来了,敖爽立刻下楼开车,敖爽经常有这个疑问,好奇自己在龙族里的编号是不是89757。 第2章:青牛白马七香车 敖爽有辆车,这很正常,龙族都是好面子的,虽然敖爽在陆地上没有经营的产业,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生活质量。西安路况还好,从宿舍区开到交流会的会场,虽然是晚高峰,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级别的交流会,来的人到底有些档次,敖爽把车开到还差一个路口的地方,准备跟秦长安一起走过去,结果没走的过去。 围观群众太多了。何况是外层越来越多的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 敖爽张望了一下,回来跟秦长安咬耳朵,“前面停了一辆车,就是那个匪什么姑娘的写的那个书里的那些男人们开的,迈巴赫。”秦长安低了头看了看表,觉得来不及了,准备从人群中挤过去,“不就一辆车么,看的还少么,至于堵成这个样子?” 敖爽又张望了下,“不是车的问题,不对,其实也是车的问题,停的位置有问题啊,卡在路当中了,也不知道是谁。” 这辆车正正好停在秦长安要去的那个宾馆的路口,死死的封住了路,好像暂时还没交警来处理这个问题,但估计来了也是白瞎,虽然车主身份未明,但这样一辆车那些交警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秦长安看要是再不过去,指定要迟到了,他虽然没有师承什么的牵绊,但那些老头子个个都是好为人师的脾气,不一定会把他数落成什么样子,心里有点急,站在人群中,先把那先天真气在身体里周转个小周天,吐纳归息,气沉丹田,结果还是很烦,于是忍无可忍,决定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在城管工作的小弟,好歹先清出条道来,结果号才拨了一半,前面却自己松快了,原来是那辆车的车主自己回来把车开走了,最早围观的人群再一次赞叹后满意离去,今晚又有了谈资,而被排挤在外围的围观群众则交流着意见,竖着耳朵或是骂着国骂离开了现场,秦长安跟敖爽悠笃笃摇到宾馆,发现时光正好,正好掐住了白胡子老头焖好一壶好茶的点。白胡子老头是秦长安名义上的前辈,姓李,大马金刀地坐在红木沙发上喝茶,其他徒子徒孙都乖乖地敬陪末位,个别想跟他一争高下的其他白胡子老头,都因为门徒的数量不够众多,且门徒们都不如这一位的家风彪悍,个个能文能武,所以都心甘情愿或是不情不愿地坐在下首。 李老头见长安来,很开心地招了招手,“来来长安,这边坐,你们看,这就是我那个忘年交,秦长安,哈哈,跟我老头子有缘分。”秦长安陪着笑脸站到了老头子身边,如坐针毡似的坐在老头子旁边,端起茶杯发现味道还不错,再抬头发现跟他一起进来的敖爽已经不见了,虽然知道敖爽是天生龙君,法力无边,而且这人间比自己都熟,但不面还是有点担心,有种把对方抛弃了的错觉,还是悄悄开了天眼穿墙看了一下,果然敖爽就坐在外面的卡座,文艺腔调十足,举起咖啡杯正准备喝咖啡,感觉到秦长安的视线,抬头谄笑,手上动作却未协调,于是整个场景瞬间破功,不再看他手忙脚乱收拾自己的场面,秦长安收回视线,却收不回嘴角的笑容。 学术研讨会什么的时间总是好长啊,虽然知道还有很久才会结束,敖爽却是不敢离开会场的,他得等到散场,再把秦长安从哪些老头子的魔爪中拯救出来。麻烦,真是麻烦,秦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个尊师重教的毛病,那些个老头子,他都毕恭毕敬的,有的时候尽管知道那些老头子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东西跟事实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还得咬着牙陪着笑寻找伪证。但是对这些老头子,打不得骂不得法术不得,敖爽身为龙君,依然束手无策。 枯坐无聊,神游物外,干脆分出元神去看看刚才出风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怎样的角色。敖爽兴致勃勃地出了门,把身体留在卡座打瞌睡。 秦长安直到十点多才脱身,虽然那些老头子工作起来都是如狼似虎,但平时都不怎么拼命,年纪大了,总归是要早睡的。秦长安摸到卡座,看见敖爽端坐在沙发上,呼吸均匀,面色舒缓,秦长安试探了一下,知道敖爽其实早就走了,有点奇怪,毕竟以前敖爽不管多晚都是会等他一起走的,若说是因为劳累,有法力撑着,不管是睡眠还是饮食,其实对他们都不会有多大影响,今天这种情况委实奇怪。 好在敖爽也没飘荡多久,很快就回了神,神色有点迷惑,秦长安看了看腕表,“十一点多了诶,回家回家,还好明天不用上班,这两天陪你玩游戏,够哥们儿吧。” 敖爽默默起身,秦长安更加觉得奇怪,按说敖爽基本已被宅男同化,很少会看见他正经的样子,现在这个表现,竟像是还没有回魂。 “出什么事了?宫里的事没有处理好么?” 敖爽不说话,走了三四步,好像才反应过来秦长安说了什么,流氓脾气发作,夜已深沉,见四下无人,大着胆子搂着秦长安的腰,秦长安做惯了野外工作,外表虽然斯文,但肌肉力量很大,跟一般书生不一样,腰肢修韧,敖爽偶然色胆发作,就搂搂腰占点便宜。秦长安知道敖爽的心思,但是不好意思点破,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也没个什么家庭压力,也不是不行,但就是臊得慌,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其实敖爽已经做好了直到世界末日秦长安都抹不开面子的准备了。 秦长安见敖爽神色有异,倒是没有甩开,收了脾气,任由敖爽搂着,敖爽其实规矩,只是搭着,也没有作怪,反而是一种保护的姿势,让人心里很舒服。 “到底是不是宫里出事了?要回去看看吗?” “哦,是有点事,也没什么事。你知道刚才那车的主人是谁吗?” “车,什么车?”秦长安在历史知识与茶水的海洋里遨游了一会,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那一场热闹。 敖爽沉默了一会,紧了紧扣在秦长安腰上的臂膀,“就是那辆拉风的车呗,什么时候我也换一辆去。”他小心的观察着秦长安的神色,秦长安神色如常,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松了口气。两人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解了锁拉门让秦长安上车,秦长安一跨腿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目养神,“你宫里的事要紧吗?要回去一趟吗?” “我已经处理好了,刚才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待会到便利店买点啤酒吧,要不明天我做点好吃的。”秦长安知道敖爽其实不贪口腹之欲,只是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秦长安心里已经给自己定位了,时不时的做点符合敖爽口味的菜,其实也是一种乐趣。 第3章:啼花戏蝶千门侧 快到小区,敖爽跟保安打了招呼,保安也很客气,“秦老师现在才回来啊,真是辛苦。”秦长安装睡,敖爽也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保安很理解的笑了笑,敖爽便带着秦长安长驱直入,“长安。”“嗯?”敖爽很少这么喊他,多半是有什么事情。 “我想着明天去杜陵那边看看。” “不打游戏了?” “去五陵原上看看呗,反正很久没去了,那几个老东西估计也挺寂寞的。” “好啊,出去走走也好,正好,我去找卫青玩六博。” 不说话,安静上楼,敖爽没松手,秦长安也就由着他搂着。临睡的时候敖爽又犯怪,要跟秦长安一起睡,向玉帝保证不动手动脚,秦长安怕热,不肯,就软磨硬泡,骗秦长安跟他到龙宫去睡,反正净池水凉快得很,也不会冻着。秦长安越发觉得敖爽不对劲,但也不好意思抹他面子。 虽然只在浴缸里,但是小小的行宫里一切一应俱全,秦长安着实是有些累,身体上的疲惫,他是无法避免的,很快在水晶床上睡着了,敖爽陪着秦长安在床上躺了会,却连眼睛都很难闭上,看着秦长安的睡脸看了大半个更次,怎么想怎么不稳妥,于是就下床,在天井里看了会天色,只看得见秦家的天花板,又叹了口气,想想过去几十年叹的气都没有今晚多,捏了个诀,瞬间不见了。 秦长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七月里的日头透过窗子照得水面一片波光,晃得他都要睁不开眼睛,敖爽并没有在他身边,他起身看了看卧室里,似乎也没有他的影子。晨起浮躁,他懒懒地跨出鱼缸,一瞥客厅,原来敖爽坐在餐桌旁边,桌上摆着两碗豆腐脑,香油香菜,漂亮得很。冲进浴室,洗漱了出来,发现敖爽居然没有像平常那样偷偷张望,心里居然还有一点不自在,敖爽似乎抚着额,有一点苦恼的样子,等他做到桌边上,那一点苦恼又消失了,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流氓相,没个正经的,但他却知道这人认真起来比谁都认真。敖爽把豆腐脑弄到了合适的温度,两个吃货满足的喝了一碗,敖爽老练地下楼开车,秦长安收拾了一点吃的,跟着下了楼。 车开到小区门口,敖爽停了车,很利索的又上来了一个人,秦长安认识的,但有些奇怪。上来的是个龙族,渭河龙王敖清。敖清在市里开了家古董店,有时候秦长安会委托他出手收一点东西。龙族间的关系说不上极亲密,因为寿命极长,所以并不是很在乎家族感情这种事,但是龙族又是出了名的护短,不管与自身是否相关,也不管之前是否有何交往,但凡是家族里的人求上门来,没有不倾力相帮的。敖爽算得上是敖清的叔叔辈,当年有件事上,敖清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又住的十分近,所以敖清跟敖爽,连带着跟长安君都十分熟络,但还是一样,轻易并不上门,所以也并没有多少喝酒吃茶打麻将的交情。 “很久没见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敖清面目是个约莫三十岁的青年,面嫩,清秀,道上有人因为这个小瞧过他,但后来才知道,这果真是个惹不起的人,下手极狠,只是不轻易出手罢了。“叔叔说今天去五陵原,我搭个便车,去收点东西,虽说做这个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不做买卖,不来小生意,人家到底是要起疑的。”秦长安这才想起这个子侄辈似乎有一种聚敛的爱好,龙宫里的东西断断不拿到岸上,他是不可能受穷的,但是在生活上却极克制,敖爽算是不讲究的了,但作为龙族,还是要几件好衣服撑场面,但敖清似乎连这一点炫耀的小心思都不曾有,朴素的很,更加像是一个学校里的学生。 不过敖清的确算得上秦长安的学生,当年敖清在大学里选的是考古系,秦长安那时正在大学任教,顺便指导一下这个小侄子的论文。 五陵原,灞陵柳。 留在这里的老家伙们已经不多了,一部分是因为时也命也不堪回首,自己投胎去了,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本来就是星宿转世,比如霍去病筒子,他已经上天去了……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长期盗扰,干脆搬了家。秦长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看看,这些都算是他的老朋友了。刘彻这老匹夫在生的时候玩死了自己所有女人,对卫家几乎也是斩尽杀绝,要不是卫青实在是圣母受,很愿意跟他厮守,秦长安反正是想不出来那个倔老头子这几千年的时光怎么过,不过跟着卫青这么多年,脾气倒是好了很多,少了点戾气,但还是会做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事情出来。 刘彻他们也是将近两千年的老鬼了,法术也修得不错,但他们毕竟是灵体,法力即使再高深,也是实在是没有法子变出实在血肉来的。若说是骨肉,其实早已是朽尽了,于是在铜镜里住着,秦长安要见他们就得演场梁祝,裂出个小缝,再钻进去,再合起来。 刘彻果然不在家。卫青根本不管他了,看见秦长安来了,倒是很高兴,于是两人拖过来一张矮塌,开始玩六博,秦长安水平不算好,卫青是温吞性子,两人倒是很搭,若是跟刘彻老子玩,估计就玩大了…… 墓中岁月长,但他们还是很时尚的,刘彻常年打扮的一副痞子相,出去吆五喝六地晃荡,卫青就老实很多,白衬衫,黑西裤,斯文严谨,像老师,像白领。玩了几局,秦长安照例问候,“好久没来了,最近出岔子了么?”卫青扶了扶眼镜,他还戴了副眼镜……“没出什么事情啊,大家都很好,你不是号称可以联网监控整个山西的么,出点事情你能不知道?” “那不是很耗法力的么,我现在又找了份工作,再天天监控着,还不累死我?” “偷懒还推脱,你好像变懒了么,跟敖爽住的时间长了连脾气都像了。” “胡说……”秦长安老脸一红。 “有什么抹不开的,你也不该是没胆子的人啊,什么没经过?每次来都劝你,劝了几百年了都没见你改过。” “我心里知道就行了……”秦长安心说。 “那对敖爽不公平啊,从几千年前到现在,他是真的连个蛋都没有啊……哪里对你不好了?” …… 神马叫连个蛋都没有你说清楚…… 第4章:碧树银台万种色 其实何止是敖爽,整个龙族,都已经很多年没有龙蛋出生过了。 龙女们大多爱翘家,很少有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父兄选择的对象的,跟人私奔的很多,跟蛟私奔的也很多,跟其他妖怪私奔的也很多……虽说现在思想解放,不再拿什么天劫之类的吓唬人,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不过的,龙,跟其他物种,存在生殖隔离哪……即使是嫁给了龙族的龙女,也极少有怀孕生子的,一方面,他们都觉得时间还长,不需要有个小孩子来限制自由,另一方面,他们都觉得时间太长,孵个蛋要300年啊,300年不出门在家看孩子啊……秦长安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发现只能想起来上一次龙族有小龙孵出来还是康熙年间的事啊,然后,他就以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看着敖爽拿回来的这个蛋。 很显然,这是一只龙蛋。 法力很充沛,外壳也很圆润光滑,掂了掂还很沉,还很圆。龙蛋其实跟鸡蛋鸭蛋或者蛇蛋什么的,还是不一样的,像一颗珠子,巨大的夜明珠。 看这颗夜明珠,估计不出十日就要破壳了。 秦长安不知道是该祝福龙族时隔三百年又有了新血液,还是该立刻奔回市区然后把敖爽扫地出门,藏得够好么,孩子都有了,居然还骗了老子三百年,以为你是好人。 秦长安准备拂袖而去了,但他很悲哀的发现穿着衬衫没有大袖,又准备摔冠出门,往头上一摸连髽鬏都梳不起来,瞬间火大到难以收拾,看看眼前的东西只有卫青那个矮几,正准备一脚踢倒,职业道德发作,舍不得踢了。 敖爽小心地把蛋交给了敖清,敖清很珍惜的把蛋抱在怀里,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解开衬衫的领口,把蛋从上面塞了进去,扶着往下滑,在小腹处停住,敖爽按着花了个诀,于是那个蛋就很好的跟敖清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于是敖清的形象就变成了一个清秀帅哥加一个滚圆的啤酒肚。 秦长安吃惊极了,“敖清,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条,额,雄龙啊,怎么,你是雌的。”敖清脸色很难堪,但绝不是因为难堪,也没有开口辩解,只是抱着肚子,低着头,一付做错了事情的样子,很怕被家长责罚。作为另一个家长的敖爽神情难得正经,对着刘彻一抱拳,刘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回来了,刘彻搂着卫青消失在墓室深处,留给他们一个毫不在乎的身影。 秦长安还呆着,对于敖清是条母龙这件事接受无能,难道这个听话的小侄儿是自己的情敌,不对,是小侄女儿……养虎为患三百年了么,不至于啊,敖爽藏的很好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啊……不对啊,要是敖爽包养敖清,敖清过的不会那么窘迫啊……不对,难道是敖爽强迫敖清的,叔侄乱伦……也不对啊,敖清做事还是很狠的,就敖爽那个二货,未必斗得过他啊……难道,是这样?不对,难道,是那样? 秦长安的内心,有无数八点档狗血剧呼啸而过,狼藉遍地,留下敖爽满心的草泥马咆哮,再也不能让长安君看八点档了啊啊啊啊啊啊…… 敖爽果断的拽走了秦长安,回到了地面上,三个人很尴尬地回到车里,秦长安还没有推演出最符合事情真相的情况,敖爽法力比他强,敖爽有心隐瞒的话他根本不会知道,所以秦长安现在也没选择出最适合现在情况的戏码,更加没想到符合自己身份的台词。 “我们要快点回去了。” “什么?”秦长安在考虑撒泼。 “孩子是敖清的。”敖清虚弱地点了点头,秦长安现在才发现敖清的脸色白的不像样子,显然是法力透支太多。 “敖清现在不大撑的住了,要赶快回市里。这孩子没有母亲,消耗的全是敖清的体力,我们带着孩子,不方便用法术回去,只能用这个办法,好在不远。其他的都先别问了,我不会骗你就是。” 秦长安在车后座上握住了敖清的手,渡一点真气给他,他相信敖爽,也相信敖清,他虽然刚才一时生气,但毕竟没有当真,满脑子八点档乱转,反倒是他失踪了很久的促狭脾气发作的结果。何况敖清现在真的很虚弱,不快点回去,大概真的要出事了。秦长安看着敖清隆起的小腹,汗湿的面庞,微皱的眉头,突然又产生了一个不靠谱的念头,敖清不会真的是条母龙吧……如果这个时候刘彻那个痞子在,一定会大笑跳脚,“哈哈,自攻自受自己生!” 不靠谱啊,看来卫青说的对啊,跟着敖爽时间长了,越来越不靠谱了…… 还好,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他们没回秦长安的宿舍,秦长安也认为那样的环境并不适合孕妇待产,他们到了敖清家。 其实秦长安之前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敖清这爿小店,也顺便忽视了小店后面那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很干净,没有花草,没有树木,龙族都是这样,不喜欢在陆上的居所里养些别的生物,因为这样往往会出乱子,但像敖清这样,任何花木也无的,也是在是个异数。进了门,更加素净得很,极简的装饰,客厅极大,并没有卧室,估计是为了谈生意才这样设计的,别人多半也以为敖清根本没在这儿住,其实他就住在这里,敖爽熟门熟路的撬开一块地板,转了一会轮盘,地上豁然现出一个大洞,秦长安扶着敖清走进去,纵使见识如他,也禁不住脱口惊呼。 敖清这小子,太他妈的有钱了…… 敖爽大概也不如他,亏他还是黄河龙君,都比不过自己的子侄辈。 秦长安也明白了,敖清这些年的聚敛都去了哪里,那些商人贩子千辛万苦想要求到的,那些专家学者穷极一生也难见到的珍品,在这里不过是摊在地面上,可以随便践踏的玩意儿。真正有价值的,那些仙家珍宝,竟然也随意堆积,委弃在地。 啧啧,敖清这个抠门的习惯是跟谁学的啊,敖爽可不抠门啊…… 第5章:翡翠屠苏鹦鹉杯 秦长安蹲下来开始研究,一时职业道德再次发作,想劝私人收藏家敖清先生将这些藏品都捐献给国家,敖爽这会已经扶着敖清往里走了,只听见哗哗的水声,走近了一看,又吓了一跳。 整块水晶挖出来的浴缸,敖清已经躺在里面了,面无生气,敖爽调了净池水,浴缸明明不大,却根本注不满,敖爽坚持了大概有个十分钟,池子半满就停下了,但这个容量,已经不亚于一座小型水库了。 敖爽嘶吼了一声,他在喊敖清的本名,敖清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还是被硬生生唤醒,但却无法说话,敖爽帮他化了元身,是一条顶漂亮的白龙,浴缸里只露出一个头,其他的都浸在池水里。池水极清,可以看见水中龙尾盘旋着,包裹着那颗龙蛋,并不像之前所想的那样在敖清的肚腹之中。池子外面那些好像不要钱的仙家法器终于都有了作用,敖爽从敖清龙形的顶心鳞的缝隙里拨出来一张很小的羊皮纸,画着阵法,那些零乱的东西变得有了条理,织成一张大网,把敖清包裹在其中,整个法阵发出柔和的光芒,不是夺目的,是那种温和的,使人镇静的,敖清慢慢平静下来,盘绕着那颗蛋,接着头也低进了水里。敖爽又检查了一遍法阵,默默拉着秦长安从地洞口钻了出来,然后封住洞口,恍若无事的坐在敖清家的布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也不说话,静静坐了有一盏茶才开口说话。 “这个孩子跟敖清的血缘很近,但是因为没有母亲,所以出壳之前大量吸收灵力只有靠敖清,你我都不行,不能替代。敖清打算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跟我说,去五陵原,也是为了这颗蛋,五陵原山形地势龙气重,敖清不能把蛋放在身边,之前就放在那边的龙穴里,这样我们就算察觉到有龙气,也不会奇怪,直到这两天,很多事情一起冒出来,小龙也要破壳,龙气掩饰不住,所以几天之前我才偶然发现。虽然他也做了准备,但是还是比较凶险的,我们这两天只怕是要住在敖清这里了。” 秦长安没多问,站起身,“我知道了,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 这个孩子,身世还是很蹊跷的,不管怎么样,有颗龙蛋出生,对龙族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就算整个族里没有通知,敖爽是住的很近的叔叔辈,却动了大心思瞒住他和自己。再谈血统,跟敖清的血缘很近,但是又没有说是敖清的儿子,除了儿子,还有什么是很近很近的血缘的,除了子孙,便是父兄啊…… 父兄,敖清的父亲比敖爽还年长,不知道在哪条海沟里睡觉,早已是超脱世事了,更加不会再从一颗蛋从头来过,那么,只有是,敖清的同胞哥哥,敖卓啊…… 泾河龙君,敖卓。 唐代诗人杜甫的《秋雨叹》中说:“浊泾清渭何当分”,敖卓敖清并不是本名,他们的名字都是按照自己的水域特点来起的,敖卓性子有些火爆,掌管浑浊的泾河,敖清性子沉静,掌管清澈的渭河,兄弟两是罕见的双生,自然,并不是从一颗蛋里出来的,而是他们的母亲同时产下了两枚卵,从出生,一直到那件事情发生前,这兄弟两其实从来就没有分开过。说起敖卓,那件事,显然是一场冤案,但也怪敖卓的火爆脾气,但如果不是这个很欠的性子,也总不会是这么个结局,斩龙台上一刀斩下,敖清整整伤心到现在。要说血缘亲近,整个龙族,不会有比他们还亲近的了。但是敖卓已经神形俱灭了,龙跟凤凰也不一样,断断不会死了之后再从蛋里满血复活,还是说,这个但其实是敖卓跟一只凰乱搞出来的?千辛万苦跨越了种族隔离,但是身为母亲的一方却抛弃了这颗蛋,然后苦逼的叔叔宁愿充当代孕妈妈,帮着兄长把遗腹子孵出来?时间不对啊,但是万一因为双方种族不一样产生了变异?刚才秦长安接触这颗蛋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这颗蛋的灵力充沛,已经不是一般未出壳的小龙能够拥有的,而且灵力纯粹,说明这颗蛋的父母双方都必然是天生神兽,跟那些妖精鬼怪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龙女,只有凰了。回想起当年的敖卓,果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出手阔绰,风姿俱佳,在长安的各坊间可是没有少流连,也是惹出了不少风流事情,这些风流事里,会有一桩产生这么个奇葩的龙蛋?虽然风流,但是敖卓也有分寸,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还是嫌小些。 秦长安觉得自己的半吊子推理已经彻底走进死胡同里了,胡思乱想一路,已经到了小区,秦长安顺口一问,“这孩子,敖卓?” 敖爽明显表情一僵,但没说话。 秦长安也肯定不了敖爽的态度,只是知道肯定跟敖卓是有点关系的,如此说来,还是敖卓的风流债。 “风流,真是风流啊……敖卓的风流债,干嘛要敖清还,弄得小侄子现在半死不活的。”秦长安背着手,走在楼道上,为敖清抱不平。 敖爽跟在他身后,秦长安看不到他的动作,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敖爽的声音有些戏谑,更多了一点令人玩味的感觉,“这债啊,是敖清自己找来的,这债,也只有敖清能还啊。” 敖爽从鱼缸里掏出他的小行宫,装进烟盒,放回口袋。秦长安从床下拖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旅行箱,按说,离龙蛋破壳大约还有十天,他们肯定是要一直在敖清那边。秦长安好歹有工作,总得应个卯,夏天里,每天都要换洗衣服,不然出门见人总不像样子,住宿的问题,敖清那里没有床,就先跟敖爽在龙宫里挤挤好了,笔记本也要带上,认命地准备收进箱子,敖爽却止住了秦长安,“这玩意儿用不着,不用带太多人间的东西去,敖清那边要干净的环境,受不了太重的浊气,你的工作也先放放吧,跟队里请个假,不是最近不算忙吗?”秦长安立即打电话给队长,说是某个教授有个课题,借他去帮两天忙。队长一听某教授大名,就知道那是个霸占了人干活却习惯不打招呼的不好惹的货,也根本不去核实,反正闲着,也不差秦长安这一个,干脆放人了。 秦长安把箱子重新塞回了床底,不用去上班,衣服什么的自然是不要带的,秦长安觉得这趟回来的有些须不值,敖爽要个行宫,再变一座出来就好,干嘛非得回趟家,敖清状况并不是太好,离的时间不长,秦长安就有了一点小小的担心,虽说他能感觉到敖清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是守在跟前比较放心。 塞完箱子抬头,发现敖爽居然已经脱了个赤条条,看他起身,上来就扒他衣服,秦长安大囧,“敖爽,现在耍流氓不是时候啊,你侄子还在躺着呢,侄孙子还在蛋里呢!” “谁耍流氓啊,我倒是想耍流氓来着。”敖爽一摆头,手背在身后,“赶快把衣服脱了呀,待会我们也不坐车过去了,用法术过去好了,我带你走。”敖爽换了龙君的常服,这衣服在秦长安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见敖爽穿过了,龙神的气度,哪怕只是一件常服,都从衣袂间飘散出来,熏得人不知身在何处,迷人的很。 敖爽见秦长安不动,又要上手,秦长安立刻掀了T恤,露出一身好白肉,秦长安身材极好,长期野外作业,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赘肉,皮肤又极白,现在做这么个动作,腰腹曲线,显露无疑,某位龙君大人瞬间故态复萌,所谓风度早就甩到了九霄云外,一欺身上去,就要轻薄长安君大人。长安君大人动作也迅速得很,T恤一丢,正好蒙在某人色迷迷的脸上,低头火速撤掉长裤,打开一只咸龙爪,一秒钟换黑红深裾。 第6章:汉代金吾千骑来 长安君的常服,跟刘彻那老小子当年穿的几乎是一样一样的。穿别的也不是不行,只是敖爽为了些事情,实在是很不待见姓李的一家人,别的衣服又不够长安君当年帝都的气度,所以拿汉代的凑活着。刘彻对此倒是不少评论,什么穿着根本没有寡人帅云云,但是就卫将军看来,还是秦长安穿着好看些,曲裾收敛,不张扬,跟秦长安感觉很像,不像刘彻,始终精力过剩,衮服跟汗衫,穿出来都是一个样子,其实,也可以换句话说,刘彻就算穿汗衫,也跟衮服是一样的强大气场,这话是卫青讲的,卫将军偏私刘彻,敖爽表示对此持保留意见。 “好多年没看你穿着衣服了诶,都快忘了长安君是什么样子了。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形容你的话,这么多年,我还是只有这两句。” 敖爽有点腻歪,蹭在秦长安的肩膀上,很不是个样子。秦长安推了一推,谁知道敖爽竟是赖在他身上,牛皮糖,甩不开。 “怎么做起这个样子来?想什么话!”秦长安换了衮服,又找回一点气势,对待敖爽也有了点不怒而威的感觉,比他做考古队队长的时候自然是霸气多了。 敖爽直起身,“就是说你这件衣服不错,真心不错,很久没见,甚是想念。做长安君的时候果然比现在这个样子也有料些,若不是事发突然,以后这衣服也别穿了,别人看去挂念着,我就亏了。” “行啊,不穿衮服,我换常服好了。” “别换啊,敖清那边随时可能会有天官来问话,你是一方之主,穿的正式点,显得我们认罪态度好,上面说不定就不追究了。你想想,人家西装革履的来了,我们破衣草帽的去迎接人家,人家本来不想生事端的,多半也要气出事端的。天庭的人再讲面子不过,很多事情,做错了,只是难抹下面子,不管关系亲疏,一律糊里糊涂的打发了,死不承认,死不悔改,死了就算,命就一条,不能大意,现在要是再去劈山什么的,游人太多,也不方便不是。”敖爽扯了一通废话,边扯废话,边拈了个诀,从水路里走,掩住了秦长安口鼻,不过是一瞬功夫,便到了敖清的池子里。敖清昏睡着,不知道有没有醒过,敖爽拉着秦长安一下子从池子里窜出来,满身水汽裹在身上却不沾衣服,稍微抖抖身子就全部散开了。 敖清的情况还不是很好,虽然是龙身,不像人身一样可以看出脸色好坏,但是周身的法力波动骗不了人,秦长安略微试了一下,阵法的力量太强,而敖清自身的力量太弱。他拿来尝试的一缕法力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池水,极轻微的一点涟漪,很快就融入了整个体系,想再追踪,不知道是被同化了还是被消灭了,一点都找不到痕迹。还想再试,敖爽却拉住了,“这阵法不知道是敖清从哪本上古典籍里扒出来的,法力太强,敖清这些年都在预备这件事,所以才能找全这样多的法器。但是阵法的力量太霸道,现在还勉强保持着平衡,将来破壳的时候就不好说了,现在稳住就好,还是不要贸然轻举妄动的好。” 秦长安收了手,坐在池子旁边,因为敖爽的叮嘱,那些法器都不敢靠近了看。坐着无聊,想跟敖爽说几句废话打发打发时间,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他在这个地方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龙族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喜事,他作为一方之主,也应该在小龙破壳之后再来道喜。就他本身而言,作为长辈实在是不够面子的,敖清年纪其实也要比他大的,勉强算个平辈。作为平辈,也不应该坐在这里啊。秦长安平时看的八点档又全数发作,开始奇奇怪怪的患得患失,根本没有逻辑的胡思乱想,越想越不对劲,发觉自己根本是在从逻辑上论证自己作为敖爽配偶出现在这里的正当性,气得站了起来。 敖爽看秦长安站了起来,“正好,给煮碗面去呗。” 秦长安正在气头上,“煮什么面,你又不会真饿。” “我这不是饿习惯了吗,还不是给你惯得。乖啦乖啦,煮面去。” 秦长安本来还想反驳,但自己突然也生发出了一点饥饿的感受来,只好除了地底密室,去地面上敖清的小厨房煮两碗面吃。敖清的厨房很小,但东西大体齐全,找到一把半蔫不蔫的小葱,半瓶酱油,一把云丝面,将就着煮两晚阳春面。他也饿习惯了。这个时候,正是各家各户吃饭的时候,人间的烟火气,还在他的身边萦绕,秦长安有一点心软,他本就不是什么干练的人,因为这座城而生的他,格外亲近尘世一些,所以对尘世爱意也多,为了融入生活,才学着每日吃饭,柴米油盐的过日子,连带着敖爽都过着凡人日子,一起生活,一起守护着这座不停成长着的城,如果有谁能陪他看这些变化,那么这个选择不作他想,敖爽够资格,也够坚定。 秦长安认命的吐了口气,他的命,就是跟敖爽生在一起的。没有黄河,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城呢?从最初的最初,他们就该是在一起的。这种犹如血缘的羁绊,是根本无法从生命中剔除的,如在人间,他想,这就是爱。 秦长安的心更软了。 经历了那么多八点档的洗礼,秦长安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软了,变的根本无法硬起心肠去拒绝敖爽一些他过去认为荒唐不可理喻的行为,比如此刻,因为他根本不存在的饥饿,去为他煮一碗面,并且手脚还会尽量利索,因为怕他饿着。 他们注定相爱。 秦长安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最终总有些奇怪的迹象,逼迫他得出这个结论。其实他本来不急,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产生了奇怪的感受,他试图去探寻,却发现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感知范围,也就是说,发生的这一切,已经是在自己的权力之外了,他不知道,在自己的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有些惶恐,觉得敖爽也有点与往常不同,些微的焦虑,逼迫他不得不提前得出这个结论,他似乎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但是在问题最终到来之前,他觉得自己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跟敖爽始终是在一个立场上的,因为他们在一起。 秦长安的心彻底融成了春江水。莫名的,就这样,非常柔软,暖软的像三月里曲江上的柳芽,缥碧的江水。 第7章:昔人富贵高台倾 他端着面回到地下的密室,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彻带着卫青到了,三人正据案大嚼,其使真正吃的也只有敖爽一个。 秦长安刚刚软下来的心,那暖软的江水,在怒火的燃烧下,沸腾了! 尼玛叫老子去煮面你们三个在这胡吃海喝放着侄子躺在池子里晕着不管居然还敢喝酒! 秦长安登时就想掀桌子。 敖爽准确的察觉到了自家老婆的怒气和动作方向,抢先把桌上的罍抱到怀里,一拂袖子就把矮几变没了,刘氏夫夫讪讪地站在一旁,看这对打打闹闹。 “这酒已经不算尘世里的东西了啊,还是刘彻这老小子下葬的时候埋进去的,陈了两千年呢。” 秦长安余怒未消,根本听不进敖爽的解释。刚才敖爽变没了矮几,害他一脚找不到落点,用力过大,差点直接仰摔倒地,幸好卫青用袖子带起来点微风扶了他一下,不然出丑是小事,要是撞坏了阵法麻烦就大了。 “这酒用得上。” “胡扯!” 秦长安从敖爽手里夺过青铜罍,罍中的酒液已经呈翡翠色,黏稠如油,颇为可爱,粮食的香味穿越千年依然存在,深吸一口气似乎就能醉倒,看这样子,大概真的是刘彻陪葬的酒浆了,这样说来的确不是人间之物,但还是想不到会有什么用处。 秦长安捧着那个大肚子铜器,摔不是,放不是,捧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敖爽发觉事情已经找上门来,一拂袖把矮几变了回来,排上成套漆器酒器,秦长安顺势将铜罍又放在了几案上,突然感觉到好像冷了些,抖了一下,敖爽趁手就把秦长安圈进自己怀里。刘氏夫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了衣服,刘彻穿的跟秦长安差不多,都是帝皇衮服,卫大将军披甲佩剑,但气质依然儒雅,分宾主坐了,将东向的位置空了下来,不多时,一队鬼差穿过墙壁,带头的是个穿白衣服的男子,戴着黑斗笠,看不见脸。到了面前也不客气,径自在案前坐下了,敖爽亲自为他满斟了三杯,那人端起酒杯,放在面前,也不见他撩开面纱,但杯中翡翠色的酒业却一点一点慢慢减少着。他喝得很慢,但明显很是满足,不时发出短促的赞叹声和回味时的啧啧声,酒香四溢,他身后跟着的鬼差们显然也是馋了,卫青就在地上变出很多粗瓷大碗,刘彻执罍,敖爽向其中注入净池水,按旧例该往里兑新酿的梨花白,但是敖清这里不能有尘世东西,故而用净池水代替。鬼差们一个接一个从地上捧起大碗喝了个痛快,刘彻根本不吝啬,但凡有碗送到跟前,都亲自斟好酒,那铜罍想必也是经过炼化过的,酒水似乎永远也倒不完。领头那人喝完三杯,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好像是文书的东西,但只拿出来一个角,便身子一软歪倒了,再去碰他也根本没有反应,显然已是醉死了。再看跟着的那些鬼差们早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刘彻身手敏捷,一阵小风从那带头鬼差的怀里掏出那张纸片,赫然是引领状,他们是来勾魂的,只是此刻已经全部醉死,必然是完成不了的了,敖爽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又还给刘彻,刘彻会意,打了个响指,指间窜出来小小的幽绿色的火苗,三两口就将那张纸舔食干净,连一点纸屑都没有留下。卫青念了个诀,扬起长剑,顿时出现一队衣着整齐的金吾卫,两人一组,把那些小鬼们全数运走了。 敖爽弯下身子,把躺在地上的那个鬼差扶起来,让他坐到几案上,“醒醒吧,别装了。”果然转醒,撩起眼前帘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上面的吩咐,我们也没法子,但是地藏菩萨说,只要过了眼下这一关,地府是断然不会在阻拦的了。后会有期。酒很不错,记得给我留些。” “给你留?早被那些小鬼喝光了。” “明知道我会放水,还给他们喝!这是多么难得的好东西,平时我都喝不上,你居然给他们喝!不行,我反悔了!”他嘟起嘴唇,十分可爱的表情,只是面无血色,显得格外可怜些。 “反悔,文书我们已经烧掉了,嘿嘿,这一劫已经过去了,地藏菩萨不纠缠,你也可以走了不是。”敖爽笑得很痞,那鬼差一言不发,只是生闷气,秦长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怕出岔子,低下头跟那鬼差耳语,“虽然比不上汉代的陈酿,但是我可以给你搞到点唐代的,如何?” “不错,聊胜于无了。我回去交差了,但还要麻烦你们送我一程,这样秦广王面前也好说些。” “好说。”卫青又招出一队金吾卫,簇拥着鬼差走远了。 送远了鬼差,秦长安忍不住问,“只是怎么回事?” 敖爽摇头晃脑,显然是去了一桩心事,快意的很。“君可记得李长吉事否?当时我不忍看见他母亲孤苦无依,故叫她煮一锅饭来,小鬼们多半从没有供奉,贪吃非常,抢些米饭纸钱,便可又拖些许光景,拖过了那个时辰便是一时半刻不会再死的了,只可惜上一次是天帝下诏,我想着到天庭谋份差事总归是比在李家讨口饭吃强些,也不曾再管。今天来的这位是白无常,看上去面目清秀是个美少年,其实嗜酒如命,若不是有这一坛千年陈酿未必能引诱得了他。这酒实在是太久了,即便是他也是迷糊了一阵呢,不然哪有那么容易得手》虽说放水,但折腾的办法还是很多的。他都吃不消,更不用谈那些小鬼了,一个个统统醉死,还好已经是鬼了,不然这样霸道的东西,还不知道会死到什么地方去呢……” “但他不是还醒着么?” “他自己也说了,地藏菩萨说了,只要我们撑过这一刻,地府便是不会再追究的了。”敖爽的心情实在是非常好,“来来来,再喝,再喝!” 刘彻很诡异的笑了笑,卫青以手扶额,“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给你们一坛吧,不过这个年份的真的不多了。”又从身后的虚空里摸出一只大酒瓮来,刘彻一声欢呼捧起碗来就是一口,卫青有些碎碎念:“明明什么都喝不到,还是要喝,给了你不过是舌头上打个滚,尝了尝滋味,都白费了。什么都没喝,却还要耍耍酒疯。” “酒不醉人人自醉,卫将军,还不懂么?” 第8章:今人歌舞曲池平 敖爽拉着秦长安喝酒,秦长安好奇,也稍微尝了点,但是原酒太稠,粘在舌头上,根本尝不出是什么味道,敖爽兑了一点给他,秦长安也就捧着那盏只有底子的酒盏咋咋滋味,但怎么都觉得不满足,量虽少,但细水长流也醉倒在敖爽怀里。 卫青扶着也有些上头的刘彻,“就此别过了,不然他要是发酒疯,打乱了什么东西可不好。这酒后劲很重,你怎么干这个时候给长安君喝?离龙君出世不超10日了,这酒又名千日醉,就算是长安君只怕也要醉上一段日子才会醒,到那时候,怎么交代?” “我不知道,现在至少了了一桩事情,我心里的石头也少了一块,但最终上面的态度还摸不清楚,我现在只希望他醉的够久,这样如果事情了了,再跟他解释也不迟,若是坏了事,又多了两个要上斩龙台的,好歹可以不连累他。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就这样静静陪他,挺好。我面对的是我无法预料的,这样的时光,多一刻也是好的。你看这样多好,乖乖的被我抱着,若是醒着,说不定又要不好意思,不肯我搂着他呢。” 秦长安醒过来的时候,怎么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其实并没有睡多久,三天而已,长安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胜酒力。但是,龙蛋却出了状况……如果在人身上,这种情况应该被称之为早产,但对于一颗蛋,早破么? 这是一颗法力充沛的蛋,超出一般的蛋不知道多少倍,据敖爽测试的结果,十天之后,一条小龙才会破壳而出,但是就在秦长安睡过去的那天傍晚,敖爽就发现法阵有异动,连忙叫醒敖清,敖清只是用尾巴稍微拨了一下,想凑近点去查看,结果那蛋壳就瓷器一样,瞬间碎成了无数瓣儿。敖清和敖爽顿时都傻了,本以为会有惊天动地的天劫啊,地动啊,海啸啊什么的,结果任何可怕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发生啊……就这么,非常平淡的,出生了,敖爽有点后悔灌醉了秦长安,早知道一点危险都没有,就喊他一起看好了,很多年没有小龙破壳了 ,这样的场面很难见到的。 蛋壳的碎片里先露出条尾巴,然后慢慢从碎片堆中退出来圆滚滚的身子,爪子,小犄角。是条很漂亮很威风的金色的小龙,体型相当圆润啊,敖爽怀疑其实是这小子把蛋壳撑破的。 小东西只有一尺长,因为实在是太壮了,爪子什么的都缩在肉垫子里看不清楚,眼睛也没有睁开,懒懒地打了个盹。敖清惊异的潜下去,用嘴含着它叼到水面上,小龙在水面上打了个滚,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很快就舒展开来了,龙须龙角都长出来了,几乎跟敖清差不多大,敖爽稍微碰了一下结果又像气球被扎破了一样,瞬间又缩回小龙的尺寸,只是比开始要大些,醒了,眼睛亮晶晶的,很灵活地劈开水面,摆动着尾巴,游进了敖清怀里,让他抱着。 敖清不敢相信,“这就,出来了?” 敖爽不敢大意,“想让我试试,看看魂魄全不全,别弄了半天,孵了个傻子出来。”小龙明显是听懂了敖爽在讲什么,很利落的一个翻身,喷了个响鼻,激起很高的水花,浇了敖爽一身,敖爽不以为意,干脆也变成了龙身,一声长吟,喊的是小龙的本名,小龙不情不愿,但是这是灵魂里刻着的记号,家族血缘的咒术,怎么都无法抗拒的,小小的呜咽了一声,但是中气十足。 “没错了,先不谈本名,就谈敢往叔叔身上喷水这一条,也一定是这臭小子。” 小龙很得意地又翻了个身,打出漂亮的水花,又钻到了敖清怀里。敖清一声长啸,变回了人身,在水中托着金黄的小龙,低下头在水面之下触碰他的面颊,泪水清楚地在水中显出不同的光晕。敖清的声音温柔又伤感,“我等你,太久了。就算我们是龙,我也要等不起了。等到你,太难了啊。” 敖爽变回了人身,很郑重地换上龙君的正装,“欢迎回来啊,敖卓。” 两人目光的中心,那个圆滚滚的小家伙浑然不觉,打了个滚,在敖清怀里睡着了。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陪他去睡一会。”敖清很疲惫,但还是很开心,变成一条白龙,圈着金龙一起沉入了池中,敖爽能够听见小金龙均匀的呼声,一个个鼻涕泡就从水面上冒出来。 “你们都睡了,就剩了我一个么,无聊啊……也睡会吧。”敖爽把秦长安搂在怀里,“宝贝儿,咱们一起睡。” 敖爽很容易的就睡到了自然醒,不知道是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满室内金光大亮,敖爽迷迷糊糊间还觉得奇怪,明明是在地下,哪里来的阳光么。 “醒啦,醒了就好。”敖爽一睁眼,就看见池子边突然多了一把太师椅,一个白胡子老头优哉游哉地捧着一把紫砂壶,“你们都睡着了,看得我这个老头子好困啊,要不是怕我老头子睡着了你们跑了,我老头子免不得也要睡上一场。” 敖爽心里一惊,喊秦长安肯定是喊不醒了,这下子要跟上面的打招呼,他可没有秦长安那样的水磨工夫,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妥妥的,就他一个还不知道要把事情处理成什么样子,只能鞠了一躬,“金星,有何指教啊。” 来的是太白金星,自从天庭也搞了大部制改革,裁撤了很多部门,金星和月老两个老头子掌管了几乎所有天上地下零零碎碎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几乎算得上是地府的上级部门,地府那边虽然已经混过去了,但是天上还是派人来兴师问罪了,金星这个老头子,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性子又慢,你要是不答应,就慢慢跟你磨,磨到你答应为止,很多犯了错的小神仙倒不是先被罪责吓死,而是被这个说话向来拐弯抹角的老头子绕死。 “我老头子不绕你了。”金星竟然很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快签快签,敖卓当年罪不至死,也算是冤案一桩,故而不追究你们私自收集魂魄,转世重生的罪责,也算是买地藏个面子,但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处理,不然不能以儆效尤,以后还会有人要再犯,考虑到龙族很久没有新生命诞生,为了体现天庭鼓励龙族生育的态度,暂时不用计划生育法规来处理你们,但是这样的话敖卓在法律上就会跟你们家族脱离关系,为了日后管理方便,咳咳,我们决定,恢复敖卓的泾河龙王职位,但是泾河龙宫因为空置太久,已被天庭收回,作为处罚,你们给个过户费好了。” 敖爽意外极了,“就这样,没了?” 乖乖,天庭开始人性化了么。 第9章:斜对甘泉路 “为了配合人间新政,泾河龙宫作为敖氏家族的第三套之外的房产,要加征惩罚性的税费。”太白金星一抬袖子,从袖管里掉出一张很长的账单,“恩,这个已经找天机算过很多遍了,应该没有错误,如果发现不对,还可以来投诉我们。” 敖爽一开始还高兴一笔笔思考对照,越对越傻眼了,他从来都不知道,敖卓这小子在自己的宫殿里藏了这么多好东西,急急忙忙把账单拉到最底下,最后的税金把他吓了个半死,卖了半个龙宫,估计才给得起。 “金星,咱们打个商量,从这里,这里之后的东西我不要了,就当是抵其他东西的价值,怎么样?” “这可不行啊,在你拿到手之前,这些还都是天庭的东西呢,你要是现在不把税金都给全了的话,这些东西就还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用来抵税金,不对不对,敖爽啊,要是黄河龙君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也太丢面子了吧。” 敖爽看着那长长的账单,实在是欲哭无泪啊,至于么,敖卓这臭小子囤积了那么多唐代的金银器,光是金杯子就有三百多个,现在给税金,要把当叔叔的赔死啊,真是杯具了。 敖爽看着金星,金星正在梳自己的白胡子,看来不把钱要到手是不会走的了,但要是不给钱,上面得不到好处,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本来,敖卓重生这件事往大里说就是大罪,但要是上位者拿足了好处,闭嘴不谈,又是小罪,也只用罚罚款什么的就能过去了,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啊,还是把这尊大神先送走吧。 思来想去,还是得找敖清,这数儿,太大,全自己给,太亏了,等到敖卓觉醒了,按他那个宠弟弟的宠法,一定会讲,你做长辈的,就当帮小辈出了点零碎钱,总不至于连自家侄子也要小气吧,想想就头大啊。 敖爽一脸便秘的表情去摇敖清,“敖清,敖清,咱们要交罚款了嘿,你这摊子摆的有点大啊。” 敖清睡得迷迷糊糊,“什么,城管,摊子太大,切,老子不伺候,就把摊子给他呗,反正老子以后也用不着了。”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灵光一闪,不错啊,反正敖卓也孵出来了,这些什么画阵法的法器再也用不到了,丢在家里占地方还难保养,唯一的好处就是件件都价值连城,就给了他们呗。 “来来,金星,这里的法器,您随便挑,挑够了您就带回去,不够还有。” 太白金星立刻把茶壶塞进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包袱皮,好像变成了哪吒一样有三头六臂,迅速的把所有看得上眼的东西打包进了包袱里,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然后把那个硕大的包袱背在身上就驾云匆匆离开了,连头都来不及回,“走了,不送不送。” 感情这老油子早就看上了,怕自己后悔,才跑得这么快。 秦长安醒了。 秦长安醒的时候已经不在地下了,他被安置在敖清家那张很宽大的商务沙发上,姓敖的一家子正在吃早饭,豆腐脑儿油条绿豆饼,敖爽吃的满手是油,敖清就好得多,一口一口地给个大胖小子喂粥。 孩子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生的珠圆玉润,整个是一个米其林小人,一双眼睛玻璃弹子一样,但看得出眼睛里转的都是鬼主意,实在是不好带得很,也就这会,在敖清面前还装的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但粥也不好好喝,总是叼着勺子,要敖清笑一下,哄着胖小子,才肯放了勺子,继续喝底下一口。 秦长安从沙发上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这酒后劲还是有,人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了?” “这个么,三天,不多。”敖爽走到客厅边上,从一个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套新的T恤,运动短裤,扔给他一条新毛巾,“去浴室洗洗,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秦长安没接住毛巾,掉在脚边上,就慢慢俯下身去够,天热,他被敖爽本来就剥的只剩一件月白色的中衣,腰带还没有系,一低头,从领子里看进去全是空的。敖爽一边看一边嘿嘿傻笑,秦长安也没发觉不对,拿到毛巾,摇摇晃晃起身,“去帮我放洗澡谁啊你,站着干嘛,你喝的不比我少啊,怎么从来没见你喝多了啊?” 敖爽赶紧冲上来扶秦长安去浴室,“咱是龙神啊,你见过龙神会喝醉的么?” “瞎说,刘彻也能喝醉,他还是孤鬼呢。” “胡说,龙神跟孤鬼怎么比,虽然孤鬼没有实体,但是龙神身上哪儿都是水啊,一兑就跟酒酿似的,顶多去几趟厕所么。” 秦长安看敖爽放好了水,一脚把他踹出了浴室,关上门脱衣服,“我就说,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才做了那么多傻事,原来怪不得你,龙神么,哪儿都是水,脑子里也是。” 胖小子呛了粥。 敖清赶快替他拍背帮他擦嘴,秦长安在浴室里听着声音不对,有陌生的响动,将浴室门推开一条缝,露了个脑袋出来,“我说,这小孩子,哪里来的?” “他,就是蛋里孵出来那个么。” “这么快就出来啦,早产么,早产还这么壮实。” “这不是敖清惯着他,吃得太好了么。” “哦。”秦长安关门洗澡去了,脑子还有点不清楚,决定泡个热水澡清醒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更加不会知道那个营养过剩的孩子对着敖爽在心里默默比了个中指,“什么叔叔,人家哪里是营养过剩了,长几天就好了嘛……” 等秦长安从浴室里出来,敖爽正在浴室门口作忠犬状,另外一大一小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喜羊羊与灰太狼》,小胖子笑得眼睛都要没有了,还是端端正正在沙发上坐着,敖清根本没看电视,再看小胖子,好像不看着就会丢掉一样。 “这是谁啊?” “你不是问过了吗,从蛋里孵出来的呀。” “怎么这么大啊?” “营养过剩啊。” “那他是谁的种啊?” “敖卓的啊,没看见跟敖卓一摸一样么。” 秦长安挪动到小胖子旁边,仔细看看那张小脸,又捏又摸,“是有点像嘿,但是敖卓多俊俏啊,哪像这傻小子,浑身都是肉啊。”秦长安把小胖子抱起来,稍微动了点灵力,望天上一抛,再接住,“胖点好,胖点好,手感多好,这手感。借我养两天呗,我销了假就还给你么。” 这是,要养着玩儿?养条龙? 第10章:苍苍茂陵树 秦长安把小胖子兜在手里,“龙,好像谁没养过一样,更大的我都养过了,还差条小的?走喽宝贝儿,叔叔带你出去玩儿,看什么《喜羊羊与灰太狼》,外国都不肯放了,说影响智商,好不容易孵出来的,别看傻了,走,叔叔带你去看《兵马俑与秦始皇》。” 秦长安抱着小胖子出了门,敖爽还愣着,敖清叹了口气。 “以前也没见他跟谁这么好啊,就是叔叔我也没被他这么亲密的抱过啊,敖卓长大那会也没见他跟敖卓特别亲近啊,连对你还不如呢,怎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敖清,以后你可得看好喽,真是,侄子要跟叔叔抢媳妇了,什么世道!我说,敖清,我是不是也变小一回,让你婶子养着玩玩儿?” “别说笑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就是敖卓。重来一回么,成啊,反正叔叔已经把我的法器都交了罚款,现在你要是想从蛋里重来,一我不保证能不能孵出来,二我不保证孵出来之后人家会不会问咱们要个计划生育罚金什么的。” 秦长安果然带小龙看《兵马俑与秦始皇》去了。 秦长安不喜欢逛公园,当年曲江他都逛腻了,现代人造的东西他根本看不上眼,又不肯去游乐园玩,也嫌没意思,频繁来往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他现在没销假,肯定不回去队里,也不可能找个酒店,跟小龙两个开什么学术研讨会,五陵原太远,又不愿意在大夏天坐车,只有这一个地方了,兵马俑博物馆。 秦长安连工作证都没亮,看门的一看,“秦老师。”一让就过去了,抱着小不点儿在地下走,逼着游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他也不差这几眼,只是觉得小龙很好玩,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小孩子,小龙更是很难见到,敖爽虽说痞,但也经常会有正经模样出来,要看傻乎乎的软绵绵的小龙,机会可不多,他想着敖爽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个模样,奶声奶气地喊他,“一起下副本嘛,很久没刷副本了。”拽着他的袖子,仰着脸,甜甜的笑,一想到这里秦长安就受不了了,敖爽,那条龙,这个模样?想不出来,但还是想,边想边笑,越想越笑,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到撞见熟人,“哟,秦老师,这是谁家孩子啊,生的怪不错的。” “亲戚家的,带出来玩玩,你今天怎么在这边啊?” “来了个做房地产的,带着整个公司的来参观来了。” “那你忙去吧,我就随便逛逛,‘昔人富贵高台倾,今人歌舞曲池平。’懂不懂啊,小东西?” “这么小的孩子,可不指望他懂呢,还点头,啧啧,真聪明,长大了一定了不起。” 寒暄了几句,秦长安继续抱着小胖子在馆里走走,刚才没注意,以为是旅游团的,现在才发现大批游人戴的帽子上都印着“长安地产”四个大字,满坑满谷,这年头,带员工到这种地方来做企业文化培训么,还真是了不起。 逛逛没意思,秦长安往馆外走,居然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站在回廊下抽烟,秦长安急忙几步赶上去,“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 那人原本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听到秦长安说话,立刻抬起了头,秦长安一看,吓坏了,“不可能!” 那人用手指捏灭了烟,“成峤,我回来了。” 秦长安的手松了,小胖子手脚利落地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轻轻巧巧地站在了地面上。秦长安很久都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跟几千年前一样,前进不可能对他屈服,后退身后全是他的兵马,厮杀,尘烟,马蹄,鲜血,他只有自刎于当场,在临死前诅咒,“愿生生世世,不复与君相见。” 这其实不是他的记忆,是成峤的。 但是他还是怕,千年之前,那个贵公子,就是这样,在三军阵前,用吴越最锋利的剑,轻轻一横,抹断了自己的脖子。三军静默,那个人端坐在马上,手上的剑松开又握紧,那个人不动,就没人敢动,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那人颈间的血,慢慢流干了,一滴泪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看着地上的人脸上的血色慢慢变得透明,那个人才缓缓下马,将已经冷透了的尸体搂进怀里,上马,一个人离开了,三军自去厮杀,不管了。 沉默处,哀痛万分。无法说出来的,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贵族家庭里的小小阴私,却用了一场如此的战争,如此的血色,如此的哀痛,掩盖住了,掩盖了明艳的脸颊,灵动的眸子,掩盖了一段,或许是一厢情愿的爱情。 秦长安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那可怖的伤口,他还是好好的,虽然他跟千年前,那像花朵一样萎谢在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有着同样相貌,但还好,他不是他,他只是在聚气的时候借用了他的相貌。没有成峤,没有秦长安。 成峤。长安君。秦长安。 秦长安理智里知道,眼前这个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只是看见,同样的相貌,相似的衣着,熟悉的气质,分明就是那个人,当年让他逃了,他死了,现在他在眼前了,没死,好好活着,气质如常,风流不该,那些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的话,折磨了他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不心痛了。 两个人默默对峙,不说话不动,人家都以为是行为艺术。 “咕噜……” 小胖子肚子响了。 秦长安满脸黑线,默默蹲下身,把小胖子揣回怀里,这么胖,还这么能吃,跟他叔爷爷一个德行。“那什么,小孩饿了,我带他回去吃东西。” 秦长安抱着小胖子出了博物馆大门,叫了辆出租,小胖子还死赖在他身上,不过还好,水系的龙身上都不会太热,蛮清爽的。小胖子就端坐在秦长安腿上,都不肯坐在车垫上,秦长安还有点愣,眼前小胖子的肥脸蛋变成了一只大包子,只想啃一口,秦长安伸出手揪了一下,很软,很有弹性,顺手又揪了一把,满足得不得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胖子也叹了一口气。秦长安伸手去拧小胖子的鼻尖,“你叹个什么气啊,什么都不知道的货……”小胖子有点心虚地低头,又叹了口气。秦长安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对得起人家小孩子,虽然孵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毕竟眼前这个还是个小正太么。 他没有看见啊,低着头的小胖子笑得很腹黑啊。 秦长安把下巴支在小胖子头顶上的旋上,“还真带了你看了兵马俑和秦始皇。” 突然一个急刹车,秦长安一下子撞到了前车座上,小胖子也撞得脱了手。 “师傅,怎么回事啊?”抬头才发现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开车的大叔很无奈,开了车门,把小胖子留在车里,自己下了车。 第11章:寂寂寥寥扬子居 吓! 这是拍港产片么,秦长安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电视电影之外的地方看到这样的场景。 前后左右都被卡车封住了,上面下来一群壮汉,一看就是劳动出身,个个膀大腰圆,穿着统一的制服,蓝色底子,上书四个大字“长安地产”。突然一边松动了,让进来一辆很骚包的车,秦长安看着有点眼熟,不就是那天堵着他去研讨会路的那一辆么,下了个人,秦长安暗忖,不是吧。 但的确是他啊…… 长安地产现任董事长赵政同志很真诚地站在他面前,“阿峤,跟我回去吧。” “不回去,小胖子饿了。”秦长安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对上这种帝王级的人物了,刘彻太痞,完全无感,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不常见到,没想到,猛一照面就是这个好像是前世冤家,今生怨侣的家伙。 秦长安跟成峤之间的关系说不清。 成峤跟赵政的关系说不清。 但是,秦长安跟赵政的关系还是说得清的。 “开什么玩笑呢?成峤早就死了,你亲眼看见他死的,我又不是他。” “你就是他,长安君,成峤,不是你,是谁。”他用很迷醉的眼神看着秦长安,“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自从你暂时离开了我,我就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你,你临死的画面,总是一幕一幕的在我面前浮现,在你死后,我从未在梦中见过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我还在窃喜,是否能与你在地府相遇,结果他们说,长安君,长安君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原来你还在这里,你没有死,你在等我,等我回来,于是我就算再艰难也要回来。我回来了,成峤,跟我走吧。” “走什么啊……”秦长安黑线了,地府什么表达能力啊,赵政你什么理解能力啊,语死早啊。 秦长安回车里抱出了小胖子,虽然这里的都是凡人,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脱身了,只能带着小胖子,从天上走,面上跟着赵政还在寒暄,手已经在结印,小胖子你也太胖了吧,不然哪有这么难走掉啊。 赵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准走!你走了我就不一定还能找到你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猛地往秦长安脚下一掷,铜钱印在薄薄的尘土里,很奇怪的形制,在右下角有两个阳文,右边的是长,下方的是安。“你走不了了。” 秦长安被定住了。 那是长安钱,成峤做长安君的时候铸的长安钱的母钱,成峤为了那一炉成功,专门效仿欧冶子铸剑,削了自己的头发绞了指甲,还滴了鲜血到哪一炉中去。 是的,当年秦长安化形的时候,同化了成峤的血肉。 当年他抱着尸身回转,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留住他的肉身,跟自己合葬,但是没有成功,那具完美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冷了,硬了,然后变成了一篷飞灰,再也找不见了。 但是因此有了秦长安。 秦长安,并不是因为长安这座城市跟秦有什么关系,秦的都城是咸阳,尽管近,但不是长安。秦长安,秦的长安君。 赵政逼上来了,小胖子很乖巧的从秦长安的臂弯里滑了下来,赵政拥住了僵硬的秦长安,“跟我回去吧,错过了这一次,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了。”赵政的手臂温柔的缠绕过他,身高的差距正好,他侧过头,正好可以吻到秦长安的耳垂,他轻轻地舔着秦长安的耳垂,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跳一跳的,根本舍不得放开,哪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肯放手。 三军之前,他都不曾放手,何况是等待了这么久之后的现在? 赵政已经扳过了秦长安的脸,想吻他的面颊,当年少年的,胭脂红色的,娇嫩的面颊,连三秦大地上最娇艳的鲜花也不能比拟,触手的质感,好比楚地最柔软的丝绸,姣好如越女,连越女都要逊三分。这样的面颊,当年他不曾拥有,现在又怎么能错过,就是一分一秒,也等不得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胖子。 他现在跟蛋还是很像,四肢肥短,小肚皮浑圆,就像一颗长出了手脚的珠子,圆滚滚的很讨喜。他滑下来之后并没有走远,只是在秦长安脚下来回走动,他低了会头,好像在做很艰难的决定,小胖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掏了掏,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抬头看看秦长安,已经是一副尴尬的要死的模样,算了,要是还不出手的话,让叔叔知道,会抓狂的。 小胖子蹲下来,用小乳牙磨啊磨啊,终于磨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钱币上,秦长安突然觉得有了点力气,但还是不太动得了。小胖子再接再厉,发现作用已经不大,再看赵政,尽管秦长安奋力挣扎,还是快要咬到嘴唇了。 小胖子又想了一下,在叔叔的怒气和后遗症之间艰难的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后者吧。 围观的众人都傻了,一转眼的功夫,眼前那个很讨喜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穿着紫金色的圆领窄袖袍,然后一声长啸,化身为龙。巨大的龙爪一把抓住秦长安,“走!” 至于现场那些围观群众,让叔叔来解决好了。他管不着了。 救回小婶婶是大功一件,消除记忆什么的自己定然不用费心。 秦长安骑在龙头上,双手抓住龙角,觉得这条龙实在是很眼熟,自己认识的龙就那么几条,不是敖爽,不是敖清,那就是,敖卓? 敖卓? 天啊……秦长安觉得自己真的是失职。 活了个人就算了,转世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活了条龙,孵了大概有一千年,自己还不知道,服了自己了。 一转眼就到了,敖清的小小院子。敖卓不肯进门,现在门口变成了小胖子才肯进去,秦长安牵着小胖子的手,“哎,你能变大,为什么不变大啊,要不是抱着你太重,我回来不纪念咒被定住么?还装深沉,不说话,一直在偷笑吧你小子,成天装学龄前儿童骗谁呐?” “不准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的话,我就告诉叔叔你被赵政亲的事情。” “哼,谁怕谁啊,才不能再看着敖清被你骗呢。” “不准说出去!你想,敖清要知道了,我还能趴在他怀里,让他给我喂饭吗!” “那你倒是说出去啊,就是不能再看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让敖清抱着你喂饭!吃饭都不会了吗!” “不是吃饭的问题,是抱的问题!” “……”秦长安愣了,脸有点红。 “吱——”门开了,敖爽探出个脑袋,“回来了?小胖子饿了吧,来来,皮到这会才回来,真是!” “敖清呢?” “敖清在睡啊。他这两天累坏了,吃完就睡,睡完就吃,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有件事要告诉他。” 第12章:年年岁岁一床书 “叔叔!”敖卓的奶音分外响亮,“我刚才跟秦长安在外面遇到赵政了赵政用长安钱把秦长安封住了还亲了他就快亲到嘴了我为了救他回来现了真身现在要请你帮我解决那些目击的凡人的事情了叔叔实在是麻烦您了!”一撒小短腿跑了进去,直奔敖清卧室,顺手在门外施了个静音咒,这下子就算秦长安在门口念得再大声敖清也不会听见了,自己也就安全了,就可以继续窝在敖清怀里让敖清喂饭了。敖卓很开心的钻到了敖清怀里,自己刚才又流血又化形消耗很大诶,所说自己的法力够强大,但人家才从蛋里孵出来一天么,要休息,跟敖清一起休息。 “什么,你这臭小子让凡人看见了!”敖爽猛回头,发现已经找不到敖卓了。 接着,他有回味出了前一句话,“什么,赵政亲你嘴了?!” “这不是,还没亲到不是……”秦长安有点囧,这感觉,怎么说,成峤的皮囊其实不反抗,只是芯子换了,就有很不爽的感觉。 “不行。要抓紧了!” “对,对,要抓紧,被凡人看到可不是小事。”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我要抓紧了。” 秦长安今天第二次腾空了。 这次是在敖爽怀里。敖爽比他大侄子温柔多了,没有用爪子抓,而是很轻的抱在怀里。秦长安没挣扎,也挣扎不了。敖清家别的没有,浴池倒是很大,温泉水,骊山温泉水,从后脖颈子浇下去,滑的不得了,秦长安在敖爽的怀里变成了一尾鱼儿,而敖爽的手就像泉水一样,在他的周身游走。 “都亲你哪儿啦?”敖爽扣着他的腰,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在他的耳朵边吹着气问。 “就,耳朵,脸,没了。” “没亲到嘴儿?”“没有。” “那,成峤当年被他亲过没有?” “没有。哪儿都没有。成峤为了逃开这个兄长,才趁机叛逃的。” “那他得瑟个什么劲儿么,真是,来,咱们洗洗,洗干净。”敖爽的手指在秦长安的脸上移动,指尖流淌的泉水温暖的洗涤着细致的肌肤。 “你怎么好像年轻了?”敖爽用脸去蹭秦长安,“年轻了二十岁似的。” “哪儿有,就是刚才,赵政把我定住了,我有点控制不住身体了,就还变成了成峤当年的样子。” “成峤啊,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十九岁,贵族子弟,眼睛干净得像初雪,风度好的如玉树,最是好的年纪。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吧,好招人啊,还好你以后长了点岁数,不然我肯定忍不到今天。”敖爽的手指挠着秦长安的腰,秦长安上身暴露在空气里,下身坐在水里,敖爽的腿上,水汽熏得人昏昏欲睡,而敖爽扣着他的腰用的是死力气,根本挣脱不了,尴尬极了。 “忍什么?” “忍住不吃掉你啊。给你放了这么多年洗澡水,偷看你洗了这么多年的澡,”敖爽转过秦长安的脸,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不行。秦长安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从未这样激动过,敖爽的温柔,不是没见过,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动人心魄,暗金色的眸子里有深深的隐忍,怜惜,与爱意,缠绕着,盘旋着,深入灵魂,大脑一片空洞。 这是,要告白么? 秦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敖爽顺势将他拥进怀里,让秦长安的头支在他的颈窝,在他的耳侧,一字一顿,深情款款: “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跟你一起洗澡啊!” 死开啦!死相! 秦长安瞬间怒了,一把推在敖爽的胸口,老子还以为你有什么感人至深的情话,搞了半天就冒出来这么一句!人家不都是说什么生生死死,轮回转世都要跟你在一起么,要不就是什么山无棱,日月合,再不济也是天地可鉴,刘彻那二货还知道金屋藏娇,你连那二傻子都不如! 就算你说我要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洗澡,也比这句好啊! 敖爽没答话,缓缓沉入水中,隔着池水,他的面目少了一丝平常的漫不经心,多了些许沉稳凝重,英气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多好的皮相,何况又有那么好的风姿,他想要谁没有呢,巴巴的,等了自己几千年,第一次一起洗个澡,就值得他这么郑重其事了? 他从来没有逼迫过他,耐心足够,细致地等下去,等到天荒地老也没关系。在乎他的感受,不敢做很出格的事情,偶尔偷偷香到一口能开心好几个月。偷着看他洗澡,但只敢隔着屏风,隔着玻璃,怕他恼了,还经常做出一副心不在此的模样,或者在他出来之前偷偷溜掉。这些,他以为他都不知道么? “哎,敖爽,起来啦。”秦长安心又软了,去捞他,指望着敖爽能够抓住他的手跃出水面,再色迷迷地来舔他的耳朵。 然而没有,敖爽沉在水底,好像没有反应。 秦长安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坏了,就说敖卓出生哪有这么顺利,这家伙不会逞强伤到了自己吧,刚才自己那一掌可是一点都没有控力,该不会打坏了他吧。 秦长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整个人沉下去抱住他往水面上带,却怎么都带不动,像一段枯木,一动不动。秦长安在水面下拍打敖爽的脸颊,“你别吓我啊,没事吧你,你醒醒啊,快醒醒啊你。” 敖爽喉头稍微动了一下,模模糊糊地发出点声响,秦长安赶忙凑到他身边,根本听不清敖爽在说什么,一直把耳朵凑到敖爽嘴边上,然后,敖爽很开心地张开了嘴,咬住了秦长安的耳垂,一打挺起身,将秦长安牢牢地箍在怀里,一手捏了个诀,从水路回到了秦长安家里卧室的小小鱼缸里。 鱼缸里的行宫已经被敖爽收起来了,敖爽就抱着湿漉漉的秦长安转移到秦长安家的浴缸。 敖爽觉得自己的动作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显然秦长安也领会到了,但他还没搞清楚敖爽刚才是怎么回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敖爽怀里,任他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依然是温泉水,敖爽手一挥,施了个静音咒封住了浴室的门,压住秦长安,整个人都扣在自己身下,牢牢地按在水里。 第13章:双燕双飞绕画梁 面贴面,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贴和在一起,心跳连在一起,呼吸也连在一起。秦长安完全瘫软了,敖爽霸道而温柔,从耳垂,吻到面颊,吻上渴求了很久的嘴唇,秦长安有着很清爽的气味,茶的气味,用舌撬开他的牙关,舔他的上颌,再舔他的下颌,一点点的深吻,吻到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秦长安难耐的吞咽着,他就停一下,然后再继续,但始终相连,从未分开。深深浅浅的吻着,直到连敖爽都乱了气息,才不忍地分开。秦长安软暖成了一汪泉水,在敖爽身下流淌着,大口喘息着,面颊是娇艳的红色,耳朵尖也红了。敖爽接着往下吻,于是秦长安整个胸膛都变成了粉嫩的颜色,敖爽也不客气地含住了秦长安胸前的突起,用牙齿咬一下,再舔一下,秦长安不耐地扭动着,敖爽就用温柔镇压,手也不安分,从腰线继续下移,到了最要命的地方。秦长安现在的身体,完全是成峤十九岁的模样,柔韧得不像话,青涩得也不像话,只是被握住,就弓起了腰,浅浅的呻吟着。敖爽帮他翻了个身,自己在底下,秦长安跨坐在他身上,欲望需要纾解,但他却不能着急,他也不会着急,等了几千年,不在乎这一会儿。 浴池旁边是秦长安常用的婴儿沐浴露,不知道为什么,秦长安一个大男人,却喜欢这样甜腻温暖的味道,敖爽一只手仍然不放秦长安的腰,另一只手却灵活的倾倒出足量的可以用于润滑的液体,托着他的臀,分开他的臀缝,小心的按压着外部的褶皱,尝试着探进去一根手指,秦长安小声尖叫了一下,但是没有反抗,他完全相信敖爽,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的刺激,可能会晚一些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是属于彼此的。是他的话,他愿意,为他的尊重,他的温柔,他的细致,为他自己心底也不的不承认的肯定与爱意。 只是因为爱,相互扶持,足以相守永久的爱。他愿意接受,有关敖爽的一切,好的也罢坏的也罢,秘密也罢欺骗也罢,总之,他不会伤害自己,就算伤害他本身也不会伤害自己。 既然愿意的话,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秦长安彻底放松了自己。修长的白皙的身体无力的垂在敖爽身上,像倦极了的天鹅,敖爽吻着他的颈侧,手上的动作不停,缓缓地顶进去了第二根手指,试探着抽插着,秦长安的内壁紧绞着,收缩着,敖爽觉得再多一点都不能够了,但是只得继续深入,扩张,直到足以容纳他自己灼热的凶器。 秦长安半被迫的坐在敖爽的小腹上,已经润滑充分,敖爽的凶器就顶在穴口。敖爽也实在是忍不住了,“长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要进去了。” 秦长安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小小地呜咽了一声,敖爽只当他是答应了,便再也不忍耐。等到秦长安真正坐到敖爽的小腹上时,两人都已经满头是汗,秦长安几乎是在哭泣,哀哀地求他,“慢一点啊,敖爽,慢一点。” 敖爽根本停不了,举起秦长安的腰又放下,乐此不疲,不知疲倦,他在秦长安的耳边私语,“长安,喊我的名字。” 秦长安不肯,敖爽就使坏,闹得秦长安不得安宁,只能一叠声的“嗯,敖爽,敖爽,啊……” “叫一个字儿的。” “啊,这……这怎么叫啊……” 敖爽小小地惩罚了秦长安一下,秦长安立马学乖了,低低地叫了一声:“爽……” “这就对嘛,叫大声点……” …… 敖爽搂着清理干净的秦长安倒在秦长安卧室的大床上,秦长安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敖爽收紧了肩膀,“我总算知道了,我老子给我起的这个名字,还不算太差。” 秦长安醒了,敖爽伺候秦长安吃早饭。秦长安毕竟是神仙,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先前身体被赵政定住,未曾恢复,略微有点异样,腰背倒也不怎么酸痛,难以启齿的地方略有些疼痛,但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敖爽手里端着个盘子,豆花豆浆,清粥小菜,馄饨面条,一应俱全,秦长安有些累,不太想吃东西,但是敖爽却执意将盘子放在床边,端起一碗小米粥,一口一口喂他,有一点溢出来,立马俯身吻掉,顺便舔一口秦长安的唇。 阳光很好,透过厚厚的纱帘,没有那么刺眼。敖爽抱着秦长安躺在床上,秦长安躺在敖爽怀里,凉快得很,床上支着小桌子,两人一起看英剧,腐尔摩斯,秦长安笑得很开怀,敖爽把玩着秦长安略长的鬓发,时不时偷吻一口,他们就这样,很和谐地在一起了,好像已经这样很久了,老夫老妻,没有什么好不适应不习惯的。 “你假还有几天啊?请了十天假,去掉三天,再去掉两天,还有五天。”秦长安在敖爽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额头顶在敖爽的锁骨上。敖爽不禁有些意乱情迷,秦长安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将这些年的风霜操劳都掩去,他还是当年那个小公子,风华绝代,无人不爱。 这样的人,趴在胸前,用软软的声音,跟你说话,赤裸的肌肤,就这么贴合着,敖爽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不过忍了这么多年,倒也是习惯了,强作镇定,“我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会保持多久啊?”秦长安小小地锤了敖爽胸口一下,“死相!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样子的,不喜欢,我变回来好了。” “喜欢的喜欢的,咱们不变了。” 秦长安有点委屈,“我想变也变不回来啊,那天赵政定住我的时候,用的那枚钱奇怪得很,并不是要害我性命,也不是把我整个留住,如果当时我灵魂出窍,也不是走不脱,只是这幅身子是真的要变成一堆死肉了,而我没了这身子,无处养气,便会四散在这城市里,到那时候,你在哪里都能找到我,却也哪里都找不到我了,我在,只是支离破碎,再也不能跟你说话了。即便是现在,我也觉得,并不能那样自如的控制,面庞,身体全停在十九岁,之后的那么多岁月,完全没有作用了。” “胡说什么!哪有这样的咒术,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变不回来就不变了,这样多好。”敖爽心里有了些计较,但也不好点破,拥紧了秦长安,“饿了没有?叫个外卖?” “不要,你给我煮臊子面去。” 第14章:罗纬翠被郁金香 “好嘞,得令!”敖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利索的冲进厨房去弄面条。其实他也不太会,只是躲在厨房里打了个电话,叫外卖送来。秦长安摊开了手脚,大字型躺在床上。就这么,跟他在一起了?之前两千多年,白别扭了?其实这样也挺好,早就该这样了,如果不是这次,他被定在小巷里,敖爽不知道,没有人能来救他,如果他拼的意思也不受辱的话,化作神识飞出去,此刻只怕已经四散了。作为城市的守护者,跟这座城市以如此紧密的方法联系在一起,也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完整的神识,没有身体,他就不能跟敖爽说话,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看英剧,吃臊子面,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不是不后怕的,他怕得很,真的很怕,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他觉得自己是做对了,并且早该做的。 胡乱地想了一会,歪在枕头上睡着了,敖爽端着面进来,看见的就是秦长安安详的睡脸。敖爽其实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面碗。他试探了一下,秦长安的神识还在,才放下心来。那枚长安钱,实在是蹊跷啊,钱上的咒术,也实在是很蹊跷啊。 不管了,反正暂时还没有出事,等过两天,秦长安上班去了,自己再慢慢查吧,不然的话,秦长安知道了,自己查起来也碍手碍脚的。一挥手使了个清凉咒,看秦长安睡得很好,便自己端了把椅子,坐着吃面,一边把英剧看完。边吃边想,真是,龟丞相还说这是整个西安最好吃的臊子面,哼,根本没有秦长安煮的好吃。 秦长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收敛了很多,敖爽收了电脑,正坐在他床边,安安静静地看书,很温馨的场景。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啊。 敖清家里,敖清也醒了。 他真的是睡了很久,实在是说不出的疲惫,这件事他实在是筹划了太久,每一个步骤都在心里演练过千万遍,幸好没有出大岔子,不然他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不是跟千年前敖卓一样的命运。取回龙蛋,法阵,孵出来,看他懵懵懂懂的样子,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回来了,不是吗,这已经足够好了,回来了就好,太寂寞的岁月了,根本无法,独自承受。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心中的不安,焦急与寂寞,任何一样都可以毁了他,四处奔波,轻易许下的诺言,做出的事情,有的时候自己也后悔,在梦里怕得哭出声来,还好,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他回来,只这一件,别的都顾不了了,而这一件就已经足够了。 其实敖清本来没有这么快醒的,只是有点燥热,他伸手去推,却推不动,那个热源还在拼命靠近自己,脸贴脸,腿贴腿,交缠着睡着,一时有点迷糊了,不知道身在何处,自顾自翻了个身,将热源隔绝在背后,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贴上他,敖清嘟囔了一句,“阿卓,别闹了。” 结果对方却更兴奋,手绕过来缠住了他的腰,唇贴着敖清的肩胛,一点一点地向上舔,敖清痒得很,微微挣扎,那家伙却丝毫不收敛,从肩胛改到了耳后,细细地玩弄最娇嫩的肌肤,用牙齿咬,从耳后咬过去,身子压在他身上,越过去,啃他的鼻梁,吻他的眼皮,最后,是唇,深深地吻,直到吻醒他,然后,面前就出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挺直的鼻梁,剑眉星目,最是英俊的一张脸了,不管是人身还是龙身,都是一样骄傲风骚的,虽说是同胞兄弟,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这么耀眼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吸引的吧,被吃的死死的,一点都逃不出去。敖清傻傻地想,顺手勾住了身上人的脖子,稍微坐起身,配合他的吻。 一点一点,慢慢清醒,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呵。 夏天穿的本来就少,敖清这时候已经被剥得一干二净,正在尴尬,那人却放开了他,他愣住了,本能地想去追求那渴求了很久的怀抱,而那人只是深深地看着他,每一丝,每一毫,狠狠地看尽了他,一点都不落下,他十分窘迫,却找不到足以蔽体的东西,正尴尬地想变回龙身,然而又被人按住了,那人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敖清,我回来了。” 敖清禁不住热泪盈眶,哭倒在敖卓怀里了。 “哭什么,真是,我不是回来了吗,只是离开的时间久了点。真后悔啊,那时候,也真是年少轻狂,可惜啊,要是我早知道,会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的。还好,我回来了,以前的事,还可以去补救,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有我么?” “有的。” “有的,那你可要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我自己来就好。” 敖卓是个行动派,一点都没错。 (此处有河蟹……) 接下来的就是,春色无边…… 第15章:猿攀树立啼何苦 敖卓难得的温柔让敖清舍不得离开,紧紧地被敖卓拥着,就好像被整个世界环绕,当一个人孤单了太久,那么,突然的陪伴实在是令人幸福得目晕神眩。敖清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过敖卓的身体,温暖,紧实,有力量,有生机,不是当年,斩龙台下他怀中温热的鲜血与逐渐冰冷的尸身。他从前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够把敖卓找回来,那一颗龙蛋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或者是一种安慰,就算是那颗蛋千年万年都只是一颗石头,他还是愿意保护他,温暖他,将自己的精神灵气毫无保留的传输过去,只希望能得到其中一点点的回应,而他现在得到的,完全不止这么多,他很满足,没有比此时更满足的了,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敖卓身上的气息。 敖卓的手臂收紧,“嗳,你为了把我找回来,都许了那些老家伙什么啦?” 敖清无语,敖卓就一个劲儿的呵他痒痒,“好啦,告诉你啦。龙族是天地灵气所生,灵魂不可能完全消失,当时,你在上斩龙台,嗯,之前,我实在没有办法把你救下来,只好上天去求西方佛祖,佛祖说只有求得大鹏金翅鸟的翎毛与血泪,与你真身上的逆鳞,才能暂时留住灵脉。” “大鹏金翅鸟?那可是龙族的死敌啊,怎么能让你去……” “你放心,佛祖有命,金翅鸟又怎敢不从呢,更何况当时你的事情,不过是天庭里几派斗法,才弄成了当时那种局面,佛祖慈悲为怀,自然会设法搭救,只是灵山与天庭并无更多来往,佛祖也不能干涉天庭的判决,毕竟天有天规,一切都不能随便坏了规矩,你也是实在要罚一罚的。” “罚我,你倒是舍得。”敖卓扭过了头,但是手却没有松,敖清微笑,“我哪里是真的舍得,我恨不得以身相替,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你可知道,保住你魂魄不难,但是想要为你重塑龙身该有多难你想过吗?要去哪里才能找到纯净的血肉呢,你原本就不是肉体凡胎,更不好找元始天尊用莲藕荷花来拼出个你来,你说说,一条藕做的龙,还怎么腾云驾雾,行云布雨?” 敖卓将怀里的敖清翻了个个儿,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然后呢,然后你是怎么做成的呢?” “你还记得那只猴子吗?他也是天地灵气之所钟,他是从一颗石头蛋里蹦出来的,就已经厉害成了那个样子,”“不会吧,我也是从石头蛋里冒出来的?” “差不多,我从昆仑山求了一块美玉来,约莫是龙蛋大小,这个可就欠了叔叔大人情啦,他把黄河源头的那块玉给你了,然后用法术把你的魂魄暂时寄放在里面,然后这一千多年来,我就四处寻找奇珍异宝,去补全你的灵气,用自己的血肉,精气和法力去滋养,一点一点把这颗蛋孵出来,我要是母龙就好了,那样的话,肯定要省不少功夫。” “用血肉,精气?” “是啊,你没发觉,我与千年之前修为并没有精进么?就算是草木土石,吸收千年的灵气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哎呀,都是因为你,宝宝,你把妈妈害的好苦哟,所有的精气都用在你身上了哟,来,叫妈妈。” “叫什么叫,叫你妹,快点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搞清楚,什么叫妈妈,就是要叫也是我是爸爸,你是妈妈,来来,咱们的孩子等不及了,得快一点把他生出来。” “你这才到人间几天,这么时髦的话都学会了?你妹,我妹也是你妹,唔……” 敖卓封住了敖清的嘴巴,有再多的困难,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不,是两条龙,他们可以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秦长安正在跟敖爽发脾气,他现在腰还酸,但是气势一点不减,“都是因为那个小胖子,不对,是因为敖卓!要不是因为他卖萌装小孩子,我能被定住么!现在好啦!我变不回去了,请的假就要用光了,我还怎么回去上班啊!” 敖爽一点都不着急,“那就别回去上班了啊,有什么好研究的么,你不是都知道么,每天陪那些家伙去研究知道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啊,说不定还得去挖什么李二的宫殿遗址,上次你们挖未央宫的排水道,给刘彻那个臭小子笑了半年啊你忘了。” “胡扯,班终是要上的,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身体也要变回来,现在这样,不舒服极了。” 满足的大流氓敖爽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哪儿疼呀,要不要爷给你揉揉~~” 秦长安觉得自己就要暴走了,真是一根筋搭错了便宜了这个二货,再可怜都不要可怜他,他们叔侄俩都是一样的,满肚子坏水,都能气死乌贼了!忍无可忍,秦长安一枕头就砸了下去,敖爽挣扎,妄图反制,秦长安二话不说跨在敖爽身上,拿枕头蒙住敖爽,“闷死你丫的,气死老了。” “哎哟,你这个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么,这个小模样,这个小腰,这个小屁股,哪里是要闷死我么,明明是要勾引死我……” 秦长安气绝。 半晌之后,“说实话,我觉得我对这幅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弱了。” “嗯?怎么说?” “已经不是不能变成成人的问题了,我觉得手脚都似乎有点使不上劲,整个人的精神明显有点散,不太集中的起来,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又要变成原来那样,四散在这长安城中了。” “怎么会,你别吓我。”敖爽一个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冲着秦长安的脸仔细端详,秦长安的脸色的确不是此时该有的嫣红,反而苍白的让人有点害怕,敖爽尝试着用一点灵识去探索秦长安的体内,果然,秦长安的精神力散得厉害,法力更是不剩多少,“这是怎么搞的?” “我就说,那枚钱,不是一般东西。赵政他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啊。” “赵政!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敖爽勃然作色,“那天堵在大路上的也是他,他肯定从那一天就开始对你有什么想法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但是因为敖卓在龙蛋里有些异动,只是稍微看了看,他不过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就没有去深究,谁直到怎么会是他!” 秦长安长叹了口气,“好像越来越弱了呢,没关系,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但是他明明是个凡人,怎么能做到呢?送我去队里,我现在这个样子,再歇五天也不会好,还是乖乖地去辞职算了。” “辞职,你怎么舍得辞职?” “没关系啊,当初做这一行,只是希望能更好地保护我那些老朋友而已,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保护的方法似乎不是非常有效呢,还是换个法子好了,未央宫和大明宫这些年在做房地产,混得不错,这件事情了了,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做好了。” 第16章:雁点湖飞渡亦难 敖爽默默地下楼开车,他刚才试探过,知道秦长安的气力溃散的厉害,但是也断不会到难以维持的地步,何况他刚才说要去辞职,按照他对敖爽的理解,秦长安不像是这么就容易放弃这项工作的人,他只怕秦长安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分明是在处理身后事的姿态。 到了考古队门口,秦长安对敖爽微微一笑,“喂,帮我施个障眼法,我这个样子进去,他们都要不认识的,我要省点力气,还得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敖爽想陪秦长安一起进去,秦长安不答应“我的同事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我也没跟他们说起过,要是你突然出现,我该跟他们说你是什么人?”敖爽没法子,给秦长安施了术,坐在门口的汽车里等着他,施了一个同光术,悄悄地从车里窥探里面的情况, 同事们都没发现秦长安的异常,秦长安也是如常地跟他们打招呼,等到见了队长,辞职的话一说出口,队长惊呆了,“你要辞职,这不是骗我的吧。” “老家那边出了点事,可能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总不能老请假,队里的工作也要及时让合适的同志补上来,要是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队长明显不舍,但是秦长安坚持要离开,队长也没有办法,只好说,“这样吧,你写一个离职报告,暂时离职,等到你事情处理完了,还好再回来。”秦长安也不再坚持,“好,那就这样吧。” 秦长安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住了步子,“队长,咱们队里出土过先秦的长安钱吗?” “长安钱,是带长安二字款的方孔铜钱么?那是秦始皇嬴政的弟弟长安君成峤在自己的封底铸造的,存世甚少,发掘中也很少见到,西安博物馆的库房里应该还有几枚标本,你去找他们借了看看就好。” “嗯,我知道了,我去博物馆库房找找老杜,让他替我找找。” 敖爽在考古队门口接秦长安上车,秦长安的状况不是很好,面色竟有些苍白,唇上也几乎没了血色,之前用障眼法,所以旁人并没有看出异样,秦长安也一直强撑着跟过路的同事打招呼,但是敖爽却心知肚明,他用一点真气又试了一下,发现秦长安的气海空得厉害,自己一点真气打进去,完全没着没落,秦长安的护体真气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作用,他的灵识也已经很模糊,几乎是虚虚地附着在身体上,就连夺舍的鬼魂,这个时候都要比秦长安强些。敖爽吓得不行,“快,我们快回去!” 秦长安瘫在副驾驶座,仍是拒绝他,“不行,得把事情搞搞清楚,走,咱们去市博物馆找老杜,我觉得还是那钱不对,要去看看。” 敖爽无法,只好开车去了市博物馆,路上先用个纸鹤传了消息给工部集幻化的老杜,老杜赶快在库房先调了铜钱出来,等到敖爽跟秦长安到了博物馆,老杜已经捧着收藏的木盒在接待室等他们了。 秦长安脸上出现了一个虚弱的微笑,“老杜,没违反制度吧?”敖爽勃然作色,“都这个时候了,还胡说什么!”老杜赶忙把盛着钱的盒子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面垫着白棉纸,收藏着十余枚长安钱,“这些是上次在郊县搞发掘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你看看。” 秦长安强撑着一口气,掀开棉纸,一枚一枚摸索过去,开始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摸到最后一枚的时候出了问题,“敖爽,快,快把我跟这枚钱分开。” 敖爽起初以为只不过是一枚钱,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将铜钱从敖爽的手上往下摘,但并没有摘得下来,用了一点法术,但还是拿不下来,那枚铜钱似乎吸收了秦长安的血肉似的,牢牢粘在秦长安的手上,想往下硬摘,又怕伤到秦长安的身体,并不敢妄动。 最后还是秦长安自己下手,狠了狠心把铜钱从手上拽了下来,并没有见血,但可以看见,原先白皙的手指上像纹身一样烙下了血红的长安二字篆文,“就是这枚钱有问题,这一枚应该是长安君当年铸钱时的母钱,里面有长安君的血肉,现在应该是被人施了禁术,我不能碰。” “那怎么办,还把它留在这里吗?万一赵政又找过来怎么办?” 老杜大吃一惊,“赵政?你们说的是哪个赵政?” “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亏你还是诗圣传人,秦始皇啊,赵政!”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只是最近博物馆收了一批陶俑,我看了,都是先秦王陵级别的陪葬俑,艺术风格和大小都跟秦始皇兵马俑非常近似,据说是出在一个建筑工地上,这些陶俑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像以前出在工地上的汉陵的俑似的,被破坏的很厉害,据说这个亲自到了现场挖掘,并且不让民工透露消息,就算拖延了工期也毫不在乎,按常理说,这样的好老板实在是值得表扬,但是他不让民工透露消息这一点实在是太奇怪了,后来还是一个本地的的保安来报告了文物部门,我们才把这批俑追回来。这个老板,就是赵政。” 敖爽问:“你没感觉?” 秦长安金币双眼,“我感觉不到,对于长安君的一切我都感受不到。” 敖爽又问:“关于长安君?” 秦长安的手指捻着一枚普通的长安钱,“是的,关于长安君,陶俑就是长安君的陪葬俑,这些钱是长安君当年铸造的长安钱,我感受得到长安君的气息,成峤,他没有走,这具身体在盼望他原先的灵魂,赵政,把成峤招回来了。” “如何破解?”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有一点,这些长安钱一定不能留在这里了,不符合规定也没有办法了,老杜,麻烦你先帮我担待着,事情一了,我自然亲自还回来,若是我回不来,敖爽,你来完璧归赵吧。” 秦长安怀里抱着盒子,径直走了,敖爽喊一声告辞,连忙追着秦长安出门。两个人在封闭的车厢内,一时间都有无数疑问,但又不知道先问什么,好像有很多线索,但是又好像泥鳅一样光光溜溜根本捉不住。 第17章:楼倚霜树外 敖爽沉默地发动了汽车,带秦长安回家,秦长安在副驾驶座位上静静地思考,开到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秦长安说,“回头,去敖清那里吧。” “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被赵政用一枚长安钱定住,不能动弹,就是从那之后,我的身体与灵体开始分离,一开始还可以控制,后来我根本无法维持自己对于身体的支配,这具身体的面容也回到了成峤当年自刎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变化。但是神君的身体,是会随着神君修为的增长不断变化的,比如说大雁塔,他的本体有些倾斜,他就会腰椎痛,作为一座塔,因为岁月剥蚀,虽然他现在总以青春面目示人,但是他的本相应该是个弓腰驼背的老头了,如此的话,从成峤的身体被我同化之后,他的身体就是我的本体,会随着我的变化而变化,随着这座城市的发展而成熟,但是现在,我又变回去了,这说明,这具身体,已经不完全属于我了。” “那又怎样?” “现在啊,跟原先一片混混沌沌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一样了,我喜欢人类的社会,也习惯人类的身体,我喜欢在冬天的时候有温暖的棉衣与暖气,我不再想回到千年之前如一团白色的雾气在原野中飘散的样子了,那时候,只能静静地听,静静地看,不能说话,但是现在,我不但想看,还想说,还想做,所以就不能完全放开,回归到一片雾气中去。我对这座城市有不舍,对我的老朋友们有不舍,对你,也有……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保住这具身体,不管他赵政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什么法术。” 敖爽的眼睛有一点湿,身为龙族,他现在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这一点水汽了么,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最终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沾湿了他的唇角。 敖爽努力平定了情绪,“那为什么,现在要去敖清那里?” “我那天被赵政定住,一时之间几乎脱不开身,最后还是敖卓用龙血滴在长安钱上才救得了我,想来赵政不管用什么法术,都会害怕真龙的龙气吧,就算他是帝王,也不过是人中龙凤,还是比不上天生的龙族,只是这一点,我们就有胜算,但是他手上的那一枚长安钱,跟现下我们拿到手的这些又不同,虽然都是母钱,但是我刚才触摸到的只不过是在渴求我的血肉,但是那一天的那一枚,却是在想办法把我从躯壳之中驱逐出去,要,更加阴毒些。 我虽然说不准他是用的什么法子,但一定是至阴的办法,当年成峤在他面前自刎,并发誓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成峤是自尽的,他的命数并没有结束,他先要在地狱受苦,直到阳寿耗尽,然后又因为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的誓言,那么他已经自己放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这种放弃了转生的孤魂,除了用原先的肉身强迫吸引,估计是没有办法找到的,所以他的想法,我倒是清楚了。 你是黄河龙君,敖清敖卓也都是法力超群的神龙,龙气是至刚至阳的,所以,跟你们在一起,我要好过些,也放心些……” 秦长安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息,敖爽大惊失色,几乎把车撞上了栏杆,定下心来发现秦长安神识还在,略松了口气,但心中仍是焦急,快马加鞭赶回去,一脚踹开敖清家的大门,抱着秦长安进了院子。 “这是怎么了!”敖清听到声音赶快迎了出来,发现秦长安缩在敖爽怀里,神识已经有了点扩散的趋势,他这是被人强制从身体中驱逐,一般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敖卓不太开心,刚刚敖清还在自己怀里温存,要不是秦长安的这个身子闹出来的那些个事情,他现在还能扮小孩子卖萌装傻呢,不过现在也好,他傻笑两声,站在屋内靠着门,“叔叔,你这是干了什么啊,把长安君累成这样?” “没功夫跟你胡唚,快进去。” 敖爽下到敖清家原先为了孵化用的那个池子,在净池水里放置下自己的水晶宫,经过净池水和水晶宫的两重阻隔,秦长安神识溃散的速度慢下来了好多,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被一丝一丝地抽离身体,敖爽急得要发疯,从来没有听说过凡人可以通过法术驱逐神明,而常用的定魂之法对秦长安根本起不到作用,因为秦长安根本就是城市的魂魄,消散回到城市中去,对于他反而是回家一样的存在,这具身体原本可以随着他的成长而同化,但是现在,变回了原样就说明,不再属于他了。 “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敖爽暴躁到了极点,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这样令他手足无措无能为力的事情,他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可以腾云驾雾,可以翻云覆雨,但是此时却留不住心爱的对象,只能任凭他的神识消散,就好像这俗世上的恋人,看着心爱的人,在怀中一点一点停止呼吸,但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赵政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太师椅上,轻轻地吻上了手中的长安钱,就好像吻着千年之前那个宁愿死都不肯跟自己在一起的人一样。 有什么办法呢,爱他就是爱他,管他是谁呢,控制不住,就不控制了,等到他死了之后,自己才明白了自己心中疯狂的爱意,才开始放纵自己的思念,才开始后悔,才开始千方百计寻找让他回来的方法。 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成峤,你还真是狠呢,你只是疼了一下子,却让哥哥的心一直痛了几十辈子。 当怀抱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呼吸,当指尖失去了所有仅剩的温度,当自己想要紧拥怀中已无声息的人,却发现手臂扑了个空,他已经化作劫灰,带着最恶毒的誓言,消散在空气里。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一开始是震惊,自己怀疑,成峤是有多恨自己,宁愿灰飞烟灭,连最后的一点念想都不留给自己,生不能同衾,死便要同穴,现在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杀了很多人,当时在两军阵前目睹这一幕的人,都被他杀死了,他的独占欲越发的恐怖,那一个月里,他开始疯狂地搜集成峤生前曾经使用过的东西,衣服,碗筷,配饰,他甚至将衣服和冠带在榻上拼成了成峤的模样,但冰冷依然是冰冷,连梦中都不曾见过他。 后来他略微清醒了一些,觉得这样的事情肯定有所蹊跷,他开始在全国征求方士,为自己寻找能让他回来的办法,想了很多办法,很多,都没有用处,他开始衰老,一点一点衰老,他开始明白自己也许没有办法活到寻找到方法的那一天了,但是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的誓言,就算是变成孤魂野鬼,也没有办法再见了。 他起初想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些,但没有成功,最后有一个方士告诉他,陛下,人的肉体,阳寿是有限的,但是臣可以想办法,让陛下转世之后依然记得这些往事。 他同意了。 第18章:镜天无一毫 他果真从此不曾忘记。 这样深切的执念,即便是喝过孟婆汤,走过十殿阎罗,也不能磨灭其中万一。 他用了两千年,来寻找这个办法,直到上一世,他才找到。 天师府有一脉后人,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不得不出售祖上留下的字画和旧物,他机缘巧合,收到了其中的一册关于符箓的旧书,其中有一篇,讲的是如何将强占凡人肉体的灵体从肉体中驱逐出去,要的是那具肉身原本的血肉来做法,用不同的东西来书写符咒,效力也就各不相同,他几个条件都不具备,只能懵头懵脑地到处乱找,听说南京有凤凰洲,可能还会有凤凰栖居,他便赶去,那一年正是1938年,他望见白鹭洲上有一脉神识非常显眼,以为是有什么神兽,到了才发现,是长安君和洛阳君来安慰秣陵君,他只见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那样的语笑晏晏,那样熟悉的温柔神色,那样的眉眼,他的成峤,他的小弟弟,原来便是这长安君。 长安君是一方神灵,平常的符咒想来奈何他不得,他上昆仑求得青鸾鲜血,书写符咒,但是却无法得到长安君或者说成峤的血肉。人的阳寿有限,他上一世直到死都不曾完成夙愿,这一世,他转生在大富之家,做了房地产的老板,开始只不过是为了结识大明和兴庆,希望可以能见到秦长安,但是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有一个二世祖拿出一套自己收藏的钱币来显摆,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枚长安钱。 长安钱,成峤生前为了铸好长安钱的母钱,曾经将头发指甲投入炉中,长安钱的母钱,可以说含着成峤的血肉,他买下了当年长安君的封地,借开发之名几乎是一寸一寸搜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一炉还未流通出去的长安钱,原先黄亮的铜色在地下千年,已然生出了斑驳的锈色,他望着那几枚小小的长安钱,似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爱人。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你了,虽然拼命想你,但是再不见到你,我大概就要忘记你的模样了吧。 他从中挑出一枚母钱,以鸾血作书,为那枚长安钱施下了咒。他知道秦长安的身边还有敖爽,黄河龙君,他一个凡人无论有多大的神通都是斗不过他的。他先是打听到,长安君以秦长安的身份在考古队上班,示意手下人泄露工地上发现长安钱的消息,希望他可以来接收,谁知到来的只是博物馆一个无关轻重的管理员,他也想过是不是要到他的单位去找他,但是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施术,他还想过趁秦长安去开学术研讨会,把秦长安扣下,那一次他本来都已经打探好,敖爽不在秦长安身边,在他去研讨会的路上堵着他,但还是未能如愿,甚至让敖爽嗅到了点味道,最终的相遇实在是巧遇,他只是做一下一个老板的例行公事,带着自己的员工,去看千年前自己的玩具,谁知道秦长安居然会出现在博物馆。 难道成峤的灵魂并没有离开这具身体?难道他还想着我?难道他想见我,只能到这里来看看? 他迷惑了,他抱住他,几乎要吻着他,他已经完全沉醉其中了,但是,当他们真正双目相对,赵政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是长安君,不是成峤。 这样的机会,不可以放弃,他还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都是最后那个小胖子来搅局,自己一时没能认出来,那也是龙君,叫他用龙血暂时破了自己的禁制,让秦长安逃掉了,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这个术一开始,就不要想摆脱掉,他一直在用鸾血掺朱砂,重复在犀角板上加深那一道符咒,再用符咒去加持长安钱,那么就能一直发挥作用,等到将秦长安的神识驱逐出去,自己以成峤的身体来召唤,一定可以找得回他。 赵政把玩着那一枚长安钱,手指似乎还留存着对于成峤面颊肌肤的触感,他的术生效了,他知道,它不但定住了秦长安,还把秦长安的身体与灵识分离,使得身体又恢复了千年之前的模样,现在做的,只是等而已,等他拿回了成峤的身体,成峤,你一定会回来。 敖爽的手紧紧抓着秦长安的手,眼泪溢满了眼眶,开始不要钱的往下砸,“怎么办,怎么办!” 敖清显得比敖爽镇定的多,“叔叔别急,总归有办法的。当年我以龙鳞为敖卓聚魂,叔叔不妨也试试,万一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敖爽可以感受到,秦长安的气力正在一点一点松懈下去,他沉入了很深的睡眠,或者说,他已经无法醒过来了。 敖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也就只能这样了,但是我实在是做不得准,还能不能找到一块那样灵秀的玉石,可以为他重塑肉身。我们去找赵政,得让他自己停止,要让他知道,人是斗不过神的。” 敖爽轻吻着秦长安的额头,“我先离开一会,马上回来。”他不敢收了水晶宫一起带走,希望净池水能够稍微阻隔一下术的作用,跟敖清一起出门了。 敖清开车,敖卓在旁边看着,敖爽一个人默默坐在后座,“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长安地产,赵政现在一定在等着我们呢。” 赵政的秘书领着敖爽进来,赵政手中摩挲着长安钱,面带微笑,“你们把我的阿峤带来了吗?” “赵政,你搞清楚,成峤早就死了,现在的是长安君秦长安,跟成峤不是一个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还要他的身体还在就可以了,我要的只不过是一具肉身罢了,黄河龙君,渭河龙君,泾河龙君,你们既然可以重塑龙身,为长安君重新找一副躯壳又有什么难的?” “秦长安自从聚形就在这具身体里,他已经跟这具身体变成一个整体了,你强行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驱逐,他就会散在城市之中,再也聚不起来了,就跟魂飞魄散一样,你明白吗!” “我明不明白,那又有什么要紧,你们还是赶紧把他带过来,你们来找我,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你们根本没有办法停止长安君身上的变化是不是?没错,应为我是正确的,秦长安强占了成峤的躯体,所以他应该离开,成峤应该回来,这才是符合天道的!天道,也在我这边。” “胡说!成峤发誓与你生生世世不再相见,就算你抢了他的身体回来,又有什么用?” “是啊,我没有找到他,不过,我相信快了,他对我的恨,太深,所以,他依旧在这天地间,不曾消失,而我,是宁可他恨我也不愿意他不在的。” 赵政含笑看着手中的长安钱,“我既然有办法把秦长安从身体里驱逐出去,自然有办法把成峤找回来,”他低头亲吻那一枚长安钱,“阿峤,别恨我了,回来吧。” 第19章:鸳鸯池上两两飞 敖爽一时间竟然猜不出赵政想要干什么,赵政站起来,推开沉重的座椅,“我在五陵原上等你,你带着秦长安来,不然你可是连一个收敛他魂魄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长安在昏睡之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遭很静,没有声音,他可以辨别的出自己是在敖爽的水晶宫里,周围的气息很纯净,是在净池水里,他抬起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的感觉,想要坐起身,但是身上却很沉重,敖爽先前施的障眼法早就没了效果,他看着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深裾,满头乌发散落在枕上,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好像从心中响起。 “这么多年,你把我的身体保管的很好。” 这个声音很青涩,还带着一点少年变声之后的沙哑,秦长安已然有两千多年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你回来了?” “不,是我醒过来了,这一桩事情,该做个了断了,想躲是躲不掉的。” 秦长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一下子就进入了昏迷,再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了。 敖爽匆匆赶回敖清的住处,从净池水中捞出水晶宫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运了诀就准备直接飞到五陵原上,敖清劝他,“叔叔别着急,赵政毕竟是凡人,凡人到五陵原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如趁此时,我们准备准备。” “还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 “比如,把刘彻和卫青找过来问一问啊,看看五陵原上到底有什么不一般的举动。” 敖卓还是那副散漫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他这样的态度让敖爽看得眼热,一个控制不住,狠狠一拳就迎着敖卓面门挥了上去,敖卓却一点不躲,被敖爽这盛怒之下的一击打得嘴角出血,敖卓恍若没事似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样子把气出了,也就好了,叔叔冷静些,这样子着急生气可救不了长安君。” 敖爽长舒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这样不是办法,他一个凡人,我不信他能翻出天去。先找他们问问也是。”敖爽开始寻找刘彻的神识,但是过了半晌,丝毫没有发现,不禁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刘彻的神识不见了!” 敖清帮敖卓略微处理了一下嘴角,也散出灵识去找,“叔叔,不是不见了,是被人用很巧妙的方法困住了藏住了,所以我们找不到他。” 敖爽还想再找卫青,但是发现一样没有效果,敖清止住了敖爽,“叔叔不用再试了,现在的五陵原上,那些还存在的死灵,只怕现在一个都找不见了,我大约知道,赵政是想干什么了。” 五陵原。 猎猎的风与黄土,疯长的野草,血红的太阳。 赵政开着一辆吉普车,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敖爽等人,敖爽朗声说道,“赵政,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好了,长安君,本君保定了。” 赵政抱着臂,指缝间仍夹着那枚长安钱,“我并不想杀人,只是想救人而已,使一个人回到他原先的身体里,有错么。” “成峤已经死了,你这样强行将死灵送回肉身是悖逆天道的。” “我没有!成峤的灵魂根本不在地府里,他根本不是死灵,他只是离魂而已,我这就把他找出来,送到原先应该在的地方,秦长安呢,你一定把他带来了,他在哪里!” “我不会让你见到长安的,你别做梦了,快把术停止,这件事情还有商量,不然别怪我们叔侄三人伤害生人了。” “哈,我都快忘了,你们还是水神,如非有天帝旨意,是不能伤害生人的。敖卓,斩龙台的滋味还想再尝一回么,只是这一次可没有人帮你收敛魂魄了,因为他们就要陪你一起去死了!” “赵政,你别忘了,你只是人!” “人又怎么样?人定胜天,何况这么多年以来,这么多世的轮回,我还算是一个单纯的人么,嗯?” 赵政的嘴角上扬,他始终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叠符咒,那是他用鸾血画的符咒,效力之强令人侧目,赵政的符纸一升空,敖清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一道符纸。 “叔叔,是搜魂符,可以找出方圆五百里内所有离体的魂魄,不论生死,一并拘来,他之前一定已经对这里做过其他手脚了,所以像刘彻卫青这样的老鬼,已经自行躲避,隐蔽气息,连我们都找不到了。” 符纸升空,风云变色,赵政手持一把古剑,向天一指。 “龙渊,那是欧冶子所铸的龙渊,已经是可以通鬼神的神剑了。” “龙渊,楚灭之后,龙渊和工布都成了始皇的佩剑,没想到还能再现于世。” 许多不知躲避的离魂被这道强劲的符箓拘来,赵政一一分辨,单反不是他所要找的便被他生生撕裂,从此真正魂飞魄散。 “赵政,你这样子的话,他们都不得转生,你这是作孽!” “作孽!我还怕什么,横竖是一些孤魂野鬼罢了,我除了他们,反倒是为地府的鬼差省了些事情。”赵政手上不停,被聚集过来的魂魄有着各种不同的颜色,多半是暗灰色,也有些是可怖的血红色,搅得赵政头顶的一片天空无比可怖,破碎的魂魄用念力发出最后的哀嚎,深山闻鬼哭,这样的悲泣赵政却浑然不觉,他焦急地等待着,等待这自己所期待的,那个金色的灵魂。 突然在阴云中出现了一抹金色。 赵政顿时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吸引那一缕金色的魂魄到自己手中来,附着在指间的长安钱上,长安钱一时间光芒大盛,赵政一个拿不住,长安钱从空中坠落,但是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漂浮在空中,上面影影绰绰显出一个人影,只是颜色太淡,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个轮廓。 赵政似乎大受鼓舞,加快了节奏,阴云中出现的金色越来越多,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似的,落在了那枚长安钱上,那个金黄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慢慢可以看得出衣着,面目,渐渐从透明变成半透明,越来越像一个实体了。 赵政收了符纸,望着半空中那个漂浮着的影像,“成峤,你回来了,别怪哥哥,哥哥把你找回来了。” 然而那个金黄色的影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悬浮在空中,那种实体化的速度停止了,反而渐渐淡了下来,“阿峤,阿峤,你怎么不说话,哥哥不是把你找回来了么。” 赵政急了,用一道符纸想去稳固住成峤的魂魄,但是这样才发现,那个金黄的影子,魂魄是不全的,并不是三魂六魄俱在,成峤的生魂,不在其中,其余的魂魄没有主心骨,所以渐渐散开。 “不,这不可能!阿峤的执念那么重,我先前已经探查过了,他已经成了这里的地缚灵,不能离长安城百里,我的搜魂符可以找到方圆五百里内的魂魄,不可能找不全,这不可能!” 赵政一声大吼,“敖爽,一定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 敖爽也被面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根本想不到赵政竟然真的能坐到面前这一步,将已经分散了数千年的成峤的魂魄聚集在一起,他也根本不知道,为何成峤的三魂六魄里会单单少了生魂,难道是成峤不想与赵政相见,竟硬生生将自己的生魂磨灭了么?但是人的魂魄中,生魂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强韧的,若是魂魄不全,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生魂先被磨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20章:凤凰楼下双双度 敖爽的胸前突然光芒大盛,灼热的触感令他也一时承受不住,只得将水晶宫从胸前的口袋中拿了出来,秦长安的身体从其中飘出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长安,你醒了?” 秦长安微微点头,“不是他,是我。” 赵政一下子惊得跪在地上,踉跄爬起想冲到秦长安面前,却被敖清一道法术拦了回去。 “成峤,成峤你醒了,快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秦长安,或许此时应该叫成峤了,“你看我,跟千年之前,有什么不同?” 赵政拼命点头,“没有任何不同,阿峤,你快听话,到我这边来,让我把你其他的魂魄送回身体里去。” “那怎么行,长安君的灵识还没有完全散去,一个身体,是不可以同时拥有两个灵魂的。” “我这就施术,我这就施术!”赵政用龙渊割破了手腕,混合着鸾血书写最后一道符咒,敖清毫不客气,将那道符咒用法力撕了个干净,但赵政一点都不恼,“没用的,长安钱上的禁制已经生效多时,只不过是时间上还差一会罢了,阿峤,你莫着急,只要再过大半个时辰,秦长安的灵识一定被驱除干净。” 敖爽心中大恸,一把掐住了成峤的颈项,“长安哪里去了,快说,长安在哪里?” “黄河龙君,你可别恼,要是赵政法术不成,你现在毁的可是秦长安的身子,普通的刀剑之伤,你肯定不放在眼里,但是若是被真龙捏碎了喉咙,只怕是长安君也不能再用这具皮囊了。黄河龙君,请放开吧,这是我的事情,两千年了,应该做个了断了。” “两千年前,我对你,就不够狠。 即使是最快的刀,最锋利的剑,切开咽喉的时候,你还是会感觉到痛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那种短暂而尖锐的疼痛,就是变成鬼,没有实体也是忘不了的。 我是自尽而死的鬼,在阳寿罄尽之前,每天必须在同一时刻,在同一地点,用一把看不见的刀刃,抹开自己的脖子,等着看不见的鲜血流尽,将血管暴露在山风中。即使是鬼,即使没有实体,那一刻的恐惧也会牢牢地占据我的思想,一遍又一遍,逼得我连做鬼都快做不下去了。 我看你天天假装深情的模样,我恶心,你要是真心爱我,何苦把我逼到连鬼都做不下去的地步!” 赵政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连这样的搜魂的符咒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鬼要受怎样的苦楚!从那个时候,你就早该觉悟,我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原谅你的,更别期望跟你双宿双飞,做什么同命鸳鸯了!”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回来,我只求你回来!” “回来,回来干什么,回来再被你折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不会,我不会,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不会了!” “胡说!你不强迫我,你不强迫我什么!我不想与你相见,你强迫我与你见面,我不想还阳,你强迫我还阳。” “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你。” 成峤笑了,“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但是这两千年之间,你都没有遇见其他令你倾心的人或者倾心于你的人么?” “没有,我的心中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真是痴情种子,要是真是这样,那么我今天的选择,也足够让你好好后悔了。” 成峤转身面向敖爽,“龙君不要着急,这具身子当年我既然弃了,如今说什么都不会要回了,所说最初几十年过得痛苦了些,但是之后没有了这层束缚,我倒是乐得逍遥自在,山山水水也都看过了。不瞒龙君,起初一百年我还天天恨他,再过了五百年,我就不是那么恨了,等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想开了。有情人理当终成眷属,成峤在这里祝福龙君与长安君了。千年之前我因为执念消散,几乎就要灰飞烟灭,但是一缕生魂竟然不舍,又找回了长安君身边,长安君大度,让我暂且容身,我一梦千年,直到今日,才算是醒了。” 成峤这样子,竟像是看开了一切的,从容淡定,赵政仓皇大吼,“成峤,你要做什么,你已经是鬼了,不能再死一次了,我说定了要救你回头,秦长安的灵识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过一刻,这身体就只能是你的了。” “我问你,你可曾带着保存尸身的秘宝,或许,你要是有起死回生的丹药,要是少一样,你说救我,不过是害我。 因为,千年之前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我已经死的透透的,不能再透了,你虽说找到了我的生魂与肉身,但是强行还魂之后,若不是这两千年的尸体在你面前瞬间溃烂,就是已经毫无生机,回天无力,我就要再死一次了。你若是不信,尽管看吧,若是秦长安的神识完全离了这具身体,那么,这皮囊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成峤向敖爽行了一个礼,“龙君是一方神灵,看成峤三分薄面,莫与这人一般见识,成峤这便走了,龙君只管收敛长安君灵识,长安君真元犹在,不必担心。” “成峤,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啊!”赵政趴在地上痛哭,“我不求你还阳了,你留在我身边,你夺我的舍也好,我帮你养小鬼也好,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赵政,晚了,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有血脉亲情,你若是想强加别的,那么连这一点兄弟情分也是不剩了。更何况现在,你不是当初的始皇帝,我也只是一缕幽魂,我们之间,什么都不剩了。” “成峤……” “别说了,你是想让我再死一遍么,可惜了,不可能了。” “成峤,你已经是鬼了,不可能再死了,你一定是骗我,你能到哪里去,哈哈,快回来,回来!” “我虽是不能再死一次,但是让自己真的魂飞魄散,也不是不能,我的其余两魂六魄离了生魂已久,本就很难聚齐,生魂当时若不是虚弱至极,也不会来找长安君,现在的我……”成峤顿了顿,“龙渊,果真是一把很好的剑呢,比我当日慌不择路挑的那把要好多了,现在这把剑斩妖除魔也无所不能了吧,在这把剑下灰飞烟灭,实在不算埋没我了。龙君,完璧归赵,成峤走了。” 一线金光飞出了秦长安的身体,随着金光的离开,缓缓倒在敖爽怀中,那一缕金光缝补连缀了其余魂魄,结成一个整体。 “不,不,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不会。”赵政双手死死握着剑锋,鲜血淋漓而下,“你伤不了自己的,我已经把这把剑握住了,你抢不走了,抢不走的。” 那金色的魂魄显露出最后一个微笑,“哥哥,千万别伤了自己,阿峤要伤心的,”像是最后一支舞曲,如春日杨柳一样纤细而又坚韧的腰肢,锋利的剑刃穿透了透明的身体,穿胸而过,金色的碎屑簌簌而下,又渐渐归于沉寂,“哥哥啊,阿峤不恨你了,真的不恨你了。” ****** “就这样结束了,魂飞魄散?赵政没有再耍花招?” “诶呀没有啦没有啊,人家是大老板当神棍只是副业嘛人家还有好大一个公司要管钱多的不得了分分钟几百万哪里有时间悲春伤秋嘛更何况人家弟弟死都死几千年了早就伤心过了没事啦!再耍花招什么的也跟我们无关啦,小婶子你快一点啊,再不然都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啊啊啊啊,叔叔说误了时间要打我的啊啊啊啊,快走快走!” 黄河龙君敖爽,天生神龙,英俊潇洒,风靡万千少女。 他身披铠甲,站在南天门之外,内心凄苦……喵了个咪的,租南天门当拱门办婚礼的想法是谁想出来的啊,下去就把敖卓那小子扒皮抽筋做腰带卖给三太子筹钱给租金,太上老君的司仪也太黑了吧,要那么多钱!都是敖卓这臭小子要搞什么中西合璧!太上老君连买十字架的钱都要算在我头上!…… 喵了个咪的怎么还不到啊! 南天门是按秒来收费的啊再不上来劳资真的要倾家荡产了啊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啊满眼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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