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生死之际
若是此刻他尚在洞外,且四周光亮,对付这样的巨蟒却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洞府目测只有六尺多宽,且出口处更是狭窄,只能容纳他一人。巨蟒所卧之处岩壁低矮,正好能让它活动自如,却压迫着玄无珏只能往洞外逃离。且不说他现在浑身发酸,这洞内难以视物,这巨蟒肯定是在冬眠中,自己打搅了它的美梦,还能轻松的逃出去吗? 那巨蟒似乎很是悠哉,血红的眸子在昏暗中显得极为阴森,巨大的蛇尾在墙壁上甩打着,发出巨大的啪啪声,看似对玄无珏不在意,实则是为了用此迷惑来人。它虽然初冬时吞食了满腹的山禽,在睡梦中自然是不会感到饿的,现如今被吵醒了,又怎么会放走送上门的美味! 一人一蟒相互对峙着,就看谁走神,另一位就会呼啸而上。玄无珏只觉得先前奔跑时被汗水浸透的后背此刻发着寒意,额际也开始出汗,他腰际还佩戴着长剑,只是,巨蟒盯得紧,他若堂而皇之的抽剑相迎,只怕剑身还没出鞘,巨蟒的嘴就向自己扑来了。 生死之际,玄无珏想起花颜,他并不后悔为了寻找花蜜来到此险恶之地,只是他后悔临走前未曾和花颜说说话,假使自己命丧于此,瞑目之前也能忆起那人的如花容颜。 巨蟒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蛇信子吞吐的更快,而后竟张开大嘴呼出一股浑浊的气体来,气味犹如腐臭的尸味一般,闻着就犯恶心。玄无珏屏着呼吸,这浊气肯定有玄机,便装作浑身无力装向后仰倒,而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际,按住了佩剑。 果然,巨蟒的浊气原本就带着毒障之效,它见玄无珏身体软倒下去,当即扭动着蛇身,张大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对着玄无珏的脑袋就咬了下去。 “铿锵!” 长剑与巨蟒的巨齿碰撞,发出震耳的轰鸣声,玄无珏只觉得虎口处都震裂了,从手掌开始沿着胳膊发麻。那巨蟒一击不成,顿时恼火起来,甩起巨大的尾巴就向玄无珏袭去。玄无珏面色一冷,怒喝一声,对着巨蟒的眼睛就是全力一掌。 噗嗤一声,巨蟒的左眼被打得稀巴烂,同时,蛇尾也甩向玄无珏。他躲闪不及,被拦腰砸中,当即口吐鲜血,撞击到岩壁上,身子滚落在地时,又不停的咳血。 巨蟒瞎了左眼,顿时狂暴不已,发出凄厉的嘶鸣声,胡乱的甩着蛇尾,撞击在岩壁上,整个山洞都开始掉落碎石,它虽然还有右眼,但此刻充血了,应该也不能视物。但即便如此,蛇一类,都不是靠眼睛来看东西的,自然能发现玄无珏滚落的地方。 巨蟒张着大嘴,毫不留情的对着玄无珏咬过去。玄无珏捂着胸口,挥剑抵挡,只可惜,巨蟒受过教训,狡猾的连玄无珏的手臂都咬了进去,只听嘎嘣一声,玄无珏惨叫一声,忍着剧痛抬脚踢在巨蟒的腹部,而后又一掌拍在巨蟒的脑壳上。 登时,巨蟒的蛇尾杂乱无章的摇动撞击起来,它的脑浆都被打得迸溅出来,却是再也活不成了。 玄无珏紧咬着牙关,把受伤的右臂从巨蟒的中抽出来,右臂呈奇怪的形状挂着,他想要提力却发现毫无知觉。手臂肿胀成紫黑色,想来内力的骨头已经断裂了。 伤口处不停地流血,加上这番搏斗,玄无珏已经无力再出山洞了。他头脑昏沉的坐倒在地,用左手摸了摸脸上的汗,意识渐渐地消失。 这里本就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又在这样隐蔽的山洞里,等着被人救出去只能说是老天开眼。只可惜,就差几步就能采到花蜜,颜儿就能止住孕吐,乖乖吃饭了。若是自己死了,南宫殇也会想着法子吧…… 临死之际,玄无珏倒有些庆幸,花颜身边总还有有个人陪着,反正他死了,对花颜来说,是不是伤心难过的不是吗? 烟云缭绕的山际中,一人犹如踩在平地上一般,行走在半空之中,月牙白色的衣裳在这云雾中看得不甚清楚,只是那人垂腰的黑发能叫人瞧得半分。 他踏着云雾慢慢落下,而后踩在青葱的草地上,旁边的温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热气蒸腾上来,看得人很想跳下去泡上一番。只是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温泉,而是一旁的紫藤花蜜。 上官清漪拿出紫色的熏香,点燃后对着那蜂巢熏了熏,不一会儿,就听见嗡嗡的响声,无数的蜜蜂飞了出来,跟着熏香打着转。将熏香插在远处,上官清漪对着蜂巢虚晃一划,就见凌厉的风声后,蜂巢被一切两半。接住掉下的那一半,上官清漪微微一笑。 本想转身就走,但刚走了几步,他就面色一变,竟然有血腥之气! 寻着气味往上走了几步,带看见积雪中隐藏的洞口后,上官清漪眯起了眼睛。他多次前来采用花蜜,自然知道这里有一条巨蟒,因并无冲突,且有着巨蟒,也能看着这宝贝。 现在看来,难道是巨蟒被人杀死了?可是花蜜还在,这人不可能杀了巨蟒什么也不取走。原因只有一个,这人死在里面了。 上官清漪看了几眼,抬脚就走,忽而,洞中传来细微的呻吟。 抬手就轰碎了洞口,落实不在掉下后,上官清漪跳了下去,当即就看见躺在角落里的人,右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整个人的气息极为微弱,再耽搁下去,就一命呜呼了。 扑鼻的血腥味让上官清漪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人身上都是血,要让自己扛着走,还不如就让此人死在这里了! 正想离开,就听见要死不活的人低喃道:“颜儿……颜儿……” 颜儿?! 有些不悦的瞪着躺在地上的人,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颜儿,若是此人是花颜的朋友,自己见死不救,日后两人相见,岂不是心中愧疚? 上官清漪提气跃出山洞,揪起一棵花藤,卷起玄无珏,而后带着玄无珏飞身离去。 瑞安王府 天色渐晚,玄无珏迟迟未归,管家焦急的站在大门处,左看右看。不停地来回走动,口中自言自语道:“这都已经一天了,王爷怎么还不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侍女跑着过来,急急地说:“方管家,世子殿下今日滴米未进,连酸梅汁也不肯喝了,梅香姐姐遣奴婢来问一声,王爷可在,若在的话,请王爷过去瞧瞧。” “哎哟我的祖宗诶!王爷要是在府里,早就去了,哪用得着你来请!那些个玉米粥也喝不下吗?怎么害喜的这样厉害啊!王爷他……唉,你就说王爷进宫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管家此刻心中早就担心不已,天山那种地方,没有武功绝对是进不去的,玄无珏虽然武功高强,但这铁打的身子经过这么一病,也掏空了许多,才好了几天,哪能受得了啊! 而百里花颜此刻苍白着小脸,伏在床边不停地干呕。他一天都没有吃下东西,哪里有气力动。整个人都虚脱的厉害,梅香在一旁端着水,只想着给花颜当做吃食抵一下。可是肚子里喝再多的水,还是饿,无奈又吃不下去,到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 “公子,您要不强忍着吃些吧,总这么饿着不是办法呀!王爷他没来,肯定是朝中有事,您这样难受,王爷回来了肯定自责不已。”梅香说着,就递上一块枣糕。花颜倒在床上,张嘴想咽下去,无奈闻到那股甜腻的味道就喉间抵触。 “拿走吧,我吃不下。玄无珏来不来都不碍事,反正和他没关系。”花颜这么说着,可是就是觉得委屈。平日里自己没什么事的时候,那人还时不时的来一趟,虽然不甚亲密,但总是会问长问短。怎么今日他吐了一天,也不见玄无珏的影子,难道是厌弃自己了? 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局面,可是为何要觉得难过。他都已经大度的原谅玄无珏,那人还矫情起来不成,自己也算是生病了,作为哥哥都要来看一下吧! “我睡一会,谁来也不见!” 却不知,直到午夜时分,玄无珏还是没有回来,管家这次惊觉,王爷凶多吉少了。当即命人连夜赶往天山,却谨记着玄无珏临走时的吩咐,对花颜没有泄露半句。 玄无珏身边本来是配着影卫的,只是后来花颜来了,玄无珏就撤了影卫,这一次去天山自然也没有带着。那影卫是皇帝赏赐的,武功不弱于玄无珏,他带着十几名侍卫在天亮前赶到了天山脚下,开始了搜索。 管家几乎彻夜未眠,若不是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早想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日花颜醒来,就觉得胸口闷闷地,喝了几口水,又吃了几颗梅子缓解些腹中的饥饿。 等到午膳,他勉强吃了些面糊糊后道:“玄无珏呢?在不在府中?我要去父亲那里,反正在这里不受人待见,何故还赖着不走!”说完,披上衣服就让梅香领着自己往玄无珏的寝殿走去。 管家一直等在寝殿里,见花颜来了,问道:“世子殿下怎么来了,今日能吃些了吗?若是吃不好,王爷回来可就要揪心了。” 等管家说完,花颜就嗤笑道:“你家王爷哪里有空管我死活,方才路上有人告诉我了,他彻夜未归,我记得前些日子,皇上是要给他赐婚的,娶得是天穹国的公主,听闻公主就住在宫中,王爷只怕是沉醉在温柔乡内,早就忘了回家!” 管家苦着脸,殿下这番话可是大大的冤枉了王爷啊!王爷现在下落不明,为的就是那紫藤花蜜。谁知殿下还在这里冷嘲热讽,若是王爷听到了,心都碎了吧! “殿下这么说可真就冤枉王爷了,王爷他得诏前去议事,因天色太晚才夜宿宫中,并不是像殿下所说那样啊。”管家正说着,就看见一人身上还覆着雪匆匆跑来,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 管家眼眸一闪,对着花颜说:“殿下,这里没有放火炉,冷得慌,您还是回去吧,若是王爷回来了,一定去找您的!”这么说着,就伸手作请。 花颜欲言又止,走了出去,看见来人匆匆进去,瞥了一眼那人手中的长剑,顿时眸子闪烁不定。 来人一进门,管家就关上了门,小声问:“可是寻到了王爷?这是……王爷的佩剑啊!” 那人是快马回来报信的,奉上长剑道:“我们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王爷的佩剑,还有一条巨蟒的尸身,只是剖开蛇腹,并未发现王爷的踪迹。” 管家登时脸就黑了,骂道:“混账东西!王爷怎么会在蛇肚子里!一定是王爷杀了蛇后走了!” 那人自觉说错了话,低垂着头说:“附近我们也搜遍了,并未发现王爷,您说的紫藤花蜜还在,只是被人切了一半,那蜜蜂甚是厉害,属下们有人被蛰中了,整个手臂都肿胀起来。且根本不能接近,花蜜只怕取不会来。” “花蜜暂且放在一边,再去找,若找不到王爷,你们都得陪葬!此事不能声张,万万要瞒住,千万不能叫世子殿下知道了,可明白?” “属下……” “碰!” 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花颜捂着肚子白着脸问:“玄无珏……他怎么了?” 第53章:纯情一吻 胸腹处的剧痛不止,整个人就像被拦腰切断一样,喉间的血腥根本抑制不住,他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但是嘴巴突然被人捏住,接着一股苦涩刺鼻的汤水被灌了进来,他吞咽下去后,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更牵动了伤处,痛得呻吟不断。但是那人好像还不肯放过了,竟然朝着他的腰腹处大力的按压下去,玄无珏惨叫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还没有看清眼前人,就痛晕了过去。 “主子,您为何还对着他的伤处按压啊?”陌昭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同情的叹了口气。主子昨日采蜜回来,拎回来一个重伤人士,这人的腰腹处肯定是受了重击,又不停地呕血。再不施救,就要命归西天了。 只是主子并不着急一般,喂了一颗续命丸后就弃之不理了,今早起来,又急急的过来查看。 可是,他家主子就给灌了一碗止血汤,还对着伤者施以重手,难道是要杀了这人? “我是查看他的肠胃又没有被震碎,现在看来,这人的武功倒是不弱,被那大蛇甩尾,还能保全五脏六腑损之五分,陌昭,那些补血丸给他服用,再给他涂上伤药。” 上官清漪起身,洗净了手上的血。这人的样貌俊逸,衣着不凡,身上的配饰还绣着龙纹,如果他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雪渊的皇族,而此人右手的茧子厚实,像是多年练剑所致,如此一来,不难猜到,他救回来的人,是雪渊八王爷玄无珏。 他派出去的人多日来竟没有半点消息,小小的灵渠动用了那么多教中弟子,还查不到花颜所在。玄无珏昏迷中所喊的名字看来十之八九就是他的花颜,只有皇室的宅邸,他们没有查。江湖中人都是有意识的避免和朝廷打交道,现在看来,不得不躬身相迎了呢! “还没有消息吗?看来,应当向百里容和问清楚了,颜儿这么多日子一直在灵渠,看来是和此人关系非浅啊!”上官清漪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微微皱了皱眉。 陌昭疑惑道:“主子,难道夫人认识此人吗?您又如何得知的?” 上官清漪忽而笑了笑,“左右护法都可回教了,我要亲自去一趟瑞安王府!”而陌昭则是瞪大着眼睛,根本无从明白他家主子是何意。 此刻,瑞安王府中因为玄无珏生死未卜又失去踪迹而一片慌乱。花颜有些失神的靠在门边,神思有些发蒙,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失踪了,且还是在天山里。那里终年积雪,天寒地冻,除了一脉雾隐教,寻常人哪里会去。 “他怎么会去天山?难道就没人跟着吗?他是王爷啊!”花颜有些不能理解,紧紧扣着衣带,连指腹都被绑得失了血色都未曾发觉。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这些天玄无珏的所做作为,当得起堂堂正正四字。两人算是冰释前嫌,以礼相待,虽比不上自小一块长大的堂兄弟,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要他如何接受玄无珏可能葬身深山这样的事实,明明前天还相见,谈笑欢声,问及腹中孩子如何。 方叔为难的摇摇头:“老奴也曾劝过,只是王爷说来回不过一日,且带多了人反而累赘。” 他这话一处,花颜有些惊诧,“你竟早知道他去了天山,怎么昨天不去找?他为何去天山?是玄帝的旨意吗?” 方叔心中苦涩,唉,王爷,您临走时的交代,老奴只怕是不能遵听了。他正要开口说,就见一个门卫气喘吁吁的跑来。 “方管家……外面,外面雾隐教,教主求见!” 其实这门卫这样慌乱,是被上官清漪方才一挥袖扫清门前十余人,且当场昏了过去,而独独留了他,这样的武功吓的。他的命还要留着娶妻生子呢! 雾隐教虽说不属雪渊,但天山却是属于雪渊,方管家自然是知道上官清漪的。他心中讶异,却也不敢怠慢,忙提着衣摆前去门口。 上官清漪见远远地跑来一个人,勾唇一笑,漫步进去。两人相遇后,方管家一眼就认出上官清漪,王府中奇珍异宝数之不尽,这上官清漪的画像便是其中一样。 “上官教主今日莅临瑞安王府,不只有何指教?只是我家王爷不在府中,还请……” “他自然是不在府中,你放心,死不了。本教来只想问一句,百里花颜可在你府中?”上官清漪面带微笑,一派温和,月牙白的衣裳没有半点污渍,就连鞋边都白净如新。好像从天山到瑞安王府,不过一步之遥一般。 方管家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不知如何回答。就在他沉默时,上官清漪已然窥得真相。 “既然如此,可方便带本教前去相见?实不相瞒,本教手中有礼相送,刻不容缓。”他说话的语气温润如水,奈何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大,方管家几乎有些颤声的说:“请,请随我来。” 花颜在寝殿等的焦急,他还要话要问管家,偏偏来了什么教主,真是捣乱!天山他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既然一日就可来回,那去去也无妨。这么想着,就要往殿外走。 “颜儿!” 来人带着一阵暖风,和煦而又清新。花颜一时间有写怔肿,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执起来,紧紧的捏住。花颜定睛一看,当即挣动起来。 “不过几十两银子,你赔了便是,撒手!”花颜自然认出了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那日在邺城赔他钱的人,难道嫌给的太多,今日找麻烦来了? 上官清漪见花颜的手红了,忙松开了手,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可是,你为何要骗我呢?神剑山庄根本没有什么二小姐,倒是堂少爷有一个,便就是你,百里花颜对不对?” 花颜见当日的谎言被识破,有些脸红。 “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生气你看不起人!明明是十两一个的手炉,你才给几两?我看你衣着不凡,料子也是上好的,怎么会这么吝啬!”花颜打量着上官清漪,他这时心中担忧玄无珏,又怎么会心平气和,说话间就像吃了大炮一样。 上官清漪竟没有生气,反而轻声笑起来。看向花颜的眼神也更加温柔。 他来之前,想了许久,之前如何如何皆因为花颜是男子而通通舍去。总不能上前一句花颜小姐,在下有礼吧!本来是有些担心自己看见花颜后会心生悔意,这对男子的倾慕是怎样的呢? 只是,他还是错估了自己的情意,五年的相思执着,岂能因为花颜不是女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反而,看见花颜丝毫不温柔还带着怒意的样子,他这次觉得,这样的人,才会让平静如水的他心生波澜。 “我当然不是为了那件事。风啸人抵御寒气不如雪渊,看你穿得这样厚实,脸颊还有些白,可是住不惯?天山虽然地势高,但山腹中多温泉,比这里还有暖和,你可愿意随我去小住几日?” 花颜瞪大了眼睛,说是吃惊也罢,他看了看一旁的方叔,见他也是一副吃撑了的表情,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和你并不是很熟,加上今日也就两面而已。” “是三面。既然颜儿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强求,只是这东西,你可以收下了。”上官清漪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被白色丝线包着的东西,手掌大小,还冒着寒气。 花颜大吃一惊,那外面的丝线竟然都是冰蝉丝,这东西价格比黄金都要贵重,一件冰蝉丝的衣服不过就加上十几根而已,这人一出手就是一大捆,难道此人就是先前门卫来报的雾隐教教主? “你是雾隐教教主?” “颜儿可唤我清漪。你收下这个,服用之后,可改怯寒体质,还能护主丹田,若有万一,可保你一命。”上官清漪说着,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花颜,花颜低头一看,冰蝉丝剥开之后,竟是一朵赤色血莲。想起先前他爹服用的七彩华莲,花颜将赤色血莲重新塞给上官清漪。 “这东西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先前的七彩华莲是你送的吧,那样天上无双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上官清漪却是摇摇头,笑道:“不过一株血莲而已,上次送的七彩华莲和这一株赤色血莲为并蒂莲,既然其中一株送给了你,这一株自当还给你。若是不收,那这一株血莲可就浪费了。冰蝉丝已经剥开,不消一刻,这血莲可就要化成水了。” 花颜啊了一声,瞪了上官清漪一眼,哪里有人强送礼物的,还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么想着,正想说让上官清漪自己吃了。 “唔……”花颜脸色一白,轻呼出一口气,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梅香惊呼一声,忙上去扶住花颜,“公子,您怎么了?哎呀,您方才一定是太过担忧,此刻怕是动了胎气啊!” 管家见花颜面色有异,又捂住肚子,忙折身跑出去想要去请御医。 上官清漪眉头一挑,不确定的问:“胎气?”这怎么可能,颜儿明明是男子,怎么会动了胎气? 花颜不知如何回答,腹中传来的绞痛已经叫他紧紧咬着牙关,额际都开始出汗。梅香见上官清漪看向自己,心中一跳,支支吾吾道:“公子却是怀孕了。如今已经两个月了,正是容易动胎气的时候。” 本以为上官清会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云云,不料他只是复杂的看了一眼花颜,而后突然去掰花颜的嘴,将手中的血莲捏成一小团喂了进去。花颜抵着舌头不肯咽下去。上官清漪却是生气了,拉着人往怀里一带,压唇就亲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依,花颜惊吓得连腹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这人轻轻撬开了他的唇,伸出舌尖,推着血莲送进来,待他情不自禁的吞咽后,才退离出去,丝毫没有想停留轻薄一番的样子。 梅香吓呆了,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羞得根本不敢抬头了。 花颜咽下血莲后,捂着嘴连退几步,上官清漪明明就是亲了他,可是自己却生不起来气,这人是给自己吃血莲,即使亲密如斯也未曾越雷池半步,点到即止,竟然还感觉到他的淡淡温柔。 上官清漪见花颜已经吞下去血莲,微微松了口气,而后双手外推,一股磅礴的真气袭到花颜的腹部。他不禁不觉得难受,反而整个腰腹处,甚至后腰都开始暖和起来,慢慢的连腹痛都消失了,而从喉间开始,一股温和的气流开始席卷全身,花颜轻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软倒在上官清漪的怀里。 “床在哪里?记住,十二个时辰后才准叫醒他,若是他渴了,用帕子擦擦他的嘴。待他醒来,胎儿就坐稳了,自此不会滑胎。”上官清漪叮嘱着梅香,然后抱着花颜跟在梅香后头去了偏殿。 赤色血莲能调理气血,护人丹田,就在于它就像血蛊一般,吸收身体的寒气,而若是被怀孕之人服用,就是想死死护住了孩子,即使喝下一碗红花,也不会落胎。红花的功效哪里能抵挡住这绝世奇花。 第54章:情最难还 是以管家匆匆领着御医前来诊治时,却发现寝殿内没了花颜的踪影,他心底一跳,莫非上官清漪看上他们家王妃,将人悄悄带走了?依照那人绝世的武功,这样悄无声息也是可能的。 这时,梅香嘀咕着从偏殿走了来,见到管家脚步一顿,她才是公子的贴身侍女,这会却被人赶了出来,而且那人分明是对她家公子意图不轨!喂药就喂药,偏偏还亲上了!真是不知羞耻! “梅香?梅香?你发什么呆呢?殿下呢?”管家在梅香面前摇了摇手,见她恍然回神,不禁有些不悦。 “方叔,公子他……他在歇息呢,哎!你不能去!方才上官教主说了,公子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秩序奴婢隔一个时辰去看一次。”梅香有些憋屈的说,但上官清漪温柔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的都答应下来,事后唾弃自己被美色迷惑,更觉得难堪。 管家大眼一瞪,“殿下和王爷置气,那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大婚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殿下如今是准王妃,怎么能单独和其他男子在一起?况且殿下如今怀着身孕,要是冲撞了哪里,你我还有小命吗?!”说着,管家就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抬脚就要往偏殿去。 梅香眼疾手快拖住他,“等等,公子他已经服用了一朵红色莲花,那上官教主说是可以保胎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上官清漪从偏殿出来,见到两人后,微微一笑。 “玄无珏此刻正在我雾隐教中,若是得知他与花颜的关系,本尊应当更为慎重才是。只是,本尊好奇得很,玄无珏是何时成亲的?颜儿不是已经同别人定亲了吗?” 明明是一脸的笑意,但是语气却是冷的可怕。上官清漪心中各种想法,花颜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自然是万分难过,恨只恨他晚了一步,若是早些年就来寻他,今日花颜腹中可能是他的孩子了! 只是,玄无珏此人,生性薄凉,手段狠绝,颜儿怎么和他在一起了?百里容和所说的师弟又是何人?方才看花颜的样子,却是不像担心夫君失踪的样子,虽然面色担忧,但绝对不是他所想的那种情意。 只是他认定的人,怎么会允许旁人抢走了!哪怕之后花颜选择的不是自己,他也不会就此就放手! 管家战战兢兢的看了上官清漪一眼,他只知道自家王爷心上人是百里花颜,两人已经有了孩子,虽说花颜不肯承认,但月份在这,是万万赖不了的。这其中曲折,大抵是王爷先前那样折辱花颜,才致两人不能重归于好吧。 管家理清了心中的说法,道:“上官教主,我家王爷虽然还未同百里公子成亲,但两人已有骨肉血脉,便只差那一步了。至于百里公子定亲一事,怕是子虚乌有吧,毕竟公子样貌无双,许是哪家小姐觊觎我家王爷,胡乱编造的吧!” 上官清漪冷冷的笑了一声,王府里老狐狸,句句都护着玄无珏,可惜,那人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他的宫邸,是死是活还要看他的心情! 自知多说无益,上官清漪纵身跃上屋脊,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若不是此刻花颜身体不便,他早就抱着人走了,哼,若是明日他来,问及玄无珏的事,花颜若有一丝委屈,定叫玄无珏再断一条胳膊! “你家王爷伤好后自会送来,若是再派人前去天山,毁我一草一木,杀无赦!” 神剑山庄 却说百里容和稀里糊涂和清雪成亲后,怕翌日起来他娘发现新娘掉了包,便整整三日都窝在新房中不肯出来,而清雪最后忍无可忍,一脚将容和踹下了床。 “娘子,你我已经成亲,日后我想上你的床就上!”容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而后整理好衣裳,开了门。原本还喜笑颜开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在新婚夜同清雪洞房,那个女子不知所踪,待娘亲知道后,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晕过去。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时,就听一人高声道:“师兄!你成亲为何不告诉我!” 来人正是南宫殇,他本想着在后山待着日子,平复自己的心绪,可是花颜迟迟没有消息,他早就按捺不住了,不管如何,他都要去一趟灵渠,把花颜接回来! 只是,今日他一回来,就看见庄中的红绸,问了师兄弟才知道,百里容和竟然已经成亲了!新娘还是清雪带回来的女子,这到底怎么回事?清雪和师兄难道没有在一起吗? “你小子闭关不出,我如何告知与你!娘子,快出来见见为夫的师弟!”容和一改先前的忧虑,转身走进房中,见清雪正背对着他穿衣服,白皙如玉的背半露半掩,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双腿曲着跪在床上,顺着魅惑的腰际往下看,甚至还能见到浑圆挺翘的臀部。 容和咽了咽口水,虽然今日早上他还强压着清雪做了一回,但是仍旧意犹未尽,这会就稍稍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都滚烫起来,迫切的想要把眼前人抱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清雪听到身后沉重的呼吸声,腰际下意识的就一抖,更觉得酸涩难耐。他赶紧穿好衣服,回过神带着威胁的语气道:“你若再敢碰我,我便马上就离开神剑山庄!” 这话确实说得有些夸大,但百里容和实在过分,三日前的那一晚,他身体不能动,任凭百里容和摆弄,他竟然没有发现百里容和那样下流,竟然……竟然强迫着自己说那些不能听的浪语! 第二日还没醒,就被百里容和顶撞得痛醒了,无奈他身子发虚,根本无力抵抗。就这么半推半就,还叫百里容和食髓知味了,稍稍歇息一会,就压着他不放! 容和听清雪这样说,忙哄道:“不敢不敢,只是,阿殇就在外面,我喊他进来了。” 南宫殇听百里容和喊他进去,愣了一下,这明明是师兄的新房,那嫂子自然也在里面,他又如何能进去。 而后,容和扶着清雪走了出来,对着南宫殇得意一笑。 心中一片愕然,但却是十分的高兴,南宫殇惊喜的说:“竟是这样,你们如今成了亲,那我和颜儿也不能落后了!”而后,他面色稍稍一顿,“只是,师娘知道吗?师父也该回来了,他那边,你如何去言说?” 清雪闻言,脸上一白,就连容和扶着他的手都想推掉,只是容和哪里会放开,愣是加大了劲,紧紧的搂着清雪。南宫殇说的没错,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爹娘会气死,甚至逐他出家门。他倒是无妨,怕就怕爹娘从清雪这里入手,逼迫清雪离开他。 “不如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去灵渠,到了之后再修书一封,告知师娘他们原委,师娘爱子心切,肯定不忍心你离家在外,清雪也是师父一手带大的,绝对舍不得狠下心来。” 南宫殇提议道,容和一听,当即点头称好,这计谋虽然不算顶好,却是现如今最为稳妥的一个了。 清雪见两人这么说,欲言又止,他看着容和的笑容,经过这一次成亲后,发现原本坚定的心再也狠不下来了,他贪恋容和的一切,再也无法无视自己的心,离开神剑山庄,离开百里容和了。 因此,百里夫人压着对新媳妇的不满,准备亲自来审问时,只发现了一封留书。 “娘,夫人回门在即,儿子担心她途中遭遇贼人剪径,已经陪同出发了!” 却不知南宫殇和百里容和以及清雪三人乘坐着马车,往灵渠赶去,而百里千秋也在回神剑山庄的路上,等他回到家中,接到儿子的信函,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那就不得而知了。 瑞安王府 翌日,花颜醒来后,便觉得浑身都洋溢着舒畅的气息,小腹处暖如温玉,下地走路时,也觉得十分的灵便。推开门一看,日头已经西沉了,他心中微微吃惊,难道自己竟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吗? 就在他失神之际,方管家端着吃食过来,见到花颜已经起身,笑道:“殿下饿不饿,吃些东西吧。” “梅香呢?”花颜环视了一番,没有发现梅香的身影,他的起居皆是梅香照顾,怎么敢劳烦方管家呢。 方管家忽而轻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桌上后,道:“殿下,可还怨恨王爷?先前的事,王爷却是伤害了您,但王爷已经后悔了,您应当知道,王爷心病何来。” 花颜蹙眉,这些他当然知道,只是这都已经过去了,管家还提出来做什么?和玄无失踪有关? “殿下你害喜吃不下东西,王爷寝食难安,听皇上说天山进贡的紫藤花蜜和调理脾胃,叫人胃口大开,只可惜那紫藤花蜜早在皇后娘娘怀孕时就用光了。王爷便独自一人去了天山……” 接下来的事不同管家言说,花颜也猜到了。 他张了张口,喉间滚动却说不出话来,无意识的捏了捏手指,哑声道:“是因我他才失踪的?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心中纷乱不已,明明自己明确的告知玄无珏,他爱的人是南宫殇,腹中的孩子也是南宫殇的,那人为何还有对他这么好?该还的也该还清了,现在玄无珏为他生死未卜,却是自己还不清了。 眼中涩涩的,心底也微微酸痛,花颜掩去眸中的泪珠,腹中的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他悲伤的感情,竟微微的震动一下。花颜吃了一惊,抚上肚子。心里却是十分的明了,他口口声声说腹中的孩子和玄无珏没有关系,但这孩子却是有一半的把握,是玄无珏的。 管家见花颜神色忧伤知道所说触动了花颜,便再接再厉道:“殿下不必担心,王爷已经找了,只是伤势过重,只能留在雾隐教的宫邸。”伤势过重是他猜测的,上官清漪并没有言明玄无珏伤势如何,但他知道,如果王爷还能自己回来的话,早就带着紫藤花蜜回来了。 “伤势过重?他,他伤到了哪里?”花颜急急的问,玄无珏的身体刚刚恢复,又受了伤,不过是吃不下饭而已,那人却用性命相拼,值得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半空中一人落了下来,见到花颜后展颜一笑。 “颜儿,我来接你回去。”上官清漪温和轻笑,眸中深情点点滴滴。 第55章:云海神宫 百里花颜对着上官清漪勉强一笑,他此刻心中想得全是玄无珏,不知道那人到底伤到了哪里。 上官清漪见花颜神色不安,眉目间皆是忧色,心中大为疼惜,不由得上前一步,柔声问道:“怎么了?肚子还痛吗?”他低头看了一眼花颜的腹部,眼神中的担忧真真切切。花颜心中一动,摸着肚子没有说话。这人好温柔,只是他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呢? “怎么了?不愿意随我去吗?”上官清漪见花颜不说话,有些着急。怎么才过了一日,就不理他了呢? 花颜看了一眼管家,而后说:“八王爷是不是就在你的宫邸?他伤到哪里了?现在好些了吗?” 上官清漪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一丝难过,却仍旧笑着说:“嗯,伤势虽然不轻,却也没到了要命的地步。颜儿若是不想和我走,那就留在这里吧,若是闷得慌,我便日日来陪你。” “我跟你走,我想去……看看八王爷。” 花颜紧紧盯着上官清漪,爹爹那里新婚燕尔,不好去打扰,可是玄无珏身边若没有人照看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当自己还紫藤花蜜的恩情。 上官清漪听花颜是为了玄无珏,眸色一黯,捏了捏袖中的手,按捺住心中的郁结,强笑道:“那好,你如今有了身孕,不适应骑马颠簸,我在外头已经备好了马车,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花颜摇摇头,上官清漪见状,上前一步牵起花颜的手,“雪中路滑,莫要摔到了。” 花颜脸上一红,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他走了几步发现脚下却是很滑,只好低垂着头闷声跟在上官清漪的后头,两人一个低头不语,一个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是情深意切。 两个人出了王府的大门,花颜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外壁用厚厚的毛皮制成的帘子挂着,裹得严严实实,估计寒风是不能刮进去的。马车前头坐着一个人,样子看起来年轻得很,长得白白净净的,见到上官清漪,咧嘴一笑。 “主子,夫人!” 陌昭只顾着仔细看花颜的长相,却不知上官清漪和花颜同时都皱了眉头。 “陌昭,日后再喊。”说完这句话,上官清漪扶着花颜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里面宽敞得很,虎皮铺在地上,矮凳上也铺了厚厚的毛皮,而且旁边还放了一件叠好的貂皮大衣,毛绒绒的料子,花颜坐在矮凳上,见上官清漪要给自己披上那件衣服,忙推拒道:“不用了,里面很暖和,你穿吧!我看你穿得这样单薄,冷不冷?” 他方才被上官清漪牵着手时,虽然不觉得冰凉,但也不暖和,连件厚的外套都没有穿,这样的雪天里,还不给冻坏了! 上官清漪闻言,心中很是高兴,他的颜儿竟然是在关心自己!见花颜还看着自己,忙摇头说:“我内心深厚,自然不冷,那就放在一边吧!”正要将衣服叠放在一边,却见花颜伸手拿过了衣服。 “我看车夫穿得也不厚实,他在外面更冷,不如给他穿。” 上官清漪自然是不会不听花颜的话,点头将衣服递给了陌昭。陌昭拿着衣服穿好,心中对未来的教主夫人感激不已,心地这样好,一定不会像主子一样捉弄自己! 马车咯哒咯哒的前行了,花颜原本是端坐着身子的,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便觉得腰际酸涩了,连曲着的腿也有些发麻,旁边还坐着上官清漪,还时不时的看着他,弄得他也不好意思伸伸胳膊和腿,缓解一下麻木的身子,于是就僵着脸,脸色也难看起来。 上官清漪本来就是盯着花颜在看,见人忽而别扭起来,扫了扫花颜正在悄悄捏腿的手,当即心中明了。便一声不出的伸出手,轻轻地按捏起来花颜的小腿肚子处,他的力道适中,又带着内力,让花颜忍不住轻哼一声。待回过神来,臊得脸上一片绯红,忙缩起双腿支吾着说:“不,不用……” 花颜捂着脸,却被脸上烫人的感觉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了这是,这人还真是温柔的过分,若是谁家女子嫁给了他,当真是好福气了! 这么想着,就听上官清漪轻声笑起来,伸出手捏着花颜的手拿开,“是我疏忽了,你身子不便,理当乘坐更宽敞的马车。若是不舒服,就动动吧。我出去一会,免得占了地。” 他说完,就掀起帘子钻了出去,而后又将帘子塞好,不让半点风漏了进去。花颜一愣,却是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真的出去了,心中既感动又是埋怨。这样就好像自己霸道了,这么大的车厢,哪里小了! 不过他的身子的确酸痛了,就动了动肩膀,捶了捶腿。又担心上官清漪在外头冻坏了,也不敢耽搁,只过了半刻钟就要掀帘子喊他进来。 只是他还没开口,刚刚掀起了帘子的一角,上官清漪就弯腰进来,塞好帘子后皱着眉说:“怎么要去掀帘子,外头雪大得很,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花颜张了张嘴,扑哧一笑,“你这人倒是好笑,我在车里面,哪里会冻着,倒是你,冻坏了吧?”说着,就要去探查上官清漪的手,果然,触手就是一片冰凉,花颜更觉愧疚,“对不起,害你受累了。要是我带了手炉就好了!” 使劲搓着上官清漪的手,盼着赶紧暖起来。却不知上官清漪紧紧的盯着花颜,慢慢的勾唇笑起来。他的手自然是冰凉的,因为雾隐教最为厉害的一招便是幻生手,手从来都是冷的,即使用火烤着,也不过暖上一会而已。 不过,见花颜这样担心,上官清漪竟坏心的不想说出实情了。 从瑞安王府到雾隐教所在的天山云海神宫,快马的话只需半日,马车的话,自然是慢上许多。是以夜色深沉时,花颜本来因为怀孕就嗜睡,这会早就抵挡不住瞌睡,半眯着眼睛头往下点。上官清漪一看,慢慢的靠过去,扶着花颜的身子放倒,让花颜枕在自己的腿上睡了过去。 “陌昭,慢一些,颜儿睡着了,只需明早之前赶到即可。”小声说了一句,上官清漪挪了挪身子,又放平了花颜的腿,马车虽大,却也容不得一个人躺着睡,是以上官清漪只能紧紧的贴着车壁,微微曲起了腿,又怕花颜枕得不舒服,所以腿基本就是凌空悬着,一两个时辰他还受得住。 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发麻。不过看花颜睡得沉,小脸红扑扑的,上官清漪便觉得心中一暖,伸手点了自己的腿上的穴道,顿时麻木的感觉没有了。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到了神宫门前,十几个教中弟子正要高声恭迎,被陌昭一个手势噤声,要死吗,主子早就吩咐了,吵醒了夫人,小命不保啊! 不过,花颜在马车停了后,就醒了过来,上官清漪见花颜迷迷糊糊的样子,笑道:“睡蒙了吗?” 花颜听到上官清漪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上官清漪的腿上,惊吓的赶紧坐起身,都不好意思看上官清漪的脸,匆匆说了一句“抱歉”就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花颜抬眸就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宫宇,隐隐约约还能瞧见后面还有一座宫殿。百十个台阶上面,才是宫殿的大门,白玉柱子足足有几百根,全部都伫立在大门两边,果然是天下第一教的风范。 看清楚了大致的格局,花颜见上官清漪还不下马车,有些奇怪,问道:“上官教主?你怎么了?” 接着帘子被人掀了开来,上官清漪脸色不是很好,对着花颜微微一笑,扶着车壁下了,只是他的姿势颇为奇怪,好像站不直一样,落地时还崴了一下。 花颜一惊,担忧的问:“怎么了?” 上官清漪忙摇头道:“无事,陌昭,你带颜儿先去。我随后就到。” 陌昭也很疑惑,不过主子开口,他也就不再询问,就领着花颜上了台阶。花颜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见上官清漪对着他笑,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等两人进了门之后,上官清漪才猛的坐倒在地上,他脸色也开始发白,双手托着双腿,撩起衣摆,脱掉鞋袜后,看见青紫色充血的双腿,面色一冷,既而双手带着内力推拿起来。只是他点死了穴道,若是一时半会还行,如今却过来好几个时辰,很多穴道都堵死了。 指尖轻轻在经脉处一划,顿时,淤血涌了出来,上官清漪借此再次发力,疏通着穴位,等地上淌了一片血迹时,他腿上的青紫色才慢慢变成了正常肤色,只是因失血过多,他的唇色都发白了。 强撑着站起身来,上官清漪看着台阶,轻叹一口气,自己若是能走,颜儿就不必爬台阶了。 却说花颜被陌昭领着穿过了一个大殿,走到最为清雅的一处大殿时才停了下来。 “公子,这里就是主子的宫殿,您可先坐着歇息一会。”陌昭说完,对着殿内的两个侍女招手道:“好生伺候着,茶叶就不必用了,取些紫藤花米来泡水,须是温水,知道吗?” 花颜听到紫藤花蜜,急急的问:“玄无珏呢?他在哪里?” 陌昭努了努嘴,怎么不问他家主子啊,主子明明脸色不好看的样子,方才说随后就到,定当是借口,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这里,陌昭指着那侍女道:“自然有人领你去,我先下去了!” “诶?你……”花颜张了张嘴,跟了几步,就瞧见上官清漪已经走来了,他见陌昭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笑言:“陌昭,怎么了?难道我殿中有鬼不成,瞧你吓得!” 陌昭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花颜走上前几步,道:“我现在能去看八王爷吗?” “自然可以,你,带着颜儿去看看八王爷。”上官清漪指了指方才那个侍女。侍女点头应声,领着花颜走出了大殿,却是向更深处的一座宫殿走去了。 “主子!您怎么了!”陌昭突然脸色一变,扶住软倒下来的上官清漪。 “小事,你扶我去榻上歇一会。”上官清漪惨白着一张脸,等躺到榻上时,已经有些发晕。他本来就是为了让花颜放心才强撑着过来的,如今花颜去见了玄无珏,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他也好赶紧处理好自己的身体。失去一些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 陌昭却是生气了,跺着脚道:“夫人他只惦记着那个八王爷,可否知道主子你为他受了多大的罪!” “呵呵,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玄无珏还受了伤,他心绪不宁,我又何故招他烦恼。” 第56章:以退为进 去往玄无珏养伤的地方,大抵是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花颜不觉得捏了捏手心。 他脑中已经开始想着玄无珏伤重的样子,是面无血色还是一见面就怒斥自己劳烦他人,害他受伤?这么一路晃神,连侍女停下脚步开了门也不曾发现,险些闷头撞到柱子。 “公子,八王爷就在里面,请。”那侍女不苟言笑的样子看得花颜一愣,随即点头进了门。侍女也不跟上,而是退出去带上了门。吱呀一声,花颜更觉得心慌。屋中的摆设很是清雅,没有艳色,只是墙上挂着几幅不知出自哪个名家之手的画作,栩栩如生。 隔着几层湖色的纱帐,隐约能瞧见里面玄青色的床帐。花颜撩起纱帐走了进去,抬眸便看见玄无珏紧紧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右手臂还放在被褥外面,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仍能看见涔出的血迹。一旁的矮凳上还放在几瓶药,应当是给玄无珏用的。 心口一阵钝痛,花颜鼻子一酸,眸中隐隐含泪。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出手碰了碰玄无珏的脸。许是伤口疼痛难忍,就在花颜触碰到他时,玄无珏的眼帘还微微颤动,睡得并不熟。 “你有何故这样待我,明知……”花颜轻声说着,看见玄无珏干裂的嘴唇,就拿起一旁的茶杯倒了水,用指尖沾了一点抹了上去。玄无珏眉头微微一动,半开着嘴巴,吐出一口气,似乎这样的滋润并不够,竟伸出舌头追逐起花颜的指尖来。 花颜一惊,忙想要抽回手指,却不料玄无珏张口含住,还用牙齿咬住了。花颜痛得发出声音,这时,玄无珏也醒了过来。他的右手臂一直在抽痛,根本不能睡得安稳,花颜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有些迷糊迷糊了。等温热的指尖带着茶水碰到他的唇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 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以为他已经闻到花颜身上独有的香气,心口抑制不住的狂喜,原来,颜儿来看他了吗? 他知道自己若是睁开眼睛,花颜所给予的温柔就会消失。他不舍得,却很是奢求。是以假装还未清醒,只希望花颜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情意,被心爱之人轻轻触碰,他下意识的就想要紧紧留住这如斯的触感,所以迫不及待的含住了花颜的手指。 花颜瞪了玄无珏一眼,那人并不舍得使劲,所以,花颜顺利的抽出了手指。只是指尖上形迹可疑的亮色,让他不由得气闷,索性直接在玄无珏的衣襟上擦干净了。 “颜儿,你怎么来了?外面雪那么大,可冻着了?”玄无珏因腹部受伤,又砸在岩壁上,说起话来牵动身体都觉得剧痛难忍,他刚说了几句,就变了脸色,脖子涨得通红,却是正极力忍着咳嗽。 花颜低垂着头,玩弄这自己的衣带,盯着玄无珏的手臂哑声道:“怎么受的伤?会不会不能拿剑了?” 玄无珏喉间堵着一口血,不宜再说话,但是见花颜这样问,怕他胡思乱想,便急急地说:“怎么会,只是被蛇咬到了而已。”他说完后,喉间的血涌了上来,便赶紧歪过头在床的内侧吐出了淤血。 花颜沉浸在自责中,他以为玄无珏中了蛇毒,才将手臂包的严严实实。倘若不是他吃不下饭,老是要吐,玄无珏也不会为了他受伤。 “你无需为我做到这般地步,你我只能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花颜却是不敢去看玄无珏的眼神了。殊不知玄无珏闻言,眸色一黯,最后只轻叹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许久,忽而花颜抬头,嗅了嗅,脸色慌张起来,他站起身去查看玄无珏的身体,最后发现了床里侧的血迹,顿时生气起来。 “你这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吐血了为何不说!” 玄无珏想要开口解释,无奈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血腥味,齿间都是血渍。花颜看见后,更是大怒,指着玄无珏道:“你存心是想要我愧疚而死吗!” 玄无珏苦笑着,“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愧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和你并无关系。你只需知道,我喜欢你,而你自然是继续去爱南宫殇。” 花颜当即一怔,瞪大着眼睛,手也垂了下来,最后捂着脸闷声道:“我不能负他,就必定负你。你身为一国王爷,身份地位显赫无比,想要同你百年好合的女子上至皇家公主下至名家千金,你何苦执着于我。即使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也不会与你……” 却不知玄无珏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神情有些激动。花颜先前一直不肯承认腹中的孩子和他有关系,如今却自己说了出来,这么说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险些丧身蛇口,但若是能博得花颜欢心,他有何不敢的! “颜儿……孩子若是我的,我能常去看他吗?”玄无珏以退为进,他此刻的心情已不复之前的绝望。 花颜抬头,吃惊玄无珏竟不直接向他要了孩子,而是要孩子留在他的身边。花颜思索了半晌,点点头。接着扶起玄无珏靠在床边,喂他清水漱口。 云海神宫中很是安逸,就这样花颜在上官清漪的烟云殿小住了两日。 玄无珏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没有伤到腿,走路还是可以的。他原本是想等伤好了再和花颜一起离开,但是,上官清漪屡屡相邀,花颜来陪他的时间少了一大半。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上官清漪的目的,当即心悬了起来,想不到竟然又来了一个竞争对手! 此刻,烟云殿露天的方形平台上,上官清漪正站立在玉石围栏边,别着双手,微微带着笑意看着花颜。而玄无珏卧躺在长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皮褥子,花颜正坐在他身边喂药。 这里较之外面,暖和如春,花颜穿得也不多,他轻轻吹着药,用勺子搅了搅,然后喂了一勺过去。却见玄无珏瞪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别处,完全没有看见花颜的勺子。 顺着玄无珏的眼神望过去,竟是盯着上官清漪,他疑惑的问:“你盯着清漪做什么?再不喝药,可就凉了。”玄无珏这才收回了目光,喝下了药。 哼,现在竟然连他和花颜独处的时间都要来凑热闹,这雾隐教教主的脸皮决计不是一般的厚! 上官清漪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玄无珏要杀人的眼神一般,反而朝花颜招手道:“颜儿,你看,此山脚下有一处碧波温泉,有安神护体的功效,你怀着身孕,泡上半个时辰最好不过。” 这两日,他已经得知花颜腹中的孩子是那个已经和花颜定了终身的师弟,南宫殇的。至于玄无珏为何也那样在意花颜腹中的孩子,上官清漪不可置否,却是佩服此人也爱护花颜到了这般地步。 玄无珏听到上官清漪这样提议,立马脸黑了,道:“颜儿若是受了凉怎么办?况且冬日里泡温泉不是补阳,反而会累身。颜儿,你不要去。” 花颜有些讶异玄无珏这样反对,他与上官清漪相处总觉得处处都自在,虽然有时候那人确实温柔的叫他不好意思,不过,上官清漪真心相待,他为何不好好结交这样的挚友? “那好,我也想舒展舒展。”花颜笑着答应下来,玄无珏急得欲言又止。上官清漪好笑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玄无珏这会倒是意外了,他本以为上官清漪会和花颜一起去,却不想这人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温泉一事,玄无珏铁定是不能去的,他虽然心中担心,但是也不能不要命的和花颜一起去。 从烟云殿到山脚下的碧波温泉,早就修葺好了一条不是很陡峭的山路,路的两边还有树藤,只是,对于此刻怀着身孕的花颜来说,下去一趟有够吃力,更别说泡着温泉后浑身都无力的情况下再爬上来。 “你无需担心这个,衣服都准备好了吗?可合你的身?”上官清漪指着花颜手里的包袱问。花颜点点头,带着笑意说:“自然合身,你宫中的东西外面都是有市无价,却让我白白捡了便宜。” 上官清漪勾唇一笑,“区区一件衣服而已。”说着,就上前揽住花颜的腰身,飞快的朝山下走去。两人先前已经约好了,上山下山皆由上官清漪护送,花颜也就乐得清闲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温泉处,入目就是白茫茫的水汽,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这里这么大,中间还隔着乳石,你不下去吗?”花颜寻着一处平坦高地,将衣服放在上面。他已经开始发热了,脸上也熏出来汗,随手抹了一把,蹲下身子去试试水烫不烫。 上官清漪闻言,差点就答应下来,只是,他腿上的伤还没有愈合,贸然泡水的话,只会延迟伤口愈合。花颜见上官清漪不说话,轻叹一口气说:“唉,你若是不陪着我的话,我一人当真是无趣死了!既然如此,你就……” “好,我就在你旁边的池子里,若是有事,即刻喊我。”上官清漪笑着点头答应下来。花颜这才高兴起来,两人反正又不是在一处池子里,中间还隔着乳石,跑的时候说说话也好解闷不是。 两人下水后,花颜惬意的眯起了眼睛,他抚着肚子,带着浅笑。腹中的孩子两个月了,已经微微显了肚子。若是这次他回去,告知南宫殇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花颜解散了头发,慢慢坐下身子,让水漫过他的下颚。温暖的泉水让花颜忍不住轻哼一声,只是这样坐着却不能扭动腰身,水还在涌动,他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歪倒在水里。花颜正想用曲起腿往浅一点的地方挪一下,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先是浮起来,而后头向后倒去。 “啊!唔……咕噜咕噜……”花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沉到了水底,他在水中慌乱的摆动这四只,其实温泉最深也不过站立起来才到胸口处,他是太过紧张才喝了好几口水,也没有从水中爬起来。 无法吸气的感觉让花颜脑子昏沉起来,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慌,开口说话却只能咕噜的喝水。 “颜儿!”上官清漪听到花颜的惊呼声,当即从池中跃出,小腿肚上的伤口已经裂了开来,被热水泡成了紫黑色。顾不得其他,跳入花颜所在的池中,双手托起花颜,让他浮出了水面。 “呕……咳咳……”花颜吐着口中的泉水,伏在上官清漪的肩膀处,“喉咙好痛……”花颜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发现鼻子也难受,更觉得委屈,眼睛一瞪,险些就要落泪了。 上官清漪此刻却是尴尬的很,花颜整个身子都缠在他的身上,连双腿都盘在他的腰上,身子微微发抖,更惹人恋爱,还用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他纵是圣人也难敌心上人这样的诱惑啊! 第57章:温泉旖旎 两人身上未着片缕,紧紧地贴在一起,花颜的手臂还死死的箍住上官清漪的脖颈,小脸埋在他的颈项中,鼻息都喷到他的喉间,让人忍不住咽下口水。 上官清漪托住花颜腰际的手此刻也有些颤抖起来,滑腻柔嫩的感觉叫他有些失神,而且叫他心猿意马的是,花颜那处地方正好贴在他的腰腹处,他甚至都能感觉到是什么样的形状。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下腹开始火热起来,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滑下去,落到花颜的硬挺上。 正埋首呜咽的花颜登时一惊,他抬起头看了上官清漪一眼,随即明白过来两人暧昧的姿势。下意识的就要去推上官清漪,却没想到这人已经双手托住了他的臀部,自己只要稍稍一动,两人之间的纠缠就愈加叫人羞耻。 而叫他脸红的都要滴血的是,自己前面的坚挺正紧紧的抵着上官清漪的小腹,不知为何,好像有什么火热的真气流向那处一般,竟隐隐有抬头之势。 花颜腾地一下,小脸烧得发烫,他顾不得其他了,推拒着上官清漪想要爬上岸,若是被上官清漪发现他竟然动了情,岂不是羞愧的要死! 其实,这也不能怪花颜,他初尝情事就怀了身孕,身子自然敏感的很,且有孕期间,本来就容易情动,两人这样赤身裸体的缠抱在一起,身体纠缠间,克制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上官清漪哪里还能容的他从自己怀里逃走,一个伸手就将人紧紧的拥进怀里,热气蒸发,两人已经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了,但是上官清漪还是准确的找到花颜的唇,一口就含了上去。 “唔……”花颜惊吓住,瞪大着眼睛,想要使出全力来阻止上官清漪的亲吻,却发现身体好像被人抽尽了力气,而且上官清漪的唇舌很快就侵占了进去,搅动着他的舌尖,舔舐过口中每一处地方,花颜不可抑制的嘤咛出声,软倒在上官清漪的怀里。 上官清漪托着花颜的臀瓣,让花颜的双腿环住他的腰身后,腾出双手向早就抵着他小腹的小东西探去,伸手轻轻一握,便听花颜咿呀一声,酡红着小脸羞得轻咬了一口上官清漪的舌头。两人唇舌分开,带出透明的银丝。 “放……放手……”花颜低喘着,小声抗拒。无奈上官清漪只当他在轻哼,根本不予理会,反而五指大开,轻柔的搓捏起来。顿时怀里的人就惊呼一声,瘫在他的胸口,大口的喘气,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 上官清漪也难受得紧,他早就蓄势待发,只是若是今日他真的要了花颜的身子,待花颜清醒过来,两人相见必然是陌路人。 心叹一口气,不过,嫩豆腐还是要吃一些的! 另一手摸向花颜的胸口,找到右边的凸起便开始抠刮起来,更撩拨的花颜轻喘连连,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声,更叫人心生爱怜,也更想狠狠的进入这人的身体中,狠狠地贯穿! 低头重新亲了上去,含着花颜的唇瓣厮磨,又伸入舌头卷起那人的舌尖轻咬,逗得花颜呻吟声愈发的黏腻,而上官清漪手下的动作也加快起来,花颜更是发出哭似的急喘,双手抓住上官清漪的双肩,指甲深深的抠了进去。 等上官清漪放开花颜的唇瓣时,花颜原本娇嫩的唇已经变得红艳肿胀,甚至还破了皮出血了。上官清漪的眸色一沉,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兴味更是加大,而花颜已经恍然不知,微张的小嘴吐出一串串叫人血脉喷张的声音。 终于在花颜一阵拔高的呻吟后,身子剧烈的痉挛,泄了身。 全身无力的他只能轻喘着趴在上官清漪的肩上,脑中混沌不堪,加上热水一直泡着,整个人都昏沉起来,快要进入睡梦中。上官清漪却是憋得厉害,他还没有释放出来,身下的那处地方一紧高高的翘起,而花颜显然是累坏了。 只是就这么放过心上人睡去,心中难免不甘。上官清漪邪笑起来,掐住花颜的纤腰,揽着人往岸边走去。而后一手伸出,让花颜靠在他的手臂上,另一手捞起花颜的腿,夹在自己的腿间后再去托住花颜的腰身。 “颜儿,我进去了……”轻声说了一句,便刺了进去。 轻柔滑腻的触感让上官清漪忍不住眯起眼睛呼出一口气,即使用花颜的双腿夹住他也这般的美妙,那若是自己真正进入到花颜的身体那该是何等酣畅淋漓的感觉! 用力的挺动着身子,上官清漪的脸色也变得通红,脖颈间更是分不清是热气还是汗水滑落下来。花颜的身子被顶的一颤一颤的,胸前两颗红豆也时而浮出水面,时而隐入水中。看得上官清漪低吼一声,俯身咬了上去。 花颜原本是快要睡了过去,接着被上官清漪顶得身子摇摇晃晃时,微微有些失神,既而胸口处传来的湿热感觉让他浑身一个颤动,险些叫出声来。上官清漪咬住左边的红豆,往外拉了一丝,就听到花颜哼了一声,便又加重了力度,果然见花颜挺起胸膛,迷离的睁开了眼睛。 “你……嗯啊!唔……” 还没来得及说话,上官清漪就张口含住红豆,狠狠地吸了一口。花颜无奈的发出甜腻的呻吟,眼睛也闭起来,口中的津液都顺着嘴角淌了出来。 上官清漪挺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加快起来,泉水被他的动作搅动得激荡起层层的波纹,击打在岩壁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许是上官清漪摩擦的太过狠了,花颜难受的扭动起来,带着哭音,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挥着双手打在上官清漪的胸前。 佳人粉拳相向,不痛不痒,上官清漪已经到了极限,他压上花颜的身体,大力顶撞着,又压上花颜的唇,狠狠地啃噬着,两人的身子紧紧纠缠在一起。 “颜儿!”低吼出声,上官清漪喷薄而出,随后瘫在花颜的身上,大口的粗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清漪才抱着花颜站起身来,将花颜靠在岸边,自己穿好原先的衣服后,才把水中的人捞出来裹上了衣物。 “终于就要得到你了……” 在花颜的脸上亲了亲,见怀里的人已经睡了过去,不由得笑出声来。 今生今世,他既认定了百里花颜一人,那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纵是这人最后和他人成亲,他也不会再娶! 两人回到烟云殿时,陌昭正候在上官清漪的卧房中,准备给上官清漪换药。见到花颜被他家主子抱着进来时,微微吃了一惊。花颜的身上除了两颗红豆处有亲吻的痕迹外,大概也只有大腿根部了。不过这两处隐秘的地方,外人又怎么会看得见。 是以陌昭以为花颜泡得热昏了过去,忙上来要帮忙抱着放去床榻上。却被上官清漪一个闪身让了过去,等上官清漪亲自把花颜放到自己的床上,又盖好被褥后才道:“去拿些消肿的药膏来。” 陌昭一愣,既而上下打量起上官清漪来,最后嬉笑着凑上去问:“主子,您已经和夫人……”眨了眨眼睛,看来这次炮温泉,主人是有预谋的啊! “没有,不过,快了……”上官清漪笑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条帕子,帮花颜擦拭起湿发来。陌昭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是既然没有发生该发生的事,为何还需要消肿的药膏来? “主子,你的腿伤该换药了。”陌昭说着,终于发现上官清漪的头发也是透湿的,惊道:“主子,您也下水了!”说完,赶紧去脱上官清漪的鞋袜,果然,小腿肚子上的伤痕早就泡裂了。 “此等小伤大惊小怪,说话这样大声,吵醒了颜儿怎么办?”上官清漪瞪了他一样,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药膏,随意的涂在自己的腿上。 陌昭叹着气摇摇头,主人是中了名为花颜的蛊了,估计此生都难解了! 接过陌昭递过来的消肿药膏,见他还眼巴巴的杵着,当即沉了脸色道:“怎么,你也想一窥颜儿的身子吗?”陌昭一愣,吓得忙转身跑走。 掀起被褥,又怕花颜着凉,上官清漪索性自己钻进了被褥,瞥了一眼放在不远处架子上的夜明珠,探手取来。拱进被窝后,上官清漪将夜明珠放在一旁,顿时漆黑的被褥中恍如天明,而他也清楚地看见,花颜的双腿就在自己眼下。 退去花颜的衣裤,上官清漪伸手轻轻打开花颜的腿,待看见柔嫩的肌肤上被噌的都脱了皮,涔出点点血丝后,既心疼又后悔。花颜的大腿根处红肿一片,血丝已经溢了出来,连衣裤上都沾染了一些。 等脱去花颜的裤子后,上官清漪用手指抠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膏状药物轻轻涂抹起来,被他手触碰到大腿根部,花颜微微的颤动,下意识的就要合拢双腿,上官清漪双手都沾染了药膏,情急之下,竟把头探了下去。 似乎是知道合不拢双腿后,花颜慢慢的又打开的双腿,上官清漪满脸通红的抬起头,觉得鼻息间尽是花颜的味道,险些逼得他都要流鼻血了。 等涂好药膏后,又为花颜换上干净的衣裤,上官清漪才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推开门。 陌昭此时正满脸绯色,捂着脸摇着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等上官清漪将花颜的裤子递给他时,陌昭愣愣的接过。上官清漪微微皱了眉,却也没有说话,又进了房中。 方才他是不会看错的!他家主子竟然趁着夫人睡着后强行咳咳……方才主子的脸色那样红,一定是羞愧的!陌昭眼珠子不停地转着,等瞄到裤子上的血迹时,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禽兽啊!”小声的说着,想不到他家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德睿亲王府 南宫殇一行人来到亲王府时,得知百里千秋已经回去了,而花颜竟然还在瑞安王府中,南宫殇就觉得闷闷的。方才听他师叔说玄无珏已经无恙,怎么花颜还留在玄无珏府中呢? “阿殇,你莫要怪责花颜,这孩子懂事,知晓我和海棠刚刚完婚,他怕打扰我们,这才一直住在无珏的府中。”玄极修解释着,南宫殇这孩子他确实很喜欢的,听百里海棠说了许多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南宫殇一直默默的守护着花颜,真心不假。 只是多年相守,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觉得花颜必须是他的,花颜日后绝对是和他在一起。这样执着的想法虽然没错,但碰到玄无珏也喜欢花颜后,自然是霸道得忘记了分寸。言语间叫人伤心不说,也不曾考虑到花颜的感受。 第58章:刻骨爱恋 百里海棠见南宫殇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并没有将玄极修的话听到心里去,不免叹了口气。 花颜十三岁的时候,独自一人坐着马车去清越时,途中遇到了一伙土匪。那群人是外来的歹人,还不知晓神剑山庄就在不远处的银杏山中,自以为找到了个好地方,能剪径抢人钱财。 花颜习得武功不过是寻常些招式,为的强身健体罢了,他几招出来,早就唬不住那些土匪。一伙人呼拥而上,架着花颜便要抬回寨子里肆意轻薄。十三岁的年纪,本来就生得娇俏,自然是叫人认成了娇嫩嫩的小姐。 花颜当时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他自小就被宠着,身边又有一个时刻惯着他的师兄南宫殇,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架势,分明是吓坏了,瞪大着水蒙蒙的眼睛,却叫那些土匪更加肆无忌惮的调笑着。 幸而南宫殇担心花颜一个人途中憋闷,在花颜走后就跟了上去。待看见土匪们正压着花颜欲行苟且之事时,险些发狂。一剑挥出去,就斩杀了围着花颜的几个人。他当时年少,见心爱之人被人轻薄,早就忘记了什么道义之事,等花颜哭着抱住他的时候,那一伙土匪早就死伤无数,皆躺在地上呻吟不已了。 南宫殇自小孤苦,父母双亲本来是武林中的名门旁系,虽然不甚出名,但却也是值得江湖中人尊敬。奈何他六岁时,双亲为了追杀当时穷凶恶极的武林魔道,双双殒命。百里千秋念他年幼,骨骼却是奇佳,便收为了徒弟,放在身边养着。 只是少年心中哪里能忘记双亲惨死,小小的身子哪怕是已经浑身青紫,也还要强撑着练下去。为的就是能早日习成绝上武功,能为双亲报仇。偏偏这样的心绪是武学大忌,稍稍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经脉俱损,到时候就成废人了。 百里千秋虽然想要将人培育成山庄的核心弟子,却也深知这样的心存怨恨,是学不出什么本事来的,原想着就让南宫殇跟在自己的弟子后面学着,他也不打算过问了。 可是,来年,百里海棠抱着刚刚两岁的花颜回到了神剑山庄。花颜那时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已经能蹦出一个词了。百里容和带着南宫殇来看自己的小堂弟,容和一见到白白嫩嫩的花颜就喜欢上了,吵着要抱。他也不过小小的年纪,百里千秋哪敢让他抱。 南宫殇原本不想去看,不过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孩罢了,还动辄就哭闹,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一个不经意的扫过去,就看见花颜睁大着眼睛看着他,还挥动着小手,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莫名的,南宫殇心底一软,走了过去,用指尖轻轻戳了戳花颜肉嘟嘟的脸颊。意外柔嫩的触感让南宫殇微微一惊,他摸惯了冰凉的兵器,竟然有些不敢再碰花颜了。 自己心中满是戾气,面对纯然的花颜,他退怯了。 岂料,花颜突然对他笑起来,软软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酥了。百里海棠在一旁也愣住了,继而逗着花颜说:“宝宝,叫哥哥,来,哥……哥……”本来就是顺口说一句,他一直教花颜喊爹爹,花颜却至今喊他都含糊不清,又怎么会说哥哥这两个字。 “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虽然有些不清楚,但是绝对是哥哥两个字。南宫殇浑身一震,瞪着眼睛,慢慢的伸出手贴在了花颜的脸上,花颜笑得更欢,嘴巴还发出噗噗的声音,吐着口水。 自那以后,花颜身边成天就围着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南宫殇。他似乎抢了容和堂哥的位置,花颜每次见到容和都是大眼瞪小眼,而见到南宫殇,总是格外的淘气,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每次听到花颜喊他哥哥,南宫殇就会露出笑容,眼中深深的阴鸷也慢慢淡去了。 等年岁大了些时,南宫殇虽然对庄中其他人还是冷冷淡淡的,但对花颜却是有求必应,始终带着笑说话,仿佛他的笑只为了花颜一个人。终于在十六岁那年为双亲报仇后,南宫殇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而此刻他的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因为满心都是花颜。 对花颜爱恋的情意几乎无法控制,他贪恋着花颜的一切,但是却不曾表现出来,只是每次和花颜独处时,才会露出那铭心刻骨的爱恋。花颜对他的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两人青梅竹马,奈何却都是男子,花颜心中有所顾忌,他便死死的隐瞒着,不想让花颜受到一丝伤害。 花颜十三岁那年的事发生后,南宫殇曾一度练功时走火入魔,吐血不止,险些成了死人一个。他自以为保护的很好,却不想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那样的事,自责之外又恼恨自己去的太晚,叫花颜受了惊吓。 其实,花颜怎么会怪他,世事难料,谁又知道神剑山庄的势力范围内,有歹人出现呢。 只能说,南宫殇太过在乎花颜,本来不是他的罪责,偏生要揽在自己身上。他报了仇之后,活着便只为花颜一人。花颜受到伤害,他更是心痛难忍。这样侵入骨髓的感情,外人哪里会懂。 是以,花颜被玄无珏带走后,强行发生肌肤之亲时,他才一时间难以自控。好不容易熬到两人能光明正大的成亲,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若不是意念坚定,他早就去瑞安王府杀了玄无珏。 不过是痴情之人罢了,何来对错之分呢? “阿殇,你不要太上心,你若是相见花颜,就去无珏那里看看吧。极修还有别处的宅邸,你把花颜接过去一同住下。”百里海棠看了玄极修一眼,见他点头答应了,才微微一笑。 南宫殇点头应下了,他早就想见花颜了,这几月来,他们分开的日子太多了,那么多年几乎都是日日相见,刻骨的相思,他承受不住了。 不过,南宫殇拿着玄极修给的腰牌来到瑞安王府时,却被告知花颜和玄无珏出外游玩了,几日都不会回来。 南宫殇当即就有些气闷,他的颜儿何故要陪着玄无珏出去游玩,再说这雪渊国天寒地冻的,颜儿的身子最怕寒,怎么会出去玩! “倘若管家不肯说出实情的话,我手中的剑可就不留情了!” 分明是诓骗他!这人言语间虽然没有破绽,但是眼神闪烁,寻常人可能看不出来,想必这管家老练得很,可是当他南宫殇也是吃素的吗?! 管家一抖,咧着嘴笑着,若是其他人他早就轰出去了,可是南宫殇手里还拿着亲王爷的腰牌,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亲王爷的人啊! “哪敢哪敢,我家王爷和殿下确实不在府中,是去天山游玩了,是上官教主亲自来接的人。”管家掂量着说着,他这话说假也不假,却也不全然都是真话。搬出上官清漪的名号,不过是想要南宫殇知难而退,不要前去打扰他家王爷和王妃而已。 南宫殇紧紧盯着管家,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而后冷冷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天山一趟,若是没有寻到两人,记得伸长了脖子!” 说完,就转身离去。此时,管家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擦了擦额际的虚汗,忙关上了大门。 南宫殇又回到了亲王府,牵走了一匹好马后,往天山赶去。 虽然武功高强,但面的寒风来袭,南宫殇还是冻得全身冰凉,越接近天山,就越觉得冷。他使出内力护体,却护不住打在脸上的冰雪,两个时辰下来,整个脸都被打得青青紫紫,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 而此刻,烟云殿中。 屋内阵阵的清香,花颜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睡得十分的沉,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 撑起身子,揉了揉额际,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温泉中发生的一切,虽然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上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浑身僵硬起来,掀起被褥,颤抖的退下自己的衣裤,果然发现,大腿根部虽然已经不红肿了,但是仍可见一片绯色,而且那片绯色上必定涂抹了什么药膏,闻起来很香。 花颜捂着嘴,吓得就要下床,头一转却看见上官清漪就坐在他的床边,单手托着下颚撑在腿上,另一手还搭在床上,双眼闭合,似乎还在睡梦中。 花颜却是羞得双颊通红,他与上官清漪在温泉中发生的事,根本算不上是强迫,自己也是半推半就。心中又是惊吓又是愧疚,他与玄无珏发生那样的事,自知对不住南宫殇,现在又与上官清漪不清不白,若是南宫殇知道了,还能待他如故吗? 根本不知道拿何颜面面对上官清漪,花颜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正想拿着衣服离开时,腰身被人圈住,整个人都往后带去,他低声惊呼,却听上官清漪在耳边柔声道:“外面虽然不冷,却也不能穿着里衣就走。” 说着,就拿起花颜手中的衣物,帮花颜穿戴起来。 “你……我……温泉中……”花颜本想说温泉中两人就当做没有发生,可是上官清漪却是捧起了花颜的脸,轻轻摩挲起来,温柔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花颜,叫他想说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然是不关你的事,你怀着身孕,情动在所难免,加上那温泉本来就有暖情的功效,颜儿就当此事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可好?” 上官清漪字字深情,句句都是为了花颜所想,叫他不要自责。奈何佳人眼中没有他,还以为交到了绝佳的挚友,一味的点头,感激地说:“我……谢谢你……” 虽然两人并没有真正的水乳交融,上官清漪也说事出有因,不过毕竟两人已经有了亲密行为,花颜见到上官清漪,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知为何,上官清漪对着他柔声说话时,自己总是脸颊泛红,好像是十分的羞涩。 这样一来,在烟云殿那边无忧无虑的闲暇心境也消失殆尽,当天晚上,就向上官清漪辞行。他滞留在灵渠时日太多,南宫殇怕是早就等不住了,玄无珏的伤势也已经平稳,只需回到王府中稍稍修养便可。 上官清漪深知花颜心中所想,他自然不希望两人相处就这么一直尴尬着,虽然舍不得,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只待第二日清早,就亲自送花颜和玄无珏离开。不过,花颜想早早回到南宫殇身边,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花颜不愿留在天山云海,那他为何不能去神剑山庄做客? 只是,花颜刚刚送走上官清漪,正要关门收拾东西时,就听见陌昭急急地说:“主子,神剑山庄弟子南宫殇求见!” 第59章:三攻相会 南宫殇正候在前庭内,他这一路赶来,浑身被雨雪浇得透湿,若此刻不用内力蒸干了,早就冻僵了。 上官清漪五年前去神剑山庄时,他也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庄中人多,他一心护着花颜周全,未曾有过交集罢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玄无珏竟然和上官清漪交好,还带着花颜前来游玩,两人这样的情谊,若是玄无珏请上官清漪帮衬,哼…… 他刚进入神宫三殿中,就觉得十分的暖和,这也难怪花颜肯来了。 “阿殇!” 百里花颜三步并作两步,急急的赶来,看见庭院中穿着青衣的男子,眼眸中泪水顿时溢满,不见也罢,相见才知道相思刻骨,情难抑。朝着南宫殇奔去时,南宫殇也惊喜的转过身来,张开双臂,迎着花颜扑向自己的怀里。 两人紧紧的相拥,先前的一切难过怪责都烟消云散了。 南宫殇在花颜的眼帘上轻轻落下一吻,怜惜的帮他拢起散乱的发丝,柔声说:“颜儿还怪我那日对你不管不问吗?是我对不住,叫你乱想了。日后必不会叫你伤心了,颜儿原谅我可好?” 千言万语难敌情人深情一吻,花颜早就小脸晕红,埋在南宫殇的胸口小声道:“我,我不怪你。你可知我们已经……”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人高声道:“不知南宫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正是上官清漪问话,他方才听陌昭来报,还没说话,就见花颜喜不自胜的跑了出去。心中一猜,就知道来人一定是百里容和所说的那位和花颜定亲的师弟,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竟然找到他的神宫来了。 南宫殇轻轻拍了拍花颜的背,大大方方的说:“在下是为了未婚妻子而来,听说颜儿就在上官教主的宫邸,是以前来打扰。”花颜听南宫殇这么说,羞得都不敢抬头,低垂着脸站在南宫殇身边,紧紧的拽着南宫殇的手。 上官清漪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失落不已。虽然知道玄无珏也爱着花颜,他却不曾嫉妒,原因不过花颜并不在意玄无珏。而此时,南宫殇出现了,正是花颜心心念念的夫君,两人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这怎不叫他酸了肺腑,痛了胸口。 南宫殇本就打算见到花颜后就接他离开,“颜儿,明日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花颜点点头,抬眸道:“嗯,都听你的。”话刚说完,竟惊讶的抚上南宫殇的脸,疼惜的问:“你的脸怎么了?疼不疼?”南宫殇的脸上都是细小的伤口,此刻结了痂,看起来吓人的很。 “这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怎么瘦了这样多?没有好好吃饭吗?”南宫殇捏了捏花颜的腰,逗得花颜扑哧一笑,弯着腰道:“我吃的好得很!” 两人举动十分亲昵,再也插不上任何一人,上官清漪深深的看了一眼花颜,吩咐陌昭找间屋子给南宫殇住下后就甩袖离去了。 天色已晚,南宫殇用了饭后,本想着哄着花颜去睡觉,明早好有精神赶回去,却见花颜欲言又止,一直缠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难以开口。 抱起花颜坐在自己的腿上,南宫殇坐在床边,轻轻地揉捏着花颜的小腿,方才沐浴时,他帮着花颜擦背,花颜起身时,小腿肚子明显有些发肿,南宫殇很是心疼的说了几句,却见花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来早就有话和他说了。 “阿殇,你知道我是爹爹生下来的吧。”花颜靠在南宫殇的胸口,轻声说着。 南宫殇点点头,专心捏着腿。 花颜有些生气的坐直身子,瞪着南宫殇道:“你明明不在听我说话!”见花颜生气了,南宫殇才停下手,环抱着花颜,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花颜的鼻尖,闷声道:“为夫哪里敢不听夫人的话,夫人尽管说吧!” 花颜嗔了他一眼,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看着南宫殇说:“我腹中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且是双生子。”说完便羞得不敢再看南宫殇,低垂下头,指尖缠着衣带,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心口顿时砰砰的,既期待南宫殇高兴雀跃的样子,又为两人将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感到十分的宽慰。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南宫殇说话。花颜一愣,忐忑不安的悄悄抬起头,正想问南宫殇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却见南宫殇猛的捧起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上去。 “唔……阿……殇……嗯……” 刚开口说话,就让南宫殇趁虚而入,纠缠住花颜的舌头舔弄起来。两人许久不曾亲热,这时都有些急躁,南宫殇双手扯住花颜的腰带,用力一拽,就退去了花颜的上衣,伸手就抚上花颜的后背,另一手托着花颜的屁股,往自己怀里一带。 两人这样痴缠了许久,南宫殇才忍着放开了花颜。花颜趴在南宫殇的胸口,眼眸中湿润不已,小脸不满的红晕,南宫殇的衣服也退到了腰际,两人上身又紧紧的贴在一起,肌肤之间摩擦的触感,让南宫殇险些一直亲吻下去。 方才他听花颜说腹中怀有孩子时,早就懵了。只觉得一瞬间心口满满的都要溢出来的感情让他几乎呼喊出声,也想起了今日花颜扑向自己是,他搂着花颜的腰时,碰触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当时无暇思考,只想着好好抱着花颜以诉相思之苦,现在想来,原来是花颜的腹中有了他的孩子啊! 他无法想象,花颜若是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是不是报仇之后就会隐居山林,孤老至死,又或是在杀戮中结束自己的性命。而上苍待他不薄,将花颜送给了他,现在,他二人还有了孩子。激动已经无法形容心中的感情,花颜就是他活下来的理由,他必定死死守护花颜和孩子! 若不是顾念着花颜有了身孕,他一定会将人压在床上好好逗弄一番…… “颜儿,你叫我如何感谢你……我本来早就活不下去……”南宫殇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着哭腔,说的话更叫花颜眉头一皱,伸出食指按在南宫殇的嘴上,“胡说什么呢,日后你还需好好做一个父亲,其他的都不要想。等我们回到神剑山庄,就让大伯证婚,要不然等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他可不要挺着大肚子穿着嫁衣呢! 南宫殇笑出声来,揽着花颜道:“若不是顾忌你的身子,此刻我真想……”附到花颜耳边哑声道,“把你里里外外都吃一遍!” 叫人脸红心跳的话说出来,花颜羞得扭着身子要下了,南宫殇却只想多抱着他一会,两人这么一纠缠,气息都凌乱起来,而花颜感受到身下滚烫发硬的一处,更是气恼的瞪着南宫殇。 “颜儿,我……我控制不住……”南宫殇喘着气说,翻身将花颜压在床上,顺手一个掌力过去,熄灭了蜡烛。 花颜见南宫殇压着他,以为南宫殇就此不会停下来,心中也期待着与他欢好,熟料南宫殇就这么趴着不动了,呼出的气喷在花颜的脖颈,就是迟迟不动。 花颜转念一想,猜到南宫殇怕动了他的胎气,便小声说:“你……你做吧,我的身子用了保胎药,不会动了胎气的。”南宫殇闻言,显示撑起身子,问:“真的?” 见花颜嗯了一声,才狂喜的压了上去,不一会儿,花颜甜腻的呻吟就响起,夹杂着南宫殇的粗喘声,几乎是彻夜未歇。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日天大亮时,花颜还不曾醒来,他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多些,又有身孕,经过昨夜的情事,早就累坏了。 上官清漪却是早早的备好了马车,比先前去接花颜的马车要大上一倍还不止,里面还放了火盆和手炉。又担心花颜途中无趣,早早的让侍女们准备了酸甜的点心,包在油纸里,用炭盆暖着的。 “主子,这日头都上高竿了,夫人还没有起来,不如让人去唤吧。再耽搁下去,等出发去灵渠,就是夜间了。”陌昭说着,上官清漪正将两罐子紫藤蜂蜜封口,放入马车后面,听到后点点头。他倒是想花颜一直留在神宫内,一辈子也不离开了呢。 玄无珏此时已经坐上了马车,他还不知道南宫殇来了,只是觉得奇怪,花颜已经又一日没来看他。 等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后面,上官清漪才望向台阶之上,玄无珏掀起帘子道:“上官教主果然是大手笔,那样的雪莲和人参就当是糙米一般,随意送人,叫人佩服啊!” 上官清漪转身笑了笑,他连唯一剩下的血莲都送与花颜服用,还舍不得这些个普通的千年雪莲和人参。只是玄无珏现在这样嘲讽自己,不知道看见南宫殇后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他自然是故意没有将南宫殇来到神宫的事告诉玄无珏,倒不是因为吃醋。南宫殇许久不和花颜见面,两人要说的话岂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若是玄无珏知道了前去捣乱,那他的烟云殿不成了硝烟战场了。 不过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南宫殇与花颜的情意,两人除非一人身死,否则绝对不会分开的。 上官清漪轻叹了一口气,想到最坏的打算,今生不能和花颜携手终老,就这么一直默默守护着他吧…… 陌昭去了花颜的卧房,敲了门发现没人应后,轻轻一推,发现门竟然没有锁,心中疑惑,等进了房中,看见铺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还有桌上丝毫没有燃的蜡烛,大吃一惊。匆忙赶去南宫殇的卧房,果然发现南宫殇抱着还在睡梦的花颜走了出来。 “昨夜公子睡在你的房中吗?” 听陌昭的语气怪怪的,南宫殇心中讶异,却也没有多想,笑着说:“嗯,颜儿现在还在睡,我抱着他就好。”而后又问,“不知房中可有大衣,若就这么走出去,只怕风会钻进颜儿的身子。” 陌昭见南宫殇看了一眼花颜露出来的脖颈,也瞥了一眼,登时气得眼睛都快要冒火了。花颜原本白皙的脖颈上都是一块块的小红斑,就算是白痴也知道那是被人啃咬出来的! “这里没有,马车上有!”陌昭语气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也不管南宫殇有没有跟上。不过他武功低弱,南宫殇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步子有多快,只是觉得陌昭性子可能天生的就不讨喜。 两人从台阶上下来时,玄无珏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指着南宫殇。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0章:微妙感情 南宫殇自然是知道玄无珏也在神宫中,只是以为两人见面些许尴尬,迟迟不见玄无珏,还以为是这人故意躲开了。现在看来,却是这人受伤不便,只怕那管家说前来游玩也是个幌子,养伤倒是真的! 瞥了一眼玄无珏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臂,南宫殇把花颜的身子提了提,又拢了拢花颜的领子,对着上官清漪说:“上官教主的意思是,我们和玄无珏同坐一辆马车?”这我们指的便是南宫殇自己和花颜了。 上官清漪摇摇头,玄无珏自然是着急了,却听上官清漪笑着说:“是我们四人一起。我素来出门都不用马车,家中只备有这一辆马车,再无其他了。如若南宫少侠嫌弃的话,那我和八王爷骑马就好。” 他说得很是随意,只是南宫殇哪里听不出来上官清漪的意思,今日他若是想离开天山,就必须四人同行了。玄无珏身上有伤,上官清漪是主人,他又怎可将两人赶出马车,自己和花颜待在马车内。 玄无珏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上官清漪明面上是在帮自己,实则还不是为了和能花颜共处! 四人都坐在马车内后,上官清漪拿出一件狐裘大衣递给南宫殇道:“为颜儿盖上吧,他畏寒,出了天山,就会冷上许多的。”南宫殇盯着上官清漪一瞬,接过了衣裳给花颜盖好。 方才上官清漪的称呼,南宫殇不由得皱了皱眉,此人如何认识花颜的?言语中这样亲昵,绝对不是因为和神剑山庄交好的关系…… 就在南宫殇陷入沉思的时候,花颜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这样靠在南宫殇的怀里睡并不舒服,轻声嘀咕了几声,而后翻动起身子来。南宫殇见状,忙伸直了腿,让花颜伏在他的腿上,车内铺着厚厚的毯子,就地而睡是不会感到冷的。 可是,脚刚刚碰到一处地方,就被人用力的踹开。南宫殇抬眸看了一眼,却见玄无珏拧着眉,拍打着小腿。 “抱歉,若是我不伸直了腿,颜儿必定睡得不安生。” 南宫殇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果然玄无珏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花颜,慢慢缩起了腿。上官清漪坐在玄无珏对面,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却没有说话。 就这样,不大不小的马车内,除了花颜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激流暗涌外,三人皆是两看相厌,看似平静,实则早就相互较劲。 南宫殇握着花颜的手,低头看着花颜的睡颜,带着笑意,轻轻扶了扶花颜的脸颊。顿时玄无珏呼吸一顿,面色不善的瞪着南宫殇,又怕自己说声吵醒了花颜,只能干瞪眼。而上官清漪则是眯起眼,斜睨着南宫殇,手心却是早就出了汗。 连赶车的陌昭都觉得身后的寒气比外面的还要大,他浑身一个哆嗦,后背凉风四起。 终于,这样僵持的局面在花颜醒来后,打破了。 睁开眼睛,发现已经不是卧房后,花颜慢慢撑起身子,他先是看见了玄无珏和上官清漪,还有些惊讶。最后南宫殇在他身后轻轻地问:“怎么了?睡迷糊了?” 花颜回头一看,笑着扑到南宫殇的怀里。南宫殇自然是笑开了怀,理了理花颜的发丝,还在花颜的额头上亲了亲,让花颜羞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却不知两人这番举动,让玄无珏和上官清漪都心底发酸。玄无珏闷闷地看着花颜,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上官清漪则是周遭都激荡起一小股的真气,他紧咬着牙关才压了下去。若是震荡开来的话,他们四人就在雪地里行走了。 花颜再迟钝也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他退出南宫殇的怀抱,坐在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玄无珏,见那人满目哀伤的看着他,心中一痛,竟有些不敢再去看了。可是别过头却见到上官清漪紧紧地盯着他,神情很是绝望的样子,花颜一怔,咬了咬唇瓣,低垂下眼帘。 南宫殇在袖中捏了捏拳头,没有说话。方才花颜看两人的眼神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显然花颜在乎这两人,否则不会低垂着头不说话。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南宫殇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 花颜只是愣了愣却没有推开,只是再也不去看玄无珏和上官清漪了。一时间,车内的氛围比之先前还要诡异。只有四人不同的呼吸声,好像谁先说话,谁就打破了平衡一般。 因为是白天,马车速度快了很多,过了午后半个时辰,就到了灵渠。 先前备好的点心都没有用,花颜正要说着拿回亲王府中,却见上官清漪越过花颜,从车内拿出油纸包好的点心挥手就扔到了雪地里。花颜一怔,胸口竟涨涨的发痛,上前一步正打算和上官清漪解释几句,却被那人一个闪身让了开来。 上官清漪面色不变,只是眼眸中带着冷意,再也没有先前的温和柔情,他只是看了花颜一眼就移去了目光。 花颜僵硬着伸出去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低头绞着衣带,牙齿也咬着唇,都咬破了皮也不曾发觉。 玄无珏走到南宫殇和花颜面前,淡淡的说:“你们既然要回神剑山庄,那就不必再去瑞安王府了,落下的东西我会让人送到皇叔那里的。告辞了!” 想来上官清漪早就飞鸽通知了瑞安王府的人,玄无珏刚转身,就看见了管家带着轿夫走了过来。 玄无珏离开后,上官清漪正要坐着马车离开,陌昭抱着两坛子紫藤蜂蜜说:“主子,这蜂蜜不给了吗?” 花颜自知上官清漪是生气了,也没想着那两坛子蜂蜜会给他,就拉着南宫殇要走。 “给,先前要给的都给……” 上官清漪凉凉的说了一句,进了马车内。陌昭只好将坛子递给南宫殇,又拿出几盒人参架在坛子上。 “公子若是害喜,就用这蜂蜜,这千年人参就隔几日服用一次,对腹中的孩子有好处的。”陌昭说完,轻叹了口气,坐上马车,驾着马离开了。 南宫殇见花颜不说话,以为他受凉了,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给花颜穿上,方才上官清漪给的狐裘大衣留在马车内并没有带出来,想来是冷了。 花颜抬头看了南宫殇一眼,伸手牵住南宫殇的手,两人朝亲王府走去。 而此时坐在轿中的玄无珏,面色阴冷,拧着眉头,而后朝着轿子内壁狠狠地捶了一拳,轿子顿时摇晃起来,管家急急的在外面问:“王爷,怎么了?” “无事,继续走。” 玄无珏托着右手臂,狠狠地捏了上去,登时剧痛伴随着血腥味传来,他却一声也没有吭。 果然,他还是低估了南宫殇在花颜心中的地位,原以为这连日的相处,自己总该在花颜心中占据一丝分量,可是南宫殇一来,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只有南宫殇死了,花颜才会看到自己! 有那么一瞬,玄无珏是动了杀机,想要派人暗杀了南宫殇。可是,一想到花颜会因此难过,甚至还有可能殉情,他就痛到骨子里。可是任凭南宫殇带着花颜回去,两人成亲的话,他只怕会疯掉!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 “方叔,回去准备马车,我们去清越!” 回天山的路上,陌昭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家主人。 上官清漪躺倒在车内,以手臂作枕,睁着眼睛。半个时辰钱,这毯子上面躺着的人还是花颜,他甚至还能嗅到毯子上残留的清香,让他抑制不住的去想花颜的脸,忍不住想要碰触。可是花颜已经离开了,和南宫殇走了。 他本来是想着一同去往神剑山庄,可是,他还是克制不住了,南宫殇不像玄无珏,他和花颜的亲昵毫无违和,两人打小就习惯了。那种第三人再也融入不进去的亲昵,叫他有些绝望了。想到自己曾做的最坏的打算,上官清漪觉得没有勇气在和花颜一起了,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伤了南宫殇,叫花颜难过……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克制住,竟然将点心扔掉了。一时间他有些恐惧,茫然的目光看着花颜,却见花颜抬头看向自己,慌乱的他赶紧别过头去。 “主子,咱们真的不去了?就让夫人和南宫少侠成亲?” 陌昭小声问了两句,就听上官清漪回答说:“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颜儿腹中怀得可是南宫殇的孩子,不是我的……” 陌昭有些惊讶,心想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了,之前还是信心满满,怎么这会又变成不去的理由了。 “可是主子你把七彩华莲和赤色血莲都送出去了,日后成亲那什么作聘礼?咱们可没有第三朵花了!” 上官清漪闻言撑起身子,慢慢的笑起来,花颜一日不和南宫殇成亲,他就有多一日的机会,何故现在就要放弃!以两株莲花的名义去神剑山庄,想他百里千秋不敢不接待! “你说的没错,陌昭。咱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再去神剑山庄!” 亲王府 百里海棠并不知晓容和与清雪来灵渠是为了躲避双亲责骂,还以为是两人跟过来游玩,还替两人找了处小宅子住下了。 花颜和南宫殇到了亲王府时,刚好是晚膳的时候。 “爹,父亲,我和阿殇明日就打算回神剑山庄。爹,你呢?”花颜喝了一口汤,因为是莲子熬出来的,并不觉得反胃。南宫殇在一旁帮他布菜,都是清爽可口的酸味小菜。 百里海棠看了一眼玄极修,迟疑道:“这么急着回去?你父亲还有些杂事没有理清,还需等上几日。”玄极修点点头,他早就打算和百里海棠去神剑山庄住下了。他现在是个无权的亲王,身体好后,也不想再牵涉朝政,如今他只求能和百里海棠白首到老,再不管其他了。 花颜有些意外玄极修也跟着回去,他本想着爹爹回去过完年后再回来,现在看来,父亲是要和他们一起过年了。虽然和玄极修分隔十多年才相认,花颜并不埋怨父亲。现在爹爹和父亲终于成亲,他又怎么会自寻烦恼。 “既然如此,那就在等几天,颜儿身子不重,我就带着他出去逛逛。等到日后肚子大了,就不能乱走动了。”南宫殇笑着摸了摸花颜的肚子,眼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百里海棠看了一眼花颜,笑着点点头。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此刻亲王府中其乐融融,又有谁知道外面的人活得如何呢?有因必有果,因是谁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报在谁身上罢了。 第61章:前去赴约 腊月里头,出远门的人少了许多,官道上,来来往往的皆是赶回去过年的商客。 马车外,南宫殇扶着花颜,百里海棠和玄极修上了另一辆马车后,两人才钻进车内。车夫是亲王府中的侍卫,他们此行并没有太过张扬,连玄无珏都不曾知道今日他们四人要去清越。 “颜儿,喏,手炉抱着,脚冷不冷,可要用火盆烘着?”南宫殇递给花颜一个手炉,有弯腰去脱花颜的鞋袜。花颜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道:“哪里这么冷,我身上穿的衣裳可比比多多了,而且服用了清漪给的血莲……雪莲后,身上不似从前那样畏寒了。” 赤色血莲一事,花颜并没有告知南宫殇,总觉得南宫殇知道后会不高兴。 “他倒是有心,想来是弄错了当年的事,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吧。不过,我倒是好奇,容和样貌怎么看都是男的,哪里像温柔娴淑的姑娘家了?”南宫殇轻笑着,忽而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捧起花颜的脸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沉声道:“他会不会是把你当做神剑山庄二小姐了?” 花颜一愣,他在神宫里时,上官清漪只说是和百里千秋交好,适才格外的关照花颜。至于先前提亲下聘礼之事却是绝口不提。想起之前在邺城碰见上官清漪,那人认错自己的事,花颜心中也有些忐忑了。若是那人早年间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二小姐,今日才百般温柔的话,自己岂不是又惹来一个麻烦? “应当不是吧,他那日在王府就知道我是男子,若是把我当做二小姐,怎不会恼羞成怒,反而礼遇有加呢?”花颜心中也有些愁绪,想到当日上官清漪冷淡的态度,他莫名的心中一痛,那人明明是一直温柔如水,眸中带笑的温和之人,作出那番模样,叫人格外的揪心。 南宫殇眼眸微微一缩,没有再说话。上官清漪,绝对不是什么轻易对付的角色,若是那人对花颜存着其他心思的话,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花颜受委屈的! 因还没有出雪渊国,官道上的积雪有厚厚的一层,前面走的车轮印早就又被大雪盖上了,是以马车前进的很是缓慢,他们清早出发,途中在驿站用了饭后,等到夜间才走了寻常一半的路。不过,好在已经到了邺城,这样大的雪,马车内是不能过夜的。 花颜的脸色有些发黄,途中吐过一次,现在身子都发虚,他的身孕不到三个月,虽然有赤色血莲在保胎,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呕……”刚下了马车,花颜就弯腰吐起来,之前吃的一些点心吐得干干净净不说,连站都站不稳了。南宫殇急得没办法,直接抱着人进了客栈,百里海棠跟在后面,忙取出些蜂蜜泡了水。 “怎么害喜的这样厉害?颜儿,你喝些蜂蜜水,这小脸怎么这么黄,可是肚子痛?”百里海棠用勺子喂完了糖水,用衣袖擦了擦花颜的嘴角。 他当年怀花颜的时候,虽然偶也会吐,但是吃还是照样吃的,只要不是太油腻的东西。花颜在他的肚子里乖巧异常,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才会踢一踢肚皮,从来没有乱动的时候。 瞪了一眼花颜的肚子,“这两个小祖宗就是存心不想让你安生!” 花颜闻言勉强笑了笑,低着头摸了摸肚子。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他已经多日不曾害喜了,怎么一离开灵渠就想吐?亦或是因为马车颠簸的?可是那日从天山回来,坐的也是马车啊。 还是说,腹中的孩子,是玄无珏的…… 花颜紧张的捏着手心,南宫殇却是以为他真的肚子痛了,蹲下身来,抚上花颜的腹部急切的说:“怎么了?真的痛吗?要不要躺在床上歇一歇?”有转脸对玄极修道:“父亲,颜儿这样子怕是走不了,得请大夫来看一看。” “我不是肚子痛,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花颜拽了拽南宫殇的衣袖,见南宫殇不相信,忙笑着要站起来,吓得南宫殇忙点头,抱起他就送到了床上。 “那你乖乖的睡觉,我就在旁边的卧榻上,要喝水还是起夜,都要喊我一声,知道吗?” 花颜闷声答应着,他确实有些乏,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花颜睁开眼睛时,天还没大亮,许是因为雪的关系,现在大概还没到卯时,若等到日头出来,还需一个多时辰。 下了床,花颜见南宫殇还在睡,他竟真的就在卧榻上睡了一晚。花颜心底一暖,从床上拿了被褥盖在南宫殇的身上。这傻瓜一定以为自己不舒服,怕挤着自己,才委屈自己这样蜷了一夜。 推开门下楼时,客栈内只有一个小二在擦大堂的桌凳,看见花颜嘻嘻一笑道:“夫人这么早就起了?只是厨子还没起呢,您要吃早饭的话,还需等上一会!” 花颜惊讶的张了张嘴,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凸起的小腹,了然的点点头。既然人家把他人做女子,他若是开口说话把人吓坏了可就不好了。 正作这番心思时,大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样子老实得很,穿着麻布衣裳,他手中拿着一枚信佩,见到花颜后,张口就问:“公子可是百里花颜?我家王爷有书信相交,给!” 这人说完转身就走了,花颜匆忙接住那人递过来的信佩和信函。 信函背后确实戳的是瑞安王府的印章,花颜有些吃惊,他们此番离开不是没有告诉玄无珏吗,怎么这会却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还送了信函过来。 “颜儿:今晚酉时三刻,青州城郊河畔相见,若君不来,死生相候。玄无珏笔。” 信佩上确实刻着一个玄字,另一面还有龙纹。 花颜捏紧了手中信纸,死生相候,这不是明摆着威胁他吗?他与玄无珏该说的都已经言明了,还需要早约见吗?虽然心中疑惑,但花颜还是决定要去赴约,依玄无珏的性子,自己不去的话,指不定那人要惹出什么事来。 等花颜收好了信佩和信函,转身上了楼,南宫殇已经醒了,以为他去了百里海棠的房间,正要去看一看,却见花颜从楼下上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颜儿,可是饿了?” 花颜摇摇头,看着南宫殇,他已将东西藏在了腰带里,南宫殇是不会发现的。可若是瞒着南宫殇去见玄无珏,总觉得愧疚。 “阿殇,我今晚……” “手怎么这么凉?快去添件衣裳!”南宫殇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拉着人就往房里带。花颜见状,将话咽了下去。 四人用了早饭,有买了些吃食带上后,驾着马车往青州赶去,今日大晴,过了邺城后,已经没有多少雪了,不出意外,他们今晚就能出雪渊国。 花颜心中莫名的焦虑,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南宫殇以为他没睡好,只是轻拍着花颜的背。 很快,夜色降临了,他们如期来到了青州城,出了城门后,赶到了驿站。驿站的人接到了玄极修的令牌,自然是躬身迎接,四人今晚就住在驿站内了。 距离玄无珏约定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了,花颜深吸了一口气,见南宫殇正在房中铺床,父亲和爹爹在房中说话,便对着南宫殇道:“阿殇,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南宫殇闻言,从架子上拿出狐裘大衣,又拿了一件短袄,“若是嫌闷得慌,穿上衣服再走,着凉了难受的可是自己。” 花颜只好回到房中,解下腰带,穿上短袄,又披上狐裘大衣。 青州城郊只有一条河,绵延百余里,不过大半的河身都穿入了大山中,只有短短的几里是低岸浅滩,料想玄无珏是约他在那个地方见面。 从驿站到青州河畔,也有五六里路,花颜赶到河边时,已经有些出汗,小脸也通红的。他搓了搓手,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停了一条船,船身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难道玄无珏在船里? 花颜慢慢走了过去,这时,船上垂着的竹帘被人从里面掀了开来。一人容颜妖异,身穿红衣,绾着如墨长发,带着浅笑从里头弯腰走出来。 花颜一怔,对着那人回了一笑,就要转身走开。却不料红衣男子站立在船头,高声道:“花颜公子别来无恙啊!当日一别,已过数月,公子的倾城容颜,还叫燕莲日日不肯相忘呢!” 花颜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看了那自称燕莲的男子几眼,疑惑道:“请问你是……” 燕莲见百里花颜不认识自己,不由得眼中狠绝一闪,掩着嘴大声笑起来,最后竟笑岔了气,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花颜瞥见他的手,当下吃了一惊。这人样貌很漂亮,虽然有些妩媚,但是却不突兀。脸上的肌肤也是光滑柔嫩,偏生那双本该如青葱的手指,却扭曲异常,还布满了褐色的伤疤,看起来丑陋的很。 燕莲顺着花颜的眼神低头看见自己扭曲的手指,神情更是激动,眼中露出阴狠的神色,指着花颜凄厉的说:“是你!是你害的!如若不是你这个狐媚的东西,王爷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燕莲本就是被朝中送给玄无珏的男宠,只不过他却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虽然受了调教,但身子绝对是干净的,否则那些个大臣也不敢送给玄无珏。而燕莲自小就爱抚琴,对这一双手倍加呵护。 熟料,玄无珏怪责他在点心中下药,竟命人用竹棍夹着他的手,整整绞断了他所有的手指!最后连大夫都没有请,就这么把他扔出了王府。要不是有人相救的话,他早就死了! 花颜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此刻他已经明白,玄无珏根本没有写那封信,这河畔之约,想来是这燕莲所为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手不过是断了骨头,还连在上面呢,你去找雾隐教教主上官清漪,他定能帮你!”花颜本是好心劝慰,上官清漪武功那样厉害,幻生手使得出神入化,加上天山内的奇珍秘药,肯定能将燕莲的手治好。 可他这番话落到燕莲的耳里,却变成了蓄意的嘲讽,他哪里有这个本事,能见到高高在上的上官教主,这分明就是嗤笑他! “你欺人太甚!今日你落到我燕莲的手里,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吗!我可是算好了!来人,将他绑起来!”燕莲话音刚落,就见船内涌出三个黑衣人,那几人武功都不弱,冲到花颜面前就点了花颜的穴道,拿出绳子绑着上了船。 燕莲也跟着进来,恶狠狠的瞪了花颜一眼,正要抬手轮上一巴掌时,船里的另一头传来咳嗽声,本是小声的咳嗽,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把肺腑都咳出血来一般。 燕莲顿时收了手,神情也惊慌起来,掀起帘子进了船的另一头。花颜听到燕莲小声的说着什么,而那咳嗽声也淡了下去。三个黑衣人却是紧紧盯着花颜,分成三个方向围着他。 被点了哑穴,花颜只能闷声不语。只是船内厚重的药味叫他不由得想要屏住呼吸。这药味闻起来像是放了好多止痛用的白芷和蟾酥,还带着洋金花的气味,这样用药分明是要麻痹人的痛楚,哪里是用来止痛的。 看来那咳嗽的人,必定是重病缠身,且久治不愈。这样下猛药,离死也不远了。 过了好一会,燕莲才出来,用衣袖擦去眼中的泪,看到花颜后粗声粗气的说:“你放心,不会叫你这么舒服的就死了,等船到了千影山,哼,有的是你受的!” 他既然这么说,花颜也猜到了,燕莲肯定是在船穿过千影山时,把自己丢在那里。千影山在雪渊和风啸的交界处,素来人烟罕至,本来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奈何千影山中饿狼太多,咬伤人无数,久而久之,那地方就成了百姓不敢去的地方了。 花颜低头,今日他出来时换了衣服,短袄本就臃肿,是以看不出来他的肚子,若被燕莲知道他怀了孩子,那就更糟糕了。事已至此,他只能听天由命。南宫殇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个时候只怕 第62章:十指尽断 冬日的河面上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若不是河水流动得快,这天色渐晚,只怕早就结冰了。 被点了穴道,花颜渐渐觉得四肢开始发麻了,不知是冻得还是穴道不通。他的脸色衣不如先前的红润,带着些许苍白,只是眼睛睁得老大,虽然不知道现在船到了哪里,但半个时辰驶过,外面只有呼呼的风声。想来仍旧是在城郊河堤处不远的地方。 只是,这会他再倾耳细听,却发现传来了尖啸声,像是长臂猿。中间还夹杂着婉转动听的黄鹂鸟的叫声,还有树叶摆动时摩挲的声音。 看来,船到了千影山内了。 燕莲忽而起身,他原本是闭着眼睛的,这会睁开眼睛,瞪着花颜,既而妩媚一笑,撩起花颜的发丝,阴柔的说:“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如花容颜就要化作尘土了……不过,我当然不会这么对你,你可想同我一样,有一副这个模样的手?” 说着,骤然脸色一冷,对着那三个黑衣人道:“你们扔他上去,记住,扔到里面去!别叫旁人路过发现了!”而后,从一个木匣子里拿出用牛筋编成的竹夹板来,瞥着花颜,笑得更加阴冷。 “别忘了,叫他也尝尝,十指尽断的滋味!” 花颜被人扛上肩膀,也不等船靠岸,那三人就飞身上去,看来是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了。 燕莲似乎并不在意三个人还没有回到船上,船顺着水流驶向山间深处。花颜愣神之际,那三个人不声不响的拎着他登上了山腰处,最后找到一个山洞,便将花颜扔在里面。 其中一人拿着竹夹板走过来,解开了花颜身上的绳子,奈何他被点了穴道,依旧不能动弹。 花颜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死死的盯着那人给自己戴上了竹夹板。三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两人拉着牛筋两段,用力的一扯,顿时,花颜的十指被绞在一起,原本纤细水嫩的玉指皮肉尽烂,鲜血似水涌。 “啊!!!!!” 剧痛之下,花颜竟冲破了哑穴,凄厉的惨叫起来。他的嘴角已经在淌血,想来是方才被绞断手指时咬断了舌尖。三人见状仍旧是面无表情,像是做惯了此等残忍至极的事情,最后解了花颜的穴道,转身离开。 浑身都痛得发抖,十指已然痛到麻木,血肉模糊的样子简直不能直视。花颜歪倒在岩壁上,低喘着气,他的小脸惨白,汗珠顺着额际滚落下来,十指失血得很快,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头脑眩晕的感觉让他根本站不起身,直至陷入了昏迷。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一片,那些啼叫的鸟儿也都入巢了。冬日的夜晚寂静一片,阴森森的洞穴中只有花颜微弱的呼吸声。 直到午夜十分,山顶处才传了阵阵狼嚎…… 其实就在花颜离开驿站不久后,南宫殇就已经发觉不妙了。 花颜换了短袄,自然是没有系上腰带了。一直藏在腰带内的信佩和信函也都落在了床上,南宫殇为花颜调好了紫藤花蜜,又亲自去煮了一碗莲子羹,本想着花颜回来,喝着暖和。 却未想到天色渐晚,外头都已经昏暗一片了,花颜离开已经过了有好几刻钟还没回来。 南宫殇跑进房间,发现床上没有人后,当即去询问了百里海棠和玄极修。他二人一直在房中,也不知晓花颜所在。 三人回到花颜的房间,南宫殇才瞧见了床上的东西,仔细查看信佩后,南宫殇愤怒的拆开了信。 “好一个死生相候!玄无珏你未免太过嚣张了!” 百里海棠拿过信函一看,当即冷下脸来,瞪着玄极修道:“你看你的好侄儿!怎么明面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这么晚了还约颜儿出去,实在是太过分了!” 玄极修瞥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也有些发窘,他这次和百里海棠回神剑山庄,根本没有告知玄无珏,怎么这孩子还跟过来了呢,真叫人不省心! 南宫殇拿起剑,冷声道:“我去会会他!” 也不管玄极修和百里海棠的阻拦,南宫殇跃门而出。 以他的轻功,稍稍一会,就感到了城郊河畔。只是现在昏暗一片,又没有遮挡物,寒风凛冽,玄无珏怎么会选在这种鬼地方!难道不知道花颜有了身孕又受不得寒吗! 南宫殇按住心中的怒气仔细找了几遍,却没有发现花颜和玄无珏的踪迹。他沉思半刻,更是怒不可遏,认定玄无珏又掳走了花颜! 不过,更叫他心痛难耐的是,为何花颜决定悄悄来见玄无珏,两人还有什么不能给别人听到的话要说吗?纵是自己知道后会气闷,但若是花颜想去见玄无珏的话,他自然是不会阻拦,只会护送花颜到这了便是。只是这样欺瞒着他,分明不信任他。 百里海棠和玄极修在驿站内等的焦急,正想要前去看一看,怕玄无珏和南宫殇动起手来时,南宫殇却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怎么样?花颜呢?没和你回来?”玄极修看了看南宫殇身后,有些意外。百里海棠脸色更是不悦,索性连看都不看玄极修一眼,独自坐在一边生起闷气来。 南宫殇捏紧了手中的剑,抬头道:“颜儿被玄无珏带走了,我要回去找他!” “什么!简直……简直不可理喻!”百里海棠腾地一下站起来,拍桌就大声道,“玄极修,既然如此,我便把话撂在这里了!若是这次回去,你那好侄儿动了花颜分毫,你我也不必在纠缠了!” 玄极修忙拉住百里海棠的手轻声哄着:“他哪敢再动花颜,你不要生气,花颜是我的儿子,我也心疼,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和阿殇快马先走,你坐着马车跟在后头可好?” 百里海棠显然也想骑马,只是他也知道他的身子,若是一夜风雪,只怕第二日就病着不起了,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南宫殇和玄极修在驿站内选了两匹好马,裹上披风就加紧往灵渠赶去。既然玄无珏今晚才带着的花颜,必定走了没多远,虽然官道上雪厚,但小道更是湿滑难行。玄无珏为了花颜的身子着想,也该走官道。只要他们沿路多注意些,必然能碰到两人! 却不知两人这样往回赶,却是离花颜更远了…… 而玄无珏却是刚刚得到消息,赶去亲王府发现花颜他们都已经走了,也顾不得白天黑夜,拿上管家早就收拾好的东西,骑着快马也离开了灵渠。 独独只有天山内的上官清漪虽然有心想去,却是去不了神剑山庄了。 “主子,咱们雾隐教何时欠了海澜国皇帝的情?这人一开口就是好大的口气,什么不要其他贵重的东西,就只要七彩华莲,以为这七彩华莲是寻常药草,想要就能要到的么?” 陌昭愤愤不平的说着,前来送信的御前侍卫刚刚离开,只留下了皇帝的亲笔书信。 上官清漪笑而不语,想不到多年不见澹台绝,这人一开口就要他宫中的宝贝。只是如今他想给也给不了了,东西已经送给了花颜,他决计不会再要回来了的。 “不过是陈年往事罢了,不值一提。他哪里是要七彩华莲,不过是逼我出手。想来忍了也够久了,如今海澜萧太后把持朝政,他屡屡受挫,自然不好受。既然承了他的情,就去海澜一趟吧!” 陌昭一听上官清漪要去海澜,当即惊吓到了,“可是,主子咱们不是要去神剑山庄的吗?” “不及,走水路两日便到了海澜境内,办完事再折去风啸,花费不了多少时日。” 于是,两人收拾东西,下了山后,赶往灵渠通往境外的码头,这一趟水路直达青州,再转去城郊千影河,穿过千影山,便就进入海澜境内了。 一到夜间,天气骤然变冷,更何况这素来没有人烟的千影山中,白天再多鸟鸣虫叫,也抵不过夜晚时恐怖阴森的气息。只听见悉悉索索的爬虫声,带着一些诡异的山涧水声。午夜时分,群狼出没。在黑暗的山林中快速的穿梭,快得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森冷眸光。 迷迷糊糊之间,花颜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揉揉眼睛,却被接下来的剧痛席卷得失声惨叫。声音回荡在山洞中,更是发出嗡嗡的声音。颤抖着双手,花颜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他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出了山洞。 四周都是树影婆娑,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额际被手上传来的痛楚刺激得微微发胀。他又冷又饿,强忍着恶心感觉,又折回了山洞。现在要是下山,不仅看不清路,还可能失足跌落到山涧中。若是在遇上残暴的狼群,他必定是活不成了。 舔了舔唇瓣,花颜靠在岩壁上,跺了跺脚,缓解着麻木的双腿。双手一阵阵刺痛叫他不得已的清醒着,只是饥饿的感觉叫他晕晕沉沉的。渐渐地双手好像也不是的了,或许是冻的,又或许已经断了。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明明和那个叫燕莲的毫无交集,不过是王府中的匆匆一面而已,那人却恨他如斯,要想杀了他。这件事,说是玄无珏引起的,追根究底,却是因为燕莲下药。那人也是一双残废的手,生得一副好相貌,心却如蛇蝎。却看他的神情很是担心那咳得要死之人,一副生死相随的模样。 花颜胡思乱想了一番,正忘记了腹中饥饿的感觉时,忽而听到山洞外面传来粗喘声,而且不止一个,接二连三的粗喘声,带着吞咽口水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尖啸声响起,既而同样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来! 是狼!是一群狼在嚎叫! 花颜浑身一个激灵,跌倒在地,他蜷缩成一团,往山洞里面爬去,因为手不能碰,惊慌之下,滚落在岩壁上,却是发现这个山洞到头了,从洞口到内力,不过只有一丈多。 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花颜睁大着眼睛,眸中已经带泪。他哆哆嗦嗦的环抱着自己双腿,情急之下触碰到断指痛得眼泪滚落下来,胸口闷闷地直发慌,却不敢再弄出什么动静来。 那一群野狼似乎是嗅到了血腥味,一直耐心的等在洞外,狼是聪慧的,再不知晓洞内情况之下,是不是轻易的进去的。但是它们很有耐心,就或躺或卧,或是蹲坐在洞外。还有几个时辰天就快亮了,这千影山中,它们称王称霸,不担心有其它的猛兽来抢这快要到嘴的食物! 一人一群狼相互对峙着,力量悬殊不用明说。即使花颜现在双手健全,也抵不过群狼相扑。他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狼的模样,知道什么样的叫声。如今真真切切的遇到了,只觉得吓得背脊发凉,全身发抖,腿软的根本动也不能动。 此刻,他是真的哭了出来,压抑着哭声,死死咬着唇瓣,他不知道南宫殇有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被救出去。巨大的恐慌砸在他的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怕的是,自己会被狼群啃噬而亡,连带着腹中还不满三个月大的孩子也要葬身狼腹…… 第63章:群狼围困 本以为最快只需几个时辰,他们就能追上玄无珏,岂料已经到了邺城,还没有发现花颜的踪迹。 南宫殇勒紧缰绳,让马停下了。转身对跟在后头的玄极修沉声道:“父亲,你看花颜可是被带着从小路走了?毕竟我们马不停蹄,花颜若是也这样骑马,早就撑不住的。他们若没有走官道,那岂不是白白走了这一路?” 玄极修摇摇头,望向不远处的驿站,“无珏的性子虽然狠厉,但对花颜是绝不会狠心的。他知道花颜怀着孩子,又岂会伤害他?先前夜色昏暗,许是我们错看了。不如到前面的驿站等等,他们要进城,必须过驿站。” 两人稍作停顿,便向驿站奔去,下了马后,南宫殇一直立在路口,紧紧地盯着。现在刚过午夜,偶尔有行人赶来。每当有马蹄声响起,南宫殇便惊起飞身奔去,但那只不过是在驿站停留等城门开的寻常百姓,是以他每每失望而归。 玄极修见他神情疲惫,心中不忍,便递上倒好的热茶递了过去。 “阿殇,你缓一缓,这样绷紧了对身子无益。颜儿不会有事,你只需等他二人到了这里,问无珏要人便是。”玄极修宽慰着,却见南宫殇结果茶水走到屋檐下,愤然的捶了一拳木柱子。 “父亲,他既然能强行带走颜儿两次,必不会轻易罢休!此番掳走颜儿,我若是直接问他要人,怎会那般容易!先说声对不住,若是玄无珏执意要带走颜儿,我必定要与他一较高下!” 南宫殇说着,眼眸有些赤红,倘若玄无珏事先与他说明,要和花颜有事相谈,他大可压住心中酸涩。可是这样背后掳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玄极修的脸有些挂不住,玄无珏屡屡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夹在中间无论为谁说话都不对。只好歉意的笑了一笑,这一次他是不会帮着玄无珏了,此事做的太过分,他身为叔叔都看不下去了! 二人正沉默间,忽而听到马蹄声哒哒的响起,南宫殇下意识的往前方望去,却见昏暗的路上并没有人来。他这才知晓不过是出城的人罢了。 玄极修却是吃了一惊,盯着那辆由远驶近的马车疑惑道:“现在距离城门大开还需两个多时辰,这会出城门,必定是灵渠的重臣,会是谁呢……”玄极修思索间,忽而瞧见马车前头插着一枚的七叶螺旋镖,当即脸色一变。 “无珏!” 玄极修跃身而去,一个弹指惊了马肚子,马匹嘶鸣一声,高抬起前蹄,驾车的人惊吓的大叫一声,滚落在地。车内的人似乎也受了惊吓,过了一会才掀起帘子跳了下来。 “皇叔?!”玄无珏惊讶至极,他在车内打着盹,马受惊时,他以为是蹄子打滑了,听到车夫的呼喊声后才知道事情有变。他为了免去开城门还需下车的琐事,直接将瑞安王府的七叶螺旋镖钉在马车外,那些明眼人一瞧,自会乖乖的开城门。只是这还在他雪渊国境内,就有人敢拦他的马车,真是胆大包天! 却没想到竟是玄极修,而且紧跟着上来的还有南宫殇,这么说来,花颜就在驿站内了?他原以为自己还需半日才追的上,现在看来时皇叔慢了。 “皇叔,颜儿呢?也对,这么晚了他早就睡了,只是您为何……” “玄无珏,你莫要装作一无所知!颜儿不是被你带走了吗!还在这里惺惺作态,真是恬不知耻!” 南宫殇奇迹,挥着剑就朝玄无珏劈过去。玄无珏一愣,堪堪的避过,身侧的马车却是轰的一声爆裂开来。玄极修在一旁着急,只是他的武功多年废弃,现在拾起来才发现生疏太多,远不是两人的对手,上去帮忙反而会添乱。 “无珏,阿殇,你们停手!” 玄无珏被莫名的袭击,自然是冷了脸色,抽出腰际的长剑拼了上去,剑身相击发出清脆的铿锵声,两人双双飞退几步,落在地上。 “南宫殇,莫不是本王前几日厚待了你,倒叫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玄无珏冷冷的瞥了一眼手中的长剑,横向朝南宫殇挥过去,到了半道中又折为竖着刺去。南宫殇飞身而起,从玄无珏上空避了过去,却翻身一个推手,将长剑刺向玄无珏后背。 “钪!”玄无珏后下腰挡住一剑,火花闪过。 真气震荡的两个人都有些气闷,喉间也隐隐有腥味。但却不肯就此罢休,似乎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停手。 “够了!阿殇!无珏他没有带走花颜!”玄极修在一旁喊道。他方才见马车被毁,就心生疑惑。无珏若是带走了花颜,怎么还会从城内出来,他若是有心把花颜藏到别处,马车内就不该只有他一人。 玄无珏似乎听出了什么,脚尖踩地拖出几丈远才停下来。看着南宫殇道:“颜儿不和你们在一起吗?” 南宫殇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玄极修将信佩和信函扔向了玄无珏,此刻他的脸色也沉重起来。玄无珏看见信佩后,有些吃惊,待看见了心中的内容,早就有些惊慌了。 “这不是我写的!虽然是我的笔迹,但没有盖王府的印戳,信封外面的印戳显然就仿造的!而且这信佩虽然是我府中的东西,但不过是寻常的玉佩,不单单我有,府中的管家,侍卫长都有。” 听玄无珏这样说,南宫殇的脸色也变了,他盯着玄无珏问:“这样说来,你确实没有将颜儿带走了?” 玄无珏苦笑道:“自然不是我,况且,我若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住颜儿,那你就不会见到颜儿了。”他捏着信佩看了一会,继而惊道:“如此说来,颜儿不见了!” 心中却是五味陈杂,在担心花失踪的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窃喜,颜儿竟然愿意单独见他,这么说来,自己在颜儿心中并不是什么地位都不是。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南宫殇已经焦虑起来。玄无珏没有带走花颜,会是谁带走了花颜?而且此人竟然有瑞安王府的信佩,必定不是什么小角色,很可能就是王府中的其他人。 “你那管家和侍卫长有没有可能带走颜儿?”南宫殇问了一句。 玄无珏果断的摇摇头,“不肯能,管家不会武功,他对我忠心耿耿,绝技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侍卫长连花颜的面都没见过,也不会是他。” 南宫殇有些不悦道:“照你这么说,你府中人都是贴心人,你又怎知他们不会为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是除了他们,这样的信佩别人也有?” 玄无珏身为王爷,被人这样质问,若不是有关花颜,他早就大怒了,听南宫殇这样说,当即就要否决,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瑞安王府中,除了那两人有信佩外,也只有他前段日子遣送出府的那几个男宠了。只是他们应该不会和颜儿有什么纠葛啊…… 除了因为下药的事,被他绞断十指的燕莲…… “那只有他了……被我命人绞断十指的公子燕莲。他曾下药……颜儿吃了那下了药的点心,这才……”玄无珏没有说下去,南宫殇也心中明了了。 “燕莲?他是大臣们送你的?此人有嫌疑?”玄极修问了几句。他并不过问这些事,只是燕莲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当年他游历四国时,曾结交过一个兄弟,名为燕双绝。最为厉害的本事就是轻功,旁的不如别人,就这一门轻功独步天下。这人便有一个儿子,名为燕莲,当时不过小奶娃,长得十分的娇俏。 只是,燕双绝家在风啸不说,早年间就隐匿不出,想来只是同名罢了。 南宫殇瞪了玄无珏一眼,此时虽不是玄无珏所谓,却和他脱不了干系!玄无珏自然心中愧疚,想不到当日一事,就叫燕莲心存怨恨,反倒是害了花颜。 “倘若是燕莲所为,那花颜必定要受苦了,无珏,你速速通知各个城主,仔细盘查过往行人,还要家家户户搜查,务必要快,若是让他带着花颜出了雪渊,那就糟糕了!我去接海棠,先瞒下这件事。” 玄极修急急地说,花颜如今腹中怀着他的宝贝孙子,还是两个。花颜又是百里海棠的心头肉,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花颜再受到伤害。他这个做父亲的十几年来都未曾帮衬一丝,现在既然花颜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 南宫殇见玄无珏解下了套马的缰绳,准备舍弃毁坏的马车骑马重新进城,也上前一步道:“我同你一起,你将令牌给我一枚,也好快一些!” 玄无珏当即扯下腰际的令牌,扔给南宫殇。两人双双上马,奔往城内。玄极修也不敢在耽误,纵身上了马,反向离去。 殊不知此刻,在洞穴中瑟瑟发抖的花颜,已经头脑发胀,神识有些混沌了。他绷紧了神经,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若是呼出一口气起来,只怕会登时歪倒在地上。而外面的那群淌着口水的野狼就会瞬间扑食过来,将他啃咬的面目全非! 花颜是死死的屏住呼吸,每到憋得发闷时才张大嘴巴小声的吸一口气,深怕自己呼吸的次数太多,叫外头的狼群听到了。只是,野狼又怎会靠听觉来判断食物的存在与否,花颜先前滴落的鲜血就在洞口附近,冬天地面硬邦邦的,没有渗下去,全都凝结成块。 狼的嗅觉那样灵敏,早几里之外就闻到了这股血腥气,适才呼啸而来。 就在花颜支撑不住,要晕厥过去时,外面竟悉悉索索的下起了雪,风声也停息了,就剩下大学飘落的声音,月光也进了云层中,但是却因为满地的的雪,洞口处开始明亮起来。 花颜伏在地上,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雪花似羽毛一样的大小,很快就把洞口盖住了一般。狼群似乎焦躁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时不时的还朝着天空嚎叫几声。有几只卧趴的狼慢慢起身,抖落了身上的积雪后,在洞口处绕来绕去。 终于,有一只狼沉不住气了,眼看洞口的雪越来越厚,如果不进去的话,就会被掩埋住了。它小心的伸进了头颅,鼻尖一拱一拱的嗅着,更大更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它朝身后的狼群嚎叫一声,似乎是在呼唤同伴一起进来。 花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浑身都开始出汗,他的十指偏偏又来作乱,竟更加猛烈地痛起来,由原先的刺痛,变成了一阵一阵的,却更叫他控制不住呻吟声,只能死死咬着唇瓣,后退到最深处。 眼看一只狼就要进来,花颜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就这么死了!腹中的孩子只能由他来保护了! 弯腰用脚在地上摸索着,发现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块和干枯的树枝后,花颜趴在地上咬住了一根树枝,而后忍着剧痛用已经不能弯曲的双手托起一块石头。 他虽然武功低弱,但是准确的打一只狼还是可以的。只是现在双手残废,无法使力,只能靠运气了! 聚集身体里微弱的内力到手上,更是痛得他嘎嘣一声咬断了树干,头上脸上的汗珠不停地淌下,他颤颤巍巍的站好身子,闷哼一声,把手中的石块击打出去。 “嗷呜!” 那进来半个身子的狼被击中了脑袋,顿时鲜血四溢。它嚎叫着退了出去,不停地甩动着脑袋。围在它身旁的狼群见状都怯怯的看了一眼洞穴,没有再敢进来的了。 【陌上花开】 第64章:舍命相救 只是那全力一击,已经用尽了花颜的力气。他原本痛到麻木的双手因为刚才的挣动,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顿时鲜血涌出,整个人轰然向后倒去。 “咳咳……”口里碎裂的树干折断出来的尖锐木屑刺进花颜的唇舌里,使得原本就咬得血丝破皮的唇瓣几乎看不出原先柔嫩的样子。花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抬臂捂住嘴巴,消去那猛烈地咳嗽声。狼群不过是稍稍受了惊吓,想要它们就此离去,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只是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花颜只能勉强睁开眼睛望了一眼,他没有力气再从地上爬起来,只能感觉得到周身渐渐被寒气所侵袭,眼皮越来越沉。他不知道自己再次晕过去后,会不会再能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把双手轻轻抚在肚子上,花颜陷入了昏迷。 宝宝,对不起,爹已经撑不住了…… 大雪封路,也渐渐的封了洞口,狼群气急败坏的嚎叫起来,却没有多作停留,它们最好的猎食时间已经错过了,现在天开始蒙蒙亮,虽然灰蒙蒙的,但是长臂猿就要起来觅食了,虽然作为凶残的野狼不会惧怕长臂猿,但是那东西却是抢东西的高手。 千影山丛山相叠,想要在其中一座山发现山洞本就是难,再者这里终年鲜有人来,这被雪掩盖住的山洞,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过了午后,日头出来了,千影山银装素裹,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熠熠光芒。猿猴和鸟类也出来觅食了,喜鹊叽叽喳喳栖息在枝头叫个不停,虽然时下树叶落得差不多,但是松柏依旧碧绿如春,四季常青藤盘旋在百年老树上,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黑色大鸟在上面孵着蛋。 大雪太厚,并没有午后日头最烈而消融,反而积压的更加厚实坚硬,连蹦带跳的几只灰狐踩在上面也只落下几个浅浅的爪印,其中一只灰狐脖颈上有一圈红色的毛发,似乎是这几只灰狐的领头,它优雅的抬起前爪,掏了掏地上的积雪,伸进鼻尖嗅了嗅,然后尾巴顿时立起来,伏在地上嗅着,慢慢的爬向山洞处。 另外几只灰狐见状,也一溜烟的跟了上去,竖立起长尾巴。几只灰狐围在了被雪掩盖住的洞口,发出吱吱的声音,用前爪不停地扒着雪。 突然,一只结着血痂,扭曲折断的手从雪地里伸了出来! 吓得几只灰狐尖啸一声,快速的退离开来。 接着那只手扒开了雪,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花颜慢慢的从洞中爬出来,小脸发紫,嘴角全都是干涸的血迹,等他的身子从山洞完全爬出来时,外面的衣裳已经半湿透了。 他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身上,眼神有些恍惚,只是目光下垂触及到小腹时,才闪过一丝坚定。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他本就许久不曾进食,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只见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只是他仅仅稍稍粗喘了几下,便又跪着站起来。 倘若不是赤色血莲在保胎,他腹中的孩子早就出血了,哪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只是纵然有绝世奇花,他现在已经是到了绝地,额际刺痛,浑身冰凉,只有心中一股意念强撑着他,让他走下山去,只有到了山脚下,在河岸处,才能遇见船只。 花颜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心中神思已经混乱,脑中嗡嗡作响,好似僵硬的只知道往山下走,眼神中点点清明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我要回去,宝宝,不要怕……爹爹带你们回家……” 口中小声的嘀咕着,睁大着眼睛,里面血丝密布,整个眼睛犹如赤红色一般,盘结弯曲的十指无意识的乱划着,好像眼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一般。 他浑浑噩噩的走到了离山洞几十丈的山腰处,突然一个踉跄,一头栽倒,滚落到雪地里,一连翻转了十几个跟头,脑袋砸到一块凸起的巨石在停了下来。 被逼到绝境的人通常有些寻常人不曾有的毅力。 花颜这般柔弱的人竟然没有晕过去,反而眨了眨眼睛,再次爬了起来,只是他后脑勺砸到了岩石,鲜红的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后领,顺着往下淌去。眼前眩晕的感觉叫他双脚几乎不能站立,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了。 此刻,花颜外面的狐裘大衣已经被干枯的树枝刮破了,领子上的毛浸染了血,黏糊糊的围在脖颈中,花颜用手背蹭了蹭模糊的眼睛,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期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花颜已经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任何光彩。 终于在傍晚十分,花颜走到了河岸边。他顿时就像呼尽了最后一口气一般,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幸而是湿软的河岸,花颜静静地趴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 一艘暗红色的轻舟,正不急不慢在河中顺下游驶去,撑船的船夫只穿着一件外衣,腰上系着厚厚的麻布绳子,另一端系在船上。船进了千影山后,船夫抛了锚,转身进了舱内。 “公子,您要是不急的话,容我就几个馒头,实在是饿极了!” 那船夫年纪四十多的样子,络腮胡子遮住了半张脸,但眼神却是极为实诚。上官清漪点头笑了笑,还将自己桌上的一壶佳酿递了过去。陌昭正在里头铺床,现在天都快黑了,也到了就寝的时辰。 那船夫憨笑着接过,感谢了几句,天气着实冻得厉害,若是喝上几口好酒,烧一烧肚子,全身都会舒坦起来。他也不含糊了,拿出包在麻木里的馒头,就着腌好的咸菜就吃起来。 上官清漪微微的眯了眯眼,这咸菜的味道确实有些冲,但这样冷的天,叫人家去外头吃未免太说不过去。便起身走了出去,已经到了千影山内,风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了。 上官清漪大致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不过是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偶尔也有林间小兽踩裂枯枝的声音。过了这千影山,往东南走便就是风啸,西南就是海澜。 “真想拐着去你身边呢……只可惜我在,你便不自在吧……有南宫殇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似乎是自言自语,上官清漪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船夫道:“公子,我们走啦!” 上官清漪回身点点头,就弯腰进去。陌昭已经铺好了床,将一杯刚刚用炉子烧得热水泡好的茶递过去,“主子,那卷帘要放下来吗?虽然口小进不了风,但是到了海澜天就暖了,要是有臭虫飞进来可就麻烦了。” 陌昭口中的卷帘是船上面离着水面只有一尺来高的透气窗,上面就简单的嵌着镂空的竹条。 上官清漪不语,顺势躺在床上,双手作枕,朝外看去。 “不用,如此清风徐来,水波涟漪的景致,当做夜景欣赏也好,况且这船中还有一股……” 上官清漪却是没有再说下去,陌昭正疑惑中,忽而就见他家主子面色骇人的挥袖震开了船篷,飞身出去。 船夫被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吓得险些跌落水中,幸而有腰际的麻绳拽着。原本完好的船篷就剩下一点框架,中间破了一个大洞,自然是不能再遮蔽风雨了。 陌昭不明所以,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看见上官清漪踮脚落在岸边,弯腰抱起了一个人。 上官清漪周身寒气四起,面容犹如修罗使者,眼眸中的冷意都要直接射杀周围的活物。他方才不经意的一眼,就瞧见花颜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透湿的河岸边,虽然小脸掩埋在衣领中,但是那身形,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 心好像被生生的挖了一刀一样,痛到无以复加!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想,花颜怎么会在这里?还昏倒在湿冷的河岸边,南宫殇去了哪里?他们此行出了什么意外吗? 等他落在花颜身边时,已然敏锐的察觉花颜气息全无,连半点脉象都没有了!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重新回到船上时,陌昭已经看清了他怀里的人。见花颜紧闭着双眼,脸颊青紫,唇色发白,斑驳晕染的血迹浸透了整个后背,更可怕的是那双纤纤玉指已经看不出是手的样子,扭曲得犹如干枯的树枝! “主子,夫人他怎么了?”陌昭说着就要上前触碰花颜的手腕,却被上官清漪一个闪身让过。 “主子?”陌昭有些发慌,主子的神情太过平静了,眼眸中也没有暴怒的神色,只是浑身释放出来的气息,已经叫他有些吃力了。那船夫早就瘫软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嘀咕着了。 上官清漪紧紧的抱着花颜,忽而沉声道:“陌昭,我们不去海澜了,回宫!速传凌墨染,叫他代我前去海澜皇宫一趟!”说罢,也不等陌昭回话,就带着花颜飞身跃至半空中,竟是全力使着轻功往天山赶去了! 陌昭望了几眼,轻叹了口气,看夫人的样子,已经没了气息了。主子只怕会逆天而行,要用自己的血来救人。只是,凌墨染虽然是他们神宫名下的人,却未有任何职位。当年强攻天山时,仗着自己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还想要主子的命。 却不想栽在上官清漪手中,却也心甘情愿任上官清漪驱使。 “船家,速去风啸清越,这船篷我自会赔你的。” 凌墨染,便一直隐居在清越城中。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伸手点了花颜几处吊命的穴道,而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喂了下去,只是花颜已然是活死人一个,根本无法吞咽。上官清漪便吸食了自己一大口鲜血,嘴对嘴喂了进去。 这回到天山快马也许一天一夜,而上官清漪竟是只用了四个时辰就赶回了天山。他刚落在烟云殿中,就口吐一口鲜血,险些晕厥过去。快速的点了自己的穴道后,抱着花颜放倒在床上。 “来人!去烧热水,将放在藏莲阁中的红色玉盒取来!” 上官清漪强忍着口空中的腥腻感,深吸一口气,扶起花颜坐直,双手作推掌状,将自己的真气慢慢输进花颜的体内。只是他这一路飞奔,几乎是耗尽了大半的内力,现在不顾自己的输给花颜真气,已经有油尽灯枯之感。 侍女将红色玉盒取来后,就见上官清漪挥手劈碎,卷起里面的一个碧色的药丸。他含在口中,用舌尖撬开了花颜的嘴,将药丸喂了下去。 几个侍女看见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红色玉盒内装的是历代教主羽化后用内力结成的碧丹,为保现任教主练成幻生手后受了反噬,服下碧丹后仍旧能武功独步天下。如今教主将这碧丹送与旁人,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上官清漪见吞食了碧丹的花颜脉象复苏,浑身都开始变成粉色,知晓是这滂湃的内力在他周身运转了。忙拊掌在花颜的胸口,引导着真气向花颜四肢涌去。而后他又划开自己的手腕,流出一碗血后喂给了花颜。 花颜的底子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内力,必须用他的血来做引子。 “啊!教主!公子他下身流血了!” ****** 来一个小剧场 雾隐教教主十八岁生辰,自当是武林中人同喜的事,这一日,只要是江湖中叫得上名号的侠士,都来到了天山脚下,为的就是恭贺上官清漪。 华山派掌门素来和上官清漪交好,一直想和上官清漪攀上亲事,奈何家中只有独自花小颜,今日来贺礼,顺便也把花小颜带来了,假使两个人成了挚友,他倒是赚到了! 花小颜今年只有6岁,小小的身子被娘亲打扮的粉嘟嘟的,扎着两个小辫子,圆乎乎的小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水晶小笼包,让人想一口吞掉! 上官清漪本来不想弄什么十八岁生辰大寿,他又不是已经五十好几,办什么大寿! 想想就觉得很不高兴,于是就拿着一麻包好吃的下山了,就让那些武林豪杰自己玩个痛快吧! 而花小颜也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趁着他爹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来。可惜下山的路太难走了,花小颜一个不稳,就栽了下去,呜溜呜溜的像球一下子滚没影了。 可是却正巧被下山的上官清漪看见,他飞身而去,捞起胖嘟嘟的花小颜,一看,顿时就乐了。 花小颜圆圆大大的眼睛瞪着上官清漪,嘴巴还难过的嘟起来,眼泪扑闪扑闪的就要落下来。这么可爱的小孩看的上官清漪心底一软,戳了戳花小颜嫩嫩的小脸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可有婚配了?没有的话,能不能长大了之后就嫁给我?” 花小颜眨巴眨巴眼睛,软软糯糯的说:“哥哥给我好吃的,我就嫁给你。” 上官清漪豪气的把麻木扔在地上,说:“都是你的了!” 花小颜看了看,勉为其难的说:“虽然不多,但是也够我吃好几天了,那我就嫁给你吧!” 第65章:燕莲何人 花颜被拉破的狐裘大衣先前已经被脱了下来,现在只穿着里面的短袄也棉裤子,但是血迹也从棉裤里涔了出来。 上官清漪一惊,忙命人抬进来热水,脱去了花颜半湿的衣服,等脱到下身时,已经闻到一股血腥味。花颜瘦弱的身子只有些许的呼吸,现在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了流产的先兆。若是孩子真的流了,只怕孱弱的身子根本无法活下来。 上官清漪拧着眉,眸中隐隐带着泪光,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言说。赤色血莲保胎,都叫花颜下身出血,可见花颜当时受的磨难。 抱着花颜来到屏风后,自己先脱了外衣只穿着里衣进了浴桶内,而后轻轻托着花颜泡在水中。侍女们早早就端着各式草药加入其中,而后带上门静静候在外头。 神宫虽然有女弟子,但是都是终生不嫁的。是以药材虽多,却没有专门保胎的。 上官清漪见在花颜虽泡着药浴,但下身的血还在流出,搭上花颜的手腕,也发觉腹中孩子的脉象微弱不已。当即抽干了内力,双手结印,使出幻生手,轻贴在花颜的腹部。 他这一招幻生手虽然厉害,却需五成以上的内力,否则必将受其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武功尽废! 幻生手能杀人,也能救人。现在花颜腹中的孩子心脉不稳,他必须疏导着真气进入孩子的体内,这样大人和小孩才能都保得住。 “噗——” 上官清漪体力不支,内力耗尽,口中喷出一口血来,浴桶中的水顿时被染成绯色。他却仍旧不收回双手,仍强撑着输送着丝丝的真气。花颜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润,竟然还哼了几声。 听到声音的上官清漪嘴角露出笑来,却是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门外的侍女见久久没有动静,迟疑了半晌,推门而入。见到上官清漪昏过去后,赶紧将其抬了出来。又换了个浴桶撒好草药,把花颜轻轻换了进去。 上官清漪脸色青白,但是气息还在。他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送本尊去后山”就再次晕了过去。侍女们不敢耽误,将上官清漪送去了后山闭关处。 后山有一处洞府,是上官清漪修习武功的地方,那地方终年炎热如火炉,其实是连通着地浆。但洞内却又天然形成了许多寒玉,人在里面感受着冰火交加,却叫人武功升进的不同寻常。 上官清漪感觉自己躺在寒玉床上后,封了自己的穴道,进入了沉睡中。他的内力所剩无几,但不并是不能再蓄。只是他若清醒着,必将受不了那烈火焚身的痛楚,只等让自己假死一般,等周身内力再次聚集后,方能醒的过来。 却不知他这一睡,七天过去,也没有再醒来。而花颜连泡了七天药浴,终于在第八日早上睁开了眼睛。 青芒郡一处客栈内,两个衣着不凡,却浑身邋遢,脸上胡子拉碴的男子正各自拿着长剑,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等小二给两人的桌上上了两壶酒和一些馒头加上几碟小菜后,南宫殇才开口说:“雪渊境内既然找不到燕莲,此人必定逃离出去。有人在青州码头看见过他,那必定是走的水路。只是却不知他是去风啸还是海澜。” 玄无珏已然没有意气风发的王爷模样,他已经几日不曾沐浴,身上都能闻到酸味,若不是天气冷着,早就馊了。 他两人几乎是连日的奔波,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合上眼。刚睡着就被恶梦惊醒,纵是再累却再也敢睡了。多耽搁一日,花颜便多一日危险。燕莲此人是朝中丞相送给玄无珏的,玄无珏自然是直接去找了丞相。 岂料丞相支支吾吾,最后才问出来,燕莲竟是他在其他州郡巡视时,捡的小乞丐。因看起样子清秀,便收做了厨房打杂。只是多年不曾碰面,偶然一日见到,惊觉燕莲已经出落的宛如俏佳人。恰逢听闻玄无珏喜好男色,便顺水推舟,将燕莲送了去。 丞相一问三不知,只知道燕莲是从风啸逃难而来,父母是谁,家中可还有亲眷,甚至连其年岁都不知晓。 玄无珏大怒,险些一剑削了丞相的脑袋。不知道燕莲的具体情况,找起人来就麻烦许多。玄无珏动用王府中所有侍卫挨家挨户的寻找,玄帝听闻准王妃被人掳走,更是龙颜大怒,将皇城中的御林军都拨了一半加入寻人队伍中。 而燕莲和花颜却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怎么也没有消息,直到有人来报,说是见到画像中的红衣男子在青州码头上了船,去往了千影山的方向。 “既是如此,我去风啸,你去海澜。你可有什么凭证借予我,我好让神剑山庄的人来找花颜。”玄无珏沉声道。南宫殇也不含糊,伸手拽下腰际的吊坠,又将自己的剑一并递给了玄无珏。 “你我交换兵器,有了这剑,相信分堂的弟子不会不听。” 玄无珏是雪渊王爷,去海澜肯定自身都有危险,而南宫殇去了海澜,还可动用海澜的神剑山庄弟子。 两人匆匆吃下了馒头,就起身前往青芒郡不远的酆都分堂,假使他们漏掉了,也好叫徐烨派人盯着,以防燕莲易容偷跑了走。 酆都在雪渊和风啸的交界处,离海澜也不过百余里。玄无珏和南宫殇约定,找到花颜后就在此地碰面。百里海棠已经回到神剑山庄了,在不能确保花颜有无伤害的情况下,这件事要一直瞒着他。 “玄无珏,你……一定要护花颜周全!” 南宫殇临走时,上前捶了捶玄无珏的胸口,他这话真心实意,现在花颜生死未卜,若是这个时候再计较其他,就真是脑子糊涂了。 玄无珏也冲着南宫殇微微一笑:“放心,颜儿的命比我还重要!你也是,若是先找到颜儿,一定要保他安然无恙!本王还要与你一争高下呢!” 这几天,玄无珏与他一样,此人对花颜的心绝对不比自己差,就算是他,也有些感动了。 两人骑上快马,分别往风啸清越和海澜赶去。 而回到神剑山庄的百里海棠还不知道花颜的事,玄极修和他说花颜在见玄无珏的时候动了胎气,玄无珏迫不得已才将人带走医治,岂料花颜身子太弱,大夫说再赶路坐车,孩子难保,就留在了瑞安王府,等过了一个月,胎坐稳了,才回来。 百里海棠虽然担心花颜,却不敢强行让花颜回来了。玄极修却是在那日听了燕莲的名字后,心中始终惴惴不安,陪着百里海棠在神剑山庄歇了几日后,就依着记忆去了燕双绝的府邸。 到了一座清雅的府邸门口时,玄极修发现门口的石狮虽然有些脱落,眼珠里的铜球已经变成了绿色,但门前干干净净,大门的叩环还是亮色,应当还是有人住的,便上去叩了门。 过了一会,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年迈的老人看了看,嘶哑着声音道:“您找谁啊?” 玄极修却是一眼认出了此人就是当年的管家,当即一步进门,微微笑道:“福伯似乎不认识我了,当年时常来找双绝喝酒,最爱吃蹄膀的极修,福伯可还有些印象?” 福伯愣了一会,忽而浑浊的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莫非……” “我正是极修!十多年不见,我也老了!”玄极修说着望了几眼院子中的景致,竟是和当年没有差别,只是树高了粗了,花开花败,又重新栽种罢了。 福伯有些哽咽,领着玄极修往前堂走去。 “看你的样貌与当年相比不过是更加不凡而已,你可知我家主人……唉……”福伯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命屋内的侍女去烧热水。 玄极修听福伯这么说,便问道:“双绝怎么了?看着府中院落虽然与从前一样,但我记得这墙壁上当年可挂着秋风百鸟图七七四十九幅,怎么如今都摘下来了?” 不仅如此,就连桌上的玉垫托盘,螺钿香炉,还有原先檀木的桌椅,现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瓷杯垫,青铜香炉,桌椅不过是寻常木头所制。 谁知福伯听玄极修这么说,更是老泪纵横,他淌着泪哽咽道:“你有所不知,当年主人年少气盛,与你一起笑傲江湖,加上又是武林中人称的‘轻飞燕’,前来拜师的数之不尽,我家主人本就家境殷实,弟子多了,孝敬上来的也多。却独独只有一人,不仅没有以礼相待,还威胁说主人若是不教他绝上轻功,就杀了府中所有的人。” 玄极修大吃了一惊,想不到竟还有如此蛮横无理之人,接着又听福伯说道:“我家主子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本以为这人只是说说而已,岂料他真的带人杀进了府中,主子轻功虽好,却难敌这歹人的毒辣,夫人和小少爷……都被杀了啊!” 见福伯哭得这样凄惨,玄极修心中也颇为难受。燕双绝的妻子他见过几面,两人是娃娃亲,相敬如宾,儿子又是乖巧可爱,却被人这样残忍的杀害了! “那恶人最后死了没?双绝他无恙吗?” “恶人自然是被主人杀了,只是谁知那人竟是药人之流,临死之前,拍了主人一掌。炙炎掌太过歹毒,主人倾尽家财,也只能保其少些日子毒发,如今已经……” 玄极修在听到炙炎掌的时候,就已经愤然起身,他甩袖怒道:“果然!武林中就只有这一门无耻至极!双绝呢?”说着就要让福伯领着去看燕双绝。 一路走来,就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还没进房中,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福伯敲了敲门。 “是福伯吗?进来吧。”应声的是一个清冽动听的声音。 玄极修进去后,看见一个红衣少年正坐在床边,用锦帕擦拭着燕双绝的嘴角,继而又眉宇带愁的轻叹了口气。少年没有回头看来人,只是一味的捂着燕双绝的手,还时不时的呵着气。 玄极修这才发觉,屋内闷热至极,七八个炭盆放在床边,烤得人有些发晕,而那少年也是热得衣服汗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额头的汗珠滴在他的衣袖上,也不腾出手来擦擦脸。 “双绝他是发冷?” 玄极修见这样的架势,自然不难猜到燕双绝中了炙炎掌后,呈现的中毒状态和他不一样,是浑身发寒,和阿殇是一样的。看燕双绝已然全白的头发,玄极修感同身受,想不到他的好友也中了炙炎掌,苦苦挣扎了多年。 红衣少年本来是以为只有福伯进了,陡然听到玄极修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微微有些吃惊,却是对着玄极修点头一笑。 玄极修见到此人,心中也暗自吃惊,这少年样貌不凡,眉眼间竟和当年的燕双绝妻子有些相像,只是那孩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位可是燕莲?”玄极修面无异色的询问,若此人就是燕莲,而且福伯断然不会骗自己,那无珏飞鸽传书中所说的红衣少年,只怕很可能就是此人。 燕莲见玄极修问出了自己的名字,点头道:“我正是燕莲,不知客人您是……” 第66章:可怜可恨 玄极修正要说话,就见燕双绝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焦急的寻找着什么,等看见燕莲就坐在自己床边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等见到站在一旁的玄极修,燕双绝显然是一下子认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看仔细,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挫败的倒了回去。 燕莲忙按住他,有些不悦的说:“你乱动什么呢!好好躺着,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差吗!” 燕莲这幅模样倒叫玄极修心中很是惊讶,此人年纪轻轻,燕双绝理应是长辈,他怎么说话就当自己是主人一般,而福伯竟然一副见惯了的样子,也不说话,反而还带着笑看着两人。 “燕公子是个好人,先前我家主人救他时,公子被人绞断了手指,奄奄一息。被主人带回来后,身子一好就日日服侍在主人身边,也多亏了他,主人才挺了过来。” 福伯这一席话让玄极修确定了此燕莲就是掳走他家花颜的人,只是这人看起来心地善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凭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带走花颜,除非…… 玄极修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对着燕莲道:“燕公子,我与双绝是多年的好友,这会正有许多话要说,不知你可否……” 燕莲看了几眼燕双绝,见他点头了,便笑着和福伯退了出去。 “咳咳……极修,竟然真的是你……咳咳……”燕双绝一开口说话,就咳嗽起来,他的样貌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仍旧很是清俊,但却骨瘦如柴,这隔些日子就毒发浑身发寒,身体早就虚了。 “你听我说,双绝,我看燕莲样子很像当年弟妹的样子,他是不是……” “他自然不是我的儿子……莲儿他早就随他母亲……不说也罢,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当年一别也过了十多年,你依旧风华,我却要入土了……”燕双绝有些丧气,当年失去妻子,的确是伤心,但他与妻子虽然早就相识,也依照父母交代成亲,却不是很亲厚,不过是相敬如宾,却怎么也做不到举案齐眉。 但独独对他的儿子,燕莲。燕双绝是疼到了骨子里,只可惜…… “你莫要这样说,炙炎掌此毒,我也曾深受其害,但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玄极修这样说,果然见燕双绝有些激动了,他伸手抓住玄极修的衣袖,急切地问:“你说真的?此毒能解?” 玄极修微微皱眉,燕双绝不像是如此性急的人,这样急着解毒,唯有心上有放不下的人,现在来看,此人必定就是燕莲了。可那人不过是和他的儿子相像罢了,并非正主。 “双绝,有一事我必须弄清楚,几日之前,燕莲是否去了青州,还掳走了一个少年?那少年身穿狐裘大衣,在城郊河畔被燕莲带上了船,是也不是?” 既然把话言明了,玄极修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燕双绝是与自己是生死之际的好友,但花颜更是他的儿子,现在是和燕双绝没有任何关系的燕莲带走了花颜,若燕莲是燕双绝的儿子,他玄极修还可能教训一番就饶了他,可如今,这燕莲杀了也不过分! 燕双绝也有些讶异,沉默了半晌道:“莲儿确实同我去青州,只是我只听到几句话,莲儿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他心地善良,又乖巧懂事……怎么会去害人……” “哼!他若不会害人,那我儿子又怎么会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燕兄,若是燕莲掳走我儿,叫他受了伤害,我玄极修定不会叫他好过的!” 玄极修都称他为燕兄了,燕双绝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他急得撑起上身,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道:“极修,莲儿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但我已经把他当做亲生儿子,若是他真的做了,也请你不要伤了他……” “砰!” 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燕莲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颤声道:“原来你待我好,皆是因为把我当做你儿子的替身吗!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燕双绝你说话啊!” 燕双绝面色有些难看,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燕莲原本是想送了药就走,谁知在门口却听到燕双绝说把他当做了亲生儿子,那么两人数月来的同床共枕,相知相守,都是错付了?燕双绝说喜欢自己,却不是他想的意思,是自己自作多情,错把那人的爱子之情当做了情爱吗?! 虽然伤心绝望,燕莲却没有将手中的汤药扔掉,府中银两越来越少,他不能浪费了这千金一碗。用衣袖擦干眼中的泪,燕莲将托盘放在桌上,回头对燕双绝道:“既然你对我无情,我也不会死死纠缠着你,你我本来就没有关系,今日,我就离开!” 燕莲说完就捂着脸跑走,燕双绝顿时着急起来,他甚至直接从床上扑下来,玄极修眼疾手快托住他。 “极修,求你……求你把莲儿追回来,我……咳咳……”燕双绝语带哀求,玄极修也于心不忍。安抚道:“你放心,我去追他。”说罢,就追了上去。 燕莲并未跑远,他本想收拾东西就离开,可是跑了几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东西可收拾,来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燕双绝给他的,到最后他的心赔了进去,那人却不要他了。 “燕公子和双绝的感情似乎不是那样简单啊……” 玄极修在燕莲身旁沉声说道,他原以为燕双绝是把燕莲当做儿子一样疼,可是方才燕莲的话,才叫他惊觉,这两人分明是相互喜欢,是以燕莲和燕双绝说话时,并未带着尊敬,而是情人之间的语气。虽然吃惊,但两人一无血缘关系,二不是生死仇敌,在一起也倒是无妨。 燕莲回头一看,掩饰的擦去眼泪,哑声道:“我哪里和他不简单,今后不过是路人罢了……” 玄极修看见燕莲的双手,虽然用丝绒手套包着,但是仍旧瞧得见些许疤痕,他冷声道:“燕公子可还想救燕双绝的命?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未必不喜欢你,方才可是求我饶你一命呢!” 燕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玄极修道:“你不是双绝的好友吗?为何……” “哼!若不是因为双绝是本王好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和本王说话!说!你把花颜弄去了哪里!” 玄极修自称一处,燕莲当即变了脸色,他小脸煞白,指着玄极修道:“你……你是德睿亲王?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花颜……” “还在狡辩!当日你假冒无珏的名义给他送去了信佩和书信,相约青州城郊河畔相见,难道有假?!若再不说出实话来,哼,纵是本王有炙炎掌的解药,也不会送与双绝,他的儿子死了,也要害本王的儿子,本王怎么还会救他!” 玄极修说着,伸手掐住燕莲的脖颈,眼眸中精光乍现,此人神情惊慌,断是做的这种事的! 燕莲拽住玄极修的手腕,挣扎着道:“你说真的……你有解药能救双绝一命?”他眼中带着期待,玄极修便点点头,要就燕双绝,只需用服了七彩华莲的人的血,他是不会让海棠受伤的,此举只能让南宫殇来做了。南宫殇年轻体壮,放出一些血来,是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可是我将花颜丢弃在……千影山内,如今已经过了八天,他只怕……王爷!你要杀我的话,燕莲绝不求饶,但求王爷能救双绝一命!” 燕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是他的脖颈还被玄极修扣住,脸涨得通红,却丝毫不惧的望着玄极修,只希望这人能出手相救。燕双绝因炙炎掌受累多年,身子垮了不说,府中没有收入,银钱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他却闭口不提花颜被绞断十指的事,若是再惹得玄极修大发雷霆,燕双绝的解药就难求了…… 玄极修此刻心中是滔天怒火,此人心肠歹毒到竟把花颜丢弃在千影山内,那荒山野狼成群,狸猫无数,花颜他若是…… 一掌打在燕莲的胸口,燕莲顿时飞身倒去,砸在栏杆上,呕吐鲜血。 “哼,若是没有找到完好无损的花颜,必要扒皮抽筋,叫你不得好死!燕双绝若是知道你这样歹毒,还会要你不成!”玄极修冷冷的说完,就飞奔出去,现在他要立刻派人前去千影山寻找花颜! 燕莲却呆呆的坐瘫在地上,扒皮抽筋他不怕,可若是让燕双绝知道自己做的事,那人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想不到百里花颜竟是德睿亲王的儿子,燕双绝与他交好,自己却害了他友人的儿子…… “呜呜……双绝……” 玄极修并没有回到神剑山庄,而是直接带着神剑山庄的令牌在去往千影山的途中,带领了一批神剑山庄弟子。南宫殇和玄无珏的确切位置他也不知晓,只能飞鸽传书去了酆都的分堂,告知了花颜所在。 一路人马飞马扬鞭,只用了短短一日就到了千影山,马匹几乎都是口吐白沫力竭身亡。 千影山虽然很大,但山体就一座,只是山头很多,看起来犹如层层叠叠很多座。 十几人分开了寻找,只要有一处山洞就钻进去仔细查看,他十几人整整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玄极修脸色很难看,他站在山腰处,手心捏得死紧,八天了,花颜竟然在这里呆了八天,他们方才寻人的时候就已经杀了几头野狼。心中的忐忑不安更加重了,既希望能发现花颜的踪迹,又怕到时候只是一具尸体。 “王爷,我等已经找遍了,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会不会是被路过的船家救走了?”一人擦着头上的汗,说道。玄极修沉声不语,此地的河道虽然能通行,但青州上游处的喝水已经结冰了,从这里经过的人少之又少,且花颜一定是被制住了,他一定吓坏了。 “王爷!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了带血的竹夹板!”一人挥着竹夹板,在一个山洞口处大声叫唤。 玄极修当即飞奔而去,结果竹夹板仔细看了看,这东西肯定是有人带来的,且竹篾还是松花色,上面长了些青苔,显然是最近才被扔在这里。 摩挲着竹夹板上的血迹,玄极修躬身走进了山洞,他卷起一堆枯木,拿过长剑在岩壁上一划,落下的火花点燃了枯木,顿时山洞了亮堂起来。只是没等他呼了口气,就看见地上斑驳干涸的血迹,还有一些衣料的碎片。那衣料的颜色和材质,他就算是瞎了眼也能摸出来,就是当日花颜身上穿的狐裘! “将山上的野狼全都逮住……剖腹剥皮!” 玄极修一声不响出了山洞,他虽然站立着身子,只是掩盖在袖中的双手却颤抖不已。他好不容易相见的儿子,绝对不可能就此丧身狼腹的! 洞内虽然有血迹,但显然是小块的血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竹夹板造成的,看来燕莲还骗了他,竟然敢用竹夹板绞断了花颜的手指! 第67章:蛛丝马迹 陌昭扶着花颜坐在铺着兽皮的软榻上,哄着道:“夫人,伸出手来,让陌昭给你上药好不好?” 花颜睁大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陌昭拿在手里晶莹剔透的药膏,伸出手想要戳一戳,而后看见自己伤痕交错,指节扭曲的双手,突然嘴一撇,哭了出来。 “陌昭哥哥,花颜的手不好看,呜呜……” 陌昭轻叹了口气,将药膏轻轻地抹在花颜的手上,温柔的说:“谁说我们夫人的手不好看,等用完了这一盒药膏,手啊,可比放在桌案上的玉笔还要好看呢!我们夫人今日早上有乖乖吃饭吗?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动?” 提到肚子的孩子,花颜低头一看,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陌昭哥哥,花颜肚子的宝宝是谁的?是花颜的?” 陌昭点头笑道:“当然是你的宝宝,也是……主子的宝宝。夫人还记得主子吗?常穿着月牙白衣裳的,还带着夫人去泡温泉,想起来了么?” 花颜却是摇了摇头,陌昭见状更是有些心酸。等陌昭给花颜的手上了药后,在轻轻的用纱仔细小心的将每一根手指都捏直了绑起来。期间花颜痛得眼泪直打转,却是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陌昭之前和他交代了许多,若是不这样包扎的话,日后手指长好了,连伸直都不可能了。 花颜刚刚醒来一日,只是一会就开始犯困,陌昭就让他躺在卧榻上睡了,给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昨日花颜醒来,陌昭已经从风啸归来多日了,上官清漪进了后山闭关一直没有出来,他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可是花颜醒来后的种种举动,都叫陌昭有些心惊了。 前些日子花颜在神宫时,举止言语皆是落落大方,聪慧可爱。可现在,分明是有些痴傻,更为准确的来说,是变成了小孩子,说话怯怯的,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爹的名字,其他人却是一概不知了。 他虽然不知道花颜在千影山收到了什么打击,但显然是恐怖至极的东西,且花颜脑后的伤很重,变成小儿可能也有关系。 陌昭终究是不放心上官清漪,就赶去了后山,转动石门进入其中后,就见上官清漪静静地躺在寒玉床上,整个人都结了一层冰晶,犹如被放置在冰封的棺材中一般。陌昭心下大惊,主子这是自我沉睡了啊,若要醒来,除非外界有高人施以内力相辅,否则主子是要一直这么睡下去的。 倘若没有用残存的内力就花颜的话,上官清漪还可能自行醒过来,但现在却是无从可知了。 等陌昭从后山回来,却见烟云殿的侍女急急忙忙的跑来,见到陌昭后急切的说:“陌昭,夫人他一直梦魇,现在还发起烧来,口中一直念着宝宝,怎么办?” 陌昭一听,赶紧跑进门。却见花颜躺在卧榻上,浑身都出了汗,紧紧闭着眼睛,口中一直说着胡话。 “快去取些雪水来,沾湿了帕子敷在夫人的额上,夫人的腿是不是抽筋了,怎么一直在挣动,烟雪,烟清,你们按住夫人,不要叫他掉了下来。” 陌昭说着,就掀起被褥,开始推拿起花颜的小腿肚子,果然是抽筋了,摸起来都凸显出来。 这样折腾了约莫一个时辰,花颜才渐渐安稳下来,也不再说胡话了。换了好几盆雪水后,烧热也慢慢退了下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宫中没有主子坐镇,夫人是好不起来的。左右护法还没有回来吗?主子出了这样大的事,应当速速赶回才是,若是凌墨染在的话……”可惜凌墨染已经去了海澜。 等到夜里的时候,花颜醒了过来,他的烧热才退下,精神有些不振,烟雪喂了他一些紫藤蜂蜜也就喝了几口,便吵着要下床。他如今是小孩心性,说风便是雨。 烟雪也不敢拦他,就给披上了外套,答应了只准在庭院里走走。 谁知花颜出了门便小跑起来,他已然忘记之前自己在这里住过,只想着能尽快看见自己的爹爹,可是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见百里海棠的身影后,遂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陌昭看见后吓得赶紧去扶他起来,地上这样凉,哪里能是他这样柔弱的身子经受得住的。 “陌昭哥哥,我爹爹去了哪里?他是不是去找娘不要我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颈子里,花颜难受的扭了扭。陌昭叹气道:“没有,夫人的爹爹出门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夫人……夫人想不想见一见自己的夫君?我带夫人去好不好?” 陌昭存着私心,若是此刻,让花颜认为主子就是他的夫君的话,日后即使恢复原来的神智,情意却是不能再抹去的了,那主子和夫人在一起,就少缺了障碍。 花颜盯着陌昭半晌,开口道:“可是花颜是男孩子,爹爹说男孩子将来是要娶妻的,只有娘子没有夫君。” 陌昭一愣,想不到这看起来像是傻乎乎的,竟然也不笨。 “那是夫人的爹爹见夫人年纪小,适才这么说,现在夫人已经长大了,当然可以嫁人了!”陌昭说罢,便牵着花颜往后山走去。这去后山的路并不陡峭,早就命人专门修建了小道,还铺上了石子,狭窄的地方还有绳子作为扶手。 花颜见到陌昭打开石门后,惊讶的拍手道:“陌昭哥哥,能不能把花颜的房间也换成这个门?” 陌昭点头答应着,看见依旧冰封住的上官清漪,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落出泪来。花颜看见上官清漪,微微的皱了皱眉,捂着胸口走过去,包着纱布的手轻轻触碰在冰体上,并不觉得凉,但是心口却是闷闷地,让他想大声哭出来。 “他……他为什么睡在里面?花颜可以和他玩吗?陌昭哥哥把他喊起来好不好?” 本能的,花颜不想看见上官清漪闭着眼睛不说话。 陌昭苦笑道:“夫人,我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若是夫人每天都来和主子说说话,兴许主子过几天就醒来了。”无论如何,就当是个念想,主子沉睡之际,若是身边陪着的是夫人,即使在梦中,也会觉得很开心吧…… 花颜似乎是感受到陌昭的低沉情绪,静静的也不再说话,他虽然心性是小孩,却不笨。只是很多记忆忘记了而已,等记起来的那一刻,便是他与上官清漪再也无法分开的时候。 只是,陌昭的想法是好的,花颜每日都愿意去看上官清漪,但那人始终没有醒来,好像就这么沉睡到死去。 而那厢玄极修发现河岸边的船篷后,闷声不语,等仔细查看了船篷裂口,竟发现是一掌击碎,料想此人内力非同凡响,绝不是他能所对付的。 便带人离开千影山,往青芒郡赶去,那里是玄无珏和南宫殇约定的地点,此事他二人必须知道。 南宫殇通知了海澜国的各地分堂后,已经是两日后,他心中焦急,这一连两日都没有在海澜发现花颜的踪迹,那是否花颜是被带去了风啸。若是如此,玄无珏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花颜? 就在当日晚上,南宫殇就收到了分堂师弟带来的书信。 “南宫兄:速回青芒郡,已有花颜消息。玄无珏笔。” 看见此中内容,南宫殇顾不得其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黯淡的眼眸瞬时就清亮起来。这几日夜夜不能寐,只想着花颜。一如当时花颜被玄无珏带去了雪渊一般,这一次却是更加恐惧。他连花颜所在的地方都不知道,甚至不清楚燕莲到底是谁。 而玄无珏在风啸国,本来是拿着南宫殇给的信物在靠近雪渊国的境内找人,熟知竟碰到了自己的皇叔,两人见面后,玄极修就将自己知道的事告知了玄无珏。 “皇叔,你会不会弄错了,颜儿怎么会被丢在千影山……那种地方……燕莲在哪里?他是否在说谎?” 玄无珏自然是不肯相信,他心急如焚的找了这么多天,岂能是这样的结果!花颜体弱纤细,千影山就算是强壮的大汉去都肯能有去无回,且,燕莲不过是他丢弃的人,想来也不敢有人帮他。 玄极修知道侄儿心中不好受,上前拍了拍玄无珏的肩膀,强压着凄苦的感觉道:“无珏,花颜是我的儿子,他应当有雪渊先祖保佑,不会有事的。那乌篷船的主人可能救走了花颜,我们只需在青州码头询问,就会有花颜的消息。” 这话是说给玄无珏听,也是在安慰自己。玄极修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花颜被救出来时受到大的伤害,海棠会不会崩溃。兴许还会迁怒自己,毕竟此时缘由起之无珏。 “阿殇收到信,明日就能回来。你二人千万要沉住气,此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万万不可叫海棠知道了。我必须回神剑山庄,皇叔把花颜交给你和阿殇了,无珏,你……” “皇叔,无珏在此起誓,必定保住颜儿!若他受了一丝伤害,必让牵涉之人诛灭九族!” 玄极修面色不变,却也知道若是花颜又性命之虞的话,连丞相都难保。 玄极修走后,玄无珏等不及,不等南宫殇来青芒郡,就独自前去了青州。他毕竟是王爷,先去可能先发现花颜不说,在南宫殇来之前,也好先打点好一切。 青州守将莫成欢领着玄无珏的手谕,几乎是封锁了青州方圆百里的过往河道,开始排查那乌篷船。只是等第二日南宫殇来时,都没有半点消息。 南宫殇一路风尘仆仆,拧着眉沉声道:“无珏兄,燕莲没有拿下吗?” 玄无珏正静静地伫立在河边,望着平静的河面,冷冷的说:“燕莲此人皇叔已经控制住了,若没有找到花颜,就让他承受千倍的痛苦。” 他还不知晓花颜的十指被竹夹板夹断了,若是玄极修告诉他这件事,那燕莲早就身首异处,魂归黄泉了。 南宫殇抱着长剑走到玄无珏身边,若非他此刻极力抑制着胸口的狂暴,早就想挥剑和玄无珏斗上上一场。担心,压抑,惶恐诸多心绪埋在他的心底,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莫成欢突然骑着马在两人身后停了下来,他下马后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对着玄无珏道:“回禀八王爷,青州所有乌篷船已经查实,并未有前去千影山的,船篷也未被毁坏。末将怕是其他船只安上了乌篷,也一一查探了,也没有发现。只有……只有一只从风啸来的乌篷船曾经毁坏了船篷,且船家是从灵渠来的。如今去往灵渠的河流被冰封住了,他在青州已经停留好几日了。” 第68章 玄无珏闻言,眼眸一转,“那船家在哪里?”玄无珏一边往青州行宫走,一边问。南宫殇也一瞬不瞬的盯着莫成欢。 “已经带到了行宫内,就等八王爷您前去问话。” 玄无珏和南宫殇一路轻功,先行到了青州行宫。 那船家正是当日从灵渠出发,搭载了上官清漪和陌昭的那络腮胡子。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皇家,竟被八王爷的人带来了,此刻有些害怕的缩在一边,见到玄无珏面色不善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长剑,眉头紧锁的男子,更是吓得要晕过去了。 “八王爷……草民冤枉啊!草民不过是做做小生意,绝无……” “闭嘴!本王问你,当日你的船路过千影山时,可曾救起一名样貌绝色的少年?穿着狐裘大衣,脚下的鞋是湖绿色的?”玄无珏拧着眉沉声道。 那船家早就吓得瘫在地上,听玄无珏这样问,仔细的回想了一边,才战战兢兢的说:“回八……八王爷,草民只记得自己的乌篷被毁了,其余的草民都没有看见啊。乘船的客官好俊的功夫,从岸上不知道抱起了什么,然后就飞走了。” 南宫殇闻言,急切地问:“此人样貌如何?船中可还有其他人吗?” “样貌倒很是好看,年纪轻轻地,船上还有他的侍从。那人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飞走后,他的侍从却是让我去了清越……” 玄无珏默了半晌,道:“你可会用笔画出来那人的模样?若是画得好,本王许你白银万两,良田千亩。” 船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可是一会他就叹气了,“八王爷草民连字都不识得,画……画不出来……” 南宫殇冷哼一声道:“此人武功不弱,又是从灵渠来的,应当是灵渠附近的武林高手,我看就是上官清漪!他身边不常跟着一个小厮吗!” 玄无珏顿时有了主意,“来人,上笔墨纸砚!” 不消半刻钟,上官清漪的画像便出现在纸上,那船家看了一眼就惊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南宫殇根本一点都不吃惊,除了那人,灵渠还有谁能在千影山中飞出去,这轻功比他师兄都要高上太多,想来想去,也只有上官清漪一人而已。 “无珏兄,你我今日就去天山,上官清漪救出花颜已经十多日,却丝毫没有透露消息,此人之心想必你也知道了!”南宫殇愤愤地说。 玄无珏心中复杂,上官清漪救出花颜,他们自然是要千恩万谢,只是上官清漪对花颜存折异样心思,那么隐匿不报也是情有可原了。只是花颜为何不离开天山…… “好!我们今日就去天山!” 天山云海,烟云殿。 飘着淡淡的清香,室内温暖如春,清风吹得纱帐徐徐摇动,一人伏在桌上,已经睡着了。而躺在寒玉床上的上官清漪,依旧没有醒过来。昨日,左右护法回到宫中,将寒玉床搬到了烟云殿。 一只喜鹊忽而落在窗沿上,它叫了几声,见无人来赶它,便跳进了室内,扑腾到桌面上后,轻啄起放在桌面上的一碟梨花酥。鸟喙啄在碟面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伏在桌面上的人被吵醒了,他刚迷糊抬头,就见到一只喜鹊惊慌的展翅飞走,连带着梨花酥都打翻了,清脆一声,碎落在地。 花颜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点心,捂着脸朝大门处望了望,见侍女都站在外面,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将梨花酥重新捡起来,拈起一块,吹了吹有灰的地方,塞进了嘴里。甜软可口的梨花酥入口即化,花颜眯起眼睛。 他才用过饭就因为瞌睡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会肚子并不是很饿,只是看着色泽鹅黄的梨花酥,就觉得唾液不由自主的多了,口中甚至还能想象那好吃的味道。一连吃了几块,见还有一块最大的,便要拿着塞进自己的衣袖里,等饿的时候在吃。 “呀!夫人,这点心都掉在地上了,您怎么能吃呢?”烟雪看见花颜蹲在地上,竟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梨花酥往嘴里塞,赶紧拉起花颜,把他手中紧紧捂住的梨花酥也抢了下来。 “烟清,快去吩咐,各式点心都送一碟来。”门外另一个侍女听后,小跑着走了。 “烟雪姐姐,花颜饿了,花颜吃得时候有吹干净哦!不脏!”说罢,就作势要用衣袖擦嘴。 烟雪抢在前头递上了手绢,轻轻地给花颜擦干净最近,哄道:“夫人今日是不是还没有和主子说话?主子虽然睡着,但却能听得到。如果主子醒了,就可以带夫人下山玩了!” 花颜听到可以出去玩,便不再恋恋不舍得望着地上的梨花酥,双手被烟雪擦干净后,就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对着上官清漪说着话。 “清漪哥哥,你到现在已经睡了十几天啦!花颜想摸摸你,可是好冷啊,你要是再不起来,花颜就让陌昭哥哥带我出去玩了!” 烟雪见状,掩去眼中的泪。主子这次冰封,只有她们烟云殿的侍女和左右护法知道,其他教中弟子却以为主子去了海澜,还未曾归来。虽然雾隐教势力庞大,但就是因为有上官清漪。若是被一些用心险恶的人知晓上官清漪的是,只怕雾隐教要有灭门之灾。 觊觎雾隐教幻生手这一绝学的人太多了…… 烟清提着一篮子糕点一碟一碟的摆放好后,和烟雪退了出去。 只是花颜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就开始不耐烦了,他被桌上的格式点心吸引住了,脸红着说:“清漪哥哥,我就吃一块,再和你说话。”说罢,就眼巴巴的看着那满桌子的点心。花颜本想一样拿一块,可是抓了桂花酥,豌豆黄和糯米糕后,手就满了。 他便跪在了凳子上,撩起自己的衣摆放在桌面上铺好,将手中的三样点心放在上面后,又抓了些玉米饼,麦芽糖。见放红豆酥的碟子离自己有点远,就身子微微向前倾,伸手去抓碟子内的红豆酥。 只听一声刺耳的凳子磨地的声音,花颜的膝盖推拒着凳子往后滑去,他也吓得感觉扑在桌上。小腹顿时硬生生的磕在桌沿上。花颜闷哼一声,继而在桌上翻了个身,捂着肚子大哭起来。 “呜哇……花颜肚子痛……爹爹……” 他腹中的孩子是上官清漪几乎是用命换来的,原本用来保胎的赤色血莲已经在上官清漪从千影山带回他时,就已经耗尽了。现在身子刚刚好一些,胎象很虚弱。这样一磕碰,只怕是动了胎气。 而原本在殿外的烟雪和烟清为了不打扰花颜和上官清漪说话,已经退到了院子外面,这会根本没有听到花颜的哭声。 花颜的脸色慢慢变成惨白色,桌上的糕点和碟子都在他滚动的时候被挥落在地,发出乒呤乓啷的声音。花颜咬着唇瓣,哭声越来越大,他只顾着捂着肚子,却不知再滚下去,就要从桌边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寒玉床上,身上还结着冰晶的上官清漪,周身的寒冰竟然开始出现裂缝,嘎嘣声后,冰晶激射开来,打在桌腿上还床顶上。震动的桌子一个摇晃,花颜惊叫一声,就落了下去。 可是,预知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而是一人轻轻的托住了他。那人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犹如丝丝暖风,叫花颜心底一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颜儿……你还活着真好……”上官清漪低头轻轻的花颜的眼睛上落下一吻,抱着人站起身来。只是他才冲开冰晶清醒过来,身子还有些僵硬,险些又栽倒下去。吓得花颜伸手紧紧拽住上官清漪的衣领,闷闷地说:“花颜肚子痛……” 上官清漪将花颜放在一旁的床上,而后轻轻的伸出手贴在花颜的腹部,慢慢的摩挲,感受到手下凸起的小腹,上官清漪露出笑来。花颜只觉得肚子暖暖的,那原本酸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清漪哥哥睡饱了,腰带花颜出去玩吗?可是花颜现在身上脏乎乎的,清漪哥哥可不可以带我去洗澡?”花颜伸手拉住上官清漪一缕发丝,歪着头问。却不知上官清漪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放在花颜肚子上的手也有些颤抖。 “颜儿,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喊我……颜儿,你……”上官清漪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花颜的手,焦急地问,“你可还记得之前在温泉发生的事?可还记得我送与你的赤色血莲?” “啊!!!痛痛痛!花颜手痛!” 见花颜一下子凄厉的叫出来,上官清漪一惊,赶紧松开手一看,虽然伤口处结痂一惊掉了许多,但是仍旧能看见几道深深的印子,且指节明显有扭曲的样子。 他顿时怒从心生,颤声道:“颜儿的手……还痛不痛?”他那日急着救花颜的性命,还没来得及帮花颜续上指节骨就昏死过去,现在看来虽然伤口好得差不多,也能取用东西了,看来陌昭拿了续骨膏给花颜涂了。但是指节却是不似从前那般纤细笔直,需他用内力疏通。 “清漪哥哥不用力捏的话,花颜就不痛!”花颜对着自己的吹了吹,好像这样就能赶走痛楚一般。 上官清漪并不傻,从花颜方才几句话和举动,就已经看出了问题。花颜竟然是像痴傻了一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算好了的,难道说是自己的血喂的不够多?早知道就应该再撑一会! 花颜自然是不知道上官清漪说的是什么,他摇摇头撒娇道:“花颜不记得了,那清漪哥哥再带我去温泉,血莲好不好吃?还有吗?” 上官清漪心中一凉,俯身抱着花颜,哑声道:“嗯,好。颜儿若是想吃,清漪哥哥给你买。” 他这番醒来身子虽然虚弱,但叫他惊喜的是,周身的内力竟然重新过滤的一边一般,变得更为醇厚深沉,武功更是上了一层楼,若是用现在的内力救当时的花颜,也不过是虚弱几天,不会再自我冰封过去了,这可能便是否极泰来吧。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从大殿内出来时,见到站在院子口的两个侍女,有些不悦道:“你二人为何不看护好颜儿,站在那处有何用?!” 烟雪和烟清正发着呆,听到上官清漪的声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惊喜道:“主子您醒了!” “嗯,颜儿他需沐浴,你们去他房中准备好。”上官清漪说完就要往先前花颜住的房间走去。花颜眨了眨眼睛,伸手拍在上官清漪的脸上,嘻嘻的笑起来。 “清漪哥哥是笨蛋!花颜现在是清漪哥哥的娘子,和你住在一起的!” 这话花颜当然是不知道的,只是陌昭整天都在他耳边这样说,久而久之,花颜也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被爹爹嫁给了上官清漪,成了上官清漪的妻子,现在腹中还怀着上官清漪的宝宝。 “颜儿……你,你说什么?”上官清漪愣住了,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从花颜的口中说出来,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眼神中都带着笑意。 花颜嗔了他一眼,“陌昭哥哥还说我忘记了,清漪哥哥你明明也不记得,花颜现在肚子里宝宝不是你的吗?宝宝出生了要喊我娘,喊你爹爹的!” 上官清漪自行忽略掉花颜还是痴傻的样子,猛地点头道:“对!颜儿是娘,我是爹!颜儿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第69章 上官清漪醒来后的两日,花颜每晚更是缠着他,要睡在上官身侧,若是他不同意,花颜便哭闹不止。 这样的美事若放在花颜脑子清醒,神智不傻的时候,上官清漪自当是乐见其成,点头答应。只是现在花颜犹如不到十岁的孩童心性,且不说不懂床笫之欢,就连陌昭哄骗他说上官清漪已经和他成亲的事,花颜也懵懵懂懂。 第一晚,上官清漪还欣喜异常,揽着花颜久久不能入睡,奈何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花颜体内没了赤色血莲,畏寒的体质又渐渐显现出来,非要缠在上官清漪身上才觉得暖和。 上官清漪被怀中的软若无骨的身子蹭得一会便下腹火热,气息凌乱。他难耐的往床里靠了靠,正想松口气时,花颜伸手搭在他的胸口,哼着软糯的鼻音凑过来,还将自己的腿架在了上官清漪的身上。如此一来,他一转头便会看见花颜轻呼着气,靠在自己肩旁,睡得正香。 轻叹了口气,上官清漪慢慢的翻过身背对着花颜,即使他现在憋得慌,也不舍得去碰花颜。花颜根本不懂,他若是现在诱哄了,那当真是禽兽不如了。 只是只有上官清漪这般自持而已,花颜可不管他所想,见温热的身体离自己远了,赶紧就拱了上去。对于上官清漪总是离得自己远远的这种局面表示十分的不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一个翻身趴在上官清漪的身上,喑哑着嗓音道:“清漪哥哥我冷……你抱着我睡……” 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叫上官清漪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黑暗中看不见他此刻通红的脸和忍得出汗的额际。他捏了捏手心,发现有了汗渍,心中更是有些苦闷。 “颜儿乖,我睡在一边好不好,我怕热……” 花颜方才那番话不过就是迷糊间说出来的,这会又怎么会吧上官清漪的话听进心里。反倒是在睡梦中屡屡发冷,上官清漪挪开一点他就挤上去一点,已经醒了好几回了。这会心底还有些恼,就张口哇唔一下咬在上官清漪的肩头。 “嘶……”上官清漪痛得一个激灵,却没有推开花颜。他等着花颜松开口后,才探手摸了摸,果然一片黏腻,还带着血腥味,想来是出血了。只是这点小伤他并不在意,只是用手抹去了血迹,又起身去拿床边的药抹了抹。 花颜终于是真的清醒了,他揉揉眼睛撑起了上身,见上官清漪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就伸手摸了过去,等碰到上官清漪的后背时,抿嘴一笑,从上官清漪的腋下穿了过去,环抱着他。 “清漪哥哥睡不着吗?是不是前几天睡得太多了?花颜也不想睡了,可不可以去吃点心?”他可还惦记着先前被自己压坏的糕点,半块没吃不说,还眼巴巴的瞅着烟雪拿着一个大簸箕进来,把所有的点心都倒了进去扔掉了。 上官清漪本来是血气从小腹直往上涌,花颜温热的身体贴在他后背,双臂箍住他的腰身时,他险些就回身压了过去。却不料花颜说出了那番话,叫上官清漪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坏了,他扑哧一笑。 “原来今日晚饭吃得那么少,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肚子饿了吗?夜深了吃多了不好,清漪哥哥给你泡些紫藤花蜜,你喝再睡觉。” 上官清漪抬手点燃了桌上的烛灯,就要下床给花颜去泡蜂蜜水,却发现自己一动身子,花颜就赖在他的身上,他若是挪动一下,花颜也跟着拖了过去…… “怎么了?不是饿了么?”上官清漪好笑的回头看了一眼缠在他身上的花颜,怎么变成小孩子,这么喜欢黏人。若是恢复神智后,也是这样缠着他,那该是多美的事情。 花颜闷闷地嘟起了嘴,“我不要喝蜂蜜水,花颜想吃糕点,嗯,就栗子饼也行。”说完,深怕上官清漪不答应一样,放开缠着上官清漪的双手,跪着挪到上官的面前,对着他的嘴巴就是吧唧一口。 小脸红红的,花颜对着手指低垂着头道:“夫君……答应花颜好不好?”这一招是陌昭教他的,陌昭说只要花颜亲一亲他家主子,再喊声夫君,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也要为他摘下来。他如今是第一次使这个法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上官清漪却是痴傻了一般,两人有过肌肤之亲,那还是在花颜意识不甚清楚地时候,这会却是花颜主动亲的他。胸口砰砰的乱跳,头一次见到花颜这般娇俏的样子,上官清漪有些控制不住,捧起花颜的脸亲了上去,只是他小心的克制住汹涌的情欲,只是轻轻对着花颜的唇瓣舔吻了一会,就放开了。 花颜确实不懂上官清漪方才举动的意思,只是莫名的觉得脸上烧得厉害,红晕渐渐晕染开来,连带着耳后根都发烫。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而后在一声惊呼中被上官清漪抱下了床。 在衣架上拿下一件大衣给花颜裹上,两人是面对面缠抱的姿势,花颜的腿环在上官清漪的腰际,双手挂在他的脖颈处。 “颜儿想不想悄悄的去厨房拿点心吃?烟雪和烟清现在都已经在侧殿睡着了,若是我们把她们喊起来,那明日两个姐姐就会生花颜的气了。”上官清漪这样说着,却是很享受同花颜去厨房偷吃东西的乐趣,若是让侍女起身去拿,反倒是没什么兴味了。 花颜似乎也觉得这样做很是兴奋,开心的眉眼都带着笑,他催促着上官清漪赶紧走,还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指挥着,若是上官清漪发出了一丁点儿声音,他便急得瞪着上官清漪,却记得不能大声说话,是以眼睛睁的大大的。 每当如此,上官清漪便被逗笑,他却是故意弄出点声响来,好再看看花颜可爱刁蛮的样子。 厨房离寝殿不愿,拐处院子后直走一小段开满梅花的幽径就能看见。夜晚比白天冷上许多,花颜缩了缩身子,似乎是脚有些冷,身上一个哆嗦。上官清漪感受到他的动静,轻笑一声,就横抱起花颜,而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再把花颜的脚缠了进去。 这样一来,花颜微凉的脚就贴在了上官清漪暖热的腰上,他舒服的眯起眼睛,看得上官清漪又是一阵轻笑,亲了亲他的脸颊。 点燃了厨房中的灯盏后,上官清漪拂去了灶台上的东西,让花颜坐在上面。 “清漪哥哥,我们都来到了厨房,花颜可不可以再吃几块梨花酥?”花颜一进来就闻到了香甜的梨花酥的味道,他说这话时就四处看着。 上官清漪走到他身边,掀起蒸篮,瞧见里面放了一碟梨花酥,应是给花颜明日早上作零食吃的。他端出来递给花颜,刮了刮花颜的鼻子哭笑不得,“原来我家颜儿小时候这么馋嘴,这样爱吃甜食,来,张开嘴让我瞧瞧,牙齿可是早就坏了?” 花颜正含着一块梨花酥,本想说没有,却不料一开口就喷了上官清漪一脸的碎屑。上官清漪显然是没有料到,一时间呆住了。花颜却是以为他生气了,放下手里的碟子,就用手蹭着,却不想手上的伤还没有好,今日上官清漪刚刚帮他接上了骨头,轻轻一碰就很痛呢! 就在上官清漪失神之际,花颜凑上脸来,伸出舌尖舔起了他脸上的碎屑,先是眼帘上的几粒,再到鼻尖上,接着是嘴角处,最后是轻轻舔了舔上官清漪的下唇,那上面沾染了一粒最大的。 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欲又被撩拨起来,上官清漪的气息有些加重,眸色一暗,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再任花颜这样无心的拨弄,他可真就是克制不住了。 花颜见上官清漪往后退,他还没有将下巴上的点心碎屑舔完呢!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摔倒,还是认定了上官清漪会接住自己,竟纵身一扑,直接挂在了上官清漪的身上。 正要对着上官清漪的下巴舔过去,却发现那人歪头让开了。花颜顿时觉得委屈极了,不过是碎屑而已,还是从自己嘴巴里出来的,为何不给他吃?! 这样想着,就耍起性子来,哼着委屈的调子在上官清漪身上扭来扭去,见上官清漪的脸色越来越僵硬,花颜终于是吓哭了。他不过是想使着小性子让上官清漪哄着自己,见人家脸色变了,自然是以为生气了。 “哇……呜呜……清漪哥哥是坏人!不给花颜吃东西,还不理人家……呜呜……最讨厌清漪哥哥了……” 见挂在他身上的人又哭又闹,还说讨厌自己,上官清漪不由得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托着花颜的身子哄道:“我怎么会不给东西给颜儿吃,只是我脸上的不干净,不能再吃了……额……” 就在上官清漪低头说话时,花颜抬眸,快速的舔食掉上官下巴上的一粒,继而泪雨朦胧的说:“不脏,是花颜嘴巴里的,没有掉在地上。” 殊不知他这样轻眨着大眼,眼帘上还挂着泪珠,鼻尖微微发红,轻舔着唇瓣的模样对上官清漪是何等的诱惑。上官清漪低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把花颜放到灶台上,捧起花颜的小脸就开始厮磨起来。 被上官清漪撬开嘴时,花颜还呆呆的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上官清漪卷起他的舌尖吮吸时,花颜只觉得腰眼处传来酥麻的感觉,浑身都瘫软下来,情不自禁的就发出甜腻的呻吟。 听到这声音,上官清漪更是情动,轻轻地咬了花颜的舌尖一下,听到花颜哼唧一声,更是觉得销魂不已。花颜只知道上官清漪这样对他时舒服得紧,也就张着嘴巴任由上官予给予求,而他只知道拼命的咽着口水。 两人交缠的唇舌发出啧啧的水声,花颜咕噜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正要说话时,脑子一个迷瞪,歪倒在上官清漪的胸口。 粗喘着,上官清漪收回手,他盯着花颜沉睡的脸许久,才轻轻地摩挲上去,最后又留下一吻。 刚才他若不是在紧要关头点了花颜的睡穴,今晚花颜必定要雌伏在他身下承欢,虽然这种事他求之不得,却不希望花颜在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还尚且是孩童心性的情况下要了花颜的身子。 “倘若此刻你的心智与十几日前一样,我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叫你睡过去……” 抱起花颜,上官清漪转身就走。等两人回到床上时,外头已经有了亮光,花颜趴在他的肩头轻声酣睡,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一夜燃着灯盏,手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花颜。 翌日,烟雪和烟清去吃饭拿早饭时,就听见几个姐妹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可恶!偷东西都偷到咱们雾隐神宫来了!姐妹们,今晚咱们就睡在厨房了!倒要看看谁还敢来!”一名穿着蓝衣围着围裙的女子气愤的说着,另一名同样衣着的女子端着一碟不成块的梨花酥带着哭意道:“怎么办,夫人的梨花酥不能吃了,我可是答应好了的……” 第70章 连着两日晚上都未曾睡好,上官清漪自然有些疲倦,他捏了捏鼻根,望着花颜正端坐在一旁用笔在画着什么,不禁微微一笑,暖冬的日头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柔柔的打在花颜的脸上,竟然带着莫名的光泽。 花颜的手使不得劲,这研磨的活就落到了上官清漪的手上。两人一个研磨一个在纸上涂描,竟也过去了小半天的时辰。陌昭晓得自己是多余的人,主子的眼里看来看去都只有夫人一个人,他若是在里头伺候着,铁定是碍眼,竟自请出去,外院子里和两个侍女下起了围棋,三人轮番而战,都热出了汗。 “清漪哥哥,你看花颜画的像不像?” 花颜见手心里都是黑色的墨渍,正要往自己的衣服上蹭,却被上官清漪一把抓住了手。他的指节骨如今还不能灵活的动,作画时只能将毛笔攥在手里。 虽然记忆和过往的年岁都不再记得,但是作画的技艺却仍旧刻在心底。偶尔有几处细节不甚完美,但神在情在,也算是一副佳作。只是这画中人穿着月牙白的衣裳,静静地立在高台上,身后是一片楼宇,怎么看都像是上官清漪。 “颜儿这画中人……是我吗?” 话音中带着满满的笑意和揶揄,他想不到花颜忙活了小半天弄得脸上身上都是墨水后,竟是给他作了画像。花颜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上官清漪,指着画道:“清漪哥哥喜不喜欢?要怎么奖赏花颜?” 上官清漪温和一笑,俯身就鼻尖蹭了蹭花颜的鼻尖,“原来是想讨赏,那不如今日午后,我带着花颜下山去市集逛逛如何?” 花颜早就想出去玩,只是不仅上官清漪不准,且明日就过年了,天山内有家室的弟子已经全都回家过年了,其余的也被左右护法带着去了灵渠,打算好好吃一顿。是以宫内没有几个人,上官清漪若是走了,那就真成了空山了。 “真的?好!好!花颜要去!” 就在上官清漪带着花颜去换衣服洗手时,南宫殇和玄无珏到了神宫门口,他二人原本是在昨夜就到的,可惜雪太大,封住了路,他两人是淌雪过来的。 守门的弟子见到两人,查看了玄无珏的腰牌后,便将二人请了进去,而后去通知上官清漪。 陌昭这会正吃了烟雪足足二十六粒子,已然将烟雪所有的路断绝了,正要拍手时,就见到守门弟子站在院子口。见到陌昭后,急急地过来。 “陌昭师弟,教主在里头吗?八王爷前来拜会,说是有要事。” 陌昭闻言,双手缓缓的落下,他眼眸一转,道:“先命人端茶倒水伺候着,主子随后就去。” 这会,上官清漪正牵着换好了衣裳,打扮得俏生生的花颜从殿内出来,见陌昭一脸的沉思,不由得笑道:“陌昭可是想念右护法了?也对,他这几日脸色可是臭的很,倒是林如风依旧是潇洒自持。倘若陌昭倾心之人是右护法,那可就要伤心了……” 上官清漪还在说着玩笑话,却不知陌昭心底苦着呢,若是八王爷玄无珏是来要人的,那夫人还能留下来吗?假使只有八王爷一个,陌昭还能诓骗他回去,可若是南宫殇也来了的话,夫人怕是留不住了。 “主子,你总是取笑我!方才守门师兄来报,八王爷来了,他一定是来要人的!” 花颜见上官清漪牵自己的手加大了力气,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上官清漪的脸也绷得紧紧的,方才的笑意也隐去了。 “八王爷很厉害吗?清漪哥哥不要怕,花颜保护你!我爹爹会武功,让爹爹来教花颜武功,花颜最聪明了!”花颜踮起脚,紧紧地挽住上官清漪的臂膀,睁大着眼睛,一副好厉害的架势。偏偏他的身子纤细,这会又是大肚子,倒是看起来娇憨无比。 上官清漪神色一松,俯身笑了笑,“颜儿先在这里等我,过些时候,等正午日头最盛之时,我带你下山。”说罢,看了陌昭一眼,两人往前殿走去。 玄无珏和南宫殇无心喝茶,就盯着门口处,待看见上官清漪带着笑意进来时,两人对视一眼。 “不知八王爷……和南宫少侠前来所为何事?本尊以为当日一别,定是再见无望呢。”上官清漪勾唇一笑,坐在了上位。南宫殇面色已然冰冷,闷声不响的瞥了上官清漪一眼。 玄无珏再不是前些日子重伤不起,神色萎靡的模样,他样貌本是就生得冷峻,这会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清漪,似乎又变成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八王爷。 三人再也没有人说话,似乎在暗中较劲。最后,陌昭给添了茶水后,小声道:“王爷这次来,可是来谢过我家主子的救命之恩的?” 他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了,玄无珏身为一国王爷,若要答谢,只需派人送上礼品就是。且他本人来了,衣着却是劲装,还佩戴着长剑。 不过陌昭开口问了,玄无珏也不好再沉默了。 “明人不说暗话,上官教主神通广大,又如何不知本王来的目的。花颜可是被你救走了?”玄无珏此话一出,南宫殇也按捺不住了。 “上官教主,若是颜儿真的是被你所救,那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家中双亲还等得焦急,望请教主将颜儿交还。”南宫殇眼中尽是血丝,都显得有些沧桑。 上官清漪正要开口说话,陌昭却是忍不住了,他家主子险些连命都送了出去,才将夫人救活,岂容得这两人说带走就带走! “王爷和南宫少侠未免言语间也太过武断了些,我家主子这几日一直闭关,又怎么出去救百里公子。倒是你们弄丢了人,还跑到雾隐神宫里来要人,我们雾隐教向来是不管世事的,要找人当然是去官府!” “陌昭!休得无礼!” 上官清漪怒斥一声,陌昭脸色一白,这才发觉自己僭越了,神色慌乱的退了下去。 玄无珏脸色已然青白,腾地一下起身,嗤笑道:“旁人怕你上官清漪,本王可不怕!你既然救了颜儿,何故隐匿不报?!本王的御林军兴许踏不平你这雾隐神宫,但加上神剑山庄,你以为雾隐教还能逍遥自在?!” 他这话说得猖狂,上官清漪也是蹙起了眉,他自然是不愿意出现那种局面,且方才南宫殇说的没错,花颜的双亲一定很是着急,自己若自私的把花颜留下来,日后花颜定会怨恨自己。 “颜儿现在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希望上官教主能理解,我……”南宫殇还未说完,就被上官清漪打断了。 他朝陌昭挥了挥手,道:“陌昭,把颜儿带过来。说我在这里等他……” 玄无珏和南宫殇闻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只是能确定花颜就在这里,他两人也终于放下了悬起了多日的心。这么一松懈下来,南宫殇险些栽倒。他多日不曾好好休息,瘦了一大圈。玄无珏也好不到哪里去,神色疲倦。 陌昭神色复杂的看了他家主子一眼,颇为不情愿的走了。 花颜等得有些着急,一直抬头看日头,“烟雪姐姐,日头什么时候最盛啊?花颜看现在日头大得很,是不是可以喊清漪哥哥走了?” 烟雪正要回答时,陌昭脸色发青的回来,叹道:“夫人,若是你走了,主子可要伤心了……”可是人家已经上门来要人了,如今夫人的腹中怀的还是别人的孩子,主子那什么身份,用什么资格留下夫人呢…… “走?是爹爹来接花颜了吗?”花颜惊喜的展颜一笑,连跑着就去了,陌昭跟在他身后,手心都捏出了汗,谁知道夫人会不会在见到南宫殇后将他认出来…… 花颜一路小跑过来,许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他停在门口摸了摸肚子,抬头看了过去,先是见到两个不认识的男子一脸怪异神色的看着他,而后见到在上座旁站立的上官清漪后,抿嘴一笑,张开手臂朝他扑了过去。 他仅仅就跨过了门槛,便理所当然的让上官清漪来接住他。上官清漪见状会心一笑,他知道花颜刚才跑喘了气,不愿再动了,本来怀着孩子就容易累。闪身过去,将花颜接到怀里。 却不知南宫殇在看见这一情景后,双眼欲裂,他身子一晃,根本不敢相信,花颜竟像不认识自己一般,还直接扑进了上官清漪的怀里。 “颜儿……你……”南宫殇是绝对不会相信短短十天,花颜就移情别恋。 玄无珏原本是以为即使花颜不跑向自己,也会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却不想见到这样叫他心痛的画面。他不同于南宫殇,还能询问。只觉得周身发凉,满目凄然的低垂下头。 花颜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其中一人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还一副狼狈的样子,不禁怯怯的对上官清漪道:“清漪哥哥,他们是谁?是清漪哥哥的朋友吗?那我们今天还出去玩吗?” 南宫殇脑中一片空白,他身形巨震,身体瞬间冲到花颜身后,一掌推开上官清漪。将花颜揽到怀里后,捧起他的脸,急切的道:“颜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师兄,你的阿殇,你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是不是上官清漪对你做了什么?” 花颜先是一愣,接着被南宫殇吓到了,他撇了撇嘴,眼泪扑棱棱的掉下来,回头望着上官清漪哭道:“清漪哥哥我怕……呜呜……” 没等上官清漪去把花颜拉回来,南宫殇就先松开了手。他根本接受不了花颜不认识自己的事实,定定的呆愣住,连退好几步,突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血来。 玄无珏见状,忙要去给他疏通穴道,却见南宫殇身子摇晃了两下,直直的往后倒去。 花颜本来是想躲到上官清漪的身后,见南宫殇吐血后,不知为何心中剧痛,他下意识的就扑过去接住南宫殇。用衣袖擦着南宫殇的血,却发现根本无法擦干净,即使昏死过去,这人口中还在溢出血来。 “怎么办,怎么办,清漪哥哥,他一直吐血,会不会死掉?我,我……” 见花颜记得说不出话来,上官清漪忙上前安抚道:“不怕,他只是气血上涌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玄无珏忽而皱眉道:“上官教主,颜儿他似乎……” 上官清漪给南宫殇输了些真气后,身子一僵,起身看了花颜一眼,点头道:“没错,颜儿他……神智不甚清楚,除了他爹,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什么?!”玄无珏瘫坐下来,想不到他与花颜一别匆匆,相见竟是陌路。心底一阵绞痛,玄无珏捏紧了双拳,猛的在桌上捶了一拳。 看着犹如孩童信纸的花颜,玄无珏头一次觉得迷茫,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自己先前的感情花颜不解释,如今这个样子,断然是更不会懂了。 花颜不知道玄无珏心中所想,只是发现玄无珏的右手砸破出血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腰际掏出一条雪白的手绢来,那是烟雪给他备着擦嘴的,说衣袖脏,是不能擦嘴的。 “你的手也破了,擦一擦吧!放心,花颜今天换的干净的,没有擦嘴!” 玄无珏接过手绢,苦涩一笑,而后抬头冷着脸道:“燕莲此人,本王会下令叫他千刀万剐!” 上官清漪还不知道花颜怎么会独自一人在千影山,还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害,这会听到一个名字,也沉了脸来。 “原来是这人,既然八王爷知晓来龙去脉,那本尊也不插手了。只是颜儿……你和南宫殇不能带走!” “你这是何意!若说我没有资格,南宫殇他带走花颜不是理所应当吗!” 上官清漪这时冷笑一声,看着花颜柔声道:“颜儿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和这两人离开?” “当然是和清漪哥哥在一起!我不认识他们!” 第71章 玄无珏周身真气一荡,若不是怕伤到花颜,他早就朝上官清漪出手了。即使右手臂的伤还未好,他也忍受不了上官清漪这样的奸诈。 “上官教主既然占了先机,本王无话可说,毕竟若是没有你,颜儿也不可早些获救。但他的双亲还在神剑山庄等着,你纵是不愿,也要把花颜交给我们带走!” 这一会计较花颜跟谁已经没有必要,玄极修和百里海棠还在等着花颜,他们三人都有私心,却不能叫花颜的亲人担惊受怕。再者上官清漪不过是比他们多几天与花颜相处,感情又能深到哪里去! 花颜听到玄无珏的话,将南宫殇扶到座位上坐好,看着玄无珏道:“哥哥是要带花颜回家吗?爹爹不是把花颜嫁给清漪哥哥了,如果要回去,可不可以和清漪哥哥一起?” 玄无珏一愣,继而咬牙切齿的瞪着上官清漪,“你竟然这样骗他!未免也太过卑劣了!”他话虽这样说,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倘若他先找到花颜,可能也会这样哄骗花颜。 上官清漪无奈一笑,却没有说书陌昭的主意,他那日一醒来就是这等局面,斥责了陌昭,却舍不得失去花颜依赖自己的感觉,就想着过几天再说也不迟,却不知玄无珏和南宫殇找上门来了。现在是不能再瞒下去了,不知花颜可会怪他。 “你放心,本尊未曾想过要把颜儿强留在身边,只是如今颜儿的身子太虚,我救他当日用自己的血做的药引,若要保他腹中孩子,还需要在腹中孩子成形,怀胎六月时再喂之以血。”上官清漪说到这里顿了顿,把花颜揽到自己怀里。 “为了颜儿和腹中的孩子,本尊和你们一道离开。” 玄无珏凝眉不语,上官清漪的话他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拿花颜的性命开玩笑。他见花颜乖巧的靠在上官清漪的怀里,心底一涩,闷声道:“好,明日南宫殇身子好一些,我们就走。” 南宫殇被送去了先前他在烟云殿住的房间,花颜似乎很是担心,用了午饭后,还去看了他。 纵是记忆不再,那沁入到骨子里的爱意依旧铭心,只是花颜这会不明白罢了。 上官清漪命人收拾了东西,也备好了明日离去用的马车,这一次却是备了两辆马车,上一次同车行路记忆犹新,花颜这一次必定是窝在他的怀里,想到自己当日酸涩的心绪,明日南宫殇和玄无珏也必将遭受。他没有必要以此为炫耀,就让花颜和陌昭乘坐一辆马车,他三人共乘一辆。 而玄无珏似乎有意避免碰到花颜,他自然不是不愿见,而是不愿见花颜面对他时茫然无知,没有半点情意的样子。 午后的日头暖洋洋的,花颜静静的坐在床边,用温水浸湿的帕子擦着南宫殇的脸。他这一路几经周折,胡子还蓄着不说,衣服也是被雪打湿了在用内力蒸干了,这会内里皱巴巴的,还有污渍。 “烟雪姐姐,咱们不要给他换身衣裳吗?”花颜问站在一旁的侍女。烟雪无奈,只好拿出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替南宫殇剥了外衣,换了上去。 先前南宫殇是劳累过度,加上气血攻心才昏倒。他这一会已经有些知觉,听见花颜在他身边说话后,猛的睁开了眼睛。 “颜儿……我……”南宫殇把话咽了下去,他方才恍然间还以为回到了神剑山庄的西枫苑,花颜依旧眼中只有他,两人已经定了终身,不久就要成亲了。 只是,花颜看向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那深切的爱意,而是带着询问,似乎要听自己说下去。 “哥哥的名字是阿殇吗?”花颜疑惑的问,之前南宫殇提过,他也记住了。虽然这称谓含在口中时格外的亲昵,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和南宫殇待在一起,却是格外的舒心,似亲人一般,像爹爹,却又多了些什么。 南宫殇不知为何眼中酸涩不已,七尺男儿险些落泪。他当成宝贝疼爱的人,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 “颜儿,我会带你回家,神剑山庄人脉广布,师父又认识医仙,一定能治好的。你不要怕,安心养胎,我们明日就……” “清漪哥哥已经和花颜说了,明天他带我回家!”花颜像是邀功一般,急急的说了出来。殊不知南宫殇先是面色一冷,而后惊诧的看着花颜。 心底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慌乱,南宫殇伸手抚上花颜的脸,哑声道:“颜儿……你,你言语怎么会……” 花颜却是以为南宫殇说的是他失忆的事,他醒来时陌昭就说他忘记了许多事,需要调养着才可能会好,且他的后脑勺的伤口刚刚结痂呢,现在摸起来还痛。 “你看!花颜头上有大包!清漪哥哥说大包好了花颜就变得更聪明了!” 南宫殇此刻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当即下床。花颜跟在后头想说些什么,却被烟雪拉住了。 “上官教主!”南宫殇一出门就看见上官清漪倚在围栏处极目远眺。 “南宫少侠身子还未恢复,怎么不在房中歇息,本尊记得,颜儿也在房中陪着你的。”上官清漪依旧是眼中带笑,眸光熠熠。 南宫殇上前一步,同上官清漪并排站在一起。 “上官教主搭救之恩,在下感激不尽。颜儿他脑后的伤……多久才能好。” 上官清漪侧目看了一眼,却是低垂下眼帘。外伤不过只要个把月就能好,只是这心智低下的病,他不是举世名医,纵然有以血救人的本事,也不能叫人的脑子开光。 “本尊……无能为力,若是心口淤堵,幻生手尚且可以施救。颜儿的症状,本尊已经广布名帖,拜会名医,只是现在还不曾有消息。”他说这话时也很是焦虑,头一次恼恨起自己的身份来。 那些个自称包治疑难杂症,亦或是名声在外,广受推崇的神医,一收到自己的名帖,变推脱说要事在身。实则不过是惧怕了他的武功,医不好会人头落地。外头的人又盛传他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却不知他性子温雅,如若不然,天下第一杀手刺杀他失败,要咬舌自尽时,他也不会施以援手,收入门下。 南宫殇闻言身形微晃,紧紧抓住栏杆,沉声道:“颜儿很是依赖你……若非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答应你随花颜一同走的。” 上官清漪略微吃了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就在此时,花颜撩着裙摆跑过来,他身后的烟雪盯着花颜的脚下丝毫不敢放松,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阿殇,阿殇!咦,清漪哥哥!你看外面的日头是不是最盛!花颜能出去玩吗?” 看着一派纯然无知的花颜,两人都露出一笑。南宫殇微微俯下身子,把花颜迎入怀里。两人身子相贴时,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花颜小腹的凸起,南宫殇心中一荡,面色更加柔和。 “颜儿知道肚子里有宝宝吗?宝宝有没有乖乖听话,闹你了吗?” 花颜怔了怔,莫名的脸上一红,摸着肚子道:“没……没有。宝宝很乖,花颜也很乖!”花颜见上官清漪但笑不语,不由得嘟起了嘴,抱着南宫殇的脸亲了一口。 “阿殇带起出去玩!” 孩童心性的花颜自然是以为亲吻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哪里知道南宫殇唇角一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身时也顺带抱起了花颜,对着上官清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带花颜下山了,明日我们在灵渠碰面!” 上官清漪见状,竟笑着道:“无妨,明日本尊就不去了,初一的好日子,本尊需要留在宫中。” 南宫殇有些意外,不过既然上官不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花颜愣住了,等被南宫殇抱走时,也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烟雪疑惑了看了一眼,却被主子低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倒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当天玄无珏听闻花颜离开,也下了山。为了庆贺明日初一,陌昭还燃放了些烟火。只是上官清漪却独自一人在寝殿中静坐,无人知晓他为何那样决定,又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外面月光黯淡,弯弯的月牙像眉毛一般细长。房中却也未曾燃灯,昏暗一片。上官清漪站在窗边,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根本看不清神色,只是那清亮带着冷光的眸子,反射出一股决然。 “颜儿……” 低喃出声,上官清漪头一次觉得挫败。他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师尊又素来宠爱他,虽然不知双亲是谁,但却从未感到过孤苦。身子又是练武的材料,师尊将幻生手传于他,更是赞他是武学奇才。 是以雾隐教原本是个不甚出名的小教,却在他的手里名震天下。 少年时大多都在闭关,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是有的,但性子温雅,纵是狂傲也都隐匿在心底。男女之事自然是想过,却不强求。本以为就这么孤身下去也未免不可,熟料五年前神剑山庄一行,叫他心不由己。 明明这几日花颜与他亲密无间,就连南宫殇来时,花颜的眼神也总是追随着自己,可为何…… 想起花颜亲吻南宫殇的那一幕,上官清漪捂住胸口。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花颜现在还是孩童的想法,可是心绪却不由自主的乱想…… 当真是情最伤人,难过美人关啊……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陌昭提着一盏灯笼,朝里探了探,起先是没发现人,而后见窗户开着,正要去关时,才发现了上官清漪。 “主子,陌昭不懂,您为何不随着夫人一同去神剑山庄呢?毕竟夫人现在最喜欢的人可是您!他日即使记起一切来,断然也不会离您而去的!” 上官清漪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你怎知他现在最喜欢我……若不是你说他与我已经成亲,他有何故会对我如此依赖?倘若你对他说玄无珏是他的夫君,结局同我不会有差的。” 陌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跺了跺脚,转身点燃了油灯。 屋内顿时一片昏黄,上官清漪的侧脸显现出来,即使看不见眼睛,也可指其中带着愁绪。陌昭倒是有些他家主子是自讨苦吃,这会眼巴巴的想着夫人,当时怎么就说出赌气的话来,他看夫人脖颈上的红梅可比外头的梅花开得好看多了! 此时不无赖些,日后无耻也换不回夫人啊! 只是这话他只敢心里叨叨,低垂着眼帘拨了拨灯芯,道了句:“主子,早些睡吧,明日早上左右护法回来,铁定不安生,怕是要早来向您贺岁,床上先前怕夫人睡着不舒服换了猫软的丝绒被,主子可要再换回原来的?” “不用,下去吧……” 上官清漪俯身摸着冰凉的床铺,忽而想起昨夜花颜在被子里藏了许多麦芽糖的事。他当时一躺下就闻到了味道,只是没有拆穿。估计假寐后,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花颜钻进被窝里开始啃麦芽糖,可是躲在被子里趴着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情急之下,花颜吸溜一声吸了回去,这会上官清漪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颜囧的爬出被窝,手上还拿着黏糊糊的麦芽糖,羞得就要往上官清漪的脸上糊。 两人在床上闹成一团,身上都黏了许多糖汁。上官清漪的头发都打结了,两人最后重新去洗了澡才睡得觉。 想着想着,竟发觉自己笑出了声。上官清漪翻身上了床躺下,闭上眼睛嗅了嗅,上面似乎还带着甜甜的麦芽糖的气味。 “我不过是在赌罢了……” 第72章 纵然是孩童的心性,在南宫殇带着花颜使着轻功短短半日到了灵渠之后,二人趁着年末贺岁,确实玩得尽兴,但这兴头一过,花颜就开始想上官清漪了。 玄无珏在一旁,护着花颜不被人挤,南宫殇则是拎着大盒小盒的吃食。即使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两人都热得满头大汗。玄无珏自小金贵惯了,从未在出行时被人挤过,哪一回不都是轿辇一过,百姓跪伏低头,亦或是快马扬鞭,御林军开道。 这会俊逸的脸已然铁青,本来甚有表情的他更是冷着脸,若不是花颜兴奋的看着烟火灯笼,他早就抱着人去了王府。南宫殇只是盯着花颜,好像他稍微一个走神,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若是谁不小心推搡了花颜一把,那周身的寒气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阿殇,我们今天晚上不回去吗?清漪哥哥他……”花颜回头看了南宫殇一眼,见他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小脸一红,“花颜晚上要和清漪哥哥睡在一起的。”他心底一直记着自己是上官清漪的小妻子,夜不归宿这种事没人说他也知道,可不是他这样的乖宝宝能做的。 南宫殇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他脚步一顿,顿时冷下脸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颜儿难道这么多天一直和他睡在一起?他可对你做了……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花颜自当是以为南宫殇问的是上官清漪可有对他不好,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清漪哥哥对花颜可好了!还给花颜用肚子暖脚!” 玄无珏在前面已经听到了花颜的话,转过身来,对着南宫殇使了个眼神,而后抱着花颜,三人纵身跃上屋顶,直接落在了瑞安王府内。 花颜以为两人带着他玩,一边拍手一边又吓得惊呼,等落在地面时,小脸都红扑扑的,还嚷着要再飞一次。 “颜儿乖,我问你,他可有这么做?”南宫殇突然捧起花颜的脸,将唇抵了上去,但只是舔了舔花颜的唇瓣就退了下来。玄无珏在一旁眼眸流转,却是死死地盯着花颜的唇,他现在和南宫殇算得上是朋友,但是花颜一事他绝不会让步,哼!这会先便宜你! 花颜摸了着唇想了想,笑道:“没有!没有!”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时,又听花颜道,“清漪哥哥喜欢咬花颜的舌头!” 玄无珏和南宫殇双双黑了脸,个各自在心底骂了一句。 玄无珏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真是无耻,花颜现在还是孩子的心性,他竟也下得去手!”南宫殇没有说话,只是把花颜拥在怀里,眼神昏暗不定,不知在想写什么。 他二人如今只能骂一骂上官清漪,但心底却都是发酸,若是换做自己,也把持不住,甚至直接拐着上床。 即使心中不舒服,对着天真无邪的花颜,他两人只能作罢。南宫殇只想着明早出发,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神剑山庄,赶紧把婚事办了,这夜不长,梦却是太多了。 只是花颜沐浴后,竟大吵大闹起来,他不愿一个人睡,玄无珏和南宫殇当然是想和花颜一起睡,但是今晚难免擦枪走火不说,此二人都有小私心,花颜和玄无珏虽然明面上来说没有干系,但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有可能是他的。南宫殇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要和花颜同塌而眠那也是理所应当。 索信就让花颜一人睡,却未曾想花颜不敢一人独睡,在床上哭起来不说,还嚷着要回天山,和上官清漪睡在一起! “你们是坏人!我要去找清漪哥哥!”花颜边哭着边打着嗝,哭岔了气不说,泪痕未干的样子看得南宫殇心疼不已,可是心尖上的人吵着要和别的男人睡觉,他就算是心眼大得如苍穹,也就活活被气死! 心底有怒火,却不舍得朝着花颜撒出来,只好隐忍着哄道:“那我在这里陪着颜儿,天色已晚,上官清漪是来不了的,明早我们就回家,颜儿不想爹爹吗?” 花颜却是不依不饶,他推着南宫殇道:“花颜是清漪哥哥的娘子,只能和清漪哥哥睡在一起!” 这会,玄无珏都险些气得吐血,何况是南宫殇。即使知道花颜不记得了,是被别人诱哄的,他还是忍不住吼道:“谁说的!我才是!” 花颜被吓得连嗝都止住了,他默默的看了南宫殇一眼,没有再吵闹了,乖乖的爬上床后怯怯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玄无珏见他肯自己乖乖睡觉了,忙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也是!上官那边颜儿就什么都不要想了!”这么说着,赶紧拉着南宫殇出了门。 “玄无珏,你方才说什么?” “本王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这一夜,四人都难以成眠。花颜睁大着眼睛躺在床上,黑漆漆的房中他紧紧捂着被子,就露出鼻子和眼睛。他不明白上官清漪为何他骗他,明明对他那么好,怎么会像是阿殇说的那样呢…… 玄无珏虽然是躺在床上,却是打开着窗户,盯着花颜的方向,直到月上树梢,才浅浅入眠。南宫殇却是根本没有在房中,他站在花颜的门口,伫立了好几个时辰,等到天快发白才离开。 这最后一人,当然是上官清漪了…… 他赌得是,这些日子自己在花颜心中的分量,花颜可会为了他留下来…… 第二日清晨,玄无珏和南宫殇都顶着黑眼圈,两人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管家将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后,见花颜还未出来,就多嘴问了一句:“王爷,殿下他还未起身吗?昨夜会不会吓坏了……” “多嘴!梅香不是去伺候了吗?”玄无珏冷冷的说了一声,撩起衣摆,转身去了花颜的房间。南宫殇静静的倚在白玉柱子旁,等着花颜出来。这会王府中的几个侍女端着盆走来,见到他后,都纷纷羞红了脸。 “是谁啊?好俊的样貌!莫不是府中的客卿?呀!当真是年轻俊朗,若是我……” “你就做梦吧!他看起来就是个侠客,怎么看上你这样的丫头!要是也该是我……” “这样的样貌才是男人,哪像那位……哎哟,真是,啧啧!” “就是就是,明明是男子,偏生还是要嫁给王爷,还怀了孕……” 几人说得正欢,却见一阵冷气激射而来,三个侍女躲闪不及,只觉得脸上一麻,等几道白光过后,脸上火辣辣的剧痛。 “啊——我的脸,我的脸——”三人捂着脸凄厉的惨叫着,竟是都被刮花了脸,原本就长得粗俗,这会血肉模糊的样子更是恐怖至极,三人被血模糊了双眼,相互撞到瘫在地上,只能嘶喊出声。 南宫殇冷冷的瞥了一眼,抬手一个弹指,打得身旁的池水中,激起几丈高的水注。而后旋飞出手中的剑,剑身斩断水注后又旋飞回到南宫殇的手中,已经是白亮夺目,再没了方才的血迹。 此时,玄无珏忽而砰地一声从里面推开门,冲了几步停下来,看都没看一眼那三个侍女,朝着管家挥了挥手,而后对着南宫殇沉声道:“颜儿他……不见了。” 南宫殇面色一变,闪身到玄无珏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本王不会用此等卑劣的手段留下颜儿,他确实不见了,被褥有翻动的痕迹,但是早就凉透了,侍女敲门久久不停应声,以为他还在睡觉,谁想本王刚才一推门就去,就发现房中根本无人。” 南宫殇皱眉道:“会不会是上官清漪,我今日离开时,花颜绝对还在,他要是带走了花颜,现在应该还没到天山,我们不如……” 玄无珏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也有此等想法,不曾想上官清漪也算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竟做出这样言行不一的事来。 两人正打算再去天山时,管家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道:“回,回禀王爷,方才老奴送那三人出去时,守门侍卫说……今日一大早就见殿下一人出了门,到现在也为归来……” “什么!”玄无珏和南宫殇同时大声吼道,提气就奔了出去。 而这时,花颜正走在回天山的路上,也幸好灵渠一带还算安稳,民风淳朴,他这样俏生生的模样去问路,也没有有人诓骗他。只是天山对于他来说那真是路途遥远,哪怕走上几天几夜也到不了。 原本白净的衣裳也有些潮湿,从天山到灵渠本就没有什么官道,尽是崎岖小路。他只走了几里路就累得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脚底涨涨的发痛,后背也出了汗,浑身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奈何这一路上根本荒无人烟,连顺道搭车的都没有。 花颜摸了摸肚子,小声道:“宝宝是不是也饿了?花颜也饿了,我们歇一会吃个馒头好不好?”他兀自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馒头。馒头早就凉透了,还是昨夜的。他走得急,什么也没带,这会饿得发晕,看见素馒头,也觉得口中有口水。 素馒头咽了一口下去,花颜就委屈的红了眼睛,这馒头一点也不甜,还干巴巴的,突然又有些后悔自己偷溜出来了。要是这会还和他的阿殇还有无珏哥哥在一起,保不住已经在吃早饭了,他还想喝八宝糯米粥呢! 小大人委屈得紧,腹中的孩子也来捣乱,竟开始一阵一阵的胀痛。花颜低呼一声,手中的馒头也掉在地上,滚落到还没有干涸的水洼里,一会就涨了开来,肯定是不能吃了。 花颜呜呜的哭出声来,口中还小声喊着上官清漪,他望着自己来的那一路口,又开始想南宫殇和玄无珏。肚子痛得更加厉害,花颜小脸一白,歪倒在石头上,竟是昏了过去。 南宫殇和玄无珏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找人,那厢上官清漪也坐不住了,他等了一夜,险些觉得头发都白了,便拎着陌昭就匆匆下了山。 陌昭被他家主子拎一路走一路,两人竟也到了灵渠几十里外的小亭子处。 “我说主子,不是不去了吗?而且我们准备的东西也都没带呢。”陌昭被拎得脖子通红,正翻着白眼,等上官清漪将他放下时,犹如鱼儿跃入水中,大口的喘气。他不明白,主子怎么有些……脑子不清楚呢! 上官清漪望了望灵渠的方向,笑言:“我在此处等颜儿。若是到了午后他还没来,我们就回去。” “啊???主子,您是不是睡糊涂了,夫人这会早该出发去神剑山庄了,再绕路也不会绕到这里来,若是您想见,还需去前面等着!”陌昭好心提醒着。 上官清漪却是皱了皱眉道:“此处是不是离得有些远,我再去前面接他!” 说罢,有拎起陌昭往灵渠飞去,等二人再落下时,距离灵渠也不过十几里了。 陌昭咳嗽了几声,这会总算是明白了,他哭着嗓音道:“主子,敢情您是在赌夫人会不会自己回来啊!” 这会,上官清漪没在说话,等了许久不见来人后,自然是又拎着陌昭飞了一段路。 “诶?主……咳咳……主子!底下有人!”陌昭在空中艰涩的说了一句,还没有再喘口气,就突然被扔了下来,他吓得大叫一声,却是掉进了软软的杂草堆里。 上官清漪几乎是瞬间双目就赤红,等托起花颜,发现虽然面色发白,但呼吸顺畅后,才松了口气。见花颜捂着肚子后,赶紧推了一股真气输了进去。正要掐人中之时,不远处的玄无珏和南宫殇也来了。 “上官清漪?!” 南宫殇上前抢过花颜,忙搭上脉,发现脉象虽然不稳但有一股真气在流动也松了口气。转而冷声道:“不知上官教主是何意?不是说让颜儿回家的吗?” 上官清漪正要说话,就听花颜哼了几声睁开了眼睛,他转脸一看见上官清漪就憋着嘴瞪了一眼,继而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挣扎着要自己站好。 南宫殇怕弄疼了他,就扶着花颜站稳,却没有花颜一巴掌拍掉了南宫殇的手,哭着道:“花颜不要做三夫人……呜呜……清漪哥哥休掉阿殇和无珏哥哥好不好……” 三人同时一愣,差点栽倒。 “啊?!本王(我)才不是上官清漪的夫人!”玄无珏和南宫殇同时大叫。 “啊?!我怎么会看上他两人!”上官清漪一脸嫌恶,别过脸去。 ****** 小剧场 2013年3月10日星期天 晴 花小颜正推着推车在超市里尿不湿,选来选去,不知道是爹地妈咪还是雀氏纸尿裤,看见帮宝适也觉得不错。 瞥了一眼国产奶粉,花小颜赶紧绕过去。 现在奶粉不是进口的都不敢喂给孩子吃,他两个儿子现在三个月大了,一个月要吃四罐奶粉。 上官清漪从香港偷偷带了三罐奶粉,差点被扣押在香港,最后还是保镖陌昭出现,请长官去喝了茶,才带回了五十罐奶粉。 等花颜买了东西回家,发现南宫殇正在给孩子换尿布,他赶紧过去帮忙,却没想到刚走近,就听南宫殇大叫一声,捂着脸大声嚷嚷:“臭小子竟然尿我一脸!我看看是谁的儿子!” 说着,就把宝宝翻了个身,看见肥嘟嘟的屁股上一个金色的菊花印,脸一黑! “我就说!只有玄无珏的儿子不听话!” 花小颜见南宫殇要打宝宝屁股,赶紧把孩子抢过来,瞪着他说:“孩子这么小,你竟然要打他!南宫宝宝去哪里了?” “啊!这么说来玄无珏带走的是我儿子!糟糕!”南宫殇大叫一声,就要出去找,没想玄无珏拎着一个宝宝回来了。 他一脸炭色,臭着一张脸说:“南宫,你儿子在我身上拉屎了!” 拉屎你妹!你儿子还在我脸上尿尿了! 不一会儿,上官清漪也回来了,他羡慕的看了几眼,见南宫和玄无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狡黠一笑,揽着花小颜去了卧室。 “清漪……唔……” “嘘——颜儿必须补偿我!再做出两个儿子来!” “啊?嗯啊……” 第73章 玄无珏和南宫殇都紧锁着眉头,眼神中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要说酸涩也不是,花颜把他二人当做吃醋的对象,无论如何想,都觉得心口空落落的,那上官清漪竟如此重要了么? 上官清漪起先是不明白花颜此等说法,继而见南宫殇一脸的颓败,而玄无珏眼眸黯淡才轻笑出声,朝着花颜招手,见花颜乖顺的走到自己身边,只觉得心中满满深情都承载不住了,这人为何叫他如此动心,恨不得将名字刻在胸口,日日夜夜的念叨才不负相思。 “颜儿……自当是我唯一的夫人。” 上官清漪说完,全然不顾其余两人阴沉的脸色,将花颜揽到怀里。时机到了,就不必再隐忍下去了。 先前他处处让步,原因不过有二。 其一,他与花颜虽然早就相识,却也只不过是他一见倾心。花颜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较于玄无珏和南宫殇而言,日久生情已然晚矣。且花颜已经与南宫殇订了亲,腹中还有了孩子,他若是强行带走花颜,不仅会让花颜记恨,也不会叫花颜想起他的好。 其二,花颜对他虽有好感,但抵不过挚友,那日温泉一事,已叫花颜心生怀疑,巴不得躲他远远地。倘若他执意相逼,两人只会渐行渐远。 温柔确实是他的性子,但身为雾隐教教主,怎么会无半点心眼。只是为了花颜,他步步都力求完美。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求得心上人与他两情相悦罢了。 南宫殇冷着脸,“我就知你不会这么轻易放颜儿离开,你舍命相救,自然是有资格陪在颜儿身边。今日之后,我只会把你当做对手,而不是上官教主!” 玄无珏只是淡淡的道:“纵是你抢了先机,也莫要得意。不要忘了,颜儿不过是不记得了而已。你若想要趁人之危对颜儿做出些什么事来,我自当会把他带走,叫你一生一世也不能再见!” 听了这话,上官清漪微微一笑,这两人虽然口气很是不悦,但依然接受他守护在花颜身边,接下来,花颜选择谁,那就要看谁更得花颜倾心了! 事已至此,三人都在心底浮起了各自的念头。最为憋屈的莫过于南宫殇,倘若花颜一直留在神剑山庄,这会他两人早就成亲了,现在确实凭空冒出来两个对手,最可恶的就是玄无珏!南宫殇愤愤的瞪了一眼玄无珏,理了理方才奔走时凌乱的衣裳。 玄无珏心中也不好受,他以前觉得南宫殇不过尔尔,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不过是武林中新晋翘楚而已,地位和名声远不及他,那么自然要花颜离开南宫殇也是轻而易举。可未曾想到,两人的情意铭心刻骨,强拆只会伤了其中一人性命。本就心中忧愁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比自己还有优势的教主,花颜若是讨上官清漪还好,现在看,最可能被花颜撇在脑后的人,分明就是他啊! 那最为高兴的人当属上官清漪了,花颜性子好,他笃定日后花颜恢复了,也不会对自己狠下心来。 于是,连同陌昭一起,几人带着花颜回到灵渠,乘坐着马车前往神剑山庄。陌昭赶车,其余几人都在一辆马车内,这三人是谁也不会让谁了,都在暗自较劲。独独只有纯然的花颜,只知道轮流窝在几人怀里,抱着一堆甜食吃得欢快。 三日后,马车抵达神剑山庄。 出来接人的是百里海棠,玄极修抵不过他的软磨硬泡,终究是说出了实情,只是隐去了花颜手受伤的事。 “颜儿!颜儿,快给爹看看,咦?怎么胖了这样多,这脸都……”百里海棠自然是以为花颜受了委屈,心中难免多想,加上一路马车劳顿,肯定是瘦了。可是这会看花颜的脸,下巴圆润,肤色剔透,那腰肥了是腹中孩子长大了还说得过去,这整个人都胖了几圈…… 花颜摸了摸脸道:“爹爹,花颜的脸怎么了?爹爹要吃吗?”说着,就将一直捏在手心里的一块点心递了过去,点心早就被他揣出来的汗给浸软了,松塔塔的在手心里成了个团,一展开就铺在了手心里。花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是想多留些,只是吃着吃着就剩下一块了。 见百里海棠一脸讶异的要开口询问,南宫殇忙上前一步,伸手请着百里海棠去了不远处的地方。等二人再回来时,百里海棠的眼眶已经红红的,哑声道:“那燕莲小小的年纪却如此狠毒,此人决不能轻饶了他。” 玄极修应声道:“我已经派人日夜看守在双绝的宅邸,那人心中记挂着双绝,也无心逃跑。双绝已经知晓他所做的毒辣之事,昨日已经命人将其赶了出去,只是燕莲一直不肯走,就候在外头的。” 百里海棠神色微微松动,但见花颜的模样,狠心道:“竟还奢求其他,医好了双绝,你去物色一个女子,让他两人成婚,心痛比之身痛,更叫人难以忍受!” 听百里海棠这么说,玄极修微微皱眉,却仍旧是答应下来。他本想牵着花颜回屋休息,却不料花颜呆呆的望着他道:“你是谁?” 即使南宫殇飞鸽传书中说过花颜的头受伤的事,玄极修一时间还是有些心疼,宠溺道:“我是你父亲,颜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 这一晚,说是家宴也不全是,上官清漪作为贵客居于玄极修左侧,南宫殇是认定的儿婿,居于右侧,玄无珏只能坐在百里海棠的身边,不过却是离花颜最近。 “上官教主的大恩大德,我们百里家铭记于心,花颜如今粘着你,还望上官教主不要见怪。”百里海棠岂能看不出来上官清漪看花颜的眼神,他这会真是一个头三个大了。自己的儿子难道是香饽饽不成,怎么一出门就带回来一个人。 玄无珏有错在先,他心中一直有个结,这上官清漪却是十分的好,不仅舍命相救,还送予了一株绝世名花,也等同于救了他和南宫殇的命。这样的恩情,他想要冷着脸也过意不去。且花颜从进门就拖着上官清漪的手,一口一个清漪哥哥,都让他这个做爹的有些难堪了。 上官清漪淡然一笑:“伯父若是这样称呼那就见外了,唤一声清漪便是,颜儿性子乖巧,我十分疼爱也是情理之中。”他这话一出,饭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除却花颜还在扒着饭之外,其余的人都放下了碗筷。 “上官教主,本王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颜儿他……” 玄极修还未说完,就见上官清漪站起身来,走出了作为,对着百里海棠和玄极修分别一拜,神色严肃道:“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花颜,不求生死相守,但求一生守护。颜儿如今还需要我的血养着,与我在一起可能是情势所逼,但若是颜儿闹伤好了,开口赶我的话,我一定立即离开!” 他话说到这份上,等于是完全丢弃了自己的身份在乞求。百里海棠和玄极修也不好再拒绝。 “吃饭,吃饭,都愣着做什么!”玄极修轻咳了几声。 默许了上官清漪的所说,饭桌上一时间就剩下碗筷相击的声音,沉闷不已。花颜眨了眨眼睛,悄悄附在玄无珏耳边道:“无珏哥哥,父亲生气了吗?” 玄无珏笑了笑,给花颜擦了擦嘴角的饭粒,“没有,颜儿乖乖吃饭。” 今晚,花颜和百里海棠同屋,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如此也相安无事过了十多天,花颜渐渐的和南宫殇玄无珏也熟络起来,倘若上官清漪不陪着他的话,他也不似以前那样吵着要上官清漪。这情景南宫殇乐于见到,上官清漪却也不作他想。 风啸年后就开春了,天气暖得快,狐裘大衣若是再穿着就该热出汗了。花颜的肚子也越发的大起来,三个多月的肚子胎象已然安稳,隔着十天再喝上一碗用血熬制的汤药,脸色更加红润,只是脸上的肉可不止胖了几圈,连双下巴都出来了。 幸好他只顾着吃,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与以前相比是天差万别,上官他们只顾着花颜开心,也不在乎花颜胖了多少。 只是原本安逸的日子,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被打破了。 花颜坐在秋千上晒太阳,他昨夜睡得迟,早上却醒得早,这会直打着哈欠。芍药坐在一旁和花颜说这话,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一个女声,还没等两人起身,就听到一个女子柔声问话了。 “不知南宫少侠何在?公子可否告知一声?” 声音甜腻,芍药回头一看,惊讶的咦了一声,小声在花颜耳边道:“小主子,是晏家大小姐,晏雅悦,您先前认识的。若是害怕,我给你回了。” 花颜却是从秋千上下来,歪着头道:“姐姐找阿殇吗?他不在,去清越了。” 南宫殇他们都去了清越,现下正是武林大会的时候,除了玄无珏还能抽开身,其余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晏雅悦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她明明和眼前这臃肿的男子年纪差不多,此人竟好意思喊她姐姐。她身后的侍女也乖张的道:“我家小姐风华正茂,哪里容你放肆的喊声姐姐!你既是这庄中的人,就该知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乖乖说出南宫殇在哪里来!” 花颜被吓得嘴角一抖,退了几步带着哭音道:“芍药姐姐,我怕……” 听花颜这样称呼,晏雅悦嗤笑一声,“原来是庄中的下人,这等模样……咦?你,你……”她迟疑了半晌又摇摇头,不敢确认是不是花颜。几个月之前她见过花颜一面,那容貌可是清丽出尘,身形纤弱,顾盼生姿。眼前这人虽然有些相像,但身材微胖,肚子还这样大,应该是她认错了。 这样想着对花颜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她本来是想在清越邀请南宫殇往家中做客,这一次武林大会,前来的武林人士众多,她家也住了许多武林前辈,以探讨武学的名义请南宫殇,他应该会来。只是她去了擂台处却扑了个空,说是南宫殇回神剑山庄了。 芍药这会听不下去了,把花颜护在身后怒道:“我家小主子岂容你们这般侮辱!堂堂晏家大小姐,言语如此不堪,倒叫人看了笑话!哼,南宫少爷定是不愿见你这副倒尽胃口的模样,你还眼巴巴的来求辱,真是……啊!你……” 芍药惨叫一声,捂着右腿跌倒在地。晏雅悦不会武功,可她的侍女却是个厉害角色。见小姐脸色气得发青,甩手就是一记银针,打进了芍药的脚踝处。 花颜见芍药捂着脚痛出了眼泪,惊慌的就要哭起来。 “你是坏人!阿殇回来一定要打你!坏人!”花颜哭着蹲下身去看芍药的脚,晏雅悦却是突然认出来了。她死死的盯着花颜,方才芍药称呼花颜为小主子她就疑心了,这会再仔细看,已然是知道了。 她这多天一直打听百里花颜的妹妹是何人,总算是打听出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要和南宫殇成亲的就是百里花颜!她怎么会甘心! 晏雅悦走到花颜面前,伸手扯住花颜的衣袖,拖着他到一边,冷声道:“先前还有几分姿色,现在看真是污人眼睛!你这副鬼样子还指望和南宫殇成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说罢,就一脚踢在了花颜的肚子上,似乎还不解恨,又扯着花颜的一缕头发,竟是要托着花颜随地拽。 芍药见状强撑着要起身,可是她刚站起来,就觉得另一只腿一麻,真个人猛的跪在地上,地面上的石子膈得她当即咬破了嘴唇,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二人……竟敢这样对……小主子……”芍药惨白着连说着,那侍女又是甩手一根银针,直接打进了芍药的喉间,芍药闷哼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晏雅悦担忧的看了一眼,“你不会伤她性命了吧?” “奴婢不过是点了她的哑穴,不碍事。” 花颜这会肚子有些隐隐发痛,头发又被扯得生痛,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 晏雅悦这才舒了心,正要撒手时,就听一人厉声道:“狂徒受死!” 真真切切是南宫殇的声音,晏雅悦慌忙甩开手里的发丝,回头一看,只听噗嗤一声,她的笑意凝结在脸上。 “啊!小姐!小姐!南宫殇你……” 南宫殇冷冷的抽回了长剑,任凭晏雅悦软倒在侍女的怀里。他抱起花颜,柔声道:“颜儿,可有哪里痛?”花颜止住了眼泪,肚子虽然有些痛,但并不是很难受,他指着地上的芍药道:“芍药姐姐痛。” 南宫殇上前用掌力打出了银针,见那侍女恶狠狠的要出掌,嗤笑道:“你若再敢动手,今日你二人都要死在我剑下,若不想你家小姐再受我一剑,命归黄泉,就速速离开!” 方才南宫殇那一剑不过是刺进了晏雅悦的右胸口,不会死人。 晏雅悦眼角带泪,痴痴地忘了一眼南宫殇,“你……你对我……就无半点情意……即使百里……花颜这幅模样……你也要他?” 南宫殇闻言,紧紧握着花颜的手,“若你不是晏落棋的女儿,此刻你早死在我剑下!敢碰颜儿一丝一毫,我南宫殇必叫他千倍万倍还回来!” “你……你是疯子……”晏雅悦说完这句话,竟是昏死过去。那侍女又惊又怕,抱起晏雅悦就匆匆离开了。 疯子是吗?他情愿这样疯着,也好过没有花颜的那段年岁,如死人一般。 第74章 南宫殇仍地上的剑上还沾染着晏雅悦的血,殷红的血迹顺着剑身凹槽处淌到石子缝中。 芍药的喉咙火辣辣的痛,她只能伏桌上粗喘着气。银针没有毒,但针针堵死了她的经脉,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能走路说话的。 花颜正要去给南宫殇捡地上的剑,却是突然跪倒下来,小脸煞白的吐起来,他已经过来害喜的月份,这会突然呕吐,吓得南宫殇感觉冲过去捞起他。 “怎么了?颜儿?是不是那个女打了哪里?” 花颜嘴巴中涩涩的,哭道:“肚子痛……”南宫殇低头一看,花颜的小腹处的衣服上有黑乎乎的脚印,当即冷下脸。花颜不停落泪说肚子痛,南宫殇慌慌张张的抱着就去了房中。 也幸好为了照顾花颜,庄中专门请了个大夫。等南宫殇领着重新回到房间时,花颜已经哭得直打嗝,声音都有些哑了。 “大夫快看看,他是不是动了胎气。”南宫殇说完,就卷起花颜的衣袖。 那大夫搭上脉后,默了半晌,又伸手推了推花颜的肚子问:“这里痛?”花颜摇摇头后,大夫的手又往上按了按,这时花颜哎哟一声大叫痛。 南宫殇一旁看得焦急不已,“颜儿痛成这样,孩子会不会……” 那大夫一脸诧异的看着南宫殇,掸了掸衣袖道:“无事,扶他去如厕即刻。” “什么叫无事?他痛……如,如厕?” “吃多了罢了,纵然是孕中,也不该这样食补,看腰身胖成这样,对日后的生产也无益。现他身子不重,应该多走动,不然到了生产那日发虚没力气,那就难办了。老夫开一些消食的药,喝上几服就好了。” 大夫从木箱中取出笔墨,写了一副药方递给了南宫殇,临走时还道:“切莫惯着他,甜食少吃些。” 南宫殇回头望了一眼还躺床上泪雨朦胧好不委屈的花颜,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扶起花颜,哭笑不得道:“也未曾发觉小时候嘴馋,这是要把以前没吃到的都补回来吗?嗯,仔细看看,这小脸起来软乎乎的,确实胖了些,还有这腰身,现如今双手掐都掐不过来了。” 花颜吸了吸鼻子,小脸被南宫殇扯来扯去,腰上的痒痒肉又被摸到了,没忍住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鼻涕眼泪喷了南宫殇一脸。 南宫殇淡定的用手抹去,单手抱着花颜就带他去解决肚子痛的问题。 如厕加上沐浴,花了一个多时辰,花颜才乖巧的被南宫殇抱着去睡觉。看见桌子上满满的点心,南宫殇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花颜,闷声不响的都收了起来。’ 到了晚饭时分,上官清漪竟是和玄无珏一同回来了,今日大会,琴棋书画四大家尽出风头,家中小辈个个都是武功不凡,就连旁系的小辈都能称得上是少年英豪。而观神剑山庄和雾隐教,竟然是默默无闻了。一连多日的擂台赛,不是输了就是无应战。 “看来武林盟主有意推举那四大家,倒是有些好奇,百里庄主不是他的女婿么?即使不能明面上帮衬,多少也该照拂下。先前一个堂主上去,迎战冷画境的儿子,分明是赢了半招,好笑的凌庆天竟然对输家称赞,有意贬斥神剑山庄。” 凌庆天是百里夫的父亲,亦是武林盟主,百里千秋的丈。 玄无珏凉凉的说着,却见上官清漪笑着摇摇头,“武林大会不过有两个目的,一是选下一任武林盟主,无须武功卓绝,只需德高望重。二是博得彩头,出个名罢了。神剑山庄与凌庆天关系密切,他有岂能直言那堂主多么厉害,那堂主已然是武林名家,那彩头自然是要落到别身上了。” 两正说着,就见南宫殇一脸的无奈倚花颜的门边。见到两后,张了张嘴竟是没有说出声。 “怎么了?颜儿不?”玄无珏说着,就进了门,却见花颜坐桌子上,皱着小脸。他见玄无珏进了,忙爬了下来。 “无珏哥哥,阿殇不给好吃的,花颜肚子饿!” 玄无珏闻言,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殇,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脸看起来好像还带着委屈。玄无珏拉着花颜要往饭堂走,“这会不是要吃晚饭了,吃了饭再……” “以后都不许吃那么多了,已经吩咐下去,每日西枫苑就送一碟子点心过来。” 南宫殇说罢,就要走。上官清漪见花颜立马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悦道:“发什么疯,又没有打擂,置什么气!” “花颜要吃栗子饼,不要吃饭!”见上官清漪和玄无珏都护着他,花颜也不哭了,他抹了抹脸,一手牵着一个,就要往厨房走去。 南宫殇闪身挡三面前,看了上官清漪和玄无珏一眼,皱眉道:“颜儿最近吃得太胖了。” 上官清漪惊讶的看了看南宫殇,捏了捏花颜肉肉的小脸,语气冷了下来:“嫌弃他?”继而蹲下身亲了亲花颜的脸颊,柔声道:“不过很喜欢颜儿软软的样子,很好捏对不对?” 花颜以为是夸他,还笑嘻嘻的点点头。 玄无珏却是知道南宫殇不会因为嫌弃花颜胖就不让吃点心,“是何意?” 南宫殇没有说话,将揣腰带里的药方拿出来,递给玄无珏道:“大夫先前开的,给花颜消食用的。他今日吃多了,撑到肚子痛。大夫说,若是再胖下去,生产时会有危险。” 听南宫殇这么说,上官清漪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起身拉着花颜,“那就不许吃了。” “就和南宫说的一样,厨房每日只送一碟来。”玄无珏点点头附和。 三即使宠着花颜,这件事上也不会含糊。花颜见三都不顺着自己,刚要落泪就见上官清漪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眼泪顿时就收了。 “小胖子可抱不动,本来还想带着颜儿去市集上玩呢。” 几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去吃饭时,却见百里千秋一脸严肃的都来,见到上官清漪后,想勉强一笑都不行。 “阿殇,今日是不是对晏雅悦出剑了?” 南宫殇一愣,点了点头。百里千秋顿时大怒,一掌打了过去,南宫殇不敢还手,硬生生接了一掌,口中当即溢出了血。他后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形,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花颜见状,拦南宫殇前面,对着百里千秋大声道:“大伯是坏!大伯是坏!” 百里千秋看了玄无珏一眼,示意带花颜离开。花颜被玄无珏抱着离去时,拼命厮打着,连玄无珏的脸都抓破了。上官清漪却没离开,他上前扶了扶南宫殇,沉声道:“那晏雅悦是谁?” 南宫殇闷声咳嗽了两声,答道:“是晏落棋的女儿。” “难怪,百里庄主,晏落棋向施压了?若是棘手,出面便是。”上官清漪以为晏落棋护女心切,今日武林大会时,和百里千秋说了些什么。却不料百里千秋重重的哼了一声,对着南宫殇还想打一掌。 上官清漪一怔,挥袖化去了百里千秋的掌力。正要询问时,就听百里千秋怒不可遏的道:“孽徒!纵然是不愿理会她只需赶她走便是!如今要了她的命,晏落棋还肯放过吗!” “什么?!师父,只是……” “还敢狡辩!一剑刺中她的心脉,竟然还赶回去,庄子离清越也需几个时辰,她纵然没伤到要害也失血过多死了!”百里千秋越说越气愤,他心中实是又气又恼,假使是别的弟子,他赶出师门就可。南宫殇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连踏雪无痕剑法都传授了,又是花颜的命中,私心是肯定的。 可是,晏落棋要是一个,他还可用神剑山庄的威望来压过去,可是晏落棋的身后是琴棋书画四大家族,联合一起,就算是他也不能小事化了了。毕竟,晏落棋痛失爱女,不是什么寻常小事。 南宫殇有些发蒙,他刺得那一剑力道控制的很巧,绝对不会要了命,那一处怎么会是心脉所在,即使流血也流不了多少。 上官清漪见南宫殇陷入了沉思,开口道:“百里庄主可是亲眼见过了?南宫兄应当不会这么莽撞,只是教训了一下吧,假使……” “他家中都发丧了,柳琴铭晕了过去现还未醒,他夫妻二一个是夺命琴师一个是无解棋君,有心劝解也无济于事。只是答应了晏落棋明日将阿殇带去叫他发落。”百里千秋说着又瞪了南宫殇一眼。 南宫殇捏紧了拳头,突然跪地道:“但凭师父处罚!” “若是能做主处罚一定打得头脑清醒!晏落棋性子温吞,他夫人夺命琴师是什么心性难道不知!若将你交了出去你还有命回来!”百里千秋劈头盖脸骂了几句,愤然的甩袖离去。 上官清漪见南宫殇一直跪地不起,问道:“你性子虽然冷漠,但断然不会轻易杀,是不是和颜儿有关?” “那女人伤了颜儿!”南宫殇冷冷的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即将要受的处罚,甚至会失去性命。 上官清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此事他虽然不想插手,但颜儿的心中有南宫殇,南宫出了事,颜儿必定伤心。且晏雅悦的死似乎有蹊跷,以南宫殇的身手,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这件事必然有问题,明日我同你一起,若晏雅悦真的死了,一定出手救人。” 晚饭南宫殇没有出现,花颜想问上官清漪,却见玄无珏和上官清漪面色都很严峻,他怯怯的扒着饭,他虽然不懂,但是也是亲眼看见南宫殇拿剑刺了晏雅悦,这会那个姐姐一定告诉自己的爹娘,来找南宫殇算账了。 心中念着南宫殇,花颜连饭也没吃几口,就急着去找南宫殇,见他一跪在院子里低垂着头,莫名的胸口一痛。花颜捂着胸口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南宫殇。南宫殇的脸埋花颜的小腹处,竟是微微的发抖。 “阿殇,冷吗?我去给你拿衣服。”花颜说着就要走,南宫殇却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腰。 南宫殇的声音有些喑哑,很是低沉。“颜儿,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花颜摸了摸南宫殇的头,“阿殇是不是做恶梦了?还是大伯骂了?阿殇不要难过,花颜去求大伯原谅。”说着却听见南宫殇小声的哭起来。 他抱着花颜的腰,闷闷的哭声听得花颜心底十分的慌乱。南宫殇松了手后,再花颜凸起的肚子上亲了亲,哑声道:“若是此行我回不来,你们乖乖的,不要闹他……他最怕痛了,日后长大了要孝顺……”说着说着就失了声。 花颜想要蹲下身子,奈何肚子不方便,只得坐地上。南宫殇忙拉他起来,花只好弯下腰捧着南宫殇的脸道:“宝宝能听见我们说话吗?爹爹说肚子里的宝宝是阿殇的,可是我不记得和阿殇成亲的事了。爹爹说等我脑子变得更聪明的时候,我们就成亲!“ 南宫殇哑声点头,露出一个笑来,在花颜的眼帘上亲了一记。 他所犯下的错他会承担,若是晏落棋想要他的命,他不是不舍得给,而是舍不得离开花颜。现在花颜什么都不记得,可能以为他离家了。可要是日后想起来,他怎么能放任花颜难过。 翌日,百里千秋和上官清漪随着南宫殇一起去了晏府,花颜一直吵着要跟着去,玄无珏哄了半天也不起效,只得答应说过一会再去,只盼着花颜一会忘记了这件事。 晏府就清越城东,几人赶得及,刚到巳时(9点)就到了。只见府门紧闭,门口的石狮上都系上了白绸,牌匾上也挂着白绸,两个素白的灯笼上写着个大大的奠字。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孝服的小厮,见到百里千秋忙迎了上去。 “百里庄主这边请。”那小厮带着几人转身就走,想来是晏落棋早就吩咐好的。百里千秋见状沉下脸来,忧心的看了一眼南宫殇。上官清漪却是悠哉的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跟后头。 一路走来,路过的下皆是一身素白,面色哀戚。百里千秋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南宫殇却是愈发的沉默,他现心中只想着花颜,想起上官清漪说的话,他有些怀疑,毕竟他死了,颜儿就不会和他一起了不是。 三刚进了前堂,就听见一重重的哼了一声,此人一身黑衣,只是衣袖上绣了朵白花。南宫殇刚进去,就感觉一道凌厉的剑气向他袭来,他下意识的就要挡,却是脑中一转,迎了上去,剑气打他的胸口。南宫殇闷哼一声,脚步往后一退。 “以为不躲便不敢杀吗!今日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身穿素衣的女子手托着一架古琴,方才她发出的剑气竟是以琴弦作托,激荡出来的真气。 南宫殇没有回答,晏落棋看了一眼柳琴铭,道:“百里庄主果然言而有信,既然如此,也不多加为难。小女一直跟前说南宫殇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本意是想把女儿下嫁。只是如今,南宫殇竟然嗜血杀,纵是不杀人偿命,他日后武林中也是被喊杀的下场!” 晏落棋明面上似乎不想深加追求,但仔细琢磨便知,他是想告诉百里千秋,南宫殇是生是死决定于他,其他最好是不要插手了。 百里千秋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拧眉道:“还请晏兄包涵。” 这时,落后头的上官清漪也走了进来,晏落棋和柳琴铭见到他双双吃了一惊,神色有些不悦起来。 “百里庄主,请上官教主前来是为何?难道是向俩人施压不成?!” 上官清漪摇摇头笑道:“非也,本尊只是闲来无事,出门逛一逛罢了,尔等继续。”这话说得嚣张,两脸色都有些发青,只是碍于上官清漪的身份和武功,只好忍着不说。但见上官清漪真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也微微放了心。 “你女儿既然无力回天,要了南宫殇的性命也无用。只需和雅悦成为夫妻即可,还要保证此生不会再娶,如此她也不算孤零零的一人了。”晏落棋这话一出,上官清漪等都惊讶万分。 想不到晏落棋不要南宫殇偿命,而是要他和晏雅悦成冥婚之礼。 他也打得一手好算盘,晏雅悦虽然是晏家大小姐,但区区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早晚还是得嫁出去。且晏落棋与柳琴铭生了三个女儿,如今少了一个却换来一个一生不再娶的女婿,等于是换了个儿子来,他大可对外说两夫妻伉俪情深,女儿死后女婿就不再娶。加上南宫殇的武林地位,想必很快就能年轻一辈中成为领头。 只是这种要求,南宫殇怎么会答应。 第75章 显然这行冥婚之礼是晏落棋和柳琴铭早就商量好的,此二虽然神色凄然,但眼中精光闪现,似乎已然笃定南宫殇会为了名声和性命答应下来此事。 南宫殇面色一冷,当即就要拒绝,上官清漪见状,挡他前头问道:“若是南宫殇不答应的话,你们又该如何?”这夫妻俩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对策,南宫殇若是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答应,只怕这偿命不说,也是活罪难逃了。 那晏落棋听了上官清漪的话,皱着眉头嗤笑道:“只此一样能叫南宫殇活命,他若是不选,就封了穴道,让人打上一盘棋子,要是这样还没死的话,那就算他命大!” 百里千秋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微微捏了把汗,一盘棋子,黑白两色,各一百八十粒。加之内力激射出来,就会嵌入人的肌理,何况晏落棋内力深厚,这几百粒棋子打南宫殇的身上,还封了穴道不准用内力抵抗,纵然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南宫殇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既然有的选,那就选第二条。不知晏前辈何时动手?师父,上官兄,你们就先回避一下,切莫污了眼睛。” 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娶别人为妻,此生此世,他认定的就只有百里花颜一个,若有来世,他只期盼老天爷能再牵红线,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三百六十粒棋子,他咬着牙挺过去便是,就算是吊着一口气,他还想去见一见花颜。 “胡闹!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吗!”百里千秋斥责了一句,却也说不出劝慰的话来。要南宫殇选择同晏雅悦行冥婚之礼,那必要他的性命还难。 晏落棋显然是十分的惊诧,他那第二条不过是说的极狠的话来吓退南宫殇,寻常都会选行礼的吧。这么想着,竟是十分的恼怒,愤然的甩袖道:“既然不想活命!那就偿还女儿的命来!” 柳琴铭更是怒火通天,尖利得道:“今日便将你打死这里!也别妄想着死后正名!” 两人说着就要上前去点南宫殇的穴道,见南宫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上官清漪眼眸一转,挥袖将南宫殇卷到自己身后,淡淡的道:“只是本尊有一事不明,南宫兄身手不凡,岂能犯下如此大错,他若掌握不了分寸,那和师兄弟切磋时岂非屡屡伤性命?本尊倒是想瞻仰一下令千金的遗容,看看是不是如传言所说一剑毙命。” “何来传言?!那分明就是事实!上官教主这样说未免欺太甚!”柳琴铭叫嚷出声,情急之下竟对着上官清漪出手了。只是她还未近身,就被上官清漪一掌拍了地上,口吐鲜血。 上官清漪收敛起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道:“本尊不出手,旁人还真是忘了雾隐教的规矩!” 他平日里神剑山庄,都是温文尔雅,性子极为温柔,从来都没有教主的架子。只是性子温和并不代表他容许外侵犯了他的威名。若非处事果断,不留半点情面,他江湖上也不会叫闻风丧胆。 晏落棋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得扶起了妻子,示意下人带她下去疗伤去了。晏雅悦死的蹊跷,他也有些心虚。微微晃了晃眼神道:“既然上官教主开口了,那便随去灵堂看看吧。” 南宫殇抬眸看了上官清漪一眼,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神,心中也期待起来。百里千秋如今的身份不好说话,只得闷声跟后头。 四人转过一个院子,来到了灵堂中。上官清漪本想以掌力托起棺材盖,却见晏落棋出手一拦,神色凄苦的道:“还未钉棺,上官教主只需这里看便是,又何故再打扰雅悦她呢?她这一去,黄泉路上只有一人,若是惊了魂,不得轮回怎么办?” 上官清漪闻言点点头,作势要折身查看,晏落棋呼了口气。就此时,突然一道凌厉的真气激荡开来,晏落棋未曾防范,被推到了几丈之外,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听轰的一声,棺材盖竟然被上官清漪一掌击得粉碎。 晏落棋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百里千秋赶紧伸手凌空点了他的穴道。 上官清漪淡淡的瞥了晏落棋一眼,低头看了看已经穿了敛服,胸口自然是没有血迹了。脸上涂抹了胭脂,嘴上也抹了艳红的唇脂,看起来倒是睡着了,只是青白的双手搭腰际,指甲都青紫了。似乎是有些意外,上官清漪搓了搓指尖,他见晏落棋眼神闪烁,心中猜测的是晏雅悦根本就是诈死。等南宫殇行冥婚礼后,再弄个收义女的由头,让晏雅悦再出现眼前。 只是,既然晏雅悦真的已经死了,晏落棋何故那样的心虚? 上官清漪仍旧是不放心,便扯了一角桌布,搭晏雅悦的勃颈处,探手上去,约莫好长时间才收回了手。他方才使了内力,就算想用龟息功也无法施展,活若是这么久不跳脉,那真真是死绝了。 南宫殇见状自知事已成定局,晏雅悦的死没有虚假,他只能承受晏落棋提出的偿命之法了。 上官清漪有些歉意看了看南宫殇,走过去以内力传声道:“若是被封了穴道,只需悄悄运转小腹的中极穴,再慢慢运气到天突穴,便可能冲破穴道。有了内力护体,想必不会死。” 南宫殇对着上官清漪笑了笑,伸手解开了晏落棋的穴道。晏落棋愤愤的瞪了上官清漪一眼,却是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南宫殇就走。百里千秋和上官清漪跟了去,最后被挡施刑的门外。 南宫殇进门后,就被晏落棋封住了穴道,他有些不解的道:“老夫不知为何你执意要死,不过既然你杀了女儿,自然是不能再苟活下去!到了阎王殿,可不要向阎君说是老夫的不是!” 说罢,就捻起一颗黑子,朝着南宫殇的胸口打去,南宫殇闷哼一声,眉头皱了皱。晏落棋冷笑一声,又捻起一颗白子,而后竟是犹如下棋一般,黑白交替的打起来。南宫殇起先还是面不改色,到最后已经是额际冷汗涔涔,唇色也愈发的苍白起来。 虽然封了南宫殇的内力和穴道,但是哑穴却没有封,屋外候着的百里千秋听见南宫殇隐忍的闷哼一声,早就焦急万分,“上官教主,方才你是不是教阿殇怎么解穴?怎么还叫出了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上官清漪疑惑的摇摇头:“应当不会,所授之法,以南宫殇的内力冲破穴道没有问题,除非他气血不足,或是根本没有按照说的做。” 上官清漪说完,忽而面色大变,惊道:“糟糕!他前几日去给燕双绝解毒,放了好几碗血,短短几日怎么恢复的过来!是太大意了!” 百里千秋确实不知此事的,要是南宫殇现身子还虚弱着,那又如何承受得住!只是他现若是冲了进去,不仅神剑山庄名誉有损,晏落棋更是借机挑事,到时候连累到他的岳丈,那就不可收拾了。 上官清漪眼眸一转,紧紧锁着眉头,他虽然是局外,但此刻若是出手救出南宫殇,晏落棋定死咬着他不放,他倒是不怕,只是如此一来,南宫殇也无法江湖上立足了。 两进退两难,干等着却也不是办法,南宫殇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可绝非好征兆。 上官清漪稳住心神,脑中一个灵光一闪而过,他飞身离去,竟是直奔着灵堂去了! 看守着灵堂的下见一一闪而来,刚想出声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便眼睁睁的看着上官清漪再次击碎刚刚换上的棺材盖,也不管其他,直接拎起晏雅悦的衣襟一扯,竟是撕掉了她的上衣! 惊吓住的下人心底都开始打颤,难道此竟要侮辱死去的小姐吗? 上官清漪面不变色,好似根本没有看见晏雅悦虽然青紫但是风韵的上身,他紧紧皱着眉头盯着晏雅悦右胸口处的伤口,那伤口只有一寸打小,结痂处也被清理好了,这样细小的伤口,又没有刺中左胸心肺处,怎么会让致死呢? 上官清漪犹豫了半晌,忽而转头看了身后的一个侍女一眼,他轻笑着解了她的穴道,淡淡的道:“家小姐真的是回来后就不治身亡吗?”那侍女惊恐的软倒下去,伏地上战战兢兢的支吾着。 “不……是,是……啊!”见侍女不肯说实话,上官清漪伸手掐住她的脖颈,面容冷峻起来。 “若是为了死去的小姐保守秘密,那就下去陪她吧!”他说完就要掐下去,那侍女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忙哭喊着饶命。 “说说!小姐原本只是晕了过去,老爷请了大夫来,大夫说失血过多,只需上了药后多补补就是。可谁想……小姐她躺床上半个时辰后就去了!老爷,老爷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也不知小姐如何死了……” 上官清漪见侍女抖得厉害,也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松开了手。他沉默了良久,而后伸出右手运气,一招一式竟是幻生手!磅礴的内力靠近晏雅悦的左胸处,将真气推了进去。那样小的伤口,如何来得失血过多,莫非…… 掌力输了内力进去后,上官清漪探手一查,面色陡然一愣,果然如他所想,这晏雅悦正是那万中难有一的心脉不左胸而是右胸。如此便可解释为何失血过多,为何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就去了。分明是那庸医不懂,误了时辰,叫昏迷的晏雅悦因被刺中了心脉活活的流尽心肺之血而死! 想来最后晏落棋发现了此事,虽然南宫殇有错,但并为真正伤到晏雅悦的性命,若不是晏落棋大意加上庸医,晏雅悦也绝不会就这么死了。见女儿死了,晏落棋就起了他心,死不能复生,他就想顺手牵走南宫殇了。 既然得知真相,上官清漪也不敢耽搁,重新回到百里千秋那处,一脚踹开了门。南宫殇已经昏死过去,晏落棋竟然还不肯放过他,他戏做的足,若是轻易原谅南宫殇,他必会叫武林中辱骂,说是心狠无情之辈,南宫殇与他非亲非故,死了也无妨! “上官教主,怎么言而无信,他才刚刚受两百九十七……噗——”晏落棋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清漪击中,撞了身后的墙壁上,口喷鲜血,当场昏死。 上官清漪俯身要扶起南宫殇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晏落棋手段之狠,竟是毁了南宫殇的脸,现南宫殇脸上血肉模糊,鲜血横流,眼睛都凹陷下去,再也看不出原本丰神俊朗的模样了。 百里千秋此刻冲了进来,见到南宫殇的样子后,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他俯身抱起南宫殇悲恸道:“阿殇!我的好徒儿!师父一定为报仇!” 方才上官清漪一言不语就冲进去救人,他就知道上官已经找到了确信的证据,晏落棋既然生了害人之心,他也就不必再忍让下去了! 上官清漪用桌布裹起了晏落棋,扛肩上,同百里千秋速速赶往千秋药铺。南宫殇如今是奄奄一息,全身都浸染了血,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全身都是被棋子打出的血窟窿。 上官清漪封了他的穴道止血也抵不过全身的血水咕咕的涌,他连输了几次真气,无奈南宫殇身子太虚,根本无力承受,反而还吐血了。百里千秋无奈之下,只好凌空对着南宫殇使出踏雪无痕,直接将冰冻起来。 两身上都沾上了血,尤其是上官清漪月牙白的衣裳一大片的殷红,进药铺时吓坏了众人。 整罐的止血药粉都倒了南宫殇的身上,他的胸前和小腿大腿处都是血窟窿,后背都是密密麻麻,看得百里千秋险些愤然得直接杀了还裹桌布内的晏落棋。 等上完止血药,南宫殇的气息时有时无,口中含着千年参片也吊不来一口气。上官清漪如今功力大增,再施以先前就花颜的法子也是小事了。只是南宫殇全身都是血窟窿,他喂进去的血只怕没有效果。 不过现也别无他法,取了一碗血喂给了南宫殇后,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好歹一口气喘着了。百里千秋的内力与南宫殇同源,他贴章附上去,一直到脸色发白才收回了手。 “庄主,南宫少爷这样的伤口无法包扎啊,若是结痂了,连被褥上,那揭下来又是要命啊!”齐天华忧心忡忡,要只是前胸和腿有伤,那多放些火盆,不盖被褥就是,这后背上的血窟窿是无法避免的要贴被褥上的。 第76章 不过,更让几人担心的是,南宫殇现的脸面目全非,即使男儿不拘小节,原本那样俊逸出尘的脸被毁了,只怕是不小的打击,纵然是他不在意,花颜定是要害怕的吧。 上官清漪微叹了口气道:“南宫兄的伤起码也许好几个月才能恢复,他身上的伤倒是有办法,明日便回天山取出玉肌丸,只是,那玉肌丸服用后,双目会变成血红色,一连几个月见到的景致都是一片鲜红,每夜还要浑身刺痛两个时辰。但若是熬过了这几月,一定能恢复到原来的面貌。” 玉肌丸原本是天山雾隐教第一代教主用来治疗冻疮的,天山内虽然暖和,但外面苦寒,很多弟子都承受不了。而后经过历代教主的摸索,添加了更加名贵的草药进去,到最后已经有生肌的功效了。 百千秋称谢后,正要言说如何处置晏落棋一事,就听门外吵吵嚷嚷起来。他先是面色一冷,继而惊讶道:“花颜怎么来了?不是让玄无珏看着他的么?” 说罢门就被从外面推了开来,花颜看见上官清漪后,高兴地扑过去,挂着他的手臂道:“清漪哥哥,我们出去玩好不好?”玄无珏自他身后进来,无奈的叹了叹气。原以为花颜一会就忘了要跟着南宫殇的事,却没想他用好吃的哄着,花颜还是念念不忘。 玄无珏一进门就闻到刺鼻的药味,他用指尖抵了抵鼻头,当眼就看见南宫殇躺床上,虽然浑身都涂满了药膏和药粉,脸也被覆盖住了,但是气息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南宫他……”玄无珏上前仔细看了看,顿时脸色有些发蒙,踟蹰道:“竟伤得这样重?!这脸是不是……”他没有说下去,喉间有些发堵。花颜见几人都不搭理他,也瞧见了躺床上的,他以为南宫殇蒙住脸逗他玩,就嬉笑着走过去一把揭开了脸罩。 “啊!!鬼!”花颜脸色一白,吓得差点瘫地上,上官清漪忙从后面托住他,将其揽入怀里捂住眼睛。 这会几人的心中都有些晦涩难耐,南宫殇变成这样,若是花颜不在乎,那他自己便不会在意。可花颜竟这样说,南宫殇指不定要自行了断,也好过花颜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 上官清漪把花颜的小脸捧起来,轻声道:“颜儿怎么这样说,你的阿殇不过是受伤了啊,待日后好了,就是原来的样子了。若是……若是变成这样,颜儿会害怕吗?” 花颜不懂上官清漪的意思,只是他闪躲的眼神让上官清漪心中起了凉意。若是花颜脑子不曾受伤,他做出这幅神情,花颜还会明白他的款款深情。可如今,花颜连情都不懂,他三人就算是为花颜失了性命,也不会叫花颜感受到情爱。 绝世神医云游四海,神剑山庄和雾隐教强强联手,到现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踪影。即使上官清漪看得淡,只求陪在花颜身边。也觉得心底发酸,明明和心爱的人日日相处,但那偏生心中把当做可有可无,不过是哄他开心的哥哥,少一个不少,多一个更好。 若是哪天自己和南宫殇一样,甚至死了,花颜可会将他放心底? 玄无珏感同身受,也低垂下眼帘。他自然是希望只喜欢他一个,可如今三都人失去了抢占的资格,花颜的心智太小,根本不懂,他们只能哄着。 一时间屋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花颜从未见过上官清漪这样的神情,心底发慌,揪着他的腰带撒娇道:“清漪哥哥,花颜以后乖乖听话,清漪哥哥不要生气了,无珏哥哥,花颜今天晚上不偷吃了!” 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同时苦笑,他们哪里需要花颜乖乖听话,只是想要花颜爱上他们啊! 最后南宫殇留清越养伤,为了避免日后伤口结痂时黏纱布上,南宫殇睡了由冰蝉丝织就的毯子上,那东西细滑,扯下来舒服些。上官清漪却是没有陪着花颜回到神剑山庄,而是连夜出发去了天山。 等玄无珏将花颜从马车上扶下来准备进庄时,花颜忽而拽住了他的衣袖,闷闷地道:“我知道你们生气了……花颜脑子笨,清漪哥哥和都不喜欢……花颜,花颜很快就会变聪明的!”他说着,就开始用力的捶自己头,嘣嘣的响声吓了玄无珏一跳。 感觉捏住花颜的手,玄无珏有些生气地道:“胡闹什么!头是能随便打的吗?”本来闹伤就很难医治了,要是再加重了那可就糟糕了。 花颜却是以为玄无珏真的生气了,这一路来玄无珏不仅没说几句话,也不哄着他,这会还对他凶。花颜觉得委屈极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他是不明白,但又不是痴傻。 有些生气的推开玄无珏,花颜含着泪跑进去。玄无珏跟后面追了几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追上去又说什么呢,怎么解释花颜都不懂,反而添乱。他的心思不如上官清漪细腻,只怕越说越乱,到最后惹得花颜哭出来也说不一定。 花颜一路不回头的奔到自己房间,等了许久没见玄无珏来,当即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他这一月,听庄中的下偶有闲聊时知晓了自己脑子有病,并不是陌昭告诉他的那样越来越聪明。而且睡梦中常出现奇怪的情景,他看的半懂不懂,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别说。 胸口涨涨的,花颜捂着嘴小声的呜咽,心头萦绕的失落感愈加强烈,他哭得累了,竟歪倒床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公鸡刚刚打鸣的时候,花颜就被芍药喊起来了。 “哎哟我的小主子,怎么睡到现,快快洗漱,一会八王爷人就要走了。皇上的圣旨都下来了,八王爷昨夜接的旨,公公催的急,再晚些,你就真的见不到他啦!”芍药说着,就给花颜洗漱。 早上刚醒来,花颜还迷迷糊糊,他听到玄无珏要走,当即一个激灵,套上鞋袜就冲出了门,绕过院墙来到大门口时,果然发现门口站着玄无珏,他身边还有一玄色衣裳,谄媚的对着玄无珏笑着。 “无珏!无珏!要走了吗?玄帝下了什么旨意,要这样急着回去?”花颜轻轻拍了拍胸口,他方才跑得急,微微喘着,只跑到玄无珏跟前,才停了下来。玄无珏看见他先是一喜,执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自然是急得很,事关婚姻大事,晚了新娘可就是别的了。” 那玄色衣裳的闻言点头笑道:“对,此番海澜公主来和亲,圣上头一个点的就是咱们八王爷的名字,公主很是满意,圣上下了圣旨,择日成婚啊!”声音尖细,带着尾音,若是平常,花颜早就瞪了过去,只是眼下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手背似乎还微微发烫,花颜有些不明白,艰涩的道:“……不是说属意的吗?这些日子的相守,难道竟是虚幻?”花颜说着,就要去牵玄无珏的手,却被玄无珏不着痕迹的推开了。花颜心中一痛,怔怔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玄无珏对着花颜笑了笑,哑声道:“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迟迟不肯接受,身为皇室中人,理当要为子嗣考虑,只有娶了公主,方能沿袭香火。” “可是我腹中已经怀了孩子了啊!”花颜急急的开口,微微挺了挺肚子。 “你不是说是南宫殇的孩子吗?好了,时候不早了,走了。”玄无珏说罢就上了马车,花颜见状也要上去,却被护送的侍卫拦住了。他哭喊着,马车却调转头就疾驰离去。花颜失了分寸,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笨重,就跟后面追。 奈何车马太快,他追了几十步就远远的落了下来。花颜正手足无措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声,他以为是马车停了下来,惊喜的抬眸看过去。却见到一骑着马停了几步之外,那蒙着面,只露出眼睛外面。花颜走了上去,道:“敢问公子可否能将马匹借予?等追上前面的马车后,必将还与,多谢了。” 那坐马背上的男子却不说话,花颜等不及了,就要绕过他,却见那抽出腰际的剑挡住了花颜的去路。 “颜儿不必追了,玄无珏去心已决,纵是追了上去,他也不会留下来的。”声音嘶哑难听,犹如绷断了弦的二胡。花颜一怔,抬头细看了几眼,最后惊诧的道:“阿殇!” 即使南宫殇的声音变了许多,但是喊他颜儿的除了上官清漪和玄无珏,也只有南宫殇了。 南宫殇见花颜认出了自己,十分的高兴,他跳下马来,上前抱住花颜,“颜儿,如今玄无珏走了,上官清漪离开了,听闻他归去的途中遇见了佳人,已经着手上门提亲了。” “什么……他明明对我……啊,也对……我已经和阿殇定亲了,何故蒙着面?叫人差点没认出来。”花颜掩去眼中的一丝失落,伸手去揭南宫殇的面巾,岂料南宫殇往后一仰,躲避过去。 南宫殇虚意的挡了挡脸,嘶哑道:“如今怕吓到,再也不敢叫瞧见了。若是嫌弃我的模样,大可现在就说出来,我便就此离开,也好过你看后夜夜梦魇。”他一番话说得十分的绝望,显然是笃定花颜接受不了他已经毁容的脸。 花颜想起自己昨日看见的场景,脸色稍稍一变,正要说自己不介意,却见南宫殇连退了好几步,低垂着头黯然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你说像鬼……原本就配不上你……如此说来,倒是我僭越了……对不住,叫你受惊了……” 他一直低头不肯去看花颜,自然是不知道花颜皱起的眉头。殊不知花颜此刻心中也是乱得很,他想开始开口说些什么,嘴巴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无论他心中多么挣扎,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南宫殇见花颜久久不说话,终于心生绝望,蒙着面巾的脸惨淡至极,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眷恋,不舍得看了花颜一眼,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重重一甩,绝尘而去。 花颜瞪大了双眼,腹中竟开始绞痛,他嘤咛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来,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如何眨眼也看不清远去的模样,南宫殇的情有独钟,霸道守护,玄无珏的强取豪夺,步步温柔,上官清漪的深情款款,宠溺呵护…… 皆已离他而去,连腹中的孩子也不要他了…… 下身一片黏腻,血腥味开始蔓延,花颜张了张口,用手探了探,再看时满手的殷红。孩子,终究是没了…… …… “小主子?小主子?!哎呀!好烫!怎么好好地烧热起来了……”芍药焦急的声音渐渐清明起来,只是花颜头昏沉的厉害,只听到这一句就再也听不到了。他的耳中嗡嗡作响,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都绕着圈来折磨他。 玄无珏被芍药喊过来时,大夫已经替花颜把了脉。他见到玄无珏后有些忧心的道:“老夫仔细看了公子的被褥,厚实得很,脉象也不是着凉所致,倒是脉象紊乱,似乎是被惊吓到了,难道公子昨日见到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了么?” 听了这话的玄无珏心中颇不是滋味,花颜显然是被南宫殇的模样吓到了,这才受了惊起了烧热。那南宫殇岂不是几个月都要躲着花颜,防着那日见到了又吓坏了花颜。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哪里知道这样做伤透了心。 “严不严重?是否喝几服药就好了?”玄无珏上前用手探了探花颜的额头,被高热吓得一惊,赶紧捞起盆中的帕子拧干,叠好了贴花颜的额头上。芍药一旁给花颜换里衣,她发现花颜烧热不醒时,一掀被褥,花颜全身都湿透了,小脸烧得滚烫,通红的脸颊,鼻息厚重不说,还带着轻喘,口中还低喃着什么。 “这倒不是说很严重,只是这样受惊,对腹中的孩子自然是不好的,这几日神剑山庄来往,受惊所难免,王爷若是有好的行宫,可将公子送去养胎。” 玄无珏闻言有些苦恼,他行宫倒是有,只是却不是什么修身之所,即使自己再小心避免,也有发现他去了行宫,那翌日便是群官一起,送礼的送礼,攀亲的攀亲,每日不到午夜也不得安歇。花颜要是去了,只怕更加不得安生。 芍药将换好的衣裳放进竹篮里,疑惑道:“上官教主不是天山云海内么,这世间要说最为清净的地方,非神宫莫属了,等小主子产下孩子再回来也不打紧啊,现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等南宫少爷的身子好了,也得要五个月左右不是,那时再去天山陪着小主子。王爷从灵渠去天山还近的很呢!” 玄无珏原本是不将天山作为考虑之内,但现听芍药这么说,他也有些犹豫了,毕竟为花颜着想,那一处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第77章 花颜的烧热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晚间的时候,就已经退去了,只是身子发软不能下床,就连如厕都是玄无珏帮衬的,他若是脑子好好的,定然会记起当日被逼无奈在玄无珏面前失禁的事,那指不定要怎样羞恼。即使如今不记得了,玄无珏帮他脱衣裤时,仍旧是窘得脸通红。 虽然烧热退了,脸色却不是很红润,稍显苍白的唇色,略微呈暗红色的脸颊,叫玄无珏放心不下。当晚是在花颜的房间内加了个卧榻,打算是彻夜陪着花颜了。 这些日子花颜虽然是一个人睡,但每晚都燃着一盏灯,偌大的屋内一盏昏昏暗暗的油灯并不能照亮室内,只是为了叫花颜不害怕罢了。 “无珏哥哥,花颜昨天晚上做梦了……”花颜似乎是斟酌着,小小的脸皱了皱,他大抵是说不出具体的来,只好捡自己明白的说,“就是……清漪哥哥走了,你也走了……阿殇也走了……肚子很痛……” 梦境虚虚幻幻,情景虽然都记得,但却无法言说,绞尽脑汁也就罗织了这几句,便眼巴巴得翻过身望着玄无珏,希望他能解惑。 玄无珏侧过身对着花颜柔声道:“什么叫走了?我可是不会走的。肚子痛是不是吃多了?昨夜你吃了很多点心是不是?芍药悄悄给你藏了多少?”纵然是睿智聪明,玄无珏也无法窥探到花颜的梦境,但凭花颜这几句话,他又如何猜得出来那梦中事物。 “不是……我昨夜没有吃,反正,反正梦里有个叔叔,声音很奇怪,说你要走了,你还说清漪哥哥遇到了家人!清漪哥哥不是没有爹娘的吗?”花颜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发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玄无珏忙起身哄道:“好,好,是我说的,你身子还未好的全,早些睡觉吧。”说着就帮花颜掖了掖被角,正要转身离去时,衣袖却被抓住了。 “无珏哥哥,花颜可不可以抱着你睡……花颜怕你走了……”水蒙蒙的眼睛里带着乞求,似乎还羞涩的红了耳根。玄无珏心底一暖,俯身亲了亲花颜的额头。他如何敢与花颜大被同眠,心意能压制着,身体可是无法克制住萌动。 奈何佳人不知晓痴情人的为难,竟起身双臂环住玄无珏的脖颈,凑到他的耳边用软糯的声音撒娇道:“无珏哥哥……就抱抱花颜好不好?”说着连身子也贴了上来,甚至于用双腿盘住了玄无珏的腰身。 如此暧昧不明的姿势,诱惑至极的话语叫玄无珏微微失神,浑身都有些发颤,他禁欲也有好几个月了,被心上人这样一纠缠,登时脑子一热,热流源源不断的聚集到小腹处,那一处竟然有微微抬头的趋势。 玄无珏有些尴尬的推了推花颜,只是他舍不得用力,花颜反倒因为他的推拒缠得更紧,两人身子这么一磨蹭,玄无珏只觉得自己掉进了火炉中,浑身都热乎起来。偏偏磨人精还不知道后果,一个劲儿的磨蹭,甜蜜的气息就喷在他的耳根处,烧得他血脉喷张! 已然不能放手,玄无珏深吸一口气,翻身上床,而后背对着花颜道:“快早些睡吧,晚了明日又要起不来了,你还要跟在我后面都走动呢。”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软香的身体就紧紧贴在他的后背处,两人丝滑的里衣接触,玄无珏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后背熨帖的两颗凸起,磨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翻过身去,狠狠地蹂躏。 原以为自己背对着花颜,那人会不高兴,缠着他翻过身来,玄无珏已经箭在弦上,再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失控。只是他按捺住心神等了一会,却发现花颜还退开了身子,两人的身子也不贴在一起了,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那美妙的触感叫他十分的留恋,险些就控制不住欺压上去了。 努力想要平复刚才涌起的欲火,玄无珏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呼吸,加之花颜退离了,不消多时,那处火热的地方已经收了回来,只是这种只起不出的感觉,堵得他心中发闷,鼻尖还闻得到花颜身上的清香,更撩得他差点又起了念想。 便想着赶紧睡着,等再睁眼天就亮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玄无珏已经开始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他咕哝了一声,突然感觉小腿处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东西竟越来越近,顺着大腿小腹,竟爬到自己的胸口处来了。玄无珏一惊,立即睁开眼睛,正要聚集内力时,却发现花颜的脸就在他的跟前。 花颜冲着玄无珏甜甜一笑,带着鼻音软软的说:“无珏哥哥我钻进来啦!” 此刻玄无珏再也想不得其他,只记得心上人倾城一笑的模样,原本熄灭的欲火复燃起来,而且再也无法扑灭。他一个翻身压在花颜的身上,还没等花颜惊呼出声,就已经用嘴封住了花颜的唇。 数月不曾亲近,玄无珏有些急切,稍稍在唇瓣上舔舐了几下就撬开花颜的唇瓣探了进去,扫过贝齿,卷起小舌一起舞动,吸溜出声,甚至舌尖都快要碰到花颜的喉间,刺激得花颜咿咿呀呀的呻吟。两人一个懵懵懂懂的承欢,一个急不可耐的索吻。 空闲出来的双手利索的剥去了花颜的衣裳,连下身的裤子都一把被扯去了,待玄无珏退去了自己的衣裳,两人光裸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时,他险些就这样泄身了,细滑紧致的触感叫他忍不住低吼,对着花颜的锁骨就开始啃咬起来。 即使不懂,但是身子早就有了欢爱的感觉,花颜半阖着水漉漉的眼眸,微张着小嘴,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拽着身下的被褥。胸口的两点被玄无珏吸允时,他急促的低吟一声,胸口一挺,呼出一口热气。 两颗粉嫩的樱桃被吸允的晶莹发亮,挺立的乳尖已经有些红肿,玄无珏伸出舌尖抵了抵,花颜便发出哭泣般的呜咽,他一手抓住身下的被褥,一手揪住南宫殇的发丝,剧烈的喘息,似乎就要晕厥过去。只是玄无珏知道,花颜有孕的身子十分的敏感,稍稍的碰触就会有无上的快感。 玄无珏顺着花颜的小腹亲吻下去,看见那已经挺立的小东西时,眼眸有些发红,看了一眼陷入情欲中的人,低头含住。他没有想到花颜这么舒服,竟提高声音拖出一个柔媚至极的甜腻呻吟,若不是身子发酥无力,只怕是就要惊跳起来。 玄无珏的双手也没有闲着,用指尖轻轻拨弄着那红肿的豆豆,舌尖圈住精致的小东西套弄,花颜只能发出惊喘声,一声比一声拔高的呻吟,夹杂着啧啧的水声和吞咽声,听得人欲火焚身。 终于在玄无珏一个狠狠的吸弄后,花颜浑身一颤,口中发出酥麻甜腻的长吟,全身都止不住的痉挛后,在玄无珏的口中喷薄出来。 伺候了花颜,玄无珏正要调弄几句时,抬头舔了舔嘴角后却发现花颜已然睡了过去。 玄无珏一愣,愕然的呆了好一会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明白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但是看着花颜睡得正香,他也不会再把人弄醒。只是他下身还未纾解,涨得发痛,急欲要排解出来。 “你可真是要我的命……”低喃了一句,玄无珏只好自给自足,只是他贵为王爷,即使有需要也有人服侍。且他本来这种想法就不高涨,鲜有出现挺而不泄的状况。这会下手难免不知轻重,痛得他眉头一皱,低呼出声来。 这可算是天下一大窘事了,花颜睡得神智无知,他又无法解决,这么憋着不上不下,涨得他下身处都有些发痛。低头瞥见花颜放置在胸前的双手,玄无珏计上心来。他的手因握剑骑射而起了茧子,稍稍用力就弄痛了,但花颜的不同。刚刚恢复的手指莹白如玉,纤细柔美,呈现出粉嫩的颜色。 将花颜的手包起来贴上他的火热时,玄无珏难耐的轻哼出来,这下再也停不下来,套弄的速度愈加的快,他全身都开始发汗,腰背挺直。大约过了两刻钟,玄无珏脖颈通红,额际都凸显出青筋,嘶吼一声,终于倾泻而出。 如此夜还长着,等两人都擦拭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后,玄无珏抱着花颜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一辆宽敞的马车在神剑山庄门口停了下来,百里千秋先下了马车,而后命人将南宫殇搀扶着下来,他身上裹着用冰蝉丝制成的薄被。脸也不得看见。眼中血红,似乎是浸染了淤血的缘故。几个守门的弟子不明就里,小声嘀咕了几句,被百里千秋的一记刀眼瞪了过去,吓得顿时噤声。 “阿殇,你身上的伤口怕是早就裂开了,才不过几日不见,料想花颜不会太过吵闹的。你有何故这么倔强,若是破伤风了,那就麻烦了。”百里千秋淡淡的说了一句,他那日是见到花颜害怕的模样,只是叫他如何与南宫殇言明。 怎么劝也无用,南宫殇是铁了心要回来养伤,要是花颜脑子好好的,那两人自然是如胶似漆,如今,花颜不躲得远远地,那就算是万幸了。到时候见到南宫殇,再当着他的面吓得晕过去,南宫殇的心还不似刀绞。 听了他师父的话,南宫殇并未开口说话,他的喉间也有伤,说话声音极为嘶哑,犹如七老八十的人,晦涩难听。 此时,玄无珏正躲着花颜,他原想着趁着天色还亮,赶去清越。一到门口就看见了南宫殇,忙上前问道:“南宫兄,你的伤势如何了?”上下打量了下南宫殇的模样,玄无珏稍稍叹了口气。 “多谢……并未伤及……性命……”南宫殇一句话说完,就捂着嘴咳嗽起来,玄无珏忙道:“如此难受就莫要说话了,只是你的伤还未好一些就急着赶回来,岂不是更加重了?再者……颜儿他……大夫说颜儿他需要找一处好的地方养胎,我打算将他送去天山神宫,有了上官的照顾,应该无恙。” 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玄无珏亦不忍心再叫南宫殇心底受伤,倘若他心生绝望,想要轻生,那等花颜好起来一定悔痛一生。 南宫殇讶异的看了玄无珏一眼,似乎在怀疑这话是否属实。正想再问一句时,就听见花颜高喊道:“无珏哥哥!无珏哥哥!你等等花颜!” 叫南宫殇更加惊讶的是,玄无珏不仅没有答应,还一副躲闪不及的样子,撩起衣摆就冲出了门。花颜见状,跺了跺脚,待看见南宫殇后,止住了脚步,双手搓着衣带,左右看了看,竟是打算杵在那里不动了。 南宫殇向花颜招了招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花颜冲着他大声道:“阿殇你是不是脸受伤了!就像鬼一样!”其实他说这话并不是害怕的意思,而是前天晚上的那个梦,着实把他弄懵了,南宫殇这样几乎如出一辙的打扮,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若是南宫殇也入梦中一般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骑马离开的话,他一定要看准了时机,让一旁的大伯抓住南宫殇! 只是南宫殇闻言浑身一震,脚底都有些不稳,他捂住胸口,想开口却又怕花颜说他的声音像鬼怪。 一时间僵持着,最后百里千秋带着南宫殇进了室内,而花颜见南宫殇没有走,也放心了。他不知晓自己这样的举动已让南宫殇以为花颜嫌弃他的模样,就连亲近都不想亲近了。 凑巧当夜上官清漪也赶回了神剑山庄,他将药丸给了南宫殇后,叮嘱道:“切忌不要让伤口碰水,如今你的模样,每日只能用帕子擦擦,若是看不习惯红色,不如安心静养房中,武林大会自然是无需你来帮衬了。我方才听百里庄主说晏落棋已经交予盟主处置,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南宫殇木讷的点了点头,最后嘶哑着声音道:“颜儿在你身边,我放心……若是等他生产之时我还是这副鬼样子,你便一直陪着他吧……我今生……” “南宫兄……你如此说便是以为我给你的药是假的了?”上官清漪佯装不悦,若是花颜身边没有南宫殇,这些日子还好,等神医寻来,医好了闹伤,只怕到时候他与玄无珏得功成身退,离得远远的了。 第二日早上,上官清漪抱着还在熟睡的花颜坐上了马车,玄无珏这时才敢出现在花颜面前。他望着花颜,心中有些苦涩,他又如何想要避开花颜。实在是那一晚后,花颜就痴缠着他,询问是何意,甚至用一派天真的模样向他求欢。小孩不懂情爱,却感觉到那销魂蚀骨的快感。 每每他都含糊的敷衍过去,奈何花颜不懂,还以为玄无珏不愿意教他,竟要嚷着去找别人。最后玄无珏没有办法,用手帮着花颜做了一次,还告诫他此事只有最为亲密的人才可以做,否则会肚子痛。只是这过程是在憋屈,玄无珏只有避之不及。 第78章 陌昭驾着马车,上官清漪抱着花颜坐在车内,知道了午后,花颜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咦?清漪哥哥,我们怎么会在马车里?”花颜揉了揉眼睛,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看。他几人已经行路到了清越城外,等到了城内用了午饭再买些吃食,便继续上路。 上官清漪帮他整了整睡皱了衣角,笑道:“怎么这样贪睡?我记得你平日里都是不到辰时就醒来了。昨夜可是闹得太晚?”他见花颜虽然现在清醒了,但是眼眸中还带着几圈血丝,脸色也不如前几日好看,眼角旁边还有些晕黑。 他又怎知花颜昨夜一直不肯睡觉,因烧热他这两天大多躺在床上,早就睡多了。加之他与玄无珏的那一晚,花颜想要玄无珏陪着睡。可是那人跑得远远的,他便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折腾到半夜才睡下了,怎么梦中一团浆糊,恼得他几乎是时常惊醒。 直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真正入睡了,是以上官清漪抱他上马车,车内些许颠簸也不能吵醒了他。 “清漪哥哥,我和你是很亲密的人吗?”花颜歪着头,盘坐在车内,双手掩于袖内,食指相错虚绕着。他其实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晓为何玄无珏要对自己那么做。叫他想起来都觉得羞涩,但是并不讨厌。他与爹爹自然是最亲密的,可是玄无珏却当即黑了脸,那到底谁才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呢? 上官清漪不知道他如此相问的缘由,只道是花颜开了窍,心中一喜,用手轻轻勾起花颜的下颚,带着一许魅惑的气息问:“那是自然,不知颜儿想知道什么呢?”莫非这两日他不在神剑山庄,是玄无珏说了些什么?还是花颜自己想明白了? 即使心智小,但是毕竟是已识情爱的身体,料想有人言说,理解起来不算困难。再者他记得在花颜身边伺候的侍女芍药,倒是个十分激灵的人,许是她在身边稍加提点了也说不定。 花颜得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抿嘴一笑,两颊处的小梨涡很是可爱,他发了烧后,瘦了许多,这会下巴也不复先前的圆润,倒是尖尖的,加上一双大而亮的眼眸,如此更是动人。上官清漪微微失神间,花颜伸手环上他的颈项,伸出舌尖在他的嘴角处舔了一下。 上官清漪浑身一僵,双手抵着花颜,有些疑惑道:“这是谁教你的?”陌昭这几日一直在清越同他教中护法在一起,是昨日他从天山回来时才一同回的神剑山庄。且这样诱惑的举止陌昭也不会教,难道是玄无珏? 花颜却是羞涩的不行,他可是见玄无珏这么对自己的,于是这才对上官清漪做了。低垂着头不敢看,连带着纤细的脖颈都染得绯红。不知为何,现在闻到上官清漪身上清香的气息,就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他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没人教,是花颜自己……” 岂料上官清漪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难看,他推开花颜,语气有些严肃的道:“你可知方才的举动是何意?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吗?你看见谁这么做了?还是有人教了你,不让你说出来?” 花颜被他这种语气吓愣住了,瞪大了双眼摇头道:“不是最亲密的人才能做的吗?花颜没有看见谁,是花颜自己想要这么做的。”他确实没有让玄无珏教他,明明就是他自己…… 可是上官清漪却是以为是有人教了他,否则花颜怎么会这样撩拨人。 “难道清漪哥哥不是花颜最亲密的人吗?那是谁?清漪哥哥帮花颜找找,花颜今天晚上要和最亲密的人一起睡觉!”这也算是童言无忌,百里花颜若是日后知晓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必定悔之莫及。情虽然伤人,但岂可知,不懂情才最伤人。 上官清漪头一次对花颜冷了脸色,他收敛起眼眸中的失望,微微阖了阖眼帘。脑中想着不要计较花颜现在的话,可是心却尖锐的痛起来。他这才发现,花颜失去了记忆和心智,便将他也当做了亲密之人。但却不是唯一,甚至除却了玄无珏和南宫殇,只要有人对他好,花颜便不会再拒绝。 那最亲密之人可以是他,可以是玄无珏或者南宫殇,但决计不是唯一。 一时间,纵然心性再随和,上官清漪仍就觉得胸口涨涨的,他索信掀起帘子下了马车。此刻已经距离城门处不远了。 “陌昭,我在城中的凤来仪客栈等你们。”上官清漪说完这句话就飞身离去。他此刻需要静下心来,面对纯然的花颜,他只能静心再带着笑意回来,若是自己控制不住对着花颜说了重口,花颜难过,他也会悔恨。 陌昭很是意外,主子今日竟然不陪着夫人,还丢下他一人在车内。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却听见车内传来花颜的哭声。陌昭感觉勒紧缰绳将车停了下来,转身掀起帘子一看。 花颜坐在车内,哭的很是伤心,衣袖擦着滚落的眼泪很快就湿了一大片,到最后花颜也不管了,任凭眼泪滴落在衣襟上。上官清漪不明不白的就这样走了,肯定是生自己的气了。他这时也对自己厌弃起来,他的脑子这样笨,连话都说不清楚,上官他们,一定,一定就像在梦里那般,不要自己了! 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可怜。陌昭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包裹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花颜道:“夫人和主子怎么了?” 花颜抽抽噎噎的回道:“花颜……花颜就亲了……他一下……” “啊?!那主子不应该高兴地跳起来吗?怎么还沉着脸走了?真是奇怪了……夫人你不要哭了,小心岔了气。”陌昭话音刚落,就听花颜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嘴巴一张,打了个嗝。继而便是怎么也止不住了,边哭边打嗝。 陌昭只好进去车内给花颜顺气,磨蹭了好一会,花颜才平复了。 “哎!谁把车停在这里啊!不知道我家少爷要过去吗!”突然外面传来闹嚷嚷的声音,陌昭暗叫不好,他方才着急,就将马车停在了路中间,这里又是城门口,来往的人多,一定是挡道了。 陌昭弯腰出来跳下马车,看见一个作小厮打扮的少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拧着眉对着陌昭大声道:“喂!杵在这里做什么!挡着我家少爷的道了!误了大事你担当的起吗?走走,快牵着马让开!” 此人虽是年纪轻轻的样子,但轻狂的模样,加之眼中不屑的神情让陌昭心中很是憋火。不过就是挡住了道,好生说一句,他让开便是,用得着这般大呼小叫,把他当做闻屎苍蝇一般赶走,真是叫人火大了! 他跟在上官清漪后头,即便只是一个侍从,但却从未受过气,不过是衣着富贵些的哪家小少爷,料想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陌昭担心事情闹大了,只好忍着气牵着缰绳将马车拖到一旁。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那小厮见状,眼睛瞪得大大的。 指着陌昭骂道:“说你脑子浆糊了还是耳朵聋了?!挡道了没听见啊!你这马车这么大,我家少爷的马车能过去吗?”他说这谎话时也不害臊,明明好几丈宽的官道,陌昭的马车能占多大的地。且这少爷的马车也就能乘坐两三个人的样子,岂能有过不去的道理。 陌昭知道这人是故意挑事了,便冷了脸色道:“这道宽得很,你家少爷莫非是什么鬼怪,在车内还要变身不成?嫌道窄有本事飞过去啊!任凭你怎么飞也觉得宽阔!狗仗人势!呸!” 那小厮原以为陌昭白白净净,是个好欺负的蔫儿,这才口气嚣张了些,他跟在他家少爷后头,没少欺负人,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回嘴的。清越中哪个不认识他家少爷,见了都是谄媚攀附的。小厮遂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盯着陌昭,嗤笑道:“好啊!头一回见到胆肥的!我倒是要看看你待会屁滚尿流的样子!” 陌昭眉毛一挑,心道这人口中的少爷莫不是风啸的哪位王爷世子,否则怎么这样嚣张。正想着,就听那小厮唤了马车内的人,添油加醋的说:“少爷,外头有个瞎眼的不知好歹,挡了道还出言不逊!” 那马车内的人除非是耳聋,不然陌昭说话这样大声他不会听不见。只见一只莹白的手掀起了帘子,首先探出来的是一只脚,那鞋面上绣着金银丝相交的镶边,米粒大小的珠宝嵌了慢慢一鞋面。接着一人弯腰出来,头上的发冠应当是夜明珠之类的东西,石榴红的发带,头发倒是十分的乌亮,露出来的额头也是光洁得很。这位少爷轻盈了跳下马车,露出还算是俊逸的脸。 他身上穿着绛紫的衣裳,面料柔滑发亮,上面用丝线挑出了些许纹路,袖口处是六层的褶子,内里还露出雪花白的冰蝉丝料子来,腰带是暗金色的丝绸,左右两侧吊着一个翠绿色的玉佩,手上还执着一把写着诗词的折扇。 只是如此骚包的样子看得陌昭差点笑喷出来,这人是不是要把所有的颜色都穿在自己身上,好似大染盘一般。这时节刚刚立春,春寒料峭的,拿着扇子是来唱大戏的吗?那一双鞋得有多重,也不嫌走路时给绊倒了。 只是面上不作表情,陌昭指着宽敞的路面道:“这官道自然不是你家的,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停下来歇息一会。你家小厮未免也太过霸道,并排着三辆马车都过去了,我又何来挡道一说?” 那少爷摇了摇折扇,眉目一转,开口说话了。只是那说话的调子听得陌昭嘴角一抽,硬是紧紧闭着嘴才忍下了笑意。婉转如黄莺,绵绵而不绝不过如此了。 “是嘛~我家~小厮……断然~没有瞎说的嘛~你家夫人是什么东西呀~”少爷悠然的说着,那小厮显然是听惯了,还在一旁点头。陌昭却是脸都青了,他实在不想和这两人再纠缠下去,便上了马车,意欲驾车离开。 岂料那少爷见状,示意了个眼神,那小厮立马奔走几步,挡在陌昭的前面。 陌昭感觉勒紧缰绳,怒道:“你们这是何意!我这不是给你们让道了吗!”再好的脾气此刻也要大怒了,这少爷看来不仅娘们唧唧的,还啰里吧嗦没完没了了! 那少爷紧跟着走来,朝着陌昭牛哄哄的道:“快!叫你夫人下来给我行个礼!我便大度的放你二人进城,否则就别想进去!” 这会说话竟然不婉转了,声音还算好听。只是陌昭可没有欣赏的意思,他冷笑一声,指着那少爷的鼻子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要见我们夫人!即便是风啸的皇帝见到我家主子也要礼让三分,我家夫人岂是你这狗屎一般的人能见的!” 三番两次受气,陌昭也火大了。这少爷一副我很有钱我要把钱柜戴在头上的模样,看起来真是愚蠢至极。想不到清越城中竟还有这样一户人家,生出来这样屎糊了一脸的儿子! 听陌昭说他是狗屎,那少爷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随即大怒道:“你竟敢如此放肆!我倒要看看你家夫人是什么尊贵的身份,让皇帝舅舅也要让他夫君!”说罢,就怒气冲冲的一挥手。陌昭以为是要喊那小厮上了抢人,他抡起衣袖就要打过去。 可是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两旁的杂草里竟然跳出十几个人,都穿着青绿色的衣裳,竟然是影卫的打扮!这脓包少爷竟然出门带十几个影卫,果然是脑子有病! 那十几人即便是身手一般,对付陌昭一人却是足够了。陌昭被强行拉下来点了穴道,他焦急的盯着马车,只盼着主子等久了发现不对劲,赶快寻来。否则难保看见夫人样貌的这蠢货少爷不会起了色心。 而花颜原本是一心想着上官清漪的事,陌昭在马车外嚷嚷的几句他也听见了。只是没有在意,这会久久没听见陌昭说话,便有些担心了。掀起帘子探出身子一望,当即怯怯的道:“陌昭哥哥!你怎么了?” 陌昭被反剪着手,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那十几个人又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花颜见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裳的人走来,对着他奇怪的一笑。 “原来这边是他口中说的夫人,的确是国色天香,娇媚异常。不知夫人年方几何?夫君待你可好?若是不好,你愿不愿自行求了休书,于我共结连里?”骚包少爷出口就诡异非常,听得陌昭额际阵阵抽痛,也不知哪家奇葩双亲,把儿子教养成这样的无赖。 花颜半懂不懂的歪了歪头,指着少爷头上的珠子道:“你这个挺大的,能不能送给我?”他记得上官清漪也有一副镶嵌了明珠的发冠,只是要小了些,若是将这个珠子送给他,兴许他就会消气了呢! 那少爷却是以为花颜向他要定情信物,眼神一亮,从头上将发冠扯下来递给花颜,笑道:“给,给!那这么说来,小姐是答应了我方才说的事,择日不如撞日,眼看天色还早,小姐可否愿意随我回家,待我父母见过小姐,一定很是满意!” 连称呼也变了,只是这样堂而皇之的邀请人家去自己家中,也未免太过狂浪。只是陌昭不知道,这位少爷家中已经收纳了姿容不俗的女子好几十个,皆是没有婚书,就这样被请回去的。这少爷家底殷实,又是皇亲国戚,那些女子自然是乐意之至。 花颜迟疑了半晌,看了看手中的发冠,指着陌昭道:“那能不能先放了陌昭哥哥。” 少爷点点头,那架着刀的人竟一个劈掌,将陌昭打晕了。花颜一着急,就下了马车,生气地道:“你为何要打晕了陌昭哥哥?” 少爷嬉笑着,也没有回答,只是他目光瞥到花颜的肚子时,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发青的冷声道:“你已经怀了身孕了?”他原先见到花颜并未绾发,自然是以为花颜只是与别的男子只是有了婚书并未行周公之礼。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妄想跟他回家! 他哪里知道花颜并非女子,根本没有什么绾发之说。且花颜哪里明白的说了要和他回家。 花颜闻言捂着肚子露出甜甜的一笑,软软的说:“花颜肚子里有两个宝宝……是,是阿殇的……” 少爷被花颜娇俏的笑颜舍了心智,但只是一会就回过神来,他确实很喜欢花颜的模样,只是被别人已经要了身子,还带着个肚子。他还没有脑子浆糊到给别人养儿子的地步。 “来人,把这两人带走!”既然得不到手,他就要好好算算陌昭先前给的不痛快!即便不死也要打残了!至于花颜,哼,既然得罪了他,那便喂上一碗红花,扔进青楼! 花颜见一人上了点了他的穴道,眸子顿时蓄满了泪,只是还没等他落下泪来就被人塞进了马车。 马车快速的驶进城内,也不管车内的人有没有磕碰到,不到半刻钟下来,花颜的膝盖和额头都磕破了,他吧嗒吧嗒的落泪,奈何被点了穴道,哭不出来声音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那少爷似乎是遣人去买了吃食,花颜正心里扑通扑通跳时,那少爷竟然跻身上来,坐在花颜身旁道:“你家夫君到底是谁?” 他听了陌昭的话,虽然不屑,但是心中免不了担忧。若真的是朝中大官,他舅舅也不会惯着他。还是早早的问清楚了,以免自己搭了进去。 花颜被解了穴道后,小声道:“我……我有三个夫君……”这话是芍药说的。 那少爷一愣,哈哈大笑,“三个?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一副娇弱的模样,竟然能伺候三个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不如此刻也张开腿来伺候伺候本少爷!少爷我心情好了,就放了你和那个什么陌昭!” 什么狗屁三个夫君!看来就是青楼里的妓子,还差点真唬住了他!花颜的模样万人难有其一,他心底痒痒。如果这马车内先爽快一下,倒也不错! 花颜怔了怔,摇头道:“我不喜欢你……我不要伺候你……”张开腿怎么伺候人呢? “哼!你不喜欢也得喜欢!若是少爷高兴了,把你赎回去!到时候你可是吃穿不愁,哪怕是要金山银山,也不在话下!”这厮被花颜娇羞的样子蒙昏了头,满口的扯淡。现在他只想着好好亲热一番,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花颜忍住眼泪,支支吾吾道:“清漪哥哥他们会好好待花颜的……不要你……”只是他这样说话却被脓包少爷当做欲拒还迎,扑上去就开始撕扯花颜的衣裳。花颜惊叫一声,就开始手脚并用的踢打起来。那少爷一不注意,脸上结实的挨了一刮子,五条血痕立现。 少爷一摸脸,登时就怒火丛生。他平日里最为注重的就是穿衣打扮,如今却被人刮花了脸,那还得了!反手就给了花颜一个巴掌,打得花颜脑子一翁,嘴角当即就溢出血来。左脸一会就肿的老高,五指红印上还涔出来血丝。 被打怕了的花颜连哭都不敢哭了,缩着身子蜷成一团,瑟瑟的发抖。那少爷这才舒了口气,伸手拽住花颜的衣襟用力一扯,便是剥了花颜的外衣,看见了里面的衣裳。 花颜无声的张大了嘴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到脖颈里,却不知他这副模样刺激得少爷浑身一个颤栗,饿狼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花颜。 而此时上官清漪正沿着路找来,他在凤来仪客栈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来,心中担心,就原路返回。 只是一路飞奔,却没有发现陌昭和花颜的踪迹。他正四处张望时,在一家卖点心的铺子前发现了马车。心中稍稍放心,就走上前去。只是叫他疑惑的是,陌昭竟然不坐在马车上,难道是下去给花颜买点心了? 他正要走几步看了看铺子内有没有陌昭,却听见马车内传来一阵布帛撕裂声,有人粗喘着。上官清漪面上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眸,愤怒的扯下了帘子。 花颜此刻正被人压在身下,上衣已经被退到了锁骨处,下摆也卷到了小腹上,满脸的泪痕,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那压在他身上的人口中还说些极为淫乱的话语,双手急不可耐的上下摸着。 “找死!!!!!” 上官清漪面色大变,单手抓住少爷的后领将人甩出了车外,扔到地上,而后使出全力一掌,对着那人的胸口就拍了下去。那少爷先是口中狂喷出鲜血,接着七孔出血,抽搐了两下就死绝了。 第79章 上官清漪折身弯腰进了马车,他的双手微微发抖,神色很是惊慌,眉头皱得死紧,眼眸里流转着痛苦的目光。他无声的低吼一声,猛的抱起呈半昏迷状的花颜,滚烫的热泪竟然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 “颜儿……是我不对!!!颜儿……啊!!!!” 嘶吼出声,上官清漪将脸埋在花颜的颈项中,却是小声的哭起来。他并不似旁人眼中看来那般的自负,可能牵涉到江湖纷争,他绝对是震慑武林的。可是心底独独有那么一个人,叫他失了所有的冷静,忘了他的身份。一举一动只为让那人倾心,一言一行只求能让那人欢心。 他自以为较之南宫殇和玄无珏,自己当得上是细心温柔,体贴入微。即便是自己忍着花颜的心不在他身上,独自泣血,也不会叫花颜为难。 可是今日他竟然心浮气躁了,花颜这样的心智言语间有所不对那是自然,可自己竟然较真起来,还丢下花颜一人离开,叫无耻之徒钻了空子! 明明想着就陪着他就好,明明想着即便花颜最终选择的不是自己他也心甘情愿,明明想着只要花颜能幸福他便祝福。可是何时开始,他也变得贪恋了,不仅仅想要陪在花颜身边,不仅仅想要花颜的心,甚至于太过急切的逼迫…… 慌乱的捧着花颜的脸,急切的道:“颜儿,颜儿,你哪里不舒服?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是我任性,明知你……”只是他无论怎么言说,花颜却像是未曾听见一般,睁大着眼睛,浑身都颤栗,眼神里看不到任何人。 其实上官清漪方才的话花颜是听得到的,只是他想说话却发现开不了口,自己的脸,脖颈甚至于锁骨都被那人碰触了,没有来的一股嫌恶感叫他喉间一翻涌,翻身就趴在一边吐起来。边吐还边用力地搓揉着那人亲吻过的地方,只恨手中没有尖利的匕首,也好直接刮下一层皮肉来! 上官清漪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掰过花颜的双肩发现小脸和脖颈都被花颜的手指蹭出了血丝,忙按住他的手柔声道:“颜儿不要乱动,仔细伤到自己。清漪哥哥带你回去洗澡好不好?” 花颜眼中的厌弃他岂非不明白,看见这一的景况,上官清漪自责更深,他若是早来一步,不多,应当是没有离开,花颜又怎么受那样的侮辱! 只是花颜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叫他受刺激的言辞,身子一僵,猛的推开上官清漪,迅速的抱起自己的双腿,瞪大着眼睛摇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清漪哥哥他……他已经不要我了!你们……你们都不要我了!对!要我花颜送去丢掉!丢掉……” 花颜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尖锐的刀,深深的戳进上官清漪的心口,而后再慢慢地拔出来,痛到人双目刺痛,浑身都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间都觉得困难,因为会牵动心口一刀刀的伤痕! 他忍住喉头的干涩,双手将花颜揽进自己怀里,轻拍着花颜的后背哑声道:“怎么会,颜儿是清漪哥哥最为宝贵的人,即便是他不要了性命,也不会舍弃你的。” 容不得花颜开口说话,上官清漪就点了花颜的睡穴。继而面色阴冷的瞥了一眼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敢碰他的人,自然就叫领受雾隐教全教弟子的追杀! 上官清漪出了马车,低眸淡淡扯出一笑,突然伸手朝着人群中一挥,紧接着就听到一人惨叫一声,路人纷纷避让开来,待回头望时,却发现地上躺着三人,都抱着手哀嚎。那三人的手都呈断掉的形状,红肿青紫的样子看得人都觉得痛。 而一旁拢起的蛇皮袋子内,陌昭的脸露了出来。上官清漪隔空解了陌昭的穴道,又给他疏通了经脉。陌昭迷迷糊糊的醒来,见到上官清漪后急急的道:“主子!快救夫人!” 上官清漪面色微冷,起身走到那死去的少爷跟前,对着围观的人道:“此人得罪了雾隐教,罪该当诛。让若有人不服的,大可现在出来。三日之内,倘若他的家人没有带着厚礼前去天山谢罪,那我雾隐教弟子日后一见此人家族中人,便格杀勿论!” 那寻常百姓素来就爱茶前饭后谈论这些江湖琐事,尤其这地上死的又是臭名昭着,自以为风流倜傥,旁人都拿他当香饽饽的首富少爷,却不知,他这幅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常在街上调戏美人的模样已成为众人说书的乐子。 上官清漪说完,就纵身上了马车,陌昭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瞥了一眼那血迹已经浸染了一大片地面的死人,心中戚戚然。主子这样狠绝,那定然是夫人受了什么折辱。只是夫人那样的心性,要是如他所想,岂不是吓坏了? 只是主子阴沉的脸色,陌昭也不好相问,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察言观色的噤了声,正要准备驾车离开时,却见上官清漪抱着花颜出来了。 “换车。” 陌昭啊了一声,见他家主子一眼瞪过来,身子一哆嗦。便舍弃了马车,去马车铺子里重新买了一架舒适宽敞的。上官清漪这才面色稍霁,小心的掖了掖花颜身上的衣服。他刚才在车内帮花颜换衣服时,见到那被吸允出来的红痕,险些捏碎了腰带上的吊坠。 先前应当把那不想活命的下流之人绑回去天山好好折磨,一掌劈死了他真是叫他轻松了! 之后的路途中,花颜间或醒来,但是神情都恍恍惚惚,问他话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念叨着南宫他们不要自己了,然后就开始抠抓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子在当晚就被上官清漪抱着沐浴了,清香怡人。无论上官清漪怎么哄着,花颜就是不作回应,每次都要抓出血丝才肯罢休。 这样的情况是上官清漪没有预料到的,显然是花颜受了惊吓,脑伤更加严重了。他最后没有办法,只得一直点了花颜的睡穴,每到了用饭的时辰,就嘴对嘴的喂一些吃食。只是这样到了天山时,花颜原本胖起来的赘肉不仅都瘦了下去,甚至还有更纤弱的趋势。 烟雪和烟清一早就接到沿途教中弟子的传信,早就备好了一切。见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从台阶上走来时,忙要伸手接过。她俩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也是有着十几年的内力,要抱起花颜不在话下。 只是上官清漪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绕了过去。 “近来没有神医上门拜帖吗?若是仍没有,就发云海令!” 烟雪和烟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跟在后面的陌昭脚步也一顿。竟然紧急到如斯地步,连百年不出的云海令也要动用了?那江湖上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云海令,实乃雾隐教首任教主创建的生死令。云海令一出,便是代表着雾隐教打算倾尽教中一切达到目的。只要有人能献出教中所想要的,便能驱使雾隐教教主一年,不论生死。首任教主一生也只发过一次,只是那个时候雾隐教还只是小教,并不得武林所知。 但自从上官清漪这一任以来,雾隐教武霸天下,神剑山庄武绝天下。教中的大事小事自然是被武林广为流传。那些个武林人士最想要的自然是云海令,只要能完成令中的任务,那幻生手不是唾手可得,还能逍遥自在的驱使教主之尊,那当真是风头无两,被世人敬仰了! 花颜被放到床上安睡时,上官清漪捏了捏额际。他的眼眸中已经布满了血丝,怕花颜梦魇,他这几日根本不敢睡觉。这会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是花颜的病一日不被医治好,他就一日不得心安。 “即便是踏遍天下每一寸,我也要将神医为你寻来……” 翻身上了床,上官清漪稍稍放下悬起的心,阖上了眼睛。 只是医者无数,神医难寻。能被冠上神医的名号,还尚在人世的,只怕只有曾经辉煌至极,独霸武林的天雪宫宫主的爱人钟离雪醉。只是此人自从天雪宫一夜之间消失后也跟着不再出现在江湖中,有传言说当时的天雪宫宫主雪无痕身中剧毒,无药可解,钟离雪醉殉情而死。 也有说雪无痕移情别恋,钟离雪醉心碎,郁郁而终。 众说纷纭,唯一能确定的是,神医已经久久不曾现世了。 到了晚饭十分,上官清漪睁开了眼睛,翻身看了看。花颜这会已经被解了睡穴,只是睡得并不熟。他的眼帘还在微微颤动,就在上官清漪要喊醒他时,却见花颜的眼角处凝聚了一滴泪珠。 上官清漪一个心悸,俯身舔去了泪珠。 “究竟是梦见了什么,叫你睡梦中还要落泪,若是我惹了你,就狠狠地打!” 花颜似乎是听见了上官清漪的话,眉头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清漪哥哥……你们和他不一样……花颜,花颜喜欢你,花颜想做你最亲密的人……” 头脑似乎还有些混沌,花颜凭着梦中的记忆,勉强说出来在梦中他对上官清漪说的话,即便是他半懂这其中的意思,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梦里的自己和睁开眼的自己不一样,什么都能说得清楚,现在的他,是不是太笨了呢? 上官清漪起先是一怔,双眼眸色一深,颤声道:“颜儿可是记起了什么?”心中被巨大的狂喜击中,上官清漪有些控制不住想要长啸出来。他没有听错对不对,花颜说喜欢他,还愿意做他最亲密的人! 花颜怔肿的摇摇头,眼眸涩涩的,不一会就蓄满了泪。他这几日都不甚清醒,这会却是十分的清明。伸手抱住上官清漪的脖颈,把脸凑上去,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上官清漪的脸,糯糯的道:“我知道自己忘记了许多东西,但是清漪哥哥,你们不一样,花颜虽然不记得,但是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很难受……梦里的我和你们说了很多话……我却说不出来……” 上官清漪惊诧于花颜这几句话的有条有理,都不像是先前的心性说得出来的,继而猜测,原来这几日花颜一直梦见他们,甚至于梦中,花颜是无恙的,这么说来,花颜的脑伤即便是没有神医来治,也能自行恢复? “那就不要多想,只管着好好睡觉。颜儿可还记得……记得马车内……”虽然惊喜于花颜恢复了些许神智,但是花颜这次想来的状况较之前两日,天差地别,好像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忘记了? 花颜不明所以,仔细想了想道:“马车内什么事?花颜只记得……清漪哥哥你,你丢下我一人走了!”说着,他也有些生气了。 上官清漪却是放了心,那种事情记起来徒添烦恼,不如忘却的好,前两日花颜的症状吓得他心都乱了,若是花颜再因此郁郁不欢,身子更加消瘦,他也承受不了。 似乎是验证了上官清漪的猜想,花颜每一日的状况都很好,且每一日都能恢复些心智,即便是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但是言谈举止已不是之前几岁孩子的模样,还是十岁左右的样子。 只是心智在恢复,记忆却没有恢复,终究不是好的归途。如此过了两个月后,竟有教中弟子带来了好消息,说是神医钟离雪醉在灵渠附近出现了,但是那人并未接下云海令,而是稍稍现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既然有了眉目,以雾隐教的实力,找出钟离雪醉指日可待。 第80章 季春时节,桃花早就谢了,枝繁叶茂间露出已经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桃,淡淡的青色,尖头一点红。 正是踏春赏玩的好时候,不热不冷。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上,上官清漪一身碧色的衣裳,腰际露出莹白色的腰带,他的发冠素雅别致,镶嵌着一枚翡翠。花颜此刻就靠在他的胸口,两人共乘一骑,微风带起花颜妃色的衣袍,映衬得他清理的容颜更加出尘。 二人娴雅的任凭马儿踢踏漫步,败落的柳絮随风洒落下来,落在肩头。上官清漪低头吹了吹,惹得花颜缩着脖颈笑道:“清漪哥哥,我痒!”他稍稍别过头,露出半边梨涡来。 上官清漪含笑的凑上去亲了亲,柔声道:“肚子可有不适,若是难受,我们下马。”今日阳光普照,日头甚是暖和。加之神医的府邸已经被弟子送了过来,他也送去了名帖,不日后,钟离雪醉就会前来医治花颜。且花颜的肚子犹如吹了气一般大起来,六个月的肚子他现在还需环抱着才能够上一圈。 是以上官清漪心绪好得很,两人相处了两个月,花颜眼中不一样的感情,他是看得出来的。 花颜摇摇头,他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肚子,虽然每日被禁止这个禁止那个,就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危。但是他却不觉得憋闷,只要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两个宝宝,花颜心底就觉得格外的舒心。不过他颇为疑惑的是,为何不是三个呢? “清漪哥哥,花颜肚子里的宝宝是阿殇的,还有一个就给无珏哥哥好了。那花颜还会有宝宝吗?给你一个!”他说的风轻云淡,好似给一个什么寻常物件一般。 上官清漪闻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欣喜又像是无奈。他没有回答只是将下巴抵在花颜的头上,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虑。脑中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的就全圈紧了花颜的腰身。 花颜的脑伤不能耽搁,那势必在这月内,钟离雪醉就会来诊治,神医之名必会治好。但那是不是意味着花颜将重新考虑他们的感情,不再是现在的心性。 即使他有把握花颜的心里有他,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花颜会舍弃南宫殇。依花颜的性子,只怕是万事都以南宫殇为先,纵是喜欢自己,也会选择忘记吧。 感觉自己的肚子被勒得越来越紧,花颜难受的扭了扭,正欲回头说话时,却见不远处一匹黑色的马疾驰而来,马蹄起落间带出一阵扬尘。直到那马近了,花颜才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他高兴地朝那人挥手,就要翻身下马。 “无珏哥哥!你怎么来了!”花颜提高了声音喊着,只是他急切的下马,有挺着大肚子,看得玄无珏都心慌。等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一起下了马,他才放下心来。 上官清漪见玄无珏只身一人,连侍卫都没有带,笑道:“今日王爷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记得这个时候玄帝正忙着青州河水涝的事,能指望的皇亲应该也只有你一人了。” 虽然玄无珏名为八王爷,但雪渊并不是真正有这么多王爷,期间有早逝的王爷,也有公主,当然王爷虽多,却不是个个都英勇睿智,草包自然也是有的。如今大雪化了,天山一脉融化的冰川让青州河下游水涝成灾,按理玄无珏应该被派去治理了。 玄无珏摆摆手,一脸的烦躁,“别提了!皇兄前些日子提拔了新科状元出任青州都督,风头正盛。我前去治理水涝,竟然敢给我摆脸色看,言辞间不是说我空囊王爷,就是他心思缜密,事事顺手。若不是皇兄叮嘱着我顺着他,我早就弹劾了这厮!” 他说着,瞥见了花颜的肚子,喜不自胜,上前轻轻摸了摸道:“如今是六个月了吧,不知是男还是女。若是女儿,就叫玄清音,玄清佳。男孩的话就叫玄若澜,玄若逸。”雪渊国如今玄帝的公主皇子便是清字辈和若字辈。 只是他一句话叫上官清漪有些不悦了,花颜腹中的孩子明明是南宫殇的,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 “你这样说万一颜儿真的要取这样的名字,叫南宫怎么想。他的孩子总应该跟着他姓,即便不姓南宫,也该是百里。”上官清漪淡淡的说了一句,神色间有些不易觉察的失神。 玄无珏愣了愣,而后心中明了。他摸了摸下巴,得意的揽过花颜,:“花颜腹中的孩子是我的,自然是要跟着我姓,那可是要入我雪渊族谱的。皇兄的赐婚圣旨早就拟好了,花颜的名字也早就入了族谱。难道上官兄不知道?” 这事情玄无珏和花颜说过,他点点头道:“嗯,花颜是瑞安王府的王妃。”不过他只是以为王妃是个普通的称呼,玄无珏的心思他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的。 上官清漪并不知晓玄无珏与花颜之前的事,只是以为花颜的爹爹和德睿亲王的关系,所以花颜和玄无珏亲近。玄无珏喜欢花颜他知道,可是难道花颜腹中的孩子竟是玄无珏的,那为何神剑山庄的人以及南宫殇自己都说孩子是南宫的呢? 面色有些难看,上官清漪重新将花颜抢回来,面色一冷,“花颜的孩子便是我上官清漪的孩子,他腹中是男是女,喊谁做爹,我都不在意!”哼!就算花颜腹中的孩子是别人的,以后他再努力些,保不定明年花颜就能怀上自己的孩子! 此刻玄无珏和上官清漪相互对视,眼神中都有些花颜看不懂的东西。他拉了拉玄无珏的衣袖,道:“过几日花颜和清漪哥哥去灵渠,花颜能去无珏哥哥家玩吗?” “灵渠?” “神医钟离雪醉住在灵渠内的一处宅邸中,巧在你也来了,不如后天我们一起。钟离雪醉接了云海领却并未言说要什么报酬,我担心他要的东西是并蒂莲。只是你知道,那两株莲花我已经给了花颜,再没有了。” 神医所求无外乎绝世草药,旷世医术。他天山内最负盛名的便是那七彩华莲和赤色血莲。七彩华莲被世人所知,赤色血莲是双生并蒂附生的,除了他和教中的护法知道,再无其他了。但怕就怕钟离雪醉开口就要七彩华莲,如今连能替代的赤色血莲都没有了,万一钟离雪醉不肯医,那可就糟糕了。 “如此说来,那神医早就寻到了?好,后头我和你们一起,他若是狮子大开口,我雪渊国库充盈,总会为他寻来!” 玄无珏来了,踏春自然也结束了。三人一同上了山,用了晚饭后,问题来了。 “颜儿这两个月都和你同睡?!你有没有……”玄无珏急急地说,上官清漪瞪了他一眼,指着花颜的肚子。 “你当我是禽兽?颜儿肚子这么大,我怎会不顾着他?好,既然你非要颜儿单独一屋。那就问问颜儿,他是愿意跟你睡,还是愿意跟我回房!” 见两人都盯着他,花颜有些发憷,他看了看玄无珏,又瞅了瞅上官清漪,突然拍手笑道:“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什么?!”玄无珏瞪大了眼睛嫌弃的看了一眼上官清漪。 “嗯,啊?!”上官清漪上下扫视了一眼玄无珏,轻哼了一声。 一张偌大的床上,铺着杏红色的褥子,丝绒的被面上是百鸟朝凤图,皆是由银线绣出来的。檀色的床帏还未被放下来,灯光影影绰绰的打在花颜的脸上。他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眼睡在左边的玄无珏,又瞥了一眼睡在右边的上官清漪,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那两人抵不过花颜的哀求,终于还是答应了。 但是大概这床上的三人,只有花颜能够安心的睡着。 玄无珏睁着眼睛,因为花颜挡住了视线,他看不见上官清漪。但只要想到同一张床上,还躺着别的男人,他就浑身不自在,燥得他只想着立即跳起来一脚把上官清漪踹下去。 只是他这副心思又何尝不是上官清漪所想,和花颜相拥而眠已经两月余,今日好端端的却被玄无珏打扰了。早知道这床就应该弄小一些,只能躺在两人,多一人也不行! 两人都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花颜原本都快要睡过去了,被两人这样的动静又弄醒了。他不悦的伸出手臂,也不管轻重,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上官清漪和玄无珏都不曾防备,被打得一个气闷,痛得脸都白了。 玄无珏揉了揉腋下的位置,舒了一口气小声道:“颜儿,我睡不着……” 花颜不高兴的别过头看了他一眼,“要是起夜就赶紧去啊!明早我还要和清漪哥哥去后山玩呢。等肚子大了,我就出不去了!” 上官清漪庆幸自己没有说话,他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侧了身子,将花颜圈在怀里,还把自己的脸埋在花颜的颈项处。只是这样一来,他便在眼缝中看见玄无珏怒瞪着自己的一样,却是有些不爽,要是梦中也将玄无珏收了进去怎么办? 还没等上官清漪心中得意完,突然感觉花颜的身子被人一扯,一只腿竟然夹在了他和花颜之间。不用看也知道玄无珏用腿架住了花颜的腿。两人一人占据花颜的上半身,一人抢占了花颜的下半身,暗自较劲。若非怕用内力会伤了花颜,他两人估计要把床弄塌了! 花颜被这样紧紧箍住,又怎么会再睡得着。他睁开眼睛,挣了挣。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后,有些气恼的说:“我肚子痛!” 他这样一惊呼,那两人哪还敢再放肆,纷纷抽回了手脚。 “痛得厉不厉害?是不是要生了?”玄无珏急得口不择言,正要给花颜检查的上官清漪瞪着他道:“才六个月怎么会生?你难道是六个月就出生的?!” 玄无珏被噎得一怔,反怒道:“我自然是足月出生的!看你这副身子,只怕是五个月就生的!” 身份最贵的王爷哪里知道,五个月要是生下来能活,那真是小鬼了! 上官清漪脸色臭臭的,心底想着不与弱智王爷计较,转而对花颜细声细语相问:“现在还痛不痛,要不要起来看看?” 花颜摇摇头,“你和无珏哥哥乖乖睡觉,花颜的肚子就不痛了。” 两人这才知晓花颜是骗他们的,都有些讪讪的。 如此折腾了半宿,总算是真正睡了过去。只是第二日,三人都起得晚了,直到日出三竿,花颜最先睁开了眼睛。他见上官清漪和玄无珏还睡得正香,就悄悄下了床,还给两人掖了掖被子。 烟雪在殿外听到动静,便推门进来。她端着一盆温水,见床帏还未被拉开,倒是花颜已经穿戴好了。 “咦?主子他今日竟然晚起了?”烟雪小声嘀咕一声,朝着花颜轻声道:“夫人是在这儿洗漱,还是去偏殿?”她心中很是困惑,主子向来都不会误了时辰起床,昨日她和烟清不到戌时就已经退下了,虽然殿内灯没有熄灭,但悄无声息,料想是睡下了啊。 若是烟雪拉开床帏看见玄无珏和上官清漪正交颈而卧,估计惊吓得连手中的盆都要甩出去。 花颜点点头,跟在烟雪后头出了门。他此刻心甚是得意,他每每睡觉都比上官清漪睡得晚,却日日睁开眼都发现上官清漪已经洗刷好了。还落得个大懒虫的名号,惹得烟雪烟清都笑话他。其实他不知道是因为有孕才嗜睡,就像他每每都抱怨自己吃太多,会变胖,上官就不能抱他出去玩。 但除了腰身肥了,身体其他地方仍旧是原样,腹中的孩子要吃呢! “今日我吃了早饭再来喊清漪哥哥,到时候烟雪姐姐你一定要喊他大懒虫!” 烟雪含笑着应声,正端着早饭点心过来的烟清见状,也笑道:“那是自然,夫人日日受主子嬉笑,今日可要讨回来!烟雪,厨房里还有早饭,你一会给八王爷送过去,估计这会早起了。” 花颜正洗着脸,闻言愣了一下,只是他闻见扑鼻而来的八宝粥的味道,顿时将口中的话吞了下去,砸吧砸吧小嘴道:“今日我可不可以吃两碗?” “好!三碗也无事!” 而此时还在房中安睡的上官清漪动了动身子,习惯性的要去搂身旁的花颜,只是他无意识的一摸,却只碰到了一点衣料,脸上的表情微微不悦,便伸手从身旁人的后背处插过去,一个用力就将人卷进怀里。只是扑过来的结实身子砸得他胸腹处生疼。 还在梦里与花颜成婚的玄无珏的身子被上官清漪揽到怀里后,心底闪过一个花颜就睡在自己左侧的念头,便舒心的把身子贴了上去,只是花颜强势的搂抱让他着实勒得慌,便小心的抵了抵。 上官清漪感觉到花颜竟然要推开他,心中很是不快活,又加大了手劲,甚至连双腿也缠了上去。两人这样推搡之间,竟然都有些气息不稳。 本来早上,就容易冲动,这会抱着心爱之人相互摩擦,难免擦枪走火控制不住。 玄无珏突然感觉到大腿根处一处火热的东西,心中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他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翻身压在花颜身上,双手也不规矩的上下抚摸起来,口中还轻柔的念叨。 “颜儿……是你惹得火……” “玄无珏!你若再不把爪子从本尊身上拿下了,本尊一定剁了你爪子下酒!” 上官清漪原来还纳闷,怎么今日花颜这样好动,就在他迷糊间,花颜竟翻身压在他身上,还双手到处点火。上官清漪正暗自哭闹时,陡然听到玄无珏喑哑的声音,分明就是压在他身上的人发出来,当即头脑炸裂开来。一想到自己被玄无珏摸出了火,就差点气到吐血! 而玄无珏被上官清漪的吼声吓得刚刚挺起的地方倏地一下萎了,他看清了身下之人后,哀嚎一声,十分的惨烈,险些从床上跌落下来。 “下流!上官你竟然……竟然……” 上官清漪黑着脸起身,优雅的穿起了衣裳,而后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玄无珏道:“是我被摸了,你怎么一副失了身子的模样?还不快快穿衣,要等我的侍女进来看见你一副怨夫的样子吗?” 玄无珏浑身一抖,好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慌慌忙忙的穿起了衣裳,还指着上官清漪道:“本王只是睡蒙了!怎知睡在我身边的不是颜儿!想想就恶心……今日早饭都吃不下了!” 上官清漪忽而起了调笑之意,他俯身接近玄无珏,冲着他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意。玄无珏不明所以,正想着这厮为何对着自己傻笑时,忽而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起,上官清漪极具魅惑性的在他眼前道:“八王爷这幅模样,在下即便是有力也无心要的了呢……” 玄无珏一愣,继而脸上憋得通红,自然不是害羞,还是血气上涌,气炸了肺! 偏偏此时,花颜推开了门,他几口就吃完了早饭,急急地拉着烟雪和烟清来,为的就是好好嘲笑一下大懒虫上官清漪,只是怎知一推门就瞧见上官清漪挑着玄无珏的下巴,一人笑得温润如玉,一人羞得面若桃花。 花颜看不懂其中的深意,烟雪和烟清早就惊吓的下巴都脱臼了,这,这不是自家主子调戏八王爷的模样吗?八王爷那般娇羞……倒也很好看呢……只是没想到,八王爷也心恋着主子,主子难道不将夫人视为唯一,对八王爷也有情吗? 被歪曲了事实的眼神煞到,上官清漪轻咳了两声,尴尬的收回了手,还捏了捏指尖,道:“昨夜八王爷翻窗而入,我让了床,今日一早以为颜儿还未醒,就错把八王爷当做了颜儿,还请八王爷不要见怪。” 玄无珏脸一黑,竟然说自己翻窗而入?他明明是被花颜拉进了一起睡觉的! 烟雪有些怪异的看了看上官清漪,低头道:“主子……何必在自己家中也要学王爷翻窗……” 这谎话说得漏洞百出,被烟雪指出一处来后,上官清漪猛的咳嗽一声,冷声道:“我自然是推门而入的,你们武功低弱,哪里看得见我!” 烟雪和烟清也不再拆穿他家主子的谎话,她二人自卯时起就一直候在殿外,眼睛都不带眨的,连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主子这样大的人,难道是变成风飘进去了?明明昨夜三人同睡的,有何开不了口,方才烟清去玄无珏的房间,已经发现被褥叠得整齐,一夜没人睡,现在一看,事实清晰明了。 “清漪哥哥和无珏哥哥是大懒虫!”只有花颜还一副快来夸我起得早的样子,玄无珏都不好意思抬头。幸好花颜此时脑伤还未治好,不然误会了他和上官清漪有了什么,岂不是说也说不清了! 这件乌龙事件都被上官和玄无珏刻意的忘到脑后,当晚三人都各自睡回了自己的房间。花颜起先是不答应,他晚上起夜肚子不方便,若没有人陪着,肯定要摔倒。最后上官清漪睡在了偏殿,玄无珏直接在中堂拉了帘子,挡了屏风,就着卧榻睡了。 到了第三日,便是约好了去见神医的日子,三人备好了马车,由陌昭驾着车去往灵渠,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中途花颜需要如厕,他现在憋不住尿意,来了就需要解决。马车停了好几次,由上官清漪和玄无珏轮着来帮花颜解衣裤。 “钟离雪醉数十年不曾露面,这一次出现绝非偶然。当年有幸被医治过的人说他性子温和,料想应该不是什么狠辣之人。”上官清漪靠在车壁上,淡淡的说。 玄无珏却是摇摇头道:“那不一定,天雪宫宫主雪无痕手段狠辣,当年他一统江湖,一半就是因为其不留情面的手段,震慑了武林。钟离雪醉既然是他的夫人,相处久了,难保性子不受影响。” 花颜听了几句,插话道:“那清漪哥哥和无珏哥哥不是要受花颜的影响吗?会不会变笨?” 上官清漪扑哧一笑,“花颜聪明得很,我和你在一起只会更聪明。只是你的无珏哥哥实在太笨,即使和花颜在一起,也笨的可以。” 玄无珏还想着神医的事,被上官清漪的话弄得很是不悦,“挤兑我你很快活是不是?倘若神医要万贯家财,我看你如何拿得出!” 上官清漪不急不慢的说:“自然是不用我拿得出,我若不给,你难道舍得花颜一直这样?” 被反将了一军的玄无珏登时无话可说,一时间车内沉默下来。 终于到了灵渠后,马车绕了几条街,在一处雅致的小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第81章 这一处院子从院墙来看,确实朴实无华。抹在墙面上的石灰都已经掉落了,露出青灰色的石砖。墙头上已经长出来许多青葱的小草,倘若再暖和些,估计是葱郁一片。看来钟离雪醉着实不想招摇,择了这么一处寻常的宅邸。 花颜几人下了马车后,陌昭上前去叩门。不多久,就有一人开了门。来人一袭靛青色衣裳,姿容清雅,见到陌昭后有些吃惊,而后温言道:“不知阁下是……” 几人都不曾见过钟离雪醉的真容,一时间也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就是他。好在玄无珏处事大气,他走上前去,递上自己的名帖道:“听闻神医莅临于此,本王久仰大名,却一直遗憾不曾得见真容。今日特来拜会,还请这位公子前去通报。” 果然这人并不是钟离雪醉,他看了名帖后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八王爷,只是我家夫人有言,除却前几日天山的那一位,其他人一概不见。” 玄无珏没想到这人笑意盎然的拒绝了他,有些恼怒,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发火,只得面色铁青的转身对着上官清漪道:“既然你早就和神医约定好了,何故还要我先来相问!” 上官清漪抿嘴一笑,没有回答,拉着花颜走近了道:“天山雾隐教上官清漪前来赴约,请公子带路吧。” 靛青色衣裳的男子含笑点头,带着四人进了院子。 果然这院子不大,不过就一个四合院,两厢都是过道,只有朝北的是厢房,一连三间。中间的一间便就是大堂了,陌昭跟在那男子身后去取些水喂给马匹,三人在大堂内坐定。 不消一会,就有人从左侧的厢房内出来,来人一身水色华服,银色的发冠上嵌着一颗碧色的玉珠,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眉眼斜长,气息凌厉而又张狂。 上官清漪当即面色一变,起身道:“久闻天雪宫宫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当得上天下第一的名号!”他这话说得不算是恭维,当年盛极一时的天雪宫,江湖谁人不闻之色变。宫主雪无痕一头银发,戴着面具,单挑武林中排名前十的侠士。 结果雪无痕在是招之内就废了那几人的武功,他也被公认为武林中天下第一。想不到消失这么多年,此人竟然不见老,由此可见,雪无痕的武功早就在上官清漪之上。 雪无痕淡然的扫视了几人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上官清漪的身上,他冷冷的开口道:“你是雾隐教教主?我看不过如此,想不到隐世多年,江湖武林竟拜在了你和百里千秋的名下。” 凉凉的话听得上官清漪一挑眉,他不置可否,笑道:“前辈武功卓绝,我等小辈自然甘拜下风。只是今日前来是为了夫人的脑伤,不知道钟离神医可在?” 听到钟离雪醉的名字,雪无痕有些不悦,正要说话时,就见一人疾步走了,单手撩起了衣摆,微微喘着气。等来人站立在上官清漪他们面前时,就算是见过离原清雪那样的绝世美人的玄无珏也不由得愣住了。 此人豆青色的华服上绣着青碧色的竹叶,袖口上还绣着五瓣竹叶,月牙白的腰带勾勒得纤腰不赢一握。发色仔细着看竟然是绛红色,衬托的他白皙的小脸染出来淡淡的绯红。一双大眼媚而娇,唇瓣不点而朱。好一个姿容俏丽,可人至极的无双美人! “对不住,我应该早早备好了茶水等你们来,这位……”钟离雪醉皱着眉指着花颜道,“便是我要医治的人吧?”果然不负神医之名,一眼就瞧出了花颜的不对劲。 花颜脸红红的看了一眼钟离雪醉,点头道:“嗯……你长得真好看……” 钟离雪醉闻言也微微红了脸,两个同样姿容无双的人相互对视,又都羞红着脸,倒是一副十分惬意的画面。只是有人不乐意了,雪无痕霸道的揽过钟离雪醉道:“你们求医就赶紧的,我和醉儿过几日就要离开了。” 钟离雪醉挣了挣,“我们哪里这么快离开……上官教主,那我就先给这位……” “颜儿,你和这位哥哥去一下,莫要害怕。神医,颜儿是我夫人,如今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还请神医照看着些。”上官清漪说了一句,玄无珏虽然心中不满,但现在也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 雪无痕这会倒是没再阻拦,他定定的看了几眼花颜的肚子,又瞧了瞧自家宝贝平坦的肚子,目光有些黯淡,不过紧接着就闪过一道精光,唇角还带出一丝笑意来。 不一会儿,陌昭回来了,他还在门口碰到正端着热茶过来的男子。 “主上,这一次出来瓜片带的不多,已经用完了……属下擅自用了银针,是否要换?”男子虽然口上这么说,却依旧给上官清漪和玄无珏添上了茶水。玄无珏眼眸一转,端起茶杯闻了闻。 “本王还以为是君山银针,仔细闻了闻,清香扑鼻,再看这茶色碧绿清透,分明是龙井。如此珍贵的茶叶,怎么会被认成了银针?”玄无珏低眸笑着,轻轻吹了口气,掩袖呷了一口,眉头更是一挑,意为赞不绝口。 雪无痕自然是知道蓝泽的心思,想要压一压这几人的身份,天雪宫隐匿多年,今日雪无痕出现,旁人若是看低了去,岂不是辱天雪宫的名声。本以为这几人喝不出来是龙井,听了他的话会附和几声,那么他便可开口嘲讽几句,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家蓝泽生性忘事,弄错了也属正常。还愣着做什么,天色不早了,吩咐下去,备好饭菜。”雪无痕丝毫不觉得发窘,他淡然的说了几句,就挥手让蓝泽下去了。 蓝泽之名玄无珏不曾听说过,但上官清漪却是知道,想不到今日不仅见到了雪无痕,还得见了当年天雪宫的首领护法。只是这几日的样貌看起来都十分的年轻,难道是练成了什么永驻青春的武功? 似乎是看出了上官清漪的疑惑,雪无痕撩起一缕银发道:“上官教主可知我的头发为何是银色的?” “不知,请前辈解惑。”上官清漪应声道。 “是因为我身中剧毒,一夜白头而已。如今必须用剧毒养着,方能克制住体内的余毒,是以发色一直是银色。若是身上一点毒也没有了,那自然会恢复成黑发。” 雪无痕说到这里,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心中同时一咯噔,这意思不就是要七彩华莲么…… 看出了上官清漪的为难,雪无痕轻笑起来,“怎么,以为我要向你要七彩华莲不成?不过是毒发时周身都僵硬冰封起来而已,且我家醉儿很是喜欢银发,若是变黑了,他岂不是少了件悦目的物件。” 他毫不在意的模样,言语间对钟离雪醉深深的爱恋,让玄无珏和上官清漪都有些吃惊。这人怎么能仅仅为了心爱之人的一句喜欢,就放任着剧毒在自己身体里横行呢?听他的口气似乎此毒不难解,可雪无痕偏偏要留住余毒,只为了钟离雪醉欢心。 如此情深意重,就连上官清漪都自叹不如,玄无珏更是久久不曾说话。 像是记起了什么,雪无痕又道:“此事醉儿不曾知道,你们切不能告知于他!” 大抵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钟离雪醉走了进来。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得雪无痕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他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钟离雪醉摇摇头,有些歉意的看着上官清漪道:“抱歉,我已经为你夫人施了针,只是他脑后的淤血我实在力不能及,刚才也仅仅逼出了十之一二。可也叫他痛得昏了过去,他若是腹中没有孩子,那我还能再湿一次针·。只是他已经六个月的身孕,再施针难保不会伤到孩子。”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孩子自然是不能动的,除了施针,可不可以药浴之类的?”上官清漪有些不能接受,期盼了数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钟离神医,若是有何需要,请尽管提出来,本王一定会办到!”想不到功亏一篑,竟然是花颜腹中的孩子成了阻碍,只是孩子是他的骨血,叫他如何取舍! 钟离雪醉依旧有些歉意的摇头:“又不是五脏六腑的内伤,药浴怎么会治的了脑伤。我纵然医术再高,也不能剖开他的脑颅取出淤血啊,只能靠黄芪桂枝五物汤、当归四逆汤这类来疏通经络,但雷公藤不能用,等他腹中的孩子顺利产下,可用全蝎泡酒喝。” “若仅仅是孩子的原因,那就等颜儿产下孩子,到时候不就没有顾虑了吗?”上官清漪有些莫名,都已经等了这么久,那再等几个月又如何。 钟离雪醉苦笑道:“若这样可以我自然早就说了,他产后便是复生,月子期间自然不能施针,但等过了月子,那便成了定数,再也医治不好了……” 从小院子出来时,几人连晚饭都没有留下吃,上官清漪一言不发的抱着花颜上了马车,玄无珏面色也沉重的很。钟离雪醉都没有能力医治花颜,那这世间就再无一人能医治了。花颜可能一生都是此等模样,再也不能恢复。 原本几人打算去瑞安王府住上一晚,岂料马车刚停在王府门口,就见方叔急急地跑来,对着玄无珏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啊!您擅自离开青州,青州都督昨日上朝参了你一本,皇上大怒,下旨要您赶紧进宫请罪呢!” 玄无珏此刻本来心中就憋气,这会听了这件事,更是找到了出气口,怒极反笑道:“好一个新科状元!本王多次忍让竟叫他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备好官服,本王立即入宫!” 见玄无珏为朝政所累,上官清漪就探出身来道:“你既然还有皇命在身,就不该不顾。玄帝圣明,不会偏听小人的。我带颜儿回去,你若是得了空再来看他。” 玄无珏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又上了马车,对着花颜的脸亲了一下,才跳下车离开。 马车又往天山赶去,陌昭知晓此刻少说为妙,便只顾着赶车,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车内,花颜全身刚刚被施了针,出了一身的汗,只是现在还不能换衣服,免得寒气侵体。他靠在上官清漪的怀里,睡得不甚安稳,连眉头都是皱的。 “若是要医好你,代价却是你腹中的孩子的话,那即便是医生守着这样的你,我也不会怨的……” 上官清漪正小声说着,突然他耳朵一动,身子立即坐起来,低声道:“陌昭,外面可有什么动静?你不要四处张望,装作擦汗悄悄瞄一眼。” 陌昭正走神呢,听到主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摸着头悄悄看了一眼道:“主子,外头是荒山,哪里有什么动静啊……这里可不是风啸国,连只野兔都没有呢……” 上官清漪不理会陌昭的话,他方才听得清清楚楚,有一声凌厉的风啸声从车顶飞过去,此人武功不弱,且一定埋伏在不远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上官清漪靠在车内假寐,实则却是露出一丝缝来盯着窗外。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想活命的敢打雾隐教的主意! 果然,马车行了十几里路后,又是一阵轻鸣声,只是这声音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听得到,陌昭还以为上官清漪听错了,他可没听到什么声音。 已经确定了那人藏匿的方位,上官清漪探出车外,飞身下来,对着那处方位道:“不知哪路高人躲躲藏藏不愿相见呢?不如现身出来,同乘一车,也好过使着轻功受累。” 只是他等了许久,仍旧不见人出来,上官清漪正要出手时,却见一人漫步走来。只是此人全身都蒙住了,只露出眼睛。上官清漪瞥见他手中的长剑,轻叹了口气。 “南宫兄你这是何意,若是想见颜儿,大可……”上官清漪说着一顿,旋而想起南宫殇在顾及什么,“你脸上的伤可已经好多了?” 南宫殇朝上官清漪身后看了看,声音还有些哑,“颜儿睡着了?”见上官清漪点了头,他才舒了口气,“还得多谢你给的药丸,只是我的眼睛,不论用不用药,都变不会来黑色了……” 他说着,就摘下来自己的面罩,先前隐在里面没有看清,这会果然如他所说,南宫殇的眼眸已经不复先前的墨色,而是赤红色,看起来有些吓人。虽然他的脸已经和以前差不多了,只是多了些细小的伤疤,稍加时日就会消去,那眼眸的颜色…… “你都觉得可怕,更何况颜儿,我原以为伤好了之后,就能赶来看颜儿,可是我的眼睛,即便用酒泡了也……”南宫殇说着,捏紧了拳头,若是上官清漪没有猜错的话,南宫殇已经有了自戳双眼的想法。 “你这样子和我也有关系,不要做出日后让颜儿悔恨的事,你伤了自己,颜儿心底又怎么会原谅自己。不过是眸色变了而已,相处久了自然是不会再怕的。”上官清漪劝慰道,他自然是没有服用过玉肌丸,只是在医术中看到过眸色会变红,岂知这药丸竟然服后眸色不会再变回来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上官清漪再三明确花颜不会醒来后,南宫殇才一同进了马车。约摸过了一夜的功夫,马车才又回到了天山。南宫殇抱着还在熟睡的花颜,和上官清漪一起进入了烟云殿。 南宫殇还不知道花颜已经被钟离雪醉医治过了,他本来就是听说这事才来的,这会刚把花颜送入了房内就急切的相问:“上官兄,神医一事可有眉目了?颜儿他何时去见神医?” 上官清漪张了张口,叹道:“其实今日便是去见钟离雪醉,颜儿他一直昏睡不醒是施了针的缘故,只是……神医也无能为力,若是彻底逼出颜儿脑中的淤血,恢复心智,必须……” “必须什么?”南宫殇已经有了欣喜的神色,但上官清漪接下来的话叫他陷入了迷惘。 “必须舍弃腹中的孩子……”这句话实在残忍,代价也着实不能叫人承受。 南宫殇顿时瞳孔一缩,赤色的眸子更加殷红,他身子一晃,扶住一旁的椅背,用力的捏住,就听见嘎嘣一声,竟然生生的捏碎了。 “怎么会……”南宫殇低喃出声,瘫在了椅子上,他捂住脸埋下身子,气息十分的颓败。 上官清漪心中也气闷,想不到举世间竟然无一人能医治花颜,他空有一身武功,倘若用内力能疏通花颜的穴道,去除淤血的话,他一定日日给花颜输真气。 “假使颜儿一生都是如此的话,我南宫殇在此恳求上官教主,对颜儿能不离不弃……他这个样子,是不会舍得你离开的……即便是玄无珏,颜儿也不会……我此生所求不过是希望颜儿幸福快乐……只是如今我这幅鬼样子,已经失去了资格……颜儿只有待在你们身边,才不会害怕,孩子的话……” “说什么胡话!颜儿他心中最爱的人是谁你难道不清楚!我和玄无珏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还在这里自怨自艾!颜儿的病既然是先例,那自然好起来也和别人不一样,说不行某日醒来就好了呢!”上官清漪斥责道,他如今早就想通了,能陪在花颜身边就好,何故要管花颜爱不爱他,又选择和谁在一起。本来能和花颜有这么多日的相守,已经是上苍待他不薄。 南宫殇就这么躲着,每日只等花颜睡着了才敢出来看几眼。这一日上官清漪旁敲侧击的同花颜说自己若变成赤色的眸子他可会害怕,花颜歪着头想了想,问:“是和兔子一样的吗?那花颜喜欢。” 在屏风后的南宫殇激动地差点就要冲出来,只是花颜又道:“兔子可爱,所以花颜喜欢,清漪哥哥若是红眼睛,那多可怕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宫殇一僵,紧咬着牙关,慢慢的退回了身子。 上官清漪正想说些什么改变花颜的想法时,陌昭领着一人走进来,道:“主子,海澜国圣上差人前来送信。”说着,退后几步,让那人露出面来。 此人面容白的有些过分,料想是影卫。 这人躬身将一方锦盒递给上官清漪道:“我家主子说了,这一次请您务必亲自前往,还要当面向您答谢上一次派遣凌侠士之恩。” 上官清漪打开锦盒看了锦帕上的内容,皱眉道:“请我和百里花颜?你家主子怎会……也对,他一国帝王,自然知晓。也好,我便带着花颜去一趟,只是会多耽误几日,你也看得明白,我夫人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不能太过赶路。” 澹台绝请他去救人,那他便承了这个人情。海澜皇宫内御医一定也不简单,他这一次去正好可以让他们看看花颜,再留信给玄无珏叫他留意着雪渊皇宫的御医,那南宫殇便可回到风啸,利用神剑山庄的势力探寻风啸的御医。 第82章 那影卫走后,南宫殇闪身出来,上官清漪也跟着出去。 “你放心,颜儿此行我一定保他无恙,海澜皇宫奇药无数,又有一位名动天下的国师,说不定能治颜儿的病。眸色的事你暂且放在一边,现在最为要紧的是颜儿他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只是有一事……颜儿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上官清漪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只是他刚刚问出了这句话,就见南宫殇脸色一黯。 “其实说来……我也不知……当日我和颜儿……玄无珏又对颜儿用了强,是以颜儿腹中的孩子,我也不知是谁的。”南宫殇说到这里,面色自然是有些难看。 上官清漪知晓他的心思,忽而轻笑起来。 “想必你与玄无珏,我连猜测的资格都没有。颜儿腹中的的孩子总不可能是我的,但只有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我就觉得满心的欢喜,假使孩子像她,也弥补了我未能在颜儿小时就陪伴在他身侧的遗憾。有时候我常想,倘若颜儿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我,你们绝对没人任何机会插足!” 最后的话语说得十分的霸气,但平心而论,上官清漪的容忍,谦让,委曲求全,对花颜的倾心所附,确实是无可挑剔。玄无珏仍旧不能完全舍掉他身为王爷的一点傲气,南宫殇多猜疑。独独只有上官清漪不争,但却更叫人沉溺到骨子里。 南宫殇闻言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上官清漪说的没错。只是要想花颜接受他在身边,除非花颜已经恢复了心智。这等毫无准信的事,已经叫他心生绝望了。 第二日,左右抵不过上官清漪的劝,南宫殇戴着面罩,花颜紧紧的箍住他的腰,脸上还挂着泪痕道:“阿殇真的不陪花颜去吗?可是我好想你……你都不来看我……还戴着这个东西不让我看见脸!” 南宫殇又何尝不想掀开面罩让花颜看,只是他一双赤色的眸子…… “我脸见不得风,等你从海澜回来再看也不迟,我也想你想得紧……”南宫殇的声音有些哽咽,紧紧的拥住花颜,隔着面罩在花颜的脸颊上亲了亲。 等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花颜还不肯上船,上官清漪只好好生得哄着,南宫殇答应要去海澜看他,这才肯上船离开。三人在青州码头惜别,便各自离去。 原本花颜上了船之后还在不高兴,用袖子擦着泪痕赌气不理上官清漪。可是没过多久,花颜突然浑身一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镂空窗外,然后双腿蜷缩在一起。只是他的肚子太大,根本缩不到胸口,手臂也环抱不起来。 起先上官清漪还站在船头眺望,等到他听见花颜小声的哭泣声时,以为花颜晕船难受,便赶紧进了舱内。待他看见花颜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还小声的念叨着什么时,眼眸一转,想到此刻船正过千影山,便知道了缘由。 “颜儿不要怕,我在这里。”上官清漪不敢大声说话,柔声哄着,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花颜的双腿已经抽筋,痛得他抽痛不已。小脸煞白一片,手背被咬的青青紫紫。 上官清漪心底一痛,揉捏着花颜的腿,哑声道:“你怎么不把这也忘记……”花颜心绪乱得厉害,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伤到孩子。上官清漪没有办法,只有点了花颜的睡穴。 是他疏忽了,只想到水路平稳,有益于花颜的身子,却没有想到水路必定路过千影山。即便是不记得了,但心底终究是存着害怕恐惧。 这一次去海澜,陌昭并未跟来。上官清漪事事躬亲,终于再第三日到了海澜时,花颜低落的心绪才慢慢调整过来,看见不同于风啸和雪渊的景致,也露出了笑意。 海澜地处西南,多温暖潮湿,四季如春,树木都是高大挺拔,叶子有铜镜一般的大小。街上卖的小蒸包和热乎乎的点心,不用油纸,大多用的都是一种清香的树叶包着。看得人胃口大开,自然花颜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见什么稀奇没吃过的,就要嚷着尝一尝。 是以他俩人拿着澹台绝的手谕,在皇宫门口遇见早就等候多时的影卫时,上官清漪笑着指着马车上满满的东西道:“麻烦搬一下,事不宜迟,我就先带着夫人去见皇上了。” 澹台绝安排的绝然殿倒是十分的雅静,离他的御书房近,重兵把守,倒也无人前来叨扰,过了几日后,澹台绝便着一身便衣进来了。 两人相识得早,上官清漪刚刚在江湖武林崭露头角时,武功还不算高。那会雾隐教不过是北方的一处小教,哪里能比得上神剑山庄的名号。上官清漪一次被围攻时,恰好被微服私访的澹台绝看见了,这才差了影卫上去帮忙,救了上官清漪一命。 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上官清漪温文尔雅,但孤傲。澹台绝深藏不露,且隐忍。但恰恰是这样不同的两人,最后成为了挚友,一个在朝堂上的九五之尊,一个江湖武林的新晋翘楚,成了莫逆之交。 “清漪的架子比之以前不能同日而语啊,若是以前,朕一封手谕,你必定当日就来。现在,不仅派别人来,还要朕请了两回,果然雾隐教教主身份不是一般呢!”澹台绝带着笑意说着,他瞥了一眼花颜,眼中的笑意更深。 若不是他早就想要请上官清漪相助,也没曾想过派人查探一下上官清漪是否在天山内,且没有闭关。只是这一查,却得出了叫他意外的事情。清雅温润的上官公子竟然有了心上人,还是个男子。不仅如此,还已经怀上了孕,只是腹中的孩子却不是他的。 上官清漪低眸一笑,“皇上如今已经掌权,自然使唤人惯了,早忘了昔日好友应当是平辈之交,哪里还有强求着来一说。若非不是因为你宫中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一次,你以为一卷手谕就能请得动我了?” 两人相互调侃,十分的亲和。花颜从未见过澹台绝,只觉得眼前之人气质非凡,独独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样子。他移了移脚步,小声道:“清漪哥哥,他是谁?” “我是你清漪哥哥的挚友,花颜可唤我大哥。”澹台绝倒是没有让花颜拘礼,他知晓花颜的事,也不想就此用君威吓着他。 花颜仍旧是不敢和澹台绝说话,他连日赶着路来,缓了好几日身子才恢复。只是现在晚上睡着睡着小腿就会抽筋,脚也是肿的。晚上大多都要醒来好几次,几日下来,还瘦了许多。这一会,竟又开始发困,上官清漪便带他去床上睡觉去了。 等折身回来时,就看见澹台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朕很好奇,明明他腹中是别人的孩子,等治好了脑伤,他未必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同你在一起,到时候你一无所得,难道就真的甘心?”澹台绝淡淡的说着,他自虐的设身处地的把自己带进去想了想,只是一想到那个脑子笨笨的宝贝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就像吃了刀子一样,每呼吸一次都觉得痛不欲生。 上官清漪却是轻声笑了笑,他回头望了一眼花颜的方向,捏起桌上摆放的一盆兰花花瓣道:“本来我出现的就晚,又怎能要求他也能真心还在。颜儿这样的吸引人,我能倾心,自然也有旁人。即便是我初次见他时就开始努力,也抵不过他与南宫殇的竹马之情。情爱之事岂能控制,只想着能陪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那孩子虽说是别人的,却是颜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他的孩子,我怎能不疼?” 这一番话叫澹台绝想要理解却不能接受,毕竟他身为帝王,所得到的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且完好无缺的。别人碰过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也罢,朕现在也焦头烂额。喊你来想必你也知道,初夏他……啊,就是朕的皇后,他的心疾总是隐患,他身子太弱,朕担心他要是再犯就会……你可有把握医得好?”澹台绝说着,眉心处都拢了起来。 上官清漪却是头一次听说澹台绝立后的事,有些吃惊的道:“你后宫内不是赫连氏雅妃和纳兰氏若贵妃么?我可记得她二人不是这样的名字。” “自然不是她们,是我……发现的宝贝!”澹台绝一激动,连自称都变了。 这件事上官清漪自然是应允了,只等着澹台绝将人带过来了。 不过两日后,上官清漪就用幻生手疏通了那位皇后的心脉,只是让他颇为不悦的是,那人身子好了之后,竟然总缠着花颜,两人差不多的年纪,总能说到一块去,上官清漪想跟在后头,也被花颜瞪着回来。 御花园内,铺着垫子的凳子上,花颜静静的坐在上面,他现在不能久站,连鞋子都是肥大宽松的。摆在他面前的是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只是他已经撑得吃不下了。 一人穿着素雅淡青色的衣裳,发冠是凤凰的模样,他样貌平凡,只是一双大眼睛增色了不少。虽然他衣着料子不甚华丽,但行家一看便知他这一身衣裳即便是有钱财也买不回来,那可是只为皇后量体裁衣用的料子。那头上的凤冠也是澹台绝专门请人打造的。 只是他的举止怎么看又不像是东宫之主,自然更别提什么母仪天下。 悠闲自在的翘起腿,李初夏捻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砸吧砸吧一口道:“那你和我说说你最喜欢谁?南宫殇,玄无珏,上官清漪,你挑一个最爱的!我来帮你分析分析,哪一个才是模范夫君!” 这几天花颜跟在李初夏后头学了不少新词,他蹙眉想了一会道:“阿殇感觉最自在!无珏哥哥也很好,清漪哥哥最温柔了!花颜都喜欢!都是最喜欢的!” 李初夏正抛起一颗花生,听到这话眼神一亮,猛的站起身双手拍在桌上,十分豪壮的道:“卧槽!现实版的摁劈啊!啧啧……看你这小身板,不给力啊!被做松了怎么办?那可是影响夫妇和谐的!告诉你,牢牢霸占着那三个人,千万别让小三钻了空子!有空的话咱们一起探讨一下啊!” 他这一次说的都是新词,花颜难以理解,有些困惑的道:“是让花颜霸着他们不许离开吗?” “当然!不然孩子谁给你养!生完孩子你一人带的话,三年之内保准变丑!正好两个孩子,一人霸占一个老爹,还有一个陪你浪漫!”李初夏说得正高兴,一会又好像十分惋惜自己错过了什么,愤愤的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浪……漫?”花颜眨了眨眼睛。 “浪费时间陪你在床上做完长夜漫漫!” 李初夏正谆谆教导着,忽而一顿,神色端庄起来,绕到花颜的身边俯身道:“听你和阿绝的意思,那个上官清漪还没有和你……不行啊,这还不憋坏了,等你肚子再大一点就做不了了。来来,听我说……” 李初夏说着,就掰过花颜的头,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只是李初夏兴奋地脸都红了,花颜也慢慢羞红了脸,等李初夏说完,他结结巴巴的道:“这样……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爱都是做出来的!” 于是这一日晚饭后,花颜头一次没有缠着上官清漪。他十分惬意的自己去沐浴,连上官清漪要跟在后头帮忙也被推拒门外。临关门时花颜还煞有其事的说:“于礼不合,还请清漪哥哥避开的好。” 这话自然是李初夏教的,两人下午的时候演练了好几遍,这才能做到自然不做作。 上官清漪一愣,只是以为花颜从哪里听来的,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回到寝殿,本想过一会花颜沐浴归来,自己再帮忙揉捏一下。夜间总是醒来也不是办法,他没晚都警觉着,深怕花颜醒的次数多了白天没有精神。这会多捏捏,兴许会好一点。 只是他左等右等,等到蜡烛都燃尽了换上了新的,也不见花颜回来。他这才有些担心了,难道是洗浴时不小心滑倒了? 想到花颜此刻可能摔倒在浴池内,上官清漪坐不住了,匆匆的就往一个走廊之隔的浴池跑去。 叫他奇怪的是,平常伺候在殿外的侍女都不见了,殿内热气缭绕,弥漫在层层纱帐之间。他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纱帐,隐约听到了水声。心底这才踏实下来,问道:“颜儿今日怎么洗得这么久?小心憋闷了,我进去帮你擦干身子穿衣好不好?” 浴池里久久没有人回应,上官清漪又走近了几步,这会他看清了,浴池内根本没有人!而干净的里衣还好端端的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换下来的衣物也放在地上,独独没有花颜的踪迹。 上官清漪一惊,就要冲进去仔细看时,忽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本能的提气,但又抿嘴一笑。那脚步声确确实实是花颜的,气息太过熟悉了。 只是还未等他转身,花颜就已经扑过来,从他的后背贴上来,双手穿过他的腰际,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身。上官清漪笑着正要说话时,忽而面色怪异的一僵,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颜儿……不要闹了。” 原来花颜的手在圈住他的腰身后,竟朝着上官清漪的胸口抚摸起来,一只手朝上,一只手还朝下探去。这样惹火的行为花颜可想过后果!上官清漪有些无奈的转身,他要是再任花颜点火下去,保不住他就在这里要了花颜。 “颜儿你知不知……你怎么没穿衣服!” 花颜此刻全身赤裸的站在上官清漪的面前,他的头发被挽了起来,只留着几缕还垂在胸前,却是正好挡住了胸前两颗诱人的两点,头发应该是没有洗,只是发梢有些湿。花颜抽回了双手,此时一手撑着腰,一手轻轻地抵在上官清漪的胸口。 他的里衣好摆放在凳子上,又怎么会穿了衣服呢。 第83章 因为花颜的肚子,上官清漪顺着花颜的脖颈往下看时,并没有见到让他血脉喷张的画面。凸起的肚子圆鼓鼓的,还能看见青筋,上官清漪惊奇地发现,腹中的孩子似乎踢了踢,他还瞧见了肚皮一处凸起来,又很快的平复下去。 “虽然不冷,但也别找了凉,到时候连药也不能吃只能挨着。听话,去把衣服穿起来。” 上官清漪说着就要去拿衣服,可花颜此时哪里会让他走,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上官清漪的衣襟,上官也不敢用力挣开,就顺着花颜的意稍稍弯下了腰。只是他刚地下了头,花颜就踮脚凑了上去。对着上官清漪的嘴就亲了上去,只是似乎是太过急切,两人结结实实的砸破了嘴皮。 “嘶……”上官清漪还没有做出什么,花颜就捂着自己的嘴带着哭腔道:“好痛……” 只是他这一后退,便就是将全身都展现在上官清漪面前,即使肚子隆起,也难掩他绝色身姿。 黑发随意的绾起来,脸上飘着红晕,纤细的指尖抵着自己微张的唇瓣,眼眸里还闪烁着莹莹泪光。似乎带着埋怨的神色看着上官清漪,双腿羞涩的并拢在一起,最后腾出来的一只手却是伸向了上官,意欲要他哄哄。 上官清漪似乎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的靠近,执起花颜伸过来的手,放到唇边印下一吻。眼眸中已经染上了丝丝情欲,眸色也变得暗沉。连说话声音都开始发哑,他勾住花颜的腰身,用指尖摩挲起方才破皮的唇瓣,喑哑道:“颜儿还痛不痛……” 花颜下意识的就伸出舌尖舔了舔,只是还未等他回答,就见上官清漪双眼一眯,欺身而上。 只是轻轻舔了一下唇瓣,上官清漪并未急切的索取。他或舔或轻咬,直到花颜的唇瓣肿胀一片才退离的身子。看着变成殷红色的唇瓣,上官清漪忍不住又凑了上去。这一次可不是轻轻碰触了,还是直接探进了花颜的口中,亲吻的花颜连连喘气。 身子发软站立不住,就连双臂挂在上官清漪的身上仍旧是身子往下滑。上官清漪便托起花颜的腰,只是肚子始终不方便,上官清漪粗喘着停下来,突然横抱起花颜,衣袖卷起地上的衣服将花颜盖住,就风似地回到了寝殿。 等花颜被平放在床上时,冲动的情欲也因此稍稍平复了些。上官清漪冷静的吸了口气,不去看花颜的身子。他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了下去,道:“天色不早了,我还与澹台绝有事相谈,你先睡觉吧。” 本来事情已经按照李初夏设想的发展着,花颜虽然有些紧张但好歹并未处大错。这会要是让上官清漪走了,那他排练的一下午的成果岂不是无人赏识了? “清漪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花颜抓紧了胸口的衣服,半撑起身子,眼神灼灼的盯住上官清漪。 上官清漪苦笑道:“我自然是爱你……好了,不要闹了,乖乖睡觉。” “那你为何没有碰我!你若是嫌弃我的身子,大可……大可……”大可什么来着?花颜心中暗自着急,这句话太过复杂,他总是记不住,想不到这个时候又忘记了,看着上官清漪皱眉看过来,情急之下,花颜急急地说,“反正你不许离开我!我不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你是我的!” 这话自然不是李初夏教他的,就是心中这么想着,便脱口而出。见上官清漪不为所动,花颜急了,也顾不得穿没穿衣服,掀起搭在身上的衣物就扑过去,他想着上官清漪总不会叫他摔倒了,必定要过来接住他,那自己就牢牢地拽住他,再不让他走了! 实则上官清漪是震慑住了,被花颜的话。他心中反复的回想着花颜方才说的话,脑中已经无法在思考其他。花颜这样霸道的话语,着实叫他惊喜的说不出话来,这是否就意味着花颜已经稍稍开了窍,懂得些情爱之事了,是以今晚才屡屡做出惹火的事来? 上官清漪接住花颜,将他紧紧搂到怀里宠溺的道:“颜儿,这话可是旁人教你的?” “没有没有!是花颜心底想的!是不是……说错了?我……” “你没有说错……你叫我已经……”上官清漪没有再说下去,他触手间皆是花颜滑腻的肌肤,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花颜刚刚沐浴后的清淡馨香。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到最后唇就抵在一起。 暗色的床帏被上官清漪顺手解下,带出一阵香风,两人的身影隐入床帏中,只看得见香帐浮动,暗影摇曳,不消多时,就听到花颜黏腻的呻吟,一件件衣物被上官清漪甩出来,床帐撩起的瞬间,还能瞧见花颜躺在上官清漪身下,双颊泛红,一手附于嘴上,意欲遮掩住撩人的声音,一手紧紧缠着上官清漪的发丝,身子微微的颤动。 起先还能听到花颜小声的求饶声,到最后便只能听见低吟,沽湫沽湫的水声不绝于耳,到最后时床板竟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甚至那羞人的臀股相击声也听得清清楚楚。花颜哭似的呻吟,上官清漪的粗喘声,一直到月上梢头还是没有停下。 外头虫鸣鸟叫,微风徐徐,长夜漫漫,又怎能负了这满园的春色。 天空开始泛起暗红色的时候,绝然殿依旧没有停歇。花颜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头发湿嗒嗒的洒落在被褥上,腰身被上官清漪抬起,双腿缠在上官清漪的腰际,连口中吐出的呻吟都支离破碎,想要拒绝却发现声音都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清漪突然低吼一声,绷紧了身子,倾泻而出。他粗喘着倒在花颜身旁,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在花颜的脸色亲了一下。 “唔……”花颜小声哼了一下,上官清漪怜惜的轻轻拍着花颜的胸口。原本只想着要一次就好,可是心不由己,看着心爱之人顺从的躺在自己身下,迷乱的呻吟,他早就癫狂了,再也控制不住,只想着再要一次就好,可就这么一次又一次,期间花颜差点晕了过去。 这会只想着搂着花颜好好睡一觉,却不料刚闭眼,就听见花颜一声比一声痛苦的呻吟。上官清漪睁眼一看,这还得了,花颜的小脸已经不复之前的涨红,还是发白了! “颜儿,怎么了?” 花颜勉力张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肚子……肚子好……好痛……嗯啊……” 这一下可吓坏了上官清漪,他连忙跳将起来,翻身跃下床,掀起被褥一看,当即脑子一翁,花颜的身下已经开始出血了,虽然不多,但是那殷红的颜色还是叫他心都差点跳出来。 “颜儿,不要怕,我这就去请御医!” 好在澹台绝见花颜是孕夫,早就遣了御医当值沧澜殿,就是放着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就近医治。只是上官清漪请人的方式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当值御医差点腿都软了,谁人在打瞌睡的时候突然被人掐住脖子大吼还不害怕啊! 两名御医被上官清漪拎小鸡似地来到绝然殿时,花颜已经捂着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快!他已经出血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上官清漪头一次失了优雅,他只是穿着里衣,这会还赤着脚,头发散开,大怒的样子更是叫人胆战心惊。 其中一名御医颤颤巍巍的上去搭脉,另一名御医作势就要掀起被褥。上官清漪上去一步,挡住他道:“你看什么?御医医术高明,只需要将需要看的告知与我便可。” 那御医被上官清漪冷峻的面容吓得老脸一白,颤声道:“只是查看一下出血多不多……毕竟还不到时候,这会也早产不了……”他的意思是并非有意冒犯花颜,若是到了生产的日子,再看也不迟。 上官清漪闻言点点头,弯腰用身子挡住,仔细看了后道:“刚刚浸湿了大腿根处……”见御医脸色一变,上官清漪的心也跟着悬起来,“难道保不住孩子吗?” 那架势好像是这孩子要是保不住,他们的老命也跟着没了。 “自然不是……夫人的脉象虽然有些不稳,但是孩子却是保得住的,孩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待我们给夫人施针,再服用些安胎安神的药即刻。只是……日后这等事情……还是少做些……再急也不过三月余罢了。”那御医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子。 上官清漪自然是明白,这殿中麝香味还未散去十分的浓郁,他亦有些尴尬,点头称是。 待宫人将熬好的药送来,花颜身上的针拔出,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屋外虽然没有大亮,但是已经有人声。送走了御医,上官清漪坐在床边,端起药碗吹了吹。花颜早就累极,此刻就算是上官清漪摇他也不会醒来,且动了胎气又伤身,指不定今日都不会睁眼了。 以嘴喂完了药,上官清漪又命人抬来了热水,将花颜的身子擦拭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如今……你终于属于我了……”上官清漪轻抚着花颜的额际,俯身落下一吻。 在海澜皇宫的日子很是清闲,虽然不能离开皇宫出去逛逛,但是总有李初夏前来陪着,花颜倒觉得十分的高兴。只是叫上官清漪失望的是,找遍了所有的宫中御医,无一人能医治花颜,就连那些已经告老还乡的御医澹台绝都派人请了过来,但都没有人能医治。 如此时间也过了有两个多月,南宫殇和玄无珏那边也派人送来了信,结果自然也是忧心忡忡,想不到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人能医治了。虽然也有这样的情况,但都是痴傻终老,或者是某一日突然自己就好了。如今,他们便只能期盼着花颜有一日能够自己清醒过来。 由澹台绝命人护送,车马浩浩荡荡数十人,侍卫都手持长矛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领头的十几人还穿着盔甲。只是在马车内的上官清漪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过回天山而已,用得着这样大的阵仗吗?倒是花颜很是得意,掀开了帘子指着前面起码的统领道:“等花颜生下宝宝,也要穿成那样骑马!” “好,好,都答应你。”上官清漪笑着点头,现在花颜的肚子已经大的有些过分,和寻常人十月的肚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想着可能是双生子的缘故,上官清漪便更加的怜惜,纤弱的身子孕育着两个孩子,心智还不健全,总叫他疼到骨子里也不为过。 这一次回去,上官清漪当然不会再走水路,那便意味着要从风啸绕道。既然如此,那便在神剑山庄小住几日,花颜也该见见双亲了,南宫殇想必也很想念花颜。 从海澜国都到风啸清越,也不过三日多的路程,再去神剑山庄时,也用不了一日。护卫队到了清越便返身了,留下的马车便由千秋药铺的小厮赶着,花颜别离了神剑山庄四月余后终于重新回来了。 刚下了马车,就见一人站在门口,花颜看定了后笑着就要跑过去,无奈他现在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看得南宫殇心一紧,飞奔而来,接过花颜道:“颜儿!” 他的伤已经完好了,只是为了掩盖住那赤色的眸子,眼睛上竟然覆盖着一条两寸宽的银色布条,这倒也不是寻常的布料,还是十分纤薄的冰蝉丝制成的,这样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别人。 花颜看不惯,就要伸手去解南宫殇脑后的结,被南宫殇一个歪头躲了过去,他按住花颜的手道:“花颜不要动,我眼睛受了伤,见不得风。” 听南宫殇这么说,花颜虽然觉得别扭,但也不想着要去摘了。 上官清漪将车上的东西交予门口的神剑山庄弟子后,走上前同南宫殇一起带着花颜进了大门。 “颜儿的爹怎么没见到?德睿亲王呢?”久久不见两人来看花颜,上官清漪有些疑惑。南宫殇正蹲在地上给花颜按脚,他有些忧虑,轻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师父和师娘知道了大师兄与离原师弟的事,大发雷霆。连夜就赶去了灵渠,还声称要打断大师兄的腿。爹和父亲不放心,便也跟了去,都半个月了,也不见捎信回来。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得了消息逃走了,还是正和师父闹呢!” 这件事上官清漪听说过,不求其他,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思不负。 花颜昏昏欲睡,两人就将人送去了卧房。 西枫苑内,上官清漪和南宫殇围桌而坐,两人面前都放着一杯酒,虽然不是什么明月当空把酒言欢的好日子,但是男人之间谈话还需要有酒才惬意些。 “有一事我不想瞒你,在海澜,我已经与花颜行了周公之礼。你此刻即便是对我起了杀意,我也不会离开的。”上官清漪轻轻放下杯子,双手就摆在桌面上,是有南宫殇大可上前出招他绝不还手之意。 南宫殇闻言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杯盏,刺进手指里的碎片顿时被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浑身的气息都不稳,但是却没有起身出招。 等了好久,南宫殇才甩掉了手中的碎渣,神情似悲似喜,哑声道:“是吗……我原以为在天山时你已经……是以心中早早就做了准备,但现在亲耳听到……颜儿虽然不复之前的心智,但是我知道他若不愿意你不会……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们三人注定有两人得不到所爱……” “即便是颜儿选择的是你,我也不会离开他的。我们三人即便是争得头破血流,颜儿却想要我们三人都陪在他身边怎么办?如今这情形,一人守在颜儿身边难免有心无力,多一人颜儿就更加安稳。” 上官清漪这番话却让南宫殇吃惊的瞪着他,“你这是何意?难道要我们三人一同和颜儿在一起吗?” “就是这个意思,比之从来不曾得到,我更希望是一开始得到就坚决不会放弃,颜儿于我,胜于性命。舍弃他,必要我命还难,想必你和玄无珏都是如此。那为何不退一步,只求相守。比之你得不到,却是幸福万分了!” 上官清漪不紧不慢的说着,自从花颜有孕以来,与他相处的日子最多,他也想的最多。既然不能独占花颜,他也不可能放弃,那便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虽然迫不得已,但好过花颜与他不复相见。 第84章 南宫殇再后来并未说话,他一时间怎么会接受。但是如今他并不能给予花颜最完整的幸福,甚至还不能以真面目去见花颜。 两人倒尽了壶中的酒,芍药又添了两壶,甚至到最后直接搬来了一坛,上官清漪与南宫殇从午后一直喝到夕阳西下,苍穹红霞才尽兴。似乎都有些醉意,上官清漪的脸上已经有了绯色,他托着下颚趴在桌上,一手指着还未落下去的日头。 “青烟袅袅红日渐沉,赤面铮铮碧裳两分。君子之交不过尔尔……今日尽兴了!”他已然失去了平日的淡漠,衣裳都挣了开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还想着去扶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的南宫殇。只是脚下一个踉跄,竟是一头栽倒。 轻哼了几声,似乎想要爬起来,奈何醉得实在厉害,双手无意识的抓了抓南宫殇的衣摆,竟沉沉的睡了过去。却不知芍药以为两人喝了酒会早睡下,她已经回房休息了。这两人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躺在地上,倒是睡得很香。 一日天刚亮的时候,芍药就端着水来伺候花颜。她一进院子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酒味,定睛一看,惊得手上的盆差点送出去。 夏初时节,早就有了露水,这会日头还未出来,上官清漪和南宫殇的头发衣服脸上都凝结着露水,也多亏两人内力深厚,这样微凉的时节就这么在外面睡着了,也还面色如常。 将水盆放在桌上,芍药摇了摇南宫殇,高声道:“南宫少爷?南宫少爷?”见南宫殇纹丝不动,她又蹲下身推了推躺在地上的上官清漪,“上官教主?上官……” 南宫殇此刻身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他眯着眼睛无神的望了望,似乎是还在睡梦中,竟然还要趴在桌上继续睡。 “南宫少爷!起床了!”芍药一声大吼,惊得南宫殇彻底醒了过来,连带着地上的上官清漪也睁开了眼。上官清漪揉了揉额际站起身来,他全身的衣裳都潮了,皱巴巴软塌塌的贴在身上,头发上还带着泥土,甚至于半边脸上还有一颗压进去的小石子。 南宫殇看见上官清漪,又看了看自己,眼神一阵精光,他抿嘴一笑:“看来昨夜我们是在这里睡着了。今日能见到上官你这幅模样,倒也不枉我昨日陪你在此同睡!” 他这样调侃上官清漪,上官又岂能示弱,他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又抹去了脸上的世子,转身离开,只是临走前皱着眉头道:“我也很是荣幸,能见到南宫你阴阳脸的模样!” 芍药和南宫殇都有些不明所以,南宫殇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右边的脸有些发麻,他正面对着芍药道:“阴阳脸?是何意?” 而芍药在南宫殇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死死的憋着笑,她指着南宫殇的右脸结结巴巴的道:“压出青紫色的印子了……”只是她这么说着南宫殇还是瞧不见,于是芍药将水盆往南宫殇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低头看一眼。 只见原本白皙的面颊上,右脸处从腮帮子处开始,一直到冰蝉丝布带里面,都是青紫一片,看起来倒真是和阴阳脸的人一模一样。南宫殇一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过是压得血脉不通了,竟被上官拿来调笑了。他揉了揉右脸,带着笑意走了。 这日还未到午时,花颜就醒了,他其实是觉得突然一阵心悸,就惊醒了。脑子有些混沌,喊了芍药几声。芍药已经换了好几次水,这会见花颜终于醒了,便递上漱口用的盐水道:“小主子,今日我可要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芍药姐姐,我胸口闷闷地,窗户开了没?”花颜接过杯子漱了口之后,便要起身,可是他忽然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又重新躺了回去。芍药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便用热水沾湿了帕子给花颜轻轻擦了脸。 “小主子若是不舒坦就别起了,起了脚也累得慌。我去厨房给你端煲好的汤来,你喝了就在睡一会。”芍药见花颜闭眼点头了,便拿着盆和帕子转身出去了。 花颜其实早就没了睡意,只是想起身却发现肚子有一丝抽痛,他怕乱动会更加难受。轻喘了一会,在肚子上轻拍着好一会,痛意才渐渐消了去。待芍药端了鸡汤过来,他喝了几口,又吃了几口香酥滑腻的鸡肉。芍药见他蔫蔫的,也没有再想睡得样子,便提议道:“既然小主子不想睡,外头也暖和,不如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吧!” 这个时候,不凉不热,确实适合晒太阳。芍药先将躺椅搬了出去,又在一旁摆了几样点心,这才扶着花颜出去。几步路下来,花颜就有些气喘,从后面看倒是看不出来他的肚子有多大,若从侧面看,那可是大得惊人,整个人都要仰倒了,才能撑得住。 话说上官清漪和南宫殇各自回房沐浴换衣后,本想来花颜这里。熟知他二人刚刚出门,就听守门弟子来报,说是玄无珏等候已久了。 一进前堂,就见玄无珏站在中间,见到两人后笑道:“数月不见,上官教主倒是愈发的俊朗了!南宫,你的伤看样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颜儿呢?可是不方便出来了?” “嗯,他肚子太大,如今自己走路都有些麻烦。你若是想见他,自己去西枫苑便是。只是你怎么来了?且说说我师父和师兄的事,清雪他……没有被师父怎么样吧?”南宫殇早就想知道百里容和的事了。 玄无珏应当是连夜赶来的,这会眼下还有些黑晕,他呷了口茶才道:“他自然是不如你这么顺畅,百里庄主独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寄予厚望。但百里庄主要惩罚也是罚自己的儿子,即便离原少侠是搁在身边看着长大的。他二人拗得很,尤其是百里容和。直言自己即便是被赶出祖籍,也要和离原清雪在一起。我皇叔倒是在一旁劝着,海棠叔叔也劝着百里夫人。但是……” 不用再说,灵渠那边一定是乱成一团。 “你是来躲清闲的?怎么也不留下为他们想想法子,实在不行,让玄帝赐婚便是,我倒看看百里千秋还能说些什么!”上官清漪有些不悦的说,迂腐至极,想不到百里千秋竟然还是这么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 玄无珏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南宫殇,南宫殇会意,无奈道:“清雪师弟的身份实在不能请玄帝赐婚,他姓离原,虽然我们神剑山庄对外称是苏清雪,随他母姓。但他的父亲却是当今的风啸皇帝,即使圣上不想要这个儿子,也决不允许他国的皇帝给自己儿子赐婚,还是同男子成婚。” 这会上官清漪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与风啸皇帝并不交好,雪渊的玄帝和海澜的绝帝倒是交情不错,只是人家管不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便一同来到了西枫苑。 芍药正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打着盹,面前摆放的茶已经凉透了。花颜就睡在长椅上,身上还盖着薄被。他的小脸在日头的照耀下红晕晕的。 “小点声,起风了,我把颜儿抱进去。”上官清漪说着就轻柔的连同被子一起抱起了花颜,将人送进了房中。芍药被南宫殇摇醒了,她揉揉发酸的眼睛道:“小主子进去睡了吗?方才还吵着肚子痛不肯睡呢。” “他吵着肚子痛?可请大夫来看了?”玄无珏急急的问,虽然才八个月多,但是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芍药摇摇头:“没有,一会小主子就说不疼了,我看小主子分明是嘴馋了,王爷你看,几碟子的点心都空了!”芍药指着几盘空碟子,笑着。 南宫殇却是带着忧色道:“该备起来了,产婆也该请来了。若是哪一天要生了,这去往清越几十里,哪里来得及,芍药,你速速去差遣几个机灵点的弟子,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们快马去清越,请最好的产婆来。” 芍药啊了一声,禁不住南宫殇凌厉的眼神,点着头赶紧去了。玄无珏乐道:“不用这么着急吧,还有两个月呢。这么早请来,岂不是催生呢!” 南宫殇不理会玄无珏的话,对着从房里出来的上官清漪道:“如今我们三人都在,那边说好了,颜儿这么不能缺人,我们至少也有一人陪着。” “南宫说的没错,玄无珏,你此次前来可是没有公务在身了?那新科状元……” 玄无珏一听新科状元的事就一脸的嫌恶,他狠声道:“那人已经被赶出灵渠了,此生都不能再去。想不到他觊觎的竟是我皇嫂的位置,还害得我小侄子掉进井里!皇嫂本来就不满皇兄对那厮过分亲密,这会宫里都闹翻了天,皇嫂带着孩子要走,反正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皇兄了。” “哦?竟然有这等奇文,你皇嫂不是凤鸾星么,玄帝怎么会,又怎么敢那自己的江山开玩笑?”上官清漪笑着道。凤鸾星,自然是天定的皇后,能辅佐国运昌盛。 玄无珏瞪了上官清漪一眼:“我皇兄自然是对嫂嫂一心一意,只是其中巧合太多,叫人误会了去。现在就因为凤鸾星的事,皇嫂认定皇兄不是真心爱他,你还给我添堵!” 听他这么说,南宫殇和上官清漪都哈哈大笑。 三人正闲聊间,忽然就听见房内传来花颜痛苦的呻吟声。几人同时面色一变,冲了进去。花颜此时正单手绞着垂下来的床帏,一手紧紧揪住身下的褥子,咬着唇,脸上已经细汗密布。他张着腿,一直在抽筋,脸色也发白了。 “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抽筋了!”南宫殇说着就赶紧运着气给花颜捏腿,上官清漪掰着花颜的手指,玄无珏用指尖抵开了花颜的嘴,让他咬着自己的手指。 “是不是出血了,有股腥腻的味道……”南宫殇说着,就掀起了被褥,入目就是鲜红一片,他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把扯起被褥,吼道:“快去请大夫!玄无珏你还发什么呆!颜儿都快痛晕过去了!” 他说得没错,花颜的唇齿已将玄无珏的手指咬出了血,脸色惨白,虽然小腿已经不抽筋了,但是身子已经开始发凉了。这一次症状从前没有出现过,花颜就是好端端的睡着就突然出血,显然不是痛过去就算了。 三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花颜现在的脉象是何意,上官清漪倒是把了脉,但是他只是探得出来花颜现在很难受,心绪不稳,这出血不是什么伤口出血,也不能用药。玄无珏急吼吼的冲出去找大夫后,上官清漪想要给花颜输一些真气进去,却发现花颜体内有些排斥。 不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他先是给花颜把了脉,脸上一惊,又看见了血迹,便沉声道:“要生了,你们快去准备些热水和纱布,那些好的参片过来,厨房里现在就要炖汤了,鲫鱼汤或是大骨汤都备着。他这才刚刚阵痛,若是好生,那就不到一两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若是……折腾一天也是可能的,他不是女子我也就不喊你们出去了,切记,一定不能让他昏过去!” 几人分工,加上庄里的下人,热水和要的东西都送来了。那大夫擦了擦汗,问:“产婆呢?怎么还没来?现在我还能帮衬着,但是接生的时候我可是不会啊……” 南宫殇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东西道:“我去请,你们好好照顾颜儿!” 玄无珏是第一次见这等架势,花颜虽然一会疼一会好一些,但是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而大夫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压了压花颜的肚子,又摸了摸,继而忧心道:“只怕是难产,他的肚子太大,虽然孩子不足月,但是养得太好了,个头大,他就要受罪了!给他含着参片,你们和他说话,不要叫他总惦记着肚子。” 花颜粗喘着,他现在意识还算清醒,只是他已经听不清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脑子都觉得刺痛,肚子更是撕裂一般的阵痛,那种拿刀搅碎心肺肠子的感觉无法言说,叫他脸都绷紧了,连呼一次气都觉得带动全身都痛。 “颜儿,你不要怕,很快就生下来了,生完宝宝就会舒服的,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上官清漪捏紧了花颜的双手,玄无珏也上前给花颜擦汗,轻抚着他的脸颊道:“知道你怕痛,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很快就过去的,到时候颜儿就有两个可爱的宝宝了,他们会叫你爹呢!” 花颜勉强睁开眼睛,轻喘着道:“呼呼……宝宝……宝宝会……会叫我爹爹……是我的……宝宝……啊!!”一阵抽搐,花颜凄厉的叫出声,他的下身羊水已经破了,大夫看见后惊道:“快生了!快快,打开他的双腿,别叫他咬舌头,把人参给他咬着!热水呢,快给擦擦下身!” 南宫殇出了神剑山庄,就使着轻功往清越赶去,幸而芍药此刻正带着两个产婆驾着马车往回赶,两人在半道相遇。南宫殇也不管人家产婆如何的惊叫,一手拎一个就飞身往回赶。他几乎是鼓足着气,涨得脸通红,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赶回神剑山庄。 这会已经是傍晚时分,南宫殇带着人冲进西枫苑时,就听见花颜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踢门而入。上官清漪见他回来了,猛然松了口气,瞥见南宫殇身后的产婆后,吼道:“快来接生!他痛了好几个时辰了!” 此时已经是戌时,花颜是未时一刻就开始出血的,足足痛了有两个多时辰。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连口中含着的人参都咬断了好几根。只是羊水虽然早就破了,下身也一直出血,孩子就是不出来。大夫说孩子个头大,需要用刀切开一道口子。但是产婆没来,谁也不敢动手,万一接生不下来,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 那产婆就大人痛得都要晕过去,几个人却只是干等着,便上前去按压花颜的肚子,只是这双手贴在上面按下去,顿时激得花颜惨烈的痛叫起来,上官清漪等人见状就要去拉开产婆,另一个产婆正打开着花颜的腿,给他腰际垫了一个枕头,发现几人过来阻拦,就气道:“捣什么乱!不想孩子在肚子里闷死了就让开!再拖下去孩子出来也没气了!” 几人虽然心急却也只好退居一边,那两个产婆加上大夫,很快就进入了接生状态。花颜的痛苦呻吟却是一声更比一声高,到最后根本就是没有力气了,只能粗喘着发出哭声。那产婆还大声的道:“使劲用力!公子厉害着呢!两个宝宝多大的福气!加把劲就生下来了!哧溜一下!” 另一个产婆这时突然高声喜道:“出来了出来了!一个孩子的头出来了!哎哟!可怜的,憋得脸都紫了!老姐姐,你再用力压压,赶紧让他把这个生下来,再磨蹭下去,另一个就活不成了!” 三人听到孩子出来了,顿时心底一颤,各自都捏紧了拳头,花颜犹如在水中捞出来一般,汗珠顺着额际不停地往下淌。他闻言牙根一咬,大声的嘶吼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出来。 “好啊好啊!出来了出来了!”接生的产婆抱起孩子就递给上官清漪,继而又开始忙活另一个孩子。 上官清漪像是发烫的接过孩子,心底溢出无法言明的满足感,他颤声道:“是……是颜儿的孩子……真好看……”玄无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深怕弄痛了他,他眼眸一湿,竟是想要落泪。南宫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花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今,现在花颜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看着那孩子紧闭的眼睛,南宫殇却是已经看见了那和花颜一模一样的清亮眸子。 “我们的孩子……”南宫殇哑声道,低头在宝宝的脸上轻吻了一下。其余两人也在宝宝脸上亲了一下,那大夫此刻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见三个男人还傻愣愣的任孩子光溜溜的,便急道:“快给孩子用热水擦擦,包上衣服啊!着凉了可就晚了!”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端盆的端盆,抱孩子的抱孩子,那帕子的拿帕子。手脚轻柔的好像是在对待易碎的豆腐,忙活了好一会才将宝宝擦干净用褥子包起来。 “哎哟!我的天!怎么这个孩子是脚先出来的!”产婆突然的惊呼声让三人惊得立即扑上去,什么叫脚先出来,就算没见过生孩子的,也知道孩子是头先出来的! “怎么了?宝宝不能出来吗?”南宫殇急急的说。 “先前的切口已经很大了,若再切开一刀,怕小公子受不了啊……”那按压肚子的产婆看了看花颜已经面无血色的脸,还有微弱的气息。生下第一个孩子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元气,现在这个孩子再不能折腾了。若是再切口子,可能会血崩的呀! “难道要舍弃这个孩子吗!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和大人!若是孩子大人都平安,本王许你们千金万两都不是问题!”玄无珏有些气息不稳的吼道。 那两个产婆被三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小声道:“如今……只能再切一刀……但难保不会血崩……若耽搁下去,大人也有危险……” 三人这会都沉默下去,无人敢冒险。谁也不能承受失去花颜的痛苦,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不过片刻,玄无珏小声道:“若必须选的话,我不要孩子……” 其实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也是痛彻心扉。 “那保大人的话,就请哪位又内力的来把孩子……这样也好取出来……”产婆有些不忍心,毕竟活生生的孩子,怎么能忍心先杀了他再取出来。 “什么!”三人同时惊呼出声,方才的抉择已经是万难,还要亲手杀了孩子,他们怎么会下得了手! 第85章 孩子不能保住已经是莫大的伤痛,谁人能亲手杀了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更何况此事若被花颜知道了,必定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那两个产婆见三人都十分的为难,便要自己动手。她们这等身份,自然也有代劳的,只是大人更加痛苦些,比不上那些内力深厚的一掌就将孩子打死了。 原本已经要昏过去的花颜似乎是听见了,他双手紧紧抠着床板,喘了好几口气才嘶哑着声音颤声道:“保住……保住孩子……我不怕……”他此刻脑中早就混沌不堪,不仅仅是脱了力的缘故,而是脑海里闪过许多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那些场景他都在,只是说的话做的事,遇见的人都让他陷入了迷茫。但唯一肯定的是,他腹中的孩子是一直连续的记忆,不是凭空而来的孩子,是他日日期盼的,守了八个多月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他现在几乎都能感觉到孩子的动静,虽然剧痛,但是他愿意! 上官清漪不曾想到花颜此刻还有力气说话,只是他着实不敢冒这个险。如果万一血崩了,那后果…… 看出了三人的犹豫,花颜像是宽慰似地想要笑一笑,奈何他已经力竭,后穴痛得已经没了知觉,只是扯动了下嘴角而已。 “若孩子……孩子没了……我也……我也跟着去……”没有办法了,花颜想说自己也跟着死,可是总觉得那个词一出来,他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南宫殇悲愤的嘶吼一声,七尺男儿竟然声泪俱下。他捂着脸小声的哭着,一边还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做能让他绞痛的心口缓一些。玄无珏几乎是咬碎了牙,跪在床边,死死地抓着花颜的手腕。上官清漪拧着眉,忍着眼泪,他抬头想要将泪水收回去,却发现即便是如此,也抑制不住。 “按……颜儿的意思……”半响,上官清漪哑着嗓音道。只是他刚说完,就被玄无珏发红的眼眸瞪过去,玄无珏扑到上官清漪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然道:“你这是要他的命!他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吗!颜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不要了!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只要颜儿!” 还没等上官清漪回话,就听南宫殇吼道:“谁说是你的!那也是我的孩子!上官,我们听颜儿的……他这样厉害,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了,这一个一定没有问题的……玄无珏,你!” 玄无珏已经发狂,他转身就扑向花颜,抬掌就想打在花颜的肚子上,上官清漪眼眸一闪,疾步上前,五指一抓,就将玄无珏拉了回来。玄无珏一掌拍空,打在了床沿处,顿时震裂出来几道口子。 南宫殇气得脸色发青,一拳打在玄无珏的脸上,骂道:“你疯了吗!这样打下去颜儿也活不了!就算是不要孩子,也是引内力到孩子体内!” 玄无珏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心底涌出一阵后怕,继而身形一晃,突然口吐鲜血,气急攻心,轰然倒地。上官清漪扶起他,对着产婆道:“快接生那个孩子!” 一名产婆将一根人参塞进花颜的嘴里,再按住了花颜的肚子。另一名产婆手拿着匕首,狠心对着穴口一划。就听花颜闷哼一声,双眼欲裂,口中的人参当即折断,他一口咬在了唇瓣上,鲜血立即涌了出来。那产婆的脸上也迸溅到了被那一刀划出来的伤口的血。 几乎是直接伸手将孩子拽出来,花颜已经痛得眼睛都发红了,他发出气闷的急喘声,在孩子终于被拿出来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上官清漪和南宫殇顾不得看孩子,他二人扑到床边,一人去按花颜的人中,一人飞快的点了花颜的穴道。后穴的血此刻根本止不住,但好在没有雪崩。那两个产婆松了口气,正欲将孩子交予大夫,帮衬着擦干净孩子身上的血时,玄无珏歪倒在椅子上睁开了眼睛。 “孩子生了?颜儿呢!颜儿他怎么样?”玄无珏见上官和南宫都跪在床边,也大步跑过去。等看见花颜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面色苍白,但呼吸还在时,心口蓦地一松,他也跪在一旁,拿起帕子沾了热水给花颜擦拭着身体。 那大夫着实被这一场接生吓懵了,他这回回过神来,就吩咐着让人去取炖好的汤来。 “公子的身子现在虽然虚弱,但是性命无虞。三位大可放心了,只是不能让他久睡,等补汤来了,需要喂下去。”现在花颜气血不足,虽说是睡过去了,但是若不用参汤保住元气,说不定还有危险。 两个孩子被包好了放在床上,上官清漪又那处一床被子单独给孩子盖着,现在天不冷,不偎在花颜身边孩子也不会着凉。南宫殇闻着这屋内一股子血腥味,眉头一皱,这会也不能开窗户,但如若花颜和孩子都睡在里面,要是闷出病来就麻烦了。 “这屋子且不让颜儿住着了,味太大了,上官你用被子裹好了颜儿,将他送到东边的厢房里去,那间屋子敞亮又暖和。”南宫殇说着,就抱起了一个孩子,玄无珏便抱起了另一个孩子。 上官清漪抱着花颜不敢稍稍被风吹到,很快就将花颜送到了床上。等他到原先的房间时,却见南宫殇和玄无珏将孩子的襁褓都拆开了。 “原来是两个儿子啊……我还以为是龙凤胎呢……”玄无珏看着两个孩子都是带把的,伸出指尖戳了戳孩子的小脚丫。南宫殇笑着将孩子再包起来,他和玄无珏都惊慌过度,连孩子是男是女都没看,这会突然想起来了。也怪产婆没有吆喝,不该说一句恭喜是为少爷或是千金的吗? 他二人怎么知道那两个产婆先前知道是为了男子接生,早就有些担忧,虽然是清越有名的产婆,但是却是头一回为男子接生。加上三人慑人的架势,哪里敢说其他,只管着把孩子平安接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上官清漪本想着来抱一抱孩子,却不知玄无珏和南宫殇一人一个抢到怀里,瞪着上官清漪就是不给。上官清漪失笑,也不做计较。原本孩子就不可能是他的,他也不好抢了旁人做父亲的乐趣。 喂汤的事自然就落到了上官清漪的身上,只是花颜的嘴都破了,骨汤又烫,花颜下意识的就紧闭着嘴不愿意喝。上官清漪小心的用自己的舌尖撬开了,才将汤喂了进去。到了夜间的时候,花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是意识不清醒,一会又睡着了。 几人轮流守着,就怕稍有闪失。只是花颜到了第二日傍晚也没有醒来,三人这次觉得有些不对劲。 “怪事,脉象平稳,无险象啊……难道是身子太虚了?”大夫把了脉后又拨了拨花颜的眼皮,摇摇头道,“公子他应该醒来了,如此却是有意为之,似乎不愿意醒来啊……” “先生这是何意?什么叫不愿意醒来?”南宫殇看了一眼面容平和的花颜,有些摸不清大夫的意思。 “梦魇有一症状,即便看起来睡得安稳,其实梦中却是惊涛骇浪。必须快快唤醒公子才好!若是失了魂,日后醒来也变得痴傻啊!”大夫急切的说着。 玄无珏闻言,便要动手去摇花颜,被上官清漪一掌拍掉,“他的身子还弱者呢,你不知轻重。”说着,就轻轻的在花颜耳边喊着,只是花颜并没有什么动静。到后来南宫殇拍了拍他的脸,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不如捏鼻子试一试……”玄无珏说着,就用两指捏住花颜的鼻尖,只是叫他三意外的是,花颜憋红了脸都不肯睁眼醒过来。他们又怕真的让花颜闷死过去,也不敢再捏了。 其实这会花颜在睡梦中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他看见了与南宫殇小时候相处的时候,南宫殇的隐忍,霸道,宠溺,痴情。为他走火入魔,为他杀人。两人两情相悦,却要死死瞒住他爹。 却也看见玄无珏如何的掳走了他,又如何的伤害。可是那人到最后竟说爱他,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天山脚下取紫藤花蜜,命悬一线。 上官清漪的出现应当是个意外,但是那人却对他宠溺的不像话。温柔似水,侠骨柔情。第一眼那人就带着满腔情意,他却没有看出来。到底有多在乎他,才叫这人不管他腹中是别人的孩子,对自己依旧是深情不倦。 若是没有千影山那件事,他还可以全心全意的忽略玄无珏在他心底留下的印记,重新回到南宫殇的身边,只做他一人的花颜。可如今,他还要何脸面去见所有人。注定负了所有人…… 身子不清不白,情意不清不楚,谁他都没有资格去拥有…… 安静的房内,只有花颜一人躺在床上,孩子被抱去喂奶了。花颜动了动眼帘,一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捂住哽咽的声音。死死的揪住被角,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倘若他没有摔坏了脑子,现在就能毫不留情的赶走上官清漪,拒绝玄无珏,和南宫殇拜堂成亲。他们现在又有了两个孩子,比之寻常人更加甜蜜幸福。 可是他的心早就不允许他这么做,忘不了玄无珏的舍命爱护,舍不得上官清漪的柔情相待,却也对不住南宫殇的一心一意。他为何这样多情……明明说好了只与南宫殇携手一生,白头到老不是吗…… “我不应该去灵渠……我不应该去天山……都是我不对……”花颜哭红了眼眶,撑起身子起来。只是他一动就觉得下身后面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轻哼一声,险些痛晕过去。双手发抖的朝身后摸了摸,触手皆是厚实的棉布。 一股挫败气闷的感觉袭来,花颜用力的砸在床板上,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床榻上。他咬着唇几乎是托着双腿下了床,刚站起身就啊的一声软倒了身子,幸而双手拽住了床帏才没有坐倒。脸色几乎是瞬间变白,花颜感觉身后的伤口似乎是崩裂了,一摸果然有黏腻的感觉。 其实他这两日昏睡不醒,却是照常如厕,上官清漪心思最细,这是是经他的手操办的。也幸好这两天喝得都是汤水,清理起来也方便。若非如此,花颜只怕在梦中都要痛得死去活来。 忍着后穴处的撕痛,花颜的额头和鬓角处已经出汗,他双手反撑在床板上,双腿打颤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已经眼前发晕,原本疼痛应该叫人神智清醒,只是他只觉得额际一跳一跳的刺痛,头昏脑涨。好不容易走到了桌边扶住了椅子,才没有倒下。 笔墨纸砚书桌上都摆放的好好的,花颜用力甩了甩头,让神识更加清醒一些,他握笔时手一松竟然没握住,施了几次才将笔抓住了。抽出一张信纸,花颜咬着唇,沾了沾墨提笔下去。 “秋枫如血雁南飞,白翎似雪鸣声悲。只道鸳鸯长久时,熟知其心一年配。当为情鸟……” 还未等他写完,就听见门外床了脚步声。花颜一惊,赶紧将笔放好,把桌上的纸揉成团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便要重新回到床上去,只是他还没转身,没就被人打开了。 上官清漪和南宫殇正抱着孩子,玄无珏拿着几块布带,还往孩子的身上量来量去。三人原本都带着笑,见面却发现花颜已经醒了,还在走路。且他三人立即就闻到了血腥味,目光当然就瞥到了花颜身后的血迹。 玄无珏没有抱孩子,他冲上去就将花颜抱起来,有些生气的道:“好好的怎么下床的了,你的伤口还没好,这会都出血了也不觉得痛吗?”花颜脸色不是很好,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颜儿是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南宫,把孩子放在床上吧。我去拿些纱布过来。”上官清漪把孩子给了南宫殇,弯腰从一旁的架子底下抽出个木盒,里面倒是放了许多纱布和药膏。南宫殇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想用脸蹭蹭孩子,又怕自己皮糙肉厚伤到了宝宝。 花颜被放到床上时,他想起上官清漪问他话了。他捏紧了手心,小声道:“不,不饿……”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肚子咕咕的叫唤起来。玄无珏正打算给花颜退去衣裤,换干净的纱布,听到声音一笑,他作势要去刮花颜的鼻尖,却被花颜闪躲了去。 玄无珏也不在意,收回手就开始帮花颜脱裤子。 “你,你干什么!”花颜惊叫一声,紧紧拽住自己的裤腰,一脸戒备的看着玄无珏。 未曾想花颜反应这样激烈,好像玄无珏要做什么一样。他有些失落的摸了摸脸,道:“颜儿,可是睡蒙了?若是太饿饭一会就送来了,上官已经去拿了。乖乖听话,把里面的纱布拿出来换上干净的好不好?” 没想花颜仍旧是不松手,“我,我自己来就行,纱布呢?”南宫殇抱着孩子,没有手拿。玄无珏就将纱布拿过来,只是他却不递给花颜,反倒是板起脸道:“怎么这么拗,若是不让我弄,今日可没有点心吃。”本以为这样说自当会松开,可是花颜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染过一道红晕,反而抓得更紧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突然翻身躺下来,似有不理睬玄无珏的打算了。 他出了血没有换药换干净的纱布那怎么行,玄无珏拗不过他,只好将纱布给了他。不巧这会大儿子哭了起来,带着小的那个也跟着哭。花颜一愣神,忙转过身道:“把孩抱过来给我看看。都是女儿吗?”看见孩子露出来白皙的小脸,眉目很是漂亮,花颜猜测着。 南宫殇微微一笑,走到床边,将一个孩子送到他怀里。“都是儿子,我与玄无珏已经商定了,大儿子就叫南宫瑾,小儿子叫玄若澜。你看,瑾儿是不是眉毛很像我,鼻子也像我。澜儿的额头和嘴巴都像玄无珏。不过你眼睛却都像你,黑亮得很。” 玄无珏闻言得意一笑,“若是眼睛也像我,我儿子日后一定是雪渊第一美男子!啊,颜儿,你的眼睛当然比我的好看,只是雪渊皇室眼眸都带着湛蓝色。若是澜儿也是这个眸色,就更像了!” 花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推着南宫殇道:“孩子放下来睡觉吧,我哄着,你们都出去。” 见花颜揽着两个孩子哄着,两人都没有察觉出花颜比之以前不同的语气,还以为是爱子心切,这会想和孩子多相处一会。但惦记着换纱布的事,两人说了好几句,花颜才钻进被窝换好了,将沾了血的纱布红着脸交给了两人。 上官清漪提着食盒进院子时,南宫殇和玄无珏正立在门口。他疑惑道:“怎么不进去?孩子抱进去睡觉了?” 南宫殇却是皱了皱眉头,将心中的怪异感觉说了出来:“颜儿似乎不太想要我们进去陪他,平日里睡觉总要缠着你我,今日却是却之不及。难道是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们了?” 玄无珏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不对劲,他想了一会道:“颜儿今日竟然要自己动手换纱布,他怕疼,却也没出声。生完孩子连性子也变了吗?总觉得怪怪的……” 听完两人的话,上官清漪不作回答,他方才不在,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心中带着猜疑推开了门,花颜此刻正趴在床上,逗着两个孩子,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发现是上官清漪后,花颜脸色稍稍一变,虽然后来掩饰了去,但是上官清漪还是看见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鸡汤,给花颜盛了一碗。 “伤没有好就只能喝汤,你若是想吃饭,就让厨房给你煮一些粥。孩子这么快睡着了?果然还是亲爹红娘起来省事,昨天两个小滑头一直哭着不肯吃奶,脸都哭红了,好在最后停下来,不然那可得了。”上官清漪宠爱的看了一眼现在呼呼大睡的孩子,将勺子喂了过去。 花颜脸色一红,却是歪过头道:“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喂的……”他说着就接过了碗,也不管烫不烫,就着碗就喝起来,幸好上官清漪早就放温了,正好一口喝。上官清漪眸中精光一闪,胸口微微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装作要看看孩子有没有尿湿布兜时,突然把花颜压在身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脑中一片空白的花颜看着上官清漪的脸越凑越近,气息相绕,就快要亲上时,猛的推开了上官清漪,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花颜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痛……清漪你……清漪哥哥等花颜好了再……” “哈哈哈,逗你呢……看你痛得脸都白了,一碗汤够不够,再吃些一个鸡腿。不许嫌腻歪,这可是你日日都要吃的。”上官清漪露出温柔一笑,转身时却陡然蹙起了眉头。 花颜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他能感觉,隐瞒的那件事和花颜的脑伤有关系,会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花颜其实什么都记起来了…… 将鸡腿拔下来放进碗里,又倒了些汤进去。上官清漪盯着金黄色的鸡汤微微有些失神,花颜若是都记起来了,一定会逃避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说不定还要想着一个人离开。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看来需要和南宫他们好好商量了…… 上官清漪走后,花颜才松了口气,他看着两个孩子,心中被填得满满的。孩子确实像南宫殇说的那样,一个像玄无珏,一个像南宫殇。却更叫他难堪,即使他绝情的不去想玄无珏,也会看见与他相像的儿子,提醒着他狠心辜负了一人。 而这两个孩子全然有了上官清漪才平安的在他腹中长大,没有赤色血莲,怕是孩子早就在千影山时就滑胎了。那人几乎是不要命的救了他,即便是自己能不去想上官清漪的情,也不能负了恩。 “瑾儿,澜儿……你们说爹是不是个坏人,惹得这么多人,却无法付诸回报。即便是我选择阿殇白头,也是对不住他……我的心……竟然有三个人,是不是这天下间最可恨的人?没有我……他三人才是得了自在吧……这会还以为我没有好起来才相处甚佳……若是,若是知道了……他们中间谁受了伤我都……” 说着就忍不住落泪,他今日流的泪比以往数年都要多,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神剑山庄,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叫他们找到。只是他舍得自己的情,却舍不得这两个孩子。日后若是南宫殇和玄无珏成亲,孩子就要喊别人为娘了! 上官清漪名声那样响亮,即便他自己无意,也有大家闺秀甚至是公主郡主眼巴巴的想嫁过去…… 现在他还能将身上的伤还未好当做借口,可是这伤也左不过几日后就能走路了,用不了五天,他就可以离开。 “我怎么会这般下作……竟然还想着自己如果没有想起之前的事……”脑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花颜脸色顿时煞白,他抖着双手捂住脸,趴在床上小声的呜咽着。现在他已经不是之前那般纯然的百里花颜了,怎么可能再装作孩子一般缠着三人…… “对!我过几日就走!孩子我带走,谁也不给!是我的孩子!”花颜突然抬起头,抱紧了两个孩子。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当年他爹能带着他逃避追杀,还将他养到了两岁,那他自然也可以带着两个孩子活下来! 只是他怎知当年百里海棠几度想寻死,且他身子骨比之花颜要不知好了多少,还有一身武功。即便如此,却也是艰难万分,一人当家,照顾孩子,又以为是玄极修派的杀手,心力憔悴,险些就疯了去。 第86章 花颜借着身子虚弱,不得吹风,避着几人不见,两个孩子每天吃了奶就送来睡觉。花颜自以为骗了过去,却不知上官清漪越看越怀疑,终是在两天后将玄无珏和南宫殇叫到一起,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你们难道不曾发现么?颜儿他几日怪怪的,不仅仅是有意疏远我们,而是言语间比以前也要聪慧许多……”上官清漪摩挲着腰际的配饰,回想着这两日来每次他想亲一亲或是抱一下花颜,那人都满脸通红,不是说自己身体不适就说孩子看着不好。 这一听,便就是借口。 南宫殇听到最后一句话不觉得心底一动,他抬眸用指尖揉着眉心处沉声道:“这么说确是如此……莫非是想起来什么了?只是颜儿为何不告诉我们呢?”倘若不治而愈,岂不是皆大欢喜,这样的喜事何故还要瞒着,本来现在孩子出生了,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如何照顾,也都不能整日哄着孩子,奶娘毕竟是外人,也不放心,若是有花颜照顾着,即便只是看着孩子,也叫人省心啊。 “那边只有一种可能了……颜儿不仅仅是记起了什么,而是他都记起来了,简言之,便是颜儿已经恢复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们,是以要瞒着我们。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要仔细着了……颜儿一时间无法接受,他要是想着离开就糟糕了。”玄无珏双手交握,左手捏着右手的指节骨,发出啪啪的声响。 听玄无珏说出自己的猜测,上官清漪点头道:“我几次试探,颜儿神色慌张,虽然极力掩饰,但眼中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纯然的模样,我担心他胡思乱想,做出什么事来。这几日你我三人夜间轮流守在颜儿的屋外,他既然有心瞒着,自然是有想法。我们也不可逼他,此事不能着急。” 而花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差不多都被猜中了,他只顾着想法子如何离开,还有两个孩子怎么悄无声息的带走。孩子一日要喂四五次,他若驾着马车,到清越也得大半日,这路上孩子肯定会饿哭的。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床上,大的身上包的是桃红色的襁褓,小的是湘妃色。映衬得白白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这会孩子还没睡着,睁着大眼睛看着花颜。南宫瑾嘟着小嘴,发出布鲁布鲁的声音,花颜不禁一笑,用帕子擦着他的口水。 玄若澜性子乖巧些,似乎已经困了,一会眼睛就阖上了,肥嘟嘟的小脸看得人心痒。花颜用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发现格外软滑。他心中顿时一软,搂着两个孩子一人亲了一下。孩子太小,连笑都不会,但是眼睛却是很激灵,感觉花颜亲了他后,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真乖!再亲一下!”花颜轻轻碰了碰南宫瑾的鼻尖,又在他的小嘴上亲了一下。这会南宫瑾好像更加高兴了,两个眼睛还眨了一下。见孩子这么小就这么聪明,花颜心底很是欢喜。可是一想到两个孩子自此就要跟着他吃苦,就觉得十分的愧疚。 倘若两个孩子跟着南宫殇或是玄无珏,必定是宠爱有加,有下人伺候着。他即便安顿下来,也找几个人照顾孩子,但毕竟不熟识,谁知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且他这一离开,也不能带神剑山庄的银票,只能带着现银,那又能带多少。总有花完的时候,他没有什么手艺,武功更是别提。两个孩子跟着他注定是苦了。 外头天色渐渐黑了,鸡汤是日日要喝的,即便不是鸡汤,也是鲫鱼汤或是大骨汤。花颜盯着桌上刚刚上官清漪送来的鸡汤,金黄色的汤面上飘着青翠色的葱花,香气扑鼻,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只是花颜却没有心绪,他手拿着汤匙发着呆,一下没一下的刮着碗底,直到失了力度,把温热的汤溅到自己的手背上才回过神来。 方才上官清漪和他说月子期间要放宽了心,无论有什么事都得过了这个坎再说。还说此生不管他的记忆心智有没有恢复,南宫殇,玄无珏和他都要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我百里花颜何德何能,竟叫你们这样隐忍……”越知道三人的好,就越觉得自己太过分。那三人本该得到最好的,而不是屈就。他只恨自己不知来世如何,否则必定许另外两人来世。今生今世他已经没了选择,一身如何相守三人,纵然他们愿意委屈自己,他若是同意了,还有何脸面和爹爹父亲说,等日后孩子大了,该如何看他! 现在他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数月不见百里海棠,即便是他要走,也该再见他爹一面。只是又担心自己忍不住露出了异样,叫他爹察觉了。现在百里海棠在灵渠,他要是去灵渠的话,说不定还没见到百里海棠,就被他们找到了。 花颜想得太多,他的身子本来就没有恢复,起身时头脑一晕,差点栽倒。 这让在窗外的南宫殇看得心一紧,险些就冲进去了。他见花颜一直发呆,连鸡汤都凉了还没喝。他心中也捏了一把汗,若是寻常,花颜早就喝完鸡汤又嘴馋着吃些小点心了。 这样三日后,花颜还是忍不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他原想着夜里走,只是怕夜间看不清摔了孩子,就在午后,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悄悄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出了神剑山庄。 偏偏南宫殇他们以为白天花颜不敢走,三人都疏忽了。 直到奶娘说孩子该吃奶了,三人这才一道去了花颜的房间,只是这会距离花颜离开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了。推开门自然是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用镇纸压着一封信。那信就是之前花颜没有写完的那一封,他留书离开,就是不希望他们三人追过去。 玄无珏拆开信扫了开头几句就脸色大变,“颜儿走了!他称羡大雁专情,暗喻自己想成鸳鸯却不知鸳鸯是多情之鸟……看来他还是没想通……” “怎么会想通!若是想通了早就将他恢复心智和记忆的事告诉我们了!我们分头去找,庄里由上官你去找,无珏你去后山看看,我去清漪!务必要找到颜儿将他带回来!孩子一定也是他带走了!”南宫殇吼道,转身就跑了出去。 刻不容缓,几人也不敢耽搁,按照南宫殇的说法分头找人,只盼着这会花颜还没有走远,几人很快就能将人找回来,到时候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清楚。也好过总是叫花颜瞎想,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一个时辰,马车也只是跑出了几十里路而已,怕孩子癫了,他的身子也受不得颠簸,是以没有加快。两个孩子起先是乖乖的睡觉,可是到了后来,肚子饿了后就醒了,就开始哇哇大哭。花颜怕孩子呛到了,将马车停到了路边的竹林里。 南宫瑾已经哭得小脸通红,应是口水堵住了喉咙,声音都哭哑了,呼吸也不稳,玄若澜性子虽然乖巧些,但是这会肚子饿了,也哇哇的哭着,花颜一抱起两个孩子,就发现孩子都尿湿了,他这次发觉自己走得太过匆忙,连新的布兜都没有带。 可是这样湿漉漉的贴在孩子肯定是要着凉的啊!花颜急得没有办法,正要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给孩子先垫上时,突然听到一阵马鸣声。他心底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看是谁,就听到南宫殇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带着风声奔来。 “颜儿!孩子怎么了!”南宫殇原本没有注意到竹林里的马车,但是孩子哭的那样大声,他吓得赶紧勒紧了缰绳,连马蹄还没有落稳当就飞身下来,疾步奔来,掀起轿帘就看见花颜泪眼朦胧的搂着两个哭泣的孩子,正不知所措的哄着。 花颜看见南宫殇,急急地说:“瑾儿和澜儿肚子饿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还尿湿了布兜……” 南宫殇闻言,冲着花颜就怒吼道:“你到底任性什么!孩子这么小你带他们去哪里!万一生病了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还是说你根本无心!根本不爱我们任何一个”第一次朝着花颜生这么大的气,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实在是气急了,一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花颜带着两个孩子赶路,南宫殇就失了冷静。 他不明白,孩子平安生下来了,花颜的脑伤也好了,还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让花颜狠下心来带走孩子离开他们!就算是接受不了三人都愿意守护在他身边,要逃避,那也要估计自己的身子和孩子的安危啊! 见花颜还想辩解什么,南宫殇一阵心烦,伸手就点了他的睡穴,撕下马车帘子卷起两个孩子绑在自己身上,有抱起花颜上了马,扬鞭朝神剑山庄赶回去。 这一边上官清漪和玄无珏没有找到人,笃定花颜一定是朝着清越的方向走了,就打算骑马跟在南宫殇的后头追去,却没想到刚刚上了马就见南宫殇带着人回来了。 上官清漪接过花颜,发现他紧闭着眼睛,心底一紧,“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南宫殇叹气道:“若是不点了他的穴道,只怕不愿意跟我回来!” 玄无珏接过两个还在哭的孩子,知晓南宫殇是怕伤了孩子没有点穴。“瑾儿和澜儿一定是饿了,我抱他们去喂奶,这么湿……”他手一摸就知道了,连忙一手抱一个转身离开了。 上官清漪和南宫殇带着花颜回到房内,这会才解开了花颜的穴道。 花颜一睁开眼睛看见上官清漪,就知道自己被带回来了。这会他也明白自己恢复心智的事肯定他们也都知道了,他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带着哭腔道:“为何不让我走……我不该回来的……” 南宫殇听了就要发怒,被上官清漪拦住了。上官清漪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伸出手抓住花颜的手,不容他挣脱,一字一句道:“我们怎么舍得你走,若是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那今日我便郑重的告知与你。此生此世,我上官清漪只爱你百里花颜一人,生死不悔。即便你不肯爱我,也不要折磨自己。孩子还这么小,你忍心他们没有父亲吗?纵然你不知道我的心,那南宫和玄无珏的情你是知晓的吧,南宫为了你走火入魔,玄无珏为了你连命都舍得,你怎么忍心负了他们?” 南宫殇本来心中有气,但是也不想让花颜吓到了。他闷闷的坐在一边,紧紧盯住花颜道:“玄无珏和上官对你的心不必我差,如今我想通了,自己的眸色怕吓到你,已经不敢露出来,只求着他们能待你更好些。如今这样你却还想着离开,是嫌弃我吗?若真是如此,我便挖了这双眼睛,再不叫你看见便是!” 他这话当然是激将法,果然花颜闻言惊跳起来,扑过去就抓住了南宫殇的手,“你胡说什么!眼睛怎么能挖掉!”花颜伸手解开南宫殇的布带,看见了那双赤色的眼眸后,眼眶一红,“我当时不懂,言语间叫你伤心,现在我怎么会嫌弃你……赤眸又怎么了,像虹珠一般,是寻常人想要也要不来的。况且这事也因我而起,就算是你的脸毁容了,我也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南宫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还离开做什么!” 花颜一时语结,他看了一眼上官清漪,无意识的用衣带缠着手指,指尖都已经被勒得发紫了。上官清漪眼眸一转,微微一笑:“颜儿不必为难,我今日就走。” “不!”花颜想要拉住上官清漪,没想自己的手指都被衣带缠住了,他急得狠劲拽着手指,看得上官清漪心疼不已,伸出手按住花颜的手,慢慢的将缠绕在手指上的衣带解开。然后将花颜带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 “傻瓜,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行。你只需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离开你。你若是觉得这样于世不合,那我们就找一处地方隐居,不叫外人知道。” 上官清漪这样说,也就是表明他要舍弃自己一身的名利,舍弃雾隐教。而玄无珏则是不要他的皇室之名,不要王爷之位。南宫殇才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你明知我不能给完整的自己……何必要这样委曲求全……世间好的女子多得是,不必为了我这样做啊!”花颜心中自然是感动,但是他怎么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上官清漪这会已经有了把握,笑言:“没错,世间女子好的千千万万,可惜我上官只爱百里花颜一个,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南宫殇知道他们这一番话已经让花颜动摇了,便又加了把劲道:“我对你的心不用再言明了。你只需乖乖的留在我们身边,若是觉得亏欠了我们,那就再加把劲,为上官也怀上一个孩子如何?” 花颜脸一红,嗔了南宫殇一眼。这话却是让上官清漪十分的受用,他捧起花颜的脸道:“此事不急,慢慢来……” 第87章 自那日之后,几人几乎是寸步不离花颜,自然每夜都挤在花颜的房中安睡,或是卧榻,或是长椅,甚至打地铺。花颜原本还心结未解,忧思甚重。但见三人几日后个个脸色都难看,眼圈发黑,心中也很是自责心疼。 其实花颜心中还有一点担忧,那便是玄无珏。玄无珏的性子他知道,虽然很少露出心绪,但是越是沉静,就越心中有气。虽说上官清漪和南宫殇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玄无珏却一直没有说什么。花颜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惴惴不安。 这一日巧在上官清漪和南宫殇抱着孩子出去了,只剩下玄无珏一人在房内。花颜捏了捏腰带,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无珏,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在纸上为花颜画像的玄无珏一愣,他放下笔疑惑道:“什么不对?是我画错了吗?”仔细看了一眼纸上的人,眼眸清亮,容颜倾城,唇角带笑,一袭湖蓝色的衣裳衣袂飘飘,双手交叠,慵懒的倚靠在长椅上,身后几株紫薇花或是白蕊或是红蕊,还夹杂着些许蓝蕊随风飘落在佳人的脸上,衣服上。若是再用朱色点了唇,染了脸颊,想必更是姿容无双。 花颜咬了咬唇,眼神有些闪烁,低声道:“你是一国王爷,要娶的王妃是要入族谱的……我不能……和你成亲……玄帝他一定会……” 玄无珏这才明白花颜想说什么,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拿起朱笔为纸上的美人点了唇,上了红晕。 “族谱的事自然不用你担心,想不到颜儿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只是皇兄他早就将你的名字添了进去,成不成亲倒是无碍。不过如是颜儿想的话,那我们就择个日子,回灵渠成亲便是!”玄无珏说到了兴头上,连唇角都不可抑制的勾起来。 如此甚好,不如就将刚刚画好的这幅画送与宫内,挂在他画像的旁边,也正好是凑成对了。 花颜见玄无珏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记得站起身来,语调有些提高了:“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决定对你们不公平,什么叫做都在一起,自古以来都是……”花颜也不知怎么说了,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若是不要我才是不公平,明明我先爱上你的,为何你能接受上官,却不能接受我呢……我们都有澜儿了。他那么像我,你还不承认是我的孩子吗?”玄无珏走到花颜身边,执起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口。 “若是没有你,这里还是冰凉的。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你小脸冻得有些发白,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衣,那颜色本来不适合你。见到我的时候就轻轻瞥了一眼转身就走了。我当时只想着你的脸与百里海棠那么像,一定是我要找的人。却没想到就是那一眼,就是我的劫……” “上官从来不曾伤害你,南宫是你自小就喜欢的人。而我却是伤你最深,你可知我的心从来都没有放下。怕你能接受上官,能回到南宫身边,却独独不给予我一个机会……颜儿,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玄无珏说着,原本眼眸中的一丝湛蓝更加深邃,流露出的痛苦也让花颜的心一痛。花颜起身抱住玄无珏,轻轻拍着玄无珏的后背,低头给他拢了拢发丝。 “……我早就不怪你了,现在……心底有你,我以为你在乎介意阿殇他们的决定,才绝口不提。原来你在意的不是委屈了自己,而是……”花颜没有再说下去,在玄无珏的发心处一吻,玄无珏的确付出太多了。 初次见面时,这个人是多么无情。将金缕玉衣毫不留情的抛进池水中,掳走他时丝毫不动容的将他扔出马车外。自负自傲的一个人,总有低下头颅的时刻,那就是他爱上了一个人,全心全意只想着那个人,自己也就卑微不堪了。 “今日我看日头好得很,很是暖和,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再看花颜,已经退去了眉宇间的忧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看得玄无珏一惊,抓住他的肩膀道:“你可不要想着再从我们身边逃走,若是这样,那澜儿我也不要了,省得看见又想起他狠心的爹!” 花颜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澜儿那么乖你舍得不要他?我说了不走就是不走。你把画纸挂起来,带上外衣,我们今晚就住在清越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去铺子里看看了,倒是很挂念他们。” 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更爱你们…… 一行四人带着两个孩子驾着马车去了清越,至于花颜的心结究竟有没有彻底解开谁也不知道,但是花颜已经愿意不逃避,选择慢慢接受,这总是好事对不对,即便这过程要上几年也没有关系,反正人就在自己身边,那还用担心什么呢…… 只是花颜已经没了忧心的事,却不代表其他三人也能如他这样轻松自在。既然已经没了顾虑,现在自然是要去拜见百里海棠与玄极修,成大婚之礼。有了婚书嫁娶之礼,日后花颜再想反悔那就是难了。若是出了什么误会叫花颜又生了离家之心,他们也有了一纸保障。 “颜儿,先前爹说我们年前就成亲,如今耽误了数月,还作不作数了?若是不成亲,瑾儿现在小不懂,等大了一定会追着我们问的。”南宫殇用指尖擦去瑾儿嘴边的口水,试探的相问。 没想花颜笑容一僵,看了上官清漪和玄无珏一眼,发现他们二人并没有生气,还噙着笑看着他,才放了心,只是有些为难的道:“本来男子相恋成不成亲都不打紧,爹和父亲还在灵渠,大伯和大娘又正为大哥的是操心,这个是提大婚的事不太好吧。” 哪里是不太好,三人见花颜这样说,明摆着就是不愿意了。 上官清漪没有抱孩子,他将花颜拉到自己怀里,柔声道:“正是因为出了这么多事,才要冲喜啊,若是百里容和的事没有转机,他们势必要分开。只有借着大婚,让他们都赶回来,才好商量对策。您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容和不得所爱吗?” 既然花颜以此为借口,上官清漪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看这会花颜还怎么拖延拒绝。 果然花颜眼中很是担忧,“大哥与清雪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大哥的心中只有清雪一人,清雪的性子又那样裂,我担心大伯再逼迫下去,清雪会做出傻事来。可是我和阿殇成亲,你们不……不介意吗?” 玄无珏和上官清漪对视一眼,双双一笑,眉头都上挑了一下,南宫殇低头轻笑。这番举动让花颜心底一个咯噔,莫非这三人瞒着他又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们当然不会介意,因为你也要同我们成亲啊。天山那边我会通知去准备,至于玄无珏……” 玄无珏抿嘴笑道:“那估计我是准备的最早的,嫁娶用的东西管家数月前就已经备好了,就连皇兄赐婚的圣旨也改好了御印,就等着朱笔填上吉日了。南宫兄理应先同你成亲,我居二,那就委屈上官最末了。” 他这番话惊得花颜下巴都合不上,猛地推开上官清漪颤声道:“胡,胡说什么呢!我一人怎么能和三人成亲!荒谬!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花颜被玄无珏这惊世骇俗的话惊吓的脸都白了,他敞开了心扉同时接受三人已属最大的困难,现在还要他同三人成亲,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他百里花颜是个多么恬不知耻,下贱淫乱之人! 看见花颜的神色,三人就知道花颜想岔了,上官清漪心疼的叹口气,握紧花颜的双手,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不要总是觉得你委屈了我们,贬低自己,心疼的也是我们。难道你以为我上官清漪看中的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物?还是觉得八王爷的王妃登不上台面?你既然能和南宫光明正大的成亲,那自然也能与我们拜堂。到时候盖着喜帕,行了叩拜之礼后,谁敢掀你的盖头不成?即便是你身着男装于我们成亲,这世间上的人相像的多了去了,谁敢嚼舌,也要看看能不能领教得了雾隐教的厉害。玄无珏的铁血无情雪渊之人是知道的,应当没有人嫌命长敢嚼他的舌根吧。” 玄无珏安抚道:“你只管答应成亲,其余的事有我们操心。不要整日想着有的没的,烦心自己。你身子还未恢复,想多了仔细头疼。” 花颜喉间一滚,眼眸一热,就觉得眼前模糊起来。他勉力收回眼泪,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回答可与不可,但是低头不语沉思的模样,分明是把话听进了心里。几人也不想太过紧逼,玄无珏和南宫殇只想着只要在孩子满月时定下了即刻,那等到孩子满月时,就可以宴请好友来喝满月酒了。 而上官清漪却是不急,他所求的已经得到太多,成亲只是叫他更加确定花颜已经属于他了而已。这一生最重要的最挚爱的终究没有错过,他已感万幸,也感激万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期间两个孩子饿了,还是南宫殇用内力融化了几颗麦芽糖喂饱了孩子。这会瑾儿和澜儿被送去了药铺内,又请来了两个乳娘,四人才放心离开。并不是不想带着孩子,而是街上人来人往,孩子太小,要是碰了哪里他们可要心疼死了。 “颜儿,去布庄拿些布匹回去吧,瑾儿和澜儿出生的早,连衣物都是原先的旧布改的,多少不够细滑。颜儿?你发什么呆呢?”南宫殇见自己说了许多,花颜好像没有听见,恍恍惚惚的不知想着什么。 上官清漪瞥见旁边有一家在卖点心的,香气很是好闻,似乎是糯米制成的,便上前去买了。 花颜啊了一声回头看了南宫殇一眼,道:“嗯,我这就去……”他浑浑噩噩的抬脚就走,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南宫殇原本想点头,突然神情一变,露出惊惧的神色,大叫道:“小心!” 就在前面的路口处,突然疾奔而来的快马几个呼吸间就朝着花颜奔来,马蹄子飞快,惊吓的几个路人纷纷倒地,还有人被擦身带倒,眼看着就要朝着花颜的身体踏过去时,南宫殇扑身上去,单手圈住花颜的腰身,另一手奋力拍在马的脸面上,借力旋转着身子退出好几丈之远。 花颜起先还在失神中,等发现自己被南宫殇搂着飞离开来才后怕得一身冷汗,他抬眸就看见南宫殇不悦的看着他,眼神中既是担心又是自责。 “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还是乱想的对不对?若是被撞上了,叫我……” “花颜!南宫师兄!你们没事吧!”熟悉的声音让两人看了过去,却见那被勒住了停止奔跑的马上一脸惊慌的人正是离原清雪。他翻身下马,跑到两人跟前。 南宫殇和花颜都很是意外,“清雪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大哥呢?”花颜看见离原清雪明显消瘦的身子,又发现他身旁没有百里容和,不禁担心起来。 离原清雪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他低头道:“容和他……他已经听师父的话,同我诀别了。我先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离开了,免得相见难堪。” 南宫殇一怔,惊道:“怎么会!师兄他不是已经……是不是师父逼的?清雪你先别急着离开,等师父和容和回来再说,我和颜儿就要成亲了,等大家都回来了,一起想办法。” 花颜拉住清雪的手,安慰道:“我不相信大哥他舍得不要你,他肯定有苦衷,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大伯和大娘那边我会去劝的。你千万别走,你可知你上一次离家,差点让大哥发狂了。他与你诀别一定是暂时的,大伯的话他就算不听也要考虑到孝义,你别怪他。” 离原清雪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这厢的玄无珏和上官清漪拿着刚买的东西从铺子里出来,没有看见方才惊险的一幕,玄无珏是认识离原清雪的,但上官清漪却是第一次见。 “既然百里庄主他们就要回来了,那也省得去请了。南宫,该吩咐下去了,最好是在他们回来的当天就大婚,到时候百里庄主想着你师兄的事也力不从心。”玄无珏沉声道。 花颜也想帮清雪,这会也顾不得心中的疙瘩,见清雪也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来。于是此事就敲定了,大婚就定在六月初二,正好半月后就是两个孩子满月,满打满算,从神剑山庄到灵渠再去天山,却是正好赶得上。 没想到日子一定下,花颜就有些后悔了,他后头就要和南宫殇成亲,虽然说心底想着是为了帮清雪,但是这毕竟是他的婚事,这堂拜了那就是不能再改了,那他就要和南宫殇许下这一生了。而这不仅如此,他还要被带去灵渠接玄帝的圣旨,举行大婚,成为瑞安王妃。上官清漪成亲又怎么会不告知天下,现在估计飞鸽传书去了后就开始广发喜帖了。 这荒唐的事让花颜脑子都懵了,从清越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连孩子都不见了,晚上都是南宫殇和玄无珏带着睡的。 不过就算他有心逃避,六月初二还是如约而至,大清早的就有人前来贺礼,等快到正午的时候客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桌。是以前往神剑山庄的宾客不说几百也有上千,有弟子也有想见识下神剑山庄的剑术的。因而百里千秋带着夫人和百里海棠玄极修等人骑马赶回来时,刚到了清越就知道了南宫殇要成亲的事。 百里海棠和百里千秋自然是乐意的,只是玄极修有些为自己的侄儿叹气,既然花颜和南宫殇成亲,那就说明玄无珏没有讨得花颜欢心了啊! 几人回到神剑山庄后,百里千秋无暇再管被夫人拎着耳朵带回房里的儿子,赶着去前堂拜会好友。百里海棠和玄极修则是来到了花颜的房内。 花颜见到百里海棠,数月未见,他早就甚是想念他爹,这会就像小时候一般哭着扑过去,“爹!我好想你!”哭了一会发现玄极修也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便擦了擦眼泪道:“父亲,您身子最近好吗?” 两人都听出来花颜有什么地方变了,百里海棠犹豫道:“颜儿是脑伤已经……” “好了,就这么好了。爹,父亲,花颜之前叫你们担惊受怕,如今已经全好了,你们大可放心了。” 这当然是好事,百里海棠和玄极修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擦着眼泪。 “……咦,花颜你的肚子……”玄极修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都九个多月的肚子了,怎么看出来,不会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都变了,玄极修赶紧想要说些什么掩饰过去,没想百里海棠眼神一亮,惊喜的道:“我的孙儿已经生了?快,快抱出来给我看看,是龙凤胎吗?” 百里海棠说着就往床边走去,花颜拉住他红着脸道:“被无珏和阿殇抱去了,是两个男孩。” “男孩好啊!走,极修,我们去看看。”百里海棠这会高兴地比吃了蜜还甜,一下子添了两个孙子,真是太叫人高兴了。玄极修还未从喜悦中跳出来,被百里海棠拉着差点没迈过去门槛。看两人这么激动,花颜心中一暖,也跟着两人去了,闷了两日的烦躁也一扫而空。 第88章 一路走来,皆是满目的红绸,就连忙得找不到脚的弟子身上也换成了暗红色的衣裳。芍药正端着一盘喜糕要送去花颜的房内,她见到百里海棠和玄极修先是行了礼,而后惊讶的看着花颜道:“呀!小主子,你怎么还没有换衣裳?莫非小主子没去新房?!” “新,新房?不就是我现在……”花颜脸一下子羞得通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他以为男子成亲不过就是拜堂成礼,宴请宾朋罢了。哪晓得还有什么新房,难道还要燃红烛,喝合卺酒吗? 花颜此时还不知道南宫殇他们把这成亲一事已经告知了江湖武林,五湖四海的侠客但凡能和神剑山庄有点渊源的,能来的都来了。若没有新房,神剑山庄那些知晓内情的弟子又如何闹得起来,这样大的仗势,倘若还在原先的屋内洞房花烛,着实不够应景。 “吉时已经快到了,花颜你赶紧跟在芍药后头去换衣服,我和你父亲自己去就是了,千万别误了时辰,叫客人等着。”百里海棠拉着花颜的手拍了拍,慈爱的一笑。今天他与南宫殇的事为大,虽说孙子也重要,但已经生下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被芍药拉着进那所谓的新房时,花颜显然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新房就是南宫殇所在的房间,现在门窗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堂内还挂上了祝词。桌上的龙凤花烛旁边还有几盘点心,只是那几样都是挑好了的,红枣桂花糕,花生糖,桂圆松子酥。 芍药见花颜还在发呆,拉着他就按着花颜的肩膀让他坐在铜镜前。芍药从一旁的木盒内拿出一件叠好的大红色衣裳,捏着衣裳的双肩抖落开来,笑道:“小主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啊!这可是老师傅连夜赶制的,针眼密实又没有线头,上面绣的花式可不是什么俗气的牡丹,是兰花,你看这袖口是不是有九层?啧啧,比之女子的嫁衣都要华丽大方!” 她说的没错,这嫁衣挡眼一看倒是看不出来是男子的衣裳,但是裁剪纹饰,还有衣领,都是男子的样式。除却芍药手上拿着的,木盒里还有一件纱衣,这样映衬起来,更显得典雅脱俗。 花颜执起衣服的袖子,不觉露出笑意:“他们想的倒是周全,若是让我穿女子的衣裳,这亲事结了也无用。”不等他说完,芍药就性急的开始给花颜脱衣裳了,她迫不及待想瞧瞧这件衣裳穿在花颜身上的样子。大红的衣裳一定很衬花颜的肌肤,可惜没有盖头,不然等南宫殇掀盖头时一定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退去了外衣,换上了那件嫁衣。芍药原本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呆住了,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到最后眼眶还红红的。 因带着羞色,花颜本就白皙如玉的脸上染着一丝绯红,巴掌大的小脸上抿嘴时露出两颗娇憨的梨涡,眼帘微微颤动,带出一抹娇媚柔情,低眸时睫毛在露出的暗影更添了几许纤细。宽大的衣袖上呼之欲出的金色凤凰,显得花颜整个人都灵动无比。 双手交叠相握,指尖无意识的划着袖口边上用银线滚出来的珠子,花颜悄悄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脸烧得通红。芍药这会才回神道:“小主子果然适合这件衣裳,快把纱衣穿上,一会喜婆就来催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 “新人可准备好了!吉时已到,该去拜堂了!” 花颜慌乱的穿上纱衣,芍药手脚麻利的给他重新梳了头,带上了配好的金色发冠,便推着人出了门。 话说南宫殇这边,从今日早上开始就坐立不安,倒不是着急,而是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日盼夜盼,就想着能和花颜成亲,等这一天真的来了,竟有些发怯了。两人成亲后,南宫殇就可以告知天下,他的妻子就是百里花颜,是个男子!可这也意味着花颜将一生都交给了他,他承担了一份责任。发怯是理所当然的,假使自己做得不够好,那不是叫花颜伤心难过吗? 玄无珏见已经穿着新郎衣裳的南宫殇在房中踱来踱去,不禁气闷道:“你这是要晃晕谁的头?今日是你和颜儿成亲,又不是我,也不是上官,用得着这样着急吗?” 他话里带着酸味,听得上官清漪不禁失笑道:“如此说来,最该失落难受的应当是我啊,最末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得了呢!”言下之意自然是因为百里海棠或许因为玄极修的关系,能应允花颜再嫁玄无珏,而他那就靠边站,别妄想了! 南宫殇勉强停了下来,坐在桌边端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杯一口灌了下去,他苦笑道:“你们有心在这里笑我,等到那天你们和颜儿成亲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今日总以为是做梦,怕明日再睁眼时身旁没有躺着颜儿呢!” 就在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因南宫殇的话陷入沉思时,喜婆也在门外喊起来了。南宫殇一个激灵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只是他太过着急,膝盖一下子撞在凳子腿上,痛得他轻呼一声,弯腰单脚跳起来。上官清漪和玄无珏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并没有跟着出去,他二人身份都显赫,若是叫有心人惦记了,江湖舆论四起,那就糟糕了。 南宫殇拿着花球,走到大堂时,眼神不由自主的就顺着花颜的方向看过去。见花颜提着衣摆向他走来,南宫殇一时间难以自持,猛的眨了下眼睛才没叫眼泪落下来。花颜带着微笑走到南宫殇身边,轻声道:“阿殇,我来了。” 南宫殇哽咽的嗯了一声,两人在喜婆的高声叫喊下转身,一拜天地。 宾客太多,很多还是没有拿到请帖的,自然都安排在了院子外面,那些人都不知道南宫殇要和谁成亲,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也好见识下神剑山庄的威名。这在屋内的都是神剑山庄的核心弟子,分堂堂主,也有几个和神剑山庄有生意上来往的商贾。 这些个人都知道南宫殇和谁成亲,虽然意外南宫殇择了个男子,风啸南风虽不盛行,但也有男男成婚的。就连风啸推崇的天赐日,白虎神君和锦华上仙,相传那两人就是一对爱人。天上神仙尚且如此,凡人自然也能。 又见百里花颜面容绝色,南宫殇一表人才,众人心中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大多都带着祝愿的心意。毕竟男男相恋很多人都隐瞒着,能做到宴请宾朋,广发喜帖,邀人前来参加他们的婚宴,已属莫大的勇气。 百里海棠和玄极修坐在上位,他俩人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瑾儿和澜儿感受到欢呼的气氛,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南宫殇和花颜,只是不会说话,眼珠子却是转来转去。 “新人二叩首,拜高堂!” 花颜和南宫殇对视一眼,朝着百里海棠和玄极修跪拜。百里海棠起身道:“好,好……” 玄极修微微一笑,有生之年,找回了爱人和儿子,现在又有了两个孙子。无人知道他现在心中的感激。感激百里海棠,给予他这一切! “新人三叩首,夫夫交拜!”喜婆最后一句话听得在场的宾客哄堂大笑,却是十分的善意,甚至不知道是谁先拍掌叫好,众人也跟着起哄,糗得花颜涨红了脸瞪着南宫殇。也在憋着笑的南宫殇只得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他也不知道是谁让喜婆改词的啊!不过这样听起来倒是格外的好听呢! 因为不是新娘,南宫殇的师兄师弟们起哄着要拉着花颜敬酒。自小就熟识,花颜也不好拒绝,一连喝了十几杯桃花酿,熏红了脸颊。南宫殇自然也被灌下去好几碗酒,也有些发晕。但见花颜已经脚步发虚,忙一声大吼道:“为何到我这儿没有直接送入洞房!你们灌了颜儿酒,就别想着闹洞房了!” 说着拦腰抱起花颜,带着人就往新房里跑去。留下众人忍俊不禁,嬉笑不已。 南宫殇是运着内力带花颜来到新房的,是以他把花颜送到床上坐着时,周身的酒气都跑了一遍,原本还不醉,现在却是真的醉了。 他摇了摇头,晕晕乎乎的坐在桌边,伸手要去够桌上的茶壶,却没想抓了个空,竟乐呵呵的笑起来。花颜本来是靠在床边打着嗝,听到南宫殇的笑声,看了一眼也跟着笑道:“你乐什么呢?”说着就往南宫殇身边走去。 南宫殇这会已经抓到了茶壶,他口中发渴,只想喝些水。可是他倒了倒茶壶却发现没有水,花颜往桌上扫了一眼,拿起早就备好的合卺酒笑道:“这不是么,我给你倒!” 南宫殇虽然醉,但意识还算清醒,他摇头道:“我出去那些水,你等着。”还没等他转身,就被花颜拉住了受。花颜给酒杯倒了酒后,语带羞涩的道:“喝了合卺酒再去也不迟……” 被花颜欲语还休的模样勾了心魄的南宫殇呆呆的坐下来,看着酒杯中的酒,眼中升起一抹柔色,“好,我们先喝合卺酒。”花颜也红着脸坐下来,两指捏住酒杯,轻轻的碰了碰南宫殇手中的被子,接着就要喝下去。 “等等,既然是合卺酒,就要交杯喝啊……来,把手绕过来。” 这样一来,两人的脸就要碰到一起了,相互喷出的酒气缠绕在一起,带出蛊惑人心的暧昧。等两人喝完了酒,并没有分开来。南宫殇喉间一动,伸出手揽住花颜的腰身。两人的唇终于贴在一起,花颜被南宫殇扣在怀里,两人唇舌带出啧啧的水声,还有剧烈的喘息。 “嗯……”花颜轻哼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听得南宫殇小腹顿时火热起来,他托起花颜的臀部,抱着人往床边走去。花颜的后背刚贴在床上,就被南宫殇压了上来。南宫殇的手在花颜敏感处揉捏撩拨,弄得花颜张着嘴发出诱人的呻吟。 南宫殇凑到花颜的耳根处,喑哑着嗓音道:“颜儿今日可不能拒绝我……给我,嗯?” 花颜的小脸嗡的一下开始发烫,从脸颊到脖颈都晕红一片。他睁着迷离的双眼,小声道:“嗯……” 两人最近一次交欢还是在天山烟云殿的时候,那一晚南宫殇整整要了花颜四次,花颜还不知道泄了多少次,直做的花颜晕了过去。一想到上次那样销魂蚀骨的感觉,南宫殇就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他眼眸一暗,开始剥除花颜的衣裳。 不一会儿,花颜身上的嫁衣就被脱去了,就连里衣也只剩下了上衣,裤子现在就在南宫殇的手里。花颜羞得脸醴红,都要滴出血来,他捂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南宫殇的指尖就在他的大腿根处厮磨,或揉捏,或打着转,拨弄的他几乎无法抑制住那撩人的呻吟。 突然一声闷哼,南宫殇收回了手指,花颜浑身一颤,紧紧闭着眼,等着南宫殇带来的更加窒息的快感。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感觉南宫殇再碰自己。花颜收回手,慢慢睁开了眼睛。 “啊!你们你们……怎么会这里……”想不到一睁眼却是上官清漪和玄无珏正噙着笑看着他,花颜又羞又恼,瞪着两人,他转头一看,发现南宫殇晕倒在一旁。花颜吓得就要下床,却被上官清漪一把按住了。 “南宫只是被点了睡穴睡着了而已,倒是颜儿这幅模样,看得人胃口大开呢……”上官清漪低头看了一眼,眼眸里流转的神色让花颜一愣,他呆呆的夜看了一眼,然后捂着大腿处羞愤道:“别,别看!” 说着,又扯过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这次开始口气恶狠狠的道:“你们怎么进来了?今日不是我和阿殇成亲的吗……就算是……”说到最后花颜实在说不出口,脸还越来越红。 玄无珏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花颜道:“我们自然是有要事,这个是你爹给的,说是你身子还未恢复,不宜又怀孩子,吃了这个就不会有孩子的。你看,我和上官是不是来得很及时,若是再晚一步,你过几个月又得大肚子了!” 他这番话实属强词夺理,偏偏花颜还没有话来反驳,羞得嗔了玄无珏一眼才的接过瓷瓶道:“那现在我吃了药呢?”花颜拿开木塞,取出一颗药丸咽了下去。 熟知上官清漪和玄无珏相当有默契的对视一笑,而后上官清漪将地上南宫殇的衣服捡起来,又把花颜的衣服挂在架子上,玄无珏则是扛起南宫殇。两人走到门口时,异口同声道:“晚安,颜儿!” 花颜呆了呆,哭笑不得。 玄无珏此刻很是得意,拍了拍南宫殇脸道:“明日醒来可不要杀我,谁叫你太过心急。若是再等一会,爹将瓷瓶交给你就没有我和上官的事了……” “你和南宫已经有了瑾儿和澜儿,颜儿若是再有孩子也该是我的了,这药还是少吃些!”上官清漪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瓷瓶来,另一手对着瓷瓶运气一摸。等他将木塞打开时,里面的药丸皆变成粉末了,轻笑一声,将瓷瓶中的东西扔进了池水中。 这番举动看得玄无珏瞪大了双眼,“你竟然调换了?!那颜儿若再怀了岂不是伤身?!” 上官清漪转身冲着玄无珏温和一笑:“怎么会,你和南宫殇都如此爱护颜儿,怎么舍得他的身子收到伤害,对不对?” 说着,就双手别在身后,漫步离开。 过了许久,才听到玄无珏怒吼道:“上官清漪你卑鄙!说好的就不许南宫,你竟然连我也算计了!” 第89章 翌日早上,鸡还未打鸣的时候,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就候在了百里海棠的屋子门口。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忐忑。昨日南宫殇和花颜成亲,是早就默许了的,玄无珏要想娶花颜,玄极修自然也有这个意思。但上官清漪最是没有把握,一个儿子成亲三次,还次次都没有和离,任哪家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吧! 百里海棠昨夜多喝了几杯,但却也没有睡得晚,倒是玄极修一半高兴,一半替玄无珏惋惜,加上他的身份,被众人灌了不知多少酒,这会还睡得正香。 门被打开时,上官清漪心一紧,连脸上一贯的温和笑容都有些僵硬,他捋了捋衣袖,上前一步道:“伯父,晚辈与无珏兄有要事相谈,还请伯父应允。此事事关颜儿,不知道……” 见上官清漪看了自己一样,玄无珏笑道:“我皇叔醒了没?此事还需他在旁边。” 百里海棠被两人这幅模样弄得一愣,他指了指身后道:“极修还没醒呢,估摸着午后才起的来,有何事这样要紧,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上官清漪原本想说可以,但玄无珏心中不愿,若是没有他皇叔帮腔,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可叫未来爹爹心中恼怒着呢。便径自自己进了门,回头道:“皇叔若是睡多了,怕是要头疼,不如早些起来,喝些牛乳,解解酒气,省的晚上又睡不着,也扰了您歇息。” 百里海棠心底微微有些吃惊,没想这平常鲜有话语,也冷淡的八王爷今日变了心肠,竟然话语热络起来了。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不枉你皇叔打小就疼你。先前你为颜儿做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只是纵然你再好,如今他与阿殇成了亲,你们便只是堂兄弟。你若是真心待花颜,便要多放宽了心,不可再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了。即便是有你皇叔护着,我也照打不误,可知道了?” 这几句话听得玄无珏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明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得扯了扯嘴角应了声。他这样憋屈的心思在上官清漪看了,自己胜算更是不大。现下百里海棠根本就不会忘花颜还要和他们再成亲这件事上想,连玄无珏还没言说就被打回了府,那他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只是若两次就此就冷了心回去,那便不是自己了。 “不如伯父先随我去后院坐坐,等亲王爷可好?”上官清漪弯腰作请,百里海棠心中存着疑惑,先行一步来到了后院。两人坐定后,上官清漪给百里海棠面前的茶杯中添了热水,他早先就已经备好了,只等着请人过来。 看他这样的举动,百里海棠按捺不住道:“上官教主今日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寻常之人,怎架得住你这一句伯父,不如就叫……” “伯父这样说便是见外了,我与颜儿是知己,若在这称谓上不得劲,岂不是有损我与颜儿的情意。今日且不说这些拘泥的话,只求伯父能应允晚辈一件事,若是伯父不答应的话,那晚辈就长跪不起!”上官清漪说道最后,突然掀起衣摆,席地而跪,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可把百里海吓了一跳,他腾了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扶上官清漪。 “请伯父将颜儿交予我,让我们成嫁娶之礼!” 百里海棠双手一僵,眉毛顿时一跳,不悦道:“你这是何意?我家花颜已经和阿殇成亲了,就在昨日,你还观礼了,怎么现在说些浑语,他和阿殇两情相悦,又有了孩子,莫非你想借着自己雾隐教的势力逼迫我就范吗!那现在我便告诉你……” 见百里海棠误解了他的意思,上官清漪抬头道:“我爱颜儿!比南宫殇绝不少半分!颜儿他心中也有我,不仅如此,八王爷玄无珏,颜儿也喜欢他。这一次南宫殇与颜儿成亲,是我们早就打算好的。若是您和亲王答应了,明日颜儿就跟着玄无珏去灵渠成亲,最后自然是……” “混账东西!谁说的这等胡话!成亲是这样胡来的吗!花颜与阿殇一日没有和离,就一日不准和你们在一起!他这样乖巧听话,绝不会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我去问他!”百里海棠气得脸都发青了,甩袖就怒气冲冲的离开。 上官清漪没想事情到他手里砸了,心急之下,忙起身追了上去,他也不好直接拽住百里海棠,就跟着他一同来到了花颜的房间。这话花颜刚刚起来,他刚穿好了衣裳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花颜,你告诉爹,轮流着成亲是谁的主意!”百里海棠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花颜一怔,继而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问:“爹,你你知道了?” 百里海棠见花颜不是羞耻被强迫的样子,反倒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当即脑子一翁,热血上涌。他一巴掌就打在花颜的脸上,骂道:“你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你这样做对得起阿殇吗?阿殇呢?他在哪里!”百里海棠说着,往床上一看,发现没有人后,更是怒不可谒。 “他是不是昨夜根本没有睡在这里?!花颜,你怎么变成这样!阿殇对你哪里不好吗!”百里海棠气急,挥手又想打下去,这一次被赶来的上官清漪挡住了,他护住花颜道:“此事是我们决定的,颜儿他并没有错!若是伯父生气,大可对我出手!” “我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来插手!让开!” 这会玄无珏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命人去喊南宫殇,而后跟着玄极修赶了过来。 玄极修见百里海棠生这样大的气,心疼的上去拉住他的手哄道:“你和孩子们置什么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怎么回事,花颜怎么哭了?” 花颜捂着被打的左脸,眼睛里蓄满了泪,却是倔强的不肯擦掉。上官清漪想要帮他擦去眼泪,却被花颜躲了开来。从小到大,他爹都是疼他到了骨子里,没有一回是冷了语气的,许是因为怕他打小没有娘亲而自卑,总是惯着他。这一次突然被打了一耳光,花颜从心底都觉得委屈难受。 玄无珏原本没有看见花颜红肿的脸,等上官清漪走到他身边时才看了清,他顿时明白,心情也沉重起来。看了上官清漪已经说了,却没想百里海棠这样生气,连花颜都舍得打。 玄极修已经听玄无珏说了事情的原委,他原本是不可置信的,但心中还是向着玄无珏,儿子多一个人宠爱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况且玄无珏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虽然冷了些,但是对心爱的人,那必定是掏心掏肺,生死不离的。 至于上官清漪,对花颜更是舍命相救,情分也不浅,花颜这几个月皆是和他在一起,两人有了感情在所难免。他这一生险些不能圆满,又何故要在半截身子入土的时候给儿子增添阻碍。 虽然说这轮流着成亲惊世骇俗了些,但犹如那三妻四妾的人一般,只能说他儿子厉害不是!爱他的人都是翘楚,不凡之辈,想想总觉得十分的畅快。 他与百里海棠不同的心思也情有可原,玄极修是亲王,见多识广,心思也深。而百里海棠深居简出,只求安生,他哪能允许儿子做出这样有违常伦的事情来。 “海棠,花颜选择和他们成亲,自然是因为喜欢。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强迫着他,必定宁死不屈的。无珏他对花颜的心你我都有目共睹,清漪所做的也着实不错。你又何必……” “你老糊涂了吗!我只有花颜这一个儿子!既然和阿殇成亲了,就不可能再和别人成亲!除非阿殇要和离,否则的话……” “爹,颜儿同他们成亲我是同意的,你莫要觉得委屈了我……”南宫殇显然是慌忙着赶来的,连衣服都是昨夜的。只是他这一身大红,看得百里海棠更是愤愤不平,上前拉住南宫殇的手,推搡着他到花颜的面前,气道:“你们以为成亲是玩家家酒吗?今日和阿殇明日和无珏,大后天再和上官清漪?把此事当成儿戏可想过后果!” 百里海棠所说的后果,他们几人都明白。玄无珏沉声道:“我早就放出了消息,大婚当日无需绕城,直接从宫中去我王府就是,皇兄已经应允了。” “雾隐教的麻烦,这天下除了神剑山庄,想必无人敢去挑衅。”上官清漪温和说道。 百里海棠瞪了两人一眼,又狠狠剜了南宫殇一眼,对着花颜道:“此事难道你早就知道?也同意他们这样胡来?若是对玄无珏和上官是心存感激,那就不要拿着成亲当儿戏!” 花颜此刻已经平复了心绪,他擦去眼泪,哑声道:“爹,我……我喜欢他们……若是你不同意,那我就不……” “颜儿!”上官清漪和玄无珏双双出口,只担心花颜说出什么话,让百里海棠伤心。 见这几人的模样,好似自己亲手阻绝了两段大好的姻缘一般。百里海棠心中有气,虽然有些动摇,但是现在叫他改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事不准再提!花颜你乖乖的留在庄里,不许跟着他们走!若是悄悄……”百里海棠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晃,竟然双眼一闭,直愣愣的往后倒去。玄极修一惊,赶紧从身后抱住他。 却见百里海棠脸色有些发白,身子也有了发凉。 “海棠?海棠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玄极修轻摇着百里海棠,不见人醒后,一把抱住他,转身大步离开。也幸而庄内昨日人多,恐有喝醉酒伤人或是醉死了呢,早就备好了大夫在厢房内。 花颜见他爹突然晕过去,也慌了神,呼之欲出的以死相逼这类话也咽了下去。他急急的跟了过去,心中忐忑不安,若是他爹因为这件事气成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几人赶到百里海棠的房间时,大夫已经来了,他先是把了脉,眉毛一挑,摸着胡须道:“若非师兄没有和我说,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庸医了。恭喜啊,尊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次晕过去,动了胎气。不过并无大碍,只需心平气和,不要动怒了。” “身孕?你是说他腹中有孩子了?”玄极修激动地连声音都颤抖了,不停地摸着百里海棠的手,“海棠又有孩子了,太好了,十几年前我不曾陪着他,如今总算可以弥补了……” 花颜他们此刻除了吃惊之外,也很高兴。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弟弟或是妹妹了,花颜捂着嘴,靠在上官清漪的怀里,他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都好了。现在有了孩子,想必只会更加幸福。 玄极修忽而对着上官清漪和玄无珏道:“现在海棠怀有身孕,不能太操心。你们若是真的下定决心,那现在就走吧。他醒来后必定念着身子不敢追去,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去吧。” 现如今百里海棠已经不是一个人,他也不敢再动气,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第90章 马车内的气氛不算融洽,花颜不好明面上去和谁先说话。但是昨夜那件事,对南宫殇来说确实是有些憋屈。好端端的洞房花烛夜,却被点了穴道扔到了别的房间,能不叫他一肚子火气吗! 上官清漪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他此番回去可是要成亲的,心情愉悦不已。玄无珏即使面上冷冷的,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亦是舒畅轻松。只有南宫殇僵着脸,抱着手臂,面无表情。 “幸而此次爹有了,大伯不愿接纳清雪,想来有清雪不能为大哥绵延子嗣的缘故。如今父亲答应孩子以后继承神剑山庄,倒也叫大伯宽心了。”花颜不想几人就这么僵持着,先开口说话了。他这样一说,南宫殇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虽然师娘还未松口,但好在也不拘禁着师兄了。不消多久,师兄和清雪就能名正言顺的一起,不过成亲却是不能了。”离原清雪能和百里容和一起已属不易,容和的身份不同寻常,江湖中都知道他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且清雪是风啸皇子的事还是少些知道的为好,他二人若要成亲,太过招摇了。 上官清漪双眼一眯,轻笑道:“无妨,他二人尽可卸去身上的称谓,找一处幽静雅致的地方成亲即可。成亲不过是求自己安心,外人知不知晓也就无所谓了。” 他这话倒是让玄无珏有心相和,南宫殇也点头道:“这倒也是,无人知道,自然就不会有来打搅。免得有些品行底下,手段无耻之扰了别洞房花烛夜的好事!” 玄无珏同上官清漪顿时脸上一僵,花颜想起当晚发生的事,脸也渐渐了红了。好在南宫殇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期盼已久的春宵一刻被搅了局,偏生还是恶劣的将他弄晕了,还是他蓄势待发的时候,若不是他心胸大度,也知道花颜不能这么快再怀上孩子,必定要和那两斗上一场。 到了午后,马车清越停了下来,两个孩子同奶娘另一辆马车上,花颜就上了那辆马车。若是和那三人共处一车,只怕是要憋坏了。现在他可算明白了,没有一个是不计较的!嘴上说着颜儿只管随心所欲,但凡他稍稍和谁多说了一句话,其他两人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原以为上官清漪最为贴心,没想那的眼神中点点深情,流露出来的委屈,看得花颜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实太过分,竟然叫上官这样伤心,其实他不过对着玄无珏笑了一下而已!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和他们的爹爹同心,瞪大着眼睛看着花颜,就连南宫殇和玄无珏想要抱抱都不行,若是强行抱走了,当即就瘪着小嘴哭起来。 “我家澜儿倒是十分的自持,非亲爹不要。”玄无珏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将玄若澜交到花颜手中。南宫殇见孩子哭得厉害,也怕他哭哑了嗓子,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闷闷地把南宫瑾放到花颜的怀里,道:“抱着两个孩子也不嫌累!” 花颜抿嘴一笑:“即便是累着,也好过被你们说的话膈得牙疼!” 三日后,终于赶到了瑞安王府。玄无珏许久没有归来,这一回来就抱着一个孩子。方管家虽然年老,但是眼神还是精怪得很,看见花颜已经平坦的小腹,眼神一亮,站大门后就领着一群下跪地恭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得小世子!王妃娘娘果然……” 他这句王妃娘娘一出,就见南宫殇脸色一冷,吓得方管家腿一哆嗦,险些软倒地。他被南宫殇吓惯了,这会也把话咽了下去。 玄无珏摆手让起来,沉声道:“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收拾好,本王说的那些可都备下了?明日要用的马匹,锣鼓可有仔细查看,切不可用了病马,闷锣。除了朝中重臣,其余的就不必知会,可是如此?” “回禀王爷,老奴已经遵照您的信函都妥善安排好了,只等着明日圣旨下来,就可以举行成亲大典。” 方管家说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南宫殇手里抱着的孩子,他知道花颜怀着双生子,莫非南宫殇竟然抱着王爷的孩子? 上官清漪此时附到花颜耳边小声道:“与玄无珏大婚,我的身份若是出现必招来麻烦。三日后来接,可好?”雪渊,认识上官清漪的比风啸多得多,且这里是国都,人多口杂。 花颜拽住他的衣袖,双颊泛红,看得上官清漪心一荡,反握住花颜的手,还坏心眼的捏了捏花颜的指骨,柔声道:“切莫叫玄无珏占了便宜,若是他欺负了,我就带着你远走。” 这话逗得花颜嗔了他一眼,但心中仍旧是不舍得。他与上官清漪这么长时间从未分开,突然说要分别三日,心底还是感觉空落落的。这人确实是温柔到了极点,叫他无法自拔。 南宫殇见上官清漪要走,就也跟了上去。上官清漪戳了戳瑾儿的脸颊,“你把瑾儿带着,若是他哭了怎么办?” “我倒是担心玄无珏府中的知道这是你的孩子伤害了瑾儿,他这会睡着,无事。奶娘一路跟着,也不会饿了他。哪有那么娇贵,动不动就哭,再说,我难道不是孩子的父亲吗!”南宫殇说着亲了亲瑾儿的小脸,这浑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已经胖了好多,浑身肉嘟嘟的,抱起来软乎乎的。 方管家等玄无珏他们进了王府还没有跟上去,他望着上官清漪和南宫殇带走了一个孩子,心底十分的煎熬。那可是另一个小世子啊,王爷怎么就一点也不意呢。难道说那个孩子不讨喜,王爷不喜欢? 花颜被迎进府中时,方管家是早就打点好了的。这会下人们都知道这是王妃,且明日就要和王爷大婚了。还不是什么寻常家的公子,竟还叫玄帝赐婚,想来也是,玄帝的皇后逆天承孕,如今他们家王妃也生了孩子。玄帝自然是偏爱了些,从皇宫内嫁出去,那自然荣耀。 雪渊因为皇后是男子的缘故,对于男男成亲倒是十分的推崇。虽然子嗣的问题叫很多人又纳了偏房,但是他们家的王妃那可是和皇后一样的身子,日后他们这些个茶前饭后,说起来脸上可是倍儿有面子! 玄无珏把孩子交给奶娘,转身对花颜道:“按我们雪渊的规矩,你今晚就要去宫里了。不要害怕,皇兄已经都安排好了,只需安心睡一觉,等明日轿辇来接回府。澜儿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担心。” 虽然玄无珏嘴上这么说,花颜还是有些紧张,他双手缠着衣带,咬了咬唇道:“皇兄不会问我问题吧,……”玄无珏上前将花颜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又花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用指尖摩挲着花颜的脸颊。 “不会,皇兄今日忙于朝政,有皇嫂一个就叫他忙晕了头,若是真的有人来找,谁也不见,乖乖的寝殿里睡觉。”其实也有可能,宫中虽然没有其他妃嫔,但是他家那个皇嫂也不是听话的主儿,肯定要来捣乱。不过这倒无事,皇嫂性子纯净,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怕只怕他那个叫整个皇宫的都头疼的大侄儿,盯着太子的名号宫内胡作非为,怪只怪皇兄和皇嫂把他宠上了天,如今两人都只顾着刚出生的小儿子,那更叫那小子如鱼得水,不得安生了! 没过了多久,宫里就来了。雕花螺钿的轿辇八抬着,金色明黄的绸缎垂着。御前伺候的高公公捏着兰花指对着花颜行了礼,笑言:“王妃娘娘果然是天之姿,奴才若没伺候着皇后娘娘,今日得见您,怕是要惊呼了。请吧,娘娘。” 花颜回头看了一眼,见玄无珏噙着笑看着他,心底稍稍稳了稳,深吸一口气弯腰进了轿辇。 “起轿回宫!” 从瑞安王府千万雪渊皇宫,脚程快些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但高公公轿辇外头小声喊着花颜时,花颜还恍如梦中。他有些恍惚的出来,等被领着进了一处气势恢宏,内里装饰得华丽非凡的大殿时,才明白过来。 殿内有两个侍女,她二见到了花颜纷纷笑着跪拜道:“奴婢云蓉(莲)见过王妃。” 花颜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他慌慌张张的摆手,小声道:“能不能沐浴?”其实他这一惊吓,早就出了一身的虚汗,从微凉的轿辇中出来,进了这暖和的大殿,也叫身子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云蓉带着花颜进了殿内中间处的浴池,她还想帮着擦拭,被花颜红着脸推了出去。 等用了晚膳,花颜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自沐浴后,还以为有来,不过就是玄帝差来问了安,说自己大婚当日去瑞安王府给二人证婚。这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来了,花颜就撤去了侍女,准备上床睡觉。 只是明日就大婚,他一时间难以入眠,就燃了一盏灯,靠床上发呆。只是这么半阖着眼睛,就要睡着时,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花颜原本快要闭合的眼睛蓦地睁开,他双手紧紧捏起,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烛光摇曳间,昏暗的纱帐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桌布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花颜轻叹一口气,自嘲自己多虑了时,突然身子一僵。他明明记得睡觉前命将窗户都关起来了,殿内自然不可能有风,那桌布就不可能动,除非…… 慢慢坐起身,花颜抱起暖玉枕头,赤着脚下了床。站桌子几步之外,花颜呼了口气道:“是谁竟敢躲在我的寝殿内?不想活命了么?”他说着就将手中的玉枕举了起来,要是这人一爬出来,他就砸过去! 等了一会,仍旧没见爬出来。花颜便移动着步子要去喊睡偏殿的侍女,只是他这一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一个清冽的声音很是不高兴的道:“好了好了,出来就是。” 花颜惊得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穿着里衣,手里还拿着他桌上的点心吃着,样貌虽然没有张开,但是仍旧能窥得日后俊美异常的样貌。那少年看见花颜,桃花眼一亮,扑过去抱住花颜的腰身道:“原来皇叔的王妃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以为皇叔是王爷才要和他成亲?不如这样,等我到了适婚的年纪,就娶你做太子妃如何?” 花颜紧绷的身子这会放松下来,他捏着少年的脸笑道:“才多大的年纪,就想着娶太子妃。既然是皇叔的王妃,还要喊一身叔叔呢!” 他这样说话让少年很是不悦,退后一步道:“才不要喊叔叔!冷面叔叔一个就够了,美人自然是拿来疼的,这可是父皇告诉我的!今年五月十五刚过了八岁生辰,再过几年可就成年了!若是不答应,就去求父皇!叫父皇把赐给我!” 他这么小的年纪,口气却不小。花颜忍俊不禁,哄道:“好好,你去求父皇,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不回去睡觉吗?” 那小小少年登时脸一垮,愤愤的道:“哼!父皇和父君只顾着哄弟弟,才不管我睡不睡觉!连宫里的好吃的也不给送了,不然本太子怎么会来这儿找吃的!” 其实他这会正好换牙,若是吃多了甜食,牙齿长坏了,那就有损皇家颜面了。 花颜见他的门牙已经掉了,捂着嘴笑道:“怪不得说话漏风,你还是听话少吃点。若是一口坏牙,美人见到都躲得远远的。莫说太子妃,就连身边的侍女都会笑话的!” 少年觉得很是不痛快,嘟着嘴道:“你也笑话我对不对!不行不行,你这么好看,宫里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不如现就跟我走,快!”少年用黏糊糊的手抓着花颜的小指,急急忙忙的就拉着人往外走。 花颜原以为这样大的孩子劲不大,没想自己脚下一滑,竟然硬生生的被拽了出去。花颜用力甩了两下,那孩子竟然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狠看得花颜心一跳,被抓住的手也觉得一阵寒气袭来。但再仔细看时,那少年分明是委屈得看着他,带着撒娇的神色。 “我比你大许多,不适合做太子妃。太子现应该去找尚在襁褓中的宝宝,等到了适婚之时,那宝宝也该十五六岁,嫁作你为太子妃刚刚好。”花颜的手被抓得生疼,他也不好用力挣脱。只得寻出这么一句说辞来,只盼着这个任性霸道的太子能放手。 果然少年一听,疑惑道:“你不骗我?可是哪里知道有这样年纪的太子妃。朝中的大臣都已经白胡须了,想必女儿已经嫁人生子了。要娶自当是娶这最美的,看那些个老臣都歪瓜裂枣的,生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天仙的人儿。咦,有什么亲是那么大的吗?” 花颜闻言暗叫糟糕,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太子还真是不依不饶,铁了心要和他沾染些关系了。可是他家两个孩子那么小,若是被送进宫来,太子一个不高兴,把孩子掉地上了,他就算是哭死也后悔不及。 “没有没有,我家就一个。太子,我头发晕,再不睡觉明日就会头疼。想我若是明日大婚时晕倒轿辇里,那可叫你们皇室丢了大脸。太子身为未来国君,怎么会允许此事发生呢,不如先去就寝,这事从长计议。” 虽说太子少年老成,但是不过几岁大的孩子,被花颜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很是严肃的道:“这是自然。那好,你就去睡觉吧,明日去皇叔那找你!” 终于哄走了少年,花颜打了个哈切。这会他是真的困了,刚躺床上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时,侍女们早就备好的东西,就等着花颜洗刷后换衣服梳妆了。 王妃服制其实并不华丽,但求端庄。不是大红色的喜服而是茜色的,上面是用金线勾出来的凤凰,只是为了区别与皇后的服制,这凤凰的翎羽不是七彩的,只有金色一种。袖口处用金线滚边,镶了一圈白珍珠。三层袖口都露出镶边来,从里到外一层比一层颜色浅,看起来十分的贵胄。 鞋子是赤色的,脚面上还缝着一朵红花。花心中间有一颗碧色的翡翠。腰带倒是十分的出彩,半尺来宽的腰带上用金线缝制出祥云来,上面顺带还扣着米粒大小的碧玉。腰上的吊坠皆是清透发翠的暖玉,穗子也是编织成双喜的模样。 发冠像是凤冠,但是少了脑后的一对金步摇,但分量却不轻。花颜手扶着额头,脖子有些发酸。这衣服厚重的很,他今早起来沐浴时,依言抹了香粉,这会只觉得浑身都香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被扶着上了轿辇时,花颜才舒了口气。 唢呐锣鼓声响彻整个皇宫,随后的鞭炮声盖住了高公公一声声的高喊。花颜捂着耳朵,心中叹气,这么成亲,也太折磨了。玄无珏现还不能和花颜说话,他骑着马前头,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眼中尽是笑意。 按照宫里的规矩,王爷娶亲,理应绕城一圈,叫百姓同喜。但这一次,本来就不想张扬,轿辇就直接从宫门抬到了王府,因玄帝赏赐的东西多,这会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了王府中。玄无珏先进了王府,似乎是要先走一遍王妃要走的路,这样叫做接引。 一掀起了帘子,扶着花颜出来。花颜眼前被珠串挡住了,他只得低着头被牵着走。等过了台阶时,四周就都是声音,偌大的王府院子内,几乎都是。 “朕今日来,为的是皇弟无珏娶亲。爱卿不必拘泥,都坐下来吧。圣旨就不读了,收起来便是。无珏,还不去牵的王妃过来拜堂!”此声音浑厚有力,是玄帝无疑。 花颜看见玄无珏身穿着暗金色的衣裳走过来,习惯了玄无珏前面无表情的脸,花颜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愉悦。两牵着手,走到玄帝面前。先是向玄帝行了跪拜大礼,再对着先祖的牌位行了礼之后,才拜了天地。到最后才是交拜。 玄帝爽朗的笑着,还赐了合欢酒。花颜和玄无珏喝了酒就被送去了新房,这会玄无珏自然不能跟过来。他身份尊贵,有的是要给他敬酒。再者玄帝对花颜很是好奇,兄弟俩当然要好好言说一番。 花颜从午时等到天色渐渐暗沉,腹中空空如也,叫他不时地张望。门口的侍女换了好几拨也不见玄无珏回来。他索性起身去那桌上的点心吃,只是甜腻的糕点吃多了也腻歪,花颜喝了几口水。门口侍女见他这个样子,都掩嘴偷笑。玄无珏早先跟她们说若是王妃饿了去吃东西不要多嘴,她们本想着王妃怎么会不懂规矩,现看来,确是如此。只是他吃得悠然自,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坏了规矩。 等到了天全都漆黑一片时,花颜伏床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玄无珏被扶着进来。他脸薰得通红,一进门就瘫坐地上,喝了醒酒茶才眼神清明了些。 “都出去吧,今日不用守夜。” 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看见花颜连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玄无珏轻叹一声,正要给花颜脱衣服时,花颜却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快去沐浴更衣吧,喝了醒酒茶没?放桌子上的。”花颜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起身去给玄无珏那衣物。 “是备下的?已经喝了。先睡,这些事由下来做就行。”玄无珏说着就推着花颜去睡觉。只是他脚下不稳,花颜的惊呼声中两双双倒床上。 花颜脸上被喷上了醉的酒香,他脸一红道:“身上都是怪味,难闻的很,也要去沐浴……” 玄无珏闻言凑到花颜的颈项处嗅了嗅,轻笑道:“谁说的,我偏觉得好闻的很。”说着还用力的吸允了一口,口水声听得花颜羞得脸顿时涨的通红,他动了动身子想要把玄无珏推开。 只是这会玄无珏有些情动,根本舍不得从花颜身上下来。两这么纠缠间气息都有些凌乱,就两情不自禁要亲吻一起时,门突然被敲得砰砰作响。 “王爷,王妃!大事不好了!世子殿下从床上摔了下来,晕过去了!” 这还得了,花颜和玄无珏当即起身,花颜急得差点被门槛绊倒,玄无珏的酒也醒了,两急急忙忙赶去了澜儿睡得房间。 一个侍女正指着一个人骂着,“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摔了我们家世子,就算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放肆!小小的婢女竟然这么跟说话!知道是谁吗!” 花颜冲进去,眼神登时瞪大,“太子?!怎么这里!” “玄若策!又来捣什么乱!”玄无珏一看见他侄子,脸色就冷了下来。他大步走到床边,看见澜儿小脸发紫,当即大怒道:“是不是你把澜儿摔到地上的!好啊!倒是但越来越肥了!连命也敢要了是不是!” 澜儿显然是被摔倒了头,玄无珏解开还是得襁褓,果然发现他的脑袋后面出了血。心中涌起滔天怒火,此刻若不是顾及着玄若策是他皇兄的孩子,他早就一掌劈了上去! 花颜看见孩子流了血,身子一晃,竟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玄无珏赶紧接住花颜,吼道:“御医传了没!怎么还不来!若是王妃和世子殿下出来什么事,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本王!玄若策,跪下!” 按理,王储是不用给王爷下跪的,但玄若策也自知有错,低垂着脑袋蔫了,扑通一声跪下来,眼眶红红的道:“皇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要见见他,想要太子妃……” “你父皇惯着你,我可不是宠你,来啊,给我绑起来,直接送到宫里去,方叔跟着,就对皇兄说,若是不好好惩处这逆子,我便带着家人离开灵渠,永世不再回来!” 御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先给澜儿查看了后,才道:“幸好没有摔得太重,只是孩子有没有伤到脑子,下官也不能下定论,还需过些日子看看。” “仔细着!必须医治好世子知道吗!”玄无珏两边额际刺刺的发痛,花颜只是担心至极,一口气没提上来才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但澜儿的事,玄无珏怕花颜担心,便只说无碍,就是磕碰了头而已。 好在翌日澜儿仍旧乖乖的吃奶,也没有哭闹,花颜才相信了孩子真的无事。这一日午后,上官清漪赶来,同来的还有南宫殇,瑾儿也被他带了过来,两个孩子被放一起睡觉,倒是格外的亲密,小手还握在一起,掰也掰不开。 第91章 原以为上官清漪准备的大婚,必定是华贵大气,就算不宴请武林豪杰,也要将所有雾隐教弟子请上山来,教主成亲,自当是一等一的大事。 可当花颜跟着上官清漪上山时,才发觉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喜庆的东西,就连玉柱上也没有系上红绸,连剪纸都不曾贴上。更别提什么前来恭贺,甚至下们的衣裳都还是原先的样子。若不是花颜知道他这次来是要成亲的,还真看不出上官清漪要和他拜堂的意思。 虽然烟云殿没有什么,但是花颜还是见到了两个先前没见过的。这两人一身穿红衣,斜长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丝丝寒气,手中拿着一柄漆黑的长剑,身形纤细。另一身材高大,样貌俊朗,穿着云锦衣裳,手拿着一把折扇,噙着温和的笑。 此二人见到上官清漪都纷纷行礼,原来正是右护法姬远凌和左护法林如风。 “颜儿,明日成亲只有他二人前来,除此之外别他。即便武功不弱,却也不敢稍稍自负了去,能江湖武林中面前与大婚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为了带来危险,这大婚不要也罢。明日我们就烟云殿摆一桌,就几吃饭如何?若是觉得委屈,……” 花颜低眸一笑,这个总是出其不意的攻陷他的心,虽然没有喜庆的婚宴,没有华美的嫁衣,但是这样平常的家宴,却是上官清漪挚爱他的心啊。 “我知道你为我好,又怎么会觉得委屈。只是你身为雾隐教教主,却不能将婚事告知天下,岂不是叫有心人猜忌。”花颜上前一步,眼神中些许的歉意。上官清漪轻声笑起来,将人揽到怀里。 “若是不能同白头偕老,想来我一生也不会成亲,那告不告知也就可有可无了。远凌和如风是的属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没有双亲,他们就是的亲人。如今有了你的陪伴,他们尽可功成身退了。耽误了他们两这么多年,心中很是愧疚呢。” 最后的玩笑话让姬远凌一个飞刀眼飘过来,又对着身旁恬笑的林如风冷哼一声,凉凉的说:“教主这样说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与这毫无干系,何来耽误一说!” 林如风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的性子着实温和,话也不多,每每姬远凌怒目相视时,他唯有苦笑。他对这人的心日日加深,可是这人却不吝相送。最悲哀莫过于这总以为他是心怀不轨,从来不肯相信的赤诚之心。 上官清漪知晓这两人的事,有意相帮却总是不得姬远凌待见,只好心叹了口气。 烟雪和烟清两个丫头见到花颜脑伤全好了,都格外的高兴,只是这一别,花颜腹中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她们昨日逗着瑾儿玩了一天,这会就想见见澜儿呢,只是却没想澜儿留了瑞安王府。 他两成亲,陌昭忙前忙后,他还不知道花颜已经同南宫殇,玄无珏都成亲了,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第二天就像上官清漪所说的那样,就是寻常小菜,四人围桌而坐,也不行什么礼了,只是被林如风他们哄着喝了交杯酒。花颜没有拘束,多喝了几杯。他一喝的是雪山之水酿的梅子酒,还加了花蜜,清甜不辣,也不醉。 “我们教主年纪也不小了,还要请夫人多多努力,怀上一个,若是明年就有满月酒,那就最好不过了!”林如风端着酒作势要给花颜敬酒,花颜被这话羞得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上官清漪见林如风已经好了小半坛子酒,想来触景生情,心中醉了。 “林护法醉了……多吃点菜吧!”憋了半天,花颜说了一句,低着头嗔了上官清漪一眼,他如今就算是要怀孩子,也得需再过几个月啊,这小腹还没有收,难道要他连着怀吗。 “如风喝多了,远凌,扶他去歇息吧。”上官清漪见林如风再喝怕是就要直接哭出来了,瞪着姬远凌,逼着他将人送了走。花颜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转身问道:“他两人这样多久了?莫非是林护法以前得罪了他吗?这顿饭吃下了,就没见他对看过林护法一眼。” 上官清漪坐到花颜身边,给他夹了几样清单的小菜,给喂了几口才道:“他二人是师尊一同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一样大的年岁,连同生辰也是一样。只不过远凌自傲,但偏偏如风武功精进快与他,自打那时起,远凌就把如风恨上了。” 花颜一愣,连口中的土豆片都忘记咽下去,看得上官清漪失笑,对着花颜的唇就亲了一口,恼得花颜伸手捏住上官清漪的脸道:“说正经事呢!可即便如此,他二人也该和好了啊,师尊都已经驾鹤西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啊!” 上官清漪挑了挑眉,用帕子擦了擦花颜嘴角,叹道:“不过是左右之分而已,师尊将如风定为右护法,远凌为左护法。如风爱慕远凌,就推让了右护法给了远凌。却没想远凌知道后十分的生气,两人如今见面就如同仇一般。更叫头疼的是,远凌撞见过如风同别的女子踏青出游,如风所说的话他听来,就是满嘴的谎话,一句不可相信。” “幸而不是顽固不化的,也不是木讷不会言语的,不然他们二人就要错过了。”上官清漪说完这句话,突然抱起花颜站了起来,花颜轻呼一声,双臂环住上官清漪的肩膀,他勾唇笑道:“如今你可不是什么清漪哥哥,还玩这样的游戏?” 当初花颜天山时,时常吃晚饭就昏昏欲睡,每每都是上官清漪抱着他去卧房睡觉,这习惯一直到了海澜皇宫也没有变,只是后来花颜神智正常了,即便是发困,也不好意思撒娇要人抱着去睡觉了。 上官清漪笑言:“那颜儿陪我玩玩这个游戏如何?我可记得,你总要脱了鞋袜,硬要塞进我腰际取暖呢!”他说着就去脱花颜的鞋袜,花颜哪里肯,嬉笑着就去挠上官清漪的腋下,两人闹成一团,都笑岔了气,等双双倒床上时已经气喘吁吁。 两并排躺床上,上官清漪摸到花颜的手,紧紧握住,继而翻身压花颜身上,伸手抚摸着花颜的脸,轻轻的描摹着花颜的眉眼。今日,他二人虽然没有什么行成亲大典,花颜也只是换上了新衣裳,也不过是妃色。但一如当初他一见倾心的时候,清丽脱俗。 大街上相遇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狂喜无知晓,知道花颜是男子的时刻,他有退缩过。但是他舍不得,好不容易有了让他挂心的人,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以下定决定,即便花颜是男子,已经和别定亲,他也有赌一把。 如今,他终于和花颜结了婚书,指尖纸上印下时的触感还能感觉的到。 花颜闭着眼睛,任上官清漪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不同于南宫殇的霸道,玄无珏的急切,上官清漪永远都抑制着自己,隐忍着冲动。他不必担心自己今日会被上官清漪要了身子,只要他没有说愿意,这从来不会强迫他。 过了许久,上官清漪拦腰抱起了他,花颜耳边笑道:“这样闭着眼睛,可会忍不住的。一会我们去沐浴,若是对……记得要奋力反抗……咬这里也行……”带着魅惑的气息喷花颜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见上官清漪眼神落下的地方,忍不住脸上涨的通红。 他才不会咬别人的胸口! 上官清漪说是去沐浴,可是两人竟出了门,还朝着一处小路下山去。花颜起先还疑惑他们这是去哪里,可越走就越烟雾缭绕,还带着湿热的水汽后,他明白过来,紧张的揪住上官清漪的衣襟,支吾着要下来。 再迟钝这会也知道了,上官清漪要带他去他们以前泡过的那个温泉,这会花颜脑中不可避免的忆起当日发生的事,他那是还以为上官清漪待他是金兰之情,还庆幸自己遇见了如此宽容大度的挚友。现想来,那时候他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人家都已经对他上下其手,就差最后一步就将他吞进肚里。自己还心存感激,眼巴巴的愧疚。 这会算账自然不算晚,花颜冷哼一声,从上官清漪怀里挣脱下来,瞥了他一眼道:“当初竟然被骗了,原以为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想不到扯起谎来竟也不打草稿,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倒把哄得团团转啊!说,当时邀泡温泉是不是别有用心?” 上官清漪早就知道花颜会这么问,他也不隐瞒,拉住花颜的手道:“自然是别有用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希望你能爱惨我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舍得离去。我把心都给你了,若苦苦不得应的话,岂不是很惨?” 原以为上官清漪会急着解释,没想却绕出了他这番真心话。花颜红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山下走,只是手却仍旧让上官清漪牵着,还面露微笑的勾起了手指。 今时不同往日,两如今有了婚书,上官清漪这会也不拘泥了,当着花颜的面就开始脱去衣物。花颜涨红着脸气道:“不知羞!还是你去那边的池子,我这里。” 这会上官清漪哪里还想要分开泡,他穿着裤子,赤裸着上身入了水,撩起水拍了拍脸道:“使不得,若是颜儿再不小心崴了脚,滑倒了,那岂不是又吓一跳,还是同浴最稳妥。”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湿透了的裤子紧贴身上,不经意间就描绘出了那一处雄伟的凸起。 花颜脸臊得通红,转身大声道:“起来做什么!蹲下泡啊!”话音刚落,就感觉上官清漪湿热的身子从他身后袭来,腰身陡然被搂住,耳垂被轻舔了一下。花颜浑身一颤,身子发软。他抖了抖嘴角,想说话发现开口就是羞的呻吟。 小巧柔软的耳垂被上官清漪含嘴里,轻轻的吸允,湿热的舌尖甚至还舔到了耳廓外沿,拟着羞的动作进进出出。花颜感觉脸上烧得发烫,他嗯啊一声,身子软软的滑下去。上官清漪单手勒住他的腰,身子往后退,两同时落入水中,溅起绚烂的水花。 花颜从失神中惊醒过来,转身抓住上官清漪的臂膀,连腿都勾住他的腰身。却见上官清漪哈哈大笑,严重过带着戏谑的神色。花颜这才明白方才这是从头到尾都是逗他,顿时恼了,竟然一口咬了上官清漪的胸口,他双手腾不出来,只剩下嘴了。 没想这一口下去,听见上官清漪一声闷哼,花颜惊恐的发现他臀下的某个地方竟然滚烫发热,还有变大的趋势。正要开口骂这把持不住的时,就见上官清漪脸上飘着红晕,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花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咬过的地方,当即傻眼了。他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咬了上官清漪的乳尖上,下口还十分的不留情,都有了一圈牙印不说,还红肿了。花颜心底过意不去,他以为上官很痛,就从上官身上下来,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 没想上官竟然发出一声低吼,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强势的捧起花颜的喑哑着嗓音道:“今日原是不能要的,已经忍得很辛苦。不过既然颜儿兴致甚好,屡屡引诱人吃了,那也不必……” 花颜闻言赶紧推开他,结结巴巴道:“胡说!我不是有意的……快洗澡!洗完回去睡觉!”说着就蹲下了身子,他的衣服还没脱,水里都鼓起来了。花颜捏了这边又捏那边,发出嘶嘶的气泡声。上官清漪失笑,走到花颜跟前,帮他脱去衣物。 沐浴过程中,虽然难免擦枪走火,但上官清漪都克制住了。他如今心底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将那药丸留着,不然今日他就可以将花颜压床上好好的爱抚一番,也不必现浑身上下都憋得冒火! 这一场沐浴好不容易结束后,花颜已经困了,泡多了热水,他现在浑身无力。上官清漪见他靠边上直点头,就上前点了花颜的睡穴。他之前兴致所起,来泡澡,是以也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他自己身上的还可以用内力蒸干,花颜却不能。以花颜的性子,想必定会羞得不肯裸着身子被他抱回去。 使着轻功赶回到烟云殿时,烟雪和烟清只来得及看清上官清漪进门后的衣袖,正要进去服侍时,就听上官清漪道:“不用伺候着,都回偏殿去吧。”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虽然没有令人神往的洞房花烛夜,但相爱之人,贵心心相印,感情如胶似漆,日日都是花烛夜,也就不必再惦记着那一晚了。 神剑山庄过了两日,算算日子就要到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了。孩子是南宫殇和玄无珏的,这事情虽然罕见,但两个孩子的眉目骗不了。上官清漪晚了一步,他如今空出来时间陪着花颜,倒也乐意,反正已经被他握紧了,害怕日后没有孩子吗! 南宫殇和玄无珏没事就爱比两个孩子谁更聪明,这满月酒也说好了瑞安王府办。花颜和上官清漪赶过去时,才发现百里海棠和玄极修来了,容和和清雪也赶了过来。没想到来这么多人,花颜更是不敢和他爹说话,那样阴沉的脸色,看得他心中酸涩。 玄极修扯了扯百里海棠的衣袖,示意他说好了的,百里海棠才缓了脸色,道:“我们跟进屋说话。……”他指着玄极修,“不许跟过来!” 花颜和其余三人跟百里海棠后头进了一个偏殿,刚进门百里海棠就瞪了花颜一眼,等门被关上后,才轻叹了口气。他那日醒来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一时间也懵了。想必到竟然老来得子,他如今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不可能带着肚子到处跑了。 玄极修一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的模样加上他很是不自在,也知道他是愧疚。可是他心中惦记着花颜的事,一刻也歇不了。玄极修说的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做爹的,管得再多,也不能全包了。他也知道玄无珏和上官清漪对花颜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一个要死要活,一个连命都舍得。 只是这事对南宫殇来说,难道就不觉得接受不了吗?他看重南宫殇,自然也希望儿子全心全意的待南宫。 可玄极修却和他说了几句话,叫他终于不再执着了。 “花颜对谁都是全心全意,一颗心里有了三人,没有谁比他更上心了。无珏,上官,阿殇,哪个不是风姿卓绝的人物,却肯为花颜牺牲到这等地步,这爱有多深还用言说吗?我们做长辈的,不过是求孩子能幸福罢了,既然花颜觉得幸福,我们又何必阻拦。所谓有违常伦,其实已属,即便逆了天道,也不会与分开。将心比心,又怎么不能理解花颜的感受。” “我们如何也管不了了,但记着,日后若是因为这荒唐事闹起了,我是不管的!你们好自为之,还有,不许用各自的身份强迫花颜,可明白了?”百里海棠这话自然是和玄无珏与上官清漪说的。他两都郑重的点点头,如今都舍不得花颜受半点委屈,又何来强迫这一说呢! 等几认从屋中出来时,两个孩子都换上了新作的小衣裳,被放了桌上的摇篮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得所有心底都一软。花颜忽而觉得眼眶湿湿的,他捂着嘴忍住眼泪。今日也算是双喜临门,哭起来多难看。上官清漪从身后抱住他,附耳边道:“不要忍着,高兴地哭无事。” 玄无珏和南宫殇将孩子抱出来,走到花颜身边。 “满月酒就让颜儿为大家斟上吧!”两人异口同声,花颜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上官清漪也微微一笑。四站成一圈,竟是无能插足进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相思无用,唯有踏出那一步,才能牵得那人的手。天下之大,只有那一人能牵动自己的心,也唯有那一人能叫自己不死不休。情爱纠葛,不外乎如此。最终所求,不过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