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账号穿绝代 下——画戟
画戟  发于:2014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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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绮梦

 一间不大的屋子,家具陈设俱是朴素至极,却也布置的精巧雅致。 燕南天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疼。然而他却丝毫不能动弹。 床前的桌子上放着几本医书,透过开着的窗子能看到正在晾晒的药草。 燕南天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一切都似曾相识,若是梦境也未免过于真实。 忽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燕南天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那随他而来的淡淡的药香。那人在他的床前站了许久,终是一声轻叹:“你为何,还不好?究竟还是我医术不精。” 燕南天奋力挣扎着要抬起头看一眼那人,然而他的灵魂却似被禁锢在了这样一个动作里,无法挣脱。 那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那人的手保养的极好,听声音约是三十来岁,一双手却秀气至极。他轻轻为燕南天剥开一层衣物,给他上药。 突然屋外传来稚嫩的声音:“万叔叔!万叔叔!” 万?燕南天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这是谁?似乎是对他极重要的人……然而他却无法看他一眼。 那人低声笑了一下:“这顽劣小子,又来了。”言罢之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燕南天垂下来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那个男孩,男孩也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万叔叔,药罐子叔叔在看我哎!”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往那人身上蹭。 “他虽是睁着的,却不是醒着的……这么多年,小鱼儿你还不知道?”那人宠溺的摸了摸男孩的头。 小鱼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去看看医书吧,一会儿我考你认药。” 小鱼儿立时苦了脸,漂亮的五官皱在了一起。 燕南天只觉得这男孩和记忆中的一张面容极像,却怎的也想不起来。 那人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然那名叫小鱼儿的男孩却是顽劣不堪,眼见着屋里没了旁人,就抽出一根狗尾巴草一下一下的挠燕南天的鼻子。 燕南天大怒,他何时被这样欺辱过!然而在这莫名其妙的梦境里他却动弹不得……猛的一股热气冲上来,燕南天只觉得浑身一震,汹涌的内力涤荡四肢百骸,他竟渐渐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鬼啊!药罐子叔叔动了!”小鱼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却和那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并未注意,只急急忙忙跑进来,握住了燕南天的腕子。 燕南天艰难的抬起头……似乎曾有无数次,有个人握住他的手腕,闭眼细细听他的脉搏……眼前的人眉目如画,气质温和,给人极舒服温暖的感觉,燕南天猛的愣住了。他是、他是…… “噗,又不动了。”小鱼儿从那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燕南天刚想教训一下这顽劣的孩童,没想却未能伸出手……视线漂移,他竟是脱离了那具身体,在半空中俯瞰屋子里的一切。 方才那具身体……燕南天惊讶的发现,那个自己竟是毛发虬结,一脸呆滞,身上无数道创口即使是被处理过也显得触目惊心。这是……燕南天心下一沉,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这就是自己。 “小鱼儿,你又骗我了。”那人叹道。 小鱼儿一脸郁闷:“才没有呢。” “他如何好的起来?这么多年,我看着他,他的身体,我自然知晓……” 燕南天忽的觉得有些萧索……自己不知如何成了这般,而这人……竟陪了他这么多年。 他是谁?然而一思考,燕南天便觉着头疼欲裂。 那一大一小两人渐渐淡出视线,燕南天只觉得似睡似醒,却有什么东西却在心底叫嚣着,仿佛要破土而出,那梦境里的药香为何如此熟悉?他究竟为何变成那般模样?等等,那人是,那人是…… 燕南天猛的坐起,脸色潮红,仿佛是刚刚与人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 他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 桌上还放着那人方才端来的药。梦里的人活生生是一个长大了的万春流,然而那人眉目间却不复从前灿烂……是、是因为他? 燕南天忽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悔恨席卷而来。他狠狠吸了几口气,一个梦罢了。他大好男儿,何时曾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烦神? 只是,这梦里,却是有他。 燕南天又纠结了。这是赤果果的绮念啊! 然而他却放不下。 如此想着,燕南天却终不是矫情之人,只是那股子隐秘的感情,却是越发拉的他陷下去。燕南天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少年虽是睡在隔壁,却让他无法安心。 燕南天在床上坐了少顷,自嘲道:“罢了,你又如何能骗过自己?去看看他罢,就一眼。” 燕南天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来到了少年的房前。 月色如水,燕南天站在门外,心中万般思绪,终是无声一叹,他轻轻推开少年的门,里面的药香竟是淡了些,床上的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三角……燕南天猛的一愣,他看的真切,少年竟是已不在房内。 “春流!”燕南天猛的冲进去。 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东西也俱是整整齐齐,燕南天、心里一沉。他摸了一下被子,里面还尚有温度……燕南天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还有追上的可能。 万春流开开心心的到了洞口,这番燕南天魏无牙一个被他药倒在床上,一个在山洞里研究高等数学——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拦哥把小号取出来? 万春流笑得又二又贱,捧了颗夜明珠猫腰进了洞里。洞里略微有些阴寒,然而万春流的内心却是热火朝天。 这番熟门熟路,只少许他便到了那登陆台前,万春流深吸一口气,扒拉起了那换账号的齿轮。 巨大的声响猛的在洞内响起,万春流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转盘越转越快,机械声越来越响,只见那登陆台上方渐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喵的,怎么是在上面? 万春流又拼命推了推转盘,然而那开口却不再扩大。 小号呢?哥的小号呢? 万春流只觉得这些天的期盼一下子落了空,顿时怒火中烧,狠狠的踢了那登陆台一脚。 登陆台挨了一脚,微微颤了两下,整个山洞竟是也跟着动了起来,那洞口上方,隐隐是有些声响——忽的,一块小小的东西掉了下来。 万春流大喜过望,捡起来一看,竟是个冰系合成石。 这玩意儿……不是在他储物袋里面的么? 万春流立时鼓足了干劲,用上基本剑法,对着登陆台就是一阵猛戳,那洞口抽风似的颤抖,更多的东西陆陆续续掉下来,几乎都各种类型的合成石。戳了半晌,耗了大半的蓝,那洞口才不再吐出石头——地上撒了一大片全是各式各样的合成石,万春流微微有些遗憾,随之而来的却是欣喜若狂——喵的,哥靠这些就可以发了! 万春流因着耗蓝微微有些肾虚(?),索性便蹲一边整理这番的成果。约是这洞口太小的缘故,大件的装备都落不下来,唯有这些零散东西能到他手上。零散物事里面,体积最小的莫过于合成石了。万春流把一地的合成石捡起来,惊喜的发现里面还夹着两件东西。一个是个十二格的储物包,一个是个小小的药丸——万春流眯眼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巨力丹。这玩意儿可以爆发出超乎本身十倍的力量,是个低级货。万春流走的不是物攻路线,这药丸本是没用,然而若有了它,便可大力击打这登陆台,指不出会落下什么好东西! 万春流喜滋滋的把丸子收好,和合成石一起扔进储物包里,好在合成石可以堆叠存放,顿时山洞里一地亮闪闪的宝石便没了踪影。 这巨力丹的使用前提是满蓝,万春流此时蓝条空了大半,便决定歇几天再来扫荡。 满载而归的万春流举着夜明珠,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山洞,走了一会儿便以到了镇子外围,正在他沉醉于YY之中的时候,忽的一只大手圈住了他的手腕。 “呃,二……燕大哥?”万春流一脸呆滞。 燕南天看到平安无事的少年差点没被气了个半死,然而却终究只是一叹:“春流,你若是要出来逛逛,莫忘先知会我一声。” 万春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而很快又傲娇起来,喵的,哥马上就天下第一了,还被这货管着? “我担心的很……春流,你何时出去的,我竟是不知。” 万春流大脑清醒了少许,正待理直气壮的辩解,忽的发现燕南天的脸色很是不正常。 “燕大哥,你……” “若非半夜惊醒,我连你不在房内都是不知。” 万春流心里微微有些诧异,这货平日不是睡得挺好的么?今晚莫非被他看出了破绽,不对啊,不是给他灌了一碗蒙汗药么……忽的万春流的脊背僵硬了起来。 喵的,二货本来脉搏速度就快,在药里加洋金花,不是……不是生生在催动他的嫁衣神功么?万春流顿时心里凉了半截,他竟是忘了这一茬。 洋金花又称曼陀罗,有阴阳两性,花果有至幻作用,在现代被称为兴奋中枢神经……万春流猛的握住燕南天的腕子,果然内里是血气奔涌。催动内力对常人无甚伤害,对这货……嫁衣神功,练久即瘫!他可没忘了原着里面燕南天如何惨兮兮的躺在床上,天天被他万春流拿来试药…… “大哥,快回去。”万春流绷住了脸。 燕南天对他言听计从,二人迅速回了客房。万春流二话不说倒出一堆冰系合成石把燕南天埋起来——好在还有这玩意儿能抑制二货的内力…… 燕南天却是傻了眼:“春流,你如何有这么多冰魄。” “挖出来的。”万春流随口答道,燕南天的内力终于恢复的平静;“大哥,之前你可有不适?” 燕南天脸色微红,眼前的少年难得的板起脸,竟也有些个可爱。听闻此话,他忽的清醒了过来:“无事,倒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嗯?” “说来也荒唐的紧,那梦里我竟是躺在床上,你与一个男孩……” 万春流听着听着,猛的长大了嘴巴。这……这梦是原着的段子啊喂! 那厢,燕南天的话音却是越来越低,忽的,他向万春流身上一歪——万春流哭笑不得,竟是那蒙汗药开始起作用了。然而燕南天的脸色却再一次开始泛红,万春流把了脉,只觉着那血脉又再次汹涌起来。 万春流微微歪头,不对啊,明明内力已经被冰魄压下来了……对了,喵的,冰魄! 万春流恶狠狠的推了燕南天一把,这货药理活性也太强了,跟啥东西都能起反应!喵的,现在哥上哪儿给他找妹子? 正在万春流纠结的时候,忽的一双大手伸过来狠狠禁锢住了他。 “燕——你——”万春流瞳孔猛的放大。 45.两个黄鹂鸣翠柳 燕南天只觉得全身处于冰冷的烈火之中,冰魄烤炙着他的四肢五骸,内心最隐秘的想往在缓缓萌发。 眼前渐渐模糊,连少年的声音也慢慢淡去。燕南天内心叫嚣着,血脉奔涌,然而他却无法表达。 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只觉得怀中忽然多了一个软软的身体。亮亮的眸子惊诧的看着自己,少年的肌肤如同有魔力一般吸住他的手…… 燕南天忽的在内心发出一声喟叹,今日,竟是沉入如此多的梦境之中。 既然是梦……燕南天的手忽的有些颤抖,既然是梦,便不用顾忌这许多了。 那些死死拦住他的世俗的禁忌在这一念想之下化为乌有,燕南天一只手禁锢住怀中的少年,另一只手轻轻剥开他的衣衫——就如同他想了无数次一般。 我之所愿,但恨因缘少,罪孽深,轮廻重。 万春流吓了一跳,立时开始拼命的挣扎:“那个,燕大哥,别、别打我啊……我不是故意把药放错的……”然而很快他便不再说话,一脸探究的望着燕南天——完了,这货两眼血红血红的,怕是被障住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 万春流软软糯糯的拉了拉燕南天的袖子:“大哥,我赔罪还不行么?” 燕南天却是未得听见,却是把他的衣服拽了下来。 “喵的,还要脱衣服打?呃,大哥,春流知错了……你、你下手轻点行不?” 燕南天看着少年水色的嘴唇开开合合,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一个前倾,堵住了少年的嘴。 “别咬……呜呜……”万春流使劲推着燕南天,然而在坚定的大手下却丝毫动弹不得。 燕南天的舌头在少年的口中肆虐,万春流被欺负的可怜兮兮,却是仍不知死活的用牙齿和舌头反抗——燕南天轻而易举撬开了他的牙齿,大力在他口中每一寸角落扫荡。少年的味道极甜美,鼻翼间还隐隐有挥之不去的药香,燕南天的呼吸陡然沉重的起来。万春流仰着头,被迫接受眼前的青年,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因为主人大脑当机处于茫然状态,脸也因缺氧憋的通红。燕南天终于放开了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看着眼前呆呆的少年,忍不住又碰了碰他被蹂躏过的嘴唇。 万春流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货……是把自己当女人了? 尼玛尼玛尼玛! 万春流狠狠给了燕南天一拳,转身企图推开散落在床上的冰魄,然而却被这货轻易抓住了爪子。燕南天看着怀里的少年如同小动物一般炸毛反击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嘴角。 迟了……他体内的嫁衣神功已经疯狂运转起来。 喵的! 万春流这才发现燕南天的手正以一种极暧昧的方式环住了他的腰……喵的,虽然这身体是不是哥的是系统的,但既然哥在里面,就怎么着也不会让你欺负了去! 然而燕南天只动了动手就按下了他全部的反抗。 万春流动弹不得,只得冲着燕南天大喊大叫:“哥是男人,是男人!” 然而此时被药魇住了的燕南天完全与他不在同一个次元,他坚定的为少年脱下衣物,很快面前的人便只剩一层……一层万春流自制内裤。 “喵的,燕二,你醒醒啊!”万春流一面说一面聚起基本剑法金针暗度拼命往燕南天身上扔去,然而这一切都对武力值爆表的燕南天毫无威胁。 眼看着燕南天已经开始撕扯他的小内,万春流欲哭无泪……喵的,自作孽,不可活。话说,哥哪点像妹子了?虽是心中怨愤,万春流却终于放弃了抵抗,坦坦荡荡的捂住要害站在燕南天面前——哥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又没那啥生理构造,哥看你往哪儿【哔——】。 怀中的少年终于停止了挣扎,燕南天把头凑到他肩窝上,汲取少年的温暖。 那股药香又复浓郁起来,合着少年纤细美丽的躯体,极是诱人。燕南天眸色一暗,抱过少年,把他压在床上。 万春流囧囧的看过去,一撇嘴:“二货,你蹭吧,反正又没地儿给你……待会儿你要是知道知道你对个男人……呕,恶心不死你!” 燕南天却是着迷的看着眼前一脸郁闷的少年,然而他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蒙住了他的眼睛。 “矮油,你干嘛?”万春流愤怒道。 “别怕……”燕南天的声音极低,万春流却捕捉到了这近乎喃喃自语的两个字:“怕啥?哥是男人,是男人,是男……啊啊啊啊!你在干嘛!!” 燕南天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句“别怕”是对怀中的少年所说,还是自己所说……即使是在这梦境,自己还仍是怕冒犯了眼前的少年。燕南天痛恨自己竟是如此卑鄙……然而他却无法停手。 罢了,罢了,既然是梦,便疯狂这一次如何? 身下的少年仍在拼命的挣扎,却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被欺凌的美感……燕南天终是开始了手上的动作。他撕下少年挡在关键部位奇怪的衣物,把他翻了个个儿。少年的背后一片雪白,那里……还未有被开拓的痕迹。燕南天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的叩开了 万春流咬牙切齿的趴在他的身上,随意的被他摆弄来摆弄去,接受那些让他烦躁的吻,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万春流的不知道给自己加了多少个补血大招,燕南天给的疼痛才终于隐去,身后有些微微的肿胀,万春流只觉得怪异之极,忽的他睁大了眼睛—— 喵的,系统、系统……这个身体有问题! 万春流死死的咬住下唇,他明明是男人啊! 燕南天忽的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震颤,他心里一动,放缓了速率,在少年体内轻轻的研磨,逐渐迎合少年的节奏…… 万春流涨红了脸,他身上极热,趴在燕南天的身上,竟是有种隐隐的焦灼之感。 喵的破身体! 终于,在燕南天的一次挺动后,万春流丢脸了…… “这世界太不靠谱了,明明是……男人还会有感觉,哥还怎么有脸活下去……”万春流绝望的喃喃道,忽的他眼睛一竖,狠狠的瞪着燕南天:“都他喵的怪你!” 燕南天仍在奋力的拼搏,万春流看着不爽,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嗷——”万春流不由的又给自己丢了个气疗术,磕牙! 万春流终于决定自己不能再这么沦陷下去了,再度奋起反抗未果后,他索性对自己开始强迫催眠,然而身后的感觉却一次又一次把他带到崩溃的边缘。 “喵的,哥背医书总可以了吧!”万春流终于找到了分散注意力的好方法。 附子、干姜、肉桂、肉苁蓉、仙茅、淫羊藿、阳起石、骨碎补、巴戟天、川续继、狗脊……壮阳。 万春流恨恨的看了燕南天一眼,你他喵的不累? 燕南天真心不累。嫁衣神功在体内自发运作,几乎让他化身永动机——正当万春流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的一声清脆的系统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系统音? 万春流有些茫然,这个、似乎……似乎是技能激活? 万春流心急火燎的翻开技能栏,第一排是加血、buff技能,第二排是攻击技能……忽的他呼吸一滞。第三排赫然摆放着那个常年鸡肋的吸蓝技能——欢情。而如今,它正在技能栏的角落闪闪发光…… 万春流眼睛一亮! 欢情。 吸蓝就意味着蓝条全满,蓝条全满就意味着可以使用今日放从山洞中拿出的“巨力丹”……万春流二话不说按住了技能。 ……没有反应。 然而在万春流看不见的地方,燕南天的脸色变得更红了,他身体微微颤抖,忽然加快了制动的速度……猛然,万春流僵住了。 一股热流冲进了体内,万春流大脑当机……喵的,那是啥? 二货,哥和你没完! 正恼怒之中,万春流不忘观察,蓝条确在已惊人的速度回满。万春流伸手在那包衣服里掏出巨力丹,往嘴里狠狠一塞……终于,万春流推开了燕南天的禁锢。 “你行,敢上哥?”万春流对着燕南天一阵拳打脚踢。 正舒适着的燕南天忽的感觉到一阵疼痛,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竟是散了一半。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神采,那场梦境——猛然,他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少年委屈的瘪嘴,漂亮的眼睛红红的,上面还沾着泪痕。少年的身体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仿佛是在控诉着他受到了怎样的虐待。他站在床下,红色与白色混杂着顺着他赤裸的大腿流淌下来,凌乱的床单上满是凝固的血迹…… “春流……”燕南天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切,他竟然、竟然…… “燕南天!你狠!”万春流知是眼前之人终于醒来,虽知他是被冰魄影响,却终是无法消解心中的痛恨:“你、你……” 燕南天内疚心疼不说,恨不得一拳砸死自己,然而眼前的少年却明显状态不好。他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下唇被咬的鲜血淋漓…… “春流,我错了,但你的伤……” 万春流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燕南天一拳,没想人品爆发竟是把他捶晕了过去——燕南天此时心神动乱,却是毫无内力护体。 看着歪倒在床上的燕南天,万春流兴致冲冲的就想把他打回去回炉重造,然却终究掐断了这一念想,要不是自己那碗汤,他也不会……敢把哥当女人?万春流愤恨的踢了他一脚。 正待万春流准备阉了眼前的人的时候,忽的门外微微有些声响,万春流一回头,才发现已是到了清晨。 喵的,要是被秋香看到他的样子……万春流愤愤的看了燕南天一眼,胡乱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门外,阴九幽正拿着早餐哼着戏守在杜杀门口,看到万春流出来,不由有些吃惊:“哟,早啊!” “早你妹!”万春流忧郁道。 “我没妹妹啊,你妹妹才刚起来,正要下楼呢……” 万春流闻言连滚带爬跑出了客栈。 “矮油,怎么这么激动,昨晚上在房里杀猪似的叫了一宿,做春梦了吧?”被忽视的阴九幽暗暗腹诽。 46.清纯小号 燕南天醒来的时候屋外已是大亮,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而可怖的梦,似乎亲手摧毁了他最珍爱的东西,他甚至都不敢回想——然而凌乱的床单和糜烂的气息给了他致命一击。 雪白的床单被抓的一道一道,上面有凝固的鲜血和乳白色的……然而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 燕南天的手脚一片冰冷。 任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此种侮辱,他还是春流的大哥……他、他竟然…… 禽兽不如。 燕南天呆呆的坐了半响,眼里一会儿是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少年,一会儿是站在床下眼神憎恨的少年,他麻木的站起来,狠狠给了自己一下:“燕南天,今日如此,你、你便……” 燕南天忽的苦笑,他能如何?春流在安庆救他便是一个错误。春流一生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也许,他燕南天早该死在那城墙下。 以春流的性子,估计是一辈子躲着他了。那个少年,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实际上爱恨分明的很,他若是……燕南天忽的觉得眼皮跳的厉害,少年凄厉而决绝的表情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过刚易折,他,莫不会因此…… 燕南天猛的站了起来。 门口的阴九幽正在给杜杀洗衣服,忽的看到燕南天一路冲下来,立时露出明媚的笑容:“哟,早。” “春流在哪?”燕南天一步抢上来,死死的拽住他的袖子。 “矮油,怎么你们都这么火烧火燎的往外跑……慢慢说嘛。这是干嘛?哎哎,燕大侠,今日你神色怎是如此之差?哎呀,你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没睡好?不会吧……万小大夫也是这般……昨天你们干什么了?矮油你脸上怎么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哦呵呵呵我知道了……”阴九幽露出了然的微笑。 燕南天脸一红,却是微微放下了心,万幸,春流没有寻短见…… “你若敢说出去,我自会取你性命。他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你自个儿问吧。”阴九幽却是摆摆手,走了。 燕南天犹豫了一番,春流既是不愿见他,他又何必……少顷,燕南天叹了一口气。他又如何放得下?春流身上的伤势看样子甚是严重,他未必能清理干净…… 况且,他燕南天既然有胆子做了,此生此世就定会对他负责。 既然已经深陷进去……即使求不得他的原谅,也要保他一世幸福安宁。 燕南天苦笑,竟是这些日子魔障了,方才敢对春流下手,昨日不知为何他竟如此心神动荡……不管为何,燕南天,你当真禽兽不如。 阴九幽目送燕南天一脸纠结的走远,立时便屁颠屁颠的跑上了楼,敲了敲门。 “又什么事?”杜杀一脸不耐烦。 “杜老大,你猜昨晚燕南天和万春流干了啥?”阴九幽鬼鬼祟祟说道。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杜杀眉头一皱,就要把阴九幽踢出去。 “不要啊……”阴九幽死死抓住门框,话里却是幸灾乐祸:“他们昨天背着我们在房间里研究了一夜武功秘籍,万春流先找出了那秘籍的秘密,打晕了燕南天带着秘籍偷偷摸摸跑了,现在燕南天要追杀他呢!” “什么跟什么……”杜杀一脚踹翻阴九幽,关了门上了栓,继续补觉了。 正在燕南天为了找万春流弄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万春流正在山洞里砸石壁。 万春流此时痛苦不堪,虽说补血技能已经让他感觉不到身后撕裂的疼痛,但那奇异又恶心的黏着触感让他难受万分——他却还未来的及清理,此时巨力丹的药效还剩最后一炷香的时间,他必须争取在这个时候从那登陆台里面弄出更多的装备。 “喵的,垃圾系统!做的什么破身体?!男人也能有感觉,出BUG了啊……” 万春流一脸悲愤,手上加力,登陆台大幅度的颤抖,上面的石洞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吐下一大堆东西。 “喵的,装备也不早点给哥!尼玛男主角被压了系统你知不知道?!” 说道痛心之处,万春流的聚力,又狠狠给了那台子一下,更多的装备落了下来,还有不少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还有那个技能!尼玛系统你敢不带点颜色么?你敢纯洁一点么?你敢么?” 还剩最后半柱香,洞口却似被一个大件物体堵塞住了,万春流怒上心头:“给哥吐出来!给哥吐出来!” 洞口晃了几下,却是被卡住了。 万春流估摸着时间,果断从那堆东西里挑出一个一次性大幅度提高身法的符纸,往自己身上一贴,蹦跶两下便顺着石壁爬到了登陆台顶上。万春流一手扶住石壁,一手去倒腾哪个洞口。 “什么玩意儿?”万春流一摸却是傻了眼,手中的触感软软绵绵,还带着一股子肉劲儿:“哥啥时候放进去这么一件装备?” 然而他却没时间再犹豫,只能拼命把那东西往外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春流只觉得巨力丹的药效在缓缓消褪,他一咬牙抓住石壁的手腾空,竟是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挂在了那物事上,终于,洞口抽搐了两下,把那玩意儿吐了出来。 一下子没了拉力的万春流傻了眼,这洞顶还是挺高的,要是摔了个高位截瘫……喵的,哥还没有找燕人渣报仇呢! 万春流灵机一动,终是在落地时把自己和那物事换了个位置。 “碰!” “咔擦——” 万春流躺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低头一看,却是傻了眼。 只见一个柔弱可人的少女双目紧闭躺在地上,方才自己正是把她做了肉垫。万春流心里一紧,连忙扶起少女,却见她的一只手臂竟是被自己压的骨折。 万春流心下懊悔,这女子却是鼻息全无,然而…… “咦?怎么这么眼熟?” 万春流神色一肃,把少女拉近一看——“矮油,这不是哥的小号么?” 万春流激动万分,把少女翻来覆去检查了几番:“这身体不错啊,质量好得很!系统你总算不坑我了!” 暂且把小号放在一边,万春流把山洞里的体形较大的装备全收罗到储物袋里面,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则用方才顺来的麻袋一装。干完这一桩桩事儿之后,万春流两眼发光的看向靠在墙壁上那静谧美丽的少女。 “哇咔咔,哥来了!”万春流狠狠一扑……抓起这具身体便往登陆台上一站,开始拨动起齿轮。 眼前白光一闪,万春流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缓缓抽离…… 燕南天找了许久,却终是没看见万春流的身影,往昔相处的情形却是一一浮现在眼前。燕南天竟是不自觉的向一个方向走去……那天在那个山洞里,大约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春流的情愫。 从此,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不知春流如何了,也许,他永远都祈求不得他的原谅。 燕南天只觉得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崩塌了下来……他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即使春流如何惩罚他都不为过。 山洞外面,一个清音柔体却又活力十足的少女正在溪水里洗涤一具赤裸的少年……的身体,她皱着眉头,却是一脸郁闷:“喵的燕渣,你在哥身体里留下了多少东西?还够不到……哎……果然还是换一个身体像洗衣服一样清洗比较方便……要是另一只手也能用就好了……” 忽的一阵脚步从远处传来。 少女毫无气质的回头,只见一个神色凝重的男人正向这个方向缓缓走来。 “燕渣!”少女手一抖,竟是差点把身下的少年扔了出去。 47.怜星 万春流内心无比苦逼,他只是想做做清理工作,却在这荒山野岭与燕渣狭路相逢。万春流一咬牙,抓起大号转身就跑,没想方才用久了的那只手竟是有些脱力,手腕一软,只见手中双眼紧闭的少年慢慢向溪水中滑去……万春流手忙脚乱的又捞了上来,然而身后却是一声暴喝:“春流!” 尼玛,你还有脸叫! 万春流阴着脸转过身,然而身后的汉子脸上竟满是凄惶。 燕南天一步抢了上来,身法贼快,万春流只听得“刷”的一声,大号就被他抢到了怀里。 喵的,哥的东西!你个人渣!万春流连忙抢上去,燕南天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燕南天的状态……有点奇怪。 少年虚弱柔软的身体倚在燕南天的怀里,双目紧闭,神色安详。略显苍白的脸让他看上去仿佛是易碎的瓷器,没有一丝生气。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少年竟是多了几分静谧的气质,仿佛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让人不忍唤醒。燕南天环着那没有气息的身体,惯常拿剑的手却是抖得厉害,他膜拜似地抚上少年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感受他鼻翼的气息,却没有任何动静……燕南天似是不相信,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一遍一遍,神色里的痛苦强烈而隐忍,少顷,他把头埋下来,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呜咽。 少年的身体还是赤裸的,上面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身后也没有清理干净,明显能看出他在之前收到了怎样的蹂躏。凌虐的痕迹衬着苍白的肌肤,有一种破碎的美感……燕南天脱下衣服罩住身下的少年,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万春流抢了半天也没拿到大号,气得对着燕南天的屁股就是一脚。 燕南天猛的回过头,面色竟是有些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过来,瞳孔里竟是没有一丝光彩:“你把他怎么了?”燕南天的声音有些低沉,里面的危险却不容置疑,万春流吓得往后一跳。 几秒钟后,万春流迅速反应过来,心里极是不快,喵的,这是哥的身体,有啥可怕的?何况眼前的还是禽兽、人渣! “我在水里发现他的,是我先打捞上来的!”万春流理直气壮道。 闻言燕南天的脸却是顿时灰白了下来,他低下头,万春流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喃喃的低语:“春流,春流,你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来惩罚我么?本是应由我来抵你的命的……春流,我、我……” 万春流听不惯这唧唧歪歪,趁着他不注意猛的扯过大号的脚。 燕南天一抖,万春流竟是被震到了一米开外,他吃痛抬头,却见燕南天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仿佛沉浸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若我死了,你可愿醒过来?春流、春流……是我错了……” 喵的要醒过来也要把身体还给哥啊!万春流打开储物袋,立时准备找个东西敲晕眼前的人渣二货。 “是我的错,我魔障了,我本想瞒着你一辈子……” 瞒啥?万春流一面迅速检索装备,一面竖着耳朵偷听。 “……春流,大哥不该……不该……” 燕渣啥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万春流不爽。手上却是拿起了一个高攻的长棍。眯眼一看,前方的燕南天仍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的大号,然而却是俯身垂下了头……喵的你连尸体也要猥亵! 万春流气得跳脚,拿起棍子就迎了上去,走近却是听到“滴答”一声,燕渣的眼泪落到了大号的脸上。哭个毛?你不知道兄弟是睡一个少一个么?尼玛把哥当女人…… “……不该,对你有爱慕之心。” 万春流“刺溜”一下滑倒在地,什么? “……此等念想,难以启口,我竟然还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万春流凌乱了,尼玛燕渣你是被哥一碗药迷得男女不分,不是断袖啊! “罪该万死。” 燕南天轻轻抱起少年的身体,双目茫然:“春流……我不该这般守着你的尸身。你想是也不愿见到我吧……春流,我这就给你准备、准备……愿在地下无人扰你安宁。” 尼玛大号哥还要用呢,别埋了啊…… “我本该把这条命赔给你,但你这般……我会为你照顾秋香,为你侍奉父母,春流,这一世了结之后,我当自戮以谢罪。来世,我任你处置……” 万春流深吸一口气,对着燕南天颤颤巍巍的背影就是一棍子。 燕南天却是反应极快,听着风声就猛地窜了出去,紧紧地护住了怀中的身体:“你在作甚?”毫无光泽的眸子里有着沉沉的死气。 万春流心里暗暗懊悔低估了这货的武力值,面上却是讥讽道:“这人还没死,你激动个啥劲儿?” “你说什么?”燕南天猛地上来提住了他的领子。 喵的,对着女号你也能下手!果然人渣败类! “咳咳……你仔细看看,他全身一点浮肿都没有,应是刚下水没多久……这个呼吸微弱、咳咳,其实还是能救过来的……矮油,你先走开,我把他救起来!” 燕南天却是死死的盯住他:“就在这里救!” “你在这儿看着我救不起来……你在这儿耗着,没准儿过会他还真成了一具尸体。”万春流没好气道。 燕南天只沉默了少许,微微点了点头。 万春流心里不爽,喵的哥现在上大号怎么面对你?尼玛,哥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万春流从口袋里掏出一套敏捷装备抱着大号就开始跑路……忽的,前方一道阴影罩了下来。万春流抬头,只见燕南天正瞪着他手中的身体。 “还给我。”燕南天爆了气场。 万春流乖乖伸出手,道:“呃,还需要他血脉亲人的……”哥从你这儿抢不回来,从秋香下手总可以吧? “跟我走。”燕南天心疼的抱过毫无生气的少年,向着来时的道路走去。燕南天动作极轻,仿佛是在护着怀中的珍宝,他的眼里还有着抹之不去心疼与悲戚……万春流气得跳脚,喵的你昨天晚上怎么就这么粗暴?哥要是不会加血技能指不定就穿回去了……重点不在这里,喵的哥竟然被压了! 两人一尸回到客栈的时候已近中午,阴九幽正在门口剥毛豆,看到这个阵营连忙迎上去:“万小大夫又出事啦?这次死了没?呀,还有个妹子……” 万春流和燕南天一人一脚把他踹走了。 进了门便看到秋香,万春流怕妹妹担心,赶忙抢在前面给大号丢了个精神焕发的BUFF,少年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血色。万春流道:“这位公子不慎落水,好在还未丢了性命……现在已是无事了。” 脸色苍白的秋香这才缓了过来,抓住万春流的手:“多谢这位妹妹,现在……” 万春流看着秋香,心疼至极,忙道:“给我一间安静的单间,我且为他看看,少顷便会醒来。” 燕南天忽道:“让他在我那里吧。” 万春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着秋香诚恳道:“还是和我放在一起吧。” 秋香却是有些犹豫:“这位妹妹,家兄还未出阁……这样,是否……” 万春流差点吐血三升,俄而正色道:“把他救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他的身子。” 燕南天猛的抬头望着万春流,却最终颓然移开了眼神。 秋香当机立断:“妹妹,这边请。” 燕南天有些沉默,忽的问万春流:“他、他已……你可真有把握?” 万春流傲娇的点了点头。 “当真?”燕南天的眼里猛然绽出了光彩:“若能将他救起,燕某愿以性命相报!” 万春流哼了一声,走了。 让众人相信大号是活的很简单,万春流随便几个BUFF就让大号看上去脸色红润有光泽。借着大号要静养,万春流赶走了前来围观的众人,没想却是连自己都被秋香勾肩搭背的拖走了。 “这位妹妹,我叫邀月,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这番你救了家兄,邀月无以为报……好在姐姐手头还有些势力,若妹妹不嫌弃,就同我结拜为姐妹如何?” 邀月的妹妹……万春流脑力里桄榔一声。喵的,这不就是怜星么? 万春流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位二宫主在推动剧情层面功不可没,要想改变宝贝秋香的命运,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可是大好……万春流正色道:“不怕姐姐嫌弃,我叫怜星。” 秋香喜上眉梢,揽着万春流左右看看,嘴里啧啧称赞:“我看妹妹的第一眼,竟似是熟悉了好多年一般……妹妹的气质也和这里那些子被惯坏了的女人不同,大有我女儿豪气!” 万春流难得哄妹妹开心,二人交心而谈,过了许久秋香方才恋恋不舍离开,临走时却是微微有些犹疑:“妹妹的手……” 万春流心里大囧。这不就是被大号砸的么?好在回血已经满了,现在等的是里面的骨头慢慢长好:“无事,意外罢了。” 秋香这才放心,笑道:“妹妹看家兄如何?” 万春流只觉得纠结万分,半晌,憋出来两个字:“很好。” 秋香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怜星妹妹,家兄面容品相俱是上佳,为人也温和,还精通医术……救起家兄的时候,妹妹可是看过了……若是家兄同意,我们便把婚期定下如何?” 万春流的笑容僵住了。 “还请妹妹原谅,我自然要为家兄的清誉着想……若是妹妹不愿……” 果然是哥的宝贝秋香,处处为哥着想……忽的,万春流灵机一动,喵的以秋香的思维方式,现在不定止不住秋香以后还会为他的婚事操心,不利于哥往种马方向自由发展啊……自己嫁自己岂不是好的很? 二人一拍即合,万春流顺着把自己嫁了出去。 回房时,燕南天正坐在大号的床前,握着他的一只手,深情凝望。万春流只觉得腻歪的要死,奈何小号级数不高,武力值不足以废了眼前的人渣……万春流恶言恶语的把燕南天赶走了。 燕南天一走,万春流就开始蹦跶起来。要是大号明天还不醒,指不定要把秋香急死了。他倒腾出全部的敏捷装备,往自己身上一套,给门上了栓,便悄无声息的背着大号往山洞走去。 客栈往山洞那条路,一来二往的本就走的极快,加上敏装,万春流竟是飞速到了登陆台前。齿轮转动……转眼间,少年的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喵的!少年猛的跳了起来。 还没清理干净! 48.清理 藏好了小号的身体,万春流回到客栈的时候正是月黑风高,套上敏装,顺着墙壁嗖嗖几下便翻进了二楼的客房。 万春流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心里舒服至极……果然还是大号用起来合适!多了少了零件……毕竟还是别扭啊!床上的少年打了个滚,开始把装备一件一件拿出来分类。 “这个可以给秋香……这件威武的很,泡妞用……那件可以给杜杀……珍珠粉?这个给秋香和娘,多的很嘛,剩下来的寄给魏无牙……这啥玩意儿?化尸水?明天倒燕渣的碗里……”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万春流手忙脚乱的把装备收到储物袋里,闭眼躺好。 “怜星姑娘,你睡了么?”燕南天沉厚的声音传来。 黑灯瞎火的,你喵的还找妹子?万春流暗暗的挥了挥爪子。 “不知春流怎样了……姑娘,可否让我进去?” 别进……哥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你呢! “姑娘,你与……毕竟有碍于声誉,不如让春流与我同住如何?” 你敢!万春流差点从床上蹦下来。 “姑娘为何不答?在下听得姑娘的呼吸似有些急促……”燕南天终究没敢冲进来,许久,门外终是没了声息。 万春流暗暗松了一口气,继而开始整理用麻袋装过来的零散物件,里面有不少药水,蓝药也是充足,至少比那坑爹技能靠谱……想到这里,万春流仿佛又感受到了身后的黏稠触感……擦!麻袋里还有几个一次性小道具,以及若干小极品饰品……万春流却是有些可惜。前世游戏里为了装备分数他连耳坠都愿意带,这一世……罢了,还是给秋香吧。最里面放了十几本薄薄的册子,万春流一看却是兴奋至极。这些大多都是游戏里的技能书,也有几本内功心法,均是能用到满级的货色……放在这位面,都是明玉功级别的神书啊! 万春流借着月光看了几眼,里面的蝇头小字若隐若现,却是看的不大真切。万春流果断掏出柜子里的夜明珠,一层柔和的光晕照上去,只见这古色古香的册子里面竟是标准的宋体五号,封面特意做旧,左下角四字乃是“梅花剑法”,字体是触目惊心的华文彩云,还是简体……一股浓浓的家乡气息扑面而来。万春流兴致冲冲的翻开,正待刷夜研读,没想门外却是又有了动静。 “怜星姑娘,看屋里光亮……你可是把夜明珠拿了出来?柜子的钥匙只有春流才有……姑娘你……” 万春流惊的手一抖,把梅花剑法合上,三下五除二的放进麻袋里,正待卧床躺好,门却是被刷的一声推开了。 燕南天甫一进门,便看到了笼罩在光芒中的少年睁着眼睛望过来,少年似乎有些惊诧,呼吸略微急促,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然而这一切都昭示着前一刻还苍白的躯体终于有了生气。 “春流!”燕南天动了动嘴唇,冲上去抱住了少年。 “喵的,你——”万春流反射性的向后一缩,企图睁开青年的怀抱。 燕南天感觉到怀中少年的抵触,猛的僵住了身体,少年全身裹在被子里,只着了一件里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微微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上面还有淡淡的红痕。少年在惊惶的后退,就在昨日、他……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少年也许早就沉睡在了河水里……他……燕南天只觉得说不清的苦涩在蔓延,然而最终一切都归于悔恨。虽是贪恋少年的气息,他仍是放开了拦住少年的双臂。 “春流,你没事,没事了……”燕南天喃喃道:“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自己……” 万春流傻眼,喵的你不会真以为哥为了这点小事就举身赴清池了吧?至少也要先把你推下去啊……万春流有些蛋疼,然而第一次用大号正面对上燕渣,他却是战意十足。 燕南天不敢看万春流的眼睛,只忐忑的站在那里,忽的一只秀气的脚伸过来,圆润的脚趾上指甲修剪出漂亮的弧度,极是晶莹可爱……万春流一脚把他踹翻:“滚开!” 燕南天苦笑着躺在地上,方才缩在墙角的少年此时终于生龙活虎起来,他居高临下的望过来,仿佛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唔,春流怎么看都是这么可爱。 “春流你莫动气,你身体才刚好……” “人渣!”万春流气势汹汹的扑过来,没想却被燕南天一下子跳起来捉住了手腕:“春流,莫激动……你身后的伤口……可是好了?我、我为你看看……” 尼玛!万春流风中凌乱,他一激动,脸上蹭蹭蹭的变得通红,正待从麻袋里掏装备,燕南天却是在他身上点了两下,万春流立时没了力气。 “春流……是我的错,我不该……你若打我、骂我我都愿意,只是不要再拿自己出气了。乖,让我看看,你自己够不到……前番你还在水里,若是没清理干净怕是会伤寒……” 喵的,哥够不到,还不能用小号么?人渣,就会坏事! 万春流红了眼睛,怒气上涌:“要你管!现在想起来了?昨天让你停你怎么不停?枉我还好心好意给你送药……”万春流脱口而出,说道此处却是有些心虚,立时住口,扭过脸开始在心里组织燕南天的其他罪状。 燕南天的脸也红的很,然而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却是委屈的说不出话来。燕南天心疼的抱住少年,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床上。 “你……”万春流瞪大了眼睛。 燕南天看着那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只觉得心里痒得很,然而想到自己的罪孽,却终是黯然:“我也不知……那日为何会如此冲动……春流,我、我确实是禽兽不如。” 爱慕的少年就躺在身前的床上,燕南天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阻止自己把那份隐秘的感情宣之于口……少年厌恶他不惜放弃性命,而他,做出那种事,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少年的身边。 万春流没想这货承认的这么快,不禁有些呆滞……喵的燕渣都承认他禽兽了,哥还能干嘛?太没有成就感了吧……难道还压回去?万春流瞥了一眼燕南天,汉子,雄壮的汉子……呕…… 燕南天痴痴的望着少年,少年在看向他的那一刹却是脸色苍白。燕南天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在少年心目中是如此的不堪,虽早已猜道,但当真面对这一刻却也是让他痛苦至极。 “春流……”燕南天嘴中苦涩,你若不愿,我当不再出现在你眼前……然而这句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万春流看着一向威武的燕南天脸色苍白,心里不禁有些纠结……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这药不也是他端给燕南天的嘛?燕渣喝了药之后没有自控能力也是正常,混蛋的是对哥下了手……但估计当初站那儿的是阴九幽,他也会下手……喵的,这怎么可能是哥的错?怪就怪燕南天,谁叫他一天到晚跟在哥后面,还练了苦逼的嫁衣神功…… 面前燕南天小狗似的小心翼翼的眼神成功取悦了万春流,万春流傲娇扭头:被狗咬一口,有什么好纠结的?男人,贞洁算个毛! 燕南天终于下定决心,握了握颤抖的手,捂住了万春流的嘴,少年湿润的唇瓣让他微微一颤:“昨天你伤的严重,还差点、差点……我不怕你恨我,只是你的身体禁不住那般……” 燕南天把他翻了个个,解开了他的里衣。 万春流红了眼睛,呜咽了半天,却俱是被燕南天的手挡住了。 少年皮肤极嫩,前一天的印子还未消除,洁白的后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很是恐怖。燕南天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却不敢去触碰伤口。他轻轻拉下少年的裤子,那里……粉红色的穴口仍是有些鲜艳,上面微微还带着淫靡的痕迹,正随着少年的呼吸一张一合,仿若最极致的诱惑。 燕南天吞了一口口水,迅速用被子裹住少年,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正有一大桶温热的开水。 喵的,早有准备! 燕南天的耳尖红的很,他把少年从被子里剥出来,放到木桶里,少顷,少年的脸颊便被蒸汽熏的嫣红。万春流呜呜的叫了几声,燕南天凑在他耳边道了一声“抱歉”,便点了他的哑穴。 燕南天深吸了一口气,向那个略微红肿的地方伸出了手指,万春流想挣扎却是没有力气,只能软软的躺在桶里任人鱼肉,燕南天偷偷瞄了一眼,只觉得可口至极,然而很快他又陷入了意淫的负罪感之中。万春流被熏的热了,便张口微微喘息,然而桶外面的燕南天却也是呼吸急促……万春流疑惑的看了一眼,燕南天气沉丹田,迅速恢复了正常。 这番清洁花了二人不少时间,万春流心里十分鄙夷,他还从未洗过这么没有效率的澡。然而身后终于是清爽了起来,万春流眯着眼睛,对燕渣的负值好感度却略有回升……他要是被灌了迷药一不小心上了燕渣肯定是被恶心了个半死,燕渣却还能给他做清理……燕渣心里强度不错啊。 不过说来,燕渣貌似还不知道那碗药,看状况估计还以为是他自己愿意……哪天抽空得告诉他……燕渣你不是断袖,只是有点傻缺罢了! 万春流心里盘算着,却是不知不觉有些困倦。这两日先是被燕渣压,然后去拿装备换小号,继而要和秋香商议婚事,再换大号,回来还要对付燕渣……被热水一蒸,万春流便是昏昏欲睡。 燕南天只觉得怀里的少年小脑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极是可爱。此时少年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被蒸出一片诱人的粉红,粉嫩的肌肤如同刚剥出来的鸡蛋一般滑不留手,燕南天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过了今日,他大概便不会再愿意见到自己了吧?燕南天只觉得绝望万分,少顷,他终是苦笑着摇头。 燕南天把少年轻轻的放在床上,少年翻了个个儿,捏住被子的一角,沉沉睡去。 燕南天静静的立在床前,披着窗外的月色。 他的嘴唇动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49.秘籍 万春流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床边的燕南天已是不见了踪影。 万春流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与燕渣这桩荒唐事,起因是那一碗迷药,然而他却莫名其妙被燕渣压了……扯来扯去如何也说不清,本来还想抱住这绝代第一侠士的小象腿,如今见面反倒是尴尬……万春流暗暗扭头,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他自作自受! 万春流晃晃悠悠的开了房门,第一件事便是冲到秋香那里报平安。 大堂内万秋香正在对着一帮姑娘训话,看到万春流走下来,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万春流看着怀中的宝贝妹妹很是心疼,万秋香却是很快调整了状态,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哥,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万秋香埋怨:“若不是因为这次遇上了怜星妹子,你该如何……哥,你若出了事,我该怎办?” 万春流听到怜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谦和:“事出意外,哥哥的命硬的很……秋香,你还不相信我?” 万秋香却仍是不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疑:“哥哥是为何落了水,燕南天似是知道一些,看样子,似是有些隐情……哥,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么?”万秋香小心翼翼的看了万春流一眼。 喵的燕渣还以为是哥自己投的河呢!万春流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忙道:“意外意外……” 秋香叹道:“罢了,我还是去问燕……” 万春流连忙拉住妹妹,最上开始胡扯:“不过是……不过是为了捡些小东西罢了,没想却是被水冲了去……”手上在储物袋里一抹,一把冰系高级合成石已然出现在了手上。 “冰魄!”万秋香一惊,然而她却并未接过:“哥……你、我知道你一向想着我,但哥哥怎可不珍视自己的性命?哥,冰魄虽是时间异宝,然而就算有千千万万又怎及得上你重要……”言罢,竟是红了眼圈。 万春流手足无措,只得赔笑:“下次不会了……” 万秋香握住哥哥的手,清澈的眸子眨巴了两下,看向眼前的少年:“哥,秋香当初练武……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喵的,哥的萝莉太可爱了,太会心疼人了!万春流被戳中萌点,抱住秋香一阵乱蹭。 万秋香慈爱的笑了笑,摸了摸哥哥的头,一脸宠溺:“哥,你看怜星怎样?对了,怜星妹子怎的不见了?” 万春流僵住了。 “明明昨日还在房里的……” “咳咳,她有事先行一步。” 万秋香秀眉微挑:“怜星妹子究竟不会心疼人。哥哥才刚醒,至少也该陪在哥哥身边吧。好在我看哥哥的衣服已经换过,到底怜星妹子还是心细的很……” 万春流猛烈的咳嗽起来。 “怜星姑娘医术高超,将来若同哥哥在一起必能琴瑟和谐……娘前些日子才说要给哥哥物色些能撑得起家业的姑娘,我让娘先缓缓,诺,可不是哥哥你就遇上了怜星?”万秋香很是欣慰:“怜星是个好姑娘,能同哥哥遇上,也是缘分啊。” 万春流干笑了两声。 “哥哥也莫心急,移花宫就是哥哥的靠山,怜星姑娘虽是救了哥哥一命,未必也非她不嫁……哥哥且先处着,若是不愿意我也自会找法子偿还这恩情。” “呃,是啊,我不急……”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番话,万秋香忽道:“宫主催的急了,明日我就得回宁芳,哥哥可是同我们一同回去?” “不了不了,我还要义诊……”万春流腹诽,喵的那女权主义盛行的地方,哥呆了那么久才逃出来! 秋香有些迟疑:“哥哥在外面走动,正是这般……的年纪,我放心不下。” 万春流安慰道:“杜先生好歹也教了我这么多年,哥哥是大夫,谁会轻易和大夫过意不去?大不了我去雇几个护院便是。” “哥哥可是想在这里定居?” 万春流点头,这小镇没啥好处,但离那登陆台极近,他未来的……妻子怜星的身体还在里面藏着,那登陆台诡异的很,还是先守着为好。 “如此,我便摆脱那慕容庄主照顾哥哥一番。有了这许多冰魄,他那块也不必再要了。说来……哥哥此番给我这些,可是为移花宫立下了大功,按宫规理应赏赐‘供奉’之职,位同二宫主,但哥哥却是个男人……不若我先将此位置封存,给哥哥的妻子可好?历来都是这般,给予当家长势之人……哥哥莫怪,她只是挂一个名,哥哥才是金枝玉叶,将来若她胆敢欺负哥哥,我便以宫规处置……” 万春流听得秋香越说越离谱,只觉得头大,忽的想起一事,严肃的看向妹妹:“秋香,你可是要带江枫回去?” 万秋香想都没想便点头。 “他的风评人品有待考量……” “他过去如何我不管,将来,凭我手段,不怕他不守夫道。”秋香霸气外露。 万春流劝说无望,陪着妹妹再聊了两句,便出了房间。 外面阳光一片明媚,燕南天依旧不见踪影,杜杀在练钩子,阴九幽在洗衣服,移花宫众女在往马车上搬东西,江枫正在万秋香的门前晃悠来晃悠去。 万春流向江枫招了招手。 “万小兄弟,好啦?”江枫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把秋香急坏了。” 万春流上上下下扫射了江枫几遍,只觉得这人形发光体无论怎么看都不顺眼。 “过来。”万春流勾了勾手指。 江枫放下扇子,笑眯眯的跑了过来。 万春流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你要是敢欺负秋香,我就用化尸水淹了你!”万春流眉毛一挑,竟是爆了气场。 “哎,有话好好说……”江枫一脸惶恐。 “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被别的女人看到,一心一意对秋香好……听到了没?”万春流踮脚,把脸凑近江枫,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 “当然当然!” 万春流放开了江枫,江枫嘤咛一声跑去秋香那里诉苦了。 万春流看了他几眼,有些纠结的走了。 江枫跑了一半忽的停了下来:“大哥,我被欺负了……你干嘛还藏在那里?” 屋檐上传来闷闷的声音:“春流看上去气色好多了,似乎人也精神了些。昨日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幸好没有伤寒……” “大哥?你到底是把我当兄弟还是把他当兄弟?”江枫郁闷。 “你。”那声音毫不犹豫。 万春流回了房,栓了门,便拿出了那几本册子。细细数来,竟有十七本之多。一大半是剑法,还有两本拳谱,一本刀法,剩下来的便是三本内功心法。 这些个秘籍均是《框框online》里面叫得上名字的极品、小极品。《框框》的交易市场里面,向来是心法最贵,招式随时均可习得,但各人功法、资质不同,所使出的威力也各不相同。万春流花了一个时辰细细把秘籍看了,心里已经有了考量。 小号是辅助职业,在这江湖里就是个鸡肋,况且还是女号,万春流果断否定了小号的培养价值。大号是奶爸,天资所限,拳谱是学不了了,剑法刀法倒是可以练练,大约学完也只能和杜杀一个水准,但也比现在的二三流水准强太多。然而若加上那些个极品装备——估计和原着里全盛时期的燕南天一拼也不成问题。到了四十级,后续升级潜力并不大,绝代的武侠世界缺少很多游戏里的高水准精英BOSS,尤其是《框框》中中后期用来刷经验的山鬼、游魂等。低武位面毕竟有它的限制,强太过的东西并不在世界架构的准许之中。 三本内功,一本与嫁衣神功相似,名曰《火经》,看上去艰涩的很。另一本道家功法《长生诀》,持水木之息,洗经伐髓,延年益寿,气息温和,明显是照搬了经典武侠《大唐双龙传》,对治疗技能有加成作用,万春流很是心水,这玩意儿好歹也能取代他玩现阶段跟杜杀学的杂牌内功。最后一本——万春流苦着脸,这本披着心法的外皮,内里却是系统赠送给小号——赠送给每个女家的《游戏防狼手册》。万春流把最后一本扔到麻袋的最底层,便开始仔细挑拣起来。 刀法太刚猛,与《长生诀》内息不符,剑法里以《梅花剑法》品阶最高,《春水剑法》对资质要求最低。万春流不求贪多,老老实实的拿了《春水》与《长生诀》,认真研读了起来。 与游戏里的轻轻一拍不同,此时的技能书晦涩难懂,对于万春流来说无异于鸟语教材,须得打点十二分精神才能读下去,个别词句还需反复推敲。万春流只微微看了个大义,便觉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出门雇了个老秀才,把秘籍拆开,句子打乱,一句一句让他给讲解。好在通了大义之后,万春流对各穴位脉络倒是熟悉的很,几年学医的经验与书中相互验证,万春流竟也渐渐啃出些趣味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昏黄,万春流方才发现竟已是黄昏时刻。推开门,秋香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同杜杀说话,燕南天依旧不见踪影,江枫却是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 万春流虽是舍不得秋香萝莉,然而却也明白移花宫比外面更适合自己的宝贝妹妹。他把理好的装备、药品拿了一部分交给秋香,一部分让她带给万年青、薛氏,众人聚在一起又闹腾了一番,已是近了深夜。 待得众人都入睡之后,房梁上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燕南天拍了拍身上的灰,只觉得苦逼至极,纠结了一番之后,扔了手上的空酒壶,却还是忍不住往少年的房前走去。 少年的房间仍是亮着,柔和的光晕透过门缝洒在地上,似一层银屑,燕南天被挡在了光晕外面,不敢走进去。 燕南天立了半晌,终是叹了一声回房了。 两个时辰后。 身上一层污垢的少年猛的从房里冲了出来,转眼便下了楼,催促着伙计烧热水。 “什么味儿?”伙计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弄了一桶水,少年一头栽了进去。 万春流低头,看着胳膊上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肌肤,神色有些尴尬:“本来个子就不高……喵的,这还怎么见人?” 50.长生诀 洗净了身外一层浮泥,万春流只觉得浑身舒畅,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似的,然而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头……他从未发现,这周身的空气竟是如此污浊。从木桶里爬出来,万春流顿觉这房里设施脏乱差到了极致,桌面上也很是油腻,万春流一刻也不能多呆,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去。 屋外月明星稀,万春流只觉得被月光一照,仿佛浑身都舒坦的紧……少年不禁泪流满面。这长生诀哪里是人练得,喵的这是要把哥逼出世俗之外啊! 在屋外忧郁了一会儿,万春流终是按捺下心中的反胃,回房,拉上被子,逼着自己忘记床上的污垢,过了许久方才入睡。 次日清晨万春流竟是醒得极早,开门第一个便是遇上了阴九幽。 阴九幽被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眼里颇为嫉妒:“昨晚背着我们抹了多少珍珠粉?” 万春流一脸无奈。 往后遇上的人俱是惊讶无比,万春流在经过大厅的某个角落的时候房梁上竟似是有什么东西抖了一下。 万春流疑惑抬头,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咳咳,沉鱼落雁,不过如此……”江枫很是尴尬。 万春流白了他一眼。 “燕子的燕……”江枫忽的添了一句。 万秋香对哥哥的变化很是惊奇,然而少顷便是了然:“订了亲的男儿家就是不一样……” 秋香众人正是这日启程,马车早已装好,威武的女人们围着秋香站了一圈又一圈,最中间的轿子里放着万春流贡献的冰魄。宫主此次催的急,秋香竟是连饭都未用就赶去了宁芳。 望着宝贝妹妹远去的背影,万春流有些个伤感,秋香此次回去便是要接手移花宫事务,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小萝莉马上便要陷入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万春流默默想着,舀起粥里的瘦肉丁往嘴里送去,没想胃里却是翻江倒海,继而便是一阵眩晕。万春流只觉得眼前发黑,腹里一阵绞痛,恍惚中感觉到身体被一双手扶住,然而那双手却满是污垢,仿佛是在房梁上把积了几年的灰都摸了一遍似地——万春流狠狠的推开了那双手。 “春流你怎么了?你莫这般……你若不愿见到我、我走便是……”燕南天的嘴动了动,终是抽出了手,示意阴九幽去照顾眼前的少年。 万春流耳边嗡嗡的响,却是听不清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终是有些清醒,猛的推开阴九幽,哇的一声竟是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肉……”喵的,哥要吃肉! “你说‘走’?春流……我、我走便是,你、你身体如何……”燕南天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心里难受的紧,却是不敢多待,少顷便消失在了少年的眼前。 过了半晌,万春流总算缓了过来,蹒跚着回了房,锁了门,便开始怒气冲天的翻那本长生诀。 只见卷首写着一行小字:“草木长生。” 喵的,草木就不能吃肉?猪笼草在哭泣啊你知不知道! 万春流吐槽无力,胃疼的紧,趴在床上两眼一翻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推开门门外正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万春流狠狠的诅咒了放汤的人,看也不看便绕了过去。身后,梁上的燕南天受伤的埋下了头。 啃了根胡萝卜,胃里终是舒坦了一点。万春流嘱咐小二再煮一锅青菜,便坐着晃晃悠悠的等着。然而客栈里却似有一股淡淡的浊气,万春流不得不走了出去、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浑身难受无比,少顷,他便又脸色苍白的退了回来。 喵的,这破内功还让不让人活了!万春流铁青着脸在房里待了少许,终是下定了决心:哥进山还不行么? 秋香当初极是豪爽的包下了这客栈一个月的期限,然而移花宫众走后,楼里只剩下了万春流、燕南天、杜杀和阴九幽。万春流收拾好包裹之后第一个便知会了杜杀,杜杀倒是没啥反应。在杜杀看来,万家对男人向来过于娇惯。万春流早该去江湖上摸打滚爬,莫说是进山,就是去放火烧慕容山庄他都不会反对……他万春流若是敢在这客栈宅下去,杜杀说不定便要动手赶人。万春流虽说一天到晚不是昏迷就是落水,哪个娃刚开始走路不是磕磕绊绊的?杜杀大手一挥,只要命不丢就没事! 万春流拜别了杜杀,走到燕南天房前却是有些犹豫,然而他终是敲响了门——不就是药后乱性嘛,有啥好怕的? 燕南天看到万春流的动作差点没从房梁上跌下来,心里忐忑万分,只得迅速翻下来跳到楼下,再顺着墙爬到房里。开门的时候燕南天的手却是有些颤抖,心里微微有些期待,却又怕看到少年憎恶的表情——终于,燕南天打点好情绪,开了门。 万春流在看到燕南天地一刹脸色微红,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呃……那个……我们谈谈?” 燕南天连忙侧身让少年进来。 万春流只觉得今日的燕南天似乎浑紧张的很,连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然而他终是一清嗓子拉开了话题:“那天,是意外……” 少年话音落下,燕南天方觉得浑身力气都恢复了过来,立时开始大力的点头。 “我也不是……唔……还是忘了吧……”万春流只觉得尴尬的紧,不忘咋办?赔哥菊花? “是我不对……”燕南天终是不敢将心中的绮念告知于眼前之人,结果少年的话诚恳道:“是我错了,你若肯原谅我,怎么都行。” “呃,呵呵,呃……”万春流有些淡淡的蛋疼,哥的第一次啊,一去不复返……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忘了就忘了呗,反正哥以后用前面! 燕南天看着少年有些勉强的微笑,心里有些苦涩,然而终是坦然:“春流,你可是……要与怜星姑娘定亲?” 万春流微微有些不自在,这话,燕渣问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面上万春流却是点了点头。 “你可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燕南天的语气有些艰难。他与怜星并算不上熟识,那日情绪激动,也未曾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如何在意,如今却是有些后悔……自己,便是输给了这么一个人么? “说不上喜欢,凑合着过吧。”万春流干巴巴的说。今日与燕渣的对话不知怎的他总感觉尴尬之极,万春流只觉着眼前不断闪过那日的情形,仿佛二人不是在房里衣冠楚楚的话家常,而是在床上赤裸相对一般……喵的,一看到燕渣,哥就蛋疼菊紧! “春流,你可曾想过找一个贤惠的姑娘,至少不要像怜星、秋香一般……”燕南天忽的顿住了,自己的话里竟有一股子醋意。若是被春流察觉……燕南天纠结的闭了嘴。 “秋香怎么了?”万春流却是猛的炸毛:“秋香人又乖巧武功又好,万家嫡女移花宫首席……谁敢不要她?” “呃……” 万春流方察觉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理了理衣服又坐了下来。 燕南天终于注意到在这个尴尬的阶段谈论少年极其家人的终生大事是如何不适合,他果断换了话题:“春流,你今日……好像与往日不同?” 万春流心里留下两道宽面条泪:“内功略有小成。” 燕南天惊讶万分,下意识便伸手握住少年的腕子。万春流想也没想便递了出去,二人间这一动作曾不知重复过多少次,此时皆是忘了之前的尴尬——然而相触时二人皆是一颤。 万春流苦了脸,喵的怎么这么脏? 燕南天感觉到少年皎白的肌肤仿若凝脂,顿时心神一荡,少年的退缩却让他的心情一落千丈。 那日如此粗暴的对待……究竟还是让少年厌恶于他了么?燕南天收敛心神,细细去听少年的脉搏,摒除杂念之后,少年的脉息竟是让他惊讶万分。少年的经脉里,一股内息正缓慢有力的流淌。 “春流,你何时练的内功?” “前段时间……呃,这玩意儿得到山里练,我是来道别的……” 燕南天有些沉默,忽道:“山里猛兽极多,我可伴你。” 万春流摆摆手:“此功法若无历练,难有大成。” 燕南天有些失望,继而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去看你么?” “可以……若定居下来,我会告诉你。” 燕南天又嘱咐了几句,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死死憋着,却不能说出口。 万春流看着燕南天柔软的要滴出水来的眼神,毛骨悚然的走了。 两个时辰后,万春流背着麻袋坐在马车上指路。 “前面的山洞……恩恩,你在这里等我把人弄出来。” 少顷,万春流拖着一个少女塞进了马车。 “小、小爷……”车夫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内子。”万春流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话。 “二位、去、去哪里?” “山谷里头。” 半个时辰后,车夫哆嗦着看着少年把少女塞到麻袋里,放在了空地上。 “行了,你走吧。” 这一大块谷地风水极好,空气清新,万春流只觉得脱离了人群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长生诀内息运转极缓,却长在生生不息,若得全身内力耗尽,功力便稍长一层—— 万春流抡起袖子,运起内力,果断开始砍树盖房子。 51.谷中三年 万春流定居后,很快就给众人传了讯,道是要在这林子里钻研医道武道,直至略有小成。燕南天心疼的紧,一面却又黯然神伤……按秋香的说法,万春流是要和怜星远离俗世做一对神仙眷侣。 燕南天的形象在短短的一个月间迅速颓废崩坏,酒不离手,胡子拉碴,以与江枫截然不同的风格迅速博得了不少富有母性的少女的怜爱。 燕南天情路不顺,索性一心一意的钻研他的嫁衣神功。燕南天此时不过二十岁,却已探入武道精髓,天资、悟性都远非常人能及。此番心情大起大落,燕南天竟是不觉间心境更上一层,嫁衣神功端的是突飞猛进,剑招也去了些花哨,反而朴拙起来。 秋香与江枫终是订了亲,江家对这桩婚事极是满意,正张罗着准备聘礼,秋香则宽慰江枫不用准备这些个嫁妆。 于此同时,山谷里的万春流,却是过着非人类的日子。 正盛夏时节,巴蜀之地深山之内,端的是凉爽无比。 空山雨后,清凉的绿意晕染上繁枝,天地间尘埃涤尽,一派清新气象。 西门谷风去后山挑了清冽的泉水,悠然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担子上的木桶装的极满,他的步子却平稳轻快,泉水竟是丝毫不见溢出。 西门谷风约是十来岁的模样,眉目很是俊俏。他年纪虽小,下盘功夫底子却是打的极好。不知是在这深山住久了,还是所练功法的缘故,他周身竟有一种清冷的气质。他眸色偏暗,里头几分沉寂和这个年龄极是不符,稚嫩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然而当他走近一处时却是勾起了嘴角。 半山腰上零零散散落着几座竹轩,样式朴素,却胜在简洁雅致。外头粗粗围了层篱笆,圈起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后头栽了许多花花草草,很是温暖。 西门谷风放下肩膀上的担子,轻轻的走进了院子。 院子中央的老橘树下面,摆着一把躺椅,上面一个人正睡得香甜。 西门谷风从屋子里拿出一件袍子,盖在了那人的身上,没想却是惊醒了那人。 “唔?”那人迷迷糊糊道。 “师父。”西门谷风恭恭敬敬的行礼。 “哦,谷风啊……”那人说了一半又睡着了。 西门谷风忍不住又偷眼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从未见过比这人更漂亮的人。师父的五官精致美丽,笑起来极是温暖,一双眸子更是含烟带雾,水灵灵的很是可爱。师父是最厉害的。师父的春水剑法剑意绵延不绝,师父道心坚定,又有慈悲之心,从来不吃肉……还有,西门谷风看了看青年漂亮的手——师父就是传说中的妙手回春,师父每次捡到山里受伤的小动物都会治好放生……西门谷风一脸崇敬的对着睡着了的青年行了礼,转身离去。 过了半个时辰,西门谷风已是做好了午膳,推开门,树下的青年方是站起,脖颈仰出优美的弧度,正凝望着身前的老橘树。 “师父。”西门谷风开开心心的迎上去:“师父在想什么?” 青年摸了摸少年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橘子啊……” 中午西门谷风吃的是獐子肉,青年却只是吃些蔬菜果子。青年吃的极少,西门谷风有些心疼——然而师父虽然看上去纤细,身手却是一点不差。饭后少年便坐在书斋里,听青年讲些趣闻异事,或是术数奇技。 书斋不大,里面却极是干净整洁。青年几乎是容不得一点不洁之处的,甚至讨厌人群聚居之处的浊气。西门谷风时常会恍恍惚惚觉着师父像是下凡的神仙,恪守天上清规,为人清雅至极…… 万春流看着眼前走神的徒弟,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 西门谷风立时收敛了心神。 这西门谷风是万春流一次下山时捡来的徒弟。这娃儿根骨极佳,心智坚定,身世坎坷,据说是父母早亡,家境贫困,从小受尽白眼,直至被一位路过的大侠点醒,才走上了追寻武道的路途……整一YY小说男主模板。万春流见猎心喜,正打算把这娃套上山,没想只堪堪露了一手就让西门谷风崇敬万分。万春流虽是得意,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带来的秘籍里,以梅花剑法品阶最高。奈何他因天资所限不能练成,然而在山上日夜揣摩他却早已把剑法的理论吃了个通透……不玩玩养成对不起自己啊! 那日,万春流心里虽是期待,面上却装的无比二逼。他只开口提点了几句西门谷风的武功便做出姿态要转身离去。这娃儿果然追了上来,锲而不舍的要拜他为师。万春流不置与否,西门谷风便坚定的守在了他的山谷门口。渴了,小西门自动挑水,饿了,小西门自动去摘果子……在万春流估摸着调教够了,正待收他为徒的时候,没想西门谷风却是累惨了倒在他的小竹屋门口。 万春流大惊,当即把这娃儿搬了回去好吃好喝供着,使出浑身解数换着法儿宠他。万春流心里有愧,收了西门谷风之后对着他乃是有求必应。然而这娃儿却极是没有自信,随时都担心没有伺候好师父而被赶走,万春流心疼至极,圣母光环发作,恨不得把金手指都复制一份套在徒弟身上。西门谷风受宠若惊,只觉得师父乃是天下第一大好人,自己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如此师徒俩便浑浑噩噩过了三年。 三年,可以发生无数事情。 万春流原来的包子脸瘪了下来,露出尖尖的下巴,漂亮的五官展开,颇有几分俊俏。非是那种男女不分的阴柔,而是戏文里那些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白脸的模样,每每下山方圆百米内都荡漾着粉红色的气息。照说万春流乃是在向江枫靠拢,然而约是练了长生诀的缘故,万春流气质却很是出尘。按万春流自己的话说,像深山里没人要的老道士。 这一年,是值得纪念的一年。距万春流出生刚满十八年,距万春流穿越刚满十年,距万春流被爆菊刚满三年。万春流宅在深山里钻研武道,据他粗略估计已是能和燕南天斗个不相上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万春流会带着小徒弟下山一趟,做做义诊,也混了个不错的名声。 长生诀对万春流的改变是巨大的。虽然功力在突飞猛进,然而……吃不了肉,远离人群,皮好,洁癖,热爱小动物……万春流愈发觉着自己在向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然而万春流却仍在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本性。在吃了几个月素鸡素鸭之后万春流终于连油腻也忍受不了,只得把目光转移到了各式各样的果子上。故而当西门谷风看到自己谪仙一般的师父扛着一颗橘树从深山里回来之后,只是长叹一声,没有任何诧异。 西门谷风向来是心疼师父的。在他的眼里,漂亮师父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这一片山谷几座简单的竹屋都是师父亲手建起,除去书房、卧室等,每一间他都去过,唯有最靠里面的一间很是诡异。一次西门谷风起夜,无意间发现了里头散发出柔和的夜明珠光芒……偷偷探进去,他竟发现师父跪坐在一个熟睡了的少女面前。是时万春流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胡诌这是他订了婚的妻子,得了一种神奇的沉睡的怪病,他陪她在这里养伤云云……然次日西门古风看他的眼神却满是感动与怜悯。 西门谷风偷偷探了那少女的鼻息,心中感慨万分。这女子、不、师娘分明已是离世已久,师父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还欺骗自己她还活着……问世间情为何物…… 自此,师徒两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晃便是三年。 西门谷风被师父敲了一个爆栗,乖乖的读了几遍书,却总是心不在焉。 “谷风,何事?”万春流索性放下书,懒懒的看着他。 “师父,我想下山……” 万春流一呆:“为何要下山?” “谷风剑法已有小成,然家仇未报……” 万春流点了点头,小谷风的事他知道,人之常情,然而却又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头,打打杀杀的多血腥,这样不好不好……他喵的长生诀! 西门谷风看到师父的表情,立时诚恳道:“父亲一世冤屈,还待昭雪……弟子恳请师父准许下山,此番了结之后,自当一生一世侍奉师父左右……” 万春流听着这话甜腻腻的,也不表态,摆摆手便让谷风出去。 谷风对师父拿捏的极准,也不离开,只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漂亮可口的果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师父的案上。 万春流眼睛一亮,嘴角微挑:“准了。” 次日清晨,西门谷风打扫好了院子,在老橘树下的榻上放上了为师父准备的果子,最后看了一眼温暖的小山谷,背起行囊向山下走去。 盛夏的山谷里满是虫鸣,西门谷风细细打点着此行的目的。 去报仇,去找那个当初帮了他的侠士报恩,最后…… 去找个心肠好、有魅力的姑娘做师娘,让师父忘记竹屋里的少女,温暖师父因爱情而伤痕累累的心灵…… 52.寻找师娘 万春流一觉醒来,抬眼便看见窗外,沾着晨露的果子在橘树下的榻上闪闪发光。 万春流美滋滋的推开门,拿起果子啃了起来。啃着啃着却有些伤感,小徒弟一走,这偌大的山谷里就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稍稍文艺了一会儿,香甜的果子已经咽了下去,万春流甫一起身便想起此时已经没有免费劳力清理果皮。一声长叹,认命的开始了清洁工作。 完事之后万春流练了一会儿剑,累了便读些个杂书。然而看着看着却又觉着无味的紧。这古代的杂书要是发表在终点,晋河之类的网站,估计都是扑街的货。没多少YY,尽是些蛋疼的文人无所事事憋出来的东西。江湖野史倒是也有几本,就算是是热血小强流也尽是一群大老爷们的故事,今日谁谁吞并了谁谁的门派,明日谁谁把XX功法练到了顶阶……什么武林娇花,绝世美人倒是提都没提。 说来这几年江湖上的势力虽没有多大的变动,几个新秀倒是开始崛起。在这之中,燕南天着实抢眼的很。燕南天的剑已是连败了不少武林名宿,加之为人仗义正派,近两年不断被标榜为新一代领军人物。嫁衣神功练了七层,年纪轻轻,未有婚约……在女人的眼中三个条件重要性乃是逐级递增。万春流颇有些感慨,这二货在江枫身后做了几年的背景之后终于以不可抵挡的姿态跳进了粉红色的漩涡之中。对于燕二,万春流的心思很是复杂。三年前的杯具终于随着时间慢慢淡化,然而万春流终是觉得膈应的慌。这燕二估计也不敢面对他,当初说的好听,要去山谷看他——三年过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万春流觉着不爽,顺手拿过中午的果子也一道吃了,心里却是盘算着要再给小西门拉个师弟过来,要踏实肯干能做事的…… 然而一个时辰后,一封家书便打乱了他的山谷宅男生活。信是万年青写的,移花宫送来的,里面啰啰嗦嗦的讲了不少废话。万春流曾写信询问他这几年来不能吃肉的病情,然事实证明万春流只摄入植物元素照样过得生龙活虎——万年青对儿子的食谱丝毫不在意。在他看来,没死就好。在信的末尾,万年青轻描淡写的提及了万春流的试炼任务。 五年义诊已是过了大半,三次堂诊万春流却仍未有行动。 万年青隐晦的表达了不结束试炼就仍要接受长辈的管束,薛氏说不定会催婚云云……万春流果断开始整理东西准备下山堂诊。 这堂诊向来只有名医敢开,乃是对医者极大的考验。找个繁华的地方,租个医馆,摆张椅子一坐,名头放出来。便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患者源源不断的涌来。 义诊是为民服务,堂诊却是实实在在要收取诊金。收了钱便要尽力,患者来头大,也只能当大爷供着……这堂诊除了能赚取外快之外,倒是可以宣传名声。当年万年青堂诊,治好了不少武林泰斗的宿疾,多了靠山不说,诊金亦不知涨了多少倍。万春流很是心水,然而想到银票却远远不如当初那般雀跃……坑爹的长生诀,生生逼着他视金钱为粪土。 喵的,哥要的是左拥右抱喝酒吃肉数银票,而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啃野果! 万春流觉着头大至极。这几年他愈来愈向精神分裂的方向发展……没法子,灵魂层次太低,身体境界太高。 万春流悲愤无比,顺手便把晚上的果子也拿了吃了,在拿到第四个的时候,他的手却忽的被人按住了。 一回头,竟是那个移花宫的信使。 万春流仔细盯着那人看了一眼,终于发现有些个不对劲。这次,来的竟然是男人。移花宫除了江枫,哪里来的男人? 这人和他差不多大,面容清秀,笑起来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着着实容易亲近。 “大公子,吃多了,会难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人一说便显得无比诚挚,让人听着暖洋洋的。万春流挑了挑眉毛。面前的青年眼睛极亮,里面的关切不似作伪。 一年前,移花宫宫主病逝,秋香继任。因着秋香的缘故,移花宫众人都会喊万春流一声“大公子”,普普通通一个称呼,被这人含在唇齿间慢慢的吐出来竟是别有一番柔美。 青年看着万春流直勾勾的眼神,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脸上微红,小声道;“大公子,我、我是阿琴……宫主说大公子在这里怕没个人照料……我、我虽然手笨,却是能做些活计……”阿琴像是个熟透了的虾子,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却出乎意料的看上去很是可爱。他抢上去收拾了桌上的果皮,有些忐忑的看着万春流。 万春流却是有些沉默,半晌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带着阿琴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 出了门,万春流缓缓的踱步,这阿琴,看上去极是讨喜,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按说阿琴是把他的心思拿捏的恰到好处,然而万春流不知是否是练了长生诀的缘故对他却有些戒备。想了半晌,万春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人手上的信件不似作假,送他过来的也确是秋香的贴身侍卫……万春流招来一个威武的妹子,问道:“他是什么身份?” 那妹子对着万春流眼神儿乱飘,嘴上确是老老实实答道:“是江枫公子的书童,江琴。” 万春流差点没兴奋的跳起来。 出现了!绝代第一奸佞反派BOSS江别鹤出现了! 南方某镇。 某个破旧的小客栈里,一个客人正在大口喝酒。他看上去太穷,穿着寒酸,毛发虬结,唯有腰间一把剑极是显眼。八尺的身躯,看五官也不过二十来岁,虽是落魄,却也颓废的别有一番魅力。 周围众人却没人敢去招惹他,他眯着眼,气势确是十足,像条懒睡的猛虎。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他的身份,却忽听小儿一声谄媚的招呼:“燕少侠!”立时,客栈里便没了声息。 那厢,那客人只是懒懒的坐着,身旁放着几坛酒。 众人偷偷看了几眼之后,终是收回了好奇心。闲扯了几句,话题便是到了最近的一桩大案上。昨日这一带的一个大官人竟是在家被人割了喉,可惜了他取来的那一十六房娇滴滴的小妾们…… 这大官人看上去光彩,暗地里做的腌臜事儿众人却也是略有耳闻。此番身死,也算是因果报应。众人猜测是仇家找了上门来,不知是得罪了谁,来人武功竟是如此高超,那些壮实的家丁侍卫竟是一个都未发现。 那客人听了会儿,忽的扔出了些散碎银子结了帐,眨眼间便离开了客栈。 “这便是燕南天?”身后,客栈内嗡的一下热闹了起来。 燕南天身法极快,转眼便走了极远,身形没入深巷之中。少顷,已是到了那大官人府上。 偌大的宅子里被布置的一片惨白,前院里传出女人的哭声,燕南天恍若未闻。他几下纵跃,便到了后殿梁上。他眯起眼睛看向外头,那里一个假山洞里,隐隐能看见一个人影。 看身量应是不大,呼吸平缓,内功已是练出了几分火候,耐心也是足够——燕南天暗赞一声,昨日他看见这孩子出手,虽有些胆怯,却端的是干净利落,显是可造之材。最让他欣赏的是这孩子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伏在这假山洞一躲便是一天一夜,只为静候逃离的机会。 假山里的少年不动,燕南天也不动。日头此时已是上了正午,南方明媚的日光照进来,燕南天懒懒的靠在梁上就着酒壶喝酒。约是日光太暖和,燕南天思维竟有些困乏,恍惚想到自己曾经也伏在梁上,那时候,他就在梁下……燕南天一声长叹,文艺而忧桑。 伏在假山里的少年隐隐约约听得一声叹息,吓了一跳,全身立时高度警觉起来。 忽听得前院一声大喊:“七夫人、七夫人你怎么了?六夫人快停手啊……” 一众巡视的护卫觉着有戏可看,立时争先恐后的向前院跑去。 假山里的少年眯着眼看着他们跑远,猛的一个起跃,翻过了墙便离开了大宅。 燕南天喝完最后一口酒,跟在那少年身后也走了。 这少年轻身功夫极好,显是怕身后有人尾随,中途变向了几次,还变了次装。燕南天囧着脸看着这娃儿拄着一根棍子打扮成老妪的模样站在路旁,正大光明的盯着来来往往的少女少妇,只觉得先前觉着少年靠谱都是幻觉。 少年走走停停,已是到了集市。前面围了一大群人,里头一个清纯可人的少女正卖身葬父。 少年盯了半晌,丢掉棍子挤了进去,直勾勾的看着那少女。 “会做饭么?” “……会。” “会爬树摘果子么?” 少女有些犹豫,低头声如蚊蚋:“……会。” “有恋爱史没?” 少女一脸疑惑。 “许了人家没?” “没、没……”少女脸色通红。 “就你了!跟我走。”少年拿出一把银票往少女手中塞过去。 少女大喜过望,被老妪买走,听来是要去大户人家做婢女……如何,都比被那些男人买走要强。 身后的燕南天看了半天热闹,摇摇头,走了。没想走了半晌却忽的被人抓住了袖子,一回头,只见那老妪正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己。 53.瓶颈 “恩公!”那老妪橘子脸皱成一团,正是在向他挤眉弄眼:“恩公请务必赏脸……” 燕南天囧着脸看过去,只见老妪甩手丢了拐杖,对着他一揖,拎着那少女就往前跑去。 眼见着周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神色越来越诡异,燕南天只得低下头,随着那扮作老妪的少年挤出人群。 少年对这一带地形极熟,巷子里头七弯八绕,少年走的都是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仿佛是在这里住过许久。燕南天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少年会如何,只是觉着他莫名的有趣。 终于,少年停在了胡同的末端,巷子尽头是一扇小门,里面隐隐透出些清脆的笑声。 少年打开门,放下了手中的少女,就着橘子脸回头对着燕南天一笑。 少年的眼睛极亮,一抹脸便是拆下了伪装,配着满脸的胶原蛋白,端的是青春靓丽。此时少年情绪极为激动,他一个弹跳扑到了燕南天的面前:“恩公,当年家母过世若不是恩公救济,在下万万不知该怎般……若非恩公点醒,在下也不会有今天……” 燕南天愣了半响,细细的端详了会儿他的轮廓,终是发现他竟是几年前自己在这小镇上偶遇的少年。 这少年比当初多长了不少肉,约是练武的缘故,身材也拔高了不少。少年练武不过三年,却远非一般江湖人士能及,虽说他根骨极好,想来也是另有奇遇。这少年两次与自己巧遇,大约也是缘分了。燕南天向来有爱才之心,当下便想点拨他一二,来日定又是一青年才俊。 “恩公,我叫西门谷风!”少年扯开一个傻乎乎的微笑,露出一口亮亮白牙。 燕南天微微点头。 少年没得知恩公的名字有些个小失望,然而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挺直了神奇,神色正紧:“恩公,望能进寒舍一叙。”言罢,便躬身让出了通往院子的门。 燕南天没有推辞,推开大门,忽觉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抬头一看,顿时身体僵硬。 “姐姐们,这是我恩公!”西门谷风从身后蹦出来,带上了门:“快去给恩公倒茶!” 庭院里十几个少女笑着应了,互相推搡了几下,对着燕南天窃窃私语了一番,方才扭捏的去倒了茶。 “这位姐姐是新来的,大家多照拂照拂!”西门谷风对着那卖身葬父的少女说了两句,挥着手道。 燕南天嘴角抽搐的看着身边的少年,他当真未想到少年做的竟是这般……行当:“咳咳……西门谷风……你这是……” 燕南天的话说了一半,终是被少女们的娇笑淹没了,一群莺莺燕燕涌过来把新来的那少女围在了里面,端的是热闹非凡。 “这位妹妹长得好标致!” “妹妹也是被谷风带回来的呀。不知饭做的如何?” “这位姐姐看上去身材极好,健壮的很,不知能上多高的树?” 燕南天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嘿嘿,恩公,这些都是我选的师娘。”西门谷风一脸神秘的凑过来。 燕南天扭头,这娃果然是有奇遇……大好青年,只三年,就被教歪了。 那少女受不了这阵仗的刺激,先拿了银票去葬父了。其他姑娘们都到了后院果树下玩耍,前厅便只剩下了燕南天与西门谷风二人。 “……后来我到了北边,没钱,仗着身体底子,便做些粗活儿换吃的,没想那日却受到东主刁难……幸好遇到了师父。后来有幸拜入他门下习武,方才脱了困境。师父功夫很高,我学了这些年也只是个皮毛。师父人很好,像神仙似的,懂得东西好多……” 燕南天点点头,心里却仍是膈应,哪有师父让徒弟下山给找小妾的?按着西门谷风的话,神仙似的师父,燕南天迅速脑补了一个模样周正仙风道骨骨子里好色如命的老道士形象。 “我们住在很偏僻的地方,师父很少和外人打交道……”西门谷风说道这里,神色竟是有些黯然:“以师父之能,早该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堂,但师父却只想在那里陪着师娘。师父爱师娘至深,师娘早就香消玉损了,师父却仍是守着她的尸体,骗自己她还活着……” 燕南天听闻一愣,心下也是有些不忍:“用情至深,不过如此。” 西门谷风点了点头,用红红的大眼睛看着燕南天:“是啊,好几次我看到师父抱着师娘带着师娘最爱吃的红烧肉去一起去山下郊游……师父好可怜啊……” 燕南天也有同感,却是提点西门谷风道:“怎能用‘可怜’一词?你师父,当真是让人敬佩的。” 西门谷风打点了下心情,顿时又回复了原来那股阳光活泼的劲儿:“是啊,为了让师父振作起来,我特地下山找了这么多可爱的姐姐,让师父一个一个挑,总归有他喜欢的!” 燕南天被雷了个半死,摸了摸少年的头道:“你师父可不会喜欢这些姑娘……他也是性情中人。用情……一生一次便够了。” 西门谷风疑惑:“为什么会一生一次?昨天我杀……不……那些个大官人,不都是有十几房小妾么?” 燕南天笑笑:“若你遇上真心喜爱的人……你也会知道。”言罢,神色却也是有些黯然。 “恩公,你也有么?” 燕南天摇摇头,只觉着一股子苦涩的情绪泛上来,三年的种种思绪,竟是在那一瞬间差点压抑不住。 西门谷风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犹疑了一番,终是下定了决心,陈恳道:“恩公,要不……这些姐姐,你先挑一个?” 傍晚,西门谷风躺在床上,心里一阵哀叹。白天本想报恩,没想却是被恩公狠狠教育了一番。他有些委屈,也有些想念山谷里的师父……师父从来不会对他这样。他想胡闹,师父就陪他一起胡闹……出来一个月,也不知师父怎样了。西门谷风不禁有些担心,师父懒得很,有时候不愿意自己去摘果子,会不会把他自己饿死?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准备了一天的果子,师父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把下一顿的果子提前吃掉……西门谷风越想越是心焦,恨不得立刻就跑到那山谷里。塞一个会爬树会做饭的师娘在师父身边。 西门谷风的隔壁睡得却是燕南天。燕南天本想提点一下少年便走,没想在看过少年脉息之后却是吃了一惊。少年内力平稳悠长,生生不息,无时无刻不在滋润着经脉,神秘至极。燕南天闯荡江湖多年,竟未曾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位专攻道家法决的能人能教出这般的徒弟。 三年间,燕南天带着万春流给的火魄,练起嫁衣神功再不会有内息不稳的情况,然而进阶之后等待他的却是困扰了他许久的瓶颈。燕南天武功走的刚猛路子,孤阳不长,若非别有突破,再照着前人的路子练下去也是难有提升。西门谷风的内力虽与他截然相反,那奇异的运功路线却是让他很是震撼。若能参透其中的奥秘,燕南天几乎可以肯定,普天之下,鲜有敌手。 然而一派秘籍却是一派之根本所在,燕南天自然无法开口向谷风的师父讨要,然而西门谷风却很是坦然,只道是他那师父为人随和,若是能谈得来,指点一二不在话下。 燕南天曾有些疑惑那神秘隐士的身份,没想西门谷风却是苦着脸:“师父不许我在外面说他的名字,他说我太弱,给他丢脸……” 燕南天哭笑不得,没想这高人也是小孩心性。 如此,燕南天便是略微打点了一番与西门谷风同行。二人带着一众莺莺燕燕,往北边走去。 54.保命招式 “谷风你根骨极好,内功底子也是扎实,不知你师父是何方高人……如此精妙的剑法,世上罕见。你所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西门谷风恭恭敬敬的答道:“师父也这般说……但是那日我拔剑的时候,那些个家丁护卫,明明往日于我都不在话下,但那日,却是打的十分艰难……”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燕南天看了他一眼,道:“无妨,你只是没见过血罢了。” 西门谷风顿时涨红了脸:“我当然见过!我何曾怕了……” 燕南天本想宽慰这娃儿,如他这般大的名门弟子不用真枪实剑的与人拼杀,但转念却忽然想起当年的自己早就在江湖上闯荡了。套路是一回事,真正与人对上却又是另一回事。燕南天有惜才之心,只一思索便道:“如此,明日你便随我去个地方。” 西门谷风美滋滋的应了,心里只道是,来日若能打赢了师父,大概能劝着他吃些肉了吧?单吃果子多难受啊,师父看上去风一吹就能飘走……话说,师父的腰好细啊……西门谷风瞄了一眼身边虎背熊腰的恩公,心里暗暗点头,还是这般比较威武,师父一看便是要人照料的…… 西门谷风忽的有了个疑惑,不知师父和恩公打起来谁能赢? 两人都是他极重要的人,西门谷风纠结了。 “想什么?”燕南天拍了拍他的脑袋。 西门谷风方才清醒过来,向恩公告了罪,下了马车把黏在路边胭脂摊子上的师娘们领了回来。 队伍继续行进,马车里又回复了平静。燕南天看着西门谷风扭来扭去坐不热凳子,便沉下脸唬着他打坐练功。万春流平日里从不考究西门谷风的功课,看着燕南天,西门谷风方才知道原来恩公竟是无时无刻不再练功……西门谷风立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燕南天给了他一个努力的方向,若不是出了山谷,估计他一辈子都以为天下的武林高手都如师父一般天天发呆睡觉吃果子。 一旁的西门谷风闭上了眼睛,燕南天却是缓缓睁开了眼。身边这娃儿总是有让他嘴角抽搐的本事,看着他,便总是隐隐约约想起一人……燕南天心里一声长叹,扭头看向车窗外边。 这边儿景色与那小镇已是不同,估摸着方位,竟是到了长江边上。燕南天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胆怯——那人,莫不是也在这里?这些年,听得江枫说,那人是与他的……妻子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若是三年前,燕南天如何也想不出来为何他那般跳脱的人会愿意守在一个地方,但若是为了所爱,便是守一辈子又能如何?况且……与他何干?燕南天心里苦笑,他堂堂一个男人,这些年竟是怯了。不敢看他与他所爱在一起的样子。三年,竟是不敢去看他一回。 若能从头来过……燕南天心里惆怅,自己又怎敢毁了那人? 次日车队停在了一个极小的镇子上。里面几乎没几户人,却是有个极大的镖局。燕南天似是和这里掌势的极是熟稔,略略说了几句话便把西门谷风推了出去。那人却似是有些诧异。 “你儿子?” 燕南天顿时黑了脸。 “不像啊……哎,兄弟,我懂了。女人嘛,总该使些手段看住才是……” “会说人话么你?” 那人嘿嘿一笑:“矮油你显老啊。这才几年,胡子拉茬的。” 燕南天不答。 那人讨了个没趣,便把目光转向了西门谷风:“少年,来,陪叔叔玩玩。” 西门谷风毛骨悚然。这人约莫三十来岁,脸色极白,轻功看上去好得很,走起路来都是飘着的一般。 “矮油真羞涩,过来吧。”那人哼着小曲儿便带路去了。 这镖局内里极深,不知弯了几道,三人停在了一扇小门外面。 “进去,打赢了三个就出来。快死了就认输,别死在里面,麻烦的很。”那人诚恳道。 西门谷风沉默。 “里面都是些精锐高手,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好好向前辈请教,他们不会难为你的。大不了我在旁边看着。”燕南天宽慰道。 “矮油不去见老大了?” “等谷风这番完了之后再去拜会杜兄。”燕南天摇头。 那边,西门谷风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过去,只等燕南天一声令下便冲进这扇小门。 “你招式虽精妙,却未能被你吃透其中精髓。我且先教你几招。” 西门谷风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不是些精妙招式。都是江湖人惯用的。黑虎掏心,恶狗扑食。名字虽不大好听,却是实用的紧。否则也不会有这许多人练。切莫小看,生死关头,许可救命。” 西门谷风立时便懂了,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人飘了几步便到了前庭,只见一个漂亮小厮站在那里,笑盈盈的对他道:“阴大侠,大公子让我问问,为何这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女人?” 阴九幽颇有微词:“矮油架势大了,还派小厮来问?” 那小厮微微有些无措:“大公子只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阴九幽哼唧了两声,便进了前厅。 前厅不深,明媚的阳光方好透进来,里面连空气都是暖洋洋的。上首左了两人,一个是个冷脸的男人,只有一只手完好。另一人却无论如何让人移不开眼。那人极俊,眉目淡雅出尘,似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略微带着一点笑意,却只是淡淡的挂在眉梢眼角,端的是出尘之姿。 阴九幽看着看着恨不得一脚把这人踹到前院,让那些个女人把他先X再X,再X再X……还说不喜欢胭脂味?几年前看到漂亮妹子就软了骨头,骗鬼啊!还占着杜老大不放…… “那些妹子哪儿来的?”万春流捏起一颗果子问道。 阴九幽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语气极酸:“不是你们带来的么?” “我何时带了这些妹子来?小九,别瞎掰啊。” “不是燕南天领进来的么?” “燕南天!”万春流顿时被噎住了:“他也在?” “你们不是一道的?”阴九幽终于反应了过来:“早说嘛。他领了个小男孩,让我去开后院的门。” “后院是先生手下的……杀手吧?”万春流看着杜杀,有些疑惑。 杜杀点了点头:“大概是带徒弟来见见血。” 万春流随便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复杂的紧,没想这番来见杜杀,竟是和燕二撞了上去……喵的,不就是三年前被XX了嘛。有毛好怕的? 万春流故作镇静的喝完了茶,道:“我去看看。”转眼便是没了踪影。 出了前厅,万春流再次被院子里的脂粉气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没想树上忽然跳下来一个妹子,两眼放光的看着他:“阿哥,你可是生病了?” 万春流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路过暂住……” “你可是燕南天带过来的?” “那是谁?我家小主人叫西门谷风……” “谷风?他在哪儿?” “被他恩公带进去了……” 万春流呆了半晌,心思电转,终的把这其中缘由连成一线。想明白了,他撒腿便跑向后院。 喵的什么带徒弟来见血?保不齐带的是哥的徒弟!哥在山里面养了几年本该是和小龙女一样纯洁无暇的徒弟,怎么就被你这二货给捞了去?万春流几个纵跃便到了后院,立在墙上,便清楚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顿时,万春流的一张脸黑了下来。 喵的,哥辛辛苦苦教的漂漂亮亮的梅花剑法哪儿去了? 这恶狗拼杀一样的招式哪儿学的? 恨恨的扫了一眼打的正欢的徒弟和在一旁欣慰点头的燕南天,万春流咬牙:二货,哥和你拼了! 55.木火之争 西门谷风学的极快,从恩公那儿方才学了招式,不一瞬便是使得极好。他体力也是极佳,连挑了三人,原本走了套路的剑法竟有了些贯通。燕南天那三招当真有用的紧,几次遇险,西门谷风只消癞皮狗似的一翻便又掌握了先机。 燕南天看的暗暗点头,这娃儿根骨好,没想到领悟力更好。 西门谷风看到一旁恩公神色,登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抡起膀子,不想却是露出了个破绽。谷风身前的对手勾了勾嘴角,剑尖斜挑,刺目的银光闪过——西门谷风瞳孔骤然放大。 燕南天估摸着少年已是到了极限,便欲上前护住,没想有人却是比他先了一步。 燕南天身形猛的僵住了。 一道白色的人影攫住了他全部的视线。那人从墙上跃下来,身法如行云流水,一个纵跃便到了西门谷风面前,只一伸手,便逼着对手硬生生退了两步。 那袍袖里露出的一段皓腕极白,却也极纤细,那人看似细弱,武功却是深不可测。他一转身,拉过两眼放光的西门谷风,一手握住他的脉门,便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他全身上下——“没事……”那人微蹙的眉展开,松了一口气。 燕南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只觉得浑身真气逆行血脉倒流,仿佛是在三年之前,又仿佛是在昨天,他只是浑浑噩噩的走上前,却又不敢去触碰那人—— 这么多日子,都放在心上。忽然有一天,就这么见着了。 “春流……” “师父!”西门谷风清脆的嗓音立时盖过了燕南天的喃喃自语。只见方才生龙活虎的少年瞬时变得软软糯糯,开开心心的黏了上去:“师父,你来啦?” 万春流敲了一下西门谷风的脑袋:“我若不来,任你胡闹?” 叮嘱了徒弟一番,万春流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只见燕南天正呆呆傻傻的站着。这货,三年不见,愈发二了。 当年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已经棱角分明,带着浓浓的阳刚之气。即使是在发呆,也有一种呆萌呆萌的感觉,然而这一切都被掩盖在浓浓的胡须下面——万春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白净净的小嫩皮,长叹一口气。哥才不承认哥嫉妒了呢!尼玛,三年里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万春流有些蛋疼的愤慨。 虽是新潮澎湃,万春流面上仍是一派气度。他拿捏好语气,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春流……”燕南天有些紧张。 万春流看着眼前野兽派的一张脸,也不知说些啥,二人沉默了半晌,万春流终是纠结开口:“……比一场?” 燕南天大脑当机。 “比试一场?”万春流一字一顿道。 站在一旁的西门谷风立时有些担忧:“这样……不好吧?会不会……有危险?”心下却是思绪百转,师父和恩公竟然认识?这番模样……难道是仇家?看上去,貌似是恩公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 燕南天立时反应过来,有些犹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恩公他会不会……有危险?”西门谷风对着万春流糯糯道。 燕南天差点没一头栽下去,却只见面前的青年对他勾了勾嘴角。青年比起曾经,益发俊美。精致的五官极是好看,白衣广袖,立于庭院之中,周身却自带圣洁气场,让人不忍亵渎。燕南天忽的觉得,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然而若是比武……燕南天只觉得思绪恍惚,仿佛回到三年前,青年还是少年,五官都未长开,软软的很是可爱。那时他被杜杀逼着晨起练剑,眼睛从来都是闭着的,练一半还能睡着。 “比试一场?”万春流表情未变,又重复了一遍。这些年他苦练长生诀春水剑,仗着开了挂,武功突飞猛进。这番一出门便碰上了绝代世界里的第一剑客,登时心痒难耐……就如同苦背了三年单词正遇上六级考试,万春流二话没说便开始邀战。 三年,他已是不一样了。 燕南天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青年眼里的战意却让他心神为之一颤。这般的青年,明明当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自己,怎可因为心底肮脏的欲念而小看了他? “好。”燕南天点头,沉声道。 西门谷风立时闭嘴,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向燕南天投过了怜悯的目光。 出于对眼前人的尊重,燕南天抽出了剑。万春流眼睛一亮,瞬间身形便欺了上来。 燕南天侧身避过,心里却是一惊。万春流身法极美,看似缓和,带过的劲风却差点割破他的衣衫……如此,无疑已是在功法上臻至化境。燕南天顿时抛却了心里的绮念,全力迎战。燕南天剑招朴拙,每一出手便能生生把万春流逼退一步,然而万春流剑意绵长,招式柔中带刚,如同春水绵绵,竟在不知不觉中缠住了燕南天的身形。 燕南天心中警钟大响,自己竟是被带了被动。 万春流竭力维持着嘴角的微笑,心里却是骇然——这货毕竟是正牌的天下第一,自己仗着春水剑法的附加缠斗属性带着他满场乱跑,却丝毫不能找到他一丝破绽。燕南天便如同顽石,无处下手——更悲剧的是,这石头还是被烧烫了的。燕南天消耗了无数火魄冰魄的嫁衣神功自带一股腾腾的热气,熏得他两脚发软。长生诀虽是好用,然而五行木生火,这番燕南天越打越燃,他却是快没了力气。 燕南天经验老辣,立时看出了万春流气力不逮,真气贯满双臂,化用猛虎开山拳中拳意为剑招,一瞬便将万春流滴水不漏的防御打出了一个破绽。 万春流连连倒退,正待认输,忽的看见一旁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西门谷风,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尼玛,哥能在二货面前服软,就是不能在徒弟面前丢脸! 万春流一咬牙,长生诀催动,真气竟是瞬间凝结成了液态。《框框》中上了五十级便可过门派测试由后天境界转为先天。万春流此时等级不过四十出头,没想一时潜力突发竟是爆了seed。 燕南天正打的畅快,忽的一股澎湃的内力从双剑交接之处传来,瞬间,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传来。燕南天眸色一沉,凭着直觉一躲,方才所待之处,缠绵婉转的剑意已是不在,一道锐利的剑芒暴起,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我输了。”燕南天心中思绪纷乱,行事却是干脆至极。 “师父好厉害!”西门谷风跳跃着奔过来。 “谷风,你先出去。”万春流剑尖指地,仍是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声音微微有些急促。 西门谷风点点头,却仍是有些担忧:“师父,恩公人很好的……你不要欺负他。”言罢关上了院门。 院中杜杀麾下的杀手放才清场时已是走了个干净,顿时,小院里只剩下燕、万二人。 “春流,你……你当真强了不少,这些年,我心里有愧,不敢看你……”燕南天低头,脖子有些泛红,却仍是硬着头皮说了许多,然而面前的人却毫无反应。 “春流……”燕南天弱弱的抬头,却猛地一惊。 身前的青年脸色苍白,嘴唇血色近无,正用剑身艰难地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尼玛唧唧歪歪说个毛……敢不敢扶哥一下?万春流终是被燕南天揽住,歇了半晌,才微微恢复了些体力。 一抬头,燕南天那二货正眼神深邃的看着他。 56.五行相生 “春流,你……”燕南天的声音有些奇怪。 万春流倒是没注意,扑腾了两下却觉着始终被这二货揽的紧紧的,所幸就就着这个姿势给自己拍了几个加血技能。转眼间,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血色。 “高手之争,胜败只在一线之间。我把你当对手,自会全力以赴。”万春流自觉心虚,清清嗓子便开始胡诌。 燕南天却是不答。 万春流想抬头,忽的一股温暖的内力从腕上传来,他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万春流隐隐约约的觉着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浑身愈发酥软,连思维都有些停滞,却舒服的紧。 燕南天猛的丢下了他的手。 万春流立时恢复了正常,一抬头,只见眼前这货也脸红的很。 “春流,”燕南天的语气忽的拔高:“你方才力竭,乃是催行潜能所致。练武之人本当循序渐进,你这般,岂不是毁了身体底子?春流、春流、你便当真这么想胜过我?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万春流撇撇嘴,继续扑腾着要从燕南天的束缚中走开。 “春流,这些年,我不敢去看你……你,你可有照顾好自己?”燕南天的语气却是变弱了。 “自然。”万春流只觉着别扭至极,和燕南天相触的那一片肌肤有一种奇怪的触感。然而他却如何也挣脱不开,方才冒险一搏,此时经脉里已是空空荡荡。 燕南天又磨磨唧唧说了许多,万春流却是没听进去多少。这般天气,他却破天荒的热得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蒸了许久一般。然而却又很是舒服,暖和的很。万春流眯着眼睛,不自觉的便往燕南天的身上靠,离得近了,那股子热气便越发明显,万春流正舒服着,忽的眼神一扫,看到了燕南天衣领上不知隔了多少年的污渍,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燕南天猛的被万春流一把推开。 “你、你多久没换衣服了?”万春流强忍着恶心问道。 燕南天两颊发红,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春流倒退了几步,走到安全距离之外,方才想起之前的异常。他微一沉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的嫁衣神功……练到几层了?” “八层。”燕南天老老实实道。 万春流瞠目结舌。这货……练得有够快的。 八层,怪不得。 《框框》中极为重视技能属性的相生相克。《长生诀》乃是木系顶阶功法,却仍不能超出五行之外。这系统给的功法,练得极快,属性缺陷却最是明显。五行中金克木,木生火。燕南天嫁衣神功练到了接近顶阶,对万春流就会自然而然有些影响。两年前万春流曾着手研究过属性问题,以他现今实力,对上同级金系功法的人估摸着只有二成胜算,好在在这绝代世界里,功法带属性的乃是凤毛翎角——燕二倒是个特例。 木生火,燕南天的反应倒是不明显,万春流自个儿却像是干柴碰上了烈火。 喵的!万春流悲愤至极,岂不是以后他一碰到燕二就会酥了骨头? 燕南天对他这番心思毫无所觉,只是红着脸用手指戳了戳领子上的污渍。顿时一股热浪翻起,那一片污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焦黑。 尼玛,燕南天,你还能再二一点么? 万春流瞠目结舌的看着燕南天迅速把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处理干净,猛的身上一紧,燕南天已是把他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万春流终于反应了过来。 “春流,你方才内力耗尽,自当好好休养。你一个大夫,何必我教你?乖。”燕南天小心哄道。 万春流四肢乱动,在燕南天怀里扭来扭去。 燕南天只觉着仿佛心里有小猫爪子在挠啊挠,然而怀里的人却终是软塌塌的没了动静。 “这样便好。”燕南天夸赞道。 万春流气恨恨的扭头不去看他,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热浪又一次席卷了他全身。 侧院,西门谷风正一边指导着师娘们过会儿上场的队形,一边偷眼瞄着那道通往后院的小门。 打斗声已经结束了许久,里面却始终没有动静。西门谷风不禁有些担心,师父会不会把恩公就地正法了?不要啊…… 忽听“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只见两个重叠的身影走了出来。 西门谷风猛的一愣,他漂亮的小师父正被恩公抱在怀里,两颊嫣红,双眸带水,看上去我见犹怜。恩公还不时低头关切的问上几句,师父却别扭的很…… 难道是…… 西门谷风猛的拉过一旁的美艳女子:“男人和男人,真的可以……” 那女子一撇嘴:“老娘我见得惯了,那些个妖蛾子,就会和老娘抢生意。小哥,你不是方才还不信的么?” 西门谷风立时惊悚了。这娃并非啥都不懂,家门落魄之前,对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都有见过,此次南下,也偷偷去过不少地方,然而……男人怎么能和男人……但如果是恩公和师父,恩,倒也不错…… 燕南天把万春流送回房,勒令他休整一个下午,便从外面锁上了门。走出客房了燕南天猛的加快了步伐,转眼便到了侧院。只见西门谷风正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往客房看。 “过来。”燕南天沉声道。 西门谷风想了想,终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师娘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燕南天不急不慢的问道。 少年微微有些犹豫。 “谷风,你是他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弟。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姓燕,叫燕南天。” 西门谷风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使劲的眨巴了两下,激动的热泪盈眶:“恩公,你、您是燕燕燕燕大侠?!” 一个时辰后。 “我知道了。谷风,你可是不愿你师父孤老终生?” 西门谷风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些师娘你都送走吧,我自有安排。” 少年乖巧的应了一声。西门谷风偷眼看了看恩公,只觉着眼前的恩公似乎已和原来截然不同。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你放心,我自会全力解开你师父的心结。”燕南天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西门谷风两眼放光的看向恩公的背影,只觉着怎么看都看不够……嘤嘤嘤这是名满天下的燕南天燕大侠啊!今儿个他竟然同燕大侠聊了一个时辰……忽的西门谷风的身形僵住了。 他是不是,把他师父卖了?但既然是名满天下的燕大侠,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近了黄昏,燕南天终是从客房外的藤椅上站了起来,拉开了万春流的门。 “春流,我不知,你竟爱怜星如此之深。人死不能复生,春流,放下吧。我舍不得看你这样……你若不嫌弃,让我陪着你可好?无论能不能忘了了她,好歹能有个伴。三年前那次,我怯懦的很,现在怜星却是不在了。这次……”燕南天站在门外,轻声的说道。 里面却毫无动静。 万春流在床上滚了几下,仍是没醒。 燕南天微微一笑,走了进去,给里面的青年拉好了被子。 万春流睡得极香,隐隐约约感觉到热源,便蹭过去不自觉的抱住。 燕南天温柔的看着抓住自己的青年,只见红色的霞云一点一点爬上青年的脸颊。 燕南天觉着好玩,轻轻握住青年的腕子,一点一点的输入内力。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叫了两声,不耐烦的拉开自己的领子,那一点点红晕慢慢的散开,连喘息声都急促了起来,看上去却是益发的无力。漆黑的发丝柔柔的被他压在身下,雪白的肌肤慢慢染上妖冶的媚色……三年前的少年还是纯美可爱,如今的青年却能轻而易举的勾起别人的欲念。 “原来真是木系功法……”燕南天若有所思。五行相克只有在最高阶的功法中才能会极为明显。燕南天忍不住又多送了一点内力。青年扭动了两下,竟是迷茫的睁开了眼睛。燕南天吓了一跳,心虚的收回自己的手,然而青年却似是极为不满。水光潋滟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似乎青年在等着雨露的浇灌…… 太没下限了!燕南天红着脸,狠狠训斥了自己一番。 万春流醒来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了身旁的燕二,不知怎的,他却是懒洋洋的浑身提不起劲儿。 “你怎么还在这里?”万春流努力了一下竟是没能起得来。喵的,看来下次还是不能强行催动内力。 “春流,以后我都陪着你可好?”燕南天闷声道。 万春流斜眼看了看,只觉得别扭至极:“干嘛?我要去堂诊……干嘛要带你?” “春流……别再这样对自己了,你若是愿意……我、我可以等你把怜星忘了……” 什么意思?和小号有毛关系?万春流终于把自己撑了起来:“你跟着我干嘛?” 燕南天沉默了半晌:“我会做饭、爬树、摘果子……而且……还没许人家。” 57.开口 万春流闻得此言,一个没坐稳,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然而燕二早有准备,迅速瞬移接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万春流湿漉漉的眼睛瞪得极大。 燕南天微微一笑:“谷风天资好,内功招式也俱是顶尖,虽习武三年,比之名门弟子也是毫不逊色。” 万春流呆呆的望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嘴上却是不自觉接道:“那是……” “然而若与二三流的武人对战,胜负却未可知。” “恩?” “谷风缺的是经验。习武之人,若非生死之战,于境界难有体悟。” 万春流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货比他自己靠谱的多。 “当年我偶遇谷风,见他根骨奇好,本想收之为徒,没想却被你抢先了一步……”燕南天的声线与往日不同,刻意放缓,兼之又压低了许多,让万春流听得有些别扭。说到“抢先一步”,燕南天竟是忽的与他拉近了距离。燕南天看着似是有些脸红,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又坚定的逼近。 “你……干嘛?” “谷风与我也算有缘,谷风现在喊我一声‘恩公’,也属生分,不如让他也喊我师父如何?” 万春流看着眼前的燕南天,心思电转。西门谷风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徒弟,生怕他有一日被人欺负了去,各种小装备塞给他不说,功法教的都是最好的。然而此番听得燕二所言,谷风竟是仍有所欠缺……但眼前这货他却如何也看不顺眼。谷风是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凭什么要让这货插一杠子? “不行。这是我的徒弟。我一个人的。”万春流扭头。 “他的剑法不知是何人所教,虽有模有样,却似未触及剑法本源。” 万春流猛的盯住了他的眼睛。 “谷风气息悠长,步调优雅,一招一式俱是精致,倒是和你的功法极像……然而这剑意,本不该是这样。我观此剑法,几处本当凌厉果断,断敌后路,却生生被他使得圆滑宛转……现在倒是不至于如何,待得谷风练成,不知还能否……” “那该怎么办?”万春流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 燕南天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如果我能收他为徒……” 万春流挣扎了许久,半晌,终是黑着脸和燕南天从房里走了出来。 西门谷风送走了各式各样的师娘,紧张的徘徊在小院的门口,终于,房门推开,只见两个身影并排走了出来。当先的青年身材修长,眉目似画,身后一人则比青年高上半个头,五官俊朗……毛发虬结。 “师父!恩公!”西门谷风欢欢喜喜的跑上前。 “恩。”万春流拉过小徒弟,一脸不舍的看着他。 “谷风,你过来。”燕南天沉声道。 西门谷风忽的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陡然紧了许多,然而下一瞬师父已是放开了手。少年怯怯抬头,眨眼间,青年的表情又恢复了温润:“去吧。” 燕南天领着西门谷风到了另一个院子里,此时已是近晚,落日的余晖洒下来,披在燕南天的身上,衬着他高大的背影,宛若天神。西门谷风则是眼睛发亮,满脸崇拜。 “恩恩恩公……我真的可以叫你师父?” “恩。” “那……怎么和师父区分开?大师父是大师父,恩公你是二师父……” 燕南天一头黑线:“无妨,你叫我师父便是。” “那……怎么叫……” “春流?”燕南天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不如就叫师娘吧。” “啥?” 燕南天忽的脸色通红,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把你师父的事同我详细说说。” 待得天色全黑,二人才回了正厅。杜杀大大咧咧坐在首座,阴九幽此番硬是赖在杜杀身边,如何也赶不走。万春流坐杜杀的另一侧,面色纠结的啃着果子。 “如此……燕兄弟你便是也收了这个娃儿,要和春流同去堂诊?”杜杀问道。 “确然。”燕南天点头。 “你过来。”杜杀用眼神示意西门谷风。 少年乖乖的上前,杜杀用那只完好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几把,微微点了点头:“根骨不错,如此根骨,倒是少见。没想今天一下见了两个。” 忽的一声声响,竟是一旁站着的青年没拿稳手上的盘子。 “阿琴?你怎么还站着?坐下来罢。”万春流招呼道。 江琴恭恭敬敬道:“阿琴不敢……”然而忽的身子一歪,只见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少年正笑盈盈的望着他:“坐下来吧,我旁边正好空着!” 江琴低头应了,脸颊通红,看不清他的表情。 饭后,燕南天自然而然的尾随万春流出了正厅,表情却有些心疼:“你何时开始茹素?春流,我竟是不知……你的身体究竟如何……” “死不了。”万春流闷闷道。 “你……” 万春流猛的停住了脚步。 燕南天似乎感受到了此时气氛的不同,乖巧的闭上了嘴。 “燕南天,我们谈谈。” 燕南天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红,最终却只是坦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三年,太久。在认识他之前的三年他仍可以浑浑噩噩的过去,三年之后却是一具尝过了心痛不甘悔恨绝望。三年前那夜一切都历历在目,那时他自觉对不起少年,不甘冒然唐突,而今,他却不忍看眼前人如此模样。怜星是他的契机。燕南天甚至痛恨自己,他把怜星的死当成了自己的机会。春流……他不知春流是如何对那个女子一见钟情,如何在深山中为她守了三年尸体,但他却再不愿看他消沉下去。 与其让西门谷风去寻找师娘,不如他自己……出手。 “你收西门谷风为徒……是为了跟着我?是为了……” “春流,如你所想。” 二人间一阵沉默。 “春流,这次……我想要的,不会放手。” 万春流有些纠结。 “春流……怜星已经去了。若放任自己如此……只能徒增悲伤。春流,我、我知道我不如怜星,但是我……” “什么?”万春流忽的跳了起来。 燕南天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只见他正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你不是想要梅花剑谱?” “……” “你、你刚才……什么意思?!” 燕南天心一横,闭上眼睛,红着脸磕磕绊绊背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 58.甜的 天色已是全黑,细碎的星光洒下来,铺在庭院的地上。偌大的院子里,一片沉默。 燕南天清楚的看到了面前的青年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终是说了出来——燕南天忽的轻松了许多。青年微微侧过脸,不再看他。燕南天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仍旧盯着青年。 他等了三年,也不在乎这么一刻。况且——即使他不同意,他也愿意等到他同意的那一天。 怜星已经死了,陪在青年身边的不能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他。 万春流的脸已经抽得僵掉了。此时燕渣正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着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喵的这玩意儿的意思难不成是、是……万春流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没这么脱线,这是绝代双骄……” 燕南天不忍心看他纠结,往前走了一小步伸出了手…… “啊!”万春流触电般退了一大步,继而猛的跳了起来:“喵的想起来了……这不是曹操求才的么!妹的没文化就是容易被吓唬,坑爹啊,吓死哥了……” “恩?”燕南天只见眼前的人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心里又开始痒了起来。冷静,冷静…… “哎,我懂你。看到杜先生的手下觉着自己混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小弟是吧。我一个大夫,也帮不了啥……”万春流和蔼的笑着伸出爪子拍了拍燕南天的肩膀。 燕南天僵住了。 “恩?” 燕南天忽的一笑,万春流全身恶寒。 这货笑起来极其……奇怪,嘴角虽然在动,眼睛里却是深不见底……燕南天忽的伸手捏了捏万春流的爪子。 “干嘛?”万春流使劲儿一抽,愣是没抽开。 “是我错了。”燕南天沉默了一会儿,笑容忽的明朗的起来:“我出去走走。” “呃?” 只一瞬,燕南天便是不见了踪影。 走了两步消食,万春流拿了一卷书,几颗夜明珠,搬来一张躺椅靠在院子里最大的树下。折腾好了,舒舒服服躺下,万春流忽的又有些不放心,招来西门谷风去院门前练剑,顺便看门,如果有燕姓生物进来务必先一步通告。 凉风习习,万春流靠在椅子上,却是心烦意乱。 这货……喵的,哥有杂念了。 三年不见,燕南天仿佛变异了一般。以前还是偶尔犯二渣化的傻不拉几青年一只,现在就变得、变得……万春流忽的觉着很难找个词儿来形容这货。 万春流在躺椅上翻了个个儿。 这货的话,究竟是啥意思?听着像要和哥处对象似的……蛋疼! 求贤?求谁?他还是谷风?还是说……这货眼神明明就不对劲啊,像要一口把人吃了……想起来都菊花一紧。平时还是温和无害一人,今儿个怎么就这么……危险? 这南方小镇靠山靠水,夜风舒服的很,万春流之前和燕南天比试确实累的很,虽是缓过来了,身体还有点发虚。靠着靠着,便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梦也怪异的很。万春流只觉着一个庞大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像煎鱼一般翻过来翻过去,耳畔还回响这滋滋的水声。万春流仿佛一只小船一般被晃来晃去,终于眼睛对上了焦距。哟,高清无码,再一看,喵的这货怎么是燕渣?咦,这视角好像有点问题…… “我操!” 万春流猛的坐了起来。三年前下药的那一晚,这货雄性激素上涌,眼神也是那么凶猛。说来,这燕南天对他确实很是不同。自从见面开始就和他黏在一起,还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呕。 万春流心里忽的升起不好的预感……这货……会不会三年前爆菊爆上瘾了?细细想来……这三年里听的江湖八卦,好几个长相清秀的青年俊杰都客死异乡,难道是这货……变态啊!啧啧,他就看燕二有些不对劲,留这么长胡子干嘛?喵的整不齐就是为了遮住他猥琐的内心。 万春流越想越不对劲,一招手,西门谷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面前。 “今儿个我们就出发。” “啊?我去喊师父……” “谁是你师父?” “恩、恩公……” “别理他,他……他有些古怪。谷风,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西门谷风委屈的睁大了眼睛。 “乖,以后和你细说……”万春流看着西门谷风,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这小徒儿养的水灵灵的,又单纯,又乖巧,要是被有着怪异嗜好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到这燕南天怀的是什么心,这些天他一看燕二就觉着心慌的很,脸上也烫得很……这大概是对反派人物的第六感? 万春流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西门谷风看着万春流风急火燎的准备行囊,借口收拾东西离开了院子,出了师父的视线,便一路小跑着赶往恩公师父的客房。燕南天的房间里,灯光正亮着,西门谷风敲了两下,门便从里面打开,明亮的光从屋内透出来,西门谷风猛的愣住了。 一个面容俊美,眼神深邃的男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西门谷风惊喜的迎了上去:“二师父你的胡子没啦?” 燕南天微微一笑:“进来吧。” “师父,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咧。师父师父,大师父要连夜收拾行囊出发……师父你是不是惹大师父生气了?”西门谷风小心翼翼问道。 “看来是听懂了。”燕南天的眸子里颇有几分慰藉:“我们走吧。” “嗯……啥?” “去拦下你大师父。” 西门谷风有些扭捏:“我……我……” “放心,你只当没见着我就是。一会儿别进院子。” 西门谷风忽的有些担忧:“师父,大师父脸皮薄,要不然……” “放心,这天底下,还能有谁比我更知道他?”燕南天颇有些自嘲:“早该如此便是,春流,若不是逼的狠了,怎么可能会有反应?”燕南天向西门谷风挥了挥手,已然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万春流正忙着收拾行李,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透过门缝,一个高大的影子依稀可见。 喵的,燕二。 万春流连忙把包裹塞到床底,打点了一下面部表情拉开了门。 月光下,身形高大的英挺男人向他微微一笑,递过来一串果子。 “呃?”万春流傻了眼。 “给你的。” “唔……”万春流一晃神,下意识的接过,清醒过来不禁有些气闷,哥明明该拒绝投喂才是! “甜的。”燕南天指了指他手上的果子。 万春流低头,借着灯光,只见那晶莹剔透的果子上泛着一点微微的淡粉,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一口…… “恩,甜的。”万春流一口咽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 “那就好。”燕南天微微一笑。 “恩?” 万春流抬头,猛的,燕南天的脸在面前放大,还未回过神儿,燕南天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万春流“呜呜”叫了两声,终是被撬开了牙关,燕南天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温柔的扫荡。这一吻轻柔绵软,燕南天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取悦眼前的青年。 “你!”万春流一把推开了燕南天。 “我喜欢你。” 万春流猛烈的挣扎起来,气息内涌,动作里竟是带上了犀利的掌风。 “听我说完,好吗?”燕南天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迅速的送进自己的内力:“就一会儿,听我说完,好吗?” “你你你你……!”万春流瞪大了眼睛,然而此时已是酥了骨头,没了力气。 59.坦白 万春流晕晕乎乎,蓦地身上一紧,他整个人已经趴在了燕南天的肩膀上。 燕渣常年练武,肌肉紧实,肩膀看似宽厚,着实咯的万春流下巴生疼。万春流扑腾了几下愣是没脱开,所幸露出整齐的白牙。 “春流……”燕南天的声音低的渗人,灼热的吐息烤炙着他的颈项。 万春流正待一口咬下,忽的想到燕二之前的邋遢样子,也不知这衫子上有多少细菌,顿时倒了胃口。 燕南天低低一笑:“我不想再等了。” 万春流只听得虎躯一震,喵的这不科学!燕南天这货怎的忽然就弯了还弯到自己这地儿来了……万春流迅速遍历一遍原着情节,忽的菊花一紧,心里七上八下……原着里万春流照顾了燕南天这么久,难道其实是这两人在搅基? 泥煤,不要啊! 燕南天似乎早已料到少年的反应,他轻声一叹,宽大的手掌抚上少年的脊椎,开始顺毛。 “春流,我只是不想再等了。” 万春流眼睛猛的瞪圆。这手…… 燕南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灼热的内力从掌心缓缓渗透到脊背,万春流本来就瘫软的身子渐渐又起了酥麻,在尾椎上带起了奇异的感觉。 万春流死死咬住嘴,眼圈都憋红了。 “三年前那次,不是意外。我在那之前,就喜欢你。” 万春流眼睛瞪得更圆了。 “那时候若是没有怜星,我总想着,这样守着你一辈子,也挺好。但是你终是和她走了。我那时觉着,若是你能过着不错,这般,我也可以离开你……但是,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若不是谷风下山,我们如何知道,怜星已经……春流,你若能走出来,我也不会这般,但你这样沉溺下去……怨不得,我要出手了。” “你,你……”万春流嘴唇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这都什么事儿?!燕南天这货本就一根死脑筋,这回认定万春流原配一死便要小三上位取而代之,喵的重点不在这里……怜星纯属意外,关键是、关键是…… 燕渣,看着哥鳏居山野之中,不想着多送几个美人过来,竟然还想占哥的便宜! 你喵的把不把哥当兄弟 “春流……你莫怨我。你当我是大哥,我却从来不愿只当你大哥。” 万春流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顿时猛烈的咳嗽起来。 燕南天连忙拍打他的脊背,万春流咳的脸色通红,终是气息顺畅了起来,这一下竟不知怎的冲破了燕南天的束缚:“你,燕南天,你竟然……” 万春流琢磨了半天没找到个合适的词,然而男人之间另有一种交流方式。万春流左右一晃跑开了三步远,忽的觉着不能这么窝囊,便转身袍袖一振,身上内力鼓荡,右手一拂,一道凌厉的剑意直直冲着燕南天而来。 燕南天几下腾挪化开了那道剑意,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向万春流。 “春流,我的错。” 你他喵的也知道你脑子抽了? “你这般为了一个女人心如死灰,我还不如拉着你一起堕下去。春流,我……” 万春流二话不说冲上去,并指为剑,长生诀内息催动到顶峰,温和的真气聚集成无数道细小的气劲,铺天盖地的向对面的男人身上投去。 内力化形。 燕南天只是站在那里,眼神依然专注的看向这边。 万春流忽的有些莫名的心慌。燕南天不躲不避,这货虽是有真气护体,但这般却万万不可能挡住万春流的全力一击。燕南天的外衣被割开一个个细小的口子,里面隐隐有鲜血渗透出来,然而剑意越是凌厉,燕南天的眼神越是坦荡。 “我……”燕南天一开口,便连嘴角都隐隐有了血迹。 万春流顿时怒火攻心,喵的,明明是这货在恶心哥,怎么现在弄得反而跟哥欺负他似的?万春流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团乱麻。这货……死心眼儿,被打死了也不算哥的。但是人又没做错啥,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该这样被乱剑给弄死。哥才没有性向歧视,这货好歹是绝代第一高手,现今唯一能和他打平手的几人之一,若是弄死了,岂不是可惜…… 那厢,燕南天还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凝视这万春流,万春流一撇嘴,冲过去,把燕南天从凌厉的剑意中拽了出来。 燕南天看着万春流,忽的嘴角一钩,低低笑了:“春流,我喜欢你。” “那是你的事。” 万春流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燕南天一怔,受伤的低下了头。 万春流心里一紧,仿佛欺负了小动物一般愧疚。 “我走了。”万春流一跃三步远,故作镇定的往院子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这货 真就这么放他走了?万春流有些个疑惑,以这两天燕南天的牛皮糖属性,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 “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万春流惊的一跳:不会吧…… 再一回头:泥煤…… 次日清晨,为了给恩公创造条件,西门谷风去前院遣返了师娘们。再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师父一脸纠结的靠在树上。 “师父,恩公呢?”西门谷风笑眯眯的问道。 “死了。”万春流忽的怒火外冒,喵的,辛辛苦苦养大的乖徒儿,吃里扒外,找到了燕南天……一颗果子砸到小徒儿身上,从树上跳下来,跑了。 西门谷风当机。 转眼间师父已是没了影儿,西门谷风耷拉这脑袋敲了门,给他开门的竟然是杜杀。西门谷风小脑袋一探,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的恩公,顿时紧张了起来。 “杜大侠,恩公师父,他……” “我没事。”燕南天忽的坐了起来。方才还脸色蜡黄的汉子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 “恩公!”西门谷风一下子蹭了上去:“刚才,我看到师父在树上,我问师父……师父却……” 杜杀板着脸听完西门谷风的话,对着燕南天一颔首:“燕兄弟,对不住了。春流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仗着你宠他,把你打成这般,还……哼,他既然还叫我一声先生,我就要好好教教他。” “杜兄,别。”燕南天忙道:“是我对不住他在先。” 杜杀摇摇头,燕南天的性子他是知道。貌似威武雄壮,其实老实憨厚。那几年同行的时候,万春流明里暗里没少欺负他。 西门谷风嗅一丝风向,立时竖起了耳朵,然而心里却仍是有些向着师父:“杜、杜前辈,是我惹师虎生气了,别,别……” 杜杀挥挥手,推开门走了。 西门谷风立时跳了起来:“恩公,师父会不会生我们气啊!” 燕南天摸了摸西门谷风头上的小呆毛:“他如何会生你气。你师父最喜欢你不过了。他只是面子上过不来,你去道个歉,他又会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宠着。” 西门谷风方才放下心来:“那师父是在生……恩公的气?” 燕南天依然笑得温和:“他生我气也好,至少,他还在想着我。” 燕南天虽是有心事,终究也是洒脱的人,在床上坐着也是无趣,所幸指点起西门谷风的功夫。万春流把他教的过于学院派,西门谷风对于实战仍是欠缺。然而西门谷风天赋极好,燕南天指点起来毫不费力。 待得晌午,西门谷风擦了把汗,不知为何,院子里仍是没人送餐过来。 燕南天仍旧靠在床上,虽然绷带缠身,眼里却神采熠熠。 “恩公,我去让人把饭菜端过来吧?”西门谷风问道。 “不忙。”燕南天微微一笑。 只过了少顷,门外就想起了说话声。 “你进去。” “不!我才不去!” “春流,你把你大哥打成这样,还如此胡闹!” “是他自己让我打的!” “好!好!万春流,你看你被你娘你妹妹贯成什么样子了?堂堂男儿,竟然不敢担当……” “杜先生,我……”低下去的尾音明显带着委屈。 “进去,赔礼,要不然,就不要再叫我先生。” 门外静了半天。 西门谷风偷偷斜眼,之间一只手指不情不愿的戳开了门。 “师父!你怎么来了?”西门谷风怕师父尴尬,连忙抢了上去。 万春流气鼓鼓的递过食盒:“午饭。”说罢转头就走。然而终是没有走成。杜杀正板着脸堵在门外。 “他还没死吧?”万春流一时嘴贱,杜杀眉头一皱,走了进来。 “呃,恩公他……”西门谷风一回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之间方才还好好的恩公,此时正一脸苍白,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包扎好的伤口正隐隐渗出血迹。 “春流,我、我还好……” 万春流心里咒骂,泥煤这是演给谁看,然而职业惯性已先一步冒了上来。再回过神来,他已在帮这货处理伤口。 万春流漫不经心的处理这燕南天的创口,偶尔还“不小心”的按两下这货的伤处。一个没有遮掩好,被杜杀发现了,脑门上顿时挨了杜杀一下。 “啊!”万春流一个没站稳歪倒,杜杀角度选的很巧妙,正好不会倒在燕南天身上。 然而燕南天却眼疾手快拉住了万春流,伤口冒血更严重了。 “燕兄弟何必如此宠着他。”杜杀一声叹息。 万春流心里别扭,然而却是乖觉了许多,再也没使小动作。 然而在他俯下身来给燕南天处理肩膀的一刹,燕南天的脸却“腾”的红了起来,青年和他挨得极近,小巧的耳坠微微泛红,在他的身前,几乎一张嘴就能品尝到。    60.剑谱 身前的青年微微倾下身,一脸不满,却仍蹙着眉头小心给他处理开裂的创口。 燕南天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青年的耳朵上移开,微微低头,便是看到了青年的手。青年的手很灵活,燕南天曾无数次看到这双漂亮的手娴熟的处理病者的症结。青年的手腕极稳,无论拿的是针还是剑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然而这不是一双该拿剑的手。 燕南天在心里微微感慨。万春流十指修长,骨节纤细,指腹上也没什么茧子,相比于技击之术,明显更适于精巧细致的活计。万春流的剑法虽好,却失了杀伐之气。与人拼斗,可以投机取巧,也可以一力降十会,唯一不能没有的,就是一股子悍气。万春流习武不久,招式章法皆是一般门路,内力温驯,剑式绵长,即使施以全力也不过只能困住敌人一时。昨日那番情形,燕南天若有心想躲,决计不会现在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当然,这虚弱也有大半是装的。 燕南天专注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之前躺在床上,和谷风说着话,细细思量这三年的事,有些想不透的渐渐也有了几分明了。 万春流的功夫来历古怪,但进境如此之快,想是这功法本就十分适合于他。万春流习医十多年,又在这深山中修身养性,加之怜星一去,再无半分心思分心于旁物,自然一日千里。至于怜星……燕南天心里有些忐忑,有有些迟疑。万春流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推究谷风所言,怜星于万春流,乃是刻骨铭心。 此次相见,言谈之中,万春流竟是从未提及他的亡妻。燕南天忽然有些恐慌,万春流刻意忽略怜星之是,许就是他心里仍在骗自己,怜星还活着…… 燕南天的眼神从专注变成怜惜。 春流……自小被秋香杜杀保护的太好,未识得这世间百态,还在走火入魔之时被他……遇到心爱之人之后,却又遇此不幸。对春流……不仅仅要补偿当年的罪过,更是要护着春流,护他一辈子。 万春流终于把身下男人的伤口处理了个七七八八,一斜眼看到燕二的表情,顿时一脸郁闷。你丫的这是什么眼神?好像哥又被你爆了多少次菊花似的! 包扎完了,杜杀又例行训话一次,逼迫万春流投喂伤患……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万春流终于获准离开了充满了受伤的燕渣气息的小房间。 看着万春流出了门,西门谷风立时对着恩公挤眉弄眼。 燕南天微微一笑,做了起来,摸了摸谷风的脑袋。 “你师父……要去哪里堂诊?” “长安!” “长安……”燕南天微微眯起了眼睛。 燕南天在床上又躺了三天,一直躺倒伤口消失的快看不见。 万春流几乎每日一到饭点就被杜杀压过来交流感情,起初还是一脸便秘,对着燕南天爱理不理。然而燕南天却是抓住了他的死穴。每日万春流例行签到前,燕南天便会招来西门谷风,往榻上一躺,开始讲武。 西门谷风和万春流功法同源,然而万春流终究经验不足,自己练了个半吊子,教徒弟也教了个半吊子。师徒两人虽是招式精妙难寻,却都少于变通。西门谷风是天生练武的料子,万春流比之却又有不如。万春流所习春水剑法非是极品功法,这三年读的透透彻彻于他已是寸步难进。而燕南天于此道却不可谓不是奇才,只凭着万春流喂招几次的经历,便老辣的看出了其中玄妙,寥寥几语,便让万春流若有所悟。 喵的,这货怎么可以比哥金手指开的更大! 万春流躺在树上,细细思量着方才听墙角偷得的燕南天所言。 “……五行之道,贵在相生相克。谷风你专练木行,虽精巧莫测,然终究失却平衡。若能得锐金之气,顺水之势,辅以你师父所教的长生气诀,必能大成。” “恩公好厉害!” “可惜无缘得见你所习剑法,那位创此剑谱的高人燕某自愧不如,若能得愧一二,许就能知道为何那两招之间……可惜,燕某无能为力。” 万春流在树上翻了个个儿,给,还是不给? 谷风所习的梅花剑法是《框框online》中数一数二的极品功法,之前他撺掇着谷风去问的乃是其中一大招,往时在游戏里,走位好了,一下就能秒人。在这里,剑谱上却是把一招拆成了两招,万春流绞劲了脑汁硬是没想出来如何接上去。 给,还是不给? 不给,哥还在生他气。然而这世间除了万家人,也只有这一个燕渣他能放心把剑法交出去……不给他,这在游戏里几乎DPS爆表的两招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喵的!咬咬牙,给了……怎么给?万春流苦着脸看着房里交谈正欢的两人,若是把谷风叫出来给他剑法,岂不是有间接求教的意思…… 万春流索性直接掏出剑法从窗户外面对准了扔了进去……喵的,哥不是在听墙角,哥是光明正大的监视你。哥不是在求教,哥给你剑法是施舍你面子…… 房间里两人忽的顿住了,燕南天一伸手,接过了一个险些砸到他脑袋上的东西,一本薄薄的册子,蓝色封皮,上书四个大字“梅花剑法”。 燕南天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七日后。 万春流继续坐在树上无所事事,然心里却着实烦躁的紧。 “这货怎么还没出来?估摸着这剑法也八成没看懂,莫不是没脸出来了?”万春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里面的男人,这几日,没了燕南天无时无刻追随的目光,虽然轻松的不少,却又有些不甚习惯,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被这货恶心惯了? 燕南天推开门的时候,万春流正盯着门发呆,看着他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望着,燕南天心里一动,这竟然是那日他坦白后两人第一次直接的对视。只见坐在树上的青年慢慢的回过神来,眼睛陡然瞪大,脸颊迅速变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过了头。 不知道少年在这里守了多久,燕南天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万春流失态之后立时清醒过来,喵的,哥终于守到哥的秘籍出来了! “春流。”燕南天的声音略有沙哑,疲惫显而易见。 燕南天一抬手,两本薄薄的书册被灌入内劲,飘到了万春流的身前。 万春流伸手接过。一本是原来的梅花剑法,另一本则厚了许多,竟是燕南天做的注记。燕南天的字算不上好,然一笔一划皆是锋芒毕露,让人看之心魂震荡——万春流迅速给自己扔了个“辟邪”,继续看书。只少顷,万春流的神色就变得严肃。 燕南天的武学天分果然了得。许多之前看不明白的地方,燕南天竟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大胆猜测将前后贯穿。那两招的注记更是写了整整两页。 “剑,器也。大器容德,梅具四德,大成而化道,乃谓剑骨梅香……化刚以柔,继柔以刚,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冲拒敌。” 万春流一路看下来,似有所悟,然而却仍似隔着层窗户纸,猛然已是翻到的最末一页,尤觉意犹未尽。 没想到,这燕渣还…… 忽的万春流动作一顿,没想这册子封尾还写着几个蝇头小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喵的,燕二! 61.北上 清晨,万春流磨磨唧唧的和杜杀道了别,又从院子里的果树上顺下来两个带着露水的果子,揽在袖子里。那厢西门谷风和小厮江琴已是将行李打点好塞进了马车,一面偷偷的给车夫使着颜色,一面恭恭敬敬的请万春流上车。 万春流斜眼扫了下车夫,冷哼了一声,已然闪身进了车内,西门谷风眼见着师父没有异议,极是高兴,又是一阵挤眉弄眼。充当车夫的燕南天微微一笑,向杜杀阴九幽颔首,右手微扬,一行人已是踏上了北上长安的道路。 燕南天坐在前头,很是快活,车厢内坐着三人,气氛却略微奇异。万春流轻轻摩挲着袖子里的果子,若有所思。西门谷风好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江琴则是有些局促,因着燕南天方才威逼利诱,抢了他车夫的差使。 万春流终是开了口:“江琴,和谷风讲讲外面江湖上的事吧。” “是,大公子。”江琴微微低头,就着江湖势力格局开始慢慢讲起。西门谷风顿时来了兴趣,往日与万春流隐居在山上,所见所闻不是山猫獐子就是猹,江琴则是彻彻底底的江湖儿女,眼里,见识都不是他一个山野小子可比。 万春流微微有些叹息,江琴在他身边已是待了期月之久。许是在江枫身边时他还是个长了爪子的老虎,在移花宫待了三年后,不知遭受了如何的摧残,现下已是变成了家猫。江琴的负面人格被很好的扼杀在了摇篮里,此时不仅变得温温柔柔,还疑似和移花宫中一位执事看对了眼。 江琴没了心计,小心思却仍有些。先前万春流总是担心这娃会毁了秋香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基业,对着可怜巴巴的江琴各种盘问考验,江琴终于腼腆的吐露了事实。此番他求了江枫让秋香将他调到万春流身边,便是脱了武林世家江家的籍,在移花宫中正式有了差事。虽是挂个名,却算是实实在在的移花宫中人,将来若秋香予他和那执事姑娘赐婚,便算是移花宫内部消化,不仅福利多多,更重要的是将来江琴的儿女都可能成为移花宫的核心弟子。今日的移花宫之主邀月,便是昔时的核心弟子万秋香,这个名分,江琴早已考究到。 万春流对江琴佩服之极,这货逮着千年之后就是一给儿女套京城户口的考生家长……无论如何,单凭这远见,就比燕南天的那纯情兄弟江枫高明的多。起先万春流还怕江枫走了原着的路,或是想借着秋香并了移花宫,三年下来,方知这货的情商完全够不了干那么多。万春流忽的想起先前的家书,秋香和江枫婚后对这倒贴相公极为满意,书中说是要给江枫些奖赏,具体是啥却又语焉不详——想的远了,三年之久,万春流早已去了偏见,承认了这只莫名其妙的妹夫。当下最需要他解决的,是在前面驾车的二货。 燕南天算准了时间,到了午时正好到了一个不大的城镇。众人下了车,燕南天领着,左弯右绕,方才到了一家店子前。 “这家的包子做的极好,不妨来尝个鲜。”待万春流坐下,燕南天再自然不过的占了他身边的位子,眼见着江琴和西门谷风走近,不动声色的把同一张桌子的另两把椅子踢远。江湖第一青年才俊燕南天自然出腿不凡,那两只椅子平平的移开去,在另一张桌子旁稳稳落下。西门谷风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极有眼见的江琴拉远了。 “山洞梅花包子,以顶黄最是鲜美,现在正是蟹肥的时候。你不愿吃肉,这里的菊叶豆腐蟹黄包不妨多尝写。你若不喜,我便陪你吃素包子,这家也是味道极好。”燕南天诚恳道。 万春流正对着那两把椅子发呆,只觉着这般脚法自己如何也使不出来,蓦地反应过来,只见一双筷子夹着个小巧玲珑的包子,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这包子皮极薄,先是慢慢飘出些菊叶清香,而后带了一点点鲜味攒在尾香。万春流一月不尝肉味,这一下竟是被勾了魂。 燕南天看着万春流直勾勾的盯着那包子,心里痒痒的,轻轻用包子皮尔蹭了蹭青年的嘴角。 万春流勃然大怒,喵的,隔着一双筷子一个包子哥也能被燕二调戏了?!愤怒之间,一张口,已是把包子嗷呜一口吞了进去。 小笼包子被咬破了个口,鲜而不腻的汁水慢慢溢出,菊叶甜涩,蟹黄鲜美,豆腐嫩而入味。燕南天最自然不过的给他抹了抹嘴角:“如何?” 万春流内里却是冰火两重天。一面沉溺于这难得美味,一面却是身理性厌恶又涌了上来——这系统给的破身体,当真一点油腥味儿都尝不得。当下一狠心,反胃就反胃,先好好享受包子是正经。 燕南天见着眼前的青年一面往嘴里狠狠塞着东西,一面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只得出手拦住:“……春流,我们还是吃素吧。” 远处的西门谷风略微有些担心:“师父会不会有事?” 江琴咬了一口包子,惬意的闭上眼:“有燕大侠在,如何会有事?” 西门谷风最后看可燕远处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迟疑的把脑袋转了回来。 众人再上车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万春流心下凄苦,两个小辈伙食如此丰满,自己却只能在燕渣的陪伴下吃草。这番江琴和西门谷风看准了态势,一溜儿都窜到前面,燕南天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万春流挤在马车内。 “长安是武林势力中心,几方权力角逐……春流,你莫丢下我,我望能在你左右,护你周全。”燕南天眨巴着眼睛。 万春流斜眼扫了两下燕二:“堂诊本就是万家子弟的历练,何来求人保护的道理?” “那……你聘我做谷风的西席如何?” “……燕大侠读了几年书?” “那我聘你做燕某的西席如何?” “……换个话题。” “春流,你可以真心想尝那顶黄包子?” “嗯。” “你不能碰一点荤腥,想来……也只有如此方法了。”燕南天迅速掏出西门谷风偷偷藏好的外带食盒,吞了一个包子。 万春流茫然的睁大了眼。 “你亲我一下……就能尝到味道了。” “……” 万春流心中悲叹,我了个去去,燕渣进化了! 西门谷风和江琴听到马车内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由同时一颤。 长安郊外某座山庄。 一只信鸽飞到案上,一双修长的手解下了信鸽脚上的小丸,取出了里面的字条。 “阿棋。” “大少爷。” “呵呵,竟有如此惊喜……邀月那妖女的人正在往咱们这里来。” “是。” “万春流?此人邀月可是重视至极,不好好款待一下……如何对得起那妖女。” “是,大少爷。” “阿棋,你可知道,为何最近我们的阻力减少了不少?” “阿棋驽钝。” “邀月……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更何况,现在她只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 “这……” “哼,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江枫的。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不允许……阿棋,这里的事你暂且不用参与。邀月,哼,这可是一步好棋。她可是看准了我不敢动她?阿棋,去查明孩子是谁的。若真是江枫的,不把孩子弄回来,你就提头来见我。” “是,大少爷。” 那鸽子歪着头,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案前的两人,极是好奇。 那侍从模样的人行了礼走了,鸽子踱了两步,去蹭了蹭另一人的手。 “去吧。”那人弹了弹鸽子的脑袋。 鸽子却仍是不知好歹的黏了上来。 那人吓了一跳,那鸽子似是得了信号,像是亢奋了一般扑棱着往他怀里钻。 “哎呦!”那人一声大叫,声音里满是怒气:“怎么是母鸽子?阿棋,你滚回来!我不是下令庄子里不许有……” “大少爷!对不起!” 62.定居 马车进了城,西门谷风顿时兴奋了起来,左顾右盼,只觉着这万千房舍看上去忒有气势,肃立在笔直街道的两边。长安风貌与南方极是不同,连女子穿着都格外的豪放大气。江琴在一旁言笑晏晏,给西门谷风说着些长安趣事。 “阿琴,阿琴,你懂得好多!”西门谷风两眼放光拽着江琴的袖子。 江琴微笑:“在跟着公子来移花宫之前,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车厢内,万春流方睡醒,正撩着帘子往外看的口水直冒。 燕南天看到万春流衣服上睡出的褶皱,伸手,拉平,内力外送,转眼衣服已是熨帖无比。 “你若是喜欢这里,可以让江琴多同你讲讲。长安周围黑道白道都是以江家为首,江琴自小跟着枫弟,参加茶会雅集不少。” 万春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春流,等安顿下来,你有何打算?” “先去万家的医馆坐堂,然后……造势。” “造势?”燕南天疑惑。 万春流一脸鄙夷:“二十年前东海王用二十斛珍珠换我爹救他一命,岂是随意寻得大夫?我万家大夫要想声名四海,自然要和各地的百晓生打好关系。” 燕南天的神色一顿:“竟然可以这样……” 万春流斜眼扫了他一下:“打广告知道不?一般大夫人还不给宣传呢。当年家父医术高明,才敢这般……万家这么多年名声不衰,也是多少代堂诊积累的结果。” 燕南天被他这一眼扫的心里痒痒的,眼见着车速减缓,心里已有了计较,压下了心里的邪念,露出儒雅无比的笑容。 “作甚?”万春流看诊燕渣脸上僵硬的笑容很是戒备。 “下车,吃饭。”燕南天柔情似水道。 万春流左思右想觉着不对,奈何吃饭乃是人生第一大要务,只得若无其事下了车。不想,这次,竟未在桌上看见燕渣。万春流心里迟疑,若是等燕渣开饭,岂不是姿态放的低了,若是不等……会不会有点,不够义气?燕南天一路过来安排周到细致……这厢正低头纠结,好在西门谷风不停拉着江琴问这问那,桌上倒也是气氛活跃。待得燕南天回来已是一炷香之后。 燕南天看着嗷嗷待哺的万春流很是惊喜,登时又生出了亲手投喂的欲望。 只见这货从身后掏出两个棕毛儿果子,向着万春流荡漾一笑,坐了下来,十指飞动,已是剥下一层,露出里面翠绿翠绿的果肉。几滴汁水沁了出来,清清透透的,碧色喜人。 燕南天放在碗里,捧到了万春流面前。 “这是何物?”西门谷风睁大了眼睛,这果子似是在井水里浸过,透着丝丝的凉。 “猕猴桃。”万春流舔了舔嘴角。 “春流,我在这附近有一座宅子。你若在长安久居,不妨过来入住。” “你家?”万春流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燕南天指了指万春流手里的果子:“就是宅子后面采的。这些小桃儿刚长成,若是任它熟了烂了,未免可惜。春流不妨过来,若是住不惯,待得吃完再搬走就是。” 万春流迟疑少顷,点了点头。 待到了燕宅,万春流瞠目结舌,这货竟是挖平了原主人的亭台楼阁,种上了一排排各式各样的果树。群树掩映间是个空旷的演武场,西门谷风此时正在上面撒了欢儿的跑。 燕南天愣是把文艺无比的宅子整成了带有乡土特色的农家乐。 万春流气结。 燕南天冲他宠溺一笑,剑光一闪,落下一只苹果:“以前练嫁衣神功,三四层时,很难掌握内力收放。此功法内劲炽热,索性平时无事,便求在小处打磨精细。” “论功力高下,确然不仅看内劲厚薄……”万春流有些了然,二人初见时一战,若非燕南天心神巨震,万春流决计不能和他打到平手。燕南天在内劲控制上极是老道,每一点力量仿佛都是用在最恰当的地方。 “燕大哥是如何打磨的?”万春流厚着脸皮求问。一阵静默,万春流揣摩思索之中忽的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莫名其妙叫了他一声大哥。喵的,亏大发了!这岂不是服软了! 燕南天愣在一旁,眼里满是惊喜:“春流……你……” 万春流红着眼睛别过来脑袋。 “伸手。”燕南天的忽的意气风发起来,喜滋滋的递过手上的苹果,无形的尾巴在身后摆呀摆。 万春流扭捏了一会儿,索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接过来咬了一口,猛的睁大了眼睛。这苹果香香软软,甜而软糯,入口即化。 “你……把它烤了?” 燕南天朗声笑着点了点头:“你若想学,我教你。” “我是木系功法,怎么烘烤?”万春流不爽。 “放心,把你交给我就行。” 万春流被这台词儿恶心出一地的鸡皮疙瘩,但抬头却只看见这货神色坦然,丝毫没有旖旎作态,仿佛只是自己想重口了一般。当下只得撇了撇嘴,自己已经厚着脸皮让燕二给改了剑谱,现在再让他帮忙锤炼内劲估计也没啥……万春流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如此有劳了。” 燕南天看着青年红红的耳朵尖,心里异常荡漾。 之后几日,万春流在燕南天的指点下进境飞快。 这日清晨,万春流特地起了个大早,拿着万年青给的条子走到了万家医馆的所在。 待得说明身份,医馆里的大夫伙计大妈登时都跑来围观。馆主颤颤巍巍的从箱子内请出一半玉璧,万春流从兜里掏出另一半,正好拼成一张麻将骨牌的形状,背面是鬼画符似地花花草草,正面写着一个不伦不类的“百草万”。 “百草万字牌,真的是百草万字牌!”老馆主热泪盈眶,“当年,少爷来的时候,也就同小少爷这般大。在店里堂诊,东海王用二十斛珍珠做诊金,少爷解了他身上的顽疾。我万家医馆在江湖上身价倍增!多少名流侠士接踵而来就是为了见万神医一眼。移花宫持剑大弟子正是在这大堂里看了少爷一眼,放心暗许,那夜扛了个梯子就进来和少爷私定了终生……那时少爷还犹豫着怎么向移花宫下聘,转眼……这一转眼,小少爷就这么大了!” 万春流笑容微僵,那厢馆主夫人也是泣不成声:“看小少爷这清秀模样,多像他父亲!” 一群人热热闹闹了半晌,馆主终是叙完了旧事,带着万春流进了后院书房。 “小少爷,请。”馆主将万春流领进来,神色蓦地肃穆起来。 万春流点点头,馆主虽敬他是万家小少爷,但堂诊之事,人命关天,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将病人的性命交由他的手上。 只见案上平铺一张黄纸,上面放着些许药材,被研磨的极其细碎。万春流上前,用手轻捻了些,有粉质从指间漏出。观形、凑闻、试味。万春流就着几道混合起来的微苦的腥气,仔细想了想,按捺下胃里的翻腾,终于敲定:“羊肉加黄酒煮烂,与黄柏,知母,熟地黄,当归等十一味捣和,可补肝肾,强筋骨,看形状,是……健步丸制丸前的药料。” 馆主甚是欣慰,继而将万春流带到前厅,此时医馆才刚开门,已有不少百姓在门口等待。 坐堂大夫看到二人前来,对着馆主,万春流皆是一礼,继而让出了座位。 “薛大夫怎么走了?”“今日怎的不是薛大夫当诊……”医馆内一阵喧哗。 薛大夫乐呵呵的摆手:“这位是万大夫。” “好生年轻的大夫……这……”当先的一位遮了一只眼的汉子不禁有些迟疑。 万春流自知不出手难以服众,只微微一笑:“一试便知。” 一炷香后。 万春流收了针。在手动为患者疏通经脉后,为了趁早树立威信,照例给了一个技能金针续命:“雀目疳眼……商阳、巨、上关、承光、童子、络却、主青肓无所见……回去好好调养,莫在日头下带太久。三日,七日后,再来施针方可痊愈。”那汉子却是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几年不能视物的眼睛前竟隐隐约约透出个影子,这小哥可真俏……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那汉子慌忙不迭道歉。 一旁的馆主和薛大夫的惊异却丝毫不亚于他,二人一个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的也是一样的愕然:“这……怎的如此之快,就是当年的以针法为长的万燕山也没有这么夸张……” 万春流心下得意,却只是谦逊回道:“……昔日在家曾与家母练了些温和的内家功法,也算春流愚钝,前些日子才堪堪练到真气外放,正好可以灌注于九针之中,为这位大哥温养经脉……”万春流小宅男的虚荣心被满足到了极致——装十三真爽!但是哥才不会感谢燕二教哥控制真气呢! 63.百晓生 万春流坐堂几日,万家医馆门口端的是人满为患。馆主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待得打出了些名声,万春流便抽出一日,按照万年青的嘱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酒馆内。 酒馆里人不多,隐隐透着诡异的气氛。店里跑堂的小二步伐很是轻盈,想来功夫也是不浅。 “客官,今儿个被包场了。”小二道。 万春流拿出百草万字牌,递了过去。 小二接过,与那管事说了几句,再回来时神色间已是恭恭敬敬:“万公子,这边请。” 万春流被带入了酒馆内的一扇小门,传过一道窄巷,景色豁然开朗起来。后面是座四合小院,屋舍很是精致,对着的正厅上挂着一块匾“知百家事”。 一会儿便有个年轻人迎了上来,对着万春流抱拳:“在下百晓生。万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万春流抱拳回礼,一面暗暗打量着这一神秘职业。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书香气十足,眼框下微微有些沉暗,似是有些劳累过度。 “这边请。”百晓生带着万春流进了侧院,清了清嗓子:“江湖百晓生情报网始建于太祖十二年,迄今为止已有一百六十九年历史,从六十年前开始,万家就是我们情报网的友好合作伙伴……” 万春流睁大了眼睛。 “万家第四代家主万燕山神医,第五代万年青神医都曾是我情报网的贵客……当然,还有公子您。在十年前,江湖百晓生情报网为了在几大江湖情报机构中更有竞争力,进行了全新的体系结构改变,为客人提供多种可选套餐——您的业务,属于宣传类。” “……” “我们为不同层次的顾客提供不同等级的套餐,万公子医术了得,那些低等套餐自然是配不上,我们隆重为万公子介绍宣传类甲字套餐和乙字套餐。” “……说说看。”万春流忽的有些惆怅,想他一代IT男穿越过来也只能做些技术活儿,就想当当武林第一人上头也有个燕南天压着——人家土着民早就身家万贯,综合多种商业手段在情报链的最顶端翻云覆雨……想多了,泥煤,这就是国贸男和中关村男的区别么! “甲字套餐为您提供长达五个月的宣传服务,我们有职业说书人、写手为您在平民百姓中宣传,并提供三种不同版本的宣传话本……请看!”百晓生递过来三本薄薄的册子:“余杭陈家公子当年爱上了一位魔教姑娘,黑白两道皆是反对,这位公子万金一掷为美人,为他和这位姑娘伟大的爱情故事制定了甲字造势套餐。这是当年江湖上盛传的三个话本,都是出自我们的职业写手笔下。分别是晋河风格,点点风格,和讯腾风格。待到了五个月后,江湖人士无不感动于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无不站到了他们这一边。正邪算什么?江湖侠少无不期望能在魔教找到心仪的美人,闺阁少女无不悔恨自己没有生在魔教——陈家公子风风光光迎娶了这位姑娘,黑白两道皆来祝贺。” “与此同时,我们还提供点对点的宣传服务,凡是订制了甲字套餐,我们的专业团队会圈定需要重点宣传的对象人群,并逐渐渗入这一特定群体……我们,无所不在!我们的情报网遍布中原各地,还囊括西域各国、南海诸岛。万公子若是订制了甲字套餐,还可以免费获得三次咨询机会……江湖百晓生,知晓天下事!”百晓生抑扬顿挫的把一大段话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润嗓。 “乙字呢?” “乙字只提供两种话本,宣传三个月,为您配置的宣传团队甲字是四十九人,乙字是三十六人。但两者都可以随意调动我们的情报网机动人员。”百晓生一脸笑容。 “……不知售价几钱?” “不贵,不贵。甲字套餐三十万两,乙字二十万两……万家是常客,可折银一成。若无现银,用物事相抵也可。可让万家人出诊一次的百草牌折银一千两……”百晓生掐指一算,笑眯眯道:“万公子若想要甲字套餐,给我两百九十张即可。” “……”泥煤,整个万家加起来才不过十张,便宜爹万年青弄丢了两张,给出去三张,他手上也只有五张。 “其他套餐呢?” “公子也可分期付款……只需稍稍提高诊金,不出四月就可还清……”百晓生听闻万春流竟要挑选低级套餐,连忙开口。 “我只是家族历练,何须这么大声势?”万春流摇了摇头:“当年家父也只是散播了万家子弟坐堂的消息而已。我万家百年积淀,自有口碑,何须这般弄得满城风雨?” “嘤……”百晓生有点委屈:“公子不再考虑考虑?” 万春流微笑。 百晓生一声叹息,叫来了伙计,拿出宣传手册,翻到“宣传造势类,中上等套餐”一页,递给万春流。 万春流翻了会儿,又问了百晓生几句,最终定下了庚字套餐。 百晓生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脸上神色很是纠结。 “百公子,将来若有事详询,还要多多叨扰了。” “好说,好说,看问题付费。” 万春流忽的有些好奇:“你们……可是这江湖上所有事情都知道?” 百晓生神色黯淡:“哪能啊?只是知道不少常人不知道的罢了。养这么大个情报网,消耗可大的很……却也未必什么都知道。” 万春流了然。 百晓生忽道:“万公子……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嗯?” “邀月宫主那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万春流一滞:“你既知道我与她的关系,任何消息我都可以自己问她。” 百晓生却只是微微一笑:“无妨,这个消息,算我送给万公子的。” 万春流狐疑。 “我与万公子一见如故,送万公子一个消息,以后不放多多走动走动。”百晓生的眼睛弯了弯。 万春流笑道:“这是自然。不知是……什么消息?” “恭喜万公子,万公子要当舅舅了。” 万春流当机。 “……什么?!” 在万春流匆匆忙忙告辞之后,店里的小二颇有些不忿:“怎么就买了个庚字套餐?老大为何还送了他一个消息?“邀月怀孕”最近可是明码标价八百两银子的。” 百晓生佯怒:“你懂什么?和神医打点好关系对我们有利无害,况且……之前,可不是有人出了大价钱向我们打听这位万小公子的喜好么?” “也是,一年前是有人打听过……还是公子记性好。” 百晓生给了小二一个爆栗:“这么重要的人你也敢忘?‘天下第一神剑’南天大侠可不是浪得虚名。” 小二缩了缩脖子。 64.花月奴 宁芳,移花宫内。 自从邀月宫主怀孕,往来道贺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然而此时,风波的中心只是倚在内院的软榻上,唯一的侍君江枫正给她捶腿。 “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江枫对着邀月的肚子柔情似水的嘀咕着。 邀月听着甚烦,一挥手:“换。” 江枫委屈的看了一眼娘子,继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邀月食指一弹,江枫蓦地睁大了眼,竟是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邀月从一旁拿起明玉神功,对着肚子开始念起来。 江枫只得沉默的为邀月捶腿。 待得饭时,邀月终是解了江枫的穴道:“我邀月的孩子,将来必是武林中人,读这劳什子酸腐东西作甚?再多,也是和她舅舅学医。” 江枫连连点头:“不如再过几个月,把哥哥叫来,也读几卷医书,好让孩子以后学会自保。” 邀月打了个哈欠:“我们过去便是,这段日子也疲懒的很,不如出去散散心。” “娘子……这身子还是小心的好。”江枫紧张起来。 “无妨。别再给我夹菜,”邀月用筷子虚指了下江枫的手:“爹爹说,这肚子比旁人要大上不少,想来就是最近吃的多了。” 江枫笑眯眯道:“哪能呢,也是为夫我喂的好。说不定还是个双胞胎呢……” 邀月挥挥手:“你就乐呵吧。” 万春流甫一知道秋香的消息便赶了回去,当下只想收拾东西去宁芳看妹妹。在他心中,秋香还是当年软软嫩嫩的萝莉,虽然高权在握,也不过是个孩子。没成想,只一晃便已将为人母。 “她才十八岁啊!喵的!江枫我要掐死你!” 燕南天赶紧把他抱到怀里顺毛:“确有家里人心疼女儿不肯让她早出门……但是旁人家姑娘十五六岁就已经当婚论嫁了,秋香能遇到良人,不用多等,也是她的福气……”燕南天愣是没敢说出来上个移花宫主是十四岁纳了第一房侍君。 万春流心下有些难过,秋香放现代也就才高中毕业,现在不仅要掌管一个大型武装机构的运行,还要驾驭一个脑袋不大灵光的夫君,马上还会有娃……想自己,不仅不能为妹妹分忧,还窝在妹夫的结义兄弟怀里……万春流刷的一下蹿了出来。 “我要回宁芳。” “那你的堂诊怎么办?若你现在就走,那一年后仍算不上正式的万家医者。万前辈当对你如何失望。”燕南天陈恳道。 “秋香是我妹妹。”万春流咬了咬嘴唇。 “万前辈不是也在宁芳?有他照顾,总归不会出事的。” 燕南天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万春流气鼓鼓的回房去给妹妹写他的万字长信,忽的想起秋香曾在信中提过,要给江枫写奖赏……莫不是就是这个? 宁芳的另一个角落。一个青年男子抱着剑默默的走在路上。 大少爷对邀月憎恨至极。在“给万春流增添一些麻烦”和“去调查邀月,把邀月连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掳过来”两者之间,他毅然决然的选了后者。 因为大少爷说,如果他不完成任务,就提头来见。 大少爷对他不薄,然而这却是要用命来换的。当年被选出的两个人,阿书已经为大少爷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宁芳比长安更北,长安仍是淡淡的秋意,这里已经是寒风萧瑟。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挥之不去的寂寞。如果他死了……谁会记得他?邀月乃是闻名江湖的女魔头,移花宫里更是妖女无数。传言她们四处掳男人,并用采补伤了他们根基,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大风刮过,他忽然觉得腰子有点疼。 但是他终究还是往移花宫走去。 移花宫矗立在宁芳的一隅,靠的越近,男人就越少。常有提刀持剑的女子在眼前一晃而过。他低着头,却是暗暗观察者女子们的步伐,寻找她们的弱点。 “阿琴?”忽的一个女人从马上飞跃而下,停在了他的面前。 “呃?”他一顿,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蓄势待发。 “不是?奇怪了,明明长得也不想,身材也不对,为什么我却能认错?”他一抬头,才发现,竟是个明眸皓齿的圆脸姑娘。这姑娘看上去很是可爱,他不由心里暗暗警惕,移花宫妖女想必修习了不少媚术,还好他没有着道,还好他喜欢锥子脸,不喜欢圆脸。 “月奴,你看你,总是这么傻傻的,怎么像长不大一样?”和她一块儿的妹子笑得很是荡漾。 “唔——我才没有呢,还以为是阿琴回来了,还想快点告诉宁玉姐姐,让她好好高兴一下。”月奴红了脸,看上去益发娇俏。 他方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还未进宫门就被识破,未免太丢大少爷的脸。 他面无表情的抬轿,绕过了这个媚术修习的不错的圆脸妹子。 “唉,唔?对了,你是谁,既然不是阿琴,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好像不是住在附近……吧?”月奴微微有些疑惑,这个男子看上去有些伤心,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猛的捂住了嘴。 “哈哈哈,月奴也会搭讪了!月奴你熊的!” 月奴微微有些羞恼:“我只是盘查。怕有人混进宫里来。” 他的肌肉又僵硬起来,然而他却被一把剑拦住了,剑还未出鞘,剑鞘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上面隐隐还有些少女的馨香——可惜了,我喜欢锥子脸。他这么对自己说。 “笑话,这么可爱的公子,怎么可能对我们不利?” 他的脸有些僵,还是赶忙说:“我只是听说闻名武林的移花宫在这里……我想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样……”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鼻尖有些冒冷汗。 “是嘛?你……你这样走,也看不到什么。不如我带你走走吧?”月奴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忽的发现自己的剑还横在人家面前,顿时有些懊恼,假装没有注意,慢慢的把剑抽了回来。 他低着头,正好能看到匀速移动的剑尖,带着些难以言表的节奏。他忽的有些恼怒,这个移花宫妖女竟然连佩剑上都带着媚术。 “切,见色忘友。”旁边的妹子哼唧了两声,一拍马走了:“宫禁别忘了回来,今天不给你开后门了!” 他心思电转。这个叫月奴的妖女想来在移花宫地位极高,要不然也用不上这样的剑鞘,若能打点好关系,说不定能成为一大助力,况且……他在这移花宫外转来转去也转不出什么,莫不如就此答应,踩一踩点。 他一抬头,月奴立时移开了饶有兴趣的眼神,圆圆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薄雾。 “如此,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月奴连忙道:“从这里走,你……我们走快些,莫等晚了,你一个公子,在外面不方便。” 他僵硬的道了谢。 “你……你上马吧,我给你牵着。”月奴有些不敢看他,低头玩着自己的袖子。宁芳的男子大多如江枫一般甜腻可人,或是偶尔也有江琴那样娇俏的,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公子,好像有些落寂。他走在街上的时候,旁人都成了他的布景——这里只有一个他。 “循序渐进,慢慢搭讪,一步一步来,不要急色,要有礼貌……”她在心里默念宁玉管事传给她的秘诀。 他忽的有些羞愧,这个姑娘如此天真烂漫,虽然活在妖女特殊的世界里,但却是真心想对他好的。他心里有了莫名的负罪感。 “不了……”他开始试着回应这个妖女的话。 月奴知道不少附近的小路,各种民间传闻,江湖典故,宫中旧事也是信手拈来。他有时甚至都听的忘了正事,但他还是很努力的套月奴的话。 “那时候,前朝国势衰微,南方贵族耽溺于享乐,女子地位很是低下。有些姑娘,习得拳脚,想为国尽忠,朝廷却连参军都不让。那时如何有女子的功法?女子在江湖上也是弱势。后来第一任宫主天纵奇才,自创明玉神功,开宗立派。那些个贵族,却道,我们该去闺阁里裹脚……真是荒唐!后来宫主一怒之下来到宁城,在这里救济灾民,抵抗外敌,移花宫算是在这里扎根。而后改朝换代几次,都变不了我们的根基。我移花宫在这里主持正义,铲奸除恶,后来第四任宫主为这座城改名宁芳……喏,看,宫主写的牌匾就在那里。宁芳本来只是个小镇,后来几次扩城,这里早就不是城门,现在是我移花宫的外围宫墙……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他有些愣神,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了传说中飞鸟难进的移花宫。 身边的妖女还在乐呵呵的说些什么。 他忽然有些伤心。 65.情网 万春流闹腾了一阵子,堂诊依然平静的继续。 万家医馆已然成为江湖圣地。 燕南天时常在万春流堂诊的时候探班,一天三顿投喂的十分准时。在天下第一剑的威慑下,万家医馆几乎成了整个江湖最安全的地方,前来投医的人络绎不绝。万春流还指望看到一两个医闹,没想在燕南天的温柔呵护下毫无出手的机会。 浪费了哥的长生诀。万春流惋惜万分。 江湖上渐渐传开了万春流的名声。道是万家下任家主,年方二十,俊秀无双,一手金针绝技所向披靡,几乎能同阎王爷抢人。更有好事者称其为“金针小万”。 万春流从山里出来,骤然人一多还有些不适,燕南天早已考虑周到,原本的农家乐给改成了生态基地。更每晚推宫行血各种伺候,万春流没两天就长了膘。 万春流本来的小别扭慢慢被磨得一干二净,反而觉得这个哥们异常的贴心,燕南天更是借机揩油,只求万春流在心灵上,身体上都离不开他。 “燕大哥……你说我会不会比秋香还胖了……”万春流啃果子啃到一半,忽然有些忧郁。 燕南天看着万春流鼓起来的脸颊,很是心痒:“那又如何?” 万春流想了会儿,继续啃果子。 燕南天皱了皱眉头:“是不是你身体出了问题?以前也没胖,怎么现在就胖起来了?” “没有啊,就是吃的多了……哎!你!” 燕南天已然握上万春流的腕子,软软的,捏起来舒服的很……我喂的,燕南天很是欣慰。 燕南天神色严肃的开始输送内力:“我看看,这可不能小视。” 万春流全身的内力都激荡起来,干柴烈火一划拉,砰地燃了起来。浑身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燕南天顺手一揽,就给扒拉了过来。 “这里……没问题……那这里……”燕南天的爪子一路向下。 万春流内力涌动,眼睛水润润的带着怒气,却是酥了骨头任燕南天摆弄。燕南天的内力忽断忽续,万春流跟着忽紧忽慢的喘。 “泥垢了……” 燕南天的手一路向下,却渐渐减弱了内力的输送。万春流几乎哭出声来,死命的挣扎,像是脱了水的鱼。然而燕南天掌心劲力猛的一吐,一股澎湃的内力如江水般冲破了各个关窍,在青年的身体里咆哮,汇聚。 万春流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脚趾微微蜷曲,趴在燕南天的怀里,只有肩膀不停的耸动。 “你……呜……欺负人……” 燕南天揪准时机,猛的一低头,正好印上青年的嘴唇:“……我喜欢你。” 万春流终于回过气来,抬头就看到燕二,一个鲤鱼打挺,砰地对着燕二的下巴一撞。 燕南天苦笑着摸着下巴:“抱歉。” 万春流跑了。 长安郊外,江家别院。 江家大少爷坐在花架下,听刚从宁芳赶回的属下江棋复命。 “孩子是江枫的?” “是。” “消息可准确?” “邀月贴身侍女花月奴所言。” “这条线搭的不错。”大少爷微微眯了眯眼:“你知道该如何……江家血脉何等高贵,不能容他流落在外。” “是,大少爷。” “你下去吧。” 待得江棋走后,花架下的青年静了很久,忽的一声长叹。他慢慢起身,走进书房,拉开一侧墙壁上厚重的帘幔。那里有一幅画,画上的人正是江枫。 “你在的时候,未能给江家增添一丝荣光,你走的时候,反而给这里丢尽了脸。明明你不是个好家主,旁人却都说我不如你……父亲在时,未曾予我厚望,我也未能结交到天下第一剑做义兄。江家已经不如从前了,你可以走,我不可以。你莫怨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傍晚,在长安的各个角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江家别院里,江家少爷重新拉上了帷幔,开始甄选送到江府的帖子。 燕宅,燕南天用一碗桂花酒酿血糯粥哄回了在后山乱跑的万春流。西门谷风终于练成了两招剑法,开始为燕南天狗腿的跑前跑后。 客栈里,江棋正对着烛火发呆。他不知道今夜自己还会不会做那个梦,看到梦里的带着香气的剑鞘和那张娇憨的小圆脸。 …… 西门谷风从校场回来,觉得干劲万分,精力过旺无从发泄,便拉着江琴讲他过去的事情。 “江枫少爷小时候贪玩的紧,上蹿下跳的,到处跑,有时候经过的姑娘夫人们看着他俊俏可爱,都想带回去玩。少爷就乐呵呵的跟着,我怎么拉也拉不回来。”江琴笑。 “切,真傻。” “少爷不是傻,他和别人不一样。江府是武林名门,长安世家,里面的每个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维护江家的名声,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些个人,像行尸走肉似的。只有少爷不一样,他活的很乐呵。而且……只要在他身边,好像什么都很简单似的。那时候我常替他挨老夫人的骂,他就半夜跑过来给我道歉……我只是个下人,少爷却对我很好。后来少爷大了,到处躲风流债,我被命跟着到处跑,谁成想,一跑就跑到了宁芳。” “说起来……燕大侠真是不容易呢,”江琴忽的弯了弯眼角:“起先照顾我家公子,现在照顾万公子。” 西门谷风大力的点头:“燕师父对师父可真好。一年前不知道哪里打听到师父喜欢的果子,就一排排的种在后山。自从师父在这里定居,就亲手为师父准备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师父堂诊的时候他就守着,那些个宵小都不敢冒犯……师父每次凶他,燕师父都可伤心呢。但是燕师父说,这种伤心抵不上他的喜欢的万分之一……燕师父好可怜。” 江琴摇了摇头:“能这样轰轰烈烈的喜欢,也值了。” “今天,我去看燕师父的时候,他下巴上还青了一块儿。但是去喊师父的时候,他却用内力把那块淤青消了。消的时候看起来可真疼。”西门谷风皱眉:“但燕师父说,怕师父愧疚……” 一阵微风吹过,两人背后的大树婆娑颤动,有一块儿却依旧沉稳,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 二人又说了几句,转身回了屋。 坐在树上的万春流一手按着心脏:以前听这话只是蛋疼,现在,怎么这儿也跟着疼了捏? 西门谷风进了屋,扑到了燕南天跟前:“燕师父!我说了好多呢。师父都听到了。” 燕南天虎摸了他两下:“乖,回头再教你几招剑法。” 燕南天转头:“阿琴,也谢谢你了。” 江琴羞涩一笑。 66.家和 长安,一架并不起眼的马车进了城。 若是眼光老道的武林人士,看到这马车都忍不住一滞。 当前的两匹马神骏异常,车厢不大,轮底的轧痕却极深,想是车内有不少物什。车厢檐底雕了百花暗纹,咋一看并不打眼,而若细究,却能看到几处刻痕的凹槽相接处延伸出一小截机簧,让人心中发寒。再看那百花纹路,且不正是宁芳那群妖女的标志。 故而这马车孤零零一路到长安,过了不少野路,却都无人敢来生事。 车内。 秋香懒懒的靠在软座上,一面轻抚江枫脊背:“一会便到哥哥家了,你先忍着,让他给你扎一针,想必会好受的多。” 江枫红着眼睛呜咽了声,点了点头。 三日前,秋香的身子算是彻底没法做大动弹了。不耐烦再处理移花宫哪些俗物,便趁着还有个把月,带了几个近侍,携了正君江枫往长安走去,也算沿途看些风光解闷。江枫心里急得很,只怕路上会出什么意外。而妹子们却都不以为意,只道是孩子多颠簸下,以后身子也健朗,这才好继承宫主的大业。 江枫无奈之得陪着秋香去了,没想这一路秋香没事,江枫倒是被颠簸的虚弱至极。秋香心下有些歉疚,这移花宫中的马车上装了不少机关,却是牺牲了底盘的重量,故而总有些不稳。 看着心爱的汉子眉头紧蹙,秋香忍不住温言安慰:“你那结义兄弟……也在那里,少顷便可见到。” 想到燕南天,江枫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似乎晕车也好受些了。 “你若是这么想他,不妨把他介绍给宫里的姐妹,他若是也到了宁芳,平日里相见也方便。”秋香虽不喜燕南天性格好强,但毕竟是与夫郎手帕相交,她也无谓宫中多养一个人。况且若能使燕南天入赘,移花宫中也是多了一大助力。 江枫只脑补了一下,胃中瞬间又翻腾了起来。 好在驾车的妹子很快便找到了万春流驻扎的医馆,秋香率先跳了下来,继而扶着江枫下了车。 江枫只觉得晕晕乎乎,眼前天旋地转。似是有许多人在互相寒暄。恍惚间只得抱着近旁一个身形干呕。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结义大哥的声音,待得终于清醒,耳边却听闻有人冷笑:“呕的这么厉害,莫非你也怀上了?” “哥,别欺负他。”秋香笑的很是爽朗。 万春流看江枫再不爽,奈何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往后也只得以妹夫相称,当下便不再多言,拍了江枫两个气疗术,眼前柔弱的青年瞬间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万春流扭头,看着妹妹,心里满是感慨。当年活泼好动的小萝莉此时已是光彩照人的少妇。秋香眉间的稚气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飒爽利落的英气。秋香的身子已有八月,确然如信中所说要大些。万春流握着妹妹的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只得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我的小秋香大了,留不住了。” 秋香嘻嘻一笑,明艳照人:“可不是,不长大怎么保护哥哥。” 万春流默默掩面。当年曾想练得一身好武艺保护妹妹,这番练了春水剑连燕南天都打不过,遑论与南天大侠齐名的邀月宫主了。当年还曾想为妹妹多找几个嫂子,不料而今…… 这厢叙过了话,万春流乐呵呵的帮着妹妹收拾物什,江枫缓过劲来,拉着江琴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照理江枫携妻回长安,应是在江家入住。但此中似是有龃龉,故而一行人便在燕南天的宅院落住。 燕南天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客房,在屋内转了一圈,忽的身形欺到万春流跟前,捏了捏他的手。 “唔?”万春流茫然。 燕南天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的伸手禁锢住了身前的青年。 万春流照理反抗了两下,到了而后就变成了哼哼唧唧。半年来被燕南天软磨硬泡,万春流早已习惯了身边这个突兀的存在。平日里白天行医,从医馆回来便同燕南天一同吃果子练剑,偶尔指点西门古风和江琴,小日子没啥风浪,倒是安安稳稳。燕南天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行动也似温水泡青蛙一般把他泡了个半熟。万春流竭力不去想这些动作背后隐含的含义,也尽力去忽视燕南天刻意制造的那些小氛围——打从在这个世界一睁眼开始,他并未想过自己习惯的竟是这种平头百姓一般温淡如水的日子。大夫做的久了,他自是由心唾弃那般不要命的打打杀杀。然他却也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同一个汉子磨叽在一起…… “放手……”思维一到禁区,万春流便猛地收了回来,感受到燕南天侵略性的气息,当下便强调似嗷嗷叫了一句。 燕南天见好就收,在他额上蜻蜓点水一吻,俯首到他耳边:“等我回来。” “什么回来?” 燕南天一笑,为青年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翩然离去。 万春流被熊抱的气息错乱,只得平静了下,继续为秋香准备补品。 屋舍之后。 燕南天向着身前的万秋香一拱手:“万家妹妹既也看过了,他并不反对。” 秋香并不回答,只是把剑拔了一半,湛蓝的剑身映着晚霞的辉光很是渗人:“燕南天燕大侠,你可知他是我万秋香的哥哥。” “燕某以为万家妹妹不同于俗世女子,难道没想也同旁人一半在乎世俗礼法不成?” “只要他愿意,我自会为他奉上。但……凭什么是你?” “怜星已故,从此这世间能撼动他的,也只有燕某一人而已。” 万秋香一声嗤笑:“你倒是自负的很。我万秋香的哥哥要什么没有?就这样被你圈了去,岂非委屈的紧。” “燕某不才,闯荡江湖十年,浪得侠少虚名。能给他的,唯'真心'二字而已。”燕南天洒然一笑。 万秋香挑眉。 燕南天转身,望向方才离开的方向,眼神坚定:“无论他如何,燕莫誓死护万春流周全,一生一世,绝不离弃。” 身后一阵沉寂。 忽的一声长吟,竟是万秋香拔剑出鞘:“既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心在哪里。” 燕南天一阵后悔,没想这邀月宫主如此不好对付,自己这厢做足了情圣范儿,仍是逃不过这一劫。 邀月宫主威震一方,在他估摸武功也不过差他的嫁衣神功一线而已,然不幸她却是自己的妻妹,更不幸她还有孕在身。燕南天只道是自己挑错了点,不得不一面单方面接受邀月的虐打一面温言劝说妻妹顾着身子停手。 夜色深沉之后,秋香一行人的才算安顿完全。西门谷风自告奋勇帮厨,江琴在厨房内看着他以免生事。厅内一瞬间冷清了下来,唯有江枫找了半晌看不见秋香便粘着万春流聊天。江枫毕竟是江家大公子,虽然性子弱了点,谈吐见识却一样不差。万春流左敲右打一番见江枫对秋香当真死心塌地便也收了心思。好歹进了门也算是万家的女婿,一家人能和和睦睦便好,万春流也不再计较原着里那个江枫的三心二意。 待得一桌饭菜摆上桌,秋香才施施然出现在了正厅。站桩输出了半个时辰当今第一武林才俊燕南天,万秋香自觉旅途乏闷顿解,一时神清气爽。又过了少顷,在后院用嫁衣神功化去了脸上淤青的燕南天也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万春流招呼着一群人皆落了座。厅内灯火通明,融融暖光下,似是回到了三年之前,唯少了杜杀阴九幽,多了谷风与江琴。万春流不由遐想连篇,当年穿越之初,何曾想到这么多正派反派BOSS齐聚一堂?虽说这番改变了剧情,估计也没原着什么事了,但是……看看秋香,燕南天,谷风,这也挺好不是? 许是因为话唠江枫终于从晕车缓了过来,许是因为少了秋香燕南天间的剑拔弩张,少了万春流对江枫的偏见,这一桌子因为乱七八糟的夫妻、基友、结义、师徒关系而出奇的和谐起来。 这场家宴为未来很长一段和谐平凡的小日子开了个好头,直至不平凡的事情发生——万春流终于当了舅舅,还是两个包子的舅舅。 67.烛光晚餐 一个月后,秋香顺产。 江枫喜的手舞足蹈,抱着刚降生的两个儿子不知所措。 万春流惊得目瞪口呆——江枫无论如何,都是注定中双彩的料么? 秋香视生娃如同下饺子一般,这会儿虽然身子还虚着,精神气儿却是十足,万春流好说歹说把她劝去修养,另一边,小少爷们已是都清洗完毕。 秋香暂不能见外人,江枫便进房侍奉于秋香左右。秋香却是托了万春流为两个孩子气行周天,万春流行医多年,身上气息温和,长生气劲滋润静脉,对行宫活血极好。万春流借着两个小包子刚出生时含带的一口先天真气,长生诀行遍,完罢再拍了两个驱散技能,忙了半晌,两个娃已具是睡得香甜。 两个包子均是根骨极佳,眉眼还未张开,却都是粉嫩可爱。 入夜,万春流把孩子给妹妹送了去,顺便给秋香把脉。秋香在封闭的房子里呆不惯,便拉着万春流闲话家常。 “两个公子。可惜不能接手宫中事物,但若是愿意跟着我学武,或是跟着哥哥行医,也是不错的。” 万春流默默为侄子流了一把辛酸泪:“他们根骨都不错,若是不练武当真可惜了。而今天下动荡,弱肉强食,在宁芳尚且有你护着,若是外出游历,少不得要学些武艺防身。” 秋香略一思索:“倒也在理。这两年宁芳旧俗也被侵蚀的厉害,索性就把一个带到宫中去养着罢。七代宫主也有收男弟子,只要不触碰宫中事务,想来也不算违旧制。” “一个?” 秋香颔首:“明玉功练到八层以上便会与练相同功法的人相互排斥。若是此时两者同练便会生心魔。抑制不住,稍有不慎便会流血漂橹,即使抑制住了,也难免会抑郁偏执。小时候娘骗你说这功法只有女子能练,也是怕我与你而后会纠结。” 万春流目瞪口呆,原着里的移花宫主竟是这般才…… “宫中曾有一时,出了两位天纵奇才的前辈。在三十岁上下,二人几乎同时突破了明玉功八层。自明玉功问世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般境况。也是从那次起……方才有人知道这功法竟会互斥。明玉功气息牵引,八层之上,只要对方不死,便心魔不灭。后来这其中一位花姓前辈自废了武功,入了典籍阁,终生钻研明玉功的这一缺陷。虽是最终未能实现,但却将明玉功前几层改进了不少,若是从前四层起改练其他功法,一是可功力化用,二是根基较常人更扎实。也便是这样才为后来宫中广收门徒奠定了根基。往后宫中为了纪念这位前辈,入宫的弟子都是要冠以这位前辈的姓氏,待功法小成之后才可更改。” “竟是这般……那若是有弟子与你一同到了八层……”万春流蓦地忧心起来。 “我既是宫主,自然修炼比旁人快的很。三年前宫主师父旧疾突发,选了我做继任,方才拿到第八层心法。若是宫主师父健在,我便会在七层之后暂且放下内功,去精研招式或是处理其他宫中事物。明玉功何等艰难,就是现在妹妹也才练到六层罢了,哥哥何必担心?”秋香笑笑:“这两个孩子根骨一般优异,若是同与我到宫中免不了会争得厉害。既是小公子,我只求他们一世安宁,何必让他们自己做出那等抉择?” 万春流默然:“那另一个……怎么办?” 秋香微微一笑:“哥哥可愿帮忙照顾?” “咦?”万春流一愣。 “哥哥的事……妹妹早已知晓,若是哥哥喜欢,愿意和谁妹妹都不在乎。只是若是将来颐养天年,少不得需要子嗣照顾。一个带到宫里,除非他功法不拔尖,否则便可能要为移花宫羁绊一世。另一个,却是该尽我万家子弟的心力。父亲与哥哥的医道需要传承,我万家好歹也是江湖中一大势力,偌大的基业,将来哥哥撒手交给他,倒也算是妹妹讨巧呢。” 万春流听得极是迷茫:“我的何事?为何又会扯到子嗣上……” 秋香一脸关怀,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哥放心,妹妹不是拘于俗礼之人。哥哥有何事都可与妹妹说……就算将来受了欺负,也大可来找妹妹。妹妹替你剁了他,再去江湖上绑些俊美的侠少,只消哥哥挑中,说什么也给哥哥送上门来!” 万春流当机了半晌,忽的醒悟,昨日燕南天似是与秋香一同消失了一阵…… “燕南天!”万春流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便待冲出门外,忽的想起身后的妹妹,“刷”的转身:“你莫听他瞎说,我……我同他清白的很!”话音未落,身形已然不见。 守在门外的江枫听得声响立时跑了进来,却只见秋香慵懒的坐着,似是在自言自语:“……他说的对,若不是在乎,怎会别扭成这般。若是能让他忘记怜星……我何妨推一把?” 招招手,江枫过来蹭了蹭:“孩子终于不哭了,嬷嬷在侧院看着睡觉”。 秋香顺了顺毛:“江郎,今日,我可要告诉你件喜事……” 万春流一把推开燕南天的房门,却见正主儿稳稳当当的坐在桌前,几根粗大的蜡烛把屋子照的明晃晃的,一桌小蜜饯小果子整整齐齐摆着,中间摆着个听风瓶,却被不伦不类的插了朵花。 “燕南天!你同秋香说了什么?”万春流咧嘴。 燕南天微微一笑:“坐。” “坐你妹!” “我没有妹妹。”燕南天笑容温和:“你有妹妹。而且她还告诉我,你从小便说。往后若是有了心爱的人,便要放一桌红烧肉,挑个兴致高昂的晚上,借着一屋暖融融的烛光一起,一聊就是一夜。可惜你现在不爱吃红烧肉,但想来有果子也是好的。” 万春流皱眉:“那也不是同你……” 燕南天蓦地一伸手,万春流连忙格挡,没想却是虚招,一时收不住力道,身形便是一晃。燕南天瞅准空当,虚招变实,往下一带便把万春流拉入了怀中。 “放手!”万春流恼怒。 燕南天内力暗吐,眼见着万春流软下身子,便在他鬓边细碎的亲吻:“三年,有你,我真高兴。” 万春流嘤嘤呜呜的捏他:“混蛋啊,再这样哥打铺盖就走!” “不许走……”燕南天一面上下其手,一面正色道:“吃了我南天大侠的果子,就是我的人了。” 万春流只觉得浑身酸软无比:“人渣!变态!鬼畜!” “嘿嘿……”燕南天吃了几口豆腐,终于把怀里的身躯摆正:“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 燕南天给青年理了理衣服,一个巧劲,青年已是如煎鱼般被翻了个个儿,四目相对,万春流似是有些惊慌,燕南天却含着笑意,眸色沉暗。 “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也有享受到吧?” 动来动去的青年猛地僵住:“你胡说。” “春流,你这个别扭性子,若是不来硬的,大概一辈子我便只能受你欺负了……”燕南天忽然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你……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你不答应嫁给我,自然是欺负我。” 万春流跳脚。 燕南天享受着青年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说真的。跟燕大哥过一辈子好不好?春流……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眷念,就别走……” 万春流只觉得这话酸掉了大牙,趁着燕南天一不注意亮起爪子,没想却被禁锢的更紧。 “春流……若是酒劲过了,我大约也不敢说出这些了。” 万春流呲牙,眼神这么汹涌,哪里像喝醉的样子。 “我燕南天对天发誓,若得万春流,必护他一生一世,永不离弃……春流,这半年,你是……不讨厌我吧?”最后几个字像是被咬了很多遍,说出来竟是莫名的小心翼翼。万春流那颗两辈子的少男心忽的一磕,似是被燕南天过于坚硬的牙口砸了个缺口。 一片沉寂。万春流慢慢放松了下来,闷闷的低着头。若说毫无感情,自然是假的,半年吃他的住他的,霸占了燕宅最好的房间最繁盛的果树。燕南天之于他,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被炖的久了,习以为常,碍着一道坎,生生不让自己过去。万春流自己自然不会在乎什么世俗礼法,但若是当真就走这么一条路,他却觉得自己对燕南天还没有到那么惊天动地的地步。但若是别人却更是不会,若是他,若只是他……大约,也是不坏的? 他总觉着自己和燕南天还隔着什么。燕南天一代豪侠,义比情重。他万春流本来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宅男,在万家的熏陶下却是走上了追寻医道的道路。二人各走各的道是还相安无事,抵足夜谈兄弟之间情比金坚之类的倒也划算。若是真走上了搅基的不归路,怕是自己这个伪神医陷进去,燕南天潇潇洒洒走出来,落得和那原着怨妇邀月一般下场。万春流迟疑,不知那南天大侠的誓言是否可信…… “春流,春流,你是当真不讨厌我的对吗?”燕南天感觉到面前的青年软乎乎的靠在他身上,一时间欣喜若狂,再接再厉表露真心:“你……相信我,我,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怕若是酒醒只是醉梦一场……但就算是梦中半晌贪欢,也好……” 万春流闷声道:“你让我再想想……” 燕南天的手猛地一紧,万春流吃痛叫了一声,只觉得身前人的心跳骤然加快,似是变成了一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类,蹭着他嗷呜嗷呜的乱叫:“春流,你是答应了!” 万春流还未应声,忽的感觉温热的内力再次走遍全身,燕南天整个身体都把他扑的死死的:“别动……我记得三年前,你是有享受到的……” 68.半熟 一屋子亮堂堂的烛光下,燕南天正对着怀中的青年上下其手。 万春流呼吸急促,半推半就。说来燕南天这三年多虽是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当真实践出来却反而显得生涩。 燕南天先是对着万春流啃了几口,继而又舔了舔,直至口齿之间都是青年周身淡淡的药香,方才满足的留下自己的戳儿。青年本是低眉顺目便能让他欣喜万分,忽的一抬头,水光潋滟的眼里含了一弯温柔的笑意,燕南天只觉着耳边如同雷鸣,竟是又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万春流起初是无措,但不知为何却有些气息紊乱。来这世间十多年,本就没有妹子愿意怜惜他……再者练那长生功法已是练五姑娘都冷落了不少,这番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把持不住。万春流只犹豫了一瞬便觉得脑仁甚疼,索性只用下半身思考。暂且把节操丢到了一边,万春流这会儿却是心思活泛多了。这燕南天,姑且不论将来如何,但只看三年前,当真是他吃亏了不是。这次既然欲与他交心,不妨在此之前先把上次的债连着利息一同讨回来。 万春流自信心膨胀,凭他当年阅尽几Tb学习资料的经验,这番如何斗不过燕南天? 一时间,簇拥在烛光中的两人开始暗暗角逐起来。 燕南天那厢因为激动的不能自己暂且被静默了,万春流慢慢调整姿势,整个人压在了燕南天的身上。他一声呻吟,只觉着这种征服感不是一般的强烈。男人和男人,少了些娇软柔腻,这些个基情碰撞火花四射什么的不也够味!万春流心思七弯八绕,手下却毫不放松,眼见着燕南天似乎有挣扎的趋势,索性手脚并用把他锁住。然而锁住之后他却是有些迟疑……两辈子也从未主动过,这时是先做前戏还是直接撕了开始……青年硬着头皮把燕南天的衣服剥开。这货整一人形火炉,大冷天穿一件单衣还热乎的很。万春流一甩头,不再想有的没的了,只低头,学着回敬着添了两口。燕南天的胸肌很整齐,并非那种极端凸显,而是暗藏着力道,论口感也挺有弹性……万春流忽的脸红了起来,这脸一红大脑也跟着短了路,只是愣愣的停下,坐在燕南天的身上,只一个劲儿的脸红。 燕南天却是着实享受了一番青年的主动。从刚才青年推倒他的那一刻起,他只觉得心上似是被那小猫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正中红心。估计是想的久了,一下子佳人在怀,他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嘴上说的倒是轻松,但方才却着实有些后悔,只怕唐突佳人冒犯心尖尖上的万小大夫,再被一爪子挠出去,从此万劫不复……然而他不动,不代表万春流不会动。燕南天几乎是屏着呼吸目见了眼前一系列动作的发生——青年软乎乎的往他身上一扑,继而开始左蹭右蹭的点火。他只稍稍动了一下,青年便蹙起眉头,软软糯糯的吐气。青年只懈怠了一瞬,继而坚持不懈的往他身上爬。青年本来傲娇的紧,这会儿主动凑上来,竟是有些含情脉脉小意逢迎的姿态,一股子风情直让人酥软了骨头。青年扑的很了,乍一看便是坐在了他的身上,两腿无意的张开……燕南天忽的觉得,玩些情趣确是床帷乐事,但若是久了,爬他得生生忍出病来。 待得万春流开始撕他衣服的时候,燕南天几乎是惊喜的快要点燃了,整个嫁衣神功在静脉内疯狂的运转——终于,在青年低头,张开花瓣一样柔软的双唇,伸出若隐若现的舌头的时候,燕南天终于被引爆了。 万春流还未体会够压在南天大侠身上的快意,整个人忽的天旋地转,便是和燕南天换了个姿势。万春流连忙出声:“不行,这次该我在上面……” 燕南天一个熊抱加一个舌吻,过了许久才舔了舔嘴。 万春流继续嘤嘤呜呜的叫,燕南天却是干劲十足,握住他的手腕一面内力不断,一面把他翻来覆去的赏玩。待得玩的尽兴了,便开始剥壳儿。万春流扭得越厉害,燕南天剥的越快,少顷,万春流便光溜溜的被推倒在了盛满了果子点心的桌子上。燕南天却忽的停下了动作。 万春流疑惑,抬了半个头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我说过,该我……” “春流,我喜欢听你叫出来。”燕南天陈恳道。 万春流大怒。 燕南天却是兴致高昂,他慢慢把少年翻了个个儿,的双腿分开,一脸爱不释手。 “放开。”万春流开始吵闹。 “嘘,一会儿再叫。”燕南天那只惯拿剑的手一晃,便从插花的那只瓶子里面拎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膏盒子:“上次……是我太冲动,这次,定不会让你疼……” 万春流眼看着大势已定,不由一阵心酸:“明明该我了,凭什么你练嫁衣神功就该欺负我,欺负人啊……” 燕南天只是轻言哄着:“乖一点,别乱动。” “而且再怎么着也要有个床吧……凭什么在桌子上……” 燕南天朗声笑道:“既然春流主动……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万春流气的很,浑身又一会儿酸软一会儿暖融,往后推也推不开燕渣,索性一张口,把离自己最近的盘子中的蜜饯卷了点撒气似的咬着。 燕南天笑:“不急,慢慢来。” 喵的,谁急了!万春流红了眼。 燕南天低头,青年最神秘的地方已全然向他敞开。那里正随着万春流咬果子的频率一点一点翕动。燕南天微微一笑,食指沾了点香膏,伸了进去。 万春流觉着难受,忍不住扭动的厉害,心思也不住的转。这燕渣当真过分的紧,不若用那吸蓝技能把他给弄得X尽人亡,但若是当真弄到了里面,难以接受不说,弄出来更是艰难万分,坑人的紧……这几年先是在深山老林静修,继而陆陆续续拿燕南天练手,他的等级只差一线就能冲上70的大关。这时用“欢情”吸蓝,估计效力还能大上不少,要不拼着自己受苦,把燕渣狠狠的整饬一番让他不敢再造次? 燕南天毫无所觉,只是在内里一点一点把褶皱展平,他不自觉的扭过头,不去看眼前微颤的身体,只怕一个忍不住就把他强上了——所幸燕南天和每一个好攻一样,都有着引以为豪的自制力。 少顷,燕南天又加上了一根手指,这时候万春流已不是一点两点不舒服,而是被异物入侵弄得满脸愤怒。燕南天眼看着不好,瞬间加上了第三根,万春流一声悲鸣,颤颤巍巍的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的呜咽叫着。 燕南天心疼的很,却只能硬下心来继续摆弄着青年的身体,另一只手也不再禁锢身下人的双手,而是很有技巧的抚慰他敏感的地带。万春流渐渐缓了过来,燕南天似乎对他了解的很,那双微带茧子的手在他全身上下点了火,几乎可以忽略后面的动作。 “春流,我进来了?”燕南天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深邃:“别怕,春流,有我在。” 废话,你TM也不看看你在哪里。万春流猛地僵直了,身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燕南天坚定有力的挺进,万春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喵的真不是一般的疼:“你……出去……疼啊呜……” 燕南天那厢却是舒适到了极致,但看着身下人的情形却只得强自按下纵情驰骋的欲望,小心翼翼的抚慰着。但青年拧在一起的眉心始终无法展开,那温润的眸子带了水,看向他的时候竟是多了几分弱势的央求。燕南天心里一紧,一个乱动,竟是更往里面挺进了不少。 烛光下的青年一下子颤抖起来,整个身子都翻出浅浅的粉红。轻软的腰身被身后的男人扶着,一面是被肆意的侵犯,一面是被温柔的怜惜。青年不住的喘息,精致俊逸的面容戴上了脆弱的渴求,但男人却毫不犹豫的把他禁锢着:“春流……忍忍……一会儿就好……” 身下的青年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但仍在竭力的扑腾着,燕南天看着心疼,一面爱抚青年,一面小心翼翼的慢慢动着。爆炸开的快感让他如临极乐,燕南天努力的找寻着记忆中的那一点,但苦于三年前神志不清又被灌了药兼之当时内力不稳,记忆几乎是一团浆糊,但他坚信总归能找到…… 万春流的扑腾却是在努力的按那技能栏上的“欢情”,无奈技能因为未达到要求始终未能激活。尼玛这是要燕渣爽完了才能激活不是?万春流欲哭无泪。 房内一片混乱。 燕南天急于寻找万春流的X点,动的幅度极大,万春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串着翻来覆去的烤炙,想晕却又不能。 正在二人焦灼的时候,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伴随着什么人的喊叫。 二人内力皆具高深,这一刻,竟是都僵住了。 “你你你快出来……”万春流忍着痛,小声道。 “无妨,说不定不是冲着我们……”燕南天有些迟疑。 “燕老爷!燕老爷!”那叫嚷却是越来越大。 万春流心中紧张,竟是狠狠收缩了一下。 燕南天一个没收拾住,差点就把积攒的东西交代了。 “春流,别紧张。”燕南天一面小心的安慰青年,一面慢慢的退出,万春流一动,免不得途中顶到了一两处…… 万春流忽的颤了一下,竟是不自觉的小小呻吟了一声。 “原来是这里……”燕南天若有所思,却在万春流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退了出来。万春流被牵动,又是狠狠疼了一番。 待得那叫人的嬷嬷敲门的时候,万春流已是迅速被燕南天用衣物包裹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事?”燕南天冷着脸推开一条门缝,闪身出去又合了上来。 “大公子不见了!” 燕南天和屋里的万春流皆是一顿。 新诞生的两个孩子因着父亲是燕南天结义兄弟的缘故,在宅子里被叫做大公子,二公子。先前江枫去看秋香,正是把两位公子交给了嬷嬷照看。 69.线索 来的是个燕宅的老人,手上抱着一个婴孩,神色惶急。 燕南天原本准备喝退来人,再进屋安抚炸毛的万大夫,听得这句,面色陡然沉重了起来。 身后的屋内的呼吸陡然加重,继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南天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周身,暂时压下了一股子燥火,心中已是冷静了下来:“大公子是怎么不见的?” 那嬷嬷神色惶急:“本来大公子二公子都在一处,二公子忽然醒了,哭闹不止,偏是一同守着的圆杏也不在,我怕吵醒大公子,就把二公子抱到屏风外面哄着,哄了一会儿,一回头,没想大公子就不见了……” 燕南天眉头紧皱,却是一挥手往出事的屋子走去:“大公子在屋内,怎的会凭空不见了。” 那嬷嬷终是找到了主事人,这会儿缓过神来,声音里已是带着哭音:“我也不知……明明我一直把着门,从来就没人进来……” 燕南天接着询问了两句,到了最后那嬷嬷也只是那么反复几句,看神情也不似作假。 燕南天当即命人去通知江枫,脚下并不停步。二人走的极快,少顷便到了出事的屋子。 屋子不大,但当时选为两个小公子准备,也是分了内外两间。中间摆一屏风相隔,一扇窗子为怕漏风被锁紧,屋内摆设简单,并无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可藏身之地。 燕南天仔仔细细查过了屋子中每一处,蓦地神色一沉:“你出去的时候,门拴是否还完好。” “完、完好……”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燕宅从深夜的寂静中惊醒,不少人正往这一处聚集。 “大哥……如何了?”江枫冲了进来。 “你便是这般把儿子丢给嬷嬷看管?你跑哪里去了?”燕南天怒喝。 江枫一脸焦急:“怎会凭空失踪……”继而冲了进去开始翻找。 燕南天平息了下情绪,闭目思考少顷,蓦地神色一凝,飞身上了房梁。 房梁上的一处,灰尘全无,反是有些泥土的痕迹。 燕南天心中陡然一沉,伸手捻了点泥土。 燕南天跳下来的时候,目光忽的定格了一下。 房梁下面,万春流正神色急切的看着他。青年的衣服上隐约能看见些折痕,衣扣严实,脖颈上方不自觉露出一些方才的痕迹。燕南天一声不吭的走到他面前,把他的领子拉了拉。此时背着光,方才看见青年的脸色惨白,眉头紧蹙,身形也有些发抖,想是方才疼的狠了。 燕南天心下悔的紧,没想青年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秋香还虚弱的很,我把谷风和护卫都派到那里守着,怕有人对她不利。你可有发现” “方才的人正是躲在了房梁上。” 众人皆是一惊。 “去查查移花宫,江家,万家的仇家,有几个最近在这长安城中蠢蠢欲动的。”万春流终是打破了沉默。 江枫早已是六神无主:“这屋子戒备森严……我以为无论如何都是安全的。那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江枫蓦地转头看着那嬷嬷。 “燕老爷,我……我当真是什么都没看见。”紧接着是呼天抢地的哭声。 “安静。”万春流忽道:“或许当着与她无关。门窗都无问题。那人若是早在两个小公子被送来之前就等在了房里,要瞒过不会武功的人并不难。” “那他如何把孩子带走的?带着一个孩子把门打开再从外面拴好,如何也会有声响!”江枫急道。 一阵沉寂。 “点了哑穴,回到梁上。”燕南天忽道,神色一暗,走向外面:“我去找当时巡逻的护卫。” 万春流深吸一口气:“嬷嬷发现后,惊慌失措出去找人,必然忘记锁门,他便是那时出去的。” 夜凉如水。 燕南天又回到了出事的屋子,静静的站在屏风前。 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并肩与他站在一处。 “春流,你先去歇息,抱歉……” 青年摇头:“待找到再说吧,我总是放心不下。” “这两天宅子里戒备森严,秋香带来的宫人与原来的护卫一起混编,轮流巡逻。若是当真这其中出了什么叉子,也不大可能。宅子本就不大,他是如何避开那几队护院的?” “当时的嬷嬷,护卫,宫人,都是燕宅与移花宫中值得信任的旧人,每日巡逻的路线也皆不一样,他又是如何……” 万春流顿了顿,声音忽的迟疑起来:“而且……他为何只是偷走一个孩子……” 万春流这一夜几乎是心惊动魄,江枫的两个孩子被偷走一个,几乎是差一点就要走上原着的道路。他忽然害怕,怕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支线,绝代的主线剧情依然要无法抗拒的发生。万秋香是他的妹妹,两个侄子更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便是原着中的万春流都不忍看他们自相残杀,更何况他?再者,活死人、药罐子,燕南天…… 燕南天点头:“若是与移花宫有仇,目标应该是正虚弱的秋香,若是与江家……也该对着长安的江家本家,若是对着你我……也不该是挑着这个时候下手。” 万春流忽然伸手抓住了燕南天的袖子。 “春流?”燕南天不解,但仍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万春流握着他的手,感觉有些镇定。 燕南天就站在这里,与他共进退。 古龙都没把绝代写成悲剧,失踪的孩子肯定可以找到。燕南天也不会像原着那么冲动…… “会没事的。”燕南天忽道。他伸手把万春流扳过来,微微低头。 万春流半阖着眼。 这个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 一个浅尝辄止,一个温驯接受。 太自然了,万春流隐隐约约的想,身后还疼的厉害,但是周身包围的全是燕南天的气息,晕乎的很。 燕南天紧了紧胳臂,接住了刚被他点了睡穴的青年,抱着他走到屏风外的软榻前,轻轻放了下来。 青年的脸还是白的厉害,眼下淤青,似乎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一众燕宅的护卫此时都被聚集在了一起。 “近日进出过宅子的便是移花宫的星奴,月奴两位姑娘,小厮宋成、钟定,冯、钱两位护卫,和送菜的林家嫂子……”西门谷风坐在中间,对着单子念着:“可对?” “小少爷并无遗漏。” “移花宫那边有万女侠,我们这里,两位护卫还麻烦几位大哥去分别录个口供。唔,林家嫂子不在府内,我们先去看看宋成……” 半个时辰后,西门谷风回到厅内,皱眉:“两个小厮都没嫌疑。林家嫂子还得下次送菜来才能看到……” 几个陪同的护卫与谷风甚是相熟,平日里与宅中管事唠嗑不少,当下也纷纷提供了关于林嫂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林嫂与人和善的很,每次送来的菜也够份。说来林嫂也就是个把月前才换上为府里送菜,但确比上一家好的很。菜价也便宜不少。” 西门谷风听着众人连番说林家嫂子的好话,当下怀疑也淡了少许。查了大半夜,外头已是晨光微露。西门谷风年纪轻轻身体壮实,当下也不打算着睡觉了,索性便去顺着林嫂平日里送菜的路径走两圈。摆菜的地儿不大,却堆了不少,几只小黄鸡愉快的在一角跑来跑去,一个大竹筐儿里放着满满当当的菜,微微露出的菜叶青翠欲滴。 “林嫂家里挺拮据,拉扯几个娃儿。要我说,她一个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每天三个框子,要搬三趟,每次都气喘吁吁,当真累得紧。兄弟们看见她都会搭把手……” 西门谷风上去把框子在手上提了提:“你是说她一趟提一个框子,还累得气喘吁吁?” “是啊,咋地……” 西门谷风心下一沉。 早年给师父找师娘,测试爬树摘果子硬性指标。那些个花样少女一个个灵活的爬上爬下,把果子往身后的框里扔,一个成年女子的负重多少他少说也有些了解。这个林嫂……承重未免过 70.江桃 万春流蓦地转醒,窗外一片敞亮,看日头已是晌午。他倒吸一口气,飞速起身,却扯到了身后的伤口。万春流一声暗骂跌回被窝,飞快拍了几个回复术方才好些。 但尖锐的疼痛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昨夜的事一股脑涌上来,万春流终于想起自己竟是被燕南天悄无声息的点了睡穴。 万春流环顾四周,他竟是被送到了侧厅屏风后的软榻上。隔着屏风,他隐隐约约能听见些人声。他身上盖着被子,但穿着还是昨日的衣物……他脸上一红,若是燕府的下人擅自替他更换衣物,自然便可看见他身上…… 待得万春流走出屏风,衣着已是被理的稍微平整了些。 “如何了?”万春流一楞,守在外面的竟是西门谷风。 “师父,掠走小师弟的人竟然是送菜的林嫂!昨日林嫂从府中出去正是嬷嬷过来叫人之后,燕师父去追人了……”西门谷风一股脑儿说了一堆,万春流听得来龙去脉,却是微微蹙起眉头。 “去哪里追人?” “燕师父天没亮就去了林嫂家。怕再有歹人来府上,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师父我们可也要去?” 万春流摇了摇头,沉默了少顷忽道:“这宅子里,采买之事若是涉及外人都要府中的人作保。当初为林嫂作保的……是谁?” “哎呀!”西门谷风一拍头:“竟然忘了这事。” 万春流摸了摸他的脑袋,出门去拿了燕宅的事务簿。 册子不厚,林嫂是新换的菜贩,故而没几页就找到了作保人。 然而万春流心里却蓦地一颤。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她在原着中也仅出场了一次……但她的角色却举足轻重。 “奇怪,”西门谷风在一旁纠结:“移花宫中人都是一个月前来的,宁芳与长安那么远,她如何能认识这里一个菜贩,又如何能为林嫂作保……唔……花月奴……” 西门谷风一抬头,惊讶的发现他师父的脸色竟是有些沉暗。 “师父?” “你去问移花宫要人,不要惊动秋香。” 西门谷风点头。 花月奴是个圆脸的妹子。看上去活泼无害。 林嫂她并不认得,花月奴言只是在长安闲逛时看到她独自生活艰难,心下怜悯,才想到把她荐到燕宅。 万春流又问了许多,月奴妹子在其他方面确然是个合格的宫主近侍。万春流有原着打底,总觉着花月奴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重要的角色,但看她神情不似作伪,西门谷风更是认为花月奴善良可爱,一时无心之过本非所愿。 但若当真这般,林嫂来的却是太偶然。万春流总觉得其中有些关节没有推敲到,细细想来,花月奴自小入宫,同秋香一般在宫中练武习文,是地地道道的移花宫宫人,也非为爱情孤注一掷,没有理由自毁前途背叛秋香……万春流忽的一顿,推敲回去,若是土生土长的移花宫人士,自然从小同秋香薛氏一般惯于女尊男卑…… “林嫂……一个女人,又是身当壮年,生活艰辛却不能自食其力,你为何会怜悯于她?” 万春流定定的看着花月奴。 西门谷风奇怪的瞄了师父一眼,而万春流神色严肃,他转头看了眼花月奴,却发下花月奴的的神色已是大变。 万春流看到转机终是松了口气,面色虽是凌厉,语气却慢慢缓了下来:“你是移花宫中旧人,秋香往时说起宫中之事也经常提到你。你究竟为何要为林嫂做保?秋香的孩子,往后也是要叫你一声师叔的,还望你为他着想。你……坦白从宽。” 花月奴沉静了半晌,到底是开了口:“……当时,那里还有一位公子与我同行,他性子良善,看到林嫂心有不忍,我为讨他欢心,便想到举荐她为燕宅的食材采办……” “有位公子?” 花月奴微微阖眼:“嗯。” “他是何人?” “我只知他是长安人氏,但我曾在宁芳见过他一面。” “方才为何要替他隐瞒?” 花月奴却是沉默。 万春流看着花月奴的神色,不由心里一声叹息。 “你知道是他,对吗?”万春流问道。 “……他曾向我问过府中情况,我从未告诉过他……后来听说林嫂出事了,我便知道是他……他不是坏人,不会对小公子做什么,肯定的……他武功不好,肯定不是他做的,若是逃也套不了多远,这般被推出去当抢使也非他所愿……月奴愿帮着找小公子,只求万公子能劝宫主饶他一回……” 万春流静默,这花月奴,加原着两世,终究没有离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老路。 “他长什么样子?”万春流给西门谷风递了个眼色,少年立刻跑了出去。 少顷,江枫被拉了进来。这个看上去憔悴至极的男人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待得江琴在一边磨好墨,他按着叙述大致勾了个脸型,再按月奴所言慢慢调整。 “是这般?”待得月奴说完有七分像时,江枫的脸色忽的一凝。 江琴凑上去一看也傻了眼。 “江棋!” “江棋是谁?” 江琴垂首,站在江枫后面,江枫却是惨淡一笑:“想不到,动手的不是仇家,而是江家本家。” 见江枫情绪低落,江琴不得不开口解释:“江家这一辈除我家公子外,还有一位江桃小公子。我家公子到宁芳后,便一直是江桃公子主事。江桃公子与我家公子不合,老夫人去世后我家公子便与江家本家少了来往……江棋便是老夫人给江桃公子的小厮。” 万春流心下已是略安,他的小包子外甥被江家人偷走已是当下最好的情况。起码,江桃与他有血缘关系,想来不会对小包子做啥。 “那他为何要带走你儿子?” 江枫微微摇头:“我也不知。” “那……你与他是为何事不合?” “江家这些年高手渐少,我与他皆不是练武之才。武林世家中,江家的势力淡出不少。我想着江家就过寻常富贵人家日子便好,他还想着江家能在这一辈中兴……故而,后来我随秋香到了宁芳,他一直颇有微词。” 万春流默,敢情这江桃是因为哥哥入赘宁芳,索性偷了个侄儿回来解气…… 西门谷风忽道:“或许他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来兴盛江家?”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西门谷风干笑两声:“我只是随便说说哈……毕竟两个小师弟根骨都挺不错……” “倒是有可能。”江枫忽道。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你……”万春流奇道。 江枫苦笑:“他向来不喜移花宫,决计不会同我们打交道,而且他……他的性子有些……” 江琴小声的接了一句:“傲娇。” 众人沉默。 万春流清了清嗓子:“派人通知燕南天,我们去江家要人。” 燕南天来的极快,林嫂的居所早已空无一人。若是去深查此人一时半会儿也未有什么进展,这番听得燕宅传来消息迅速就撤了一部分人手跟着追去了江家。 江府。 一个门童抖抖霍霍的开了门,看到燕南天眼睛猛地一亮:“燕大侠,大公子和二公子在里面打起来了!” 燕南天听得情形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找对了地方。 往时江家还是老夫人当家,燕南天借着和江枫拜了把子,没少过来蹭吃蹭喝。老夫人性格爽朗,也把燕南天当子侄看待。燕南天少年意气,侠名远扬,在江家子弟中,一向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般用来比对的存在。江桃虽不喜燕南天,但江家其他人却是对他敬慕的很。 到了前厅,果然有一团扭在一起的身影。 燕南天的视线首先把周围扫了一圈,在看到万春流的时候他心下不由有些内疚,面色却是和缓了许多。万春流带着江琴,西门谷风和几个移花宫近卫在一处,江枫则在…… 燕南天很快认出了与江枫混战与一处的人。 江家幼子,江桃。 上得了台面的架叫切磋,上不了台面的叫厮打。 燕南天悄无声息的走过了那团厮打与一处的两人,站在了万春流的旁边。 “如何?”燕南天凑上去问。 “输不了。好歹秋香指导过你义弟两下。” 半柱香后,江枫终于骑在了弟弟的身上,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你服不服!服不服!” 江桃恼怒的哼唧了一声,江琴江棋二人终于冲上去把两人拉开。 江桃长得像缩小一点的江枫,而面向略偏阴柔,但此时脸上已是青一块肿一块。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矜傲的把衣摆理了理:“输了又怎样?我承认便是。孩子是我拿的。但是他现在是江家的少主,和你江枫没有一点关系。” 江枫大怒:“那是我儿子!” 江桃下巴一挑:“现在已经迟了。” 71.秘方 “迟你妹!快把我儿子送出来!”江枫言罢又待冲上去。 江桃却弯着眼睛一笑:“行啊。你跟我来。” 江枫第一个跟了上去,万春流和燕南天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警惕之色。二人目光相对只一刹,便紧跟其后。 众人左穿右穿,到了一间内室。里面摆了琳琅满目的小布偶,装饰的五颜六色,极富童趣。最内里有一张小床,床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阿容!”江桃窜了进去,站在了男人的身侧,扬着下巴看向身后众人。 江枫一进来便扑向了内里的小床,父子间的血缘牵系让他一下就认出了床上的小包子。江枫颤抖着抱起襁褓中的婴儿,万春流燕南天见状也走上前,隐隐挡在了江枫父子的前面。 那个被叫做阿容的男人低声和江桃说了什么,江桃撇了撇嘴,继而往回指了下。 万春流一愣,江桃指的正是自己。 “你是万春流?”那个男人忽的开口。一把声线很是漂亮,但呼吸却有些急促。 万春流望着眼前的人,这人身形高挑,五官精致秾艳,典型的男生女像。但他气质却并不浮躁,反而有些贵气,万春流总觉得此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再待细细看来,却见他脸上淡淡的桃花红竟是久病所致。 “是又如何?” 那人轻轻一笑,没有答话,却是指着人群后抱着儿子的江枫道:“你若是想他死,不妨把他带走。” 江枫一怔。 江桃笑嘻嘻的补了几句:“咱家有个法子,可以提高孩童习武的资质,可惜只有家主有资格知道。江枫,我可是已经把这法子用在了你儿子身上,还不快快感谢我!” 江枫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包子:“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你又欺负我,”江桃撇嘴:“这法子只有一个害处,每日都需按照秘法熬汤巩固身体,每月都需大夫按秘法施针刺穴直至二十四岁,否则四肢鼓胀而亡……江枫,你可得估量估量这孩子你还带不带的去。” 江枫一声怒吼,抱着孩子的双手已是抖得厉害:“你到底想如何?” 燕南天神色一肃:“江桃,你这可做的不地道。” 万春流闪身到了江枫身前,心中也是一沉,这番在房里一群人闹得天翻地覆,这小包子还是没有被吵醒。 “我?我如何做的不地道?”江桃眉毛一挑,蓦地大声起来:“这是我江家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来管!江枫,你是我江家这一辈长子,今儿个也知道胳臂肘往外拐了?江家,武林名宿,出了多少才俊,唯独你,上赶着要嫁到移花宫去,给那帮妖女当倒插门女婿?江枫,枉你为长子,你把江家的脸面放在了哪里?” 只听一声巨响,移花宫众女齐刷刷的把剑往外拔了一截,看向江枫,只待主母一声令下就去把江桃拿下。 那厢万春流却是握着小包子的手腕,内息扫过内里脆弱的静脉。万春流皱起了眉头。 “如何?”燕南天低声问道。 万春流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江桃,世事变迁,江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江家。你、我,乃至江家旁支,论武功,有哪一个能撑得起‘武林世家’这四个字?江家有田产,有庄户,历代积藏足够你过上富贵日子,何苦再去搅这趟浑水?你虽有心计,但武功只算稀松平常,如何得以服众?爹娘早就看清,江家该淡出武林中去,若是再这般,苦苦支撑不说,将来再有一家意图壮大,必先吞并我积弱已久的江家!” 江桃一声冷哼:“你这懦夫,当真脏了我嫡系一支的血脉。江家如何就没人?我的侄儿,若是放在你那里,岂不是会庸碌一声。他在这里,便是江家嫡系少主人,往后的武林才俊,坐镇江家的泰斗!” 二人互喷了几句,就此开始喋喋不休的掐架。 万春流充耳不闻,长生气劲慢慢流过婴孩的经脉。小包子的体内似乎刚被一股药力肆虐过,静脉乍一看宽广了许多,气劲推进很是轻松,然而,小包子自己的气息却极为微弱。万春流反复检查了两边都没有发现问题的根源所在,只犹豫了片刻便下定决心。他抬头看了燕南天一眼,燕南天似有所感,像他靠近了些。 “给我一炷香。”万春流轻声道。 青年轻软的声音连同呼出的气息一齐扫在燕南天的耳朵根子上,燕南天心里微微一颤,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坚定的点了下头。 江家兄弟依然在掐架,燕南天挡在江枫与万春流面前戒备的看着对面。万春流深吸一口气,唤出技能栏,开始读一炷香的长条——辟邪。 辟邪是四十级驱散DUBUFF技能,万春流专注的对着小包子施放,行动被限制为静止。万春流已经许久没有用到这一技能,读条长,冷却长,虽能除去大多数病气,但一副搭配得当的方子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自从万春流用辟邪除去萧咪咪下的春药,他便习惯捏着技能以防万一。另一方面,驱散病气太过迅速,不仅不能起到锻炼医术的作用,还容易被当成跳大神的巫医。 万春流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是有些担忧,他并不确定小包子身上挂着的是可驱散不利状态。 江桃与哥哥对掐了许久,忽的感到手肘上的力道,一回头,便看见阿容点了自己一下,伸手指向对面人群中的一点,万春流握着小包子的手腕,双眼微阖,眉头紧皱。 “江枫,你以为随意找个大夫过来,便能解决我这小侄儿身上的问题?好歹是我江家传承几代的秘方,怎会这么容易就被破解?嗤。” 江枫心下一紧,表面却很是平静:“怎是寻常大夫,万家的名头想必你是听说过的。” 忽的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竟是江桃身边那个许久没开口的男人:“万家,呵呵。” 呵呵你妹。万春流心里暗道,但因着技能限制却无法开口。他余光扫过那个名为阿容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的想到若干年前当他还是个小正太的时候也有个人对万家抱有敌意并且和便宜爹万年青比斗医术落败……这莫不是那个在几十章之前出现过的苏容?坑爹啊,这个路人NPC竟然又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现,太考验主角的记忆力了! “万春流,在那里站了那么久还没动,难道是呆了?”苏容懒懒道。 江桃很适时宜的加上了嬉笑音效。 一时众人实现的焦点都落在了万春流身上,万春流看着才读了一半的进度条,心中暗暗叫苦。 “与你何关?”燕南天忽的一笑。 万春流放松了下来,好一个嘲讽大招。 “如何便与我无关?万家的医术,不过尔尔。”苏容嘴角一勾:“万家小子,别白费功夫了,这秘法,可不是你能窥探的到的。” “秘法?”燕南天脸色一沉:“若当真这秘法能强固根骨,为何你江家子弟从来不用?怕是后遗症要比你讲的眼中的多吧!” 燕南天只是为拖延时间随口一扯,没想对面的江桃脸色却是一变。 燕南天的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江桃,你隐瞒了什么?” “原来的秘法是有,但是阿容可是为我这侄儿改进了不少。” 万春流一面竖着耳朵听着,一面专心盯着进度条,耳边的声音渐渐淡去,进度条推移到一半篇后,万春流渐渐可以看见内息中含带的系统特效光,长生内息是碧绿色的,小包子的内息是白色的,未有任何属性,但这缕白色却暗淡的很,万春流心神动荡,碧绿的内息混合辟邪技能特效一寸寸扫过小包子体内,被照亮的地方微微露出一隅……万春流心神蓦地一滞。出问题的不是经脉,而是小包子的血液本身——原本鲜红的血液被染上诡异的黑紫色,那是被渗透的极深的药力。这股药力汹涌的在小包子的经脉中奔涌,开阔,撞击着身体,药力在小包子的身体里散开,筋骨似是被涤荡加固,但血液本身却被药力烧的浓缩团聚。辟邪的净化效能扫过去,烧灼的药力被清理了大半,但血液依然凝滞不前。 万春流只觉得整个人陡然冷了下来。他驱使内息慢慢逼近小包子的心脉……果不其然,小包子的整个供血机能都被药力侵蚀,几乎无法产生新鲜血液,旧的血液则因是否吞并药力而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块。这种永久性的溶血症,在古代……无解。 “江枫,你何苦再与我争执?小侄儿放在我这里岂不是正好?你看,我给他买了这么多小玩意儿,他一定会喜欢,我还给他取好了名字,就叫……” 江桃的话忽的顿住了,一个身影忽然欺了过来,狠狠把他扫到了一边。 “你!”江桃嘴巴一撇,眼睛红了起来:“你你……除了我哥我娘,还从来没有人敢推我!你!” 江桃忽的睁大了眼睛,只见万春流正恶狠狠的盯着苏容:“苏容,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容一怔:“万家小子,你莫非是破不了那秘方,恼羞成怒了吧?” “苏容,”万春流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意图用药力为他扩宽静脉,但药力残余在血液之中,致使血液凝结。如果我没想错,你那每日巩固身子的方子有项药引是新鲜人血吧?而且,还是要至亲的血液。他自身无法造血,你就意图以次代之。江容,你意图从谁的身上取血,江枫?江桃?万秋香?或者,你还是怀恨于我们万家?四肢鼓胀而亡?我看是全身肿胀。就算有血引,他也活不过十岁。” “万春流,你以为随便扯两句我就会信……” 江桃忽的张大了嘴。 苏容此时看万春流的表情无比惊恐,那张精致的脸几乎扭曲。 72.舍我 “他说的……是真的?”出乎意料,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江桃。 苏容依然看着万春流,没有回答。 “阿容,你说啊……你,你明明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万春流,你别以为瞎扯就可以——” 江桃的身形一僵。燕南天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冰冷:“把秘方拿出来。” “不、不给……”江桃的声音有些发颤。 燕南天的眼神暗了下来:“你不能害了他。” “不可能,阿容说的不是他那样!”江桃看了一眼苏容,似乎又有了勇气,小心翼翼道。 “你说的大多都对。”苏容忽然开了口“但是血引每次只要几滴即可,他经脉稳固,二十四年自可化解残余药力。” 万春流死死盯着苏容:“苏容,他还是个孩子,不是给你试药的物件。药力是于经脉无妨,但你可曾想过,药力会与他的血液反应?” 苏容的瞳孔骤然放大:“这不可能!” 万春流从呆若木鸡的江枫手里抱来小包子,在他的手指上稍微刺了一下。小包子似有所感,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却只是弱弱的哭了两声。万春流看着心疼,但婴孩的手指却始终不出血。万春流轻轻挤了一下,血点里终于漫出东西——一小滴紫红色的血液。 “他……怎么了?”江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头,看到万春流、苏容,皆是脸色苍白,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形容枯槁。 “阿容,你莫吓我……你说过他能健健康康长大的……”江桃扑到苏容面前,使劲拉扯。 苏容低着头,下唇被咬出了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万春流见得此状,面无表情的放开了手里的苏容。他低头,小包子软乎乎的哭着,声音却连刚出生的小奶猫都不如。小包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他用长生气劲梳理过经脉,故而很是粘他。小包子被他抱着,觉着亲近,便往他身上蹭,似乎寄希望于他能缓解身上的痛苦。苏容是个疯子,江桃则想靠手中的小包子壮大门楣,但是小包子却什么都不知道。在最无辜的时候,平白做了牺牲品。 “是我的错。”苏容忽然惨然一笑:“我医术不高,却心生邪念。少时败给万年青,心存芥蒂。我为江桃制药,本意只是借此使万家骨肉分离,从未想过害他。没想……报应却不在我身上。药方我给你,若能救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江桃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容,忽然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燕南天怒火中烧,紧紧的看着眼前二人。 苏容拿过纸笔,快速的默下了江桃口中的秘方:“从今往后,我苏容绝不再动用医术。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苏容话音刚落,万春流的身形忽然一僵。 “怎么了?”燕南天闪身,小声问:“可是要我帮着抱一会?” 万春流摇头。方才就在苏容认错的一刹那,耳边忽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制服BOSS苏容,恭喜玩家升至七十级”。等级又有何用,属性再强也不能……万春流忽然心中一动,七十级,七十级正是可以习得奶妈必备复活技能“舍我”。复活在框框online的设定中对于死者是起死回生,对于生者是回归初始状态。他不知道在这个位面技能会被限制到哪一步,活死人肉白骨自然不行,但是单从技能性质来看很可能就能救怀中的小包子一命! 万春流连忙拉出技能栏,然而“舍我”的图标却是未激活的黑白色。 “X的。”万春流忍不住骂道。 燕南天轻轻揽了揽万春流的肩膀:“你带着他先走,没事……肯定有办法救他的。这里,”燕南天眼神冰冷的扫过江桃与苏容:“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 万春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有了欢情的先例,技能激活肯定需要一定的先决条件。然而这一次技能名却未给他任何有用提示。万春流拿着药方,带着小包子走出了江府。小包子虽然睁眼已有许久,但是这却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被待到街上。他似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拼命扒拉着万春流要多看些,好像连体内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一时间,万春流连同一旁的移花宫护卫都露出了温情的笑容。 万春流抱着小包子上了马车,小包子嘴一撇,似是想往车外拱。 万春流把他往怀里塞了塞,撩起帘子:“去给大公子买几个小玩意儿来。” 到了燕宅,万春流抱着小包子到了秋香房内。 秋香的身体还在恢复中,暂且不能走动。听得万春流所言,秋香竟是眼眶都泛了红。 “他能活多久,我就养他多久。”秋香抱着小包子,轻声道:“我给他最富贵安乐的日子,补偿他所受的苦。” 万春流心中苦涩:“他全身的血液都需由他人提供,现在还好,待得以后……恐怕得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才能供他一天所需。就算如此……他将来也会因血液排异而痛苦万分。” 秋香静默:“若是爹爹不知能否救他?” “但愿。”万春流心里疼的很,方才他看过了一边苏容的方子,确然。无解。除非能给小包子换一套造血器脏,但是在医疗理论与设施都极度匮乏的古代,如何都是不现实的。 秋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春流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妹妹。 “敢动他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万春流心里难受,妹妹的声音沙哑的紧。他的肩膀似乎被什么濡湿。 “若是……当真无法……那有没有法子……能让他不用痛苦就……就……” 秋香武力值在高,终归也只是一个无措的母亲。 “先把他抱到我那里,再看看有什么方法。”万春流轻声道。 万春流终是不忍心把他同另一个小包子放在一起。他看上去比弟弟要瘦弱的多,一张小脸几乎时时刻刻因疼痛而皱着,双眼紧闭,似是梦魇缠身。万春流把他带到自己房内,过了许久,方才有了醒来的迹象。 万春流伸手想戳一下,却又不敢。小包子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些泛紫,脆弱的紧,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摧毁。 小家伙从梦魇中醒来,骤然看到亲近的人,却一下子兴致高昂起来,伸出小手想要够万春流的手指。 万春流下意识的把手递过去,小包子攥在手心就想往嘴里放。万春流连忙缩手,小家伙一撇嘴,他连忙又把手递上去。如此反复几次,小家伙似是找到了什么新鲜的玩具,竟然笑了起来。 “……这么难受,还笑的出来?”万春流呢喃道。药力侵蚀血液,全身因排异而器官浮肿,但小包子却似习惯了疼痛,竟然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小包子是很少哭的。 “你若是长大了,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你的舅舅和燕南天伯伯一样。”万春流轻声道。 万春流渐渐也被带起了兴致,手指头伸到哪里,小包子就抓向哪里,一大一小玩的开心的紧。 万春流忽然想到前世做的第一个GUI程序,有一个小点,捕捉鼠标位置,然后像鼠标靠近。但那仅仅是数据。他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数据的一部分,但是他遇到了万秋香,燕南天,小包子…… 他怎么舍得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 小包子玩累了,动作渐渐缓下来,但是脸上的紫色却更甚。 万春流一声长叹,把按方子熬好的药拿了过来。 门被轻轻推开,万春流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春流。”燕南天走过来。 万春流示意他放轻声音,小包子已经逐渐有些睡意。 万春流把手指咬破,沾了一点汤药,伸到小包子的口中。小包子无意识的舔了两下,像是发现了这能减轻他的痛苦一般,更加努力的吸吮起来。少顷,小包子松开了口,万春流的长生气劲恢复力极强,此时指尖的创口已经愈合。他又划开一道,蘸着汤药,继续喂。 “春流……”燕南天心疼的很:“我怎么舍得你这般。” “我怎么舍得他呀?”万春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现在他还小,只能吮吸,待得大一些,就可以一次把血放给他了。” “我的血不行么?” “要是亲人啊。” 燕南天不语,他忽然从身后抱住万春流。 “边儿去,我这忙的很,还没空哄你。”万春流嚷嚷。 “春流,我什么都做不了。”燕南天闷声道。 万春流心里柔软的很,伸出另一只手,在燕南天头上揉了两下。 一小碗药终于喂完了,万春流缩回手指,还未来得及擦拭忽然被捉了过去。 燕南天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手,在伤口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他吻得很认真,像在朝圣一样。万春流被吻得晕乎的紧,似乎被蛊惑一般,竟然没有抽回手。 那被刻意划深的创口在舔舐下愈合的极快,二人都是内力深厚,很快,就只剩一个淡淡的痕印,万春流微微抬头,正好对上燕南天的眼神,燕南天慢慢的向他靠近,他自然而然的凑了过去,相触的一刹那忽然听到叮铃一声—— 清脆的系统音,技能激活。 万春流一把推开燕南天,拉出技能栏。复活技能“舍我”已经变成了彩色,下面有一行小字“心存悲悯,以己饲人,是谓舍我。消耗内力12000点”。 万春流狂喜,瞄了一眼自己的蓝条,先前用了几个回复术,一个驱散,此时显示为6900/12000。 “春流?”被推开的燕南天掩饰下眼中的失落,关切问道。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但是并不确定……” “当真?春流,是否现在就试试……”燕南天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万春流摇了摇头。他的蓝条还未满,若是要靠角色自然回复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但小包子维持原状一天便是多受苦一天…… 过于兴奋的燕南天并未发现,万春流正神色纠结的看着他。 73.借蓝 “不急,这个法子……要做一天准备。”万春流低头,看到床上的小包子连睡着都还皱着眉头,终是下定决心。 “什么准备,可有我能帮上的?”燕南天连忙凑了上来。 万春流却是微微扭过头,脸上红的很。 “春流?”燕南天疑惑,低头看着青年。青年的脸微侧,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细碎的光。燕南天忽的觉得口干舌燥,这一瞬间的气氛让他觉着有些旖旎。他想顺从欲望把青年揽到怀里,却很是忐忑。青年方才把他推开。他有些懊恼,莫不是最近自己逼得紧了……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自己还想这些有的没的的。 万春流此时心里急躁的很——怎的才能名正言顺的对燕南天用吸蓝技能“欢情”?!这两天思来想去,燕南天别的不说,对他倒是当真靠谱。既然已经决定搅基,他这回也不过是提前越过谈人生谈理想等一系列纯情互动直接全垒打而已。况且他也是带着正当目的,为了医者的崇高事业……喵的……万春流很是纠结,他若是直接提出那啥会不会显得……太饥渴? 燕南天看着青年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一时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昨日对青年那般……他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他甚至不知如何开口问,青年是否还疼的厉害。 一瞬间,房内沉默了起来。 万春流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燕南天的视线……泥煤这么不和谐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亲自开口? 燕南天没了之前的酒劲壮胆,耷拉着脑袋。万春流看着面前乖巧的男人,终于决定自己率先走出一步。他抬头对上燕南天的视线,主动凑了过去。 燕南天一瞬间愣住了,时间被放慢了很多,身前的青年一点一点的向他凑过来,嘴唇触感柔软。他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揽住青年。 “燕大哥……这两天,谢谢你了……”青年的声音极轻,在唇与唇的缝隙中声音透出来,气息被吹进来,如同细碎的呻吟。 “没……”燕南天甫一张嘴,青年的舌头就伸了进来。 万春流学着燕南天的样子在对方的口腔中扫荡。燕南天没有反应,万春流一瞬间征服欲被放到最大,他几乎是肆虐的压过能触碰到的每一寸,还炫耀般的不时往里面哈气。万春流几番调戏,燕南天却几乎毫无反应……他当机了。 万春流早在大学期间就对此道理论研究颇深,虽然性别略有差异但并不妨碍他按本能施为。他方才被吻过的手指顺着燕南天的天突,膻中一路扣下煽风点火,一面不忘回话:“燕大哥,你昨日问我……愿不愿意……”万春流的爪子在触及要害前的那一刹,终于被燕南天险而又险的擒住。 “春流……”燕南天几乎欣喜若狂,他一个换位,瞬间取得主导,对着万春流,熟门熟路的剥起来。 万春流一时间精虫上脑也想不得其他。对着燕南天左蹭右蹭,他只感觉全身像是漂浮在一片汪洋之中,整个人被欲望埋没,身前的人与他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衣服越脱越快,两人挨着的地方一片焦灼。那厢,燕南天一天前积攒未出的欲望一下子找到了口子,对着整个身子都染上红霞的青年一步一个戳儿,往下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万春流感觉被燕南天抱起,竟是往门外走去。 “你干啥……”万春流未着寸缕,顿时惊慌起来。 “难道你想在你外甥面前做?这也不是不行……”燕南天低声笑。 万春流一声惊呼窜到衣物堆里,燕南天勾手把人抱起:“隔壁没人,以我的身法,没人会看到。”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燕南天似乎在燕宅的每一个屋子里都准备了香膏,万春流心里鄙视的紧。然而没多久万小大夫就又一次尝到了撕裂一般的痛苦。万春流舍不得蓝,只给自己丢了一个气疗术,愣是颤颤巍巍的挺了过去——好在燕南天事先踩好了点,只少顷,二人就双双进入状态。 床上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青年皱着眉头,半阖的眼里泛着水光,他的双腿张开到极致,随着男人的节奏上下浮动,身下的床单被抓的全是褶皱。男人揽着青年的双手并不安分,上上下下游走,身下也不断的开拓新的领地。过了许久燕南天一个挺身,万春流的身子蓦地一颤。燕南天豁然开朗,开始对着这一点仔细的研磨,青年很快就哼哼唧唧的软了下来。 万春流防御力下降到最低,被弄得狠了,忍不住往后退缩,一双眼睛迷迷离离的看过去,竟是有些求饶的意味。燕南天被小眼神儿撩拨了起来,一把把青年揽的更紧,身下的节奏陡然暴虐起来。 “停……呜……”万春流一个没把持住叫了出来。燕南天正弄的开心,只安抚似的吻了青年一下就加快了节奏。青年的声音被带的支离破碎,只得下意识的往后仰。燕南天看着青年脆弱的咽喉眼里放光,扑上去又啃又舔。万春流使劲儿挣扎了两下,燕南天眼中精光一闪,只按住青年的肩膀,任凭他的腰肢乱七八糟的扭动。待得青年发现不对时,燕南天已是笑道一脸餍足。 万春流怒目而视,冷不丁身前的男人一个冲刺,竟是到了从未有的深度。 “你……啊……”万春流只觉得自己像被油煎的饺子一般被翻来覆去的弄着,意识沉沉浮浮,欲望跟着越陷越深,快感炸裂般从二人相交之处传来,猛地一道白光划过—— 燕南天被青年不断紧缩的穴口绞的不能自持,半晌,揽住青年温声问:“舒服么?” 万春流回过神来,身下的白浊,房内的麝香,终于把他的廉耻之心又激发了出来。他恨恨的瞪了燕南天一眼,速度拉出技能栏,立刻傻了眼——喵的,欢情还没激活? 燕南天觉着张牙舞爪的玩笑大夫可爱的紧,不见人答话,便加快肢体运动来表达对青年的疼爱。 时间流逝,万春流只是蔫蔫的趴着,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技能栏。万春流心里极是不爽,燕南天不愧一代大侠,体力劲儿如同禽兽……终于,万春流泪流满面,系统叮铃一声,技能图标变成了粉色。 万春流连忙伸爪按了上去。 燕南天神色一沉,青年目光期待的看着他,眉眼娇媚,楚楚可怜,似是等着他雨露浇灌,与此同时,青年体内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吸力。燕南天连忙把持,欲从青年的身体里退出。 万春流顿时傻了眼,燕南天这般……他岂不就白白献身了? 万春流当下不顾其他,身后下意识的一收缩,燕南天的眸色顿时又暗了几个色阶。 “你……”万春流小心翼翼开口。 “春流,你……”燕南天神色危险的很,他能忍到现在当属不易:“若是……在里面,你会身体不适……” 万春流一下子愤怒起来,泥煤,这货怎么这么磨叽。眼看着燕南天就要继续,万春流登时心中留下两条宽面条泪——“请把你的XX直接X在我的XX”这种句式也太OOC了!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刚被按下的欢情进入了CD冷却状态,万春流一咬牙,为了不浪费技能,为了自己不是白白送上去…… 燕南天忽听的身前的青年一声喟叹。 “你……不用太想着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要的事情……” 万春流的节操终于碎了一地。 燕南天一愣,他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 74.大招 次日清晨,万春流醒来后在床上呆坐了半晌,昨日的记忆……惨不忍睹。 好在燕南天替他把后面清理过,虽然酸疼倒也并非难以忍受。万春流跌跌撞撞的下了床,给他端来早饭的燕南天神色却有些犹疑。 一日基友白日恩,万春流虽做不到柔情似水却也挤了个笑容出来。蓝条满了!哥高兴! 燕南天看着青年的笑意心中一荡,却仍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心:“你可有不适?” 万春流的笑容僵硬的摇了摇头:“再过几日便可好。” 燕南天犹豫了少顷,终于担忧的说出口:“昨日替你清理时,理出的……并不多,约是仍有些许还留在那里,怕致烧热……” “无事……”万春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心虚的看了眼蓝条,连忙摇头,继而把话题岔开。 经此一夜,燕南天望向万春流的眼神都变了许多,好像一只被投喂满足的大狗,在万春流身边左蹭蹭右蹭蹭,怎么都轰不走。 万春流心下不爽,昨夜这货完全化身永动机,交货交的那叫一个爽快……他怎么都忘不掉这货在旁边摸着他的肚皮摇着尾巴问“饱了没”……明明到了后面穴口吸吮不了只是被迫强灌,还不断有东西汨汨流出……泥煤要不是为了伺候蓝条君谁愿意…… 出了房门,万春流方知小包子早晨已经被抱到秋香那里,医馆里的老大夫都在那边为小包子看诊。医道有百家,各家所擅长具不相同。秋香江枫仍抱着一线希望,万春流却是知道,病在脏器已深,寻常医术都是无用。 趁着空闲,万春流开始研究手上的技能“舍我”。12000点蓝昨夜已经准备得当,照着其他技能对比,读条时间竟是长达两个时辰。CD时长更是到了天文数字。万春流极度怀疑用完这一次往后一生都等不到技能冷却结束。想来却也合理。复活本身就触犯了这个位面生老病死的法则,若是同回复术一般天天能用,金手指也未免太大了。 做完一切准备之后,万春流去秋香那里抱来了小包子。 秋香在把儿子递给万春流的时候手略微发抖,万春流若说不紧张自然是假,“舍我”已经是最后一个能救小包子的希望。他只能祈求系统大神没有克扣技能效果。 秋香却是率先镇定了下来:“他的情况……总不会更坏。若是能熬过此劫,往后必当一生安平。” 万春流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转身出门。 给小包子用技能的地方选在一个靠近后山的静室。江枫守在外面,燕南天守在里面,移花宫与燕宅中的精锐护卫更是把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几圈。 待得一切准备完毕,万春流长吸了一口气,最后回头看了眼燕南天。 燕南天低头作势要吻,万春流速度闪身。 “不急,等结束了咱们再继续。要是教坏了小外甥,若他大了,免不得要笑话我们。”燕南天摸了摸万春流的脑袋。 青年回瞪一眼,心下已是放松些许。 小包子仍是睡得不安稳,脸色泛紫。 万春流割开手指,再一次递到小包子口中。小包子下意识的吸吮了少顷,终于慢慢悠悠的醒过来。万春流把另一只手放在小包子的丹田处,拉开技能栏,点开了“舍我”图标。 长达两个时辰的进度条立时出现在了视野之内,与此同时,万春流全身的内力也不安分起来,化作一道道江流,争先恐后的往小包子的体内涌去。左上方的任务蓝条缓缓减掉了一小格。万春流一面控制内息,一面借着送去出的长生气劲观察小包子的经脉。 长生气劲与“舍我”的技能特效结合,绿色被冲淡,带着点点白光。白光的推进并非匀速,每每遇到与药力胶着的血液或器脏便会停步参与斗争。白光一点点包裹药力,为脆弱的经脉抗下压力,与药力缠斗成一团,偶尔白光大胜,偶尔那一团又被药力吞噬的一片漆黑,终于二者同归于尽,剩下的静脉则在长生气劲的滋养下慢慢恢复,宛若新生。 万春流心中大喜,他赌对了。 蓝条又下去一格,万春流的内息载着白光再次奔涌而出,小包子体内一时光芒大盛,白光与药力在他身体各处开辟战场。于此同时,万春流也渐渐察觉到控制内息的压力。小包子吸收内力太快,他不得不把心神从延伸出的内息中收回,抱元守一,专心控制内息。 一旁的燕南天见得青年的神情心中也是大定,小包子的全身被辟为战场,所受痛楚非同一般。小包子一开始只是不满的哭号,到后来竟是哭的快背过气去。与万春流接触的丹田一块的皮肤已经渐渐从青紫转为正常,但小包子的脸色却在不断由红变青。 燕南天心中一凛,身后的呼吸忽然粗重起来,竟是万春流内息也不稳起来。燕南天照着万春流平日的样子哄了小包子几下却毫无见效……燕南天一咬牙,把万春流打断。 万春流的内息刚推进到小包子的心脏就陡然迟滞起来。心脏作为血液循环中枢,不出意外被药力侵蚀的最厉害。小包子的体内似是有个漩涡,如同无底洞一般把他的内力疯狂的拉过去。这一刻,蓝条也降的飞快。万春流心里一沉,这技能果然还是被坑爹的系统克扣了不少。这样下来——便是他全身的内力也撑不过去。内力全失,运气好便是同常人一般,甚至往后身体还要比常人差些,运气不好……万春流几乎百分百肯定系统不会给他原地复活、回营地休息这一类选项。恍惚中万春流猛地感觉肩膀一沉,竟是被燕南天拍醒了。 万春流艰难的睁眼,看到小包子的情况大吃一惊,他全身被内息压迫,只能勉强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血……” 燕南天与他默契至极,一个飞身把江枫拽了进来。江枫看此情形二话不说划破手腕,血液撒了小包子一脸……燕南天嘴角抽搐,把小包子扶起。在他喉咙下侧微微一点。婴孩下意识的张嘴,被呛了两口后脸色终于好了起来。江枫再一旁脸色发白,燕南天却顾不得这许多,万春流方才被打断,呼吸的节奏一时都错乱起来。 万春流勉力控制着内息输送的节奏,然而很快就感觉到内力空虚,自己丹田内竟隐隐有枯涸的迹象。万春流咬着牙,打算拼着经脉内伤放缓速度,忽然一股炽热纯厚的气息从身后传了过来。 燕南天。 万春流心里一紧,两股属性截然不同的内息碰撞,不仅不能融合,反而会互相消耗。然而万春流很快就惊讶了起来——燕南天的内力不是直接传递到他的经脉中,而是在他的丹田里不断的打转。丹田是长生气劲的本源所在。燕南天的内力转的很有技巧,很快,炽热的内息就被转化为新的长生气劲,源源不断的供给给万春流所用。万春流大吃一惊,这种化用方法似曾相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化用,而是散功化气。 燕南天少年成名,在江湖上闯荡十几载,以战养战,内力没一点一滴都来之不易,相对于别人也格外精纯。万春流多次被燕南天的这股内息所捉弄,每每燕南天内力到他体内都让他觉着脸红心跳身娇体软,唯有这一次,却是让他的丹田不断壮大。小包子体内的白光终于推及过了心脏,但是万春流却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粗重的许多。 燕南天,绝代双骄中武力值第一人,就此埋没。 随着散功的加剧,他几乎可以感觉到燕南天的实力从团本BOSS级降到小本BOSS、精英怪、高级怪、低级怪、新手怪…… 万春流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个情绪激动再次内息紊乱,导致燕南天散给他的功力被白白浪费。他咬着牙,像发泄愤怒一般推动长生气劲狠狠的剿杀小包子身体里的药力。 明明……只要牺牲他一个就够了啊!他好歹开了金手指,大不了不要这个身体钻到小号里面去啊! “世上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任何人都相信,燕南天的剑非但能够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万春流忽然想到原着中的这句话。当年上课偷看小说,他还记得看到这句时心中的澎湃。 如果燕南天拿不起剑…… 蓝条见了底,最后一点白光和药力同归于尽,小包子脸色红润,安然入睡。用空蓝条万春流只觉得整个人都疲惫不已。他强撑着回头,燕南天散尽内力,眼底也是一片乌青,却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至少,他还活着……万春流忽然感觉到眼泪奔涌而出。 “成功了不是吗?春流做的真好。”燕南天小心揽过眼前的青年。 “你……我会愧疚啊……”万春流一面擦眼泪,一面使劲儿瞪着他,如果不是没有蓝,他真想把气疗术辟邪红袖招草木灵集全都往男人身上招呼一遍。 “你莫愧疚,”燕南天无奈的把少年抱住,轻轻俯身:“若当真愧疚,你只需答应我一件……” “答应答应我都答应!”万春流耳边嗡鸣,他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抱住眼前的男人,把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往他身上蹭。力气终于耗尽,他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梦里,温柔的男人走过来摸着他的头:“答应我,如果我散功挂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春流,很抱歉,我不能再做你的天使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别走……”万春流想开口,却陷入沉沉的梦魇之中。 静室内,燕南天抱着怀中睡着的青年,笑的极是满足。 江枫在一旁嘴角抽搐,他终于看清了义兄大丧失的真面目。卧槽武功尽失还能说出“你主动一次,要在上面自己动”这种没有节操的话…… 75.落幕 早春二月。 一架马车从挂着冰棱儿的北方一路南下,终于到了长安。 万春流抱着小包子方从万年青那儿回来。小包子是妹妹万秋香的一对双胞胎小公子中较大的一个,先前受了不少罪,后来健健康康的养了几个月,看上去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万秋香生产后因着受了惊吓,身体有些虚。一个月前,万春流与秋香夫妇商量,移花宫众暂且在燕宅中陪秋香修养,他则带着小包子回宁芳送去见万年青,以免有什么万春流未曾发现,将来落下病根。燕南天虽是想陪同北上,但功夫折损,也和秋香一起被万春流塞在宅子里修养。 长安到宁芳俱是官道,万春流一行走的极快。回到万家之后,万年青把小包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小包子的身体健康无疑。万春流终是松了一口气,因着万年青舍不得孙儿,特地在宁芳多呆了两天。待得小包子快满了三个月,万春流才带着小包子南下。 按宁芳习俗,小娃娃三个月前只能叫奶名,三月整才该是正式取名。 马车内,万春流抱着小包子逗弄,西门谷风在一旁侍奉师父。 小包子精力充沛的很,睡醒了便要各处找人玩。小包子对万春流也黏糊的紧。给小包子治病的时候,万春流与他之间就多了几分奇特的牵系。小包子最喜欢抓万春流给他喂药的那只手指玩,抓到了就想放在嘴里舔,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万春流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防小包子的同时保持手指干净。 “师父,今儿个小师弟该满三个月了吧?”西门谷风兴致颇高。 万春流把手指从小包子的手心抽出来:“嗯。在路上耽误久了,得快些进城。” 长安风物依旧,春来后却也多了几分新鲜意趣。到处一片春光撒的暖融融的,很是舒心。万春流却略微有些尴尬。那日他几乎是逃也是的抱着小包子离开长安。前日夜里他被燕南天要求履行诺言,虽是别扭的很,但看着燕南天脚步虚浮,心下大大不忍,又经不住软膜硬泡,便当真主动了起来,以身饲虎——万春流心中留下两行宽面条泪,主动的结果便是自己腰酸背疼气力不济这货才开始使力。燕南天当真是下了决心要玩儿他,到后来为陪这货尽兴几乎全身都没了力气。次日清晨,万春流心中又长出了新的节操,看着凌乱的书房羞耻心大盛,拍了几个气疗术便忍着痛爬上了马车…… 小包子依依呀呀叫了几下,西门谷风看到师父又走了神,便只得亲手把师父的手指和小包子的口腔分离开来。西门谷风到宁芳去了一遭,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见识到宁芳独特的地域性民风。西门谷风心里不由惊叹,万师父当真是个宁芳男子中的奇葩。但是万师父现在和以前比起来却温柔了很多,甚至有点万年青师祖的赶脚,特别是他低头看小师弟的时候。还有他对武功尽失的燕师父也很好,非常贤淑,怪不得燕师父对万师父那么上心,临走前一天再三叮嘱他要在马车内多铺几层软垫……他虽没见过已经仙逝的师娘,但是他相信燕师父肯定比师娘更会照顾人! 万春流回过神来,马车已是进了城。 西门谷风已经在整理车厢内的行李杂物,正手忙脚乱时翻出一块包裹精致的糕点,立时恭恭敬敬的给师父奉上。 万春流伸手去拿,忽的发现手上已经沾满了小包子的口水,另一只手还抱着这娃,便内力外吐,隔着一层真气把糕点拿在了手上。 “师父的武功又有精进啊!”西门谷风惊奇道。 万春流笑:“你根骨极好,迟早能练到这一步。” 西门谷风心下跃跃欲试,内家功夫却也总归急不来。若是一味突飞猛进,免不得会折损身体,伤害本源。说来到还是师父的长生气劲要来的柔和些,但却没有嫁衣神功那样的锋芒。 “燕师父这次功夫尽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世人皆说‘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嫁衣神功散尽功力,再练时真气锋棱已被挫去,说不定这次等我们回去,燕师父少说也练成三四成了!”西门谷风两眼放光。 万春流脸上骤然一红,继而嘴角露出冷笑。 西门谷风忽听得声响,低头一看,师父手中剩下的半块密度极大的西域栗子糕,已经被捏成了细粉。 一行人到了燕宅,西门谷风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燕南天拨开徒弟,深情注视着马车。 万春流看到燕南天,隐隐便感觉到腰部反射性的有些发酸。果断屏蔽了燕南天之后,万春流发现,今日的燕宅竟然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燕南天显然为小包子取名这事儿准备了许多,虽不至于大红灯笼高高挂,但燕宅的侍卫们都在腰间佩了红囊,就连杜杀阴九幽也大老远的跑过来蹭饭。进了内厅便看到秋香江枫与另一个小包子,小包子肩上搭着百花线,胸前挂着铜钿牌,被打扮的漂亮的很,但是小脸却严肃的很,只是清澈的眼睛随着家中新来的人转来转去。 “怎的,不认识我了?”万春流笑道。 秋香抱过大儿子,在他胸前挂上铜钿牌,笑的很是欢畅:“两个娃儿都清秀的很,将来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万春流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忽然也有了种儿孙满堂的感觉。正感叹,无意间扫到一道炽热的视线,万春流狠狠瞪回去。 “春流……”燕南天趁旁人都看着两个小包子,低头在他耳边低声哼唧。 万春流的耳朵顿时红了起来:“等回头再收拾你……” 燕南天憨态可掬的笑了起来。 万春流心中愤愤,那天这货叫他自己动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原着里嫁衣神功这个逆天的设定……要不是他心软才不会继续投喂下去呢。你妹,做的那么狠! 待得一切准备得当,两个小包子被放在一起。兄弟二人分别许久,在一起俱是兴奋的很。于此同时,秋香却是宣告了一个决定——把大公子过继给哥哥万春流。万秋香担心兄长子嗣,早有此意,先前小包子遭受大难,更是万春流与燕南天倾力相助方才保住性命。江枫也感激的紧,二人一拍即合。 万春流吃了一惊,但似乎同支过继在这个时代极为普遍。万春流虽也舍不得小包子,他自从被救之后就特别乐意黏在万春流身边,但却不忍看妹妹骨肉分离。然秋香心意已决,万春流只得作罢。 秋香把另一个小包子带在身边,放在移花宫中教导,便是当做宫中弟子看待,按旧制随“花”姓。秋香野性极大,欲将儿子培养成十项全能,便为之取名为“无缺”。 过继给万春流的小包子取名则麻烦的很。在万春流的再三推辞下还是姓了江,未来跟着他学医术,行医仍是打着万家招牌。众人为小包子想了不少名字,从江平安、江无病到江巨侠,小包子具是一听就闹。唯万春流嘟囔了一声“江小鱼”,这娃就笑的无比灿烂。万春流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见此仍是感慨万分。绝代的亲世代故事都差不多结束了,未来仍是小鱼儿和花无缺的天下。 小鱼儿约是生病时被拘束的紧了,这会儿比一般婴孩都要活泼,也不认生,爱笑的很。无缺则相对来说比哥哥沉稳一些,两个包子放一起往往是江小鱼折腾花无缺。小鱼儿精力充沛,他弟弟则被闹得连睡也睡不好,最后杜杀实在看不下去,把小鱼儿捞走扔一边去了。 待得一切结束已是到了晚上。燕南天为逗两个包子开心买了烟花,又放了宅中护卫的假,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团在一起看着。放炮仗时江枫被吓了一跳,秋香早有准备,双手捂住耳朵,看着江枫直笑。江枫可怜兮兮的望过去,秋香看的心里痒的很,暗骂一声小妖精便带着江枫走了。燕南天特地选了极响的炮仗,站在万春流身边双臂微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而万春流始终没有被吓到。燕南天心中颇为遗憾。 待得众人散去,万春流仍是没有看燕南天一眼。 燕南天耷拉着脑袋,再次凑了上去 “春流,我嫁衣神功练到五层了……又可以保护你了……” “呵呵。” “春流,我错了,我不该邀功挟功要赏……” “呵呵。” “春流,我们一起把小鱼儿养大好不好……” “……” “春流?”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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