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之灵能侦探叶珩+番外——湖蓝阁
湖蓝阁  发于:2014年03月23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作为灵能侦探的叶珩有个坏习惯,见到地上有东西就喜欢捡回家,譬如猫啊狗啊花妖啊…… 直到某天,他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捡到一头白狼,从此,他过上了危机四伏.基情四射的防狼生活。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强取豪夺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珩 ┃ 配角:卡茨 ┃ 其它:除了主角,本书真没几个人== 01 捡到白狼 住在辽山的叶家是当地有名的阴阳师家族,但……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了现在,当年繁盛一时的家族也只剩下一根独苗叶珩。今年二十二岁的他在辽山附近的安南镇上开了家私人侦探所,专接一些灵异鬼怪的案子。 安南镇距辽山有好几公里的路程,每天,叶珩都会驱车来回于两地之间的山间高速。绵延的山道一面临山,一边靠海,行车于此,偶尔能听闻山间传来的清脆鸟叫声,但那是在海风微小时才能听到的;更多时候,呼啸的风会卷起巨浪拍打在崖壁上,响起一片浪涛的怒吼,把山间所有的声音都给掩盖了。 这天,叶珩如往常般驱车在回去的路上,耳边萦绕的唯有海浪拍打崖壁所发出的“啪啪”声,而旁边的山——与辽山相邻,通称祈公山——一如几天前那般散发出死一般的沉寂。 说起来,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自从后座上多了一个“人”以后,祈公山仿佛失去了生命般,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当然,叶珩也曾想去调查一番,奈何最近所接的有关失踪儿童的案子实在是棘手,所以一直抽不出空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祈公山的沉寂和后座的“人”一定有某种形式上的关系。 记得第一次和后座的“人”见面是在四天前的晚上。 那天,他和现在一样开车准备回去,却在进入这条山间高速时猛地感到一股寒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后座已然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所占领了。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端坐于后座上,被白纱所掩盖的面容若隐若现,神秘地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是魅惑的法术。假设是普通人的话,估计已经被这法术迷惑了心神吧。但叶珩不一样,从小就精通于术法的他对这种程度的法术早已产生了免疫,更何况向来没有女人缘的他,对长相美丽、气质脱俗的美女也有了不小的抵抗力。 说到没有女人缘这一点,不得不解释一下,叶珩并非长得难看,相反继承了家族良好基因的他,容貌即便放在大马路上也绝对是让小女人嫉妒、让女强人想要占为己有、让男人对之流口水的类型。只不过碍于家族的关系,从小叶珩就是班上的人所疏远的对象。别说是女人缘,男人缘同样奇差的他,唯一交好的只有一群非人类,比如说窝在学校厕所里的男鬼,又比如说徘徊于操场上的女幽灵,再比如说小树林里的树妖等等。 不过,值得庆幸的叶珩还是安然无恙地长大成人了,并且没有落下什么心理阴影,也因为看惯了各种模样——自然是指外貌上极占优势类型——的“人”,反倒令他对和“漂亮”有牵扯的东西产生了抗体。 一如现在,不受魅惑法术影响的他,连感叹一下那白纱后面的脱俗容貌都没有,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于后座的女人。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何种生物了——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开动的车子上,同时又伴随着一股阴寒——也只有没有实体的幽灵才能办到了。 在第一天短暂的相处中,叶珩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上的女幽灵,直到开出祈公山,那幽灵才如同随风而逝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叶珩和这位女幽灵间的对话总共不超过五句,且都是叶珩单方面的询问,可惜不管他怎么问,后座的幽灵始终没有开口的迹象。也因此,他之后再也没与她有过任何形式上的交谈。 现在也是,叶珩很好的忽视了后座上多出来的美丽倩影,专注于前方的路况。昏暗的高速上并没有路灯,能指引人的只有路两边反射出微弱光芒的路标。 沿着临海的隔离栏一路前行,被车灯照亮的平坦路面上除了一些细碎的石子外,并无其他东西。再往前行驶,是位于祈公山山腰处的弯道,转个弯,被灯影扫到的柏油路上赫然出现小山似的不明物。 叶珩一惊,赶忙踩下刹车,同时迅速转动方向盘。吱——宝蓝色的车子向右一个急转,又在路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这才勉强停了下来。可即便车子稳定了,车上的人依旧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他双手用力扶着方向盘,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定了心绪,才得空侧头去看那横档在路上的不明物。 透过车窗看过去,暗沉沉的路面上那小山似的东西依旧存在,似乎并没有因方才那惊魂一幕而有所动静。 由此可见,那东西若不是死物的话,也和死物所差不多,至于是昏迷的人或动物,亦或是已死的人或动物则不得而知了。 因着这个想法,叶珩拧起了眉,放下车窗。由于现在是十月天里,夜晚的大海已经带上了寒气,冰凉的海风由敞开的窗户灌进来,霎时便将里面的暖气给驱散了,也让他尚在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不少。 在寒冷中踌躇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啊、啊……” 轻微而又模糊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叶珩愣了下,想起还在后座上的女幽灵,不免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那女人一如之前那般端坐在后座,只不过从未转动过的脑袋此刻却定定地面向他这边,隐藏在白色薄纱下的黑色瞳孔正一转不转地紧盯着他,她嘴唇张合着,似是要说些什么,却仅能发出最为简单的音节。 叶珩手抵着下吧,略显苦恼的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可惜,回答他的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啊啊”。 叶珩郁闷了,整张脸几乎快要扭曲到一块了。他曾猜想过这女人开口的模样、亦或是所说的话,可从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只会“啊啊啊”的,这根本和哑巴没啥区别吧。叹了口气,他显得极为无奈:“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理解?” 听到叶珩这么说,那女人竟垂下了脑袋,被白纱掩盖的面容仿佛也染上了丝丝哀伤。 看她露出这表情,叶珩也没办法,只好将她放到一边,转身继续往那小山似的不明物走去。 在过去的途中,叶珩注意到背后的视线始终没有消散,那种像是被人监视的感觉,明显是从车上飘过来的。也就是说,那女人又盯着他看了,亦或是……想阻止他去察看那东西? 如果真是后者,那更要去看看才行。 叶珩加快了脚步,原本因为离得远而看不清楚是啥东西,现在走到了那黑影旁边,垂眸看去,一眼便能看清别人的庐山真面目,一头蜷曲的狼? 叶珩怔了下,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蹲下身子,因为对方并无动静,连灵魂波动都没有察觉到,他索性大着胆子探手到它的鼻子处,在感受到些许微弱的气息后,收回手,转而观察起这头狼来。 借着身后依稀的光线,可以看出倒在这儿的是一头白狼。它的体型很大,约莫有成年人大小的样子,光是从蜷曲的身子就可以看出来,可想而知等他伸展开了肢体,那白色的身子该是有多么庞大健硕,或许可以和一米八左右的人齐平吧。不过,让叶珩较为在意的,还是祈公山什么时候有狼出没了? 说到对祈公山的了解,这不是叶珩自夸了,自小在辽山长大的他,可以说和祈公山做了二十二年的邻居了。既然做了那么长年的邻居,没道理连邻居家有哪些成员还不清楚吧,所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成员n号,他还是充满了疑惑,更何况别还莫名其妙地倒在路边。 但……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某人确定这头白狼还活着时,他的老毛病也跟着冒出了头头。 所谓老毛病,是指见到路上有什么活物就喜欢捡回家。 本来嘛,这种事情放到谁身上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头狼,即便只掉一口气了,依旧不能改变那是一头狼的事实。 你说你可以选择放着不管,贪心点也可以补上一刀或是一枪,然后把它拨了皮卖了,可万万不能把活的带回家吧。先不说它会不会中途醒过来反咬一口,带这么大的一头白狼回家,也算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可叶珩偏偏喜欢干这种事情,而且还干了不止一次。估计等他拖拉着这头白狼回家,留守在家里的那位又会满脸苦逼的瞪着他,嘴里不停地念叨“你怎么又捡垃圾回来了”、“你哪次能不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吗?”、“拜托,不要再捡垃圾了,家里不是垃圾回收站啊喂”之类的话了。 当然,如果说话的人不是以同样的方式进入这个家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不管如何,叶珩最终还是决定把白狼带回家。 搬运白狼的过程有些困难,因为很重的关系,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塞进后座,这才算大功告成了。 满意地看着后座上多出来的另一抹白色身影,叶珩无视于某幽灵女脸上的惊恐表情,仿佛是立马准备跳车似的,坚决要远离旁边的白狼。但很快又被另外的神情给取代了,那就是面向始作俑者的幽怨神色,假设自己是普通人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她给咒死。 他扯了下嘴角,耸肩坐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开车往回赶去。 02 辽山鬼宅 位于辽山的叶家祖宅占地约有六百亩,从半山腰开始起算,到山顶的广阔面积都是叶家私有财产。以土地资源紧缺到连个墓地都放不下的现在来说,这样的一座宅子往往会被开发商所看中,进而威逼利诱、以各种不为人知的卑鄙手段来获取这块土地的所有权。 之所以这宅子还能保留到现在,不得不说是叶家的祖宗保佑了。要知道叶家祖宅始建于唐朝初年,尽管经过现代化浸染而有了很大的变大,但绝大部分的建筑依旧保有那时候的风格,加上宅里宅外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长久以往,也造就了“辽山鬼宅”的响亮名号。一旦在附近的村里镇子提到这名儿,众人莫不是猛退数十步,就是直接晕倒了事,倒也省了开发商们动一些不该有的歪脑筋。 不过,若以为仅仅这样便令那些心眼儿全放到钱上面的开发商放弃,那就大错特错了。曾经就有这么一位不怕死的开发商,独自冒险上山就为了这么一块肥地儿,但还没走到别人正大门,已经被途中所遇的小动物们吓得魂飞魄散,最后在尿了一裤子后宣告放弃。 至此,有关开发商垂涎这块土地的说法也凭空消失了,而叶家的祖宅也得以保存至今,且不受到任何破坏。 当叶珩沿着山路开至半山腰的祖宅,大门已经被打开了。大红的灯笼映照着底下两扇巨大的老式木门,甚至将上面雕工精良的花纹都照得清晰无比,而在敞开的木门旁边,隐约站着一抹半透明的身影。他站得毕恭毕敬的,一身严谨的唐装充分显示出他生前所处的年代,而那无形的双脚也似是在透露着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所有见到他的人,他不是人啊!不是人! 叶珩像是没看见他一般,车速丝毫未减地笔直冲了过去。而那家伙也似乎想到他会有这番作为,向前移动了一些距离,侧身,张开手臂,作势要挡住飞驰而来的宝蓝色跑车。 可想而知,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便不被整个碾过去,也会被撞飞出去,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然后洒出一片狗血的番茄酱……当然,若对象是人类的话便会这样吧。 但事实上,什么抛物线、什么番茄酱统统都没有出现,有的只是跑车穿过灵体的诡异画面。 直到车子从正大门一闪而过,原本应该被撞飞出去的人依旧好好地飘在原地,只不过他很快转了个身,面向飞驰离去的车子大喊道:“少爷,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你不能再把这种害虫开进家里了。听到没有?这种害虫不能让它进叶家大门啊。” 被叶仁人称之为“害虫”的车子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直地向着右大院的停车场驶去。 面对这种早已料想到的结果,叶仁人除了叹气以外,还真没其他什么反应了。毕竟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数次了,从叶珩购进这辆充满了现代气息的跑车开始,他已不知多少次以身犯险,只身挡在那辆车前面,以示拒绝这种“害虫”入内的决心,可惜……从没有被车子的主人当过一回事。 作为驻守叶家一千多年的管家,叶仁人对叶珩来说可谓是长辈中的长辈了。原本这样一号人物,不管怎么说叶珩都该对其有最基本的尊重,奈何他的思想就和他的出生年代一样均属于古董级别,总会不时和现代文明发生冲突。于是很多时候,叶珩都会选择性的无视叶仁人有关拒绝现代化的一切言辞。 车子最后还是开进了右大院,抱着“我什么都没听到”的鸵鸟心态,叶珩很是心安理得地停好了车,刚打开车门,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叶珩,珩珩……”声音响起的同时,叶珩对外敞开的胸膛也被人瞬间占领了。 噗——他有些无奈地跌坐回车椅上,垂眸看向赖在自己怀中的人,叹着气开口道:“我说,萨罗拉,你敢不敢不要每次都这么毫无预警地扑过来啊。” 萨罗拉眨巴着闪闪发亮的眼眸,抬头吐着舌头俏皮地回答:“抱歉,人家办不到啦。” “你……”叶珩还要说些什么,但转念想到自己总说不过这头花妖的事儿,终是把升至喉咙的怨念给咽了回去。他抬手试图去拉开她,可不管自己怎么使力,这头花妖都像是用502黏在他身上似的,死活拉扯不下来。没办法了,他开始用语言攻击,用强势的语气下命令道,“你给我下来。” 萨罗拉拼命摇头:“不要。”说话的时候,她更是死皮赖脸地把脑袋埋进叶珩的怀中,像是猫咪一般蹭了起来,不一会儿还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叶珩倒吸了口气,语气更加不善:“你是花妖啊,别学猫一样给我撒娇。下去。” 萨罗拉依旧坚定自己的立场:“我就不,就不。” 非常得瑟的语气,仿佛是在说“我就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着了”,听得叶珩心里更是窝火。 他咬着牙,低沉着嗓音说:“最后一次,下去。” 萨罗拉愣了下,终于抬起了脑袋:“你认真的?”把话问完,她睁大了眼眸盯着近在咫尺的,就人类来说相当漂亮的脸蛋,见他点头,她嘴角一翘,兴奋异常地喊道,“啊!珩珩,你要动手了吗?让我想想这次是鞭子,还是蜡烛……嗯,钉子或许也不错。那……珩珩,你决定用哪个来惩罚人家呢?” 说到最后,萨罗拉的语气已经不能用激动来涵盖了,那比之汤姆见到杰瑞般即兴奋又充满期待的心情,让她的眼眸都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紧紧地凝望着叶珩,直把他看得全身上下狂冒疙瘩,最后在打了个颤后冲动吼道:“该死的,不要说得我是虐待狂一样。你才是,你这喜欢被虐的花妖。” 听了叶珩的话,萨罗拉总算松开了手,一下跃了起来,欣喜若狂地自言自语起来:“珩珩这次是认真的耶,好开心啊……恩恩,要去准备道具才行呢。” 萨罗拉一边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个圈,就在她弯着眉眼准备回屋之际,一抹白色猛地映入了她的视野中。她怔怔地转身,看向那抹白色,接着蹭蹭蹭地跑过去,贴着窗玻璃往里望去,果不其然,一头可以说是巨型的白狼正占据了后座。 接收到这个讯息,萨罗拉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她侧头,牵起嘴角看向还坐在原处的叶珩。那种仿佛是带上了诅咒面具般的阴笑,简直是要把人给秒杀了。叶珩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下,不经意地就听到她同样阴沉的声音—— “珩珩,你居然又捡垃圾回来了,这次还是个大型的。”她直起身子,一跺脚,气呼呼地说,“吼?!我不管了,真不知道高贵的我怎么就被你捡回来了?” 叶珩抽了抽眉角,接话说:“那时候的你都快要蔫掉了。” 萨罗拉双手叉着腰,语气愤愤不平地继续:“说到这个就来气。那时我就说嘛,要把破坏我住的地方的那家伙干掉,你偏不让……哼,这辈子不要再让我碰到他,不然一定把他放到油锅里煎上几天,让他尝尝地狱之邢。”把狠话撂下,她摆手说,“真是讨厌,竟然让我想起不愉快的回忆。我要回去睡觉了,这头狼自己解决,我一定不会帮你忙的,一定。” 萨拉罗的眼神显得异常坚定,转身,然后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叶珩同样也想起了和她初遇时的事,还是三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天气很热,他仅有的亲人——他的父亲——也在开车的时候坠崖身亡,为了处理他的后事,他去了临近的镇子。当时镇子上的镇中心公园正要拆迁,许多花卉和树木都被迁走了,唯独还落下一朵快要蔫了的红色郁金香。 郁金香上染有妖气……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阴阳师少年的老毛病在那一刻又犯了。于是,他好生捡起那红色花卉带回了家里,并仔细将它种到了院子里的花园中。 这么过了几天,到了九月头的某个早晨,他的房间里赫然多出了一个自称“萨罗拉”的美丽少女。少女嚷嚷着要报救命之恩,便这么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名为“萨罗拉”的米虫终于找到了米桶,掉进去三年再没想出来过。 嘎啦——貌似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乱入了。叶珩抚着额头往后座看去,心想这次该不会也捡了一只米虫回来了吧。但这并不是问题,凭叶家家底,即便再多养几头米虫也不是什么事儿。 叶珩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站起身来,拉开后门,卯足了力气将白狼从车子里拖了出来。仅仅只是做完这些事情,他的脑门上已有一层薄汗了。毕竟家里没人,自然也没有佣人,像这种事情必定要亲力亲为才行。 他弯下身子,努力背起还趴在地上的白狼——若不是别还有一口气在,他真以为这是头死狼呢——往位于正大院的房间走去。 03 白狼苏醒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跟着进入房间的还有一抹半透明的身影。他飘在半空中,那双略显严谨的细眸瞥了眼还赖在床上的叶珩,接着轻咳了声,迤迤然落到熟睡的人上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少爷,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再不起来,属下我可要压床了。” 似是有回声的话语飘进耳中,令还在睡梦中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他猛地睁开眼睛,还是模糊的视野中豁然映入一张正儿八经的严肃脸庞。那是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唯一能让人留有印象的,或许也只有那下巴处一撇短小的山羊胡须了。 叶珩看了几秒,又毫无预警地闭上了眼睛,休息片刻,再度掀开的时候,他抬手直直地向着那张脸上的山羊胡挪去,尽管对方是幽灵没错,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揪住了那一小撇极为显眼的胡子,开始用力往下拉扯。不过,被拉扯的人似是未觉,依旧定定地看着叶珩,半响,才开口说道:“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起床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珩大概也觉得无趣,放开了手,赤裸着上半身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十月了,早晨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一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接触了冷空气的皮肤就激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他哆嗦了下,赶忙找衣服穿。 看到眼前这副光景,叶仁人眉头一皱,低沉着嗓音说:“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可否请你在睡觉的时候把睡衣穿上?” 会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叶仁人怕自家少爷感冒之类的,而是骨子里的保守思想又在作祟了,遂每次见到赤裸着上身睡觉的叶珩,总不免要说上两句。 叶珩也习惯了他的唠叨,压根不当回事的他依旧没有停下穿衣的动作,只嘴上敷衍性地回道:“不要,太麻烦了。” “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叶仁人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刚把那一长串的称呼念完,就被叶珩给打断了。 “你等一下。”叶珩把衣摆拉好了,见他听话地不再开口,这才问道:“你来有事?” 叶珩不会无聊地以为他家的管家只是来喊他起床的,毕竟按照以往的尿性,管家来找他的最大可能,是他带回来的东西出现了问题,也就是说那头白狼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叶珩下意识地拧了下眉。记得昨天他好不容易把那头狼搬到了隔壁房间,并让很早以前雇佣的兽医——自然也非人类,属性幽灵——帮它看了下,所得结果是没有任何症状,据说只是单纯的昏迷(?)罢了,难不成现在有突发状况? 他侧头,问:“是我带回来的那头白狼?它怎么了?” 叶仁人端正了身姿飘在半空中,敛了眼眸回答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因为是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带回来的,所以属下最终还是决定来通报一下,你带回来的那头奇怪的白狼已经醒来了。” 叶珩觉得有些头痛,边揉着太阳穴,边嘀咕起来:“都不知道跟你说几遍了,不要叫那么长的称呼。那个什么前缀太长了,你叫着不累,我听着都烦啊。” 话是这么说,可叶珩也知道他家的老管家根本不会理会他这种抱怨,就像现在这样,叶仁人只是敛着眸子,毕恭毕敬地飘在床边,连一声多余的反驳都不会出现。 叶珩认输了,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明明他才是老大,却总是熬不过那群家伙的某些怪癖,到了最后,往往都是以他的投降为闭幕式结束。他暗暗叹了口气,下了床,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此时还很早,住在两个房间开外的萨罗拉还在睡懒觉。可以这么说吧,清晨是这宅子全天唯一安静的时段。 叶珩很满意于此刻的宁静,心情也跟着转好了不少。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摆设是明快简洁的现代风,记得为了把自己以及临近的那些房间全部改装成现代样式的,他没少外出去请那些装修工。因为每每都有老管家的阻饶,导致很多装修工还没进大门就被吓跑了,到了最后,还是他施咒把老管家捆住了一段时间,才使得这些房间有了现在的样貌。 叶珩没有丝毫停顿地走到床边,大约是察觉到了人气,白狼微微抬起脑袋,原本朝着窗户的视线也因此移到了叶珩身上。它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略有些警惕地望着眼前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 叶珩倒也没在意白狼的反应,神色平静地坐到床边,动作又极为温柔地顺了顺因为他的靠近而竖起的白毛,待抚平了它的逆鳞,才轻声问道:“没事了吗?” 白狼没有回应,只低垂着脑袋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似乎是非常享受叶珩的爱抚。 面对白狼这样的反应,叶珩有些无语了,抽了抽眉角,跟着抬起手来,不再去抚弄它的背脊。可还没等他完全收回手,还趴在床上的白狼却猛地站了起来,扭头向他扑来。 叶珩压根没料到它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怔愣了下,以至于正好被它扑个正着,整个人也因为失去平衡而被那魁梧的躯体扑倒在地毯上。虽然房间里的地毯都很柔软,可这么毫无预警地撞到上面,还是会被下面坚硬的地板磕痛了,更何况上面还有个近一百公斤的重物压着。他闷哼了声,勉强睁开眼睛望向上方的白狼。 白狼的瞳孔是金色的,而且还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色彩,被这样的一双眸子望着,一时间,竟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叶珩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传来湿热的感觉,才从方才的空白中回过神来。一恢复意识,他的额上也跟着降下三条黑线,被一头狼这么热情地舔着,他可不会觉得高兴什么的,抬起手,他开始努力将那狼脑袋拨离自己。 尽管叶珩已经很用力了,奈何白狼那庞大的身躯并不是白长的,以至于跟那毛茸茸的脑袋斗争了半天,他依然没有占到一丝上风,反而令对方起了兴致,更是卖力地去舔弄他的脸颊。 “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可即便叶珩这么说了,白狼也丝毫没有缓下攻势。这下,他是真的无奈了,心里想着怎么每次捡回来的东西都那么难缠呢?该不会是被谁诅咒了吧,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 心里思忖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他手上的力道终是减弱了一分。仔细想想也不过是被舔几下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随它去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两分钟左右,等叶珩的脖子上也沾染上了某狼的口水,对方总算消停了下来,并极为大方地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大意或许是让他坐起来吧。 叶珩叹了口气,好歹是摆脱了那几乎要把人压死的重量,坐起身来,抬手捶了捶酸痛无力的肩膀。感觉好了些,他才开口抱怨:“你这家伙,其实是想杀了我吧?” 白狼抬起前爪舔了舔,完全像是没听到叶珩的话。 叶珩猛然垂下脑袋,蓦然有种对牛弹琴的赶脚。曾经,他对自己能和非人类——不管是幽灵也好,亦或是动植物——毫无障碍地交流这件事情无比自信,可现在……他是真的没这个把握了。 他盘腿坐好了,手指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猜测道:“你……该不会是弱智吧?弱智狼?的确有这个可能。” 叶珩的话音刚落下,白狼就抬起了爪子,毫不犹豫地拍在了他的手臂上,只不过仅有肉垫的拍打并不是很痛,反倒是它的目光带上了浓浓的鄙视意味。 “不是吗?”叶珩不气馁,继续大胆猜测,“看来不是听不懂我的话,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呢?你是哑巴吧?哑巴狼……” 这次不等叶珩说完,白狼已经站了起来,脚步轻盈地跃上了旁边的床,趴在晨光下晒起太阳了。 这摆明了是漠视他的话嘛。叶珩单手撑着额头,拧着眉苦思了起来。期间,一人一狼就这么静静地待在原地,白狼还是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而叶珩则依旧盘坐在播撒了少许阳光的地毯上。 晨起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加温暖,不多时,整间房间便充斥了暖暖的气息。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叶珩也不再耗费时间在这上面,单手撑着地面一跃而起,站好了,抬头不经意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或许是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了吧,那头白狼才有些紧张似的转过头来看他。 叶珩愣了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毛茸茸的脑袋笑说:“我现在有事,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会让别人给你送吃的,等你完全康复了再送你回山里去吧。”说完,他收回手,正要转身离开,手腕处传来的拉扯却令他停下了动作。回头,顺着拉扯的力道垂眸望去,只见那白狼正咬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去。 “我只是出去工作,今天晚上就会回来。”尽管不晓得这头狼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话说完了。可惜白狼根本不给他面子,依旧紧紧地咬着他的袖子,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而那双金色的眸子,同样没有意思波动地望着他,如果留心的话,甚至还能在那澄清的眸底深处找到他的倒影。 叶珩呼出口气,回身蹲下身子,手指着始终飘在半空中的身影说:“你看,这不是还有管家在吗?好了,不要撒娇了。” 白狼仿若未闻,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态死死地咬着他的袖子。反而是被点到名的老管家叶仁人,看着一人一狼僵持不下,总算张口说出了自来到这个房间的第一句话—— “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属下建议你带它去你的侦探所,不然你今天是别想走出这间房间……当然,你也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04 失踪儿童 所谓非常手段,是指使用一些特殊的法术将白狼困住。但叶珩并没打算浪费力量在这种事上面,更何况还是对自己捡回来的东西,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无奈地带着白狼去了安南镇。 驱车在去往安南镇的山间高速上,沿途路过昨天初次遇到白狼的地方,叶珩偷偷瞥了眼蹲在副驾驶座上的白狼,不过它并没有因为来到这个地方而有什么特殊反应,依旧半阖着眸子,甚为慵懒地注视着前方。 没有线索,叶珩也只好暂时先将“白狼昏迷”这种事情放到一边,匆匆赶往自己的工作地点。 叶珩的侦探所开在安南镇的北大街上,由于门牌靠前的关系,只要一进入镇子的北区,便能清楚地看到挂在办公大楼上的长形招牌。褐色为底,极深的木质纹理为装饰,“三二侦探所”几个红色的大字镶嵌在上面,尽管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意外得非常醒目……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醒目,谁会用这样的两个数字当店名的?或许也只此一家了。 三二侦探所是叶珩在一年前开始营业的,原本是没打算起这么“二”的一个名字,却因为始终没决定要叫什么,又被管家念叨多了,一气之下索性以自己在家族中的排号命名了。 车子来到位于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因着早过了上班高峰期,这里自然也没什么人,于是,叶珩也没做什么处理,连最基本的障眼法也懒得设,大大方方地带着白狼下了车,只不过在路过放置了摄像头的地方,还是稍稍干扰了下别人的正常运作——机器暂时性失灵,或许非常适合这种用了n多年的老旧设备吧。 进入侦探所的办公区,叶珩先是将白狼安置在旁边的休息室中,但结果……并不尽人意。该粘着他的动物依旧紧挨着他,丝毫也不肯在这种事情上做丝毫的妥协。 叶珩默然了,瞪着片刻不离的白狼不知该如何是好。类似于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要让他怎么工作啊?想想万一有客人上门,看到或蹲或趴在他旁边的白狼,心中会升起怎样的惊恐呢?或许会直接夺门而出吧。 总结下来,如果一直让白狼跟在旁边,根本无法做生意嘛。 叶珩丧气地垂下脑袋,刚想给白狼来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还没来得及开口,短促的门铃不适时地响了起来。他愣了下,拼命盯着眼前的白狼,却没有任何行动的打算。 半分钟过后,门铃依旧在响,甚至也像人一般染上了少许急切。 叶珩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挪动脚步走到门边,淡定地开了门,看向站在门前的客人。 这次的客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理得极为清爽的板寸头,却有与之不符的紧蹙的剑眉,与眼睛下方深色的眼袋,以及被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唇。因为这几个细小的表情展现,使得他整个给人一种焦躁不安、彷徨失措的感觉。 叶珩悄悄打量着他,接着微笑地说:“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人先是愣了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勉强牵起嘴角回答:“嗯,你是叶侦探把,我想委托你一件事情。” 叶珩点了点头:“那先进来再说吧。请进。”他侧身,摆出相迎的姿势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迎了进来。待那人坐到沙发上后,他问:“请问你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那人始终带着点焦虑的神情,一把话说完,便沉默地交叠着手抵着下巴。 叶珩泡好了茶递过去,那人伸手来接,不巧瞟到了跟在叶珩身后的白狼。大约是完全没料到会看到这种东西,他手上一抖,原本该好好握在手里的茶杯也跟着掉了下去,哐啷一下砸到桌上,瞬间变成了茶水与玻璃的混合物。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那人赶忙站了起来,着手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抱歉,”他收拾着,还时不时瞄向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动物,“那个……虽然知道这样问很冒昧,但……那是狼吧?” 言下之意,是狼就应该呆在动物园或是野外吧。 叶珩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虽然知道被看到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料到对方竟还能如此冷静地开口提问。他稍稍整理了下思绪,轻笑着阻止了他捡玻璃的举动,并解释道:“其实它是我的搭档,工作上的伙伴。放心,它不会咬人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珩还在心里郁闷自己方才的多事,早知道会寻这样的理由说服别人,一开始他也不用花费力气在干扰摄像头上面。 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对叶珩的话信以为真了吧,那人上下动了动下巴,显然没有在这件事上做深入研究的打算,又或者有更重要的事正困扰着他吧。只见他略显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沙哑着嗓子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孩子失踪了……嗯,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邵,邵茗赜。” 听到对方来此的理由,叶珩还是不可遏制的拧了下眉。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有关失踪儿童的案子了,如果算上今年上半年的,他统共已经接受了七八次类似的委托了。而不管哪一次,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委托,顺利找寻到失踪的儿童,却唯独上个星期的那个委托,可以说是他开业到现在唯一的污点了。 说起来,从九月开始,镇上就不断有儿童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起先是一个,后来陆续不断,直到九月底上了报纸头条,那会儿保守估计也有十多个儿童失去了踪影。为此,警方也曾深入调查过,各路私家侦探也有查探过,可不管如何扩大搜查事项、面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仅能得出来的怕是只有“作案人是同一个人”这样的垃圾结论了。 失踪的儿童现在怎么样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尸体的关系,所有人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能暗暗祈祷他们平安无事……尽管,生存几率微乎其微,甚至趋于“零”,他们却依然没有放弃。 同样,叶珩也有调查过,所能发现的线索和其他人差不多,掰着手指算也不过多了一项“作案人非普通人”罢了。由于再没有其他的线索,上个星期的委托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进展,却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的现在又来了个相同的委托。 他匆匆从桌上拿下记事本,跟着坐到那人的对面,严肃地问道:“邵先生是吧,可以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额?哦,当然可以。”那人还是维持着早先的动作,半阖着眸子,沉重地开口回答,“亦辰——也就是我的儿子——他是在昨天傍晚不见的。我是想报警的,但你也知道一般都要超过二十四小时警察才会着手调查。我真的很担心。最近镇上到处都有失踪儿童的报道,万一……万一他也成为其中一个,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近乎哽咽了。叶珩也不为难他,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接着拿起笔开始一系列的例行询问。 “你儿子,是叫邵亦辰吧?今年几岁?” “十岁。” “你有令子的照片吗?方便的话,希望能留一张在我这里。” 大约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听到叶珩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立刻从皮甲里抽出一张照片,交到叶珩的手上:“这个,我特意带来了。” 叶珩点了下头,扫了眼照片上的人,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抿成了一条线的小嘴倒是和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尽管是一张没太多表情的脸,却意外得相当可爱呢。 把照片塞近记事本的封套里,他继续提问:“当时,你发现他不见了,具体是在傍晚的哪个时段?放学回家的路上吗?” “差不多吧。”邵茗赜手拢着嘴,仅露出来的眼睛却透着深深的懊悔,“那天我是准备去接他的,因为有加班,所以晚了点,没想到……没想到等我赶到学校门口,他已经不见了。我打电话回家,他也没回到家里,附近也没找到他。” “那之后你有去哪里找过吗?或者有问过别人吗?” “嗯,我很快找到了石老师——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听他说亦辰跟着同学一起离开学校的,之后我又去问了和他同路的同学,说是在林荫路的转角分开的。” “这么说来,他是在林荫路到……”叶珩顿了下,抬眸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家是在哪条路上?” “林荫路到丝绸路的转角那儿,四惠小区。” “我记得有两条街的距离吧。” “是的。” 叶珩点着头,在记事本上添上这项内容,然后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等做完了所谓的笔录,他才安抚性地对他说:“邵先生,我会尽快帮你找到的。不过,在这之前,可否拜托你一件事情,能把你儿子的一些贴身物品借我一样吗?” 尽管这样的请求的确有些突兀,可一想到这可能有助于寻找自己的儿子,他忙不迭点头应道:“当然,没问题。”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是一把迷你型的小口琴,深紫色的外壳,在顶端还附有钥匙圈。他紧了紧握着这小东西的手,而后不舍地将小口琴放到他的面前,“这是亦辰一直在吹的口琴,之前还一直带着的,前天说是跟同学打赌,所以先放在我这里。” 看出对方的留恋,叶珩甚为体谅地说道:“等找到令子,我会原物归还的。” 邵茗赜站起身,向叶珩倾了倾身:“那拜托你了。报酬的话,我会按照价位的百分之五十,在下午打到你的账户上,至于剩下的,等你完成了委托,我会在第一时间转给你。” 叶珩也站了起来,与他握了握手,郑重地保证:“我一定不负所托。” 终于把邵茗赜送走了,叶珩舒了口气,拿起还放在桌上的记事本看了起来。当然,如果仅仅这么看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的话,也不会有现场调查这类的说法了。 所以说,最后所得的结果,还是要去案发现场才行呢。 他收好了记事本,又拿好了搁在桌上的小口琴,刚要对身后的白狼说些什么,一回头,却被展现在眼前的画面震惊到了。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白狼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像是漂浮在它身上,又像是寄宿在它体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抹身影渐渐浓郁了起来,犹如用画笔在他瘦高的身体上涂抹了色彩,就连他的容貌也清晰了不少。顺着那半透明的躯体往上看去,是一张异常清秀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眼角自然闭合着,神情宁静地似在沉睡,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贴合着脸颊,衬得原本还有些稚气的脸庞多了点成熟感。 叶珩拼命使自己镇定下来,吞了吞口水,将目光移到那身影的下方。还坐在地上的白狼似是完全没察觉到此刻的异样,依旧定定地蹲坐在地板上,金色的眼眸看着他毫无所动。 05 取名卡茨 终于,叶珩动了。他挪动着脚步往前走去,尽管是很轻微的举动,迎面的那抹半透明灵魂却仿佛受到了惊吓般,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依旧维持着平静地沉睡容颜,只不过那静止不动的身体出现了少许反应。 起初舒展开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同时也变得更为透明了,他不停地往下飘移着,直到和白狼重合,才消失于整个固定的画面中,一如那些电影里的特效,总会出现如雾状般的幽灵,他们慢慢显现于荧屏上,最后又如出现时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阳光下一样。 显是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慑到了,叶珩呆立了好久,才想起要问些问题才行。他加快了脚步走到白狼身边,蹲下身子,捞起它的脑袋,与它平视。只不想在对上那双不明所以的金眸后,原本已经到了喉咙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白狼都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无法和它沟通也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去问它一些连他都觉得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叶珩敛了眼眸,沉默了下来,心中暗暗叹气的他刚要松手,近在咫尺的白狼却因他手上力道的减弱而猛地凑到他的面前。因着他们本就挨得近,这么一靠近,两张脸几乎是贴到了一起。 敏感的嘴唇上传来湿热的气息,叶珩怔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白狼竟伸出了舌头。湿漉漉的粉红色舌头触碰到同样柔软的唇,像是找到了最美味的食物般,既饱含着期待,又恋恋不舍地舔舐了起来。 或许是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缘故,从末梢神经传递感受到大脑,以及等待大脑做出反应总会相对比较缓慢。再者,类似于被一头狼强(?)吻了这种事情,以人类的大脑来说,不管是擅长于分析思考的左半边大脑,亦或是惯于抒发感慨的右半边大脑,在这会儿也会彻底当机吧。 叶珩在呆愣了几秒后,稍稍退后了点,张了张嘴,这次是真的准备说话了。 “你……”才发出一个字的音节,张开的嘴又被那条滑腻的舌头给侵略了。因为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湿滑的感觉一路直捣本部,竟缠绕上了他的舌头。 嘭——大脑内部的神经因短路而引发了小规模爆炸,更甚至于在爆炸过后呈现一片空白的状况下,红色警报也跟着冒了起来。只见那白晃晃的空间中,赫然有一块写着“火山喷发,请尽快避难”的红色警示牌缓缓从下升了上来。 在警示牌升起的同时,叶珩身体本能性地催促右手握起拳头,而后以闪电般的光速向着白狼的脑袋袭去。“咚”一下,因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白狼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从叶珩的面前飞了出去,惯性般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后,重重摔到了做工精致而又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你这混蛋!”空白的大脑总算恢复了正常运作,叶珩忽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抬手狠狠擦了擦被那头狼舔过的嘴唇,感觉到口腔里涌现的血腥味,他更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隔壁的卫生间,厌恶般地将含着血的唾液吐了出来,然后是漱口漱口还是漱口,直到把那种滑腻的湿热感从口腔里驱除,才重重地喘了口气,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白狼趴在地上,阖上的双眸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有些许的靠拢的迹象。猛一看竟像是在为一些事苦恼一般,紧拧着眉宇,给人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叶珩素来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待自己捡回来的东西——这也是萨罗拉敢毫无顾忌地在叶家的地盘上到处撒野的原因——以至于乍然看到白狼显现出来的模样,心里不期然地升起“算了”的想法。虽说方才的那个吻算是他的初吻,但也无妨,书上不是常常写着“当做被狗咬了一口”吗?反正也没少什么东西,他也勉强当是被狼咬了一口吧,更何况也没痛不是吗。 自我催眠完毕,叶珩渡步到白狼旁边,这次他并没有蹲下身子,大约是心有余悸吧,他只是垂眸,语重心长地对它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若再做这种事情,我铁定二话不说把你丢出去……”话是这么说,可真到了那会儿,估计容易心软的他又会打退堂鼓了吧。不过现在,狠话还是要摆在面前的,于是他继续,“管你是被人抓进动物园,还是直接打死被剥皮,我都不会再多管闲事。” 叶珩还没把话说完,白狼已经从地毯上抬起了脑袋,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吧,尽管是一些充满了威胁的话语,但因为被原谅了,它还是激动地晃着尾巴看着他。 叶珩被它那满含兴奋似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头,故意错开它的视线。也因此,他自然而然也错过了那双金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在各种童话或是传言中,狼都是狡猾的代名词,如此看来,我们年轻的阴阳师侦探捡回来的白狼也绝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尽管很多时候它都表现出一副呆呆的无害模样,保不准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化为弥诺陶洛斯,把送上门的祭品扑倒吃掉。但在这会儿,有失踪儿童这种棘手的委托存在的现在,这些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之前,叶珩有说过白狼是他搭档之类的话,尽管是随口说说的,但事后想想,这也的确不失为一种资源有效利用的方法。他调整好心态,又收拾了可有可无的情绪,把方才因那抹奇怪的灵魂(反正也得不出答案,索性先放一边)而被打断的思绪衔接回来。 首先,要让白狼记住那个失踪儿童的气味; 再来,是带上它重走昨天那个孩子走过的路; 最后,凭着气味找到他……当然,如果能如此简单就找到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儿童络绎不绝的失踪了。 叶珩是这么想的,即便找不到他,至少也可以得知那孩子具体是在哪个地方被人绑走的,或许因此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他低下头,瞅着白狼思考了片刻,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开口说:“对了,你还没有名字吧。” 白狼歪着脑袋,依旧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来是没有了?不过想来就算有,估计也无从得知吧。 叶珩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牵起嘴角,把方才一闪而逝的字眼说了出来:“既然这样,那就叫卡茨吧。” 叶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种名字,也许只是想跟自家那既保守又啰嗦的老管家作对吧,要知道他最见不得别人取这样西式的名字了。回想当年,萨罗拉在报出自己的名字时,他极力要求她改名的模样,估计这次也会发作在白狼的身上吧,不过同样的,他也不准备有丝毫妥协。 他再度坚定了口气,重复道:“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叫卡茨了。” 白狼依旧不为所动,蹲坐着望着他,片刻,又抬起爪子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耳朵。 面对这些摆明了属于轻视的行为,叶珩保持着上扬的嘴角也不免抽搐了下。心里默念着“不要和狼一般见识、不要和狼一般见识”的话,皮笑肉不笑地把先前的小口琴拿了出来,递到白狼——哦,不,现在或许叫卡茨更为确切吧——的面前:“来,先把这个味道记住了,之后我们可要开始工作了。” 卡茨对叶珩的话不以为意,甚至摆出嗤之以鼻的模样来,不过最后它还是把鼻子凑了过去,嗅了嗅残留在小口琴上的气味,之后嫌弃似的快速挪开了。 叶珩也不在意,收好了小口琴,轻声问道:“记住了吗?” 卡茨没有回答,连点头表示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装酷般地转了个身,自顾自地抬脚往门外走去。 叶珩望着前方傲然的白色背影,终于连眼角也一起抽搐起来了。他再度扪心自问,为什么捡回来的东西个个都有点问题呢?为什么?他颓然地垂下脑袋,甚为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跟着卡茨走出房门,又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期间,他连再度干扰那些摄像头的心情都没有,一心只想着要再凑这头该死的白狼一拳才行,就像刚才一样再把它揍飞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叶珩叹着气,帮着卡茨开了车门,让它跳上去,自己也跟着上了车,接着开车前往这次的目的地——林荫路。 话说回来,他们所在的北街位于林荫路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北街,顾名思义是在镇子的最北面,而林荫路则是在安南图书馆的旁边,所以是在和北街相对的南区。由于安南镇不似其他的小镇那么小,横跨的面积自然也不容人小觑,更何况一路上又不幸遇到好几个红灯,等叶珩从最北端开车到最南面,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把车停到沿途的停车区,叶珩带着卡茨下了车。当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还是很好心的使用了极为简单的障眼法,使得周遭的人不至于看到跟在他身边的白狼。 来到林荫路的转角,沿着人行道一路向前,一人一狼犹如漫无目的的旅人一般,缓慢地在路上行走着。 叶珩是跟着卡茨往前走着的,中途,他曾想开口询问一些问题,奈何一个人在路上莫名其妙的开口实在太引人注目了,索性憋着心里话,准备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开口。却不想越往前走,人流量越大,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察觉到自己正在偏离原先的轨迹,他迅速抬头,环视周遭的建筑。都是些较为低矮的两层楼房,大门以及对外的墙壁绝大部分都由玻璃制成,一眼便能看到摆放在里面的各类商品;再将视线往回拉一点,完全是人挤着人的热闹景象。 综上所述,叶珩也知道自己来到了商业街。而位于林荫路附近的商业街,数来数去,也只有有着“安南中心”美称的商业一条街了。因为这里出售的商品不是带有安南镇特色的,就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以至于绝大部分的游客都会来此一游。 他跟着卡茨又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在前面带路的狼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愣了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发现了什么吗?亦或是…… 06 魔偶之家 叶珩不知道卡茨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吧?不过仔细想想,再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倒也不难看出它停下来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吧。 因为人多,所以气味很混乱。一旦气味混杂在一起,即便是嗅觉再灵敏的动物,一定也无法从中找到自己的目标。即是说,他所要找的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叶珩蓦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迟迟都没有进展了。原因嘛估计和他现在所处的情况一样,因为无法从人群中分辨出目标物的气息,以至于当犯人带着孩子混入人群中后,所有的线索都消失了。但同时,另一个疑问也随之而来,如果犯人真的把孩子往人多的地方带,没道理不让人察觉到啊,毕竟一个会挣扎的孩子……挣扎? 脑袋里似是划过一道闪电,叶珩整个人都随之怔了下,他想起自己曾给犯人的定义,绝不是个普通人,却从没想过要代入入实际情况。假设犯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个有异能的人,他大可以用催眠或是精神侵蚀,再不济也可以如同他一样施展障眼法来隐去孩子的踪影。如此一来,绝不会有人发现异常,从而也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对,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这样一来,犯罪手法算是分析出来了,可问题是如何才能成功找到犯人呢? 叶珩独立于人群中,冥思苦想了好久,可依然没有丝毫头绪。而卡茨也跟着站在原地,只有在人快要撞到他的时候,才稍稍移动位置,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 后面有人走上来,重重地拍了拍叶珩的肩膀,语气不良地开口道:“小哥,你站在这里很碍事耶。你难道不知道挡别人的路会遭雷劈的吗?” 叶珩被这么一拍,瞬间从冥想中抽出思绪,偏头看向说话的人。仅看一眼,他就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满头被染成金色的发丝,那不长不短的头发被随意梳到了后面,并用定型水固定住了,那双流里流气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而嘴角更是故意扯到一边,形成一脸不屑的样子。如此有特征性的打扮,想要装作不知道也很难吧。 叶珩抿着嘴,并没想要理会他,略显冷淡地将他的手拨开,刚准备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却不想肩膀又被人给按住了。 那地痞模样的人笑嘻嘻地挨近叶珩,一张嘴,满口的烟臭味也跟着飘散到了空气中。他换了一种口气,带着丁点威胁意味地说:“小哥,不要给脸不要脸啊,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刚才挡了那么久的路,好歹也该有些表示吧。” 叶珩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因着自小就讨厌烟味,连偶尔抽烟的父亲也从未在他面前抽过烟,即便是上门的客人也在看到室内禁止吸烟的标志后,识相的把刚拿起来的烟放了回去。可现在,这个惹人厌的家伙不仅顶着满口的烟臭味对他说话,更甚至还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叶珩刚要伸手给这家伙来点教训——好歹也学习了七八年的古武术,对付一般的小喽喽还是没问题的——手指还没触碰到那家伙的手腕,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哀嚎,原本还搭在他肩上的手赫然不翼而飞了。 叶珩反射性地回头,别人或许不明白所发生的事情,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是卡茨。是它从另外一边扑过来,把那家伙的手从他肩上抓了下去,并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伤痕。而红色的血印透了那件花花绿绿的厚衬衫,不断从裂开的袖子处冒出来,有些还顺着手臂往下流,一小股一小股地从袖口淌出来。 大概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很多人都停驻了脚步,看向骚动的源头。然而在视线触及到那红色的液体时,绝大部分人又尖叫着四处逃散开去……当然,其中也不乏准备打电话报警的人。 叶珩环顾四周,一面感慨着似乎把事情闹大了,另一方面又为卡茨这么维护自己而感到些许满足。虽然是一头不好沟通的狼,有时还会摆出一副爱理不理人的高姿态,却意外也有令人觉得可爱的地方呐。 想到这,叶珩不经意扯起一抹浅笑。看到他这么笑了,坐倒在地上的家伙更为惊恐,他用力捂着手臂,还不断往后挪动着着地的臀部。 对此,叶珩仅仅只是蔑视般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向还准备进一步展开攻击的卡茨招了招手,示意它跟着自己离开这里。 没有丝毫迟疑,叶珩快速带着卡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一脱离人群,他转而向人少的地方移动,不知不觉间,竟也走到距离方才事发地点百来米开外的地方了。 再往前走一会儿,右手边是一条狭窄的小路,有淡淡的檀香从里面飘散而出。 叶珩正好走过那条小路,也闻到了这股令人觉得恬静的香味,他不自觉停下脚步,眉宇间也因为这股香气而隆起了一座小川。这倒不是因为香味难闻,而是这味道令他莫名觉得熟悉,可具体是在哪里闻到过呢?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迟疑了下,顺着香气袭来的方向侧头望去。从狭窄的视野中,可以看到位于小路深处的古怪店子。说是古怪,无外乎装修得有些渗人了,那阴沉沉的环境让人似是有种看到了鬼屋的感觉——如果是鬼屋的话,或许会更招揽客人吧——可惜那并不是鬼屋,而是一家叫做“魔偶之家”的店,很可能是专门卖一些玩偶之类的吧。 叶珩有些好奇,旋即转身走了过去,越往里走,扑鼻而来的香气愈加浓郁,是那种不会让人觉得反感的味道,很好闻,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直到走到店子门口,叶珩依旧没有把紧皱的眉松开。维持着疑惑的神色,他抬眸纵观整个店面,因着再没有其他建筑物的阻隔,屋顶四方带有古韵的飞檐也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而在耀金色的飞檐下方,是两根支撑着前方屋檐的红漆圆柱,往中间则是和整个建筑格格不入的玻璃店门了。 此时,玻璃店门是完全敞开着的,不过上面还垂着众多长长的流苏,所以看不清店子里面的情况。 叶珩准备进去看看,回头瞥了眼跟在后面的卡茨,刚想招呼它一起进去,却见它无力地趴在地上,两只前爪紧紧地捂着鼻子和嘴巴,一动不动。 可能是察觉到了叶珩的视线,卡茨也跟着抬起头来,只不过它那双金眸像是被水淹过般,泛着雾蒙蒙的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闪亮,但同时也盛满了委屈。 看着它这番模样,叶珩也大概猜到了它的状况,莫不是受不了那香气,所以只能靠着捂着鼻子来减缓嗅觉的压力。要知道狼的嗅觉总是比人类灵敏百倍,自然对这种略显浓郁的香气也尤为敏感。 叶珩耸了耸肩,甚无所谓地开口说:“既然这样,你就呆在这里吧,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卡茨呜咽了声,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给出了回应。 因这,叶珩嘴角泛起一抹极为温柔的笑。而后,他走到店门口,伸手撩起那有些碍事的流苏,随着周身响起清脆细微的铃铛声,他这才发现流苏下方所系着的小小铜铃。 铜铃很小,把那么多一同系在细碎的流苏上,也仅发出两三米内能听到的声音。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声音依旧能在店内萦绕很久,因为里面实在是太过安静了,根本找不到其他会发出声响的事物。 叶珩左右扫了眼,发现店里并没有特别摆出很多商品来,只有零散的两三个人形玩偶摆在左右的货架上,显得孤单极了。 收回视线,叶珩将目光移到前方的柜台处,由于没看到什么人,他索性扯开嗓子问道:“老板,老板在吗?” 嘎啦——像极了齿轮再度运转的声音,然后咕咚咕咚的,用着某种最原始的机械将什么东西吊起来,过了片刻,终于有东西被吊了起来,是一个圆圆的、黑色的不明物体。 起初,叶珩还没反应过来,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那是一个脑袋。是一个不管是头发,亦或是脸都是黑色的圆形物体,若不是还有那一轮眼白,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黑黝黝的脑袋从柜台后面探了出来。 那脑袋面向还站在门口的叶珩,这么维持了两三分钟,突然开口说道:“请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客人。” 有点类似于机器音质的空洞嗓音让叶珩僵了下,他顿了下,说:“可以请问下,你这家店是只卖木偶的吗?” 那脑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的应了声,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忙活什么了。 叶珩愣了下,想着别人也没什么不满的表态,索性抬脚走了过去,依着柜台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柜台里面的狭小桌面上摆放着一只肉色的手臂,不过,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眼尖的话是可以看到里面的黑色齿轮,由此可见,这不过是一只高仿真的手臂罢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正在给齿轮上润滑油的店长的杰作了。 叶珩挑了挑眉,问:“你是木偶师?” 在这个什么都开始机械化的社会中,这种纯手工制作木偶的人真的已经很少见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连抬头的空暇都没有,只是专心致志地涂抹着润滑油,不时还用沾了油的手摸一下脸。叶珩看着他的这个举动,着愣了下,想来这应该就是他脸面全黑的原因了。 叶珩再度瞥了眼那只手臂,只是越看越觉得奇怪……不,应该说越看越觉得真实,就好像这只手臂原本就是真的,只不过在里面安装了些许齿轮,能够让他再度活动起来。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恐怖,叶珩也同样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他无聊似的四处看了起来。由于货柜上只摆了两三个玩偶,随意看了一会儿,他又被那股熟悉的味道给吸引去了注意力。店里到处弥漫着方才在门外闻到的那股味道,他拧着眉,沿着味道愈加浓郁的地方走去,不多时就站到了通往内室的门口了。 门口位于柜台的右手边,那木偶师斜眼瞟了叶珩一眼,又说道:“客人,如果没有诚心想要的东西,请回吧。” 叶珩被噎到了,干笑了下,扯着嘴角说:“嗯,我这就离开。”说完,他当真旋身往外走去,走着的同时,他努力回想着到底是在哪里闻过这股味道,到底……是哪里呢? 家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但不管如何,直觉都告诉他,只要回家去的话,或许能找到他想要寻找的答案也说不定。 07 妖狼对峙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按习惯叶珩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这次也不例外,既然已经决定赶回家去,自然不能继续逗留在外面了。带上卡茨,他匆匆将车开回了侦探所,把遗留在办公室里的文件拿上,又在门上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马不停蹄地往位于安南镇北部郊野的辽山驶去。 车子在开出镇子的时候,天还很晴朗。万里无云,所以可以轻松瞥见挂在头顶的烈日,尽管非八月骄阳,却也散发着不输于那会儿的灼灼热度。但总体的温度始终不高,带着秋天特有的凉爽,配合那温暖的气息,令人觉得舒适极了。 原本,这样的天气不管是开车也好,亦或是骑车郊游也罢,都是再好不过的。可当宝蓝色的跑车即将开进祈公山的范围,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明明应该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透过挡风玻璃看过去的山,却好像笼着层密集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是要将整座山都压垮似的,更甚至耳边还渐渐响起淅淅沥沥的下雨声,越接近祈公山,这样的声音越加清晰。 叶珩有些不自在地拧起了眉,不明白祈公山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明明早上开过时,还是好好的旭日初升图景,现在却乌云密布得犹如黑夜……不,几乎可以等同于大晚上了,要打开车灯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况。 这到底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呢?是跟那个一直出现在后座的女人有关?亦或是……他将视线移到蹲坐在一旁的卡茨身上,看着它懒洋洋地半阖着眸子,随即将心中对它的疑虑收起了一半。 至少依目前的形势看来,卡茨都不可能是引起这场雨的主要原因。 叶珩再度将视线调回到前方的路面上,待车子一驶进祈公山的领域,果然有雨溅落到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黄豆般大小的雨点毫无预警地砸下来,一滴一滴,晕染出多边形的水花,不一会儿就把挡风玻璃给弄糊了。 叶珩还是没松开眉宇,打开雨刷,正要收回手,却猛然觉得背后袭来一阵凉意。那种带着点熟悉感觉的阴冷气息,不消想也知道是谁了,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天来天天来报道的幽灵女了。 叶珩抬眸瞥了眼后视镜里的白色身影,笼在那层薄纱下的脸带上了惊惧,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似铜铃一般,恐惧般地盯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卡茨。 自昨天晚上开始,叶珩便发现这个现象了。这个穿着婚纱的幽灵女害怕卡茨,但这害怕并非出自对方是头狼,而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弄明白了这个原因,或许可以解开最近发生在山上的事的谜底。不过,就目前来看,倒也不是说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他们两个在之前有见过面——不管是单方面的,亦或是双方的——总之他们有过接触就行了。 发现自己又被其他的事情给缠绕住了,叶珩晃了晃脑袋,赶忙将有关失踪儿童以外的事情统统抛出大脑。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孩子,可不是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啊。 这么对自己说着,他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在前方只有两束亮光的照拂下,于大雨中狂飙了起来。随着车子逐渐靠近祈公山的边界,由朦胧的雨帘向外望去,竟能看到外面的晴天好日。而当车子驶出祈公山,这场莫名其妙的雨也好,亦或是坐在后座的幽灵女,都与那座像是受了什么诅咒的山一样被抛到了后面。 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很快因为雨刷和阳光的关系干透了,等叶珩把车开回祖宅,除了还残留在一些凹槽地方的水渍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刚经历了一场诡异而又倾盆的大雨了。 他停好车子,刚打开车门,耳边又飘来萨罗拉的声音。或许是独自留在这个宅邸太无聊的关系,每每只要叶珩一回到家,她也总能第一时间赶到这个停车的院落。 “珩珩——”一如那些上演的重播剧一般,叶珩又一次被萨罗拉扑倒在前座上。他甚为无奈地瞟了眼怀中的花妖,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因为不管他说多少次,警告多少次,这只喜好被虐的花妖都会兴致高昂的、甚至享受般地接受他的一切言语。 叶珩最终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抿着嘴,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琥珀色眼眸瞅着那只永远充满活力的花妖。 萨罗拉不满地嘟着嘴,拱着脑袋蹭了蹭叶珩的胸口,状似埋怨地说:“珩珩,你好歹说句话啊,不要这么……啊——” 尖叫声响起的同时,原本还依赖在叶珩怀中的花妖,已经被一抹迅猛的白影扑落到了地上。由于整个过程太快了,仅能看到残影在半空中划出的彩色线条,到最后才变为一人一狼来到空旷的地面上。 因为毫无防备的缘故,萨罗拉被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没来得及感受从背部传来的火辣辣的痛,猛地睁开眼睛向上看去,昨晚看到的白狼正傲然地站立在她和叶珩之间。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傻子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眼前的白狼把她从叶珩身上扯了下来,还丢在地上。这是挑衅,这绝对是红果果的挑衅没错了,这只白狼在向她挑衅。 萨罗拉冒火了,滋哩滋哩的声响在脑中响起,使得她万分冲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手指着白狼吼道:“你这只该死的畜生,竟敢这么对待高贵的我,找死啊。” 卡茨没理她,近乎蔑视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小步跑向叶珩身边。 “你……”萨罗拉垂着脑袋,阴沉的气息从她的头上缓缓飘出,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今天不把你做成狼肉火锅,我萨罗拉的名字就倒着写。” 说完,某花妖开始发挥身为妖物的本能,以旁人看不清的速度移动到卡茨的上方,忽地下落预备来个突袭,可还没碰到白狼的毛发,她反倒先触及地面。也就是说,在她凭零点零零零……几的速度下落的过程中,那白狼以更快的速度移动到了旁边。 萨罗拉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是一头普通的狼……而已,怎么会……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她立刻将埋怨的目光转移到叶珩的身上:“你偏心。” 叶珩也正为这奇怪的现象惊讶着,乍然听到萨罗拉对他的评语,他有些不置可否地耸肩笑了笑,摇头说:“我可什么都没做。” 萨罗拉不信,咬字清晰地说:“骗人。” 叶珩摊手:“真的,你不信也没办法。不过你想啊,如果我用术法的话,没道理你没感觉对吧。” 这倒也是……可…… 萨罗拉回头瞪着卡茨,还是不愿相信那头狼竟能躲过她的捕猎。她暗中蓄力,随时准备再进行一次突袭。 或许是察觉到了萨罗拉的企图,卡茨淡淡地瞟着半跪在地上的花妖,蓦地扯起嘴角,对她露出一抹讥讽似的笑。接收到了那明显瞧不起人(?)的讯息,萨罗拉瞬时怒火中烧,就这么朝着卡茨扑了过去。 前方的一狼一妖锲而不舍地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叶珩倒也没想去多管闲事,反正以卡茨方才展现出来的能耐,也不可能真的变成一锅狼肉火锅。他站起身来,反手关上车门,正要往外走去,迎面却看到从不远处飘来的叶仁人。 他似乎挺着急的样子,不过也没忘了平日的礼仪,保持恭敬的身姿喊了声叶珩的称谓,接着开始报告此行的目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祈公山的异常,不仅是今天突然下起的雨,还有山上的动物们也在好几天前陆陆续续地逃到了这座山上。” 叶珩注意到了新奇的东西,偏头看向叶仁人,喃喃低语:“动物?” 动物总是比人类先一步感受到危险的存在,就好比当地震来临之际,动物们会率先逃离将要发生地震的地方,而人类却要等到地震发生时才开始采取行动。这次也不例外,一定是动物们感受到了危险,所以才会逃到旁边的辽山来。这同样也说明了一点,动物们认为这次的危险并不会威胁到旁边的辽山,亦或者辽山可以庇护他们。 不过,这些暂且不论,对叶珩来说,他更加在意发生这种事情的时间。 于是,他又低声问道:“它们什么时候开始逃到这里来的?” 叶仁人也没问多余的事情,简洁地答道:“三天前。” 听到这个答案,叶珩微微有些惊讶,无意识地重复了声,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若他没记错的话,那幽灵女是在五天前出现的,而动物们三天前开始有所行动,即是说两者毫无关系?可是祈公山开始陷入沉默中,的确是幽灵女出现以后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把有关祈公山的异状抽离大脑,叶珩接着对叶仁人下令说:“这些事过段时间再说,等我把最近的委托解决了。今天我要用书房,去跟里面的那些家伙说,让它们全部滚出去,不准打扰我。” 得了命令,叶仁人也利索地动了动下巴,应了声后,转身向书房飘去。 08 夜半入梦 叶家的书房是在靠近正大院的左面院落中,像是古代书院般的一间,但规模却出奇的大,足以媲美一些大学校舍的图书馆了。推开老式的雕花楼空木门走进去,一排排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红漆的书架上还用黄色的符纸标注着类别。 书房里很安静,除了鞋底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就连敞开的窗户也没有声音传来,只有充满暖意的阳光不断洒落进来,点点的光子飘散在空气中,使得整个房间都明亮了不少。 叶珩走到贴着有关香料的书架前,随手从中抽出一本,翻开,细细看了起来。 书架上的书都是有些年代的,有些甚至是从很久以前的朝代流传下来的,就像他此刻所看的书,是从汉朝流传下来,有关西域进贡的香料的记载。 他小心地翻看着,十页、二十页、三十页……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依然没有在上面找到他所要的资料。他把书塞了回去,又抽出另外一本,如此反复地翻看了几本,可惜还是没能找到,亦或者说……他连自己想要寻找什么都不知道。 单单只是觉得像在哪里闻过那股味道,所以匆匆赶回家来寻找,这样的事情本身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叶珩丧气似的把额头抵在书架上,自言自语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吗?” 他拧着眉,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重重叹口气,反复用额头敲着书架的边缘。这么敲了几下,刚要站直身子,一阵晕眩猛然袭上大脑。啪——随着手中的书掉落到地上,他整个人都晃了下,要不是手还扶着旁边的书架,估计下场就和趴在地上的书一样吧。 叶珩无意识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去捡书,可就在手指触碰到书的那一刹那,耳边冷不防响起奇怪的声音,犹如摩擦衣服的悉悉索索声从角落里飘过来。 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叶珩的眉拧得更紧了。他明明吩咐了管家,让他把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赶到外面去,照理来说,是应该连那几只老鼠精都到外面去晒太阳了,怎么还会有残党留在这里?是不想在叶家待下去了吗? 叶珩一边向声音的来源地移动,一边出声问道:“是谁?” 质问的话语一落下,角落处便传来略显空灵的声音:“是我,小珩。” 那是如同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声音,叶珩对这个声音有机深的印象,像是烙在记忆中的印记般,是无法抹去的。记得是初春,他的父亲第一次带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来到他的面前,并对他说:“小珩,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了,她会代替妈妈保护你的。”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和她在一起,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他们两个都在一起,只有在外出的时候,她才会被独自留在家中。那时,在一个午后,坐在长廊下的她曾问他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 她问:“小珩,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感到寂寞了,所以很用心地向她描述外面的所见所闻,却唯独没说外面人的不友善——他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害怕他、疏远他——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他都习惯了。 听完他的描述,她似乎是安心了,慢悠悠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外面没有危害小珩的东西存在,我就放心了。这样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伤了。” 可是后来,她不见了,一直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人不见了。不管他怎么寻找,可就是找不到,他去找父亲,结果还是一样,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他八岁那一年。 “我是……”角落里又传来声音,这次,叶珩没等她说完,便急切打断了她的说话。 “来实。”他喊着她的名字,走过挡住了他视线的书架,侧身,原以为会看到那抹熟悉的小小身影,圆圆的脸,大大的黑瞳,头发是上等的黑色细丝,被精巧地挽成两个髻,身上穿着的是紫色旗袍,上面还纹有叶家的家徽,然后就那么端坐在那儿,一如画册中的古代小姐般。可真当他凝眸望去,别说是人影了,甚至连抹魂魄都没有。 是的,那儿——角落处——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阵晕眩,叶珩扶着额头,大声喊道:“管家,过来。” 不多时,窗外就有身影飘了进来,叶仁人恭敬地来到叶珩的身边,问道:“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吗?” 叶珩仿若未闻,只喃喃地说:“来实……我刚刚听到来实的声音了。” 叶仁人愣了下,好半响才从绵长的记忆中挖掘出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他凝视着叶珩的脸,又问:“少爷说得是属于你的柏奚?那个柏木做成的人偶?” 叶珩单手撑着额头,点了点头:“嗯,我刚才的确听到她的声音了,她还和我对话了。” 叶仁人难得皱起了眉,眼神凝重地望着叶珩:“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属下建议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属于你的柏奚……也就是来实早就已经消失了,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况且属下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把这里所有的魂魄或是精怪都赶出去了,也不会有谁恶作剧来戏弄你。你大概是太累了,幻听了。” 他说得没错,来实早在他八岁那年就消失了,为了保护他而变得四分五裂了。 叶珩晃了晃脑袋,又瞥了眼空无一物的角落,喃喃低语道:“或许吧,我有点累了,你让他们都回来吧,书房我不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移去,背后传来叶仁人的应答声,他向后摆了摆手,表示明白了。 叶珩是真的觉得累了,一回到房间,随意冲了个澡便扑到了床上,连晚上都没吃,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夜晚,房间里静得悄然,突然,门口传来细碎的声音,有什么挨到了自己身边。叶珩想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可尝试了好久,始终睁不开来,无奈,只好翻个身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他猛地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房间门口。房间的门很高,几乎是他的好几倍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是门很高,而是他很矮,似乎连一米都没到。 对此,他并没有惊慌,依然维持着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怖的冷静。片刻,房间里飘出一股熟悉味道来,然后他终于记起来了,这股味道和在那家奇怪的店里闻到的味道非常接近,所以他才会感到无比熟悉。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但仅仅只是推开一条缝而已。他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一凑近那门缝,鼻间萦绕的都是那股使人宁静的香气。他用力嗅了下,接着贴着门缝往里看去。 只是大概看了眼,他已经知道是哪里的房间了,是坐落在后院的那些灵堂,而这房间则是当时摆放母亲牌位的灵堂。现在还是如此的摆设,不过母亲的牌位旁边又多了父亲的牌位。 在母亲的牌位前还站着个人,光看背影也知道是谁了,他的父亲。他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仪式,动作极为庄重地将点燃的香炉摆到画有阵法的地面上,接着低声唱诵着……招魂咒?没错,那的确是记载在术法书中,用来召唤已成佛的灵魂的法术。书上还说:若想成功招魂,还需返魂香做引。 即是说,他的父亲所点燃的香料,便是传说中的返魂香? 待他的父亲唱诵完咒语,房间里已经烟雾缭绕了。而在朦胧的烟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凝聚,犹如是在用云这种东西粘成的人偶一样,起先是身体,而后是头,再来是具体的面容,到最后再上个色,看!一个活灵活现的云制人偶便做成了。 云制人偶长得非常美丽,而且是那种充满帅气的美。修长的身形,以及深刻的五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似是模特儿般的自信表情。 尽管叶珩并没有亲眼看过自己母亲的容貌——听说是在他三岁时病死的,那时的他还未天才到能够记忆一些事情——但看照片也能知晓她的长相,和此刻出现在房间里的灵魂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的她脸色不怎么好就是了。 或许是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他的父亲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总算开口说话了。 “小莉,在天上还好吧……哈哈。” “哈哈哈……哈你个头啊。”暴怒的声音响起,不仅是还跪坐在地上的父亲,就连站在门口的叶珩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紧接着他母亲又开口了,“叶、思、成,是谁让你用这些仅存的返魂香召我回来的,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有意义的解释,我回去以后,立刻在那边找一个男人嫁了。” 仅存的返魂香?叶珩愣了下,还来不及细思,又听得他父亲说:“小莉,冷静,你先冷静一下。” 他母亲非常豪迈的双手环胸,盘腿坐在半空中,冷哼了下,说:“好了,说吧,我听着。希望是个有意义的事情,不然浪费的这点返魂香让你到天上来后用身体赔偿我。” 等他母亲的话语落下,房间里蓦地变得异常安静,连他父亲小心吞咽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他父亲迟疑了下,但很快把话接了下去,“是关于小珩的柏奚——也就是你特意做给小珩的柏木人偶——在小珩练习五行灭魔之术,遭到法术反噬后,变得四分五裂了。” 听完父亲的话,母亲的脸色似乎更黑了,她咬着牙,狠狠地喊道:“叶、思、成,难不成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件事,把宝贵的返魂香给浪费了?还有,你是术痴我也认了,干嘛让小珩也学习那么危险的术法……” 他的父亲还反驳了几句,不过在母亲的淫威之下简直如同无物。 梦的尽头是母亲的怒吼:“叶思成,等到了天上,我要你好看。” 09 晨起风波 最后的最后,叶珩是被吓醒的,被他母亲那堪比超音波攻击的吼声吓醒的。他从不知道,他的母亲竟是那么彪悍的一存在。虽说他从未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但想象中的母亲应该是非常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蓦然,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心里默念着那个恐怖的女人绝不是他母亲之类的,继而侧头看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透了。红红的光晕透过窗帘映照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染上了充满朝气的色彩。 应该已经很晚了吧,叶珩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又放下手,习惯性地在床上摸索起要穿的衣服来。以往,他都是前一天晚上把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可今天,双手在床上摸索了好久,却仍然没有任何收获。他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刚要收手,手指却不期然触碰到一毛茸茸的温暖物体。 叶珩惊了下,掀开眼,反射性地坐了起来。顺着那温热的感觉望去,只见与黑色床单完全相反的一抹颜色正占据着他旁边的位置。 看到躺在旁边是卡茨,叶珩松了口气,继续在床上寻找自己的衣服。翻找了片刻,才想起是昨天太累了,根本没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他叹了口气,正要站起来,一只毛毛的爪子搭上了他的腰际。 估计是刚才的动静把正在沉睡的狼给吵醒了,叶珩也不在意,伸手去拨开它的爪子,嘴里还不忘念叨道:“卡茨,把你的爪子缩回去。” 仿佛是没听到,那只白白的毛茸茸的爪子依旧搭在他的腰际,丝毫没有放下的迹象。没一会儿,它又加重了爪子上的力道,还把自个那沉重的身子整个压到了他的腰腹上。 他只觉得腰上一沉,上半身没差直接被压回到床上去。接着,那毛茸茸的触感还一直在身上蠕动着,暖暖的,痒痒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袭上还在运作的大脑。他全身僵了下,机械性地低头看去,迎面正好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 眸子所带上的颜色是纯粹的金色,与初晨的阳光相比,或许这一抹金色含有更剥夺人心的力量。被这样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就像灵魂都会被摄走一样,叶珩被看得呆了下,等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嘴唇上再度传来了湿热的触觉。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狼偷袭什么的,或许再多来几次他真的会习惯也说不定。靠! 叶珩在心里叹了口气,极为淡定地往后挪了下脑袋,远离狼嘴后,才正视眼前这头总喜欢粘着他,甚至还亲他的白狼……不,或许说是色狼也不为过。它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整个压在他的身上,用前肢撑着身子,仰头正对着他——眼神带着些不解地望着他。 是在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吗? 这个想法一形成,叶珩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傻了,干嘛要跟一头狼一般见识呢?不……貌似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不管怎么看,卡茨绝不是一头普通的白狼……嗯,或许真的只是一头普通的狼也说不定。 他有些糊涂了,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推还压在他身上的卡茨。 他推了一下,不动?又推了下,还是不动?用力再推了推,还是老样子没变……终于,叶珩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似乎总在重复这样的行为——推“人”,却推不开“人”——对卡茨是这样,貌似对萨罗拉也是这样。 真是……有够失败的。就在他心里不断郁闷的同时,耳边却不适时地响起细微的开门声。对方开门的声音真的很轻,若不是房间一直保持着安静,根本不可能听到,但相对开门的速度却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房门便被外面的人推开了。 开门的人大概是想给里面的人一个惊喜,在轻巧地把门打开后,用力推门,至使房门完完全全的敞开。然后,她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欢快地大声喊道:“珩珩懒虫,你醒了吗?” 听到这称呼,叶珩先是抽了下嘴角,而后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萨罗拉。依旧是热情如火的红色装束,就像外面正开始燃烧的日轮,就连她的声音也很像,充满了朝气与活力……不过,和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是很相衬呐。 他扯了下嘴角,刚要给出回应,站在门口的人(?)反倒又喊了起来:“啊——你们、你们这是在干嘛?” 萨罗拉迅速缩回张开的手臂,转而捂住自己的那双如深夜般漆黑的眸子,“你们竟然……珩珩,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种癖好,难道你觉得我还比不上一头母……狼吗?”说到这里,她忽地顿了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放下手,迈着极快的步子冲到床边,趁着谁也没反应过来的当口,一下把卡茨扑倒在床上,而且是正面向上。她仔细往下看去,果然在它的双腿间看到一样突出的东西。她呆了下,下一刻,又毫无预警地叫了起来:“啊——竟然、竟然是头公狼。” 萨罗拉从床上爬了下来,愣愣地站在地面上喃喃自语:“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珩珩看到我的身体也没反应,原来不是不行,而是性别不对吗?是喜欢同性的吗?”她蓦然想起不久前在网络上看到的图片,上面赫然写着“烧死异性恋”五个闪光大字。这个社会果然已经以同性为主了吗?她又偷瞄了眼卡茨,点着头嘀咕道,“应该是喜好不一般,没想到会是这种家伙……这就是他从来不带男人回家的原因吗?喜欢野兽,人类当中也有这样的啊。” 叶珩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萨罗拉误会的那一刻起,他的整张脸都近乎扭曲了,或许连怎么开口说话都忘了吧,只是望着眼前的少女默不作声。不过他沉默了,不代表别人会跟着他一起沉默,就像萨罗拉,在确定眼前的一人一狼在搞基(?)后,果断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神色严肃地说:“珩珩,虽然你是这样的,但我不会介意的,我们还可以一起玩游戏哦。你说,我们下次玩什么游戏好呢?用有倒钩的鞭子抽打、人兽交合……话说回来,你们做了吗?你是攻、还是受……” “够了吧,你这变态花妖。”叶珩深吸了口气,决定无视已经完全沉浸在异度空间的萨罗拉,站起身来,走向位于浴室门边的衣柜。 一看到光着身子的叶珩,萨罗拉赶忙捂住眼睛,但同时又张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悄悄从缝中偷窥眼前的美色,最后得出结论:“果然,人类当中还是珩珩最好看了。” 刚说完这句话,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偷袭了,像是重重地一拳砸在上面,其冲力促使她整个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 噗——某花妖成功陷入柔软的地毯之中。 时间似是静止了几秒,然后蹭一下又开始运转起来,她豁然抬起头来,转头往后看去,那白狼正颇为傲然地从上俯瞰着她。而它的眼神,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满满的威吓,如同是在警告她“不准动他的猎物”。 萨罗拉怔了下,胸口在刹那间燃起了熊熊火焰。她气势凶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下,换她俯视他了。 说起萨罗拉的性子,本就要强得很,还有点叛逆的她,别人越不让她干嘛,她越要去干,总之绝对要跟别人对着干。何况现在还是被威胁了,依她的性子更不会轻易妥协了。于是,她双手环胸,赌气似得冷哼道:“哼,我决定了,我绝不把珩珩让给你。” 听到萨罗拉的宣言,卡茨倒没什么反应……这么说大概有点不对吧,应该说它不屑于做出什么反应,毕竟,把构不成威胁的对手放在眼里,实在是有损狼的风范呢。而正在穿衣服的叶珩,则在全身僵了下后,淡定地当做自己没听到她的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偷空扫了眼还在对持的一人一妖,原本在忆起昨天一些琐碎的事后,还想着要调侃某个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念的花妖,但看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把所有相关的念头统统驱逐了大脑。 出了门,来到客厅,难得有早饭摆在那张常年积灰的饭桌上。他挑了眉,就听走在后面的萨罗拉说道:“珩珩,这是我准备的爱心早饭,你可要全部吃完哦。” 叶珩听了,走上去看摆在桌上的早饭,蜂蜜蛋糕与蜂蜜水(?)。他带着点诧异地回头看向萨罗拉,手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真的是你做的?” 萨罗拉摆出自豪的表情,仰着头回答:“当然。这是我请蜜蜂兄采的花蜜做得哦,还是我的花蜜哦。” “你的?花蜜?”额上迅速降下黑线,他又扫了眼桌上的蛋糕和水,迟疑了下,淡淡地说,“我还是出去吃吧。” “耶——”萨罗拉惊了下,冲上去拉住叶珩的手臂说,“这可是我辛苦做出来的,我难得起那么早,听说你昨天累得出现幻觉了,我才做得东西呢?” 叶珩回头看她,见她脸上渐渐染上落寞,心软的毛病又冒了出来。犹豫了下,他点头应道:“那……好吧。” 萨罗拉展颜一笑,松开他的手臂,并跟着他一起转身,只不过在看到桌上所发生的事情后,她的整张脸瞬间变得僵硬了。此时此刻,什么蜂蜜蛋糕,早已进了卡茨的肚子里,而旁边的蜂蜜水也正被他享用着。 她捏紧了拳头,咬牙吐出低沉的字词:“你这只臭狼,给我去死。”同时,她还抡起拳头往卡茨身上招呼过去,不过很可惜被它轻易躲了过去。而在它跳出去的时候,她恰好对上那双挑衅的金眸,这直接导致她怒气值飙升,一拳下去反倒把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呼——”她吐出一口浊气,静下来以后,反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垂眸扫了眼地上的狼藉,心里一惊,立刻回头去看叶珩,看他脸上没什么不满地神色,这才舒了口气,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赶紧冲到他的面前,低着脑袋,万分真诚地说:“珩珩,你惩罚我吧。不管你用什么道具,我都不会反抗的。” 叶珩不自觉地抽了下眉角,拒绝道:“不,不用了,只不过一张桌子而已。”他退了一步,又怕她继续拿这种小事为借口,要求他玩sm游戏,索性继续说道,“反正早饭也没有了,我去事务所了。” 萨罗拉不放弃,在他身后继续喊道:“珩珩,别走啊,我一定要对这张桌子负责才行……” 叶珩不理她,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扉处又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飘了进来。 因为方才听到客厅里有所动静,身为管家的他没道理不出现到案发现场,于是叶仁人马上飘了过来。一进门看到站在那儿的叶珩,他颇为恭敬地询问道:“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叶珩摇了摇头:“没,只不过少了张桌子。” 叶仁人同样看到了已然粉身碎骨的桌子,动了动下巴表示了然,接着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少爷,昨晚休息得如何,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叶珩跟着想起了昨晚的梦,有关返魂香,有关父亲,有关母亲的事情,或许问问知情人士会比较好吧。这么想着,他收回原先准备迈出去的脚,出声问道:“管家,我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10 灭族惨案 叶珩知道自己的母亲很早就死了,又从梦中得知一直陪伴自己的来实也是她的杰作,除去这两点,再延伸一下也只有她同样是个术者这样的事情。即是说,他对他母亲的事情,只知道其中可怜巴巴的三点而已。 光看这样的结论,身为人子的他的确很不对。以前从未想过要去了解未曾蒙面的母亲,现在却需要去问旁人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说出去都嫌丢人。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了始终还徘徊在叶家的叶仁人以外,他真不知道尚留在叶家祖宅里的那些家伙,有谁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他看着叶仁人,视线始终不曾移开一分,等了一会儿,他总算开口了。他恭敬地低垂着头,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少有的敬意:“莉夫人可以说是叶家史无前例的一位当家夫人了。” 听到这个评价,叶珩挑了挑眉,曾以为自家管家称呼谁都用第几几几代的当家或当家夫人,却没想到会在自己母亲那儿打破了这惯例。他迟疑了下,打了下手势阻止管家的说话,发问道:“她……很厉害吗?” 叶仁人晃了晃脑袋:“这倒不是,比莉夫人厉害的还有几位当家夫人,不过她们会那么厉害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那时候大家族的小姐,从小继承家族的灵力,有接受特殊的训练,想不厉害也难。之所以说莉夫人史无前例,是因为你母亲曾经是个领导一条街的大姐头……” “噗——”叶珩怔了下,瞪大了眼睛看向叶仁人,“你开玩笑,我妈……你说我母亲是个大姐头?” 叶仁人依旧摆着正儿八经的表情,点着头继续说:“是的,那时会和第三十二代的当家认识,也是在和别的街火拼的时候意外结识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不仅是个出了名的大姐头,还是已经没落的暗影一族的人。” “暗影?” “暗影即是替身的意思。说通俗一点,暗影一族就是专门制作柏奚这一类替身娃娃的家族。他们在制作替身娃娃的时候,会事先把要代替的人的贴身物品融进娃娃中,等制作完成后,娃娃便会代替那人承受一切灾难,不管是诅咒、还是刺杀都可以替代,然后化解那人的灾厄。不过送给少爷你的柏奚有点不同。为了不让从小失去母亲的你寂寞,莉夫人还特地用返魂香在来实的体内封入鸟兽的魄,促使它能说话以及做小范围的移动,就像人类一样,并成为你的朋友。” 叶珩抿着嘴,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既然是如此厉害的存在,为什么…… “那她为什么会死?” “如同你所知的,莉夫人是病死的。不管是打架、还是各种术法,莉夫人都非常擅长。如果说真有什么天才,她无疑是其中的一员,或许是天妒英才,再生下你的第二年,莉夫人一不小心感染了那时的流行感冒,由于治疗不当因病去世了,享年……” “停!”叶珩出声打断他,若是再让他家管家这么说下去,真不知道还会不会爆出什么于几几年去世、什么生有几子之类的违和词汇,“你不用说得跟历史文献一样,你只需跟我说说她平时是个怎样的人就行了。” 叶仁人上下动了动下巴,说:“或许是大姐头的关系,莉夫人一看就是给人相当豪爽的感觉……” 叶仁人说了很多有关他母亲的事情,叶珩也仔细地听着,听得有些出神了,好久,等回过神来,才记起还遗漏了一些事情。他又一次打断叶仁人的说话,挑着重点问道:“既然母亲她是什么暗影一族的人,那我到现在为什么都没听说过他们,就连父亲死了也没见他们过来?别跟我说因为她要嫁入叶家,所以断绝关系之类的。” 叶仁人顿了下,紧了紧下巴,给人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看着他这副表情,叶珩抽了下嘴角:“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在心中感叹着:“要不要这么狗血啊,又不是上演八点档?” 等叶仁人点了下脑袋,叶珩果断心一沉;等他开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又松了口气,接着,便听知情人士说:“不算全对,只能说对了一部分。” “暗影一族虽然没落了,但却不像叶家这样是单一的家族。他们是众多小家组合在一起,住在临市的一个村子里。当初莉夫人要嫁入叶家,他们的确有些人反对,但也没到断绝关系这地步,很少有往来倒是真的。至于莉夫人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也是极为难得才会来一次。莉夫人死后,他们更是不愿和叶家有所牵扯,之后便几乎没有往来了。” 叶珩歪了歪脑袋:“只是这样?” “也不只是这样,七年前,你的外公外婆就去世了。而两年前,我听说临市有个村子的人全死了。再一打听——你也知道都是些漂流的孤魂野鬼,他们知道的事情很多,问他们准没错——才晓得是暗影一族所在的村子……嗯,算是族灭了吧。” “哇——”沉默良久的萨罗拉突地爆出惊叹声,她紧拧着眉,语气坚定地说道,“好残忍啊,一定是人干得……对,除了人类,没其他种族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了。” 叶珩白了她一眼,见她识时务地捂住了嘴巴,也不搭理她,拉回视线落到叶仁人的身上,问:“是人干得?” 叶仁人敛了眼眸,语气很是惋惜:“嗯,听路过的八卦鸟说是个男人杀的。” “男人?”叶珩拧着眉,下意识地又问:“为什么?是有什么仇恨,还是纯粹是个疯子?” 叶仁人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叶珩,半响,突然冒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今天的少爷很八卦呢?” 叶珩甩给他个眼子,警告道:“别扯开话题,说下去。” “哦。”叶仁人应了声,继续八卦着,“听说好像是要暗影一族的人寻找什么东西,又听说是要他们制作柏奚……反正理由不一,至于是暗影一族无法做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是拒绝了那家伙,他一怒之下把全部的人都给残杀了。” 叶珩觉得很奇怪,像这么离谱的事情——一他把一村子的人全杀了?一个人把一村子的人杀了——这到底是什么概念?一个人对十几个人大概还有胜算,几十个人勉强能打赢,几百个人的话,即便是武林高手、内力高深也会吃不消吧。 于是,他又问:他一个人?一个人杀了一村子的人?” “当然不是。”叶仁人很果断地否定了他的说法,“人倒是只有他一个,不过他有几个奇怪的帮手,和暗影一族的手艺差不多,都是些木偶……” “等等……”叶珩一字一顿地提问道:“你说,木偶?确定是木偶。” “是的,还是些吃人内脏的木偶。反正到了太阳再度升起来,那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所有尸体的腹部都开了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消失不见了。” “木偶……”叶珩手抵着下巴,无视还准备说些什么的管家,顾自低语起来,“木偶师?魔偶之家……小孩子……返魂香、返魂……”仅存的返魂香……用完了?“管家,返魂香是不是失传了?” “理论上是的。”叶仁人又补充说,“第三十二代的当家已经把最后的返魂香用掉了,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返魂香了。” 叶仁人的肯定答复莫名让叶珩产生了少许的激动,仿佛是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终于找到了光明,同时也找到了要走的道路。他舒展开了眉宇,加快了语速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香料和返魂香的味道很相似,如果不是很仔细去辨别,几乎闻不出什么区别。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再制作出返魂香?” “你的意思……是有人再研制返魂香?”叶仁人跟着陷入了沉思,好久,他才轻声回道,“若是想要研制出返魂香,几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方法已经失传了,没有文献记录下来,所需要的材料,也是不可能凑齐的。当然,只是单纯的模仿味道,倒是有一些混合香料可以达到,但其中还是会有些微妙的区别。”一把话说完,他又抬眸看向站在眼前的叶珩,“少爷这么会突然问起有关返魂香的事?” “没,没什么……”叶珩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转个身,朝着无聊地趴在地上的卡茨招了招手,“卡茨,要出发了。” 乍然听到这名字,在场的几个非人类都相当配合地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首先是作为名字的主人,卡茨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叶珩跑了出去;而属于保守派的幽灵管家,一听到这非中式的名字,又开始对着某人的背影絮絮叨叨地啰嗦起来;更甚至于还有落在最后、醋劲十足的花妖少女,对别人宁可带一头狼去事务所,也不肯带她这个高贵华丽的美少女去而感到郁闷极了,光这件事情喊了半天,只可惜别人压根没听到,脚步从不曾停滞地向右大院走去。 11 打探消息 叶珩并没有去事务所,而是去了昨天去过的商业一条街。把车子停到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下了车,他带着卡茨直奔处在商业街偏北位置的“魔偶之家”。 九点左右的商业街上很多店铺都未开门,只有少数的餐馆摆出营业的牌子。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远没有昨天那般热闹,走在路上,也不会因为接踵的人群而被挤得透不过气来。跟着三三两两的行人一路向北,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通往“魔偶之家”的那条小路。不知道是不是太早的关系,木偶店还未开门,所以小路口也没有那股淡淡的檀香飘来。 叶珩站在路口,拧着眉往里望去,一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魔偶之家”那充满现代气息的玻璃门正被漆红的木质大门遮挡着,两扇巨大的木门紧紧地闭合着,甚至连条缝都没留下。 他不信邪地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只可惜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即便如此,想要去里面一探究竟的心情并没有丝毫改变。他退后了几步,抬头瞅了瞅眼前的这幢房屋,依旧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由于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平面,他环视了圈,而后毅然决然地翻上了旁边的围墙。 站在围墙上,平视眼前的屋顶,可以发现这幢房子的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平米的样子,再去掉店面所占的三十五平米,内室总共也就十五平米的样子。而那么小的地方,真的能够容得下数十个小孩以及那个木偶师所制作的木偶吗?亦或是说还有地下储藏室之类的地方? 越往这方面去想,叶珩越想进去里面看看,甚至还产生了硬闯的冲动。但为免打草惊蛇,只好将这种冲动按捺了下来。 他迟疑了下,跳下围墙,走到卡茨的身边,“算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毕竟两人的早饭都还没解决,既然店子还没开始营业,不如先解决民生问题再来探讨工作上的事情。 叶珩的性子也算是懒,再加上路上人又少,索性什么障眼法也没施,大大方方地带着卡茨走进临近的餐馆。 此时,餐馆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几个坐在几个角落里,各顾各的吃着早餐,竟没人发现跟着叶珩进来的白狼。唯独一直站在柜台旁的服务生,在见到跟在客人身后的白狼,浑身一僵,赶忙跑上前来,站在离他还有三四步的距离,紧张地开口说:“客人,这……本店拒带猛兽入内。” 叶珩愣了下,继而堆起笑容,手指着旁边的卡茨解释:“这个……它其实只是一条长得比较凶猛的狗而已。” 听了叶珩的话语,那服务生嘴角一抽,连方才的紧张感都忘记了。尽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语气却格外坚定地说:“不管它是狗还是什么,宠物一律不准入内。” 原本叶珩还想开口辩解,比如说卡茨不是宠物,而是同伴、搭档之类的,但仔细想想还是作罢了。只要它还维持着狼的外貌,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除非哪天它能像那花妖一样化成人形……不过,估计没这可能吧。 他暗叹了口气,只得放弃在店里吃完的打算,随意点了两份早餐,靠在离门最近的桌子边等着。 没一会儿,刚才那服务生已经带着打包好的早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叶珩,嘴上还不忘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先生,这是你点得早餐。” 叶珩手里拿着袋子,虽说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但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打算。迟疑了下,他喊住正准备转身的服务生,出口问道:“嗯,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那服务生有些顾忌地瞥了眼蹲坐在叶珩脚边的卡茨,面色犹豫着,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叶珩对他露出友善的笑容,接着状似无所谓地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我突然想买一些附近的东西,昨天路过旁边小路里的那家木偶店。所以想问一下,那家店怎么样?” 从以前开始,或许是决定当个私家侦探开始吧,叶珩便学会了传说中的一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尤其是在准备打探消息的时候,若对象是人类,则必须像现在这样,需要礼貌中带点委婉地开口询问;若对象是非人类,那好办了,直接揪着别人脑袋以下的部分威胁,你说不说,不说是吧,简单!是妖物直接打回原形,是魂魄直接打散了,是鬼怪直接消灭了等等的强盗手段。 现在回想起来,本性善良(?)的他会做出这种举动,很大部分都源于他那一方霸主的母亲吧。 收回这外放的思绪,他将视线再次落到那年轻的服务生身上,只见他满脸了然地说道:“啊!你说那家阴森森的店啊。” “阴森森?”叶珩挑了挑眉,突然有种大家的审美观都相同的感觉,毕竟连他都觉得那家店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他点着头:“是啊,据我所知,那家店自从半年前开张以来……” 一听到“半年”这个敏感词汇,叶珩立刻打断他的说话,确认道:“半年前?你确定吗?” 唯恐别人不相信他,他拍了拍胸口,做出保证:当然,我可在这里工作两年以上了,附近的事情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呢?” 叶珩“哦”了一声,伸出手示意他继续。那服务生又絮絮叨叨地给他提供了不少有关“魔偶之家”的消息,到了最后,他还悄声对他说道:“客人,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家店可是被很多小女孩称作鬼屋呢?” “鬼屋?”虽说的确是阴森了点,但也不至于拿它和那些吓人的地方相比吧。于是,他轻笑了下,不置可否地说:“你也说了,小女孩嘛,胆子不是都比较小吗?” 见叶珩不信,那服务生果断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呵,客人,那是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女孩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哪里有好玩有刺激有恐怖的玩意儿就往哪里钻,简直是美国超人的化身了。” 叶珩本人虽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感想,但为了配合打探消息的对象,还是勉为其难地表现出一脸吃惊的样子。 感觉自己话语得到了别人充分的关注,他继续展开八卦:“算是组团探险吧。当时,那些小女孩还特地分成几批去那家店,结果好多人被吓得逃了出来,回去后不仅做了噩梦,到第二天她们聊起在店里看到的景象。嘿,你猜怎么着?竟然没一个对得上的,有人说看到了满屋子的木偶,有人说除了柜台外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还有人说看到了满屋子的小孩子对着她笑……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正,自那以后,连那群‘美国超人’都退居二线了。” 虽然是段冗长的信息,但叶珩还是在里面提取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只不过这消息或许很可靠,但消息来源……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最终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被这么一问,那服务生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这个嘛……没办法,一群小女孩窝在角落里谈天,脸上还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们这种充满了正义感的男人自然要挺身而出喽……你说,对吧。” 简单来说,就是偷听吧。 叶珩颇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了下。 觉得自己问得差不多了,抬头又见站在柜台处的人正双眼冒火的盯着他们这边,未免城墙失火、殃及池鱼,他果断向那服务生道了声谢,继而匆匆走出了餐馆。 身后的玻璃店门刚合上,透过背后的门缝,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天的怒吼声。叶珩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带着莫名变得轻松的心情,向前方不远处的花坛走去。 上午十点整,街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地都开门了,连着来往的路人也多了不少。在来来回回的稀疏人群中,能明显看到两抹奇怪的身影坐在正中心的花坛边上。 说是奇怪,也只是他们的组合太过令人遐想罢了。 美男+大型犬科动物的组合,如果这不是在拍电视剧——像是人狼传说、人狗情未了、兽人喜事之类的——那一定是……不,一定是在拍电视剧啦。不然上哪去找那么美型的人,又去哪里找那么帅气的狼呢?嗯,编剧在哪里?导演又在哪里?你们是不是要拍一部充满了中国特色,又有别于外国八公故事的妇(腐)女类电视剧。 当然,不时向中间偷偷瞟上一眼的人中,也不乏没有联想能力的古板人士,他们正悄悄给——虽然没有得到确实的认证,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趴在花坛边上休憩的大家伙是狼吧,是狼就不该出现在街上啊喂——动物园或是动物管理协会的人打电话的。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两个,一个是丝毫也不把周围发生的骚动放在眼里,依旧故我地撑着身子,仰头望着宁静的青空。而另一个,则始终懒洋洋地趴在花坛边上,脑袋枕着前爪,阖着眼睛休息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约到了十点半左右的样子,原本趴着的卡茨突地抬起了脑袋,并向右后方看去。 从渐渐增多的来往行人中可以看到,是通往“魔偶之家”的小路。 因为卡茨的举动,叶珩也终于从望天的行列中脱离了出来。他舒了口气,伸展着身子站起来,并笔直地往右手边走去。仅仅只是走到路口,于昨日相同的香气便随风飘了过来。虽说依旧是令人觉得安心的味道,可在知道它的效果很可能是致幻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松了身子去呼吸,只好时刻都集中着精神,祈祷自己不再中招了。 他又低头瞥了眼跟在脚边的卡茨,见它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往里走,不经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和我一起进去?是鼻子秀逗了,闻不出味道来了?” 卡茨闻言,脚步一顿,而后大有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抬起脑袋看向叶珩。被看得人极为淡定地回过头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低声说道:“那好,向着敌人的大本营进发吧。” 12 游戏时间 走进店里,环顾四周的摆设,还是和昨天一样,似乎并没有受那香味的影响而发生什么改变。再往里移动一小段距离,从他所站的角度往里看去,能够隐约看到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随着手寸部分不时做出的动作,倒也可以猜到他正在干什么,八成……又是在制作木偶了吧。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听说没生意上门不是吗,那他制作的木偶到底都去哪里了呢? 这么想着,叶珩下意识地将视线挪到通往内室的门上,相较于外部的奇怪造型,这扇门可谓是普通到毫无特色的地步了。既没华丽的雕刻,又没花俏的装饰,只不过是一扇相当常见的木质门扉罢了。由于门扉和门框衔接处还有些缝隙,浓郁的香气从狭窄的缝隙中飘出来,弥漫了整个空间。 想要进去看看。这样的想法始终徘徊在叶珩的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次还没等他开口,坐在柜台后的男子反倒主动开口说道:“客人,又来了吗?这次想好要什么东西了?” 叶珩停下脚步,偏头看他,映入视野中的依旧是一张黑黝黝的脸,只是还能看清楚他的眼睛,是一双既毫无生气、又死气沉沉的眸子。他愣了下,忽地一笑,回答道:“的确想好了,我想要……那些失踪的儿童。” “客人,你还真爱开玩笑。”说着,又低下脑袋,拿起放在一边的螺丝刀,继续手上的活儿。但没多久,他又掀动唇瓣,语气平板地说,“如果你还是这么没有诚意,请出去吧。” 叶珩勾着嘴角,哼哼道:“怎么会?我可是诚意十足呢,只怕你不敢拿出来吧。” 那人手上动作未停:“没有的东西,我的确拿不出来。” “谁知道呢?”叶珩笑哼了句,接着自顾自地走到那扇门前,站定后,开口道,“我想看看里面的作品,看了以后我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想要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呢?” 那男子并未马上开口给叶珩答案,他只是手指不停地做出拧转螺丝的重复性动作,仿若完全没听到别人的问话。本来,店里除了他们的对话声外,再无其他的声音,一旦他们不说话了,整个敞开的房间瞬间变得万籁俱寂,甚至安静到令人感觉不安。 面对这样的情况,叶珩也没主动说话的打算,侧了身,紧紧盯着他,看他的动作。 没多久,那人似乎是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他缓慢地抬起头来,机械般地扭头对上叶珩的目光,嘴巴蠕动着发出声音来,“当然可以……如果你有这个需要的话。” 叶珩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我非常有必要进去一看。” “那好,你进去吧。”话是这么说,但那人并未有所动作,他仍旧定定地坐在那儿。叶珩挑了挑眉,心里正想着“果然没那么简单”,紧接着便听到那人的喊话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道这家伙如此大声地说话呢——他是对着门里面的人喊得,而内容则是“言洛,开门带客人进去。” 真这么简单就让他进去?叶珩稍稍怔愣了下,可就在这会儿,内室里又非常迅速地传出应答声“是”。尽管是异常简短的一个字,可耳尖的人却能听出那声音的奇怪之处,似是小孩子的声音,却又带着浓重的金属质感。 叶珩蹙起眉,收回视线看向正要打开的门,起先是一条缝隙,从那缝隙中可以看出里面全然的黑暗;而后门敞开来了,在逐渐打开的黑幕中有一抹矮小的身影站在那儿,若以人类的身高来判断,应该就是小孩子了。 那小孩站在门边上,略显僵硬地舒展肢体,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同时又用那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说道:“客人,里面请。” 听到这话,叶珩几乎反射性地侧头看向柜台,碰巧那木偶师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一对上,那人突然张开嘴,无声地说:“祝你好运。” 叶珩是按着他的唇形读出这简单的四个字,反复咀嚼了几遍,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回头对卡茨说:“我们进去吧。”然后毅然决然地踏进前方黑暗的内室。 待他们一走进内室,原本敞开的门便关上了。失去了这唯一的光线,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叶珩并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尽量保持着冷静,并努力适应这里的黑暗。可能是眼睛看不见的关系吧,身体的其他感官在此刻变得尤为敏感。没多久,他就觉得自己是进入了冰窟中,周遭的寒冷侵袭着他,令他原本充满暖意的身体不断丧失热度。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下一刻,腿上却传来温暖的感觉。 仿佛是为了驱走他身上的寒冷,那带着比人体还高温度的生物时不时用它柔软的毛蹭着他,即便透过密实的牛仔裤,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刹那间,不管是寒冷也好,亦或是潜藏在身体里的不安,仿佛都在知道有熟悉的人(?)在自己身边时不翼而飞。说起来,明明只相处了三天,却觉得它好像从来都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叶珩舒了口气,探手下去,指尖传来的柔软感觉令他心安不少。他蹲下身子,一手搂着那粗壮的脖子,脸贴上去,刚要说话,那叫“言洛”的小孩子却突然出声说道:“客人,你可以开始挑选你想要的东西了。” 叶珩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环顾四周,还未完全适应黑暗的双眸所看到的景象依旧是漆黑一片。他抿了抿嘴,再张嘴才问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选择吗?除了黑,我还真什么都没看到,难不成你们还出售黑暗?” “看不见也不要紧,我可以跟你介绍这里的同伴,有很多哦,一定会有令你满意的。” “同伴?”叶珩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而回答他的话语天真得令人联想到来实,“是啊,是同伴哦。和我一样的同伴……啊,对了,对客人来说,我们应该都是木偶吧。来‘魔偶之家’难道不是来买木偶的吗?” 心,猛地沉了下去,就连要说的话都伴随着这惊人的消息忘却了。 难怪从方才便觉得这个名叫“言洛”的小孩子奇怪,这房间这么冷,他却恍若未觉;还有他的声音、说话的方式,简直跟机器差不多……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人,而是木偶的缘故? 人倒是只有他一个,不过他有几个奇怪的帮手,和暗影一族的手艺差不多,都是些木偶……都是些木偶…… 果然是这家伙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制作出即会动,又会说话的木偶,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失踪的孩子,那所得的答案总觉得会令人毛骨悚然呢? 叶珩勾起嘴角,在黑暗中冷笑着说:“那你可以介绍一下吗?你的同伴们。” 言洛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好,我开始介绍了哦。” “首先,零号君登场……零号君?零号……零号君?”似乎是没人走出来,言洛又喊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自言自语起来,“估计是被爸爸藏起来了,那换下一个,一号君出来了哦,有客人。” 接着,有脚步声自前方飘了过来,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嗯,这是一号君。”言洛当真开始介绍,“一号君,男,五岁,喜欢玩皮球,最擅长找人……啊,我记起来了,零号君最擅长玩捉迷藏了。应该是藏起来了吧,那么客人可要小心了哦。如果没有在一分钟内找到零号君,就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呢。” 叶珩压根没准备按他说得去做,更何况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找人嘛?他可是连自己身处怎样的地方都还不清楚呢。 “不找吗?那可真的危险了。”伴随着他话音落下,同时而起的是倒数计时的声音,“十、九、八、七……”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一、零。”终于,倒数完毕了,可周遭的童音并未就此消散,他们拍着手,欢快地叫了起来:“鬼来了,鬼来了,鬼来抓坏人了。坏人不逃吗?不逃吗?会变成丑娃娃的呦。” 等他们叫完了,叶珩还没来及回过神来,身旁便有冷风吹过,轻易撩起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往身前飘。他又闪了下神,等衣服和头发都回归了原位,才感到腰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他闷哼了声,眯着眼睛,伸手探去,却摸到一片滑腻的温热液体。疼痛还在不断从腰部传来,其实就算不去摸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八成是刚才那阵古怪的风把他划伤了,而且伤口还不浅呢。 叶珩深吸了口气,松开单手搂着的卡茨,刚要站起身来,旁边的白影却一下子冲了出去。他愣了下,顺着卡茨飞奔的身影看过去,在勉强适应黑暗的视野中,只能看到有个小孩样的木偶被卡茨扑倒了。而依据方才由后向前的移动位置,他敢肯定被卡茨扑倒的木偶便是方才把他割伤的那位零号君了。 朦胧的视线中,卡茨很快又低下了脑袋,嘎啦——有如木头被用力夹断的细微响动从那边传来,那零号君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变成了一堆再普通不过的木头了。 从卡茨离开叶珩的身边,到解决那个零号君,所花时间不过一秒半,以至于周遭的木偶都呆呆地看着还站立在零号君身上的卡茨。待言洛开口喊道:“同伴们,坏人来了。”他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首先说话的是站在叶珩右后方的木偶,他语气轻快地喊道:“游戏开始了!大家,游戏开始了!” 旁边又有声音问道:“哥哥,要陪我们玩游戏吗?我们来玩游戏吧。” 仿佛是为了应和问话的人,原本空无一人的周围,赫然出现了无数小孩子,他们团团将他围在中间,密集得完全不留一丝缝隙给他。他抬眸看过去,或许是离得近的关系,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所挂的天真笑容。他们张开嘴,一起发出金属质感的童音,对他不停喊道:“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我们来玩官兵抓贼的游戏吧。来吧!来玩吧!” 13 无法中断 “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哥哥,一起来玩游戏吧……” 他们笑着、喊着,手拉着手快乐地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就好像俄罗斯套娃一般,圆里面还有圆。最里面是由六个人围成的圆,接着是十二个、二十四个……到了视线无法触及的外面,根本无法得知这里究竟有多少小孩似的木偶。 而在这样整个布满了同心圆的空间里,唯独脱离这些圆圈的,只有站在正中间的叶珩、以及站在第二层圆圈中的卡茨和同圈层里的言洛。但这样的模式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木偶们围成圆的下一秒,卡茨走下踩着的那堆木头,几个跳跃,便回到了叶珩的身边,它的速度很快,几乎到了肉眼都无法捕捉到的地步。 叶珩有些出神,垂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卡茨,猛然觉得自己最近的身手似乎退步了不少。一如方才,那样的攻击明明是可以躲过的,若放到以前,仅凭身体的本能都应该能闪开才对,现在却因为他的大意和不当回事而中了招。 腰间被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这可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便是当年跟着父亲外出修业,途径天山遇到那里的守山山妖,被父亲命令着将它降服都不曾如此狼狈。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更厉害一些也说不定,不过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绝大部分原因还得归结到疏于练习上。 他心里低咒了句“该死的”,垮着嘴角,用力撕下已经被毁的衣服下摆,附于伤口上,草草包扎了下。接着,他又弯腰拍了拍卡茨的脑袋,无视于耳边不断传进来的话语,低声说道:“既然他们这么想玩,我们来陪他们玩玩吧。” 卡茨嗷叫了声,兴奋地回应了叶珩的提议。 叶珩也站直了身子,尽管腰间还有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但目前可不是纠结于伤口的时候。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将这些只会喊着“来玩游戏吧”的寂寞木偶们撂倒才行,最好让他们全都变回木头。 有了决定,叶珩眯着双眸看向前方,那些木偶们还真玩起了游戏。他们转着圈圈,一圈又一圈,起先很慢,到了后来竟快到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谁来陪我们玩游戏啊?谁来陪我们玩游戏啊?谁来……” 整齐而又诡异的喊话声还未曾停下过,他挑了挑眉,刚想移动,金属质感的声音蓦地停下,瞬间,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紧接着,一道更为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是哥哥,是哥哥。”简单的六个字落下,他只觉得又有一阵风掠过,与此同时,另一抹白影迅速扑向风袭来的方向,“碰”木头砸在地上的沉闷声响一下掩盖了周遭的碎语。 叶珩看去,只见卡茨又扑倒了一个木偶,它抬起爪子,狠狠拍了下去。嘎啦——伴随着木头断裂,有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地上飞了起来,笔直向着四十五度角砸去。“咚”一下,似乎是木头砸到墙壁上的响声,下一秒,又有一道相同的响声从平行的地方传来,但有关于那圆圆的东西的旅程似乎并未就此停下,它还在不停的转动着,咕噜咕噜……最终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垂眸,视线触及的地方的确有个圆圆的东西,而且就在他的脚边。此刻,那东西正好以庐山真面目对着他,那是一张人类小孩的脸,睁得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显得惨白的肤色,以及弯起的嘴角都似真的一样,仿佛只要踢他一脚,还会听到他痛苦的呻吟般。 当然,叶珩不会恶趣味地真去踢那脑袋,他什么都没动,却听到嘎啦嘎啦的奇怪响声从那圆圆的脑袋里飘出来。是齿轮转动的细碎声音,而后,那张原本弯起的嘴缓缓张了开来,他脸上露出似是欢乐的笑容,机械性地对他说:“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 齿轮停止,那脑袋终于不再运转了。 看着这一幕,叶珩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知道只是个木偶,却依然被这种恍若真实的感觉给惊到了。他急忙撇开视线,却在余光扫到黑乎乎的流动液体时又挪回了目光。 那种似血非血的半粘稠物并非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而是从那断裂的脖子处流淌出来的。 想到某种可能,叶珩又把眉皱得紧紧的,跟座小山似的。他抬眸看向周围那些毫无所动的木偶,见他们又开始转圈圈,他不自觉地集中了精神,等待他们的下一波攻击。 “谁来陪我们玩游戏啊?谁来陪我们玩游戏啊?谁来陪我们玩游戏……” “是哥哥,是哥哥。” 第二个轮回打响,叶珩又一次感觉到有风袭来,可这次他并未等卡茨出手,而是闪身到一边,又以极快的速度出脚,一下将那攻击而来的木偶踢到地上。 木头砸到地面的声音再次出现,叶珩忍着腰际的痛楚,蹲下身子,执起木偶的手臂,手心传来的感觉令他有一丝迟疑——因为是和真实的皮肤完全相似的触感,除了没有温度这一点以外——但他还是利索地反手、扭转,嘎啦,这次是齿轮彻底崩坏了。 或许是冲击太大的原因,叶珩身下的木偶暂时性停止了行动,但为免他待会儿出现令人意外的举动,叶珩还是顺手将他的脖子以同样的方法扭断了。 因为有了这次的宝贵经验,他同时也在心里确定了某些事情,好比说人偶除了代替骨架和肉体的木头以外,其他的部件都是从小孩身上取下来的,皮肤、眼睛、舌头……或许体内还会有内脏也不无可能。 叶珩深吸了口气,尽管他有冲动冲出去解决了那个该死的木偶师,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若是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又谈何去找那个木偶师呢? “卡茨。”叶珩的喊声刚落下,被叫到名字的家伙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再一次蹲下身子,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卡茨,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站在那边的……”他视线所及之处,便是目标始终所站的地方,“那个叫‘言洛’的木偶带到这里来。” 他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叫“言洛”的木偶,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并未动过,况且他似乎也是这里唯一能沟通的存在。 卡茨动了动脑袋,金色的眸子转向言洛所站的第二圈层。在所有木偶都没反应过来之际,迅速跳到那家伙面前,张嘴咬住他的膝盖,就在对方也企图回击他的时候,用力仰头一甩,将他甩到了叶珩面前。 任务顺利完成,不过,卡茨并未就此收手,他还顺手解决掉了身旁的一个木偶,这才悠哉悠哉地回到叶珩的身边。 叶珩单手压制住准备反抗的言洛,又对回来的卡茨做了个“干得好”的手势。接着,他站起身,同时抓起言洛,低声对他说道:“可以让这些家伙们让开吗?” 言洛起先不语,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他们只听爸爸的话,不会听我的。” 叶珩愣了下,即奇怪于他那相差有如科罗拉多大峡谷似的语气,又惊讶于他的态度竟会一百八十度转变,还配合自己?但很快他就察觉了一些事情,轻笑起来:“你……不听你爸爸的话?其实,你和他们不同吧。” 言洛敛了眼眸:“我是爸爸的第一个作品。” 叶珩反射性地出声问道:“所以不同?” 言洛摇头:“不是……”他闭上了嘴,片刻才说道:“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 叶珩没回答,只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然后,他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眼睛……不,或许不该说眼睛,而是黑洞洞的眼眶。因为他的脸上根本没有眼睛,此刻,那双空洞的眼眶正缓缓留下黑色的液体。 或许是察觉到叶珩的注视,言洛蓦地别开头,口气不爽地说:“我可以教你离开的方法,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叶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松开手,恢复他的自由。 周遭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依旧嚷嚷着“玩游戏”之类的,丝毫也不为自己的同伴站在中间而有所停顿。 叶珩觉得有些烦,拧着眉问向言洛:“有没有什么让他们闭嘴的方法。” “没有。”回答地相当干脆利落,停顿了下,他换了个语气说:“不过倒是可以让他们换个句子喊。” 叶珩还没理解他的意思,便听他大着声音喊道:“坏人要逃跑了。” “啊——坏人要逃跑了。哥哥要走了。” “哥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们玩游戏。” 原本纯真的童音瞬间染上了些许的哀愁,仿佛是早熟的孩子,正无助地望着将要离异的父母,只能哀哀地低声抽泣,并不断重复着“不要丢弃我”的话。 叶珩不禁抽了下嘴角,虽说那哀怨的声音的确令人心生同情,但这并不表示他忘了方才他们那种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攻击。 “你还是快点告诉我离开的方法吧。”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这些跟精神病院里住的那些家伙没啥区别的木偶了。 言洛蓦地退后了一步,语气再度恢复轻快地说:“客人,我刚忘了说了,只要进到这个房间,等门关上以后,这里就是个和外界完全无关的空间。你想出去?很简单,只要能发现这个房间的光。” 听了言洛的话,叶珩赫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他瞪着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言洛,刚想上前去逮他,又听他说道:“时间到了。是爸爸的吃饭时间到了,我要出去送饭了哦。” 言洛一把话说完,他身后便出现一扇门样的出口,转身,准备离开,但在出去之前,他还不忘笑着落下最后的忠告:“啊,对了。我刚刚跟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哦。客人,祝你好运。” 14 逃离现场 或许那个名叫“言洛”的木偶的确没有说谎,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被耍了的事实。 不管是那充满了落寞的声音,亦或是那悲伤的脸上所流淌的泪水——更确切来说,应该是血泪吧——他的的确确是被他这些反常的行为给迷惑了。说到底,即便他说得那些都是真的,他也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松开他的手,让他逃走……是的,那个名叫“言洛”的木偶,在得意地落下祝福语后,快速走进那道突然出现的门,独自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他和卡茨以及一群只晓得玩游戏的木偶同处一个空间。 叶珩有些后悔,无奈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更何况比起在这里纠结这些不能改变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那家伙留下来的讯息,那条唯一看起来有些用处的讯息。 他说“只要能发现这个房间的光”,他们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方法,如果连这都发现布料,那一定是傻瓜,一定是很蠢很白痴的傻瓜一枚了。 一瞬间,叶珩仿佛听到有个颇为幸灾乐祸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骂着“傻瓜、傻瓜,叶珩是个大傻瓜”这样的话,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压根没发现这房间有什么光,连荧光都看不到好不好。 突突突,他额上蓦地冒出数个井号,尽量忍住国骂的冲动,心想着不要让他有机会逮到那叫“言洛”的木偶,不然他一定要把他作为伪装的皮给扒了,还他本来的木头面貌。 这么想着,飙至顶峰的怒气也渐渐降了下来,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一定要有什么东西让他发泄一下才行。 他睁开眼睛,环视着周遭还在嚷嚷着“不要逃走”的木偶,猛然有种找到了目标的感觉。既然暂时不能去找那个罪魁祸首,那把他的同伴全部解决了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娱乐手段,正所谓连坐嘛,自然是要同等对待的。 叶珩用力捏了捏拳头,听着骨头摩擦所发出的声音,莫名令他热血沸腾。他又侧头瞥了眼站在右后方的卡茨,见它正好看向他,便低声说道:“把这些碍事的家伙统统解决掉,没问题吧。” 虽说是询问的语气,但叶珩可没有给卡茨任何说“不”的机会,转个身,看向站在前方的木偶,又从衣服的内袋里抽出一小叠画有奇怪字符的黄色符咒。比起动用目前有些生疏的武力,还是符咒这类的东西更适合他吧,毕竟目前他们所面对的只是由一缕魂魄驱动的空壳罢了,只要将魂魄驱逐出去,那些木偶自然变回毫无攻击力的摆设品了。 叶珩没注意身后的状况,即便如此,卡茨也没有让他失望。全黑的环境中,一抹白影迅速穿梭于围堵在一块的木偶群中,最初是一个,接着是两个、三个……与木偶攻击过来的速度相比,或许他们倒下的速度会更快一点也说不定,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则是他们不会惨痛哀叫这一点。不然的话,光是听那种金属质感的惨叫声,估计都会把他们两个的耳朵给折磨废了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这个空间里所残存下来的木偶越来越少。不过,比起卡茨那边缺胳膊断腿、流血又流油的人间惨剧,叶珩那边的情况可谓是仁慈到了极点,倘使如来观音到此,也是要自叹弗如了。 叶珩抽空瞥了眼自己脚边的那些个空壳,已经快要铺满整个地面了,明明应该解决很多了,可不管怎么丢出去自己的符咒,依然有木偶从黑暗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张嘴低吟了一段咒语,随手对着右手边过来的一个木偶甩出一张符咒,眼见他倒下了,可后面却还有替补地顶上来。 叶珩显得有些憔悴,不仅因为络绎不绝送上门来的木偶,还因为腰上的伤口,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那条长长的口子还咕噜咕噜地冒出血水。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才能停下来呢?他拧着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言洛说的话,“只要能发现这个房间的光”。那么所谓的光,到底在哪里啊?他又喘了口气,原本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眸开始变得模糊,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吗?晃了下脑袋,争取让大脑保持清醒,可猛然袭来的晕眩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下。脚步不受大脑控制地退后了一步,不过很快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挡住了,回头,卡茨正用它那庞大的躯体支撑着他。 “谢谢。”一旦把话说出口,连着身子似乎也精神了不少。他稳住身子,刚要继续对付前方的木偶,还没抬起手,袖子却被卡茨给咬住了,“怎么啦?” 卡茨没松口,扯着他的袖子执意将他往后拉。叶珩没什么力气拒绝,只好顺着它的拉扯往后看去……该怎么说呢?如果他们现在身处宇宙,那后方所展现出来的景象,便是传说中的黑洞了,能把人拉入异次元的神奇进口。不过,两者终究是有些差别的,至少这个由血和碎木屑所组成的旋转洞口中,隐隐还有光从中透射出来。 叶珩直直地看着那道光,就连眼底深处都似是能映照出光点来。 假设,那个叫“言洛”的木偶所言属实,眼前的洞口就是这个地方的出口了。即是说,曙光,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精神为之一震,但同时也有些汗颜于这样的出去方式,总结来说,是要把这里的木偶摧毁大半才可以出去是吧。 真是有够恶劣的趣味啊。 叶珩感叹了声,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跳出去,卡茨却用力顶了下他的小腿,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往前倒去。原本以为会直接摔倒地面上,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有什么柔软且炙热的东西横隔在他的腹部。瞟了眼身下的白影,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驮着他的卡茨猛地向前奔跑起来。 身后不断有木偶追来,却被卡茨一一闪过了。它跑得非常快,叶珩只觉得耳边风呼呼地掠过,腹部又像是被石头重锤着,令他有种直接昏死过去的冲动,好在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拽着身下的白毛,咬着牙憋住将要出口的呻吟。 最后,在距离旋转的洞穴还有一米的距离,卡茨用力向上一跃,一瞬间,风压由上至下袭来,又伴随着不断飘洒而来的红黑色液体,整个狼身以及它背上那米袋似的叶珩都跟着进入那仅有的一点光芒中。 顶着满身腐臭的味道冲破洞穴,再度置身于青天之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垂于西边的晚霞映照着他们满是血红的身体,那样的景象,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叶珩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痛苦地呛了声,攀着卡茨的身体,晃晃悠悠地从它背上滑了下来。屁股一沾到地上,便坐着再也不动了。 大概过了好久吧,他只是这么坐在地上,吃力地喘息着。待呼吸稍稍顺畅了点,腹部的疼痛减轻了点,这才后仰着脑袋,依靠着卡茨的身体看向四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小巷,狭长的一条东西走向,不远处的出口处还摆放着两个醒目的黄色垃圾桶,南北两面则是高楼的住房与低矮的店铺。此刻已是傍晚,住房区处的阳台已经没有外晒的衣服了,也没有什么人待在那儿,而右手边的商业街却依然充斥着欢声笑语,经久不衰。 他又坐了一会儿,接着猜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着背后的卡茨站起身来。一站稳身子,他抬头寻找起那栋充满了古色古香的建筑。他将视线从右挪到左,又从左移到右,可不管他怎么仔细查看,依然没有看到那栋可以说是奇怪的老式建筑。 凭空消失不见了?亦或是隐藏起来了?当然,如果是之前,叶珩或许会把这两个假设都给推翻了,因为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嘛。但现在不同了,在领教了别人那类似于隔离空间的手段后,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已经不能够惊到他了。 先不管这些事情,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要好好处理伤口才行,至少叶珩绝不希望发生“还没有抓住那木偶师,自己反倒先挂了”这种事情。 勉强施展个简单的障眼法,隐去身形,随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小巷,又向着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走去,他的车还停在那里呢。好不容易沿着阶梯走了下去,上了车,发动引擎,仅仅只是做这些动作,差不多已经要他半条命了。 叶珩低咒了句,坚持着将车开出停车场,又顺着记忆中的路段向镇外的郊区驶进。车子开到祈公山的山间高速时,还是一如既往地遇到如在夜幕中的倾盆大雨,不过今次还是和以往有些不同,至少……那个穿着婚纱的幽灵女并没有出现在车子的后座。 长长的山间高速蜿蜒曲折,车子在转过第十三个弯道后,只听得“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坚硬的物体砸在车子上的声音。 叶珩惊了下,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象。在昏沉沉的雨帘中,仅有的一丝车灯晕染出一张带血的脸庞,赫然贴在布满雨痕的车窗上面。暗红色的血和着雨水流淌下来,将整张脸染成绯红。 在车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那张没有身体的脸似乎正用力往车窗内挤,配合着外面不停下着的暴雨,嫣然有种它要躲雨的赶脚。它用力、再用力地往里挤着,只一会儿,那着了血迹的鼻子首先钻了进来,然后是有些凸出来的眼球,再来是布满红色的额头、紫红色的嘴唇、下颚……终于,整张脸都钻了进来,但它并没有因此缓下速度,而是直直地向着叶珩飞去。 噗嗤——像极了利器插破腹腔所发出的声响,染血的脸庞毫无预警地钻进了叶珩的脑袋。心道一声不好,想着双手还握着方向盘……可不等他做出什么应对的措施,一片黑暗忽地袭上眼睛,下一瞬,大脑便失去了意识。 15 梦中之景 这是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同时也是他们交往两周年的纪念日,原本是打算去海边玩的,却不想他——他,自然指的是她的未婚夫,名叫裴然,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身材高挑,齐耳的黑发被削得很薄,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有一双迷人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韩剧里的男主角般,只是瞟上那么一眼,就不禁令人怦然心动——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到镇附近的山上采风。 说到山,不得不说安南镇附近真的有很多山,比如说环境很好的祈公山、还有被镇上人疏远的辽山、位于祈公山和辽山更南一点的张公山等等。不过,若真想把那里的山全部列举清楚,倒还真有些难度呢。 不管这些,他们最终去了离镇最近的祈公山。 把车停在山脚下,徒步上山,有一片常绿阔叶林。林中树木的枝干普遍都非常粗壮,它们既不茂密,又不稀疏地分布在山麓处,而伸展开来的枝叶又让它们相连,在半空中交错生长,形成网状的缝隙。 此时正值黄昏,橙红色的光透过星星点点的缝隙照射下来,打在由枯枝、羊齿以及青苔所组成的地面上,落下斑驳的痕迹。双脚沿着那些痕迹不断向前,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她远远甩在后面了。停下脚步,回头,见他还在慢悠悠地晃着,她不禁抬手用力向他挥了挥,一次没回应,接着又不停挥了好几次,直到他看到为止。 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眼神,她拧着眉,往回小跑着去了他的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往前拉去。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尽管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但心里免不了还是为他一阵担忧,迟疑了下,她又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发烧了吗?你昨天好像有点感冒的样子。” 掌心传来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松了口气,缩回手,便听到他的回答声,“我没什么。” “是啊,的确没什么。”她没好气的嘀咕了句,接着回过身,向着山坡走去。 上了山坡。周围遍布的都是杨树,一些树的叶片微微泛黄,有些甚至开始落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与枯黄的叶片横竖交错在一块,给人一种万分萧条的感觉。由于上坡的路非常和缓,并不花费体力,她一边走着,一边碎碎念:“这里不是你说要来的吗?现在算什么嘛。” 走在后面的裴然并没有说话,其实,就算不回头看他,她也能猜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充满了无奈与歉意。于是,她晃了晃交握的手,催促似地开口说道:“唉,不是说来看落日的吗?再不动作快点,天可就要黑了。” 说完这话,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频率往前走着,可他却徒然加快了速度,语调了然地落下“哦,那我们还真得快点了”的话,便拉着她往山顶走去。 她惊了下,连脚下的步子都显得凌乱了不少,好不容易提了气,终于得以出声说话:“你、你你慢一点啊,我都跟不上了。” 他回头,脸上露出促狭的笑:“那我抱你上去?”说罢,当真松了她的手,横过她的肩膀要抱她起来。 她心里明白他总算恢复往常的性情,索性也放下了一直悬挂着的心,跟他闹了起来。她赶忙闪到旁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摇着头,笑道:“不要,我可不要你抱,看看你那瘦弱的身板?”当然,这是开玩笑,天知道他那看似单薄的身子,实际上可是非常健硕的,平日里被衣服遮着看不到,一旦把衣服脱了,六块腹肌可是稳妥妥地摆在那儿。 他没反驳,只勾着嘴角问:“那你要怎样?” “我……”她抬眸扫了他一眼,又状似无聊般地绕着他走了一圈,慢悠悠地说:“我啊,要你……”还没说完,她猛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嘴里大喊着,“背我。” 他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措手不及,踉跄了下,险些一同滚下斜坡。花费了一点力气稳住身形,他双手托着她,侧着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万一滚下去怎么办?” 她不以为然地嘟起嘴,面上不敢回话,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低语:“你当垫背呗。” 啪——毫无预警地一巴掌落下来,尤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山林间。 “疼……”她呼痛了声,双眸垂着泪,一手揉揉了被打的屁股,另一只手死死地勒着他的脖子,撒娇似地抱怨,“你干嘛呢?” 他侧着脑袋瞥了她一眼,嘴上不饶人地说:“谁让你不乖的。” 她收回手,改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死活不肯承认:“哪有……” 不等她找理由堵他,他却坚定了语气,作势要跟她死杠到底:“你就有。” “呿!”她回以一声不屑的鼻息。 祈公山是座平顶山,踏上山顶后,还要走一小段距离才能抵达山的另一边。穿梭在疏朗的林木间,不多时,便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海潮味,是由山对面的海上飘过来的。而透过树干间的空隙,隐约还能看到似是火烧般的海面。 视线所及的景色都证明他们快要抵达目的地了,他忽地呼出一口气,对她说:“快到了。” 她无异议地附和着点了点头,想起上坡的那一长段路,继而开口道:“剩下的我自己走吧。” “不……才不要。”他调笑着继续说,“亲爱的小姐,这个免费的车夫还是让我做到底吧。” 她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趴在他背上窃笑了好一会儿,等她笑完了,他们也总算走到了朝西的山顶。这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四分之三的日轮垂在西面的海面上,倒映出一片绯红的旖旎风光。 “我要下去。”见他没动,她又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 他垂着头,状似不舍地叹道:“舍不得啊,真想这么一直背着你。” 她笑了,下了结论:“真好,那待会下山可又要麻烦你这个免费车夫了。” 他执起她的手,煞有其事地说道:“这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小姐。”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之后,她倚在他身上,望着西边的落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或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他们只是沉默不语地站着。等那饱满的日轮又下沉二分之一,她抬眸看向他,只见他脸色有些晦暗,不清楚是光线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怔了下,敛了笑问道:“你有事?” 被她这么一问,他陡然颤了下,连看向她的眼神都仿佛受到攻击的野兽般残破不堪。保持了几秒沉默,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颓唐地回道:“没,没事。” 她不信,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皱紧了眉,眼含担忧地望着他。 “我……”他突然开了口,“我从昨天起就在想一件事情。” 她依旧不语,接着便听他缓缓说道:“我们已经交往那么久了,感情一直很好,换是别人,应该早就结婚了。”他停住了,抿着嘴,脸色也变得更差了。就在她以为他没有后话了,他却一下捂住了眼睛,丧气地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可是我却没法跟你提出求婚……” 终于知道他所指的内容,她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吧,我不介意的。”在交往的第一年,她就知道他有心理阴影,所以不会勉强他做出求婚这种唐突的事情,也不要求两人结婚什么的……尽管他们现在的生活和一般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他拿下手,情绪激动地抢白道:“可是我介意,我……”他没说下去,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这从他那张显得阴晴不定的脸上可以看出来——片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着眼神,手上一用力,把她推了出去。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只觉得右脚踩了个空,而后整个人向后倒去。原以为会直落落地掉下山去——比起向东的斜坡,祈公山朝西的山坡可以说是个陡坡,近乎垂直——却没想到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奇迹般地半趴在覆满草的陡坡上——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掉下去。 她抬起头,惊吓之后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茫然,起唇,叫出他的名字:“然……” 他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变得通红的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的,真的……对不起……我明明知道的。你不是我妈,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我爸……可是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我怕、我怕……将来,我好害怕……”似乎是染上了哭泣的声音,哽咽着勉强将话说出口。收住声音的同时,他用力拽着她的手,把她往上拉去。 双脚触及地面的第一时间,他狠狠地抱住了她,嘴里还不停说:“我喜欢你。我爱你。真的,我只爱你一个……唯有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所以……”说到这里,他用力把她推离他的怀抱。 她毫无预警地跌坐在墨绿色的草地上,仰头看向他,泛着泪光的视线还带着些模糊,却还是把他充满懊悔的神色看得清楚。那样的神情,曾经也见过,在说起他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情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心底萌发,告诉她一些曾经猜测过,却从未得到证实的真相。 想明白了,她脸上泛出理解的笑,马上站了起来,张开手臂,企图回抱他,并对他说:“我也爱你。” 只可惜,这样的话却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16 梦醒时分 意识回归本体,是在梦中被一头红眼的白狼袭击后发生的。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眼角触及的花式窗帘,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 叶珩呼了口气,刚刚从梦中醒来的他还没有挪动自己身体的想法……不,与其说不想挪动,更确切说来是无法挪动才对。平躺的身子上似乎被压了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对,就像被一块柔软却巨大的石头压着,使他根本无法自由移动。他尝试着抬起手来,却发现连自己的手都被压住了,除了手指还能弯曲外,竟连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其实是被鬼压床了吧?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下方。下一刻,视野中便映入了一坨醒目的白色。白色,加上那种既毛茸茸、又暖和的触感,不管怎么想也只有那个家伙了吧。 脑海中“叮”地跳出罪魁祸首的形象,叶珩抽了抽嘴角,努力曲起膝盖,用力顶向覆盖在身上的兽类。一瞬间,膝盖上传来的实质感令他知道已经成功击中目标了,与此同时,耳边也顺势响起某狼的惨叫声。原本还趴在叶珩身上的卡茨,一边呜咽着,一边翻滚着落到床单上。 没有了身上的重量,叶珩豁地坐起身来,眯着眼睛,死盯着还在略显宽敞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卡茨:“你这该死的家伙,要睡滚一边去睡,不要压在别人的身上啊。” 卡茨停下翻滚的身子,趴在床上,眼神显得极其委屈地看向叶珩。 叶珩当然不为所动,扫了眼除了被子还是只有被子的床上,正要下床去拿衣服。脚还没落到地面上,记起一些事情的他,倏然低下头去,看向腰际。原本应该受伤的地方,此刻什么都没有,或许这么说会更准确些,那里——那个地方——竟连条疤痕都没有。 看到腰际的皮肤完好如初,叶珩怔了下,伸手扶着脑袋,有关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如洪水般全部涌向大脑。 记忆中,首先是他开车准备回去;然后,在车子开到祈公山的时候,遇到鬼怪突袭——嗯,那个鬼脸很可能是察觉到他身体虚弱,所以才会趁机袭击他的——之后、之后……记忆便中断了。 他是怎么回到家里?又是怎么回到房间?还有身上明显洗过澡的迹象,更甚至于腰上完全愈合的伤口……种种的一切都不可思议极了。到底是谁在帮助他呢?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便是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他似乎跟着一对情侣去了祈公山,看着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最后满是血的结局。 那个名叫裴然的男人,把那个女人杀了。 在梦境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胸口。 叶珩抬手抚向胸口,刀子插进那个女人的瞬间,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似乎也传递给了他。就连后来刀子接连不断落到她身上的疼痛,也丝毫不差地显现在他的意识中,以至于让他进入短暂的恍惚中。等差不多恢复意识时,眼前出现的则是一头向他猛扑而来的红眼白狼。 想到那头红眼白狼,叶珩不自觉地回头瞥了眼卡茨,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把它错看成梦中的白狼……不过,似乎也不差啦,毕竟很可能是因为卡茨压在他的身上,才导致他梦到那个镜头也说不定。 烦躁似地揉了揉头发,刚站起身来,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了。有道人影从门口冲了进来,她一边移动着,一边大叫着:“珩珩,你终于醒了啊。” 叶珩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前胸被狠狠撞了下,紧接着后背也被什么东西用力顶了下,前后夹击,疼得他眼泪都快从眼眶里飙出来了。 “你们……”他咬着牙,死命憋下到嘴的呻吟,眼神似刀子般直直射向身前的萨罗拉,“首先是你,给我下去……”接着转移视线,移到身后的卡茨,“你也给我下去。” 这两家伙怎么可能照做,依旧维持着三明治的体态。接着,其中之一的萨罗拉抬起头来,双眸满含担忧地说:“珩珩,你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哦。你昨天满身是血的回来,吓死我了。不过还好,你没受伤。” 听到奇怪的词汇,叶珩拧着眉,反问:“我没受伤?”明明腰上那么大一道口子,怎么可能没有受伤? 萨罗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对啊,没受伤。”歪着脑袋,她疑惑地继续说了下去,“嘛!说来也奇怪,衣服上面的血明明是你的,怎么会没受伤呢?为什么呢?” 叶珩知道从她身上问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索性换了个问题继续:“你说我昨天回来?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萨罗拉愣住了,本能般地脱离叶珩的怀抱,眼神警惕地盯了他一会儿,而后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她笑着,用力拍了拍叶珩的胸口,说:“哎呀,我知道了。你是要跟我玩游戏是不是?让我猜猜看哦,是前段时间风靡一时的真心话与大冒险吧。你选择了大冒险吗?好吧,让我仔细想想要怎么回答才符合主题啊。” 额上降下黑线,抿着嘴,迟疑了好久,他才开口一字一顿地说:“谁有空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是很一本正经地再问你好不好。我警告你,再不好好回答,小心我真把你丢出去。” “丢出去”三个字简直是击中了萨罗拉的软肋,她用力摇晃着脑袋,矢口拒绝:“啊?不要,我不要。除了丢出去,你要怎么惩罚我都乐意,我就是不要玩‘丢出去’的游戏。” 叶珩的口气丝毫没有减弱,双手环胸,坚定地说:“那就给我好好回答。” “今天的你还真奇怪。”萨罗拉小声嘟嚷了句,斜着双眸,不满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反正我赶到停车场,你已经回来了啊,车子里除了你就只有你捡回来的白狼。再说了,你要问也应该问和你一起回来的白色家伙,怎么反倒问我呢?” 叶珩没说话,抿着嘴思考事情。萨罗拉在停顿了下后,又接着惊讶道:“啊,在免费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叶珩抬眸看向她,正好听她说:“其实珩珩,你是那白色家伙帮你洗得澡,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办到的。等我去了趟厨房回来,你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目光接触到叶珩明显不相信的神色,于是,她又说,“不信,你自己闻闻,身上还带着一股狼臊味呢。” 听她这么一说,叶珩当真抬起手臂,凑近鼻子嗅了嗅。嗅了几下,他的眉拧得更紧了,好吧,他承认他的鼻子不像妖那么好使,还真闻不出来所谓的狼臊味。 放下手臂,感觉到还黏在自己背后的卡茨,他稍稍一用力,原本还扒拉在背上的白狼一下滚了下去。 卡茨不满地呜叫了声,但没有下一步行动的它,只是像座石像般蹲坐在地上。 萨罗拉盯着卡茨看了两秒,霍然间,她像是想通了,击了下掌,兴冲冲地喊道:“我还在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了。原来如此,你这家伙今天好像很没精神。怎么?昨天和母狗干上了,所以今天阳痿了?” 叶珩“噗”一下,没差把口水都给喷出来了。他定了定神,扭头看向卡茨,它并没有理会萨罗拉的意思,调转了脑袋,跳上床,继续趴着去了。看着卡茨萎靡不振的样子,在联想方才萨罗拉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当然,他不是指狼狗嘿咻之类的,而是它今天真的很没有精神这事儿。 “说起来……”或许是从卡茨身上找不到乐子了,萨罗拉转而看向叶珩,手指抵着下巴开口说道,“珩珩,你家弟弟也很没精神的样子。不是说男人早上都会有冲动的吗?我都主动送上门来了,怎么也没见你弟弟醒过来的。” 脚下一个踉跄,叶珩险些正面着地,好在他定力够强,视线扫了眼什么都没穿的下身,他极为淡定地走到衣橱前,拿了内裤往身上套,又拿了今天要穿的衣服,迅速穿戴整齐。 这下,萨罗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珩珩,你是不是不行啊?这种事情,你应该早说才是,我家族有祖传的秘方,可以治疗你弟弟的绝症。” 简直是忍无可忍了,叶珩抄起手边的盒子往某花妖的身上砸去。可惜,在半空中(盒)盖(盒)体分家,装在盒子里面的东西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一股脑儿全掉落在萨罗拉的头上肩膀上。 萨罗拉顺手扯下遮住眼睛的东西,低头一看,“嘭——”脑袋一下冒出烟来。她浑身颤抖着,将身上的东西统统扯下来,并丢还给呆立在衣厨前叶珩,嘴上还不忘喊道:“珩珩,你这个大变态。”说完,她飞一样地逃出了房间。 叶珩瞅了眼被关上的门,又低头瞅了眼怀中的东西,不置可否地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内裤吗?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他摇了摇头,把盒子捡回来,又把东西塞回到盒子里放好。 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叶珩终于注意到始终不动一下的卡茨。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到底是什么啊?”明知道卡茨不会给他正面回答,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问道,“萨罗拉是不可能骗我的,这我知道。那只有你了,我知道你不是头简单的狼,等你能说话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吧。” 把这些话说完,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开门正要走出去,却又回头落下话:“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治好我的伤……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17 突破结界 这次出门,叶珩只带了萨罗拉,而把卡茨留在家里。一来是因为某狼看起来实在精神不济,二来嘛他也真的需要一个帮手,不然还真对付不了那源源不断冲上来的人形木偶。 开车途径祈公山的时候,瓢泼似的大雨已经停了。或许是下了一两天的雨的关系,整座山林都显得愈加青翠了。苍葱的草铺满整个斜坡,尽管山上的杨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远远看过去,却依然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感觉……不过,这是普通人的视角,若以叶珩的视角看过去,那长满了杨树的山顶上方,隐隐有一股黑色的怨气在徘徊。 叶珩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张鬼脸,以及出现在梦中那个女人的脸庞,总觉得两者似乎有些相像,再对比之前坐在后座的幽灵女……对了,这三者根本就是一个人嘛,都是梦中那个被男人杀死的女人。 想通了这一点,叶珩也差不多知晓了那女人的意图,是想让他帮忙找出那男人?可是找出来又如何?梦中的她并不恨那男人,不是吗?那到底是想传递什么消息给他,又想让他帮助做什么事情呢? 紧随而至的问题继续困扰着叶珩,他又想到那个男人,以及那个男人的样子,貌似……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可又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一边开车,一边拧着眉思索,不期然地听到萨罗拉的声音。 “珩珩,你什么时候来解决这里的问题啊?”萨罗拉同样看着右侧山顶上的怨气黑雾,继而回过头来,眨巴着眸子,兴奋地再度开口说,“对了,等你来解决了现在的案子以后,是不是会处理这里的问题。呐呐,到时候可不可以带着我啊,不要再是那头蠢狼……” 看到叶珩眉间的小川,萨罗拉不自觉的闭上了嘴,迟疑了一下,她砸吧着嘴,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叶珩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于她听的打算。 萨罗拉见他不说话,瘪着嘴,赌气似地将脑袋撇到一边。由于她将脑袋转向地正好是祈公山的崖壁处,以现在这个角度看去,只是稍微一瞥,便看到悬挂于青葱草面上一抹醒目的白色。她惊了下,立刻拉住叶珩的袖子,断断续续地说:“珩珩,是手,是断手。” 尽管距离的确有些远,但凭着她那堪比飞行员的视力,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至少这点她还是敢肯定的。 “没错,真的是手。”萨罗拉又肯定地添了一句,没等叶珩停车,她随手开了车门跳了出去。飞跃的身姿越过高速上的护栏,又轻松跳上了几近垂直的崖壁,仅仅只花了几秒钟的时候,出去的人在取得所要的东西后,再度回到了已经停下来的车里。 拿着手上的断臂,萨罗拉显得极为自豪,如果她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翘到天上去了。接着,她把断臂往前一送,仰着脑袋说:“你看,我就说吧,是断臂吧。这座山果然有发生什么事情。” 眼前的断臂如果仅仅只是断臂的话,叶珩或许能轻易接受也说不定,问题是这哪里只是一条断臂,应该在前面加上“腐烂的”三个字吧。他抽了抽嘴角,有些僵硬地撇开视线,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仔细看着眼前这条断臂。是的,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如果要表述精准的话,是一条“整体有浮肿、局部有溃烂、偶有几个地方还长了尸虫”的断臂。 不过,只是看这条断臂的话,根本无法知道这条断臂的主人吧,更何况他也没有足够先进的设备来做dna取样之类的作业。这么想着,叶珩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好比说如果此刻他去报警,然后警察过来做取样工作之类的,到时他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他们能轻松取到这条断臂?又要如何说明有人像拿玩具般地拿着这条长着尸虫的手臂呢? 似乎有些麻烦的样子,叶珩索性抬手指了指护栏外的坡地:“你还是把这条手臂丢那边去,我现在去报警。”拿出电话,按下最为简单的那三个数字,刚要准备按下绿色的通话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无视近在咫尺的断臂,转而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警告道,“若是一不小心被警察问到,千万不能说是你跳上去拿的,一定要说是它自己掉下来的,知道没?” 萨罗拉用没拿东西的手行了个礼,精神抖擞地喊道:“知道了。”语毕,她随手向后一甩,原本还在她手上的断臂赫然从车子里飞了出去,沿着抛物线的轨迹,最终“噗”一声掉在浓密的草坪上。做完了这些事情,她拍了拍手,坦然地说道:“这样的话就行了吧。” 叶珩怔愣了下,好一会儿,才点头简单应了句。 等匿名报了个警,停在路边的车子总算发动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车子终于驶进了安南镇。 依旧把车子停在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走到街区,叶珩随即带着萨罗拉往记忆中的位置走去,可那条原本通往“魔偶之家”的小路,现在路的尽头却什么都没有了。空空荡荡的一片,仿若是连昨天的痕迹都擦去不见了。 萨罗拉在这里转了个圈,又用她那没狼鼻子灵敏的嗅觉用力嗅了嗅,片刻,她蹦跳着跑到叶珩的身边,甚至还整个贴了上去,手抱着他的手臂说:“珩珩,你说的地方是这里吧,有股淡淡的味道。不是很浓郁,但闻得出来……忘了说,还很新鲜哦。” 叶珩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臂,视线却还是盯着空空如也的前方空地:“这么说,果然不是瞬间移动到别的地方,而是设立了结界把它隐藏起来了吗?” 萨罗拉又无聊似地转了一圈:“是啊,这香味估计也是为了隐藏一些别的气味特意弄得。” 叶珩挑了挑眉,有关于这冒充返魂香气息的香料,其实他已经猜到原因了。绝非为了掩盖其他的气味,而是点燃这个香料的人,想要召回谁的魂魄才这么做的。只可惜那并不是真正的返魂香,仅仅是一般的迷幻香罢了,不仅不会召回魂魄,甚至于闻多了还会令人产生幻觉。 他扭头看向萨罗拉,原想反驳的他,最后迟疑了一下,转而问道:“哦,那你还闻到了什么味道?”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免又在心里补上一句“什么时候,花妖的嗅觉竟比狼都要灵敏了”? 萨罗拉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不是。是声音,虽然这里有设结界,可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小孩子的惨叫声,很惨烈呢?” 一听到“小孩子”三个字,叶珩整个人都怔了下,一下冲到萨罗拉的面前,严肃着表情问道:“你确定?” 萨罗拉用力点着脑袋,又眨巴着不知为什么而变得闪闪发光的眼睛说:“确定确定啦,那珩珩……是不要要给我什么惩罚作为奖励呢?我有带我的藤鞭哦。你看!”把话说完,她当真在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抓了一下,下一刻,一条翠绿色、带着荆棘的藤鞭出现在她的手上,“珩珩,我跟你说说这条鞭子的由来吧。” 不等叶珩插话,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做小玫瑰的妹妹住在我家隔壁。某一天,她突然被一条狗侵犯了……嗯,就是那条狗把尿——她一定要说是精液——撒在她的身上啦。想当然的她为了报仇,就去找那条狗算账。在临走之前,为了不让辛勤劳动的园丁伯伯担心,于是她把这条她的化身玫瑰鞭留给了我,让我用幻术把它变作她的模样摆在那儿。园丁伯伯是没发现,可直到后来,我都没见她回来……” 萨罗拉说到这里没说下去,叶珩也不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想知道有关那条鞭子的事,只盯着看不见的结界犯愁。到底要怎么才能进去呢?他还在思索着,可天知道某妖不说下去的原因正是想让人接着问“为什么”,没人配合,果断不开心了,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袖子,搞得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叶珩同样也郁闷了,扭头瞪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听她问道:“你猜,是为什么呢?” 叶珩压根没心情跟她玩你猜你猜的游戏,于是没好气地回了句:“跟那条狗跑了。” 萨罗拉半阖着眸子,万分鄙视地看着眼前的人:“珩珩,你真猥琐。果然是个会跟条狼搞基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是我被带到那个公园啦,是我离开了第一个家,所以都没见她回来。” 叶珩被冷到了,哆嗦了下,最终决定忽视说出这种冷笑话的妖,同时也忽视她万分不和谐的前一句话。 他不说话,萨罗拉也跟着沉默了下来,整个略显空旷的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一阵风拂过耳际,似是听到哭叫声回荡,是小孩子的惨叫声。他垂下眼睑,沉下心来,用心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然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处发现结界的缝隙。 不管是如何谨慎、又如何厉害的结界师,都无法做出天衣无缝的结界,更遑论还很可能是个半路出家的木偶师呢? 找到了突破口,叶珩先是结了手印,默念了咒语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置于掌中的符咒贴到缝隙上。一瞬间,原本像纯净的玻璃般透明的结界产生了波动,一如平静的水面在被石头击中后产生的涟漪一样,以符咒为中心,水的波纹一层又一层荡漾开去,接着响起“哐当”一声如同玻璃震碎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踩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慎,毫无悬念地摔了下去。 “珩珩——”萨罗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点惊慌失措。而正当她准备纵身一跃,跟着叶珩一同下去,却不想背后猛然传来一道拉力,愣是将她拉离那个地方。抬头,只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并消失于黑洞洞的似乎是地下入口的地方。 萨罗拉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下,跌坐到地上后,眼前的入口也消失不见了。她有些怔怔地望着那个地方,嘴里不禁喃喃自语:“怎么会?它怎么会在这里?珩珩……” 18 吃人木偶 黑暗中,叶珩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掉,具体会掉到哪里?亦或者下面有什么东西正等着他……有关这些问题他统统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在半空中找到一点平衡感,刚准备转换体态,找个不会轻易把自己摔废了的姿势,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东西扯住他背上的衣服,将他往上抛去。 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原本空空如也的身下便被柔软的触觉给取代了。手心中触碰到的毛给他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大概也不用想是谁了,会在这种情况下跑来救他的,在记忆中除了自家父亲外,便只有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卡茨了。 尽管心里还在奇怪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在此刻看来,这种问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来了,并且它又一次在这么危机的情况下救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的确是被它救了。 他抬手揉了揉它的脖子,似乎为了回应他的这个举动,即便是在半空中,卡茨依然弓起脖子,蹭了蹭他的掌心。 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地面。不同于上方空洞的黑暗,接近地面的黑暗如同一层黑幕,紧紧地覆盖在周围。由于是敌人的阵营,叶珩下意识地闻了闻这里的味道,并非是熟悉不过的味道,而是另一种更违和的气息。仅仅只是用力吸了一口,便让他有种呕吐的冲动。 那是一种腐烂的味道,又融合了腥味和铁锈味,别提有多难闻了。叶珩努力抑制着不断翻滚的胃酸,等平静下来了,不经意又听到附近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类似于捣弄果冻状物体的声音,其中还参杂了不少气弱的呻吟。 光是这么听着,叶珩脑海中便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警铃。现在,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他从第一次确定这里就是诱拐者的据点时,所能想到最差的情况。 站在原地,叶珩原想使用暗视之术(这还是他为了防止自己再陷入黑暗之中,而特意去把忘记的咒语又给巩固了一遍,这才给记住了),而就在他念出咒语的同时,原本浓稠的黑暗瞬间被光给驱散了。 乍然接触到光亮,一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着实有些吃不消,闭着眼睛缓和了好久,他才勉强适应了光明。掀开眼睛,总算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他曾幻想过当自己看到那些被诱拐的孩子时,他们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不管是被截肢也好、亦或是被扒了皮……这些,他统统都想过。就连当初猜到制作木偶时将需要一些必要材料,而取得这些材料又将是怎样的场景,他也都好好想过了,可真当看到了,大脑似乎还是拒绝接受眼前的画面。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前这种比之地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场面,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呢? 那些小孩——一看就知道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最大也不过是十岁而已——他们的肉体充分暴露在不知从哪里打下来的光中,是真正的肉体,已经没有皮肤包裹,是纯粹的、只有少数脂肪的嫩粉色的肉。对了,连筋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哦,穿插在纹理清楚的肌肉中,就像砧板上将要出售的被剥皮的鸡一样,或许再来一句“客人,你要这鸡吗?刚宰好的,可新鲜哩。”会更形象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或许也不用太过惊讶,因为是早就料想到的。只是比起那曝光的肉体,敞开的腹腔更令人感到心惊吧。十字的刀痕落在腹腔,一如翻开纸盒子般将三角形的皮肤往四面翻开,将内部的东西完全暴露出来。 由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些腹腔还处于完好无损的状态;而有些则充满了粘稠的液体,似乎稍稍晃动一下,里面的液体便会倾倒出来;但更多的是空荡荡的一片,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了。 叶珩是想要移开视线的,可那些还移动着的怪物们所在做的事情,使他根本不能动弹,只能怔愣地望着他们一口又一口,像是吃着果冻般,一点点啃食着那些孩子们的内脏。 “哥哥,救我……”孱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望过去,有个可以说破坏得还不算彻底的孩子正看着他,那张只剩下一半皮肤的脸,像极了生物室里那堆放在角落的人体模型,不过,这可是会动的模型哦。他那半张还完好无损的脸上,湿漉漉的,应该是不断被泪水侵蚀后所造成的。再往上移一点位置,是一只哭肿了的眼睛,正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他还没死?这样的讯息迅速钻进大脑,与此同时,他也想起进入这里后,所听到的微弱的呻吟。是的,这里还有些孩子并没有彻底死亡,或许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保存着,让他们能够在剥皮以及开膛破肚的情况下依旧存活下来,可是……那样的事情比杀了他们更残酷吧。 像是有一股熊熊大火在他心中燃烧着,他拧着眉,刚向前走了一步,轻微的脚步声便引起了那些堪称怪物的木偶们的注意。他们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张黏着血的脸庞,当呆滞的目光触到叶珩的时候,他们豁然裂开嘴角,展现出一个鲜红色的笑。 “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再一次听到这种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叶珩只觉得自己的愤怒更是到了极点。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盯着那些徐徐站起来的木偶,或许是被眼前的画面给刺激到了,他不自觉地唤起了隐藏在身侧的鬼火。 幽蓝色的火焰闪动着,下一秒,便袭向那些笑得极为天真烂漫的木偶。而在火焰触及到他们的那一刹那,只听得“嘭”的一声,蓝色暴动,一下将那木偶烧得什么都不剩下了。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蓝色便消失于整个空间中,与那幽蓝色的火焰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总是笑着喊“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的怪物木偶们。 叶珩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解决了这些烦人的木偶,应该说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这么愤怒,竟然会在下意识地情况下唤出鬼火。可即便如此,心中的怒气还是没有完全消去,或者说不把罪魁祸首抓到,他便无法消除这股愤怒。 突然,袖子又一次传来拉扯的感觉。他垂下头去,只见卡茨正咬着他的袖子,试图将他往前拉去。他跟着它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刚才那说话的孩子。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卡茨,而它则是用鼻尖指了指那孩子的半张脸。于是,他将视线移到那孩子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眼前勉强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半张脸,赫然和两天前所看到的照片里的脸重合到了一块。 一下子恍然大悟,他立刻蹲下身子,眼神柔和地望着躺在地上孩子,轻声问道:“你是叫邵亦辰吧?” 那孩子原本涣散的目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变得黑亮了不少。他尽量向右移动视线,看向蹲在旁边的叶珩,断断续续地问道:“大、大哥哥,是、是来救救我的吗?” 听他这么一问,叶珩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本的确是来救他的,可变成这副模样,即便救出去估计也会立马死去。与其让他如此痛苦着,还不如……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这孩子的小口琴,又将口琴递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东西吧?” 孩子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要抬手去接,却怎么也没能把手抬起来。见他这样,叶珩还是维持着轻笑,小心地将口琴塞进他的手里。 或许是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他甚为满足地自言自语起来:“这、这是爸爸送我的,明明出差去很忙,还是给我带了礼物。” “是吗?”叶珩微笑着,犹豫着却还是将手伸到了他的脖子处,又问道,“你很喜欢你爸爸吧。” 他仿若完全没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脸上挂着笑,应声道:“嗯,很喜欢……” 咔嚓——颈椎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地飘散开来,直至死亡,那孩子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尽管失去了半张脸的笑容很恐怖,却意外令人有种温馨的感觉。 叶珩叹了口气,伸手阖上了那双含笑的眸子。 眼前的孩子死亡了,还是他亲手杀死的。为此叶珩并没有后悔,就这么怔怔的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不过下一秒,他蓦地开口说道:“你是叫言洛吧?” 身后有声音响起:“是啊。可是客人,你杀人了哦,是真正的人哦。” 叶珩没转身,只保持着平静地语调说话:“其实昨天我就在想,明明只是个木偶师,为什么连空间术都这么在行。我想了很久,直到今天来到这里,我还是在想……” “那客人你想到了吗?” “嗯,现在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就想到了。”说到这里,叶珩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立于身后的木偶,“因为,你才是制作这些木偶的木偶人。” 19 黑暗交易 在很久以前,叶珩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个故事,内容是这样的—— 话说有一个很喜欢木偶的孩子,一直想要尝试自己亲手做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木偶,可他并没有天赋,也没有别人赋予木偶生命的能力,那要如何才能完成自己的木偶,并给予他生命呢?他想了很久,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某一天,他正在苦苦制作木偶的时候,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递给他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做《黑暗交易》。 这本书上记载了很多暗黑的术法,其中便有那孩子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方法。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于是按着书中所交的方法,把邻家的妹妹给杀了,挖了她的眼睛装到木偶那对空洞的眼眶里,又扒了她的皮披到木头的外面,最终用献祭品的方式招来了灵魂。 木偶终于动了,孩子见了很高兴,可还没等他给自己心爱的木偶取名字,那木偶却擅自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妹妹身边,弯腰撕开她的肚皮,伸手捞出她的内脏吃了起来。 他见了很害怕,却移不开视线。他的眼睛已经彻底被木偶边吃内脏,边流血泪的模样给吸引了,只愣愣地站在一边观看。最后,那木偶吃完了那些内脏,转身来到他的面前,他脸上的血泪还未干,甚至连停都没有停下,张了张嘴,那黏在脸上的血渍因为他的脸部动作而掉了下来,接着,他总算发出声音了。 他说:“为什么你要把我制造出来?为什么你又要把我杀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孩子感到恐惧,他退后,木偶却跟着走了上来。孩子更加恐惧了,他哆嗦着,更往后退去,可木偶这次没有给他再退后的机会,而是直接掐着他的脖子,重复着这两句话。 故事的最后,孩子被木偶杀死了。失去了主人的木偶无处可去,到处流浪的他一边杀人一边吃人,最终被当地的道士给降服并破坏了。 尽管故事的内容和现在的情况相去甚远,但里面的个别案例却相当鲜明,从中也可以找出他所要的答案,好比说,那个男人——也就是店长——利用禁术制作出了第一个木偶,之后木偶拥有自我意识,继承了那男人想要制作木偶的心,于是不停地诱拐小孩,不停地使用禁术,又制作吃人的木偶。 当然,事情很可能不是他所想象的,但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面对叶珩充满肯定的说辞,言洛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依旧维持着笑,那双原本没有眼眸的空洞眸子却冷不丁睁了开来,嘴角翘着,赞道:“客人还真是聪明呢?从没有人猜到过,我该给你满分吗?还有哦,爸爸的确是个空间师。能做出这么完美的空间,不愧是爸爸呢,很厉害,对不对?” 叶珩抿了抿嘴,拧着眉,又问道:“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把暗影一族所在的村子里的人全杀了。” 言洛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喃喃道:“暗影一族?” 叶珩的眉拧得更紧了:“别装傻。” 言洛也跟着拧起了眉,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客人是说那个专门制作木偶的村子吧。”见叶珩点了点头,他“咯咯”笑了起来,“的确呐。只不过是他们不好,明明爸爸都跪下来求他们了,可他们非但不肯帮助爸爸,还骂爸爸造出了怪物……” 听到这里,叶珩其实很想附和一句“的确是怪物没错”,可还没等他给出什么反应,言洛低笑着,状似失控般地说了下去:“哈哈,都是他们的错,他们竟然想毁掉我,连爸爸都被他们弄伤了哦……在脸上,那么一大块烧伤的痕迹。” 叶珩愣了下,转而想起每次见到那个男人,他脸上总是被机油弄得黑乎乎的脸……原来,是故意遮住伤口的吗?他低垂着头,接着深吸了口气,抬起来看向言洛:“所以你擅自把那个村的人杀了。” “是我决定的,但不是我杀的哦。”他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整个笑声变得诡异了不少,“他们啊,是被自己的孩子杀死的哦……我把那些孩子的脸全部贴到木偶上,他们竟然都不敢动手了耶。” “这是当然的吧。”叶珩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他的说话,“如果我把那个男人——你的爸爸——的脸撕下来贴到别的东西上面,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你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也不会让你做到。”言洛低下了头,带着金属音质的声音莫名低沉了不少,就像鼓点猛然落下的感觉,令听者不禁心房颤动,“伤害爸爸的人都要死。” 或许是正应了怒极反笑这个词吧,在听完言洛的话后,叶珩蓦然笑出声来:“是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周身再度冒出无数鬼火,幽蓝色的鬼火这次并没有袭向此刻唯一站在那的木偶,而是晃晃悠悠地落到那些孩子身上。火焰一接触到孩子的肉体,便开始凶猛地燃烧起来,不多时,原本一小撮的蓝色火焰,已然演变成足以烧毁一切的熊熊大火,就连火焰的颜色都蜕变成橙红色了。 耳边不断传来微弱的呻吟,以及火焰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声,但叶珩始终没有扭头去看,心中默念一句“对不起”,大概是他现在仅能做的事情吧。 这个空间毕竟是有限的,火焰持续燃烧着,很快,强烈的火光映照得三人红光满面,更甚至那凶猛的火舌还有向他们靠近的趋势。 看着此情此景,言洛惊慌失措地退后了一步,紧接着又向叶珩喊道:“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连你也会被烧死的?” 叶珩表现得非常淡定,扯着嘴角轻笑:“那可不见得吧。”说完,迅速浮现的鬼火在他以及卡茨身边筑起了一道严密的防线,阻止火舌靠近他们。 言洛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面向叶珩:“你,你们……” 叶珩不给他说下去的时间,学着他说话的方式插嘴道:“我要说得可是你呢?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被烧死了哦。” 言洛抬手指着叶珩:“你……可恶。”他啐了口,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我啊,只要像这样逃出去就行了。” 言洛的身后再一次出现仿若昨日的那扇门,叶珩看准这个时机,让原本储存在身侧的鬼火统统向那扇门移去,连带着原先在身后的火焰,也被牵引着一同移动了过去。 失去鬼火的庇护,周身的热量挤压过来,好在卡茨反应迅速,一下背起旁边的叶珩,跟着火焰的流向,以极快的速度跑出了那扇门。 出门的瞬间,叶珩再度唤出鬼火,使之围绕在他们的周身。出门,外头也是他极为熟悉的“魔偶之家”的店面,只不过此刻已经被熊熊的火焰包裹住了,满目的绯红映照在眼底,但还能看到绯红中的两抹身影,是言洛和制作他的男人。 他们似乎是要逃出去,可正当叶珩准备去追的时候,这些由鬼火演变而成的火焰已然把房梁也给吞噬了。 啪嗒——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从上方传来,不等他们做出应对,燃烧的木头一下从上方掉落下来,“哐”一声地砸在言洛的身上。而在被木头压倒的言洛前方,是被他推出去的男人。即是说,言洛为了保护那个男人,甘愿牺牲自己。 “言洛——”是坐倒在地上的男人所发出来的,他似乎急切地想要爬起来走过去。 叶珩回头对卡茨使了个眼色,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顺利理解,但它的确是按着他所想那般,向着那男人扑了过去,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用嘴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伴随着身后传来金属质感的喊声,只听得“咔嚓”一下,那男人就被卡茨活活咬断了脖子。 “爸爸,爸爸。”尽管被火焰包围,言洛还是尽力推开了那条断木,脚步凌乱地冲到了那男人身边,“爸爸?” 见他过来了,卡茨非常识相地退到一边。 似乎是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火焰,言洛仅仅只是伸手抱起倒在地上的尸体,并用自己的脸颊贴着那张逐渐冰冷的脸,空洞的眼眶再次留下黑色浓稠的液体:“爸爸……” 叶珩走到他们的身边,垂眸看着独自沉浸在悲伤中的木偶,叹道:“现在你能体会到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的感受了吧,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言洛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明明应该是我来保护爸爸的,我是爸爸的柏奚啊……” 一听到“柏奚”,再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叶珩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胡说八道?所谓的柏奚,才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就像来实一样,是绝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还在顾自悲伤的木偶总算抬起头来,用他那对黑洞洞地眼眶盯着他。突地,他扯起一抹讽刺的笑,说:“或许吧。爸爸所想要的言洛,只是他的言洛,是他的柏奚,而不是我,不是我这个冒牌货。” 叶珩怔了下,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是说他们去拜托暗影一族的事情,的确是有关重新制造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柏奚?真傻!要知道同样的柏奚是不可能再次现身于世的,他们只有一次生命,就像人一样,死了的话是不能重来的。 黯淡的眸光中是言洛脸上那一抹落寞的笑,他笑着,似是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可是,明知道是这样,知道他想要的不是我,可我还是爱他。我爱他,我深深爱着这个把我制造出来的男人……我爱你,爸爸。” 最后的那一句,言洛是看着那断气的男人述说的。一旦把这话说完了,他就仿佛是老化退休的机器般,体内的齿轮逆向运转,瞬间令他变得残破不堪、支离破碎。 叶珩定定地瞅着眼下的两具尸体,顿了下,又扭头瞥向身后那扇敞开的房门,而那房间里正躺着十多具无辜孩子的尸体。尽管,以结果来说,案子勉勉强强算是结束了,可他心里却丝毫提不起劲来,他没有救到任何人,就连委托的任务也同样没有完成。 他心下暗叹了口气,突然,膝盖处被什么东西顶了下,低头,正好看到卡茨仰头望着他。看着它的那双金眸,他立马地想起自己还身处火焰这件事情,没来得及多想,他迅速往外冲去。 从燃烧的店面逃出去,到了外面,才发现正有不少的人从街对面赶过来。应该是看到这里起火了,才会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毕竟像这种房屋密集的地方,一旦火势蔓延开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比起这种事情,叶珩更在意被人发现自己身处其中。正当他想着从旁迂回潜出,右手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声,是萨罗拉。她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一边对他招手,一边提示他:“这边,珩珩。” 20 仇恨对象 “接下来是新闻快报:昨天上午十点整,我镇南区商业街一家店铺发生火灾,造成十九人死亡。事发当时,店内与所连内室里共有十九人,十八名儿童及一名疑似店长的成年男子,由于火势凶猛,十九人当场死亡。据警方调查发现,那名疑似店长的成年男子,很有可能是近期连续在镇上诱拐儿童的犯罪嫌疑人,具体事宜与火灾原因待进一步调查。 同样命案,昨日上午八点左右,有匿名人士致电安南镇警局,电话中提到在安南镇北部的祈公山一带发现残肢,警方随后赶到,在山中进行大范围搜索,于下午三点,共发现三具被埋葬的尸体。其中被埋葬于山顶的不明女尸死状奇惨,另两名男尸被埋葬于山坡处。经验尸,推测该女子死亡时间为七天前,而两名男子死亡时间为五天前的晚上。现警局正极力查清三人身份及死亡原因,以下是三人的照片,若有其家属或知情人士请到安南镇警局协助调查。我台提醒,最近凶案频出,请民众出行时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单独外出。接下来是国内时政……” 女主播还在用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播报着近来的国内大事,可坐在电视机前的人却已然听不进去了,或者说从看到那三人的照片开始,叶珩已经独自进入自己的思绪当中了。 若他没有记错,照片中的女子——应该是由警方根据遗体所合成的一寸照,即便和真人有些差异,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是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同时也是时常出现在他后座的幽灵女。 对叶珩来说,这一点倒是和他猜测的相吻合,问题在于其中一个男子,若他记忆没有出错,那男子的确是和那个女子一同出现在他梦中的人。而且,再一次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原先已被他遗忘的事情,也一下子涌进了脑海中。 可以这么说,叶珩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并非是在梦中,而是更早之前。是在他捡到卡茨的第二天,就在这个地方、这个办公室中看到的,那抹浮现在狼身之上的身份不明的灵魂。现在看来,或许不应该说他身份不明,他就是照片中的男子,名叫裴然。至于具体身份,大概要混入警局才能进一步知晓吧。 即是说,因为警察已经介入其中,若想不受到约束进一步调查,看来混入警局是必要的手段了。 由于这事关那个总有意无意缠着他的幽灵女,同时也为了调查清楚卡茨和裴然之间的关系,这一次,叶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势必要调查清楚这个案件,即便要利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混入警局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叶珩还在思考着要用何种身份混入警局,短促的门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或许是最近的烦人事太多了,一听到门铃声,他的脑袋便莫名其妙地发疼。他叹了口气,虽说不怎么情愿,但还是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老实地站起来走去开门。 一开门,站在门外的人便让叶珩有种万分狼狈的感觉,好比极力想要避开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措手不及、那种惊慌导致他竟忘了如何开口。反倒是站在门外的邵茗赜,在看到沉默不语的叶珩后,点头示意道:“叶侦探,我有点事想找你谈一下,可以进去吗?” 叶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了声歉后,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里面坐。” “谢谢。”邵茗赜再次向他点了点头,走进去,和上次一样坐到沙发上。坐定以后,他抬头,正好见叶珩要去泡茶,赶忙阻止道,“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来说件事情……可以请你坐下来吗?” “嗯。”叶珩坐下来,“你说吧。” 邵茗赜抿了抿嘴,双手枕着下巴,语气平静地说道:“昨天下午,警察打电话来让我们去认尸……” 果然是这件事情……吗?叶珩心里暗叹着,面上却不为所动地继续听着。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很快就赶到了警局。你知道吗?警局的冷冻库里一共摆放着十八具尸体,十八个孩子,我们却一下子认出亦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珩没说话,只保持沉默。 邵茗赜瞟了他一眼,不在意般地说了下去:“因为……亦辰手里拽着我送他的口琴。”顿了下,他猛地抬起头来,以一双平静地眼眸死死盯着他,问道,“你,见到他最后一面了吧?” 不管是说话,还是问话,邵茗赜的口气始终都很平静,对一个刚确定失去孩子的父亲来说,这种语气莫名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叶珩也察觉到了,但他还是上下动了动下巴,吐实说:“是的,我见到了。” 听到叶珩的回答,邵茗赜的脸上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什么困扰着,始终无法释怀的样子。片刻,他才问道:“他最后,有说什么吗?” 叶珩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回道:“我问他‘你很喜欢你爸爸吧?’,他回答说……” “说什么?”从进门到现在,邵茗赜第一次露出急切地神色,他紧紧地盯着叶珩,只等他的后半句话。 叶珩叹了口气:“他说‘很喜欢……’……” “是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孩子……”说着,邵茗赜用手捂住眼睛,可即便如此,泪水还是浸湿了他的手,透明的液体很快从指缝中涌出来,又顺着手指的纹路流下来,最终和脸上的透明液体汇合,一同滑落脸颊。 吧嗒——无声的抽泣,唯有泪水滴落到桌上的细微声音。他极尽所能地压抑着喉咙处的悲鸣,到了最后,终于无法抑制了,他哽咽着哭道:“那孩子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 第一次看到男人哭成这样,叶珩除了手足无措外,只能呆愣地安慰道:“邵先生,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吗?”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复着,又过了一会儿,他总算勉强抑制眼中的泪水,抬起头来,略显红肿的眼眸带着些许锐利看向叶珩。突然,他站起身来,毫无预警地扑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叶珩,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喃喃道:“你就是这样掐着亦辰的脖子的吧!你就是这样把他掐死的吧!” “我……”可能是太过惊讶的缘故吧——竟然知道他杀了他儿子这件事情——叶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又或者他根本无法反驳,因为他的的确确把他儿子的颈椎给扭断了。 耳边传来卡茨的呜叫声,叶珩赶忙侧头喝止:“住手,卡茨,不准你动手。” 卡茨低叫了声,似乎不满于叶珩的决定,但碍于是他如此坚定地命令,他终是老实地收住了后腿的力道。 阻止了卡茨的举动,叶珩抬起头来,看向满脸恨意的邵茗赜。尽管,窒息的感觉令他觉得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但在那种情况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 叶珩说的话并没有使邵茗赜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更是用力地收紧双手。叶珩觉得难受极了,大脑缺氧的感觉令他眼前出现白茫茫的一片,如果……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即便不死,也一定会休克的。心里这么想着,下一秒,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得救了。 叶珩近乎无力地平躺着,用力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好久,他才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此时,邵茗赜被卡茨围堵在一边,无法接近叶珩的他懊恼般地抱住了脑袋。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是要将心中的愤恨全都发泄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那孩子要遭受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其实,我都知道的,我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流着悔恨的泪水。叶珩喘了口粗气,站起身来,接上他的话:“可是……不找一个寄托仇恨的对象,你就无法原谅自己是吗?” “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去接他,不让他一个人回家……我只要推掉那个加班就行了,只要推掉那个加班,就能早点去接他,为什么……” 叶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站在一边,听着他缓缓道出压抑在心里的话。 邵茗赜说了很多,又哭了很久,好像是要把之前和之后都无处发泄的泪水一次性流光。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泪水终于不再溢出眼眶,叶珩走过去,递了一块刚刚浸湿的手帕让他敷眼。但邵茗赜并没有手下,晃了晃手,婉拒了他的好意,勉强撑起身子,向他倾了倾身:“刚刚失礼了,抱歉。” 叶珩有些反应不过来,摆摆手刚要回答“没关系”,却不想又被打断了,只见他深深向他鞠了一躬,说:“还有谢谢……我告辞了,不用送了。” 21 洗澡时间 待邵茗赜离开后,叶珩也没什么心情留在办公室里了。带着卡茨去了停车场,上了车便要开车回家。 宝蓝色的跑车一路飞驰在公路上,途中路过祈公山,在路经第一个转角时,叶珩毫无预警地想起了今早看到的新闻,心想着现在也有时间,顺道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轻踩了下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快速掉了头往另一条车道驶去。 车子很快开到了山的东面,叶珩刚想把车子停到路边,一眼看到不远处同样停靠在路边的车子。尽管上面没有上面特殊标志,但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某个警察的私家车了。犹豫了下,原本都打算再度掉头回去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上去瞧上一眼,应该不至于那么悲剧,一下就被撞到吧。 他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把车停好了,让卡茨留守在车里,独自下车往山麓处走去。 山麓上是一片常绿阔叶林,这不仅和叶珩记忆中的景色分毫不差,同样也和他梦境中——借由那女人的视野——所看到得一模一样。沿着梦中那对情侣所走的路往上走去,没走几步,脚下的触感便有了实质的改变。他垂眸看去,只见地上的枯枝、羊齿及青苔都有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所为,是很多人……起码有十多个人吧。 叶珩已经猜到这些显得极为凌乱的脚印的主人了,应该就是隶属于安南镇的警察了。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还未抵达山坡,果然看到明黄色警戒线绕了前面的山头一圈。站在警戒线的外围,他拧眉看向山坡上的情形,尽管杨树林里的树并不是很茂密,可要在如此大范围内寻找自己所想要的事物,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珩又探头瞄了一眼,眼见周遭没人,正要跨过警戒线进去,便听到右前方传来充满威吓的声音。“不准动,你是什么人?”熟悉的经典话语再现,他暗道一声倒霉,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果断收回跨出去的脚,二话不说往回冲去。 “站住!听到没,我让你站住。”后面的人竟然追了过来,叶珩微微汗了下,又不是傻瓜,乖乖站住让他逮到莫不是脑子抽风了?这么想着,他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的路好走,叶珩一溜烟地冲到车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开了车门上去,不等喊话那人从山麓上过来,发动了车子迅速逃离现场。等车子开到转角,追他的人才跑到车道上。 这下,叶珩完全放心了,至少不用怕发生被记下车牌号这种堪称惨剧的事了。 说起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但既然都已经这么做了,索性做得彻底,不留丝毫痕迹才是王道,不然就是傻蛋。不过……他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障眼法可以迷惑那些家伙来着? 叶珩摇了摇头,默念一句失误,同时,他也更确定了一件事情,果然还是混入警局比较好,要想一个顺利混入的方法才行。 抱着这个想法回到家里,一下车,叶珩就把还在大门口的管家叫了过来。说是叫了过来,也不过是对着大门那方向喊了句“管家”罢了,谁不知道叶家的第一大管家叶仁人,那耳朵可是堪比顺风耳啊。不管叶珩在哪个地儿喊一句“管家”,必定随传随到,即便一个在山北、一个在山南也无差别。 待叶仁人一飘到叶珩的面前,那眼睛还没抬一下,张嘴便问:“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请问你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叶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回道:“你去找个可以信任的家伙,让他附身到慈林镇警察局局长身上去。” 叶仁人愣了下,没做什么思考,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是,我知道了。”回答完毕,他掉头往辽山后院飘去。 辽山后院是块墓地,常常有不少未能成佛的灵留在那儿。三不五时聚一聚,打个小牌、喝个小酒好不惬意。由于那儿能人异士又奇多,若是冲着找有能力的灵去干事,那里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叶珩的计划是这样的,慈林镇是远离安南镇,极西面的一个小镇。如果可以从那边以进修的名义委派到安南镇,不仅可以顺利混入警察局,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事儿。毕竟直接从安南镇入手,一定会被那里的警察怀疑,然后被问“怎么突然当警察了啊”“之前在哪高就”“一来就参与这个案件会不会太奇怪”之类的话,到时肯定会被烦死吧。 解决了这件事情,叶珩便要回房休息了。昨晚因为纠结着要如何回复邵茗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叶珩带着卡茨回了房间,刚打开门,应该没有人在的房间猛地冲出一抹身影,和往常如出一辙,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一下扑进他的怀中,并仰头笑道:“珩珩,欢迎回家。” 冲出来的人自然是萨罗拉没错了,她无视脸色阴沉的叶珩,埋头蹭了蹭他的胸口,接着开口说道:“珩珩,你累了吧,我帮你放了洗澡水哦。来!”说着,拉起他的手便往房里的浴室走去。 房里的浴室是在进门左手边的位置,以房门向左半米的位置为起点,呈斜面一直延伸至靠左的墙壁。进门,向左大约走七八步的样子,便是浴室的入口了,是一扇磨砂玻璃的移门。此刻,磨砂玻璃上早已附了一层薄雾,这使得原本便模糊的玻璃更显朦胧。拉开门,一阵热热的水蒸气迎面扑来,一下湿润了在外时有些干燥的脸颊。 萨罗拉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是自豪,双手推着叶珩走进浴室,邀功似的微笑道:“珩珩,衣服我都帮你准备好了。现在把衣服脱了吧,我来帮你擦背吧。” 一听到萨罗拉的话,叶珩额上很快降下三条黑线:“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叶珩推辞了萨罗拉的好意,可某花妖压根不准备听他的话,双手更是大胆地去解他衬衫的扣子。看到这一幕,叶珩抿着嘴,彻底沉默下来了。他迅速止住她的动作,并单手拎起她的衣领,往门外走去。一到房门口,他伸手将她往外一丢。 萨罗拉惊讶了下,抬头看向叶珩:“珩珩?” 叶珩不理她,直接“碰”一下把门关上了,而后又上了锁。总算得以松了口气,旋即转身往浴室走去。拉上门,他仿佛是完全忘记了某个家伙的存在,顾自脱了衣服往浴缸里一躺。 温润的水漫过身体,让疲惫的身子一下得到了舒缓,叶珩满足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依靠着已经变得和水一样温暖的内壁。或许是太过舒服,又或许是因为最近过于疲惫,意识竟跟着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恍惚中,有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身上。叶珩怔了下,反射性地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算是半浮在水面上的卡茨。原本毛茸茸的白色皮毛已经被水浸润,紧紧地粘附在身体上,感觉因此而使得他本就庞大的身躯缩小了不少。 可即便感觉它体型缩小了,但实际上它还是和平时一样重。软乎乎的肉垫攀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把一小半的体重都压在他的身上。叶珩想要挪开那压得他有些胸闷的爪子,只是动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白狼却有了其他的动作。 近在咫尺的卡茨低下头,毫无预警地伸出舌头,极为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脖子。 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的,有别于温水亲吻肌肤的触感,叶珩浑身僵了下,顺着那白色的脑袋看去,只见它半阖着金眸,神情异常专注地舔舐着。 看着卡茨那神情,叶珩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紧张。伴随着这莫名其妙的紧张,被舔舐过的地方逐渐变得灼热,带着些许瘙痒,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的确是很舒服的感觉。 叶珩为自己有这想法感到诧异,他急忙伸手捧住卡茨的脑袋。手掌传来的感觉一如既往的温暖,尽管那白色的毛被水弄湿了,可手指摸上去还是顺滑无比。他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眸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卡茨,你要洗澡我很高兴,但到另一边去。” 叶珩对动物没什么研究,自然不知道狼是不是喜欢洗澡,只晓得很多地方都有提到“猫讨厌洗澡”这种事情……估计狼也差不多吧。这样看来,卡茨主动跳进浴缸来洗澡这种事情,其实还是很值得高兴的,至少他以后不用担心床上多出一只黑狼不是吗? 思绪到了这里,叶珩猛地垂头叹了口气,一是为自己竟越来越习惯自己床上多一只别的生物,二是为自己似乎对某只狼特别宽容这一点。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他心里安慰着自己,接着示意性地抬手指向另一面。 顺着叶珩的手指望过去,在浴缸的另一边,的确有一块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但卡茨并没有因此而顺从地爬过去,它只是稍稍向后退了点,接着将头埋到水下。 叶珩对此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胸口被比水温度更高的柔软东西碰到了,他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等……等等,你你你……”叶珩探手如水,欲要去捞那脑袋,也不知怎么了,每次眼看要碰到了,却又被它如鱼般滑溜地溜掉了。难、难不成折光度那么大?他额上接连迸出几个井号,准备爆发的他下一秒却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原因嘛?某只狼竟毫无羞耻之心地用舌头舔舐着他的、他的…… 22 与狼共浴 叶珩有种晕厥的冲动。你问为什么?从小到大,连女朋友都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他的第一次还一直有意无意地保留到现在,连右手都没献出过……或者说更简单一点,虽然讲出来很丢脸,但他的的确确还是个处,现在却被一头狼舔着唯一能证明他贞操的玩意儿,最重要的是……还tm的感觉很舒服,想买块豆腐碾死有没有啊! 要晕的话现在晕还来得及,这么想着,叶珩脑袋一沉,当真是要失去意识了。可就在这当口,又有件可以说是冲击性的事发生了。额……当然,不是出现高潮这种更具冲击性的事,而是某只狼的舌头在滑过那处于爆发边缘的敏感地带后,竟直直地探进某个未开发的地带。 叶珩浑身一怔,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近乎反射性地抬起脚,欲要踹向下面的那只色狼(还真是一只色狼无误了),刚触及那白色皮毛,抬起的脚却被猛地压入水下。温润的水在脚下形成缓冲,但下降的速度并没有减慢,直到触到浴缸底部才停止下来。 叶珩惊了下,睁大了眸子瞪向卡茨,却不想正好对上它的金色眼眸。此时,那原本可以说是非常漂亮的金眸开始有了奇怪的变化,金色逐渐变成金丝一样的存在,在圆圆的虹膜中流转,最终被血一般的红取代了。 是的,你没看错。卡茨的金眸已然变成了红眸,一如那次梦境最后,那只扑向叶珩的红眼白狼。 叶珩整个人都愣了下,下一瞬,身体本能般的想要站起来。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手还没攀上两边的扶手,露出水面的身子猛地又被压入水下。 卡茨用两只前爪压在他的肩膀上,至使他根本无法离开浴缸。到了这一刻,若再不明白现在的事态,他也真是有够傻蛋的了。眼前的卡茨明显和平时不一样了,这不仅和它的眸色变化有关,连它的性子似乎也比之前更具攻击性了。 叶珩尝试性地挣扎了下,奈何还处在水中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来,更何况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又是那么沉重。 无法动弹,这是他此时此刻脑海唯一浮现的字词。 就在叶珩还在纠结着要如何挣脱卡茨的压制,进而破解现在的僵局,不想眼前那家伙竟然猛地凑近他。然后,无法动弹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亲上——应该、勉强能称之为亲吻吧——他的唇。 被所谓的狼嘴亲到,这种事情对叶珩来说并非第一次了。只不过上次是毫无防备,这次却是反抗不能。因为被那带着点潮湿的狼嘴亲着,带着点急促的气息也因此喷洒到他脸上,热热的,“蹭”一下,使他整张脸都像是成熟茄子,又红又紫。 当然,会显出这样的神色绝逼是被气到了,原本是想破口大骂的他,由于还记得前一次张口的教训。这一次,他死死的抿着嘴,坚决不再做出那种傻一样的举动。 可即便叶珩没有张嘴,卡茨那种可以说是侵占的行为也并没有停下。它微微张开嘴巴,探出湿滑而又略带腥气的舌头,稍稍舔了舔叶珩的唇。 柔软的唇透着独属于拥有灵力的人的芬芳,让嗅到这股气息的卡茨更是无法停下来,似乎是不满于此,在舔弄了一会儿,它开始移动位置,由嘴唇一路往下,先是下巴,而后是刚才被来回舔过的脖子,再下去便是突出的锁骨了。 起先的时候,叶珩除了被压制的气愤外,是真的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感觉。可当那样舔吻往下来到锁骨,之前被他忽略的感觉仿若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嗯……”一声轻微的呻吟从叶珩的嘴里吐出,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他、他他竟然、竟然该死的真有感觉了。 这时候,叶珩是真的想买块豆腐来把自己碾死得了。咒骂自己一句“也太tm敏感”的话,他勉强垂眸看向近乎趴在他胸口的卡茨(或许现在不能叫他“卡茨”也说不定,毕竟已经变得完全陌生的家伙,他并不想浪费自己起的名字)。或许是察觉到异样了吧,那红眼白狼停下舔舐的动作,同样抬起头来回望他。 那是一双有如血潭一般深沉的眼眸,叶珩仅仅只是望着,便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那个血潭里面,尽管想要挣扎而出,却只会被从血潭中伸出来的血手掳住,并死死地往下拖去。逐渐的,有种缺氧的感觉逐渐侵入大脑,他试图移开自己的视线,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挪动,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定在那双眸子上。 叶珩终于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下,不消想也知道他此刻不能动的原因,八成是因为看了那对红眸,以至于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被它下了身体不能动的暗示。恍然间,叶珩又有种感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止发生过一次,上次、也就是梦境的最后,那时候的确是有一头红眼白狼向他——或者说向梦中的人——扑去,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也不能动呢?原因应该和现在一样吧。就像被摄走了魂魄的躯体,所以才无法跟随自己的意念行动。 总而言之,他现在是完全不能动、也不能反抗了。 叶珩下意识地想要叹口气,却发现连嘴巴都张不开,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改用鼻子哼出自己的不满。 由于他无法动弹了,趴在他身上的白狼更是猖狂。松开已经不用再压制对方的两只前爪,它缓缓向下移动,本就高于水温的舌头也一路滑过被水浸润得有些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急于喧嚣的鸡皮疙瘩。 叶珩不自觉地颤了下,心想着该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境况。可混沌的大脑摆明了还处于盘古开天之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可不想办法又不行,要知道若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有危机的可是他的贞操啊。 看!那本性变得色色的白狼又在舔他的弟弟了,就像在舔冰淇淋一样…… 他妈的!!叶珩不仅想爆粗口,同时也想奋起把这头狼给踹飞到天边去,最好能让它变成一颗流星,永远消失在天的尽头。但既无法开口,又不能动的他,最后想要退而求其次。所谓眼不见为净,那么猥琐而又淫荡的画面,他不看总行了吧。可事实告诉他——因为被定住的时候是向下望着的,在无法动弹的现在——连移开目光他都做不到。 简直要欲哭无泪了。虽说他脸上还是老样子,但天知道心里整个是哭丧的表情有木有。他一面被迫看着这只该死的白狼如何对他挑衅,一面又承受着下身传来的,那种足以把人逼疯的感觉,视觉加上触觉上的双重冲击,几乎快将他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拉断了。 就在此时,那湿热的舌头再度回到刚刚被他仓促打断的事情上……说简单点,就是即将被爆菊的赶脚。 一想到自己将被一头狼爆菊,叶珩这下真急了,迅速运转大脑,开始回忆从小到大所学的术法。其中有没有不念咒语、也不借助符咒的力量而能轻松施展出来的术法呢? 问题一出,他脑海中瞬间蹦出“瞳术”两个字…… -_-|||好吧,他承认最近《火影》看多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真的要被爆菊了?难道真的要被一头狼上……了吗? 始终想不出办法,叶珩几乎有点认命的意味了,仔细想想不就是被条狼上吗?被狼爆菊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被疼死,事后再报仇也不晚不是吗? 叶珩自觉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当那湿热的舌头探进他的后面,原本紧致的内壁一点点被撑开,他还是不自觉地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合上双腿,可僵直的身子还是无法挪动分毫。他有些颓丧,又急切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放松身体,反正也无法阻止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还不如把减轻痛苦这一项放到首位。 他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着身子,渐渐地,那柔软的舌头终于得以在里面毫无阻隔地移动,叶珩也因那缓缓升高的温度以及不时被刺激到的敏感点而鼻息加重。 正当他头脑发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只白色的爪子突然潜入水中,并伸到他的背后,一个用力,猛地将他翻过身来,让他跪在浴缸中。 或许是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脑袋进水,叶珩结结实实地被灌了一大口水。温润的水没经吞咽便滑入喉咙,带来些许的瘙痒,他猛咳了几声,下意识地伸手拍着胸口。 这么用力拍了几下,喉咙的不适感才逐渐消散……等等,他可以撑起身子了?而且刚刚似乎用到手了吧?即是说他可以动了? 叶珩心里一阵兴奋,可还没来得及感慨,由下半身传来的撕裂感让他不禁呼痛出声:“呜……该死的,你这只色狼。” 最后的话几乎是他咬牙说出来的。实在太疼了啊,他敢保证,那个地方肯定裂开来了,连浴缸中温和的水触碰到那个地方都瞬间变得滚烫……不,应该说感觉跟碰到滚烫水没啥区别。 叶珩本能性地想要缩起身子往前逃,但这样的想法还没付诸实际,腰上压下来的力道瞬间将他禁锢住了。 “你这个笨狼,给我放开。”虽说身体是无法动弹,好歹嘴巴还是自由的。叶珩忍下那快要淹没理智的痛,卯足了劲地骂:“我警告你,你这蠢狼,待会儿我让你好看。你如果再不下去,等我能动了,一定把你丢出去,一定……你、你给我停下来……嗯哈……你慢点啊,疼死我了……” 碎碎念的咒骂一直持续着,但身后的白狼压根装作没听到,该干嘛干嘛,依旧不停地大力挺入。又骂了一会儿,叶珩是真的没力气骂了,只沙哑着嗓音低喃道:“拜托,轻点。” 一说完这话,不断袭击大脑的疼痛终于盖过意识,叶珩也非常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待叶珩昏过去以后,那挺入的动作总算稍微温柔了点,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某狼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清明的金色。 23 混入警局 模糊的意识最后,是有人帮自己把身子擦干了,然后又抱着他到了床上。一接触到柔软的被子,已经疲惫的身子只是勉强翻了个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橙红的光已然透过窗帘洒得到处都是,整个屋子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气息。 叶珩掀开眼皮,入眼便是趴在他旁边睡觉的卡茨。或许是习惯这家伙一直睡在他床上了,即便睁眼就看到它,也丝毫没有惊讶了。他再次闭上眼睛,伸手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衣服,可还没动几下,身子便近乎无理取闹般叫嚣起来。整个骨架都像是快要散了一般,酸疼由某个地方蔓延开来,尤其到了腰部,更是有种被人拦腰折断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一进入大脑,原先还处于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脑海也随之浮现昨天在浴室中所发生的事情。 那个……他似乎是被爆菊了,还是一头狼!! 该死的!叶珩暗咒了声,一个驴打滚迅速从被子里翻身而起,但由于这个动作幅度过大,直接导致某个部位疼得厉害。他闷哼一声,勉强抑制住到嘴边的呻吟,半撑起身子,转而将视线落到卡茨身上。 此时,卡茨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它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模样,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两只前爪上,偏过头以一种似笑非笑地神情注视着他。 一撞上这眼神,叶珩像是被噎到了,脸色憋得通红,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它。下一刻,他向前挪了点位置,双手毫无预警地伸向它那粗壮的脖子,然后一把掐住。 “你很得瑟是吧。”叶珩显然快被气晕了,先不说自己被一头狼上了,第二天醒来竟然还要对上那狼挑衅的笑,他是造了什么孽……不,一定是捡回来的方式错了,不然以前怎么从没发生过这么悲催的事情。 对!一定是捡回来的方式错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更是用力收紧双手,眼看要把某只白狼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一脸舒适地任他掐捏。叶珩嘴角不禁抽了下,与此同时,脑海中竟不适时地浮现出昨日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红眼。 是的,比起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那双集残暴与嗜血为一体的红眼让人看着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更甚至在转变成红眼以后,连它性子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头他所不熟悉的狼。 叶珩拧着眉,手下松了松,探头仔细看向它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纯粹的金色,仿若不参任何杂质的琉璃。凝视着这么一双眸子,他不由地入了神,恍惚间,眼前似乎印入一张略显熟悉却又充满陌生气息的脸……是一张异常清秀的人脸,在某种程度上,和那个名叫裴然的家伙有八分相似。 说是八分相似,实际上也不过是眼睛和头发有了些许的变化,从人类的普通黑眸变成金色的眼睛,以及那似是挑染的黑白相间的头发。而在最新的模糊记忆中,好像就是拥有这么这样容貌的家伙将他抱出了浴室,又把他放到了床上…… 嘶——叶珩禁不住抖了抖,缩着脖子,用力甩去刚刚那简直可以说是“见鬼了”的妄想。毕竟若这样的假设真成立,那他就真是活见鬼了吧。虽说他鬼怪神马的也算见得多了,活见鬼之类的也不算新鲜了,可一只狼变成一个已死的人这样的事情,的确还是令人有点难以接受,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或许只是记错了呢?不过,那名叫裴然的人的灵魂的确曾出现在卡茨的身上。 一只狼和一条人类的灵魂,他们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的问题对现在的叶珩来说,显然是无解的。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去纠结这类的问题,垂下脑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可以说极度危险的笑,对身下的卡茨说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敢做出那种越矩的事来,小心你的狗命……哦,是狼命。”其实都差不多啦。 叶珩的话音一落下,还趴着的卡茨呜叫了声,紧皱的脸孔似在纠结着一些事情,好比说是小命要紧,还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交配比较重要。 小命or交配,这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当然,叶珩并不知道卡茨的内心活动,看着它那张紧拧在一块的脸,还以为它一大早肚子疼了——额,也可能是蛋疼啦——是以一脸面无表情地瞥了它几眼,而后极为淡定地忽视它的神情,下床穿衣服去了。 全部搞定后,叶珩便出了房门,跟着出来的还有卡茨。一人一狼一起到了客厅,一眼便看到坐在餐桌旁的萨罗拉,她手上正拿着几张纸,双眼一瞬不瞬地仔细看着。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萨罗拉偏头看向楼梯口,眼见叶珩——自动忽略跟在他脚边的白狼——笔直向她走了过来,立刻兴奋地挥手笑道:“珩珩,你起来……了……”原本挥动的手顿住了,她逐渐睁大了眸子,豁然站起来,一下冲到叶珩身边,凑近鼻子上上下下闻了起来。末了,她哭丧着脸问,“珩珩,你是不是和这头蠢狼发生了什么?” 心脏猛一抽搐,生怕被眼前这只花妖知道一些什么事情的叶珩,顶着万分紧张的情绪,僵着脖子问道:“怎么啦?” 哭丧的表情有扩大的趋势:“你身上的狼臊味越来越浓了。” 呼——原来是这样啊。叶珩好歹松了口气,刚想随口解释什么,眼前的花妖猛地蹲下身子,双手揪着某狼的皮毛,摇晃着吼道:“你这蠢狼,是不是用你充满狼臊味的口水糊了我家珩珩一身!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叶珩狠狠抽了下嘴角,看着萨罗拉那堪比谋杀行径的摇晃,本想阻止,但转念想到昨天某狼的恶行,最终还是决定漠视。他向前走了两步……真的,只走了两步的时间,身后便传来杀猪般的惨叫。他惊了下,反射性地回头看去,透过绷直了身子的萨罗拉,可以清楚看到正在舔着爪子的卡茨。 怎么了?抱着疑问,叶珩往回走过去,来到萨罗拉的身边,低头便看到双手捂着脸的花妖,而在手指都无法覆盖的额头上,一眼便能看到三条明显的血痕……若在联想到方才卡茨舔爪子的动作,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 “噗!”叶珩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才笑了一会儿,便接收到某花妖的怒视,他赶忙收了笑,丝毫没有歉意地道歉:“抱歉。”说完,他继续捂着肚子闷笑。 萨罗拉站起身来,放下手,让脸上的爪痕完全暴露在叶珩的面前。叶珩一瞧,得!这下连掩饰都不用了,笑得更厉害、更夸张了。 萨罗拉那个气愤啊,瞪着叶珩,心里委屈极了。用力跺了下脚,撒娇般地不满道:“珩珩!” 叶珩笑得肚子都痛了,听到萨罗拉的声音,勉强摆了摆手说:“抱歉,我真不笑了。来,我帮你擦点药吧。” 叶珩的提议令萨罗拉眼前一亮,“呐呐,珩珩,那我们来玩医生与病人的游戏吧,记得要用很多酒精,要让我感受到你对我强烈的爱哦!” 医生与病人?爱?这几个词一上来,叶珩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了了,他抽搐着嘴角,抬脚踹向萨罗拉:“你自己去弄吧。” “呿!真不好玩。”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捂着脸往楼梯走去,踏上楼梯。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闷着声音提醒,“你有东西在桌上,自己看。”完了,又踏踏踏地冲上了楼。 叶珩扫了眼萨罗拉的背影,旋即走到餐桌旁,捡起桌上的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纸上内容大概是有关调职方面的事情,如果他愿意的话,今天便可以去安南镇的警局报道。 看到这一条,叶珩怔愣了下,说实话,他没料到会这么快,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情正合他意,不是吗? 收好了纸,他又拿起搁在桌角的推荐函,塞好了以后便准备出门。走到大门边上,察觉到身后亦步亦趋的卡茨,他接着又转身看向它:“今天我是绝对不会带你去的。” “呜……”卡茨失落的叫了下,耷拉着双耳看着叶珩。 眼前摆明了是在卖萌的白狼让叶珩的眼角不断抽搐,这哪还有昨天那霸气十足的架势啊,这简直就是坑爹啊坑爹。于是,他深吸了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道:“就算你撒娇也没用,我可不吃你这套。今天、我、绝对、不会、带你、出去,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不然坏了我的事,我扒了你的皮做大裘。” 卡茨这次连叫都没叫了,依旧耷拉着耳朵,扭着身子往回走去。走一步,回头望三次,绝对标准的一步三回头啊。 这下,叶珩是整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了。他单手撑着额头,咬牙说道:“我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带你出去的。”落下狠话,他旋身快步踏出家门。 等宝蓝色的车子开到大门口,不期然听到略显凄惨的狼嚎声,叶珩愣了下,手中的方向盘差点打滑,还好他反应及时,才没酿成大祸。心下咒骂了句,他几乎觉得那家伙是有双重“狼”格什么的,为毛总是做出两极化的行为。不管是在他面前卖萌也好、耍流氓也罢,亦或总是在他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救他于危险中,还是像昨天那么强势地……想起昨天的事情,他隐隐还觉得自己那个地方有些疼痛呢。 一路顺畅地开车来到位于安南镇东长街上的警局,一进去,迎面便有人走了过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顶着个半秃的脑袋,满脸微笑走到他面前。虽然不清楚这老头是谁,但也知道是来迎接他,并带他熟悉这里的人。 等他站定了,叶珩礼貌性的笑了笑,说:“你好。” 那老头主动伸手握住叶珩的右手,笑着说道:“是叶警官吧。具体事情韩局长都已经交代好了,现在我带你去这次主要负责这起案子的调查组。请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向你说明一些注意事项。” 叶珩点了点头,跟着那家伙坐上电梯。从一楼到三楼只花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只听“叮”的一声,电梯便到了三楼。出了电梯,往右拐便是刑事案件调查组的办公室了。 在这虽短的时间里,叶珩对这里的事情也稍稍有了些了解。尽管还不是特别清楚明白,但他也不在意,再怎么说也没想要长期留在警察局,对这里的事情自然也不需要太过精通。 两人进了门,旁边那名叫“罗汉生”——刚别人自我介绍了下——的老头便将叶珩介绍了下,接着放任自由地任叶珩自己闯荡,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叶珩抽着嘴角,瞥了眼那秃头光亮的后脑勺,片刻,又回头看向满室盯着自己的未来一段时间的同事们。 叶珩表示,自己压力真的很大。 24 洁癖组长 叶珩坐在临时分配给他的位置上,抬头瞟了眼挂在入口正上方的时钟,矮胖的红色时针此刻正丝毫不差地指向阿拉伯数字“九”,恰好与修长的黑色分针形成一个标准的直角。而符合这个形状的时间点,必定是标准的北京时间九点整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一个人这么坐在这里好歹也有半个小时多了,可周围的人除了一开始和他说了两句话,让他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便一直没空搭理他。是的,别怀疑,是真的没空搭理(这从他们满脸写着“我们真的很忙”字样的表情便可以得到确认),而不是歧视他这个半路杀进来的陈咬金。 又呆坐了一会儿,叶珩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伸手逮住眼前晃过的一个人,记得貌似是叫“简涵”的年轻小警员。那人被他这么一揪着,也疑惑着扭头看向他,张了张嘴,不疾不徐地问道:“请问……叶警员有什么事情吗?” 叶警员?叶珩顿了下,消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现在的称呼。脸上挂上微笑,先是说道:“叫我叶珩就可以了,其实……”他稍稍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开口把从方才起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其实是这样的,我看你们很忙的样子……额,你们不是在忙这次的案子?” 简涵果断摇了摇头,老实巴交地回答:“不是。” 果然如此。叶珩满脸了然,接着又问:“那你们是在……”说着他又抬眸环视了周遭一圈,可不管怎么看,是上看还是下看,左看还是右看,眼中所映出来的景象都跟他预想中的办公情形相差甚远。简单来说,现在周遭的人所在做的事情,是每个学生、绝大多数主妇都曾做过的事情——打扫卫生……哈?你说你没做过?是你家钱多花钱让别人干的吧。 接上叶珩的话,简涵没有丝毫隐瞒地答道:“打扫卫生。” 听到这个料想中的回答,叶珩整个人都怔了下,愣愣地张开嘴想要问“为什么”,却不想对方先他一步给出了解释:“我们组长马上要回来了,在这之前一定要打扫干净。” 这样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因为叶珩越听越糊涂,为毛组长回来便要把办公室打扫干净?你们是有多久没打扫了,还是刚开了party怕被抓包? 注意到眼前那张逐渐趋于黑化的脸,简涵颇为好心地开口:“我们组长虽然办事能力很强,但意外有些洁癖,如果办公室不干净的话,待会的会议一定会被迁怒挨批的啦。” “整理到一点灰尘都没有?”砸吧着嘴,叶珩正儿八经地问了句。 简涵侧着脑袋,拧着眉回忆,接着喃喃道:“差不多吧。” “你们还真是辛苦。”叶珩一边抽着嘴角,一边同情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话说,和一个可以说是神经质的上级待在一起,真的辛苦了。 叶珩有感而发着,冷不防对上简涵那一脸看白痴样的眼神,下一秒,只听他说:“叶珩……同志,你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们组的一员。虽说你是别的警局的,但我们组长还有一个优点,一视同仁。打扫卫生,从明天开始你也有份。” 这话结束的时候,叶珩的半张脸已经呈面瘫状了。但不管如何,今天是不用他劳动了,站在旁边的简涵有些同情地瞅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到椅子上,“现在有得坐就好好坐着……” “简涵……”有声音从门附近传来,打断了简涵的话。尽管并非是在喊自己,但叶珩还是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迎面向他们走到的是个长相颇为帅气、名叫“雷霆”的男子,根据方才别人那简短的介绍,还能发现他是个性格相当张扬的人。走到一半,他突然加快了速度。而后单手撑在横隔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一个翻身,越过那张桌子站到他们面前。 一来到他们旁边,他一手勾住站在简涵的脖子,笑嘻嘻地骂道:“你这小子,偷懒还不算,竟然跑来勾搭新人。”扫了眼对面并没什么反应的叶珩,他迅速抬起自由的右手,并着食指和中指在额头比了下,“你是叫叶珩吧,我再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霆,雷霆之势的雷霆。” “你……”好……连自身的礼貌都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对方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对了,我问个问题,你目前有男朋友了吗?” “哈?”男朋友神马的,一定是他听错了!听错了! 叶珩用力晃了晃脑袋,可还没甩去方才的幻听,又听得他说:“就是男朋友啊。如果你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叶珩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瞪大了眼睛望着站在眼前的男人。 喂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可还没等到答案,雷霆便被后来的组员揪着耳朵走掉了,临走之前,他还非常热情地向他挥了挥手,大着声音问道:“今晚一起吃饭吧,阿珩。” 额上迅速降下三条黑线,话说,他们有熟到直呼名字的程度吗?叶珩僵着脖子扭头看向神情尴尬的简涵。 或许是看懂了叶珩的意思,手抵着嘴唇,简涵轻咳了声:“这个……我想雷霆,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表面意思。他对叶珩你有好感啦……嗯,他是个……” “gay?”一说出这个词,叶珩本身莫名怔了下,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竟有种自己踏进去一只脚的错觉——又是满头黑线。 “也不算吧,他男女不限。”简涵说得煞有介事。 叶珩一听,嘴角抽了下,默了。 终于目送简涵离开,叶珩继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外头飘进来一阵异样的骚动,他有些好奇,刚要探头望去,冷不防被众多飞快往里冲的身影吓得缩回了脖子,又见里面的人迅速收好手中的打扫物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是在埋头苦干的样子。不信?看,他们还认真工作到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程度呢? 因着自己没事可做,又不像他们可以假装工作,叶珩只好维持着原先的动作,翘首盼着传说中的组长现身。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那传说中有病态般洁癖的组长总算华丽丽登场了。但由于办公室的入口对面便是窗户,此刻阳光从玻璃的窗户照进来,逆光看过去,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隐约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资料之类的东西。 一步、两步,凌予墨——也就是安南镇警局刑事案件调查组的组长——的庐山真面目完全展现在叶珩的面前。是个三十岁不到的男子,有一头被理得相当干练的短发,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与看似有些薄情的嘴唇,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容貌,或许只有“凌厉”才能涵盖他给人的感觉吧。 当然,凌予墨在一进入办公室,同样也注意到了坐在正对门口位置上的叶珩。毕竟在这个时候,会用如此赤露露的打量目光看着他的人,除了从未见过他的新成员,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他以极快地速度打量了叶珩一遍,接着仿佛完全忽视他的存在,以冷厉的目光扫了正忙碌着(?)的组员:“现在召开会议,都给我到会议室去。” 一听到号召,下一刻,众人像是丢弃最厌恶的东西般以光速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意拿起一边的笔记,状似有条不紊地往会议室跑去。 叶珩因方才被无视的打击还呆愣在原地,简涵看见了,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并带进位于办公室左手边的会议室中。会议室不算很大,顶多只有办公室的三分之一,一来是因为调查组的人数不多,二来也算是会议室的固定模式,本来也用不了太大的空间。 凌予墨站在最前面,将放置于桌上的笔记本打开,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移动硬盘连接到笔记本上。做完了这一切,他抬眸扫了眼坐在右手边的组员,将放置在一边的资料推到他面前。 “把这些发下去。” “是。” 待三张一份的资料全部发到每个人手上后,凌予墨才继续开口道:“这次临时召开会议是要说明一下方才的尸检结果,首先,看这里……”手指指了指身后幕布上投射而出的图像,是一具尸体的高清画面,清晰到甚至能够看到毛孔的程度,自然连某些腐烂的地方也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众人对这样的画面显然是习惯了,依旧维持着满脸严肃,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的解说,并仔细地注视着上面的尸体。 “这是我们首先发现的尸体,被埋在山坡、距山麓两百米处的位置,这是当时的画面,”画面跳动,转为埋尸地点的照片。在一片明显什么都没有的松动泥土中,一只勉强还算白皙的手露出外面,而在那只手的旁边,还能隐约看到泥土下一块手掌般大小的肉色肌肤。“这是当时发现死者时的画面,应该是连日来的雨水把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冲掉了,尸体才会显露出来。根据昨天的调查,以及死者同事的认证,我们已经确定死者身份,名叫裴然,在镇上一家it公司上班,父母双亡,与死者斯默默——也就是被埋在山顶的那位——是情侣关系…… 要注意,相对于另外两名死者身上有明显的致命伤,这名叫裴然的死者身上并无外伤,也无内伤,死亡原因还不明确。据目前的尸检来看,百分之八十可能是身体机能下降,导致死亡……还有,找到这名死者的时候,死者的衣物已被犯人剥光,也可以说是撕裂丢弃在一边,并且在死者的肛门发现有明显的性侵痕迹,可以判断死者是在缓慢的死亡中被犯人强奸……” 强奸?以及不明原因的身体机能下降。恍惚之间,叶珩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附身在卡茨身上的裴然灵魂……拧着眉,总觉得有什么信息一闪而逝,他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25 死亡可能 手上一共有三张资料,分别是死者三人的检验报告,对于另外两名死者——死者二:欧阳勇、死者三:斯默默——叶珩只是扫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对于欧阳勇,他是丝毫也没兴趣知道他怎么死的、凶手又是谁?毕竟像这种路人甲乙丙丁之类的有钱人,会被入室抢劫也无可厚非,即便是被捅了三刀死亡也只能说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而斯默默,他是知道她怎么死的,曾经在梦中见到的景象,已经足够他了解她的死因了,只不过……她的尸体是谁埋葬的呢? 叶珩死死盯着最后那张纸上写着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上面有清楚地写到尸体很可能是在两天后被埋葬的,即是说在被砍得近乎支离破碎后,又有谁上山将她埋葬了。若不是凑巧的话,便是特意而为,其中唯有裴然这个凶手知道有具尸体还暴露在山顶上。 如果假设埋葬尸体的人也是裴然,那所发生的事很可能是这样的。裴然在精神接近边缘时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惊慌失措地离开犯罪现场后,经过两天的思考,终于幡然醒悟,回到第一犯罪现场埋葬斯默默的尸体。但在下山的途中,独自一人的裴然不幸遇到犯人a,被犯人a用不知什么方法杀死,并遭强奸,最终埋尸在山坡上……不过,也不排除弃尸荒野的可能性。 假设那时候,正好有犯人b带着死者二:欧阳勇的尸体来埋尸,见还有具全身赤裸尸体在旁边,未免被人发现,索性一起将他埋了。如此一来,最后见到裴然尸体的,则是在入室抢劫的过程中杀了屋主欧阳勇的犯人b。 将这些条条框框理清楚,虽然叶珩很不想承认,但问题似乎还是回归到了原点,除了斯默默以外,其他两名死者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可循,如果……有死者的灵魂在就好了,如此便能让他们指出杀他们的真凶了。 可惜的是像这种事情,叶珩快要不奢望了。比如说斯默默的灵魂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借由梦境告知他一些事情;而裴然的灵魂则在卡茨的身上,看前几天那副样子,估计连醒来都做不到吧;最后只剩下欧阳勇的灵魂了,首先在埋尸附近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剩下的地方便只有案发第一现场、尸体附近、凶手附近以及……天堂了。 如果进展悲剧点,欧阳勇的灵魂已经升天了,那么game over;可他没有升天的话,灵魂必定在剩下的几个地方,当找到他的灵魂,这起入室抢劫、杀人弃尸案或许就水落石出了。为此,叶珩想要去看看死者的尸体,这并不仅仅是想要确认欧阳勇的灵魂,对裴然的死法他也充满了好奇,如果可以更近距离接触尸体,或许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边,叶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另一边调查组的会议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会议结束。”凌予墨在宣布完毕后,便将笔记本阖上,关掉了投影仪。在其他组员将电灯打开后,他将目光落到坐在右前方的叶珩身上,见他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好看的剑眉忍不住拧到了一块,“叶珩、叶警员,可否请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以略显低沉的声音叫着别人的名字,可被叫到的人显然没有自觉,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于是,凌予墨的眉拧得更紧了,假装咳嗽了下,刚要再度开口,对面的人总算在旁人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抱歉,”叶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羞赧地笑了下,“刚刚在想事情,你是让我跟你到办公室去?” 淡然地瞥了眼,而后凌予墨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移动硬盘以及手边的资料往外走去。叶珩转身要跟上去,却不想还没走出去,肩膀便被人给勾住了,偏头,瞳孔中映照出来的人正是某位双性恋同志。 “你……”有事?叶珩很想这么问,但转念还是觉得应该先挣脱别人的手才行,好歹要表明自己拒绝被勾搭的意志才行。身子刚动了下,便被手的主人给阻止了。 “别,别这么冷淡行吗?我可是要好心给你忠告才拉住你的。” 叶珩挑了下眉,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看组长那副样子,其实他坏得很,最喜欢威胁别人和折磨别人……这也算是他的恶趣味吧,就像每次登场都喜欢看别人忙忙碌碌的样子。”这不就是心理变态吗?叶珩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又听他小声说道,“还有,你可能没察觉到,整个会议历时三十分钟,他总共瞥了你不下二十次。我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之前有得罪他,还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总之,这次进他办公室一定要小心了。” 不知是因为要说的内容太过禁忌,雷霆几乎是挨着叶珩的耳朵把话说出来的,弄得叶珩的耳际全是他喷出来的热气。叶珩抬手想要抓一下被弄得瘙痒的耳朵,可就是这个时候,雷霆突然凑近自己的脑袋,在叶珩的脸颊上讨要了一吻。 感觉到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压力以及柔软,还有那微微带着湿气的触感,叶珩整个人都怔了下,反射性地甩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地侧身看向犯人:“你这家伙,到底在干吗啊!” 雷霆是丝毫也没在意叶珩的态度,砸吧着嘴,像是在回味方才那个偷吻的味道,接着露出讨饶似的笑说道:“嘛嘛,这算报酬啦,我给你忠告的报酬哦。” 去你妈的忠告!去你妈的报酬!他有给他什么实际性的建议了吗?没有吧,竟然还敢跟他讨要报酬? 叶珩有种踹他上西天的冲动,谁知凌予墨在门口用力咳嗽了一声,顺利止住了叶珩接下来的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尴尬的视线正好对上某组长异常凌厉的目光,不自觉地哆嗦了下,叶珩立马拖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识相地跟了上去。 到了办公室,叶珩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方组长首先开口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不等叶珩接话,他自顾自地继续下去,“叶珩,一级警员,隶属慈林镇警察局……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混入慈林镇警察局的?亦或者说你和那里的局长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他替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一个问题就把叶珩给问懵了。剧情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吧,照理来说顶多就是责怪一下他会议中走神这种事情,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么敏感的问题呢?再者,档案都应该备上了,除非是在慈林镇警察局呆过的人,不然是不会知道多出他这一个人来的。 因为完全不知从何回答,叶珩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 “不回答是吗?”凌予墨依旧淡漠地瞥了叶珩一眼,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那好,我换个问题问吧。这次你是接了什么委托,才会混入我们警察局,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叶侦探。” 等等,这样问会不会太直接了点。叶珩都快跪了,这也能被他知道了。好歹自己做这些事情都也考量过,比如说自己从未和警察打过交道,警察也从未来过他的侦探所,营业执照神马的也是托别人的名义办的,这次的事情也让别人办得滴水不漏……这都能发现,比起他这个阴阳师,眼前这家伙才更像非人类吧。 “还是不回答吗?”凌予墨显然是个没耐心的人,才把问题问出来,便急着替别人下了结论,“那……” 叶珩抬手,终于打断了他的问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珩一给出反应,凌予墨勾起嘴角,颇为讽刺地笑说:“别急,我还有问题呢?” 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直觉不是什么好问题的叶珩,在毫无办法下,也只好静静地听他问问题。 “杀死那个儿童诱拐犯的人是你……对了,也可以说是被你养得那头狼咬死的?” 听他这么一说,叶珩反倒扯起嘴角,露出了然地讥笑:“你想用这个罪名捉拿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凌予墨笑着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向叶珩看去:“如果我想捉你,还需要用这种证据不充分的罪名吗?假冒警察一条足够了吧。” 即便如此,叶珩也丝毫笑不出来,他眯着双眼,警惕地盯着他:“那你究竟想干嘛?” “我啊,只是很想会会放火烧了那家店,烧了那些孩子,以及杀了那诱拐犯的家伙是个怎么样的人罢了。”给出了回答,凌予墨又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叶珩身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这样的一个人又怎样了?话是很想这么说出口,但叶珩还是忍了下来,侧头狠狠瞪了凌予墨一眼,这才把心中的不快憋了回去。 或许是被叶珩的举动给逗乐了,弯着嘴角,他低笑着,显得有些神秘地说道:“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身上有一股野兽的味道。” 26 现场调查 叶珩心中一紧,生怕对方说出什么别的更加劲爆的事来,可没想到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接着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视线望过去,正好对上他那双依旧猛烈逼人的眼眸,其实,与其说叶珩身上沾了野兽的味道,凌予墨这家伙才更像是一只正在捕食的野兽。 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刚想说出“没事我就出去了”的话,转念却想起自己在会议中念及的事情。顿了下,他弯腰凑近身子,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可以去看一下那三人的尸体吗?” 没有回应。应该说凌予墨只是定定地看着叶珩,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语气平稳地说道:“跟我来吧。” 算是达到了目的,叶珩内心颇为欣喜地跟了上去……当然,这样的心态自然不会被他表现在脸上。 跟着凌予墨来到停放尸体的冷冻库,刚踏进那扇敞开的自动门,迎面袭来的冷空气不禁让进来的人哆嗦了下。叶珩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又紧了紧裹着身子的夹克,这才跟着与他们两人同行的冷冻库的管理者来到最右边的柜子旁。 柜子是覆盖在整面墙壁上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尸体放进较高位置的冷冻柜中,但庆幸得是那三人的尸体放在伸手可及的第二层冷冻柜中。柜子的外皮是白色的,和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而没有丝毫温度,而唯一给这惨白的世界添加颜色的,只有贴在柜子右上角的号码牌。黄底黑字的圆形标签,可以说是这里仅有的色彩了。 在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管理者例行公事般地替他们将并排存放着三人尸体的柜子抽了开来。白乎乎的冷气从抽开的柜子里不断冒出来,一时间朦胧地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尸体模样。 尽管如此,叶珩还是一眼看出里面或者说附近并没有灵魂存在,即是说最后一个人的灵魂并不在此处,那剩下的有利于调查的可能性便只有案发第一现场和犯人的附近了。 白色的冷气很快便消散了,如同拨开云雾似的三名死者的模样也很快展现在了叶珩的面前。从右手边起,分别是斯默默、裴然以及欧阳勇。 三人中要属尸体最不完整的还是斯默默,一部分是因为曾被划伤了脸的缘故,另一部分也是她最早死亡的关系吧;次一级便毫无疑问是欧阳勇了,虽然看不见他身上被捅地刀口,可已经浮肿的脸上所遍布的乌青,不难想象生前曾遭受过如何的暴力对待了;而在三具尸体中——就和凌予墨之前说得一样——最奇怪的非裴然莫属了,不仅看不出露出的身体有什么尸斑,连脸上也没有丝毫浮肿腐烂的迹象,最让叶珩感到惊讶的还是他的神情,好像睡着了一般犹如还徜徉在美梦中,若不是事先知道,怎么也不会联想到曾被埋在土里过。 “怎么样?”带着些许询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叶珩反弹似地抬起头来看过去,大概是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刚开口问话的凌予墨反倒被他弄得愣了下,“没有发现吗?”试探性的问法,却并没有得到回答,只见叶珩摇了摇头,又将视线移到中间的尸体上。 那是就尸检方面还充满可疑之处的裴然的尸体,因为完全不像是死了好几天的人,当初法医给出确切死亡时间的时候,还让他们整组人马都惊讶了半天。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对这具尸体充满了兴趣,既然这样,凌予墨也不再出声打扰他,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影。 叶珩并没有察觉到凌予墨的视线,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裴然的尸体上了。在看了一会儿后,他旋即伸手触碰那早已和周遭同温的肌肤,手指上的感觉很冰冷,却意外地也很光滑,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比喻的话,看!简直跟那些爱美的少妇一样。 不过对叶珩来说,这都不是重点,尤其是在察觉到这家伙生前的确有被摄取了灵魂的现在。灵魂被摄取后,不会丝毫灵力或是术法的普通人,其肉体便会慢慢进入死亡。但由于保有即便死后也有机会借助灵魂回体而复活的本能,身体机能很自然地会保护尸体不被腐蚀,一如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尸体一样。 如果说裴然的灵魂的确是被摄走的,那目前最有嫌疑的家伙便是拥有裴然灵魂的家伙,也就是…… 脑海中一浮现那家伙的样貌,叶珩整个人都怔了下,收回手,抿着嘴犹豫了一番,才侧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真是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相关的问题,连一向以严肃冷厉闻名的调查组组长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呆了片刻,似乎是消化了某人毫无预警的话语,勾起嘴角,他反问道:“怎么?第一天来就想翘班了?” 暗骂了自己一句,叶珩抬头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是吗?”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口吻,但凌予墨貌似也没准备追究下去,抬起手腕看了眼戴在手上的手表,慢悠悠地开口道,“想早点下班也不是不可以……先跟我去几个地方吧,完了以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怎么样?” “那……好吧。”话一出口,叶珩就后悔了。你问为什么?还记得某位双性恋者的忠告不,“你别看组长那副样子,其实他坏得很,最喜欢威胁别人和折磨别人……这也算是他的恶趣味吧……”或许这次也是他的恶趣味也说不定。 心里是想着要婉拒他的好意,可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叶珩已经被凌予墨拉着走出了冷冻库。他们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直地往电梯处走去,一走进电梯,便看到凌予墨按了个-1的按钮。 是要到地下停车场?叶珩有些疑惑地抬眸去看他,哪想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他愣了下,低笑着问道:“我发现你好像一直盯着我看呢?”他是知道自己的长相,虽然是比不上那些绝世美少年或是少女神马的,但在一群粗犷的大老爷们堆中也算独特,可也绝没到让别人一直盯着他看的地步。 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我只是在评估你的智商罢了?能在几天的时间内,侦破警方花了几个月都没侦破的案子,你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呢?我很好奇呢?” 叶珩挑眉:“以外貌吗?” “那就真悲剧了。”真是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很快就给出了这句话的解释,“营养都长到脸上去了,脑袋自然是空空一片了,这不是悲剧是什么?” 这算是变相地夸赞他长得好看吗?那勉强接受倒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叶珩很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别人在拐弯抹角说他脑袋成空的可能性。 凌予墨并没有开警车,而是一辆银色的林肯mks。第一眼看到这辆车,叶珩便认出这是昨天上午停在祈公山下公路边上的车子。 “原来做警察也这么有钱啊。”林肯mks,少说也有一百来万吧。扯着嘴角,叶珩带着点幸灾乐祸地继续道,“听说现在的微博可厉害了?随便贴出张照片说句话,过几天照片里的人的老底都能被翻得一清二楚。” “那还真不错呢?”凌予墨并不以为然,手握着方向盘,连头都没转动下,只笑着说下去,“我家老头估计会很高兴呢?从商的人嘛,上报纸上电视,只要不牵扯到商品质量为题,估计都会觉得是在给他们打广告。” 一听这话,叶珩也知道自己想歪了,忙打哈哈将这话题带了过去。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段距离,在下一个转角向右转,往安南镇里有名的别墅区开去。 “你这是……”要去哪?叶珩原想这么问的,不过他立刻想起了某件案子的第一案发现场,不就是在这个别墅区里发生的吗?“你要来调查现场?只带我一个人来好吗?” “只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更何况带你来这里也没什么不妥吧。”车子笔直往前开了一会儿,直到开到并排的第五幢别墅才停下来,“带自己的新同事来熟悉一下这起案子的案发现场,顺便再到附近的邻居处打听一下消息也不为过,是吧?好了,下车吧。” 跟着凌予墨下了车,叶珩同样站到无人的铁门前,此时,铁门大敞着,随便往里瞟上一眼,便能清楚看到迎面设立在距离入口不远处的半圆形紫藤花架,以及两边那硕大一片的玫瑰花园,不过,或许是缺少人打理的关系,那些植物显然都有些枯萎了。 看着眼前这样的画面,叶珩也觉得奇怪,索性不遮掩自己的疑惑,开口问道:“这么不关着门不要紧吗?而且也没有人守在这里的样子,不怕别人破坏现场?” “来了倒好。” 起先,叶珩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直到走进大厅,又跟着来到案发第一现场的书房门口,才恍然明白过来。 这里是安南镇有名的别墅区,防盗系统的设置自然也是整个镇内首屈一指的,一般的宵小并不会冒着这种危险而来这里偷东西,自然也不存在破坏现场这种可能;另一方面,住在这里的人本都是有钱人,加上每一栋别墅距离又远,当然没人会无聊地跑到这种杀人现场来找晦气;排除了以上两种,剩下最有可能到这里来的,便只有杀人犯了。 “看看这个地方,你有什么发现?”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凌予墨一副不准备插手的样子,只对叶珩落下这样命令式的话语。 叶珩对此倒也没什么反感,瞥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书房很乱,或者说的确表现出一副入室。劫的样子,摆放在右手边的整面墙的书架上的书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摆放位置,连地上也有不少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籍。 书房的左面有一张巨大的风景油画,估计占了整面墙的三分之二,火红的枫叶布满整个画面,使得整个房间顿生暖意。而在油画的下方,摆放着一些装饰品,即便只是简单看一下,叶珩也看得出那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走过去是书房里唯一的一张书桌,顺着书桌的方向望过去,还能看到摆放在书桌左后方的保险柜,此刻,保险柜的门已经被撬开了,冷色调的小空间里空无一物。 里面的东西是被盗走了吧?这么猜测着,叶珩走到书桌边上,探着脑袋往里望去,这才发现案发现场的迹象。是两滩由下而上飞溅到书桌面上以及内侧的暗红色血痕,又因着重力关系而缓缓流淌到地上,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点一小点的圆形血渍。椅子上也有类似的血迹,零零散散的几滴撒在扶手上,而更多的是从皮椅裂开的地方留下来,一直流到坐垫和背靠的缝隙处,在黑色的皮椅上留下一片红褐色的痕迹。 “死者是在这里被捅死的?”叶珩单手指着书桌后面的皮椅,又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仍旧站在门边的凌予墨脸上,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用意,但对方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嗯,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先狠狠地瞪他一眼,而后叶珩抿着嘴没回答,只低头看向那些干涸的血迹,缓缓说道:“你们说是入室抢劫,其实是认识的人干的吧。” 27 默契测试 “由飞溅的血迹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死者是坐在椅子上死的,刀子必定是从死者的后方由上往下插入再拔出时造成的。桌子内侧的的血应该就是刀子插入时溅上去,而扶手上的血更好解释,是带血的刀子凌空放置,准备再插入一刀时滴上去的。因为那时候死者很可能因为疼痛而痉挛着,手就不自觉捂住了第一刀的位置,空出来的扶手就是在那时淋到血的。”手指拂过椅背上流淌下来的血痕,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接着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下去,“想要在这个位置成功杀掉死者,必定是死者认识的人所为。先不说书房是密闭的,除了上方的排气扇以外,和外面相连的只有房门,但房门是正对着死者的书桌,如果有人入内,一定会被他发现,他也不可能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 “还算有两把刷子嘛,”勉强可以说是赞许吧,不过凌予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不过由原本的斜睨改成了侧头正视,也算是对他的肯定了。他向叶珩动了动下巴,勾着嘴角催促,“继续。” 尽管是被夸奖了,但叶珩并不怎么喜欢,扯着嘴角,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但还是配合道:“更何况根据法医的鉴定,死者是在傍晚死去的,那种时候可不会有哪个盗贼白痴地来偷东西,即便在之前做好了功课,知道这幢别墅的主人不喜欢有佣人之类的留在家里……”是的,根据调查显示,死者并没有什么亲属住在这幢别墅,平时也只有钟点工在上午十点左右来这里打扫,“当然,犯人也不可能是钟点工。一般在十二点左右,钟点工便会回去。如果在四点多看到钟点工还待在家里的话,死者一定会催钟点工回去,更不会让钟点工进入书房,甚至站到他的身后。” 对一个人来说,背后是一个很微妙的地方,如果那里站了个完全不认识或是只知晓表面的家伙——在公共场所也就算了,可若在私人空间——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危险的事情。 “能让死者抛开戒心,对别人站到他后面这个动作不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能说明一点,犯人是死者认识的人,很可能还是公司里的人……”说到这里,叶珩再没有说下去,而是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刚才已经说了,死者并没有什么亲属住在这幢别墅,这样说法或许和实际有些出入。应该这么说,死者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和旁系亲戚,唯一的妻子也在一年前再嫁,对方是个外国佬,目前正住在美国。而现今的女朋友是个博士生,案发当时正和自己导师和同学在别地考察做课题,既没时间也没动机来杀死者。剩下的便只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朋友、公司里的下属、以及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了。 宴会、酒场、赌桌上的朋友即便突然来访,也不可能连客厅都没待,直接进书房吧。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一时脑抽进来,但这种可能性毕竟是微乎其微到可以直接忽略的地步。 至于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就算平时表现得再要好,可毕竟还是对手,自然不可能让那些敌友不明的人站到自己身后,又不是女人,还可以借口送项链之类的然后试戴这种借口。 最大的可能便是公司里的高层,借口来谈公事,以至于死者直接带他进了书房,连在客厅喝杯茶的时间都省了。 不过这样的猜测,未免还是太主观了点,叶珩微微拧着眉,视线扫过杂乱无章的桌面,接着问道:“书桌上的物件摆放还是按照原来的?” “不要怀疑我们调查组的办事能力。” 言下之意,现下的物件摆放和案发后一模一样,丝毫不曾有过变动。 叶珩点了点头,小心翻看了下桌上的文件夹。桌上一共摆放着十来个同色系的文件夹,从外表唯一可以区分这些文件夹的似乎只有贴在外面的标签。白色的小标签整齐地贴在文件夹的右下角上,又用黑色记号笔在上面工整地写上了日期。将所有的文件夹排列好了,并没有特别发现缺少了什么。又打开那些深蓝色的文件夹,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这样看了一会儿,除了发现这些文件都关系到死者公司的运营状态外,也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可是……好生将那些文件按着原来的样子摆放到原处,叶珩转身走向保险箱,蹲下,又对着保险箱研究了起来。 叶珩先是将目光锁定在保险箱的锁上,“保险箱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嗯。”凌予墨的声音离得很近,或者说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进来。 叶珩一偏头,看到蹲在自己身边的凌予墨,身子反射性地向后退了点,但由于他是蹲着的,难免有些不平衡,踉跄了一下,险些向后倒去,好在凌予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了,这才免去他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谢、谢谢。”叶珩说得有些僵硬,又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他有些不适应地抽了抽手臂,可竟然抽不出来。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抬眸看向抓着他手臂的凌予墨。凌予墨是从始至终都看着叶珩,视线这么一对上,本来凌厉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讥笑,看得叶珩浑身一激灵,卯足了劲把手臂抽了出来。 收回手,凌予墨不以为意地笑道:“原来我长得那么可怕啊,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心里是认同某人长得可怕的说,但叶珩还不至于二到表现出来,只得轻咳一声,掩饰道:“没,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凌予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答案。 “不过……”叶珩一时情急,随口敷衍道,“不过是你走路都没有声音,谁知道你会站在我旁边,被吓到了也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显然一副不相信的口吻。听在耳中,某只果断炸毛了:“不然呢?” 凌予墨没回答,只一心一意盯着叶珩看。被那种像是看守犯人似的眼神盯着,叶珩感到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回瞪回去,没好气地喊道:“你够了没。” 凌予墨并没有如叶珩所愿移开视线,反而因为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他更是肆无忌惮地用眼神侵略他。 “我只是突然发现……”突然想起的声音把叶珩吓了一跳,顿了下,反射性地问道:“发现什么?” 凌予墨没急着回答,似笑非笑地看了叶珩一会儿,这才挨着他耳际说道:“你身上的野兽味道似乎淡了很多,等到完全消失……” 还没等他说完,叶珩已经狼狈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到这会儿,注视着眼前这家伙的眼神以及面容,他才发现自己为什么总会对他产生一种不安感,或许可以这么说,比起卡茨在他面前的样子——记得常常是一副畜生无害的样子吧——凌予墨这家伙反而更像一头饥不择食的野兽。 对叶珩的反应,凌予墨只是一笑带过,“要我拉你起来吗?” 没回应,或者说被问的人还处在呆愣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凌予墨却本着不说话即默认的态度,伸手把叶珩拉了起来,随意将手搁到别人的腰际,又状似无聊般地挪着下巴枕到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来跟你说下这个保险箱的构造吧。” 依旧没回应,显然还持续在虚空中徘徊着。于是,凌予墨逐渐露出其腹黑的本质,语气更加欢快地说了起来:“这个保险箱有三道锁,一道机械,两道密码,三道锁都是被犯人打开的,没留下指纹……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具体你可以去问指纹鉴定科,不过我建议你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对了,我还附赠一个消息吧,保险柜里存放的东西的确是公司的文件,就是你刚才看得那些。” 停顿了一下,凌予墨继续吐露消息:“机械的锁放在第二个书架第三层的一个凹槽中,平时都由书挡着。最简单的密码锁是死者女友的生日880923,另外一个罗盘式密码锁是靠犯人自己解锁的,密码的话,你要知道吗?” 总算有些反应了,身子也如愿能动了。叶珩眨巴了下眼睛,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没多想猛地站了起来。或许是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他站起来之前,凌予墨早已挪开了他的下巴,抬眸,他仰望着站起来的叶珩,带着丁点笑意地问道:“你有什么疑问吗? 不等叶珩回答,他又很急地说道:“我倒还忘了一件事情,除了少许的名表首饰不见外,还有一份有关死者公司的重要文件。” “没……”叶珩颇为惊讶地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我只是想问,既然你都知道那么多了,还要问我来干嘛。” 说到最后,叶珩都咬牙切齿了。本来嘛,这种事情不告诉他也就算了,一旦告诉了,反而有种被人当成傻瓜的赶脚有木有。 无视叶珩的郁闷之情,凌予墨耸肩表态:“只是简单的测试而已,看看默契度如何?结果嘛!合格了。” 听了所谓的测试论,叶珩整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了,亏他还正儿八经地在那儿思考,敢情都是在浪费脑细胞呢。深呼吸,勉强眯起眼睛俯视着凌予墨,他下定决心似地一字一顿宣布道:“我要回去了。还有,我只在意那个叫裴然的案子,这家伙、不关我的事。” 28 豺狼虎豹 出去的时候已近黄昏,火红的晚霞透过那些像是燃烧起来的云彩,散发出柔和却又颓废的光芒。低头再瞅瞅时间,都快五点了,若放到一般的单位也差不多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了。不管怎么想,警局应该也算公家单位,按道理来说怎么都该是下班时间了,估计现在这个点回去,大伙儿都已经打好包袱走人了。 在准备上车回去之际,鉴于之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叶珩起先坚决不想同某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先不说他们不熟,即便顶着个上级下属的关系,也改变不了他们只认识一天的事实……至少他的确是第一天见到凌予墨这家伙;再者,有雷霆这个先例在,难保他们调查组没几个共同爱好的。 总之,一定要远离奇奇怪怪的家伙才行,可他的车子还停在警局的地下停车场,环顾四周、又没有什么打的车。想想也是,这种高档区的住户光私家车都有好几辆,就连司机可能都不止一个,哪轮得到的哥上场。 想来想去,如果他不坐凌予墨的车回去,意味着他起码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走出这里……还是,算了吧。 叶珩算是妥协了,盯着某人嘲讽似的嘴脸,狼狈地抹了抹鼻子,灰溜溜地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叶珩很好地坚持原则,远离奇怪人群,保持沉默,当真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而凌予墨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之前的默契论,竟也配合着一句话也未说,只严肃着表情注视前方。 看着别人这副与在办公室里所差无几的神情,叶珩不得不产生一种错觉,刚才和自己呆在一起的凌予墨并非一开始出现在他面前的凌予墨,而是不知被什么脏东西附身的凌予墨。 因为这这,这完全是两个人嘛。 明明初次登场时脸上尽写着“严肃、凌厉”这些形容词,可一转身,这些形容词或许还在,但明显还增加了一些内容,比如说狡诈、恶劣之类的,就像狐狸一样。 不,也不对,或许豺与他更为相近吧。 记得百科上面是这么介绍豺的:豺性凶猛,胆大,平时性情十分沉默而警觉。再侧头看看左手边上的人,嗯,的确丝毫不差;百科上又说了,豺群是在所有兽群中纪律最严格,组织最严密,等级最森严的,豺群中有豺王,有豺兵……毫无疑问,旁边这货一定是豺王了,总是带领着一群豺兵到处破案。 想到这里,叶珩禁不住抽了抽嘴角,连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默然。俗话说豺狼虎豹,他先是遇狼,现在撞豺,所谓的淫生要不要这么悲剧啊。 当然,对身边某人情感上的变化,凌予墨倒不是丝毫未觉,只不过是懒得去问去说罢了,反正……一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等回到警局的地下停车场,那儿已经没剩几辆车了。硕大的一个停车场,只有寥寥数量停在零散的地方,一眼便能看到停靠在左前方廊柱边上的宝蓝色跑车。 将车停到那辆车边上,眼见叶珩打开车门下车去了,凌予墨连忙侧头喊住他:“明天,明天还是你跟我出去,就去那个叫欧阳勇的死者的公司。”不等叶珩回答,他又补充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八点出发。” “等……”等!另外一个字还没喊出口,银色的车尾在眼前一闪而逝,接着便急速开出了停车场。 叶珩一口气没上来,憋在心里,没差把自己给憋死了。等确定自己被人甩(?)了,他喘了口气,懊恼地甩了下还伸出去的手。 那家伙、那家伙到底要不要这么赶啊,去投胎吗?况且,他之前也说了吧,而且说得还很清楚,他不要处理这家伙的案子,他只关心裴然的案子啊!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好好听啊。 叶珩暗暗腹诽,但望着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片空旷的前方,也只得坐回到自己的车里,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收回似要望天的视线,他叹了口气,无奈之下也只好先开车回去,而在回去之前,他还特地绕到不远处的小吃街买了不少的肉制品,准备回去给他家卡茨当宵夜。 由于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过祈公山时自然又一次感受到一阵阴风扫过,抬头看向挂在中间的后视镜,果然看到后座上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现在,叶珩已经知道别人叫什么名字了,也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情。尽管很悲惨,但并非感性之人的他,对于后座的斯默默顶多也只有一份认知上的义务,要帮她消除怨念,助她成佛。 不言不语地开了一段路,在绕过第n个弯道后,叶珩忍不住开口道:“虽然还不知道你究竟想让我帮你干嘛?若是有关你或是你男朋友的案子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我也希望你可以快点成佛,一直留在这里,你会永远离不开这里的。”人死以后,若还有执念,便会一直徘徊在一个地方,而当他在这个地方停留时间过长,极有可能成为地缚灵,不仅会被永远困在此地,甚至还会不时攻击人类。这样一来,对己对彼都没有好处。 在说话的同时,叶珩有注意着斯默默的表情,他也想通过言语上的说动,来判定对方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你的男朋友叫裴然吧,我今天有看过他的资料,在他十岁那年家里曾发生了伦理惨案吧。”叶珩试探性地开口说着,可后座的人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连表情或是眼神都未有丝毫变化,“当时,警方给还是小孩子的裴然做笔录的时候,有过这样的一段记录,说是他声称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唔唔……”显然还无法说话——或许是因为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又或许是她把自己束缚住了,总之她无法开口说话——但她却很用力地在摇头。 叶珩眯起双眸,柔声继续问道:“你的意思……他没杀人?”见她点头,他轻呼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确,即便是警方也没有他杀人的证据。毕竟,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杀人,不过是见到父亲杀了母亲、又自杀的画面受到严重的刺激,以至于精神、记忆出现紊乱,以为是自己杀了母亲又杀了父亲。” “心理医生判断他得了‘急性应激性精神病’,经过治疗后,逐渐好转。但因为和你交往,把他对于家、对于爱情的渴望又唤了回来,同时,也将当时那种幻灭的绝望感一并带来了。于是,他在强迫意向的驱使下把你杀了。”缓了缓,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怨恨他吗?” 其实,这样的问题并没有太大的悬念。记得在梦境的最后,在红眼白狼扑过来之前,这个女人最后吐露给男人的“我也爱你”,仅仅只是四个字,毋庸置疑,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叶珩并没有等到斯默默的回答,在她的视线透过那层白沙落到他身上时,车子便开出了祈公山的领域。就像是在祈公山附近有一层结界似的,当作为幽灵的斯默默靠近时,那层结界就自动将她留在了内部。尽管如此,宝蓝色的跑车依旧没有缓下来,还是直直地朝辽山前行。 过了祈公山,其实离叶家祖宅已经不远了,叶珩仅仅只是花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便一路飙回到家。 下了车,这次终于不再有突然袭击了,没有以往投到自己怀中的重量,叶珩不免舒了口气,抬头,即便在黑暗中依然能看到正乖乖坐在前方、拼命向他摇着尾巴的卡茨。而它的旁边,萨罗拉双手环胸,显然用一副不甘心又不耐烦的眼神瞪着它。 叶珩是早已习惯那一妖一狼的不和谐的,所以直接忽视了前方暗藏的火花,神色平静地催道:“不要站在这里做雕像了,回主宅去了。”绕过前方两尊雕塑,他还没往前走两步,猛地回头又问,“对了,卡茨今天有没有好好待在家里。” 一听到叶珩说到自己的名字,卡茨显得极为兴奋的叫了一声,又迅速冲到他的脚边,倚着他的腿猛蹭。 “珩珩——”某花妖正要抱怨,奈何某人的注意力已经被明显是在卖萌的白狼给全部夺去了,压根没听她说话。萨罗拉那个气愤啊,跺着脚决定暂时不说,等待会再抖出某狼的小尾巴,坚决要让他后悔挡在她和珩珩之间。 叶珩还在抽着嘴角……不,或许是连眼角也一起抽搐了,勉强把那叫声当成肯定的回答。一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不疑有他地发布表扬:“很好、很乖,那你明天也继续待在家里吧。” “呜?”卡茨张着嘴,仰头呆看着叶珩,那摸样显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却毫无所觉。接着,后面又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只见萨罗拉笑得前俯后仰,手指着卡茨死活停不下来。 本来嘛,某花妖还想着要揭某狼的老底,告诉她家珩珩那狼才不乖,一整天都不见狼影,还不知道是去哪里鬼混了。现在的话,大仇得报,这种事情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萨罗拉表示,看着某狼吃瘪的模样,她真的真的很愉悦。 29 占为己有 一大早还在警局的过道上,就听到调查组的办公室里爆发出惊天的哄笑声。别说,那笑声还真挺恐怖的,一飘荡开来,导致方圆百里之内皆无人气。那时,叶珩刚从电梯里走出来,被那笑声一吓,没差直接跳回去、火速按关门键逃走,等他走进了办公室,那笑声还络绎不绝地传来,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老实说,叶珩还真有些好奇外加吃惊,想着昨天进来时看到那忙碌且严肃的场面,怎么也联想不到第二次进来竟变得如此欢脱。顺着众人视线集中的地方望去,正好看到满脸郁闷表情的雷霆,及站在他身旁似乎是要安慰他却不幸也被传染上笑意的简涵。 叶珩挑了挑眉走过去,一对上他们的视线就开口问道:“一大早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吗?” 看是叶珩,简涵好不容易收起笑,手指着某人低声回答:“你看他的手腕上。” 叶珩好奇,还真凑过脑袋看过去,被他手指着的地方赫然是雷霆的左手腕外侧。那儿红红的一片,仔细看的话,在那红色的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咬痕。那咬痕还挺大的,只不过和人类咬上去的完全不同,应该是被什么兽类所咬伤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叶珩终于明白大伙儿这么笑的原因了。他偏着脑袋,顺口又问向简涵:“是被什么咬的?” 被问到的时候,原本已经不再发笑的简涵像是又被戳中了笑点,捂着肚子笑得极为辛苦,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听本人叙述,是……” 没等简涵说完,此次笑点的主角终于憋不住性子,没好气地抢过别人的话接了下去:“是被一条狗啦。” “狗?”叶珩没多想,又试探性地加了一句,“疯狗?”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昨天傍晚的事情,我回去路过小区公园,那条长得像狼的狗……估计品种是狼狗吧,一条通体雪白的大狼狗就从旁边跳了出来……”雷霆莫名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甚至被一条狗挑衅成功开始对打这种事情,说出来的话,总觉得会更加丢脸,或许会让那些人笑到脸部抽搐也说不定。 要说起这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话说,他当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家离警局还挺近的,作为爱好运动的新时代好男儿,雷霆一向支持步行上下班——那条大白狗突然从路旁的草丛窜了出来,一下跳到他的面前。那展现出来的身形模样,的确是挡在他的面前没错,那双金色的眸子还死死地盯着他,这么看了一会儿,它忽地向他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闪身到了旁边,好险躲过刚才的那一扑。还没定下神来,那条大白狗开始不时向他伸出那只无比锐利的爪子……之所以知道是锐利的爪子,是因为他的衣服在经过一番单方面的游戏后,明显变成了布条有木有啊。 条不过是件衣服罢了,雷霆本也不想跟一条狗较真,谁知道是不是哪里来的流浪狗,一没有主人可以替他负责,二又不好把他煮了炖狗肉火锅,万一有病毒怎么办?正当他抱着算了的心情准备放过那条疯狗,哪想它竟然用一种疑似炫耀、又像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是的,的确是那种非常欠揍的眼神。若把这眼神放到人类身上,雷霆敢对天发誓,凭着他满腔的热血也一定会狠狠凑到那家伙再也站不起来,可现下站在他面前的毕竟是一条狗,被一条狗挑衅进而对它出手,真的大丈夫吗?不过,事实上雷霆还真不丈夫了这么一次,他真的真的跟一条狗打了起来,结果……还很戳很二很没用的惨败了,手上的这个咬痕就是他输了的证明。 若是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铁定会被他们笑死的。雷霆坚决不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尽管他有预感这里的人若同样撞到那条狗并打起来,也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毕竟……那是一条把他这个警局格斗no.4当成三岁小孩似地耍着玩的狗啊,一听就知道多牛逼啊。 “你说……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大狼狗?”乍然听到问话,雷霆愣了下,抬头将视线锁定在叶珩的身上,不明所以地反问:“你也见过?” “没,”叶珩下意识地迅速摇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显然是被叶珩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了。 只不过为毛他有种雷霆口中的大狼狗就是卡茨的错觉呢?如果真是那样……叶珩晃了下脑袋,迅速抬头看向前方的落地窗。 由于他们的调查组位于警局的六楼,顺着六楼的落地窗望出去,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那幢仅有六楼的写字楼楼顶。同样的,若是从那里望过来的,视力好的话也是能清楚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即是说如果想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对面那幢写字楼的天台便是一个极好的了望台。 叶珩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天台边上一闪而逝,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衣领已经被人给拽住了。 “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吧。八点出发,为什么不在停车场等我。”平静的语调中莫名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一钻进叶珩的耳朵里,便使得他狠狠打了个寒战。其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肯定是他们那坏心眼的豺狼组长无误了,就连走路也跟豺一样,愣是无声无息地没让他发现有人靠近了。 叶珩暗叹了口气,面上无辜地回答:“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我从来不开玩笑。”一如既往冷然的声音,豺狼组……啊,是凌予墨。凌予墨他耸了耸肩,不顾叶珩的挣扎,异常强势地拽着叶珩的衣领往外去,那样架势似乎是没准备顾虑到某人的面子问题了。 此刻,如果有人仔细看叶珩那低垂着的脸,肯定能发现那张脸已经比蛇果还要红艳了,娇艳欲滴地让人有种咬上一口的冲动。 是真的很丢人,至少长大以来这是第一次,跟大姑娘上花轿差不多,头一遭啊。即便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中,似乎也只有父亲偶尔提着他的衣领,把逃课的他拎进书房,“既然不想去学习文化知识,那就把这里的术法咒语都背出来吧。”那时的父亲总是这么对他说,其实他也一定知道他不想去学校的原因,所以才没逼着他去。 从回忆中抽回意识,还没待脑子转过弯来,叶珩已经被凌予墨一把塞进了车里,勉强坐好又系好了安全带,抬起脑袋就看到不远处从电梯里跟出来的身影。 “啊!组长,我也申请要去……”没想到雷霆竟然追了上来,出口就提连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的同行申请。 “你?”听到声音转身看向追来的人,凌予墨眼睛一眯,勾起嘴角轻讽道,“你是要申请去疾控中心吗?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去打狂犬疫苗?” “耶?”脑子一下子卡壳了,还没重新运转起来。 “病毒发作了吗?那好,我会抽空帮你联系殡仪馆的。”一说完,凌予墨也不理会呆站在后方的雷霆,绕到另一边的车门,拉开,刚要进去,他还不忘补上一句,“现在我很忙,申请去打疫苗的话,我批准了。” 雷霆呐呐地张着嘴,尽管他非常想说自己已经注射好疫苗了,距离下一针,但别人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嘛?更何况他还想好好跟叶珩说句再见或是今晚约会吃饭神马的,可连说这种话的时间都没有啊,竟然就这么开走了,就留给他一捧尾气? 算是把组里唯一的基佬给甩脱了,等车子顺利上了马路,凌予墨突然勾起嘴角看向叶珩。被那种红果果的探索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珩不免有些浑身不自在,皱着眉扭头对上凌予墨,不满地开口:“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凌予墨笑而不语,片刻,才低哑着嗓子感叹:“你养的宠物,还真凶猛呢!” 心脏又忽地停跳了一拍,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叶珩始终有些心有余悸。摆了摆手,他扯着嘴角决定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狼,但的确是一头白色的狼,对吧?”不理会叶珩的装傻台词,凌予墨自顾自地说道,“你还带他去了你在北街的事务所,第二天又带他去了南区的商业一条街……虽然是一头猛兽,平视倒是表现出一副无害的样子嘛。” 听到这里,叶珩想要装傻估计也装不下去了。他不悦的眯起眼睛,侧头瞪着凌予墨,“你调查我。”他说得是肯定句,因为都能说出这些事情了,不是调查还有什么? “我只是对自己的部下有个初步了解,毕竟对于你的一些破案手法,我可是很感兴趣的。”察觉到叶珩的目光,他偏头问道,“怎么,不信?” 收回视线,他无所谓似地说道:“不信也没办法?不过还是要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才行,我可是很好奇那个家伙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来延长那些孩子的生命,甚至在全身皮肤剥离,以及腹腔被剖开以后还能让他们不死。是那种传说中的法术吗?就像电影里那种茅山道士使用的道法?当时我就在想,与其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或许询问住在辽山的叶家会更快一点,正好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只是这样?”叶珩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还有些不相信。 “那就再加一样,我对用奇怪的术法破案的你充满了好奇以及兴趣。满意了吗?”对于凌予墨这种变相否定他智商的话语,叶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这样微妙的变化,凌予墨又说道,“不过,在见到你真人以后,我产生了另一种想法,想要把你的聪明和那种奇怪的能力都占为己有的想法。” 30 背后幽灵 果然调查组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正因为如此,叶珩也没准备把他的话太当一回事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暗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很快,车内陷入一片寂静中,又过了一会儿,凌予墨突然开口说道:“有关死者……就是那个欧阳勇的事情,了解多少了?” 听他这么一问,叶珩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嘴,张口回道:“都说对他不感兴趣了。” 叶珩昨天就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及目的,他所关注的至始至终只有裴然一个,即便欧阳勇的案子疑点重重,但他依旧没有兴趣插足其中。可话是这么说,毕竟当初资料也有摆他的面前过,所以一目十行的过程中,还是有记住一些基本事项。 说起来,死者欧阳勇所属的公司是一家规模颇大的上市公司,从祖父那一代流传下来,也算经历了六十年的风雨才有了现的规模,主要经营布艺物品。 欧阳勇的祖父是十年前病死的,之后是他父亲全权负责公司事务。而欧阳勇是五年前开始接触公司事务,正式上任总裁则是两年前,因为父母所乘坐的飞往国外的航班发生坠机事故,导致两意外死亡。 当然,由于他们家族总是一脉单传的缘故,到了欧阳勇这一代,几乎已经看不到旁系亲属的身影了。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什么家族上的一些利益矛盾和纷争,如此,至少也算给他们办案时排除了一项可能。可即便如此,连杀动机都找不到的现,所有的调查还处于大雾状态,估计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同样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有关这些事情,都是明明白白写死者资料上面的,叶珩只是大概叙述了遍,倒也没有添油加醋的行为。 “觉得杀动机是什么?”凌予墨并没有扭头看叶珩,目不斜视的他只是吐出冷冽的声音开口问他。 心道一声“又来了”。叶珩觉得无奈的同时,还是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有很多。可能是仇杀,也可能是情杀之类的。况且,即便真的是公司里的所为,也可能有很多原因,不过……” “不过因为最近他们公司并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反倒模糊了杀动机……”凌予墨毫无预警地接上叶珩的话,“是吧?” 叶珩有些无力的撑着下巴,侧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天空,心下不禁腹诽,为毛他总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更让他郁闷的是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还问他干嘛啊?到底他是有多无聊啊! 叶珩沉默了,闭上嘴不说话了。见他这样,凌予墨蓦地扯起嘴角,又说道:“如果单从利益角度来看,股份分配上面最占优势的反倒成了最有杀动机的。” 凌予墨说得这一点,叶珩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欧阳勇作为公司的总裁,手上握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一旦他死了,现下没有立下遗嘱,又没有继承或直系亲属的情况下,那些股份理应转变为自由股,一部分依据其他股东的需要,按照所持有的股份百分比再购入,另一部分则投入到市场中。 截至到今天,所持有百分比最多、也购入最多的那几位股东,显然也是最有杀动机的……但,会不会太简单了?不管怎么想,能不留下任何证据,又悄无声息把死者搬到郊区的犯,怎么可能那么笨呢?又或者其实是他故意为之的,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越是把自己暴露危险之中,反而会更安全也说不定。 越想越糊涂,叶珩索性不想了,手抵着下巴低语:“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 凌予墨没急着接话,斜着视线瞥了似乎沉思的一眼,不假思索地问道:“觉得?” 迟疑了下,他总算把埋脑海深处的假设说了出来:“有没有可能是仇杀?” “仇杀啊?”凌予墨喃喃重复了遍,“那仇恨是什么呢?” 的确,那仇恨是什么呢?根据调查显示,欧阳勇为挺正直的,处事也非常圆滑,是那种非常不容易得罪的类型,就算是他的公司,也并没有惹上什么麻烦事儿。 “或许是一些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呢?”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若真是他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必定也是别看来不足轻重的。要从这种多如牛毛的杂碎事情中找到根源,好比大海捞针,简直是自寻死路嘛。 这么一想,不等凌予墨出口反驳,他又率先改口道:“觉得……还是不要这么想会比较好。”不然一定会导致脑细胞全军覆没的。 两聊天的时候,车子终于来到了位于安南镇中心地带的办公楼区。一把车停好了,他们就直奔目的地——某幢办公楼的高层办公区,那里坐镇的大多都是和死者关系较为密切的同事或下属,同时也是部分股份的持有者。 一听说警察来访,那儿的莫不是严正以待,那样的架势俨然像是防贼一般。叶珩觉得纳闷,转念一想倒也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公事上和警察扯上关系总没什么好事。 带领他们参观公司——表面上是这么宣称的——的是死者欧阳勇生前的秘书,现她依旧担任秘书这一职责,只不过直属上司换了个罢了。 接替欧阳勇当上公司总裁的是原先董事会里的,凭借手上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而成功上位,是个满脑肥肠、又脑袋秃顶的老男。 第一眼看到这家伙,不管是叶珩也好,亦或是凌予墨显然都对这家伙没什么特殊想法,假设他不是演戏的话,像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怎么也没法和杀凶手联系到一块的,更遑论以他的体型,估计连搬动尸体的力气都没有,除非……他是找帮忙的,但这样的可能几乎为零。 反正两对这位新上任的总裁的看法,除了运气好,还是运气好的家伙。 例行向他询问了几个问题,又仔细问了他案发当天的行程安排,以及有无发现怪异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和之前其他警员询问的如出一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之后,他们又去其他地方看了看。由于是新总裁上任,难免大刀阔斧地调动事,以至于此刻所见到的那些,很多并非第一天询问的对象。勉强对他们做完一些简单的笔录,两此次的任务也算到此结束了。 期间,叶珩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家伙,又或者说大家都有非常完美的不场证明,连作为唯一凶手指向的欧阳勇的灵魂也没有出现他们任何一个的身后,唯一可以解释的,其一欧阳勇已经成佛了,其二那些里根本没有凶手。 总而言之,他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没有任何收获有木有。 对此,凌予墨是习以为常了,调查方向错误或是调查内容和案件完全无关神马的,他早已淡定了。反观叶珩,倒摆出一副受打击的模样,略显沮丧地垂着脑袋跟着走秘书后面。 “单主任,今天可以上班了吗?”突然而起的声音猛地把叶珩的神思拉了回来,下意识地抬头,入眼的是站五步开外的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不知是原先就消瘦的关系,还是生病以后缺乏调养,他整体给一种病态的感觉,仿佛风一吹便会把他吹走似的。 顶着满脸的苍白,那男子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回道:“嗯,今天突然想起一些东西还放办公室里,现是回来拿东西的。”他的声音和他外表给的感觉一样,有气无力的。接着,他像是才看到站秘书身后的两个陌生,开口询问道:“新?” 秘书牵起嘴角,轻笑了下:“不,他们是警察,专门为了调查欧阳总裁的案子而来的。” 那男子怔愣了下,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两一番,又拧眉显得极为苦恼地问道:“还没找到吗?都已经好多天过去了。” 凌予墨扯唇露出冷漠的笑,稍显公式化地说道:“们警方已经掌握了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听了凌予墨的话,那男子的反应跟看了一场闹剧表演似的,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是吗?真希望们能快点找出凶手。”尽管是很普通的一句客套话,听着却总让浑身不舒服。 说完这话,他挪动着略显吃力的步子,走过叶珩的身边。姓单的中年男子擦身而过时,叶珩直觉一股阴风刮过身体,而后犹如撞到了墙壁的弹珠般,他反弹性地回身看去,只见那男的背后,栖息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叶珩看得有些呆了,冷不防又对上一双惊恐的眸子。 那是一双充满了恐惧与怨恨的眼睛,初初对上,仿佛是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冰水,又简直像是要被吸去魂魄一般。好不容易移开了目光,这才发现那双眼睛的主,是方才所见的那抹身影。 此刻,他的脖子弯曲呈一种诡异的角度,几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对上他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神,尽管那是一双非常令感到恐惧的眼睛,但看着的确像是想要传递什么讯息给他。 31 杀人动机 “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吗?”叶珩收回视线之后,偏头就问向站自己左前方的秘书,“刚才过去的叫什么名字?又是担任什么职务的?” “啊,对了。”被叶珩这么一问,秘书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满脸了然地说道,“单主任因为连续请了好几天的病假,之前们的同事并没有给他做过笔录。” “可们送上来的成员名单里也没有姓单的,是单于的单吧。”想起自己曾对照过的高层干部的名单,其中并没有姓单的家伙,这样可以说是漏洞的存,不免让以破案为本职的凌予墨蹙起了眉。 看到凌予墨的表情,尽管不觉得自己当时做那份名单时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但秘书还是垂下脑袋,满脸歉意地回道:“抱歉,因为当时们要名单时只要一些股东和公司有直接利害关系的高层,而单主任只是开发部的部门主任,所以当时并没有将他列入其中。” 秘书的话音一落下,叶珩又回头瞥了眼一眼空旷的走道,那个姓单的主任早已消失走道上某个转角处了。接着,他挪回目光,再度将其锁定秘书的身上,状似随意地催促道:“那现可以具体介绍一下他吗?” 想要知道有关那家伙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想知道那样的一个,没有任何利益的驱使下,到底是为什么而去杀害自己的顶头上司。 是的,回头那一眼看到那抹半透明的身影开始,叶珩已经清楚知道那个姓单的家伙正是杀了欧阳勇的凶手。之前就有说过,死者的灵魂没有成佛的情况下,只可能停留这么几个地方:本的尸体附近、案发地点或某个对死者来说有特定意义的地方(变成地缚灵)、凶手的附近(成为背后灵)。 显然,从现的情形看来,死者的灵魂因为对自己被突然杀害充满了怨念,而选择附凶手的身边,慢慢折磨他,以此报杀身之仇。就像现,如果对那个主任不管不问,也无视于附身他身上的怨灵,不出半个月,他便会因为过度虚弱而翘辫子的。到了那时,等他的灵魂一出身体,看到身边这个曾被自己杀死的,那时的反应……一定会相当有趣吧。 叶珩联想到这里,不免摇摇头甩去这种要不得的想法,好歹自己也是个拥有职业操守的阴阳师(?),怎么能放任怨灵横行呢?即便被附身的原本是个渣渣,怨灵才是那个值得同情的对象也是一样的,他们要一视同仁才行嘛。 这么想了挺多的,时间估摸着也去了不少,这才听到那秘书开口说话。 “单主任本名叫单肖桐,目前担任开发部主任。”顺着声音望过去,秘书正手捧着从未离手的笔记本,照本宣读般地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今年四十五岁,与妻子离婚六年,目前还是单身,膝下无子,住南区的单身公寓中。进入公司有十年左右了,不过中途似乎因为和老总裁有些误会,辞职回老家去了,三年前才再度回到公司中……” 一长串的资料滔滔不绝地从秘书的口中吐出,听得叶珩嘴角不住地抽搐,这种类似于调查户口、疑似还请特别跟踪记录过的赶脚到底是什么回事啊?越想越觉得夸张,越想越觉得奇怪,他赶忙挑着问题问道:“说他和老总裁,也就是欧阳勇的父亲之间有过误会?知道是什么误会吗?” “这个……”秘书有些迟疑,刚敛了眸子准备回答,却不想被凌予墨提醒说:“虽然很不想说这句话,但可要想清楚了,妨害司法的罪名也不小啊。” 喉咙一紧,正要说话的秘书立刻闭上了嘴巴,吞着口水更显犹豫。她眼神闪烁不定,好久,才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回答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是有关安南镇南部地区的一块土地。” “公司的厂房其实还挺多的,甚至别的镇上也有。七年前的冬天,老总裁和高层干部讨论后,决定收购南部郊区的一块土地作为厂房开发,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单主任。那时,那里还住了几户家,好不容易跟绝大多数的住户都协商好了,却有两户家死活不肯搬走,不管出多大的价码也不肯,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两户家总算搬出去了。期间,单主任和老总裁吵了一架,等这个项目一结束,单主任就递了辞呈离开了。” “话说回来……”叶珩觉得奇怪,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说话本身有些奇怪,“应该也才进来四五年吧,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知道地那么清楚。” “这、这是因为……”秘书有些紧张地缩着肩膀,低垂着头仿佛是用喊的力气回答道,“因为单主任是三年前回来的,回来后不久老总裁和老夫出国的途中意外逝世,这不是太巧合了吗?至少大伙儿都这么说的,所以总裁才让去调查七年前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凌予墨二话没说,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到局里,待电话接通以后,他侧身悄声对电话那头的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他转回身子看向身前的秘书,继续问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嗯,当然可以。”秘书点了点头,跟着凌予墨走到隔壁无的房间。 而被落后面的叶珩,刚想抬脚跟上去,冷不防察觉到背后袭来的阴寒之气。心念一转,他想到刚从这里走过去的单肖桐,果然他还躲一边窃听着,甚至还监视着他们。他尽量装作毫无所觉,同样快步跟进了房间。 一进入房间,就听得那秘书说:“……反正调查的最后,还是没能知道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两家搬走的,听说只是把价钱提高了十倍,那两户家总算同意了。至于单主任的嫌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嫌疑,会那么被说只是因为单主任那会儿正被总裁重用,别看着嫉妒所以才放谣言的。总裁也很快让撤消了调查,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凌予墨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没有什么新的突破,他也不再这里浪费时间。 “不去问那家伙一些问题吗?好比说案发当时哪里?”一跟着进入电梯,叶珩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面对叶珩的问题,凌予墨扯着嘴角笑了下,“觉得那家伙会说实话吗?再说了,那家伙可不是们锁定的对象。” 话是这么说,可……叶珩拧着眉总觉得别话中有话,紧接着便听到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一开始们都觉得少掉得一分文件是有关公司的,假设并非一些重要文件,而是一份土地转让文件呢?” “这么说的话,简直是认定那家伙是凶手了。”说到这里,叶珩顿了下,总结道,“这可不符合一个严谨的警员的做事风格。” 叮——经历了几秒后,电梯总算抵达了停车场,踏出去之前,凌予墨不以为然地给出回答:“不,比起脚踏实地只跟着证据走,偶尔也要大胆猜测才会有所突破。” 叶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也不关心这件案子的结果,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这顶多只是他无聊之余打发时间的余兴节目罢了。再者,如果是以阴阳师的职责为出发点,只要那家伙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帮他把怨灵除掉,他也算完成责任了吧?是吧! 望天!早知道不插手这种事情就好了,出怨灵神马的最麻烦了。略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单手撑着打开的窗沿,他心中不住叹气。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总算开出了中心地带的办公楼区。转角,直行,没多久便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起初的时候或许以为是巧合,可转了两次弯以后,那种被盯着似的感觉并没有消除。 是有跟踪他们?还是说……是那只攻击雷霆的大笨狗。当然,叶珩早就决定了,如果真是后者的话,等回去之后,他一定会好好教训那只大笨狗,最好让他再没胆做出这种事来。 心中带着疑问,他偏头看向右手边的后视镜。通过镜中的反射,可以看到跟他们后面的蓝色桑塔纳,以及再后面的一辆红色跑车。之后的车子正好被这辆车完全遮挡住了,并不能看清楚,而仅仅只是看这两辆车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察觉到叶珩的奇怪举动,凌予墨并没有什么动作,依旧保持着朝前的身子,平静地开口道:“也发现了?” “也?”看来是普通呢?叶珩沉默地补上了一句话后,偏头看着凌予墨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应该和差不多吧,不过他们除了跟踪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把放这里吧。”沉默了片刻之后,叶珩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乍然听到这样的话,凌予墨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显得有些惊讶地侧头注视着他,“说什么?” “要这里下车。”唯恐凌予墨再没有反应,他又加重了语气补充道,“现,马上。” 32 袭警有罪 一旦下了车,混进群里,那种似是被紧紧盯着的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虽然那种感觉消失了,但并不表示那群已经放弃跟踪了,所以为了找出跟踪者,叶珩决定到一个视野较为辽阔的地方待着去。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正好有一个喷泉广场。站群外往里望去,越过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可以清楚看到位于中央的阶梯型喷泉。喷泉的直径大约有五米左右,由十厘米的小阶梯拼凑而成,并形成一个斜面,最高位置与广场高度不过差距半米左右。有清澈的水流从最高层的小圆外圈涓涓流出,漫延到下方苍白晶莹的阶梯。阶梯的材质是非常特殊的钢化玻璃,阳光和水的滋润下显得波光粼粼,美丽异常。 此刻是正午时分,广场上的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都解决民生问题去了,只有为数不多的情侣或是小孩还留这里享受着所谓的喷泉浪漫。 穿过身处的稀疏群,走到广场内部,正好撞上喷泉开始的时间。起初是位于圆四角方位上的四个定点喷出晶莹的水流,大约有两米来高,而后是以这四个定点为边际绕圆心一周的小水流,最后才是中央四散开来的大喷泉,犹如天女撒花一般,那些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水珠滚落下来,拉起一片像是由透明的水晶珠子串成的珠帘帷幕。 整个喷泉大约维持了一分左右,趁着这个众都被喷泉夺去注意力的时段,叶珩快速掏出放口袋里的笔记本,翻到夹着镜子的页面,假装是记录事情的样子,通过镜子查看四周的情形。没一会儿,镜子中出现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混群中,穿着打扮倒是和周边的没啥不同,只不过他们似乎是找寻什么,着急的表情中又透露出几分狠戾,一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了。 大概清楚了两的长相,叶珩立即收起笔记本,神情平和地融入到周围的之中,专心致志地观赏起近咫尺的喷泉。待喷泉一结束,他再次开始移动,目的自然是回警局了。 本来他也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跟踪他,既然是一群普通,估摸着也是被雇佣之类的。而且……不出意外,极有可能是之前的偷听者,也就是他们那做啥都没嫌疑的单主任了。 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结束跟踪,叶珩反倒坦然了起来,也不急着弄明白他们跟踪的意图,叫了的士回去警局。 回到警局,还没进办公室的门,迎面撞上正要出去的雷霆等。看着别很匆忙的样子,叶珩刚要打招呼,便被雷霆那略显惊讶的声音给叫住了:“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不能回来?叶珩很想这么问,可看着平时总吊儿郎的雷霆都摆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只得转变了口气,委婉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雷霆呆了下,惊讶地又问:“没有和组长一起吗?” “额?之前是一起行动的,不过一小时前分开了。”叶珩觉得莫名其妙,探头往里侧的独立办公室望了眼,似乎因为不的关系,那房间还是老样子昏暗一片。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雷霆,“组长没回来?” 按道理来说,叶珩逛了喷泉广场后都回到警局了,没道理早他二十来分钟回去的凌予墨倒没有抵达警局。想到分开之前的事情,他心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到雷霆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张嘴说:“没,刚医院打来电话说组长出车祸了……” 嘭——似乎有炸弹叶珩的脑海中爆炸了,烟雾蒙蒙的一片,使他根本无法做出思考。 明知身后有跟踪者,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分开行动呢?是为了弄明白跟踪者的身份,亦或是想要偏袒……好吧,他承认他还带着一丝不确定,以为是家里那头笨狼跟过来了,那样的话,只要他下了车,自然能引开那头笨狼。哪想他根本猜错了方向,还使得别出车祸了,若然、若然那家伙车祸死亡,那他…… 叶珩拧着眉,心情略显沉重地思索着,然后、然后他再深入一想,整个豁然开朗了。其实说白了,他跟凌予墨也不熟,总不能让他陪着他一起出车祸吧,那到时造孽的可不是他,而是凌予墨了。再说,中国口那么多,死一个是一个,减少口,减轻国家负担嘛。 叶珩想通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但毕竟旁边还站着两三个神情紧张的同事,总不好把置身事外的态度太过明显地表现出来,不然会被排挤的,一定会被排挤的!于是,他轻咳了声,绷紧了脸问道:“们现是要去医院吗?要不要也去?” 雷霆自然是不知道叶珩的想法,还老好似地以为别自责来着,敛了眸子,低沉着嗓音说:“嗯,一起去吧。”说完,他偏头让身侧的同事回去,带着叶珩赶往医院。 一来到医院,询问了护士,听到“住院部”三个字,先不说叶珩,雷霆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也不问哪个病房,急急忙忙拉起叶珩直奔住院部十楼。冲到十楼,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哪个病房,可雷霆显然已经急得忘记了“询问”二字,见到门就一脚踹了进去。 “组长——”巨大的喊声一响起,里面三双眼睛迅速齐刷刷地看向站门口的雷霆和叶珩。察觉到别疑惑外加鄙视的目光,叶珩简直都快捂脸了,能再丢脸一点吗? 看里面的三中并没有自家组长,雷霆总算稍稍冷静了点,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一边退出房间,一边弯腰道歉:“抱歉,打扰们了,真的非常抱歉。” 淡定了神情又查看了几个病房,雷霆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始终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叶珩:“刚刚是不是特傻。” 听到这个问题,叶珩稍稍囧了下,张了张嘴,这才老实地回道:“不止傻,还很二。” 似乎是被打击到了,之后的几个病房,雷霆始终只是透过门窗往里瞄了一眼,确定里面没有自家组长后,才移动到下个房间。这样移动到最后一个房间,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家组长的身影。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难道……雷霆越想越糟,终于忍不住问了恰好路过的护士。护士的回答更是让一边沉默的叶珩有种撞墙的冲动,事情说来是这样的,他们那伟大的组长的确是出了车祸,不过并不是无药可救。除却身上零零散散的小伤口外,最严重也不过是玻璃划伤了右手,被缝了十来针罢了。原本医生的确是建议别留院观察,看看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入住手续都发下来了,却还是被拒绝了。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像是两只无头苍蝇般乱撞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叶珩又是沮丧又是气愤,但还是把这些额外的情绪收了起来。跟着表情已经恢复自然的雷霆来到门诊部,等候室里一眼看到颇有些鹤立鸡群赶脚的凌予墨。毕竟等候室里大多数都是大妈大婶们,本来男的就少见,赫然多了个头上缠着纱布、手上也绑着白色绷带的冷酷男子,一时间反倒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至少没事就好,叶珩舒了口气,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话,就见身边的飞一样地扑了过去。 “组长,还好没事。”雷霆扑了个空,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照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泪俱下的表述引得周遭大妈大婶们的同情心泛滥,直夸是个好娃子。 “……如果真有个万一的话,一定是隔壁组那个秃头老来接替的位子,可不想每天面对一个又老又丑不拉几的秃头,到那时一定每天闹胃疼,然后得胃病、胃癌的……”(-_-|||孩子,真的想多了。) 凌予墨被他说得烦了,拧着眉一本正经地打断他的话:“若是狂犬病发作了,赶紧给去看医生,别这里烦。” 雷霆一惊,立马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这下,等候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而周遭大妈大婶们更是同情地看向雷霆,好好的一娃竟然被狗咬了,到底哪来的疯狗,真是作孽啊。 迟疑了下,雷霆以周围的无法听到的声音开口问道:“组长,怎么会发生车祸的?和这次案子有关?” 凌予墨不说话,只把视线落到叶珩的身上。那种像是抓到别把柄似的威胁眼神看得叶珩浑身不自,踏着脚步走到他旁边坐下,深呼吸,开门见山地问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即便说是他害他出车祸神马的,他也决不反驳,反正……他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知道是谁害得出车祸的吗?”凌予墨直直地盯着他,仿佛他脸上开出花来了,要一探究竟才行。 面对别一脸“肯定知道凶手是谁”的表情,叶珩也着实无奈,因为他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又没有占卜术之类的通晓过去未来,哪会晓得是谁害的……难不成真是他自己? 带着不确定的口吻,叶珩首先猜测道:“是之前感觉到的跟踪者。” 凌予墨点了点头,叶珩瞬间松了口气,即是说和他没什么关系喽。可放下心不到一秒钟,紧接着又听到凌予墨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许讥讽的意味,令叶珩产生明显的抵触心理,但他还是听了下去。 凌予墨说:“的确算是跟踪者,不过并非,而是一只白狼。”顿了下,他继续道,“想……这算不算袭警呢?” 袭警: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员依法执行职务,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刹那间,叶珩的脸整个黑了。 33 思想教育 连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都不清楚了,又或者说,他是被气疯了,一路狂飙着回到家里准备抓现行犯。一把车停好了,还没下车,便看到如昨日那般蹲坐地上、正向他热情地摇着尾巴的卡茨。 回来得倒是挺快的。叶珩心中哼笑了声,下了车,迈着足以体现他此刻心情的步子——沉重的步子估计跟巨行走有得一拼——来到毫无所觉地卡茨面前……不,或许不能说毫无所觉,准确说来,叶珩下车的那一刹那,某狼的尾巴已经自动自发地收了起来,连带原本有些耷拉着的耳朵也警惕般地竖了起来。 明显是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卡茨缓缓站了起来,但还是假装没啥事的样子欢脱地跑到叶珩的旁边。用自己身上柔软的皮毛蹭了蹭叶珩的脚,金色的眸子不时往上瞄上一眼,见那张平日里总挂着笑的脸还是如方才那般紧绷着,它终于停下了卖萌的动作,老实地蹲坐到地上一动不动,俨然一副受训士兵的表现。 这么盯着这头总算消停下来的白狼,叶珩跟着蹲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暗含着几许讽刺的口吻质问:“现倒是很乖嘛。今天是不是跟着出去了?”估计他前脚出去,这头白痴狼后脚就跟着走了,一路尾随着他前进不说,还学会了跑到隔壁大楼上去监视他。只不过是一头狼罢了,有点双重格也就算了,会不会太聪明能干了点。 想到这里,叶珩不禁抽了抽嘴角,连看向它的眼神都显出几分疑惑。这么盯着眼前这头明显是卖乖的白狼几秒钟,还未等它做出什么回答,脑海中猛地跳出来的画面却一下子虏获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记得那个梦境的最后,是一头红眼白狼扑向他的画面。他原以为那不过是另外一个噩梦,现联系之前的推测——卡茨才是攻击裴然的元凶,并且还摄取了他的灵魂——似乎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嘛。所以,很有可能攻击裴然的正是变成红眼的卡茨,正是因为才变成幽灵的斯默默醒来时看到这一幕,才会给他一种梦境前后不搭的赶脚。 恍然间,他又想起第一次遇到卡茨的那个晚上,坐后座的斯默默极力想要阻止他去查看倒地上的白狼,又对它表现出那种过分惊恐的神情,是因为那时她已经知道这头白狼并非普通的白狼,不仅攻击了她最爱的,还把她最爱的给害死了,甚至还……脑中迅速闪过的一幕使得叶珩整个都僵原地,话说,红眼白狼会干出来的事,除了摄取灵魂以外,似乎还有一件事情吧。 嘴唇颤抖着,叶珩极为僵硬地手指着卡茨,声音略显哆嗦地说道:“老实说,是不是也对那个被摄取了灵魂的家伙做了同样的事情。” 之前还是问它有没有跟他出去,下一个立马蹦出另外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卡茨歪着脑袋,即便它想破它的狼脑袋也丝毫没整明白叶珩究竟想问什么,只好满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叶珩也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太快了,问题也太过跳脱了。沮丧地垂下脑袋,又轻咳了声,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始梳理思绪,将全部的问题归整到一块。 首先,要把有关袭警的问题解决了。虽然那组长并没有挑明了说出来,但显然认定是他窝藏了犯,也就是卡茨。不过,叶珩可不准备乖乖把卡茨交给那豺狼组长,要说起护短神马的,他绝对是宝座上的第一。再说了,动物袭警怎么了,法律上又没说动物袭警也算犯罪,又不是什么公民,身上也没肩负法律责任,凭什么要被说成犯罪了……嗯,冷静下来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穷紧张什么劲。 叶珩呼了口气,先就这问题对它晓以大义了一番,见它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副“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的模样。叶珩也不为难它,拍了拍它的脑袋,给他解了禁令:如果一定要跟着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绝对不能去攻击伤害别,也不能被别发现。 也不知道卡茨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又或者这头看起来很聪明的白狼只是做着上下点头的惯性运动,脑袋里压根没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叶珩接下来要说的话。 再来便是有关裴然的灵魂问题了。要问狼怎么摄取灵魂?唯一的解释这头不是一头普通的狼,而是一头拥有奇怪能力的狼。狼?狼?望天……说白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头什么品种的狼。 不管如何,是卡茨摄取了裴然的灵魂吧?是吧?是吧!于是,叶珩就这问题又对卡茨晓以大义了一番,神马不能随便伤、神马还有没有摄取别的灵魂、尸体处理地怎么样了(?)之类的,而卡茨还是很配合地晃动着脑袋。 最后,到了至关重要的问题了,有关某狼的节操性问题。虽然这看似无关紧要,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叶珩就是意得要死,不过绝逼不是他吃醋什么的,而是、而是……安全性问题。对!就是安全性问题。 “到底有没有对裴然……就是摄取了灵魂的那家伙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比如说强奸什么的?”叶珩问得特别严肃,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生怕眼前这头笨狼意识不到这问题的严重性。 或许是点头点到习惯了,卡茨连续点了五次脑袋后,金色的眼眸中蓦地染上少许惊愕,脑袋迅速转变角度,开始不停摇头。 看着卡茨的举动,叶珩只觉自己的脸部肌肉一僵,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地做最后确认:“到底有没有。” 绝对没有。为了更清楚地表达这个意思,卡茨都快把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浪荡(?)了。 也就是说没有喽。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说谎,但这一刻,叶珩的确对它的回答深信不疑。同时,他还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都不明白,只有种豁然开朗的清爽感觉。可是,如果犯不是它的话,又会是谁呢?叶珩想了下,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抛却这个问题,叶珩继续之前的话题。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尽管心里舒畅的很,但他还是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呢喃道:“姑且信一次。” 可即便只是这样的一个回答,也足够某狼欢脱了。它迅速站直了身子,一下将眼前的给扑倒地,凑近脑袋,开始别身上洒下自己的气味(俗称狼骚气,野兽的味道)。 叶珩死命阻止了,奈何身躯庞大的兽族一旦热情大开,哪是他能推开的,只好任由它舔得他满脸都是口水。但某狼显然对此还不满足,极为大胆地将自己的舌头喂入他的嘴里,还卷起他的舌头缠绵起来。一瞬间,叶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仿佛自己的舌头会被吃掉的赶脚,真的让他亚历山大啊。 而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产生这样那样的感觉,那不是个变态,就是个m。不幸的是叶珩两者都搭不上边,至少目前还搭不上边。所以,他一直僵着身子,也不敢乱动,就怕万一被咬了舌头,可不是出一两滴血就算了的。 由于全身的感官都集中自己的舌头上,叶珩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变化。起初的时候很温柔,后来有些小粗暴,不过很快就停住了。似乎是纠结着什么事情,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它终于恋恋不舍地地缩回了舌头,只不过离开之际,还不忘舔去残留他嘴角的唾液,这才颇为不满地扭头看向他们的右方。 叶珩怔了下,还来不及用手擦去嘴上残留的温度,视线已经顺着卡茨的目光望了过去。不远处的地方,以青空做背景,正有一半透明的身影呆呆地漂浮那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跟看到外星侵略地球般,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个……”叶珩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什么,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不成说自己被强迫的……好吧,他的确是被强迫的,但其中也有他该死地总不自觉地去纵容这头笨狼有关。正因为他总是会最后关头原谅这家伙,才促使它越来越大胆,不仅对他毛手毛脚,甚至还、还……上了他。 “咳咳咳……”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叶珩总算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了。果断跳过刚才的那一幕,直接落到别的来意上,“来找有什么事情吗?” “……”叶仁依旧瞪直了眼睛,显然还没从方才的画面中找回自。 “管家?”见他没反应,叶珩又叫了声。 带着微微沙哑的温润声音再度响起,叶仁猛一激灵,总算有了反应。他刚看到了什么?他家少爷和一头狼……不不不,一定是他漂浮的方式错误了,才会看到如此猎奇的景象。用力摇了摇脑袋,他敛了眸子,恭敬地回话:“是这样的,山下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一开始是跟着少爷回来的。见他们没有上山的打算,也就没怎么意,但现他们似乎是要赖山下不走了。” “说,是跟着回来的。”想起自己是被气得不分东南西北地直冲回来,那种情况下,即便被跟踪了估计他也没精力去留意。但不想也知道是谁跟踪他了,虽然还不清楚别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倒是可以很大方地送他们一份大礼。勾起嘴角,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直让看到的打了个寒颤,接着,他神秘兮兮地低声命令道,“让山里的精怪们去会会那几个。一开始不要太明显,只弄出些小动静来引起他们的注意,等他们绷紧了神经再现身……对了,别弄死他们。记得他们周围设立结界,不要让他们逃了。” 叶仁领了命令,正要转身,眼神冷不防又飘到一一狼上。他刚看到的是真的吧?是真的吧?那样的话……打住!打住!他不敢再往下想,生怕把自己这条老命给想没了。可不想下去,也不代表这事就没发生过。无奈,身负家族使命的老管家终于开口了,他面色沉重得仿佛刚死了爹妈,语气也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知道现社会腐化严重……额,男男什么的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兽什么的……”会不会太重口了点。“虽然无权过问的私生活,但……请也顾虑一下叶家,好歹要为叶家留个后啊。” 轰隆隆——犹如一道雷劈下来,正中叶珩的眉心,刹那间,他呆了,也愣了。 要不要这样啊,他真的、真的没和一头狼搞基,为毛被说得好像确有其事。 确定不是想太多了吗?偶滴管家。 34 绑架事件 漆黑的夜,四周寂静无声,犹如死亡一般的环境中,他们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起初他们三跟踪着目标物来到辽山山脚,那时,太阳还很高,间歇还能听到虫鸣声或是鸟叫声,随着时间流逝、夜幕降临,这一片空间仿佛也被黑暗隔离了开来,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咔擦——树枝无故被折断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打破了这份维持了一个多小时的诡异寂静。其中一浑身颤抖了下,缩着脖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好好的一根树枝被一折两段,细长的那段末梢连接着另一端,呈六十度的角自然垂下来。 说起来,周遭明明还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不知为何唯独能看清楚那个地方的情形。 越想越觉得诡异,越想越觉得恐惧,他更是缩紧自己的身子,哆嗦着嘴唇,愣是不敢开口说话,怕坐旁边的另外两笑话。 由于这声音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周围再一次陷入静谧之中。一分钟、两分钟……又有动静传来,类似于拨动草丛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从身旁的草丛中探出头来。他侧头望去,满以为会看到什么胆子巨大的小家伙,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除了的确被拨到两边的草,根本没有其他有形的东西存。 “吓——”似乎是被这个画面给刺激到了,他狠狠倒吸了口气,像要躲避什么病毒似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另外两皆以责备的眼神扫向他。他惊慌失措的举起手来晃了晃,连忙澄清:“不不,也不是故意的。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吧。” “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问话的是他们三中的老大,全名李大东;而被那些细微的声音吓到的,则是他们三中的老二,名叫李二南;剩下的便是他们的弟弟,李三西。 “不是,像是走草丛里的声音……”李家老二眼神闪烁地看向旁边被拨开的草丛,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哪想另外两完全不当回事,自家三弟更是低声嘲笑起他来:“是无聊了吧,没事弄出这种事情来。如果是没胆撒尿去,倒是勉强可以陪一下啦。” 被这么调侃了一句,他不仅不觉得气恼,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果然是他想多了啊。拍着胸口再度坐下来,刚落定,旁边再度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屏息扭头看去,原先凹陷的地方旁边又多出了个同样的小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这个想法一升起,脑袋就像被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视线恍惚间,似有一道白影眼前晃过。这下,他连呼吸都快忘记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凝眸望去,黑暗的空间里仅仅只能看到自己同伴的身影。 “说……老二,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行吗?真没什么也快被搞出什么来了。”李大东似是没事般左右各扫了眼,确定没什么后继续说道,“虽然这里是诡异了点,但也没这么胆小的,跟家那娃子差不多了,进个鬼屋还叫个半天,脚都被吓得动不了了。” “可是……”他的确有听到什么啊。老二很想这么说,但也丢不起这个脸了。咬咬牙,索性硬抗了下来。坐回到原地,为了成功转移内心的恐惧,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哥,们这么做真得好吗?”跟踪别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违法的啊。 李大东沉吟了片刻,这才接了自己弟弟的话说道:“老二,知道想说什么。但要知道,单先生对们有恩,爸爸心脏病发去世后,是他一肩担起照顾们和妈妈的责任,甚至……” “这次杀……单叔叔这次会杀也是为了们,若不是为了们去偷土地转让文件,也不会被逼无奈杀了欧阳家的那只禽兽。”老三立马抢过大哥的话,将他说不出口的内容一吐为快。 “嗯,为了单叔叔,决不能让他们再调查下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李二南坚定了眼神,握紧了拳头低语,“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发现,们就……” “由来动手吧。”李三西快快语地抢答道,“家里就身手最好了,一定会做到神不住鬼不觉的。” “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吗?”略显空灵活泼的声音乍起,从旁边的草丛里飘荡而出,吓得正谈论正事的三僵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可是现已经被知道了耶,怎么办?家主也听到了哦。” 三中就属老三胆子最大,梗着脖子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起先还是空空荡荡的地方,不经意间多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接着是五彩斑斓、并散发着奇异色彩的小巧身体、以及四肢,最后显现出来的是一颗像是狐狸、又像是狗狗的四不像脑袋。细长的狐狸眼此刻正半眯着,对看着它的李三西露出魅惑的一笑,“啊啊!不小心被发现了耶。” “妖、妖怪啊!”李三西这一叫,算是彻底打破了周遭那死气沉沉的氛围,不多时,雾气开始自东边的林子升腾起来,还伴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笑声,一下将他们三统统围住了。 “小兔,太早现身了,们都还没开始玩呢?好久没有类过来了。”享受般的语气使得其他妖魔鬼怪又是一阵笑意,这才缓缓现身于三的面前,只一刹那,三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去了半条小命。 月光下的湖面挺平静的,即便夜风的吹拂下,也不过泛起粼粼波光。靠近湖边的位置,有一片似是与周围湖面相隔离的地带,那里就像被安装了个最先进的液晶显示屏,清晰地显现出山脚的景象。此刻,那三兄弟正被一群生来偏爱热闹的家伙们吓得到处逃窜、尖叫,可无论他们怎么逃亡,始终都无法逃出那里所设的结界。 又看了片刻,叶珩总算收回了视线,心里默念了句消除“水镜”咒语,水面上的图景很快呈波纹状渐渐消去,最终和旁边的波纹融为一体。 “原来是这么回事?”把那三的对话都听耳中,又将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叶珩倒是没花费太多的脑细胞便将他们的情况给摸清楚了,只不过……有件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为了那三个,被逼无奈才动手杀?怎么可能,那样的话他绝不可能会知晓他们的身份后,露出那种讥讽的表情。摆明了是洋洋得意着,嘲讽他们破不了案嘛。 反正大概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七年前,因为欧阳老爸要收购土地,派遣单肖桐去做代表。好不容易其他家都同意了,没料到还有一户两户家不同意,几经说服无果、甚至还害得别老爸心脏病发突然逝世后,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总算让他们同意转让土地——虽然没有确切说法,反正别老爸因此而心脏病发死了、土地成功转让神马的也算确有其事——对单肖桐来说,任务算是功德圆满了,可良心上所背负的罪却让他无法安宁,最终一肩扛过李家的一家老小,含辛茹苦四五年。期间,他老婆因为他赡养李家而跟他离婚了……纯属猜测,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啦。 总之,直到三年前,他才抱着复仇的心回来了。先是害死了当年的罪魁祸首——欧阳老爸和老妈(没有证据),然后又借着不知名的名义进入欧阳家,伺机杀了欧阳勇,偷了土地转让文件。现为了防止自己的罪行曝光,诱使李家的三兄弟替他卖命。 “也不知道明天发现自己派出来的三个间蒸发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呢?”自言自语嘀咕了句,叶珩显得异常愉悦地回房休息去了。任山脚那儿尖叫不断、笑声不绝,他始终不为所动。 第二天一早,叶珩也没去管山脚下的那三,反正他是有说过不要吓死他们的。可若是他们胆子实太小,真得被那些鬼灵精怪吓死了,他也会回来以后超度他们,让他们安心成佛去的。 抱着淡定的心情去了警局,一路上再没有发现任何被跟踪的迹象,就连卡茨似乎也没有这么早出门的习惯。总而言之,这一路开来可说是非常理想且顺利的。 抵达警局,下了车,还没坐上电梯,那种若有似无的被监视感才再度攀上他的脊梁。伸直了脖子往电梯门望了眼,透过泛着金属冷光的金属板,并没有看到那些所坐的车辆。歪着脑袋思索了下,想着自己还没吃早饭,叶珩也不急着去办公室,转而向着外面走去。 叶珩走得非常缓慢,如果旁边有个老或是盲作对比,估摸着这两号物都走得比他快了。往前走了好一会儿,又左拐又右拐的,看似无目的的闲逛,直到走到一家离警局有些距离的早餐店,他这才停下脚步。 别的菜单前晃了一刻钟左右,他总算决定好了自己的早餐内容,之后,又提着自己的早餐出了店门往回走去。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走很长时间,这原因嘛……他经过某个拐角的时候,非常不幸地被套了麻袋扛走了。 是的,用简洁明了的话来说,叶珩被绑架了。 35 制造证据 凌予墨得知叶珩被绑架的消息是当天上午十点左右,那会儿,他还办公室里翻看资料,猛一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明显经处理过的电子音,下意识地蹙起了眉,下一刻便听得那声音说:“凌警官是吧?如果想要救回同伴,独自到安南镇外南部郊区的废弃厂房来。一个小时内,如果没看到走进厂房的3号仓库,明早就准备收尸吧。” 这摆明了是陷阱嘛,但凌予墨却没有拒绝的权力。虽说很多时候,警察们总会劝那些有家被绑架的第一时间报警,即便是被那些绑匪威胁说不能报警之类的情况下,可一旦被警告的对象变作了自己,这显然变成了一件有待商榷的事了。 是的,凌予墨并不准备告知其他,他准备按照绑匪的要求,独自一去南部郊区的废弃厂房。当然,会选择这么做,倒不是他有多紧张被绑架的……咳,实话说是有点紧张,但绝非全部,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想尽快掌握证据,好结束这次的案件。 匆匆忙忙地出了警局,由于一只手还被绷带绑着,无法自己开车的他只好叫了出租车,说明了地址后直奔这次的目的地。 说起这次的目的地——那个南部郊区的废弃厂房,凌予墨之前也有翻看过资料,因为是这次杀弃尸案的重要线索之一,所以他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资料上显示该厂房是七年前开始动工,于六年前秋冬之际竣工,年底开始投入生产。两年前,因为公司执事的总裁突然逝世,一时间导致股票下跌,为了维持公司正常运作,勉为其难停止了这一条生产线,之后直到今天这厂房仍是处于滞空期,间接也可认为被完全遗弃了。 绑匪既然选择了这个地方,又特地找他和叶珩,除了凑巧以外,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幕后指使已经决定要和他们摊牌了。 这样想的话,凌予墨其实想到那个幕后指使是谁了,应该说除了他再没有附和这些条件了。但比起去追查凶手是谁,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叶珩救出来才行。 等车子开到废弃厂房附近,下了车,凌予墨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约定的地点。只不过还没等他走进厂房的正大门,眼角便闪过一抹白影。那白影的速度相当快,几乎快到他视线都无法捕捉的程度,只一闪神,便完全失去了那抹白影的踪迹。 怔愣了下,凌予墨很快想起昨天看到的极为相似的身影,不出意外八成是某豢养的猛兽了。会此时此刻出现这里,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凌予墨快速冲到厂房的3号仓库门口。此时,3号仓库的硕大铁门并没有完全合上,还露出一条足够一通行的缝隙,透过缝隙往里望去,略显昏暗的环境视野并不是很好,仅能看到白色的一抹蹲坐一边。 看着本应来救的家伙如此优哉游哉的模样,凌予墨觉得好奇,索性什么也没准备,直接破门而入。一旦进去了,原本狭隘的视野一下子变得辽阔,借着从仓库上方的玻璃窗外照进来的光,此时此刻,清楚地展现他面前的画面绝对是凌予墨至始至终都没想到的。 如果说现要他评选出当警察这几年来,所遇到最可怜、最苦逼的绑匪,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推选出这次的几位。有见过反被质绑住的绑匪吗?有见过明明是个质,却表现得比绑匪更像坏?有见过没有救援员赶到之前,绑匪已经被质打得鼻青脸肿的情形吗? 凌予墨满头黑线地表示,他当警察这些年头了,还没遇到过这么彪悍的质。 “没想到还真来了。”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叶珩总会回头看向后方,一眼便看到站卡茨身边的凌予墨。松开还挂手上的中年男子——如果细细分辨的话,倒勉强还能从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中认出他来,的确是昨天公司里见到的单肖桐、单主任——又扬了扬握手中的东西,“这是证据,拿好了。” 将手中的东西用力抛起,随着完美的抛物线形成,一支笔样的东西一下落到了凌予墨的手掌中。 “这是……”的确是一支笔,不过更准确的说,是一只录音笔。脑中似乎有些头绪了,凌予墨挑眉问道,“屈打成招?” “没有,这可是他主动说出来的,只是问了一句,他就非常配合地把全部的事情说了出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时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胜券握了,于是,单肖桐犯了个所有反派boss都喜欢犯的通病——话痨。 从七年前的事情作为开端,他声情并茂地阐述了这几年的心理路程,其中包括忏悔、后悔、愤怒、怨念以及仇恨……种种负面情绪。等他说完了,叶珩已经完美地将他说得话全部录了下来,最初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搞定了,他毫无压力地挣脱了手上的绳子,一下将周围的几个绑匪全部撂倒,又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 正当他对幕后主使拳脚相向之际,前来营救的使者一号便突然从外面窜了进来。或许是看到这画面觉得震惊,它愣是呆站着好一会儿,这才像是接受了现实,自愿充当移动背景,乖乖待一边光看着。接着又过了一两分钟,前来营救的使者二号登场……然后事情总算能够和之前衔接上了。 理解了叶珩的意思,凌予墨怔了怔,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说,是故意被绑架的。” “事情……大概是这样吧。” “那他都承认了什么?”瞥了眼手中的录音笔,又瞟了眼倒不远处、几乎已经不成形的单肖桐,凌予墨顺势问了出来。 “自己听录音笔里的话不就行了。”叶珩无所谓似地指了指凌予墨手中的笔,不过别压根没把他的动作看眼里,自顾自把手中的东西塞进兜里,语气不变地又说,“录音笔里的话一定很多,还是听的总汇比较快。” 听他这么一说,叶珩毫不客气地甩了一枚眼刀给他。虽说的确有些不情愿浪费口舌,但为了不至于被他烦着,最终他还是颇为配合地说道:“这家伙三年前回公司的确是为了报复,不过那对坐飞机意外身亡的老夫妇并不是他害的。他只不过建议他们离开公司去旅游,好让他公司里做手脚,没想到他们会意外身亡,这也导致他的计划推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就是这次的案子,他杀弃尸、偷土地转让文件……忘了说,他还有个变态的兴趣,同性恋尸,所以之前说的某具尸体被性侵什么的是他做的。” 最后那一条,也算是给某狼洗清罪名了,好比说它真的没有强了那尸体神马的……不过,叶珩绝不承认自己有松口气啦。 “还真是可靠呢?”凌予墨勾起嘴角,迈着脚步靠近叶珩,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办?越来越想要了。” 额上降下黑线,叶珩有些囧然地看向旁边的凌予墨,神马要不要的,拜托不要说得这么露骨,ok?他还没来及开口吐糟,原本还站着的凌予墨赫然被一旁跳出的卡茨压倒了地上。 嘭——沉闷地撞击声回荡空旷的仓库中,一听那声音也知道肯定很疼了。不过……看着倒地上的凌予墨——即便他还带着一只坏手——叶珩也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想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明明都吃过一次亏了,却还不学乖,竟然当着卡茨的面说这种奇怪的话,简直是不要命了嘛。 ……额,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混进来了。为毛不能这只白狼面前说这种话呢?叶珩搔了搔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理由来。没办法,脑海中浮现的理由太多了,一条一条、一列一列的多得他头都晕了。 突然,有一条极为明显的红色大字从那些条条框框的理由中脱颖而出。那些红色大字是这么写着的,因为这只白狼对他心怀不轨、总是想爆他的菊花(?)、还想把他占为己有(?)…… 叶珩瞬间想起那次浴缸里发生的意外,脑子“嘭”一下犹如炸了开来。开玩笑,这头狼喜欢他神马的——好吧,宠物对主的喜欢他是不介意啦——对他的占有欲神马的……一切都是错觉,一切都是浮云,飘散了就好、飘散了就好。 叶珩深呼吸,冷不防听到卡茨威胁式的低吼。视线落下去,正好撞上凌予墨那似乎找到了超级有趣事物时的兴奋眼神,扯起嘴角,他说:“看来这头狼是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嘛。” 嘴角一抽,叶珩默了。紧接着,他又听他说道,“虽然跟一只狼抢这种事情说出去的确很丢脸,不过如果对象是的话,倒也无所谓……” 不不,这很有所谓好不好。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叶珩显然已经被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愣愣地继续踩“凌氏地雷”上。 “身上的野兽味道……是这头狼的吧。” 绝对冲击性的言语,这已经不是地雷了,而是天雷了。彻底把叶珩击倒当下,毫无还手之力。 喂喂,老兄,鼻子要不要这么灵啊。 此刻,叶珩真想抱头,并找个地方把自己活埋了。虽然这种事情不是很丢脸,但被全部看透什么的,真得令他浑身不舒服啊……尤其是看到某狼眼神中闪过的那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后。 作者有话要说:狼的生物习性神马的,我虽然看了相关的视频,但看跟没看真得差不多。 这上面有倒刺,那上面没有倒刺神马的,老子不清楚啦。 靠!还好下次的人兽文里的兽不是动物了,不然老子真会崩溃的= = 36 类似家访 自从解决了有关欧阳勇的案子后,叶珩的目标显然从努力找到凶手变成如何找个合适的理由脱离警局。攻击裴然的凶手也知道了,不就是自家的那只笨狼吗?现唯一困扰他的,似乎只有那头狼的品种了。毕竟普通的狼可不会摄取的灵魂,也无法让灵魂寄宿自己的身上。 这么想的话,继续呆警局已经没有必要了——怎么想警局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资料——可如果他突然说要调回原来的警局,按着目前案子只进行了三分之一的情况来看,怎么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又有自己什么都知道的前提下,叶珩是真的无事可做了。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两天,直到今天,一直将他的行为都看眼里的凌予墨,终于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突然对裴然的案子失去兴趣了,明明之前还说只对这案子感兴趣……”还是一如既往凌厉的眼神,只是被这么看着,整个便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是被看透了般,“还是说,……知道凶手是谁?” 从没想到某的直觉这么灵敏……不,或者该说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叶珩惊了下,心虚无比地赶忙别开视线,这才得以冷静下来。深呼吸,看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怎么可能?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跟说的吧。” 凌予墨不以为然,勾唇笑了下,直奔此次的主题:“假设,对裴然出手的家伙是叶珩认识的呢?” 听他道出真相——尽管只有他才知道这是真的——叶珩还是禁不住抽了下嘴角。说老兄,要不要这么犀利。柯南都没这么神好不好,还让不让那些凶犯活下去啊。 “还真爱开玩笑呢?”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叶珩勉强扯着嘴角假装笑了一会,可一对上凌予墨并非玩笑的眼神,再如何上翘的嘴角终于也滑了下来,清了清喉咙,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冷不防听他又说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总会查到真相的。” “等一下,”眼看着凌予墨站起身来准备回自己那独立的办公室去,叶珩冷不住开口喊住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叶珩只好杵位子上直直地看着他。 “对了,”对上叶珩那双有话却说不出口的眼神,凌予墨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不介意今晚跟一起回去吧。” “什么?”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听错了……默念三遍,叶珩笑得有些天然地再次问道,“刚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介不介意今晚去一趟的家里?”为了防止叶珩继续选择性耳聋,这次他说得尤为详细,甚至还用了询问口气呦。 叶珩听明白了,当下想要摇头拒绝,脖子还没开始转动,端立眼前的笑脸变得越发灿烂。说实话,第一次看到某位豺狼组长露出这种笑容,他明显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捂着自己被吓到的心脏,勉为其难地点头应答:“不,不介意。” 话是这么说,但某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说:“介意,非常介意,真的真的真的很介意,拜托不要来家,ok?”将这看眼里,凌予墨蓦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原样,颇为认真地确认道:“那好,下了班记得等。” 望着凌予墨潇洒的背影,叶珩顿时内牛满面,更甚至还有种被雷到的感觉。 “下了班记得等”神马的,为毛总让他有种很微妙的违和感,有木有?很像……不不,一定是他的联想方式错了,对滴,一定是他的联想方式错了。 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定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叶珩刚从椅子站起身来,身边便响起了凌予墨的声音。 “看来是不用等了,们走吧。”说着,他从叶珩的身边走过,快步向门外走去。或许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面对现实,叶珩慢半拍似地起步跟了上去。 到了停车场,叶珩原是要开自己的车回去,奈何盛情难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贼(?)车。车子很快开出了镇子,沿着盘山公路向着另一座山前进。 过了一半的路程,叶珩这才想起某个颇为重要的问题,暗骂自己一句“白痴”,他猛地偏头问道:“那明早怎么去上班啊?” “没说吗?”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凌予墨极为坦然地回答道,“像这么远的路程,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吧。作为的直属上司,同时也作为家的客,不觉得应该整理出一间客房给吗?” 哦~~原来如此。叶珩恍然明白了凌予墨的意思,是要住他家吧。先是以他无法拒绝的态度进入他家,又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甚至留他家过夜……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呢? 被设计的感觉可以说非常差,叶珩当下决定要回礼给自家组长。至于礼物,他已经构思好了,绝对万无一失,保证某看了以后毕生难忘,再也不敢踏进他家的领域。 凌予墨的车子并没有开到山上,而是叶珩的指引下停辽山的山脚。将车子停好了,看着停草丛边上的跑车,凌予墨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放心,这里很少有路过,况且……” “况且?”听着没有下文,凌予墨便顺着叶珩的话接了下来。 “嗯,会有一群很热心的家伙帮看着的,所以可以放心停这里。”叶珩说得神秘,而面对凌予墨进一步的询问,他却怎么也没继续解说下去。 从山脚通往山腰处的叶家祖宅除了叶珩平日里一直使用的那条单向车道以外,还有一条足够两并排行走的石阶小道。长长的青色石板整合泥土上,一阶一阶平缓延伸,穿过浓密的像极了热带丛林似的榕树林,最终抵达山腰处的大门。 两是沿着小道走上去的,由于分布山坡处的榕树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尽管每棵树的间距都很大,却依然无法阻止树枝交错的现象。繁多的枝桠伸展着,交叠到别的枝桠上面,树叶相撞,最终形成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这道屏障不仅拒绝风的入侵,更甚至也不允许光透过,一旦进入这个领域,四周立马变得昏暗无比。 好还能看到十米内的景象,也能看到正带路的叶珩,只不过两间并没有话语,这种幽深的环境中难免显得格外寂静。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叶珩突然回头看向跟后面的组长,悄声提醒道:“说起来,接下来的路上组长可要小心了。这地方毕竟还住着很多动物,看到陌生,有些可会害怕得主动攻击的哦。” 叶珩的话一落下,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旁边的低矮灌木丛中传出来。凌予墨闻声停下脚步,侧头看去,墨绿的灌木丛中正有一头似狐非狐的奇怪生物盯着他看。沉默着对上那生物的视线,不期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嗤笑,似是从那生物处传来的。 凌予墨怔了下,还未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接着看到那奇怪生物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带着奇异色彩的身子一出现就虏获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视线顺着那小小的身体移动,下一刻便看它跳到叶珩的肩上,小脑袋挨着对方,像侧耳倾听。 “和这……小家伙感情似乎很好?”尽管是从没见过的生物,任何有关动物的书籍上也没有记载,但凌予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而是挑了眉,试探性地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是不错,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叶珩倒也大方地承认了,末了,还不让伸手摸了摸那小家伙的下巴,有拍了拍它的脑袋,“是吧,小兔?” “小兔?”听到这称呼,联想到方才看到的这小家伙的容貌,怎么想都比较接近狐狸吧?凌予墨有些汗颜地抽了下眉角,接着无视跳下叶珩肩膀的“小兔”,毫无预警地问了个丝毫不相关的问题,“记得这后山有一片坟墓地吧……的相关资料这么记载的。” “怎么了?”就知道这家伙突然提议要来他家很奇怪,原来是冲着他家后山的那片墓地来的。叶珩总算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去,挑了眉猜测道:“是要购买墓地?家死了?” 尽管是有些缺德的询问,好被说得也没生气,只是勾起嘴角,拉扯出讥讽的弧度解释:“抱歉,还真是让失望了。只不过是随口问一下罢了,听说最近很多墓地都被挖了,所以想问一下家后山的墓地此刻是否完好无损?” “被挖了?”略显疑惑地回头,“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啊。” “因为不是们组调查这件事情,”说到这里,凌予墨伸手揉了揉脑袋,神情颇为无奈地继续,“昨天负责这个案子的那一组组长突然苦大仇深地跑这来诉苦,说是要让替他接下这个案子。” “不过是盗墓不是吗?”为了这种事情而要换组调查,那一组的组长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听叶珩这么一问,凌予墨赫然有种“果然被这么一问”的感觉,轻叹了口气就着解释了起来:“不仅是盗墓,坟墓里的尸体也被破坏了……”顿了下,他睁开眼睛,双目清明而又严肃地看向站前方的,“里面的尸体每一个都像是被什么野兽吃剩下的一样。” “额?”大脑短暂性呈现空白状态,怔愣了一会会,叶珩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意思,有什么野兽挖开坟墓吃尸体,也就是那些腐肉?” “不,可不认为是野兽。对来说,这种东西应该不陌生吧……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刚才的那个奇怪生物一样。” “这……”一时间,叶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说对于那个可能吃尸体的嫌疑犯,他的确有一点概念,不过……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开口解释,干脆利落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如同救星一般,叶珩松了口气,不然真要他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那样的存呢? “嗯……说冷冻库里的死者尸体全部被吃了?连这次的那三具尸体也……”凌予墨没说下去,而是直接挂了电话,落下话音,“今天就不去家了,刚才也听到了,看来这次遭到挖坟的对象是警局了……呃?要不要跟去看看。” “这没问题啦,只不过……”叶珩有些为难地看着凌予墨,但后者压根没空理他,转身往回冲去,一个台阶、两个台阶……噗通——某位组长非常不幸地被莫名横出来的榕树根绊到了,踉跄了两下后狠狠栽倒下一个台阶上。 第一次看到某如此不雅的姿态……啊,据说这是今天又一个“第一次”了,叶珩默默扭头看向一边,语气平静地接上自己的话:“……只是想跟说,走路不要太急了,会被东西绊倒的。” 37 尸体残块 “还真是熟悉的气味。”一踏进案发现场,也就是警局的冷冻库,刺鼻的味道一下冲进鼻腔,同时也唤起了叶珩小时候的记忆。对于这股子味道,这种犹如烂泥沼般的臭味他可不是第一次闻到了,记得也是跟父亲外出修业那会儿,遇到过类似的事件。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又接触到凌予墨投递过来的询问视线后,满不乎地作答,“就像说的,这的确不是普通的野兽干得,而是……” “喂喂,小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乍然听到叶珩的话语,隶属于隔壁组的组长立刻跳了出来,用一副“不懂就不要乱说”的表情吼着,“说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吃尸体?那样的,还是吗?” 手抵着下巴,叶珩垂着眸子,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的确已经不算是了。” “那……”眼看那家伙又要不满地反驳,叶珩郁闷地撇了撇嘴,满脸无奈地插嘴说:“那个啥……组长(忘了姓什么了),能听把话说完吗?” 被叶珩这么一打岔,别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更遑论旁边还有那么多看着。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也只好乖乖闭上嘴,故作大方地聆听下去。 这下总算是得到了说话的空间,叶珩呼出口气,难得老实的解说起来:“曾经是,不过现嘛也快不是了。”他顿了下,环视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冷冻库,满地的尸体残渣简直惨不忍睹,泛着恶臭味道的空气更是让所有都捂住了口鼻,目前能正常说话的估计也只有他了,“看现的食量,应该已经到最后阶段了,那家伙马上连形都无法维持了。” 警局的冷冻库里少说也有二十多具尸体,一下子能吃到只剩地上的残块……看来是一只食欲旺盛的家伙啊。 “说了半天,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抱歉,忘了解释重点了。”虽说被打断了思绪,叶珩倒也不恼,脸上挂着浅笑,把有关这次的凶犯资料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简单说来,这次的犯是一只名叫食尸鬼的妖物,最常出没于坟墓地带,平日里一天的食量最多一具尸体,可一旦到了繁衍期,食尸鬼就会附身到心怀邪念的身上。被附身的白天并不会有所感觉,还是和正常一样,等到了晚上,食尸鬼便会驱使他的肉体去寻找所需的食物——类的尸体。起初为了适应新身体,食尸鬼的食量并不会很大。但等它开始适应新身体,不仅食量会变大,到了末期,连白天也能行动自如。 听了叶珩的简单说明,分布冷冻库里的警员们个个露出惊讶或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有甚至震惊到连手中帕子掉了都毫无所觉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尽管是不怎么相信这种事情,但看着此时此刻这里的狼藉景象,即便是再离谱的事情,估计也不容他们去质疑吧。 面对他们表现出来的神色,叶珩耸耸肩表示无奈,反正……他也从没期望他们能相信他说的话,但似乎还是要再补上一句或许会比较好吧。 “忘了说,其实食尸鬼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直接危害。”叶珩说得极为轻松,就像完全不关他的事一样,不过……本来也不关他的事的说。他乐得置身事外,还不假思索地又添了一句,“如果们害怕死后被他吃掉,只要记得让家火化尸体就可以了。” “可是……那个被附身的呢?”终于有注意到这件算是较为严重的事情了。话一出口,便将众的注意力全部夺了过去,“说适应,又说无法维持形,是指那个被附身的会死?” 叶珩歪着脑袋,倒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这个……其实也不算死亡。要说的话也只是作为类的那部分死了,而和食尸鬼同化的部分会跟它并存于世。”注意到众纠结的表情,他不怕死地又补充道,“对们来说,他跟死了没啥区别。” 听他这么一说,众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正当众相顾无言,突然有手指着还摆放冷冻柜里的某具尸体问道:“为什么这具尸体只被咬了一口呢?” 由于距离放尸体的冷冻柜还有一小段距离,叶珩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尸体模样,可即便不看,他也能迅速回答出来。因为,答案只可能是一个—— “很简单,如果死者是非自然死亡,身上还残留着比食尸鬼更厉害的家伙的气味。就像动物会自己的食物或是领地上留下警告或是标记性气味,作为本能,食尸鬼也会极力避开比自己强大的存。” 所谓的求生本能,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拥有;趋利避害,也不仅仅是某些生物的专利。 说到这里,叶珩突然对那具残留着食尸鬼惧怕的其他种族气味的尸体产生了好奇,刚想走过去瞄上一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冷冻柜排布的位置。 那个……从右往左数,第二层第八个柜子放得是裴然的尸体吧。 刹那间,叶珩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万分,即便到了稳定期,那张脸依旧呈现出青白交加的迹象。想起躺那里的尸体裴然,再想起攻击裴然的凶犯,再再想起此刻很可能躲哪个角落里的卡茨……其实那头白狼并不是头普通的狼,而是一头很厉害很厉害的……额,妖物? 本来叶珩也没心情理会这种低等妖物,毕竟不管怎么扯也扯不到他身上来。再说了食尸鬼顶多也就吃点尸体,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危害。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算了,不管了,比起食尸鬼,他更想弄清楚卡茨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物(?)。 所得结论,他想要回去了,但也不能当着这群工作狂的面说“要回家,请们批准”这样的话,好歹他们可是到了北京时间七点多——如果早睡的话,应该已经洗洗躺床上了——还能一个个从家里赶出来的家伙。 “叶珩,说到现,那个食尸鬼长什么样子?还有,被他附身的有什么特征吗?” 这样的问题立马让叶珩收回了思绪,转而将视线落到唯一还保持着冷静的凌予墨身上。 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别都还脸色沉重的担心这担心那,唯有这豺狼组长还能冷静而又严肃地问出有建设性的问题。 面对别的询问,叶珩也不含糊,拿起搁冷冻库里的记录板和记录笔当场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画完了,放下笔,将手中的记录板面向凌予墨的那边。第一眼看到那记录板上的画,凌予墨瞬间呆愣了下,仔细分辨了板上的两个物体好久,却依然没能搞明白哪个是哪个,直到听到叶珩的说话,才勉强识别开来。 不然……看过去跟两坨便便没啥区别啊。 叶珩手指着其中一坨:“这个是食尸鬼的原形……额,知道一定觉得很像粪坑里的大便,但事实上也的确像是大便,不过更具体的话则是烂泥。因为整个身体都像腐烂了一样,所以已经没有形体可言了。”继续点着另外一坨较小的“便便”,“这个就是被食尸鬼附身的……这些是波浪线,为了表现出他走路不稳,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同样像烂泥一样软软的、很无力的样子。这样清楚了吗?” 额上降下黑线,连嘴角也不禁抽了下,但凌予墨还是努力维持了仅剩的冷静问道:“像现这样,那家伙还会思考吗?比如说哪里尸体比较多之类的。” “当然不会。”给出了异常果决的答案后,叶珩顺势看向还低头沉思的凌予墨,索性挑明了说道,“寻找食物的过程中,他只会依照就近原则来行动。平视因为是晚上,所以很多时候都家附近寻找。而现却是傍晚,可以说这次被附身的不是警局工作的,就是这附近的地方上班的。” “具体想知道是谁被附身了,只要明天统计一下缺席的就可以了。如果幸运没有缺席的,祝贺警局里没有牺牲的工作员;如果不幸正好有一个,别怀疑,那个就是被附身的了;如果更加不幸有多个,只要看看谁家附近的坟墓遭到破坏就行了。” “为什么能这么轻松?”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叶珩怔了下,抬眸对上凌予墨那双并无谴责、纯粹疑问的眸子,几经开口,却全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不成要跟他解释自己的相对论?比起那种难对付又充满危险的妖物,出现像食尸鬼这样温顺的、只吃尸体的妖物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叶珩默默汗了下,紧接着便又听凌予墨说道:“还是说觉得没有死就没事了?” 虽不中,却相去不远。 对叶珩来说,妖物作祟的结果只是死一两个的话,完全构不成威胁。类也会杀,或许还会杀更多的,所以本质上两者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救一两个,而去主动杀害妖物,就和为了救一两个陌生,而把另一个陌生杀掉没啥区别。 救了,又杀了,虽然是救者,同时却也背负了杀的罪名。 说白了,这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去杀另一个不相干的一样,纯粹浪费体力不是? 叶珩自诩不是个圣贤者,也并非是个爱管闲事的,只要别不是主动找上门来,又没有什么冲突,他是懒得去管这种事情啦(反正也评选不上十大感动中国物-v-)。 直到最后,叶珩也没说出自己的理由,也没去管别是怎么看他的。 做了简单的商议后,这次的临时召集算是结束了,剩下的该回家的回家去,该找妈的找妈去,终于散伙了。 38 意外访客 还是那时的天,那时的地,那时的环境,那个昔日的少年再度站到了他的面前,只不过这是的他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带上了更成熟稳健的面具。他站他的面前定定地注视着他,跟天空一样颜色的眸子泛过失望、遗憾的色彩,这些似乎都是因他而起的。 他被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昔日伙伴看得有些怯弱了,因为从未被他用如此不堪的眼神注视这么久。他很想开口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可话到了喉咙处,却打了个圈儿又急溜溜地咽了回去。尝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抬起脚步向站不远处的走去,可不管他如何努力奔走,却始终靠近不了。 沉寂!空气中只飘荡着如死亡一般沉寂的气息。这种气息紧紧地围绕他们周围,他不知道那有什么感觉,但他的的确确感到自己如同身处悬崖边上,身体紧绷地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尽量保证冷静的神色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很奇怪,他突然对时间没了概念,只知道他们似乎对视了很久、很久——站他对面的终于有了动作。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他走来,随着他逐渐靠近,他更加看清了他的样貌,和小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连眉角那一道小指般大小的疤痕也还是没有消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的喉咙还是没能把那的名字呼唤出来,只能愣愣地看他带着谴责般的神色拉近他们两的距离。 终于,他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似乎也有话要对他说,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总算开口对他说道:“叶珩,真的。对很失望很失望,没想到……” 噗——胸口传来的似是麻木的巨疼打扰了他的侧耳倾听,顺着疼痛蔓延开来的地方看去,原本一直保持着跳动的那儿正插着一把短小精致的银色匕首。 匕首的刀柄真得很精致,不管是上面的十字架纹饰,亦或是耶稣降世都栩栩如生地仿若真物,一眼能看出制作工匠的良苦用心,但……很奇怪不是吗?明明都疼得要死了,不,或许真得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地研究匕首刀柄上的纹饰呢? 他嘴角蓦然扯起嘲讽似的上扬弧度,抬眸看向眼前的,还是和方才一样失望的表情,不过流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样东西——哀痛。 奇怪!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为什么痛苦的反而是他呢? 不明白,他完全不明白,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很莫名其妙,即便是平日里能运转自如的大脑,此刻也像是停止运作似的,使他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什么。 “……既然这样,去死吧。”落下这句话,他抬手握住外露的刀柄,一个用力,瞬间将匕首从他体内拔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像极了被突然拔去塞子的水管,一个刹那形成喷泉般的美景。只可惜没有阳光,所以见不到亮丽的彩虹……咦?没有阳光…… 意识的最后是驱动身子做出仰头望天的动作,那个黑漆漆的帷幕之上,果然找不到耀眼的太阳……原本,明明是那儿的啊…… 阿尔……泰—— 胸口很闷、很沉、很痛,叶珩忽地睁开眼睛,原本扩大的瞳孔接触到由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后骤然缩小,显得有些模糊的狭窄视野中,看到的是无比熟悉的天花板。 是自己的房间。他呼了口气,放松了身体,可胸口的闷痛感还,垂着脑袋看去,果然是某只畜牲压他的身上,甚至还用舌头和牙齿不断他胸口作祟。 叶珩额上迅速迸出无数个“井”字,嘴角一抽,抬手用力去推这只一大早就开始发情的白狼。也不知是不是卡茨完全无防备的关系,亦或者的确是他的力气增大了,总之这头平日里惯用自己那庞大的身躯压制他的家伙,这次竟被他奇迹般的推了开去。 “呜——”呜咽声一起,某狼已经不慎滚到了床沿处。或许是没料到自己竟被这么简单的推开,它还处惊讶中回不了神,只愣愣的趴着,金色的眸子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光芒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叶珩。 它是觉得今天眼前的很奇怪啦,不仅睡着的时候不时发出呓语,醒来以后还那么力大无穷,就算睡梦中吃了菠菜,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变化啊。还有那个名字——阿尔泰?总觉得好像哪里听过,甚至有种自己见过那个家伙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话虽如此,一旦确定那是阻碍——当然是指他们两感情发展的障碍物——的话,就得一并干掉才行。 无视于某狼无意间变得犀利的目光,叶珩一边起来,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某个总是时不时发情的家伙一点教训。这么想着,他斜眼瞥向卡茨,果断狠狠踹了他一脚。 于是,狼脑袋难得还处认真思考状态的卡茨,成功被叶珩的“佛山无影脚”给踹到了地上。 噗通——某狼非常狼狈地呈四脚朝天之姿仰躺地毯上。 叶珩看都没看地上的卡茨,反而垂着脑袋回想刚才的……可以说是噩梦吧。梦里竟然被杀了神马的,对方还是许久未见的昔日伙伴,这样的事情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是偶然?还是预见? 他还隐约记得,梦的开始是他年少时的事情。那时跟着父亲修业途中路过亚州中部的一个小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尔泰,一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天才驱魔者。说是天才,是因为年仅十五岁的他已经是驱魔者中的佼佼者了,甚至还厉害得连父亲都只能和他打成平手。 梦里的场景和那时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不知不觉中,出现他面前的阿尔泰已经长大成了,可具体长成什么模样。醒来以后再度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留下的伤疤还清晰地烙印他的眉角处。 为什么会突然梦见他呢?不是都已近十年没见了吗?而且还是被杀的梦境,真是晦气。 撇了撇嘴,正当他准备下床之际,放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记得自己有把号码给谁——除了少数的客户以外——但他还是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来电显示的确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他拧着眉说道:“喂,哪位?” “凌予墨。”简单的介绍,的确有那组长的一贯风格,叶珩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恍然又记起这是讲电话,立刻改口应了声,又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若没什么紧急事件,也犯不着一大早打来,毕竟……今天可不是什么休息日。 沉吟了几秒,对面总算再度传来声音:“是说的被食尸鬼附身的。” “呃?” “今天早上被用奇怪的绳索绑着丢警局门口,绳索里还塞着一张纸,上面说食尸鬼已经被消灭了,而这个被附身的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精神很可能错乱了,最好关进精神病院或是牢房里。” 叶珩愣了下,下意识地问道:“不是有恶作剧?” “……如果觉得昨天场的会无聊到去恶作剧的话。” “抱歉,一时嘴快。”顿了下,他思索着说道,“那……那张纸上还有其他什么线索吗?除了说那被绑之是被附身的以外?” “有一个奇怪的标志,右下方有个标志,十字架上附着一对翅膀,右是天使羽翼,左是恶魔翅膀……刚上网查了,这是基督教的一个隐秘教会分支的标志,主要盛行于中东地区……” “中东……地区?”叶珩喃喃地重复了句,难道……他真的来这里了? “中东地区有什么疑问吗?” “没,想那个不是开玩笑、也没恶作剧,估计那个食尸鬼真的已经被干掉了吧。”如果真得是他过来了的话……“那先就这样,挂了。” 按下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键,叶珩随手将手机丢到了一边,从床下下来,还没迈开脚步,原本无聊地趴地上的卡茨猛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警惕的光,它迅速站了起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挡他的面前。 “卡茨?”叶珩愣了下,下一秒,房门突然被大力撞了开来。 “珩珩——”一边用略显残破的声音喊着,一边迅速从外面冲了进来。此时此刻从外面奔走进来的萨罗拉狼狈极了,不仅是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就连平日里总是光鲜照的红色服饰也染上了灰蒙蒙的尘土,再仔细看过去,那裸露外的肌肤也早已伤痕累累地浸出血色。 萨罗拉向前跑了几步,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推了她一下,跌跌撞撞地往前踉跄了两步,旋即扑倒地毯上。 “珩珩……”忍受着背上漫延开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萨罗拉勉强从地毯的毛绒中抬起脑袋看向几步开外的叶珩,眼见他要冲过来了,扯起嘴角,轻笑了下,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萨罗拉!”看到萨罗拉再度埋首,叶珩只觉得喉咙一紧,抬脚绕过卡茨的防御网,向前冲到萨罗拉的旁边,蹲下身子,探手扶起就快丧失意识的她。 “萨罗拉……”来不及说下去,原本还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变得轻盈无比,手中的眨眼间变回了一株郁金香。红色的郁金香,此刻却凋零地只剩两三片的花瓣,奄奄一息地仿若马上就会枯萎似的。 要,要马上把她种到泥土里才行……还要浇水、浇水…… 顾不得自己上身赤裸,叶珩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去。可到了门口,看到门外站着的,他浑身一震,脚步不自觉地开始往后退去。就连卡茨什么时候挡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直到退到房间的中央,他才勉强打住向后的脚步。 “唔嗷!”面对眼前的陌生所展现出来的巨大威迫感,卡茨感到自己全身毛都竖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给他这样的压迫以及恐惧……不,或许曾经有经历过,但,好像被他故意遗忘了一样完全记不起来了。 像是完全没把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的白狼放眼里,站门口的那跟着走了进来,如同天空般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叶珩,沉默片刻之后,嘴角噙笑地打招呼道:“叶珩,真的……好久不见了。” 39 失望的人 “阿尔泰……”呢喃着眼前的的名字,叶珩不禁又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退后,又是为什么内心会感到害怕?是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亦或是之前那个梦的后遗症,他还没有摆脱梦中被杀的阴影,所以才会见他心生恐惧。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地看着前面的,继而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来中国?” “这么久没见,没礼貌这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头痛的小鬼。”阿尔泰抬手拨开附额前茶褐色刘海,扶着额头,看似头痛无比的样子,而那双被刘海遮挡了一部分的双眸,却散发出冷厉的眸光扫向叶珩,“来这里找,自然是有事才来的,不过还真没想到……这里都可以开妖物展了,一路上到处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小妖小怪。” 叶珩被他看得打了个激灵,反射性地低头瞥了眼还平躺手心的郁金香,那蔫掉的模样令他心中的不安迅速扩散开来。他抬眸,紧绷着脸问道:“把它们都怎么了?” “想知道?”阿尔泰反问着,可那样的口吻怎么听都像是不准备告诉别的样子。 叶珩喉咙一紧,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恐惧以及怒气一下子爆表,“玩够了没有。”深呼吸,他勉强冷静下来,以相对平和的语气继续,“就算不说也不要紧,现就过去。” 叶珩打算走上前去,可脚步都还没跨出去,原先站他跟前的卡茨迅速转身,用头顶着他,不让他上前一步。感觉到腿上传来的向后的力道,叶珩有些不耐地低头吼道:“卡茨,让开。” “呜……”卡茨低叫了声,丝毫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推着叶珩,不让他有上前的机会。 “原来还啊。”轻巧的声音从后方飘进耳中,卡茨瞳孔一缩,迅速旋身面向眼前的敌(只要是带给它这种不安以及恐惧感的家伙,不管是谁都是它的敌)。“还以为……又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了呢?不过真没想到,逃得还真是有够远的。是吸收了不少灵魂才逃到这里的吧。” “呜!呜!”带着些许警告性质的低吼,可惜阿尔泰根本不把这警告放眼里,一边上前,一边低笑着说,“看的样子似乎不记得了?不然的话早该逃得狼影都不见了。是上次打到脑袋害失去那些恐惧的记忆了,所以还敢再度站的面前……” “等等,到底说些什么?”越听越觉得迷糊,叶珩索性大声打断阿尔泰的话语,对上他的眼睛问道,“以前见过它?” 见叶珩伸手指了指脚边的白狼,阿尔泰弯着嘴角的脸上下摆动了下:“不仅见过,还因为它,可是被教会里的那批长老狠狠教训了一顿。” “的任务目标?” 像是想到了什么,阿尔泰并未就叶珩的问题回答他,而是跳到别的话题上说道:“这么说来,叶珩还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吧?” 听他这么一问,叶珩极为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不知道卡茨是什么品种的妖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一头很普通的狼,但怎么想也觉得奇怪,更遑论方才还听说它需要吸收灵魂之类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妖物。 “呜嗷——”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危险物,卡茨不仅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甚至还主动发动了攻击了。后腿用力一蹬,它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向阿尔泰扑去。 “不吸取教训的家伙……”无所谓似地低喃了句,抬手张开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透明屏障,将扑过来的白狼挡外头,随手又一甩,下一秒,只听得某狼呜咽了声,重重地砸墙壁上。随着两者相撞,墙壁也发出了一道闷响,只不过那余音似的回声还没停下,那白色的身影就摔落到了地毯上。 “卡茨——”叶珩惊了下,旋身便要去查看卡茨的伤势,不料脚步还没迈出,垂身侧的手臂就被拉住了,回头,正好对上某饶有兴味的眼神。虽说那种莫名的压迫感还,但他也管不了了那么多了,气愤地回瞪了他一眼,甩着手臂企图挣脱他的钳制,但不管他怎么用力,那手都像是用强力胶黏了他的手腕上,怎么都甩脱不了。 “放手。”他拧着眉,又用力甩了下,可手腕上的束缚却纹丝未动。 叶珩的声音令远墙角的卡茨低叫了声,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瞳孔的是叶珩被阿尔泰抓住的画面。心中莫名一阵慌乱,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冲上去咬死那该死的家伙,身子还未动,一道强力的咒语就盖到了它的身上。 “呜——”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使它整个身躯被迫贴回到地毯上,不能动弹的憋屈感盘踞它的脑海中,金色的眸子逐渐浮现名为“愤恨”的情感,怒视着眼前唯一的敌。 对卡茨的处境,叶珩也颇为同情,但好看着没什么事的样子——至少还能动弹、还有力气去瞪别——提起的心好歹落了下来。暂时从卡茨身上移开目光,转而回身看向阿尔泰,冷斥道:“到底想干什么?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叶家的地盘,而它也是的所有物,不要乱动别的东西这种事情,应该比更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的所有物吗?”阿尔泰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还被结界压制着的白狼。原本叶珩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听着他那怪怪的语调,又看着他那奇怪的举动,顿时觉得浑身不自,惊慌失措之下只得昂着脑袋找话说:“怎么?不可以?” 阿尔泰摇了摇头,又勾起嘴角:“护短这点也没变,只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护这些妖物了,叶珩,是真的想让对失望吗?” 猛一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叶珩一下被定住了身形。 “叶珩,真的。对很失望很失望,没想到……”回想起这句话的同时,胸口再度传来沉闷的感觉,反射性地低头看去,还好……还好胸口什么东西也没有。 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舒了口气,阿尔泰略有些不悦地拧了下眉,但他很快将这种情绪收了起来。 叶珩抬起头来,就着刚才阿尔泰的话回答道:“拜托,也从来没仇视过它们。” 阿尔泰附和性地点了点头:“所以一早就说不适合做驱魔除妖这种事情。” 想起当初阿尔泰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又因为逐渐消散的压迫感,叶珩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挑着眉回道:“那现才对失望未免太晚了点吧。” “说得也是,只不过以前的至少不会和妖物为伍,现竟然收养了那么多的妖物。如果是宠物也就算了,可不止把他们当成宠物吧,特别是这只妖物。”阿尔泰手指着墙角被压制的卡茨,语带双关地质问着他。 不满于阿尔泰的语气,叶珩显得有些冲动地冲口而出,“是朋友又怎么了?” 阿尔泰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那只妖物它……对做过什么吧?” 对……做过什么吧?做过什么……虽然别是没有挑明了说做过什么,可叶珩还是止不住留了一把冷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比机枪扫射还要快,他伸手按住仿佛是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它能做什么?” 话是吼回去了,叶珩却还是心有余悸,某的能力可是公认的,公认的天才啊。天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又或者他压根是瞎说,只为了套他的话。 此时此刻,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叶珩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二话不说钻进去,被一头狼上了神马的太丢了有木有! 不过,说到底还是羞耻心和道德心作祟,毕竟他自认不是变态,而对方距离类也还有些距离。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好吧,一时间他也不知道重点到底是什么,是要互相喜欢还是其他什么狗屁道德之类的问题。后者自然是对他构成不了任何困扰,但前者……虽说对那头笨狼还不到喜欢的程度,但、但是…… 叶珩“但是”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接不上后面的话。 一般来说,“虽然”“但是”这样的转折性关联词,重点往往都是后面,而且肯定和前面的内容相反。总结来讲,不管后面的理由为什么,言下之意必定是他不讨厌卡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对这头狼颇有好感之类的。 “它能做什么?想必比更清楚吧。”阿尔泰说这话也算是试探用的,却没想到叶珩想通了以后整个豁然开明了,下一秒,犟着性子把掩藏心底许久的话喊了出来,“就算跟它干了,也不关的事。” 把话说出来以后,叶珩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可这样的事情却只是短暂的。 听到阿尔泰叹了口气,又说:“……真是太让失望了。” 与此同时,胸口赫然有种被撕裂的感觉,沉闷的异样感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使得叶珩不得不低头看去。和梦中一样的景象,即便是那手柄上的花纹似乎也一模一样呢? 真得是……预见?有梦中得知的事情没有改变。 眼中映入叶珩被匕首刺中的景象,咔擦——似乎是有条线路中断了,脑袋呈现出无尽的空白。“呜——”狼吼声骤起,转眼间像是有一个光球爆裂了开来,强烈的光芒瞬间将卡茨笼罩了里面。 番外一:春梦一场 说起来,这样的情形——被某头白狼压在身下神马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记得上次是在浴缸中那啥啥的,虽说这次比上次的确强了那么一丁点……额,至少地点转移到了他比较能接受的地方,是在床上了(喂喂,这才不是重点啊),但这并不代表他还想跟“狼”再做一次。 因着这个理由,叶珩竭尽全力挣扎着,脸都憋红得快跟猴子屁股有得一拼了。可惜别人压根没把他的努力放在眼里,该干嘛干嘛,还是用两只健硕的前爪死死压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有任何动弹的机会。 “等……”叶珩刚要说话,不等他说下去,近在咫尺的狼嘴快速凑了上来,一下将他含在口中的话堵了回去。 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吻,叶珩并没有太大的反抗——应该说心理上的抵触很快被身体的本能给掩盖了过去——甚至在挣扎无果后,乖乖闭上眼睛,改为主动回应那快要触到喉咙的深吻。 窒息般的吻令叶珩有些晕眩,也令他的身体变得更为敏感,尤其是被纠缠着的软舌。酥麻的感觉汇聚在那儿,很快转变成急剧的快感冲上大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只能颤栗着、喘息着。 “嗯……”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暧昧的呻吟从叶珩的嘴里吐出,就像是得了号令一样,俯在他身上的白狼有了其他的动作。抬起身来,殷红的舌还带着晶莹的唾液从他的嘴里退出来,转而落到他的耳际,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朵上,又引得他一阵强烈的颤动。 或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卡茨探出舌头,湿润的舌尖毫无保留地舔弄着充血的耳廓,不时还钻进那无比敏感的耳道中。 叶珩觉得自己快要沦陷了,身子也像着了火一般,有数股热流急速涌向下身的某个地方。用来思考的地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估计要现在的他去分辨东南西北也很困难吧。 而就在他精神飘忽不定的当口,突然有什么东西挤进了他的双腿间,叶珩倒吸了口气,大脑瞬间变得清明。他努力抬起上半身,以余光向下看去,只见自家的小兄弟上头赫然还顶着某只“小狼”。此刻那“小狼”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着他的命根子,若有似无的快意从下身蔓延开来,令原本半抬头的自家兄弟迅速雄起。 脑袋“嘭——”一声巨响,叶珩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像自家小兄弟那样充血而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狼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下面,叶珩竟奇迹般地挣脱了它的禁锢,一旦双手获得自由,他迅速抬起手来捂住脸颊,同时也将口中的吟哦封堵在手掌中。 从下面传来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叶珩的气息也跟着越来越重,想要得到满足的渴望令他不自觉扭动起腰身,甚至本能般地去摩擦那能带给他无限快意的“小狼”,可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攀上顶峰的那一刹那,带给他快感的东西却又迅速远离了他。 顿时,失落感从下身涌上来,可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叫喧着想要获得满足。他难耐地动了下身体,刚张嘴准备说出令他觉得羞耻的话,仿佛是听到他无声的祈求般“小狼”再度贴了上来,比之前还更加卖力地厮磨着他的敏感地。 快乐的感觉再度回来,叶珩有种刚被迫提起的水桶终于落了下去的错觉。呼出口气,他满心以为这下总算能功德圆满了,却不料方才经历过一次的地狱之景又一次袭上身来。 明明快要到达高潮了,却被迫中断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叶珩还很不幸地经历了好几次。 所谓事不过三,到了第四次,胸腔徘徊的愤怒终于掩盖了情欲之火。咬着牙,憋下冲口而出的呻吟,狠狠瞪向上方的卡茨。 “你、你……该死的,”老子不干了。叶珩超想这么说的,可还没等他吼出来,对方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低下脑袋一下堵住了他的嘴。 自己的舌头被缠住了,连着胸口的红缨也被那柔软的肉垫掌握着,叶珩倒吸了口气,好不容易缓解的欲望又一次疯长了起来。 “卡、卡茨,停、停……”叶珩不想懦弱的妥协,可某狼摆明了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蹂躏完他的舌头以后,接着去舔舐有些红肿的胸口。胸前的红缨被温润地包裹着,似乎比肌肤更高上好几倍的温度似是要灼伤他,让他只剩下喘气的份。 在胸前留恋逗弄了好一会儿,那湿热的舌尖再度转移阵地,一路舔吻着来到快乐的根源,温柔地将它含进嘴里,并用舌尖细细描绘。 这下,叶珩顿时化为一滩水,再没任何反抗的意志,只依着本能的驱使紧紧攀住搁在自己双腿间的脑袋,主动寻找汲取能让他感到快乐的源泉。 自家兄弟被舒服地照顾着,欲望也一点一滴不断累积攀升着,叶珩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眼看着这次终于能得到渴望已久的满足了,却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情况下又被赶下场来。 吐出已然喷薄而发的硬挺,卡茨故意越过那个急需发泄的地方,舔弄起后面紧闭的穴口。 或许是对上次的痛苦还记忆犹新,叶珩反射性地尝试退缩,可身体就像不是他的一样,尽管他在脑海中不停对自己下着向后退的命令,却始终不见有任何动静。 “拜托,”他紧张地开口,原是想阻止对方的举动,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他始料未及的,“接下来我想和人形的你做,好吗?” 话一出口,叶珩顿时被雷住了。他根本不是要说这句话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这样了?不科学,这绝逼不科学。况且人形神马的?他可没听说卡茨能变成人啊。 叶珩在心里咆哮着,冷不防被钻进后穴的舌头给刺激到了。一个没忍住,憋了许久的小兄弟总算发泄了出来,小身板一挺,白浊顺畅地喷洒而出。 “啊……”他发出满足的喟叹,有种总算上了天堂的感觉。可不等他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绵软而又无力的身子已经被迫不及待的某狼翻了过来跪趴在床上。 “等等、等等……”叶珩心下一阵紧张,刚发出声音制止,好不容易有些松软的穴口立马被湿热的舌头给强占了。 舌尖在穴口打着转,时不时还钻进那炙热的甬道里一阵翻弄,已经高潮过一次的身体哪经得住如此的挑逗诱惑,很快叶珩的呼吸又开始紊乱了,连原本干涩的通道也变得滑腻通畅。 即便到了这会儿,柔软的舌头依旧没有离开那甬道,还在不断开拓着,极力进入更深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珩总觉得某狼似乎很了解他的身体似的,每每探进去捣弄,总能触碰到令他浑身战栗、呼吸加速的一点。 “进、进来,可以了。”又是不经大脑说出的话,一说完,叶珩便有种挖个地道钻进去的冲动。在他的意识当中,这次才是第二次而已,可为什么身体却像做过好几次了,完全没有违和感呢? 这绝鄙是错觉啦! 不等叶珩想出个因为所以来,某只“小狼”已经蓄势待发地遵从别人的指令,狠狠挺进那令人销魂的辛穴。 “啊哈……”强而有力的闯入使得叶珩忍不住惊呼出声,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那破门而入的家伙便有如强盗般展开蛮横的撞击。强烈的刺激让叶珩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法呼吸了,“慢点,慢、慢点。” “如果你求我的话……”伴随着邪恶的话语,耳际飘过一阵滚烫的气息,叶珩哆嗦了下,连思考某狼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的工夫都没有,便被后穴野蛮的冲刺给撞得头脑一片空白。 “啊……”摩擦的快感不断冲上来、也不断积累着,那种像是无止尽的快乐令他感到害怕,更因为怎么也无法达到高潮,在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叶珩只得缴械投降,“求、求你,求你……给我,嗯……” 耳边徘徊的话语好比最猛烈的催情剂,卡茨内心激荡着,几下重重的挺入都准确地撞在叶珩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上。叶珩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般,在终于冲上最顶端的时候,积蓄了好久的快乐总算得到了圆满的再度发泄。 叶珩无力地趴在床上喘息着,身子不经意地动了下,敏感的甬道便勾勒出充斥在后穴的硬挺,脸上顿时一片火烧。 不、不是吧,竟然还这么有精神,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死的,一定。 心下恐慌着,叶珩急忙回头看去,“够了,你给我出去。” “这怎么行?刚刚是狼形,这次换人类的样子再来一次吧。”从狼嘴里吐出人语的样子要说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要说多惊悚就有多惊悚,叶珩愣在当下,脑袋算是彻底当机了,根本做不得任何思考。 “忘了说,我还硬着呢?我们继续吧。”说完,它周身散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待金光散去,叶珩再度凝眸看去,顿时被展现在眼前的人脸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倒不是说狼变人这种事情让他惊讶——不,这的确挺让他惊讶的,但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张脸——那张脸很眼熟有木有啊。 下一秒,叶珩……惊醒了过来。 惊慌失措地翘起身子,呆坐了好久,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梦中发生的事情,又侧头瞥了眼还安安静静睡在旁边的卡茨……还好,只是梦而已。 他拍着胸口庆幸着,想想也是,先不说狼变成人神马的,光说是变成那个人的模样,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绝对是梦、一定是梦啦。 40 人形姿态 刺眼的光芒隐去那一刹那,原本还趴在墙角的卡茨已经失去了踪影。不过比起这种事情,叶珩反倒认为自己到现在还没晕过去才是奇迹。明明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明明被匕首贯穿……好吧,也可能没被贯穿,总之胸口那个地方的确扎扎实实插着把匕首,甚至还有少量的血液从刺穿的地方渗透而出。 叶珩越想越觉得奇怪,更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浅显易见的陷阱坑中,可不等他从中爬出来,肩膀和腰身便被略显陌生的手臂圈住了。没有反抗,不,更准确来说是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抱着他的人已经用力向后一个跳跃,瞬间远离了送他匕首的那家伙。 被人抱着的感觉很怪异,叶珩想要离开对方的怀抱,挣脱了下,却不见对方有任何的反应。反射性地动了下脑袋,一眼便看清楚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 乍一看到这张可以说有些熟悉的脸,老实说叶珩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下。他都快以为诈尸了,除了那双眼眸及发色以外,不管是脸型、亦或是五官都和目前还躺在警局冷冻库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啊喂。 “卡,卡茨?”勉强找回思绪,叶珩一边顺着胸口,一边有些不确定地喊着。 被喊的人(?)愣了下,下意识地紧了紧搂着他的臂弯,片刻,才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他挪动了嘴唇,刚要说什么,后方袭来的威胁令他猛地眯起了眼眸,顺手将原本置于怀中的叶珩向后拉去,主动挡在他的前头。 “没想到这样的玩笑,竟会促使你成长完全……”即便在看到卡茨的人类模样后,阿尔泰也没有任何惊讶。扯起嘴角,好笑的目光越过卡茨的人形,转而落到后面的叶珩身上,“看来……真是对你执念颇深呢?竟然连你身上有没有血腥味都没发现?” 忽略阿尔泰对卡茨说的话语,叶珩显然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玩笑”二字上,并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虽说他是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而别人也很可能没有用匕首刺他,可实际上看到的景象却还是让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咙,没差直接噎死了。 他丫的还真是被人给耍了,胸口那里哪是被刺了一刀,根本就是别人拿把伸缩刀装装样子,连那些看似像血的液体也极有可能是红色颜料有木有,至于一闪而逝的痛觉…… 某个天才表示,这种小事果断是难不倒他的。 整件事件似乎说得通顺了,叶珩也算理通顺了,这次的突袭应该是某人给他的礼物,作为许久未见的问候礼。可……还是会火的好不好,甚至胸膛那儿当场变成火场,如果不马上发泄出来,一定会怒火焚身而亡的。 深呼吸,想要揍人的冲动还是没变,他毫无预警地迈出步子,大踏步地走向原地不动的阿尔泰。 或许是没料到叶珩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以身护着他的卡茨想伸手拉住都没来得及,便见他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 “你这混蛋。”一句怒骂,接着便是一记强而有力的右勾拳,可惜拳头还没吻上阿尔泰的左脸,便被他轻轻松松地中途拦截了。 手中捏着叶珩的拳头,阿尔泰语带调侃地揶揄道:“小鬼就是小鬼,这几年肯定都没怎么锻炼吧。” 叶珩有些尴尬,因为被这句话戳中了有木有,不过他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态,挑着眉冷眼相对:“你别忘了,我还有左手呢?”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都送到别人眼前的左拳一下子改变了攻击路线,直直向着某人的腹部砸去。 重重的一拳毫无保留地集中阿尔泰的腹部,尽管是很沉的一击,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假设他一早为了防范这种不可预料的攻击而采取全身防护的话,间接等于某人的拳头是砸到了相对较厚实的石块上面——于是,阿尔泰是没什么感觉啦,但叶珩的手却是彻底麻了。 “你……”从对方手中夺回自己的右手,叶珩刚准备搓揉麻掉的左手关节,不料被人抢先一步,把自己的左手整个拉了过去。顺着手的移动轨迹侧头看去,下一秒,视野便被某人凝重的神色占满了。 叶珩不自觉地抽了下嘴角,只不过是手暂时麻掉了一会儿,有必要露出像是他快要死了的表情吗?可还没等这样的念头散去,对面的人再度有了动作,只见他拉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作势要去舔那红肿的手指关节。 摆明了是被这样的举动给吓到了,叶珩下意识地要收手。 “别动。”显得极为强势的话语一出口,叶珩当真不再有所动作。当然,他可不是因为这句话而停下动作的,而是、而是他第一次听到卡茨的声音有木有!还被那气势镇住了有木有啊! 在此一定要说明一下,倒不是叶珩这人的惊吓点太低,而是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事情交叠在一起,让他措手不及……更何况眼前的人的那张脸,不管看几次,总让他有种像是看到别人诈尸的赶脚。 叶珩想要捂脸,奈何手还掌控在别人手上,根本不能挪动。紧接着已经恢复知觉的指关节传来阵阵湿热和酥麻的感觉,刹那间,叶珩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叫喧着突了出来。他哆嗦了下,看过去,俨然被映入眼里的画面吓得倒吸了口气。 喂喂,他不是玻璃娃娃,不要像对待妹子那样对待他啊。不要舔他的手指,听到没,那里一没破皮、二没流血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叶珩顿时内牛满面,禁不住赌气似地暗加了一句“老子刚上厕所没洗手啊”……尽管,他才起来根本没上过厕所。 他几度尝试抽回手,哪想别人的桎梏都快媲美魔法师的藤蔓了,越挣扎越收拢,到了最后手腕骨都像是要被捏碎了般,疼得他泪眼朦胧了。 叶珩一边咬牙忍耐着,一边汗颜地提醒道:“我说……我已经没事了,可以松手了吗?” “不行。”异常干脆的回答。叶珩嘴角又抽了下,视线上移着对上那双金色眸子,可别人根本没在看他,而是充满了警惕地盯着给他强烈威胁的阿尔泰。 将两人之间可谓暧昧的互动看在眼里,冷不防感受到卡茨投射过来敌意之光,阿尔泰很快将方才松懈下来的魄力再度凝聚到一块,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低气压再度弥漫于整个房间,令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叶珩又冒出一层细密的疙瘩。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叶珩便听到阿尔泰那讥讽似的话语:“如果这么仇视我的话,那继续刚才的打斗怎么样?我也挺想看看,成长完全的从从,到底拥有怎么样的能力?” 听着阿尔泰的话,叶珩的脑海中先是产生“又要开打啦”的无奈感,接着听下去却被陌生的名词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从从?”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倒不是说他对这称谓有印象,反而是那种像是在哪看到过却又丝毫没有印象的感觉令他迷惑。他歪着脑袋不得其解,见他这样,卡茨即刻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是我。” 这大概是他首次平和的说话,以至于许久不开口说话的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方才是因为太突如其来也没注意到,现在仔细听来倒有点耐人寻味。不过,忽略这声音带给自己的冲击力,叶珩转而将重点落到“从从等于白狼等于卡茨”的等式上面,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疑惑不解,只得将询问的目光落到阿尔泰的身上。 记得他之前也是准备跟他说明卡茨的真实身份,当时被那头笨狼一打岔,倒也不记得问了,现在该是轮到他解释的时候了。 接收到叶珩的视线,阿尔泰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站在那边的“陌生人”,语气随意地说道:“‘从从’是远古的妖兽,据传闻被封印于圣母峰一带,直到一年前才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远古?妖兽?”手指着身旁的卡茨,叶珩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知道它不简单是一回事,没想到会是远古的兽类……额,还是妖兽,听起来很厉害的赶脚,可怎么看都不像吧?这么说来,他总算对“从从”这个称呼有所记忆了,第一次看到是在山海经上,在一只六足的犬形庞然大物旁边标注着就是这两个字。 当初所看到的那张图,叶珩依稀还有些印象。跟现在一比,不管是人形亦或是兽形都够甩那张图好几条街了。 果然,传说神马的和现实总无法在同一个平面上。 叶珩微微汗了下,很快收回持续扩散开去的思维,继而不经意想到一件事情。“从从”好歹也是记载于山海经上的,没道理一个外国佬知道的反而比他清楚吧。于是,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尔泰并没有直接回答叶珩的问题,反而借此抛给他另一个问题:“这你可要去问你身旁那位在苏醒的那会儿对当地的人做了什么?那里的人可都逃亡到耶路撒冷来求救了。” 41 妖兽从从 “真是受够了。”清晨的静谧萨罗拉拍桌而起的那一刹那瞬间燃尽,她站直了身子,眼神如刀子般狠狠射向坐斜对角的阿尔泰。好不容易恢复健康的身体还有些瘦弱,但这并不影响她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她抬手一指,头一扭看向对面的叶珩,“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住家里?他是敌人,他当初可是想要灭了整座山头啊。” 萨罗拉说得极为气愤,想来多一头笨狼已经对她的地位有所动摇了,现又来了个昔日的朋友,这莫不是要将她这里的生存空间都给挤掉,更何况那家伙当初可是想杀了她啊。 这种仇恨观念的驱使下,某花妖表示自己绝不接受和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对萨罗拉的质问,叶珩不以为然,只睁开眸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他现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流浪汉罢了。” 当然,对目前的状况叶珩也曾严重质疑过是不是自己做梦了。那天,阿尔泰给他说了卡茨刚苏醒的时候所犯下的罪行,无外呼单枪匹马把那地方的全部吃掉了,即吞噬了他们的灵魂。妖兽“从从”是以人类灵魂为食粮,以至于刚醒来的他只凭着本能去觅食,于是,被它看到的都不幸进入了他的“腹中”。 而接收到这样的报告后,教会极为负责地派出了他们的天才驱魔师去消灭这只传说中的妖兽。话说当时,驱魔师正好撞上了还觅食的妖兽,大战三百回合后——说白了纯粹是一方挨打而后勇猛反击罢了——眼看着任务的胜利钟声将被敲响,却不料被目标物给使计逃走了。 说是使计,但据本人口述,其实是不慎滑到崖底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驱魔师的首次任务失败,想当然回去被教会的长老们狠狠批了一顿。之后,为了追捕妖兽,他沿着妖兽不小心留下的踪迹,不远千里从中东地区来到中国,恰好遇到正努力孕育下一代的食尸鬼,顺手解决了这种低等鬼怪后,又马不停蹄赶到辽山,然后才发生了那天早晨堪称间惨剧的事情。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之后,某位不请自来的教会驱魔师便很理所当然地寄居了下来,完全是把叶家宅子当成自己家了。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啊。虽说当年他们的确很要好,好到都可以穿一条裤裆了,但冲着他刚一见面就送他的见面礼,叶珩就打定主意死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说,虽然中文水平有限,但也听得出来‘寄人篱下’和‘流浪汉’这两个是贬义词吧。”阿尔泰瞥了眼似乎想事情的叶珩,只不过他的视线才落到叶珩身上,迎面便有一道更为警示的目光杀到了他这边。心里掠过讥笑,他旋即眯起双眸,以绝对不输给对方气势的眼神回视着他。 一时间,名为低压风暴的气流席卷这一片空间,即便是神经略有些大条的萨罗拉也被着气息压得哆嗦了下,连之前准备好的反驳话语都忘掉了。 “咳咳……”同样感觉到低气压弥漫,叶珩轻咳了下,主动打断左右两边那两家伙的对视,“你们消停一下会死啊。” 叶珩的语气有些不善,不过想想也的确可气,这都是自阿尔泰住下来的第几次了,两个(?)简直像是天生的仇敌,只要视线有所接触,必定放出足以冰封万里的气息。 “珩,这次我也赞同这花妖的意见,这家伙留在这里没有好处,坏处倒是有一箩筐。”终于舍得转移视线了,卡茨将目光移到叶珩的身上,首次和某花妖站同一战线,让大伤初愈的萨罗拉感动地热泪盈眶(?),还减少了对他的偏见。 “咳!”叶珩被呛到了,被某狼的称呼给雷到了啦。“珩”什么的也太那个啥了,即便听了好几次,他还是无法习惯。 “不要紧吧。”看到叶珩手抵着嘴唇咳嗽,自认为是某人的贴心小护卫(?)的卡茨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旁,抬手帮他顺背。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手指却意外的冰凉,不经意间划过叶珩裸露外的颈项,立即引得他一阵哆嗦。 勉强压下想要跳离此地的冲动,他快速说道:“离我一米远。” 说话的同时,叶珩不可避免看向卡茨,一触及到他的那张脸庞,他那小心脏就不自觉漏跳一拍。虽说那张脸的确挺好看的,但、但一想到那张脸的原主人还躺那冷冻库,或许再过不久就要躺倒太平间去,他就各种别扭啊。 听说“从从”一旦成长完全可以随意变成人类,但容貌仅限于成长完全前被他吸收的灵魂的本体样貌,也就是说此刻卡茨的容貌,绝大部分与已死的裴然雷同。 察觉到因他的话而露出短暂失落表情的卡茨,叶珩显得有些窘迫的移开目光,天知道看到他那双金眸所露出的神色时,他满脑子里都是狼形时的他卖萌耍赖的姿态,顿时心软了有木有。原本看到他的人形以后,他都已经据他于门外好几天,不过只是一堵门,似乎并不能阻碍他的进入。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潜进来,一如往常般睡他的身边。 对此,叶珩深表无奈,但不管他如何威胁、又如何做好防范措施,可就是无法杜绝这种现象,到了现,他都选择性无视了。可这件事情上,他决不能妥协,不然真的是一点立场都没有了。 “对了,刚刚说到哪里?”叶珩收回视线,挑着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扯了起来,“你们都反对他住这里?” 叶珩这话不止是对萨罗拉说得,还有始终贴着墙壁飘着的管家,紧接着,便听到叶仁的回话:“第三十二代当家的少爷,这种问题大可不必询问,因为大伙儿都提出反对意见。” 听着这种回答,叶珩被噎到了,没想到以前意见从来千奇百怪的家伙们也意外组成了反对联盟。 “我说叶珩,先别急着下决定,这里可是有支持的一票。”阿尔泰单手撑着脑袋,万分慵懒地说着。 叶珩嘴角一抽,下意识地吐糟道:“是说你自己吗?拜托,这种事情自己……” “都说先别急着下定论,我可是有非住这里的理由啊。”瞬间变得坚定的口气成功打断了叶珩的话语,无意义地拉扯了下微卷的额发,他继续说道,“教会的暗杀者要来了,如果我不在这里,到时待在这座山里的妖物可都会被香消玉损了。” 起先叶珩怔了下,但听明白他说什么后,整个瞬间呆住了,脸部表情也渐渐变得囧囧有神。 “等,等等,”整理好了思绪,他深呼吸,尽量冷静地开口问道,“是想说消灭殆尽吧。” 被叶珩这么一说,阿尔泰歪着脑袋,略显吃惊地反问:“不一样吗?”见叶珩老实地摇摇头,他随即极为淡定地改口,“反正就是被全部干掉的意思,知道我想说什么就好。” 叶珩抽了抽嘴角,跟着问道:“刚才你说暗杀者?那是什么?跟着你来的,还是被他跟踪了。” “别把我说得这么不堪行吗?”靠椅背上,阿尔泰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下,“他可不是跟踪我来的,而是我来得比他快。” 叶珩不解,挑着眉示意他继续。阿尔泰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中间不停地接上之前的话:“我已经被取消这个任务了,而代替接任这个任务是教会的头号暗杀者。那家伙不是人,而是通过为改造的名正言顺的怪物……” “他是名副其实吧?”叶珩叹了口气。 阿尔泰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好像是这么说的。总之他很厉害,如果暗处的话,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这对成长完全的妖兽‘从从’就没问题了。” “这么说,他真的很厉害?” “谁?”叶珩手指戳了戳始终充满怨念站他身后的卡茨,“说他啊,看不出来吗?” “你说呢?他根本不会在你面前显露出本性和力量。” 阿尔泰以打量的视线来回扫视了下,接着得出结论:“嗯,的确如此……不过,”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叶珩迅速集中了精神,仔细聆听他接下去的话,“应该有接触到另类的他吧,不然怎么可能和他干……过……” 看着对面那越来越阴沉的神色,阿尔泰下意识地降低了声音,怕要殃及池鱼,于是不紧不慢地又添上一句:“这是自己说的。” 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回想之前所发生的,直到此刻叶珩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一脑抽就把和这头笨狼发生过的xxoo的事儿说了出来,但现在改口未免太做作了点,索性也不解释什么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时他的眼睛一定是红色的吧。红色代表狂化,自然会比平时的他更加厉害……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42 承诺保护 被阿尔泰这么一说,叶珩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回想那时的卡茨,的确和平时有很大的区别,不仅听不进他说的话,甚至只是用眼神就把他全身定住了。 “我想……”叶珩刚打算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想腰际猛地横过一条手臂,一下将他拉入身后的怀抱中。因着毫无防备又太过惊讶的关系,叶珩俨然忘记了自己的说辞,只盯着腰际的手直发愣。 “你话真多,不要说得很了解我一样。”这话说得很低沉,充满了威胁的味道,就连他的眼神也变得极具危险性。也因为这声音,即便身处他炙热的怀抱中,叶珩还是不自觉抖动了下。 “我的确很了解……但话也不算太多吧。”阿尔泰显然没怎么意,双手抵着下巴,不紧不慢地继续,“如果我话真的很多,应该会把以家那小鬼的灵力作为食粮吸食这种事情一起说出来……”他顿了下,嘴角突地泛起一抹颇为欠揍的笑,“啊,不小心说出来了。” 乍然听到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叶珩怔了下,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太惊讶了有木有!他完全没想到有木有! 看到叶珩展现出来的神色,阿尔泰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叹道:“就知道你没发觉。” 被戳中了心事,叶珩猛地有种买块豆腐碾死的冲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吸食灵力神马的说出来很丢好不好。当然,这不是说他没察觉自己流失的灵力,只不过因为每天都很少量的流逝,以至于他根本没放心上,更何况他从没想到卡茨竟然是远古妖兽,自然也没把自己丢失的灵力和它联系到一块。 但……还是会觉得很丢脸啊,尽管真心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就是了。 “咳咳,”叶珩尴尬的咳嗽了声,开始思索着转移另外几人的注意力,“我说,你们不要越扯越远好不好,刚说到哪里来着,教会派来的暗杀者是吧。” 叶珩想讨论这话题,可不等阿尔泰给他解疑,紧贴于自己背部的卡茨率先发话:“珩,你的灵力真的很少吸收……” “只不过消耗太多体能的情况下需要大量补充罢了,还有最直接的补充方式就是跟灵力丰沛的进行交配。”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直白了,阿尔泰又换了方式掩盖道,“用你们中国的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双……双规。” 虽然震惊于阿尔泰的话语,但面对那各“双规”,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抽了下嘴角。 “是双修啦。”叶珩重重地叹了口气,又低声郁闷道,“不会用就不要说啊,真不知道你的中文是跟谁学的。” 很不幸,叶珩的低声吐糟被阿尔泰听见了。那形状姣好的耳朵动了下,紧接着他空出一只手来,指着叶珩坦然地说道:“不是吗?我也只跟着学了一年的中文,之后可都是靠自学的。” 叶珩的脸部神经瞬间失调,他绝壁不承认这货是自己教出来的。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声,接着无可奈何般地开口道:“求别再岔开话题了行吗?这样下去,即便等到那个暗杀者寻上门来,估计们也没讨论出什么来。” 叶珩说得极为无奈,就差满面泪流地恳求这两家伙了。见叶珩露出这副表情,原本还想解释一些事情的卡茨也总算乖乖闭上了嘴,而对迎面那的某些挑衅行为也索性无视掉了。 “阿尔泰……”看别还不消停,叶珩的声音猛地降了一级。 “我知道,只是想对策,想对策。”叶珩本想反驳,挪动着嘴唇就要说话,阿尔泰立刻抬手阻止,接着继续,“这个……说就算我们把这次的暗杀者干掉,以后也会有陆陆续续地驱魔师或是暗杀者过来,到那会儿,可就不止一个了。为了成功收服或消灭‘从从’,教会大概会一次性排除好几个高手吧。” 听着某说着一些明摆着的事情,叶珩顿了下,半阖着双眸冷言相向:“说废话吗?要听重点,重点。” “重点是吧?那就把你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阿尔泰也不迟疑,加快了语速回道,“我们可以合力干掉暗杀者,接着去找个狼头过来,要和身后的那家伙一样一样(?)的狼头……呜,其实就那张脸的本体也可以,搞得到手的话,就可以帮消除教会这个潜在危机。” “你的意思是……”叶珩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而对于他话语中再度用错的词语,一样一样什么的?一模一样这么简单的词语都能说错,他都懒得说他了。 只是看着叶珩的眼睛,阿尔泰清楚明白他已经猜到了,也不吊胃口,极为大方地回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假传情报。” 这回答没有逃出叶珩的预料,但当他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吐糟道:“你们教会的都这么白痴?” 阿尔泰懒散地瞟了眼叶珩,舒了口气说道:“好歹也是有这样的存在,也是为之付出的组织,怎么可能都是白痴……不过,笨蛋倒的确有一两个。”猜到叶珩的疑惑,他顿了下,侧着脑袋将理由一股脑地吐了出来,“以为他们真得很认真……对身后那家伙?才不是,现他们只需要一个理由,只要一个有效的理由,他们完全可以当没有这件事发生,只要……对外宣称‘妖兽从从’死掉了。” “所以想要一个和他相似的脑袋,好让你交差?”眼睛一转,他继而说道,“如此一来,既立了大功,把之前的失误扳回,又消除了强敌——来这里的暗杀者,一举两得,你倒是设想的很周到嘛。” 阿尔泰轻笑了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凑巧罢了。” 叶珩才不信这只是凑巧,但对他来说这都无所谓。眼下想要回到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除了配合这家伙实行他的计划外,别无他法了。 咬了咬牙,叶珩刚要举手表决自己的意见——当然是同意喽——却不想被身后的卡茨给打断了。 “珩,别同意他的计划。”卡茨语气坚定地打断他的思绪,眼神亦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就像是给他承诺一般,丝毫也没有虚假的成分,“我会保护你的,保护你不受一点伤害……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到你,我决不允许,所以完全不用听他的。” 这样的话听耳里,说不感动显然是骗的,但更多的是囧然啊……孩子,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啊。 叶珩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嘴角抽着说:“我说啊……” “不过……”与此同时响起的转折语吸引了叶珩的注意力,停下嘴上的话,他侧头看向说话的卡茨,“对付敌人大概会消耗很多灵力,事后可以补给吗?” 补给?叶珩愣了下,一时间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脸迷茫地盯着眼前面带期待神色的卡茨。 “很简单,刚不是说了吗?”终于等到有给自己解疑了,叶珩迅速回过头看去,只见阿尔泰一脸理所当然样地解释道,“妖兽‘从从’的力量来源是类的灵魂,但这家伙现似乎不再吸取类灵魂了,反而只盯着。一旦他受伤了,必定要补充相应的灵力,而捷径就是双修一法……这次说得没错了吧。” 嘭——叶珩的大脑顿时炸开了,脸上也因为脑中补完的画面而迅速充血,满面通红地像是要挤出血来。张开嘴,他口吃似地狠声说道:“你休想。” “珩……”喊出名字的同时,原本还是坚定神情的脸迅速有了变化,就像是将要把他放纸箱子里丢外面一样,一脸被弃小兽的委屈样,正祈求着他的回心转意,好让他再度回到这个家中…… 够了!叶珩狠下心别过头,坚决不受他那表情的动摇。 他要冷血,他不能动摇,绝不…… 心里这么念叨了两句,耳边冷不防传来阿尔泰的说话声:“可以不补给他灵力,那会儿他就会发狂,然后不是对用强的,就是到外面去残害类;另外,也可以绑住他或是关住他,但也可能被他逃出来,结果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或许觉得他去残害类比较好。” 阿尔泰的语气仿佛完全不意似的——额,也的确不关他的事——叶珩听着,还没“大”和“小”之间做出抉择,他又用这种置身事外的口吻继续:“看他现这样子,也可能不愿意吸取人类的灵魂……换个说法,他如果能理性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狂化,而又没有的灵力补给,结果就是因灵力缺乏而体力虚弱,最后被杀死。” “小”、“大”以及“卡茨的生命”三者一被联系上,叶珩彻底无语了。抬眸瞥一眼卡茨,见他还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觉得摆他面前的选择只掉是要“卡茨死”还是“卡茨活”了。 但对现的叶珩来说,尼玛这根本是选项只有一个的单项选择好不好。 43 夺取尸体 总结下来,这道选择题的题目应该是这样的,你是希望卡茨活呢还是卡茨活? 看吧,的确是只有一个选项。 叶珩有些为难,但也觉得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他的确也不想让卡茨死掉,更遑论还是很拙计的等同于饿死的死法。这么想着,他一个脑抽,当真抱着董存瑞炸碉堡一样的自我牺牲精神点了点头。 当时他也没多想,在看到卡茨瞬间亮起的眼眸后,心中颤巍巍的,近乎本能地抛下客厅里的那帮子人,拿着车钥匙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叶家。 开车下了辽山,在车子驶上盘山公路后直直地往安南镇的方向行去,叶珩决定去警局。 本来前几天,叶珩已经向上级递交了归队申请——自然又是拿来哄人的,作为安全退场的必要手段——可坐在办公室里的那家伙就是不肯签字同意。他一个火大,索性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去警局,俗称旷工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山下意识地就想到去警局了。 车子一路平稳而又飞速地行驶着,途径祈公山,叶珩特意缓下速度,时不时瞥上几眼山上的情形,的确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怨气了。就连曾一度在黑夜里霸占他后座的斯默默,似乎也因为尸体被带走而终于从这里解脱了。 虽说,祈公山还是如之前那般死气沉沉的,但明显有转好的迹象,甚至于因为造成那些动物们恐惧和威胁的妖兽成功入驻辽山(据某位知情人士是这么说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调节,也逐渐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也就是他此刻所经过的山头。 叶珩来到警局,刚好在出电梯时迎面撞上凌予墨。 见到可谓是旷工好几天的下属,凌予墨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是因为自己死活不让他走的缘故,只是勾着嘴角冷嘲热讽了两句,倒也没再说什么重话。 叶珩显得有些牵强地扯着笑,赔了不是后便要进他们的办公室,擦肩而过之时,或许是好奇使然,又或许只是单纯的问问罢了,他突然回头开口问道:“对了,队长,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凌予墨脚步未停,只淡淡地回道:“处理前几天剩下的那些尸体。” 一听到处理尸体,叶珩反射性地想起那具还完好无损的、只像是睡着的裴然的尸体,心思一转,果断跟着凌予墨去了。 对于叶珩的要求,凌予墨并没有出口说同意或不同意,尽管如此,也算是默许了吧。 叶珩沉默地跟着凌予墨走向警局的冷冻库,一边走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张熟悉到已经不能在熟悉的脸。说起来,原本叶珩对裴然这张脸并没有印象,仅属于见到了还能说出是某某某,但若只听到名字是绝对无法和容貌相联系起来的。也就是说,叶珩现在能记住这张脸,甚至只是想想便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张脸来,全亏了卡茨的功劳。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卡茨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也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谁会想到“从从”一类的人类外貌竟会取决于最后一抹灵魂的肉体模样。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叶珩的思绪,抬眸,便看到站在冷冻库门口的凌予墨,对方正回头死盯着他的脸看。 叶珩被他看得僵了下,冷静下来以后,才回话说:“没,你不是要去处理尸体……嗯,处理尸体吗?怎么还不进去?” 说到处理尸体的时候,叶珩明显顿了下,好在这奇怪的举动并没有让凌予墨起疑,只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旋身走进了冷冻库。 这不是叶珩第一次来这里,随便用手指掰掰也有好几次了,对于里面的低温也算是有所了解。不过或许是因为这次还在想事情的缘故,等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叫嚣着冒了出来,他才堪堪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一恢复意识,叶珩便被自己方才所想的事情给囧到了。而发现他怪异举止的凌予墨,一边检查着剩下的几具尸体,一边可有可无地说道:“你果然有心事?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要不说出来听听?” “没,其实也没什么。”叶珩敷衍性的随意笑了下,那种丢脸的事情的确也不好开口说出来,不是?好比说答应某只妖兽,在他受伤或是灵力不足的情况下过度灵力给他神马的要求,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做不是吗?若一开始就遵循阿尔泰的计划,或许可以很轻松地把这次的事件解决了,如此一来,也不会有需要那头狼保护的情况发生,进而也不需要补充灵力之类的事情了。 叶珩越想,越觉得自己真傻。是的,真傻,傻得可以。为毛当时没想到呢? 他拧着眉,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方才凌予墨说的话,一个急切,赶忙问道:“你刚才的意思?如果我说出我的困扰,你可以帮我?” 看着别人隐隐含着期待的眼神,凌予墨一愣神,险些就轻易点头同意了,好在反应得够及时,立马改口说:“当然,不过,前提是你要向你原先的单位递交辞呈,然后正式到这边来上班。” “啊?”叶珩显然没反应过来,“你说要我正式到这边来上班?”是要让他从侦探转行成为警察?所谓人民的公仆? 下一秒,叶珩急中生智摇头反驳:“不不不,我做不来这么伟大的工作。真的,警察什么的还是让那些公德心爆表的人来做比较好,我这种又自私有没什么能耐的人还是算了。” 凌予墨并不在意叶珩的话语,又或者在他看来叶珩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聪明得力的属下,可从没想要一个善良到烂好人的绊脚石。他扯了扯唇,挑眉直戳叶珩的软肋:“你不是要我帮忙吗?” 叶珩有些犹豫:“话是这么说,可……”拿自己的下半生做筹码神马的,总觉得很危险有木有……等等,说什么下半辈子这种话才让人更加无语好不好。 叶珩撇了撇嘴,面色不豫。凌予墨也看出了他的犹豫,耸了耸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那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都这么说了,也不怕鱼儿不上钩。心中如是想着,凌予墨勾出一抹阴测测的笑。 叶珩见了,禁不住哆嗦了下,瞬间有种被网住的赶脚。他歪着脑袋,反复思考了下,发现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以后遇到难缠的事情退后几步便可以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叶珩深吸了口气,随即将自己的兑换要求说了出来,“我的困扰来自这具尸体,你可以将这具尸体送给我吗?” 顺着叶珩的手指指向,凌予墨正好将视线落到自己手边的尸体上,映入视野的是还有谜题未解决的裴然。他怔愣了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叶珩。 思索了下,他晃了晃脑袋,似有些委婉地拒绝:“这具尸体可不是属于我的,要怎么说呢?虽然这具尸体已经不会有人来认领了,但好歹……” 叶珩没让凌予墨说下去,而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接上问道:“如果我来认领的话呢?只要是有关系的人就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一般来说必须亲属。如果没有亲属,朋友也可以……但……”发现这招对叶珩没用,凌予墨刚想说出真相,便被叶珩急切的声音给打断了,“什么?” 抬眸对上叶珩的眼睛,发现他也正好看着自己,而且满脸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于是,凌予墨也不吊他的胃口,甚为直白地一口回绝道:“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走,但只有这具不可以。” 叶珩拧了眉,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为什么?” “你别忘了,关于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可还没调查出来。”凌予墨一把将放有裴然的柜子合上,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女友斯默默是怎么死亡的,是被他杀的。也知道跟他埋在一处的欧阳勇是怎么回事,却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死亡,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的尸体到现在也没出现腐烂或是尸斑这种现象。” “你之前有说过吧,杀死他的家伙基本上不是人,而是比那个什么食尸鬼更难缠的妖物。我是不知道你清楚多少内情,但在没有将这件案子查得水落石出之前,绝不能将尸体交给你。” 凌予墨说了很多,也亏叶珩耐心,还真听完了他的话。对此,叶珩仅仅只是愣了下,倒也也不着急,松开拧着的眉宇,在眼眸中划过一丝讥讽后说道:“你的意思,我们的交易不成立?” 坚定了神色,凌予墨的声音也变得坚定无比:“如果你坚持要这具尸体的话。” 既然这样说了还不能得到这具尸体,叶珩也唯有放弃,大不了等到了晚上来盗尸,他就不信连具尸体都偷不到了。 这么决定了,他也不怕撕破脸皮,转身,直接晃着手说了再见,临出门之际又补上了一句:“那就拜托你了,今天傍晚之前请批准我的归队申请。” 见叶珩真的离开,凌予墨大步走到门口,对着真的快要远离叶珩喊道:“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 一听到凌予墨的话,叶珩不慎踉跄了下,差点因此崴了脚。好在他反应及时,收住身形,站稳转身,将略有些差异的目光落到凌予墨的脸上。 凌予墨的神情很是认真,丝毫也没有作假的成分。叶珩嘴角一抽,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假装镇定地转身,然后面无表情地走掉了。 这也算是沉默的拒绝了吧,至少……还在走道上的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一点。又因着方才那大声的说话声,以及联系上叶珩的反应,脑子想要不歪也难啊。于是,到了第二天,有关刑事案件调查组的组长凌予墨被别的警局人员甩掉神马的,在安南镇警局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经久不息……当然,这都是后话。 总之,当天叶珩终究是没去办公室,掉了头又回家去了。 44 与狼谈情 叶珩回去的路上决定了一定要努力接受卡茨的新形象才行,除非他做好了把那只狼赶出家门的心理准备。可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的弱点哪里,只要那头笨狼一摆出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他必定妥协无疑。 算了,既然做不到赶他出去,也只能好好相处了,而和平相处的第一条,正视并接受他的新形象。 管那张脸长得像谁,只要知道是那头笨狼的脸就行了。 叶珩点了点脑袋,一回到家里,还没把车驶进停车场,远远便看到斜靠门框上的卡茨。他怔了下,旋即减慢了速度,一点点缓缓靠近似是闭眼假寐的“”。 越离得近越能发现卡茨和裴然的区别,先不说那明显的发色差异,就是闭着眼睛的脸上的表情也有极大的变化。梦中看到的、了解到的裴然是绝对不会摆出如此倨傲的神情,就像是觉得自己高一等似的——额,大概远古妖兽的心里,自己的地位的确比类高上许多吧——是那些凡所不能企及的存。 叶珩也记得,偶尔那张本来无法看清表情的狼脸上也看到过相同的神色。说来可笑,明明是不可能会有过多表情的动物脸庞,可他就是清楚感受到了他的倨傲与不屑跟其他东西为伍的态度。想来,那时会有这种感觉主要还是取决于他的眼眸,而现则是整张脸的脸部细微表情都传递着这个讯息。 叶珩想得入神,连车子什么时候熄火的也不知道,更甚至也不晓得之前还靠门框上的家伙已快步向他走来了。 “怎么不动了?”似有些担心的轻柔询问声从敞开的窗户传来,叶珩惊了下,反射性地扭头往旁边看去,一抬眼,整个神思便从原本的恍惚中撞进了一对深邃的瞳仁中又失了方向。 见叶珩没反应,只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卡茨顿时紧绷了身子。 “珩——”开口唤了声他的名字,接着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可手指还没触及那温热的肌肤,就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叶珩给闪过了。 落空的手让卡茨有些失望,瘪着嘴,显得极为委屈地又唤了声:“珩?” 无限可怜的声音冲击着叶珩的耳鼓,他愣了愣,转眼间充满了罪恶感,又因是从来见不得那该死的狼露出这种表情的性子,也只好无奈妥协了。尽管……他知道这声音和这表情很可能是它装出来的。 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叶珩只轻描淡写地闲扯两句有的没的,也算成功把卡茨给敷衍了过去。毕竟总不好坦白告诉他,他是因为看他出神了,才会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车子吧。再说了,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多没面子啊。 “对了,今晚跟一起去镇上一趟吧。”想起方才警局谈崩的事情,叶珩果断决定夜闯警局偷盗尸体去。又略微一想,脑海中蹦出的计划令他顿生暗笑,“最好让阿尔泰也跟着去。” 老实说听完第一句话时,卡茨还挺兴奋的,想着晚上幽会神马的——好吧,是有事要做才对,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a级以上的心情指数——可一旦听到叶珩的第二句话,他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原本还想劝说叶珩放弃带上阿尔泰的话,但一看到叶珩不顾他的感情变化落下一句“就这么办”的坚定神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索性由着他去了,反正他只要时刻待他身边一边做好隔离措施、一边保护他就好了。 心下有了新的计划,叶珩浑身充满了干劲,把车停好了就去找还留叶宅的阿尔泰。 当叶珩找到对方的时候,那家伙正和一只土拨鼠玩虐杀游戏,眼见某的手指快要戳到那只哀哀嚎叫着的土拨鼠的喉咙了,叶珩一个着急,二话不说上前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暴行。 “干嘛?”叶珩还心有余悸着,所以也没轻易放开手中握着的手腕,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还蹲地上的阿尔泰。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某满不乎的面庞,他眉心一拧,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到底是想把家拆了还是怎样?都不跟算之前的帐了,现怎么又动起这小家伙的念头了。” 即便只是一只土拨鼠,也还标着“叶家”这个标志不是?怎么能随便让别欺负了去呢?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要这么认真,会吓坏这个小家伙的。”话是这么说,但阿尔泰并没有松开那只土拨鼠的迹象,依然用那满不乎地语气说着。 听着阿尔泰的话,叶珩嘴角一抽,眼睛死盯着斜下方的:“到底是谁吓坏了它?说。” “只是跟它开个玩笑,倒是动真格的。”这么说着,阿尔泰显然没有丝毫反省的迹象,甚至他边说边还把土拨鼠抓起来往怀里塞去。 “等……等等,想干嘛?”叶珩顿了下,松开他的手腕企图去抓他另外一只手。奈何别从地上一跃而起,又退了数步,叶珩想抓也抓不到,下意识地喊道,“……,快把手中的小家伙放下。” 假意晃了晃手中的土拨鼠,阿尔泰轻笑了下:“这小家伙先借一下,过两天还。” 叶珩深吸了口气,凝眸注视着阿尔泰,冷静道:“事先申明,可不要一具尸体。” “保证还一只活蹦乱跳的土拨鼠。”说着,他又将手中的小家伙塞进了怀里,下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灰不溜丢的土拨鼠竟凭空消失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珩倒也不惊讶,只挑着阿尔泰话中的漏洞继续补充:“再说一句,还是要这一只,别的可不要。” 叶珩刚说完这句话,始终站他后面的卡茨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可以帮抢回来。” 叶珩眉角一抽,没好气地质问:“那刚才怎么不动?” 对于叶珩的问题,卡茨坦白得很,脸色显得极为不满地说道:“讨厌看到那么意别的东西,除了以外……希望只看着、只意、只关注。” “拜托,就算嫉妒、吃醋也该有个限度吧。”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令叶珩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反思。那个……好吧,他承认他的确能感觉到身后这货喜欢自己,而且还不是宠物对主的喜欢,是那种“以类来说即是以结婚或上床为前提、以野兽来说即是以交配为前提”的喜欢。 想到这一层,叶珩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来了,疼得要命。伸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抬起另一只手制止卡茨说话:“暂时先别说话,等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再来讨论的事情,ok?” “哦!”心不焉地应了声,这次卡茨倒也听话,乖乖站一边上演默剧。 倚靠着椅背,阿尔泰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对面的两,最后又将探究的视线落到叶珩身上:“是打算就这么放纵他,然后跟他一起?如果不是的话,如果一点都不想跟他维持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作为朋友,倒可以帮个忙。” “不……”叶珩的话还没说完,卡茨已经眯起眼睛凌厉地扫向阿尔泰,语调阴沉威胁:“和珩之间不需要插嘴。” 若说眼神可以杀的话,估计坐树荫底下的阿尔泰已经被凌迟处死了。不过,他显然也没放心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树荫叹了口气:“套句佛教徒的用语,们这算不算孽缘呢?”停顿了下,他豁地看向叶珩,好笑地说,“说叶珩小鬼啊,逃不掉的终究是逃不掉,就算逃到地狱去,估计别也能追去。况且……有这么条看门狗看着,谁还敢跟一起,非死无全尸不可,为了不祸害到别,就从了他吧。” “总算说了句能听的话。”卡茨小声嘀咕了句,虽说是极为小声的一句话,但还是被阿尔泰给捕捉到了。他扯起嘴角,又对着叶珩道了一句,“看,其实这么好满足的家伙也挺难找的,只要顺了他的毛,不管什么事情他可都听的。” 阿尔泰说得挺直白的,话虽然不好听了点,但卡茨听来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是能帮他得到叶珩的都不会是他的敌。不是敌=没有威胁=可以无视或友好交谈……当然对他来说,阿尔泰的存顶多到可以无视的地步,友好交谈,下辈子吧。 第一次无火花对视的两都沉默了,四周只掉微风拂过顶上的树叶所传出的沙沙响声,但叶珩却是什么都没听到。此时此刻,他满脸通红,具体是被气还是别的什么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晓得,脑袋空白一片,所有工作都停歇了,完全运转不起来了。 完了完了,像这种话都会让他脑袋当机,他是有多犹豫不决、多想与狼谈情啊。 叶珩泪目,总觉得自己里常的道路越来越远了。 45 偷盗尸体 “冷静下来了吗?好了,现可以跟的事情了?” 叶珩的脸色好不容易恢复了常态,一听到阿尔泰的话,他果断又茫然了?眨巴着眸子望向树荫底下的男,反而像是询问他一般。 接收到叶珩的这道视线,阿尔泰有点小小的诧异,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暗叹了口气道:“来找的原因啊?难不成是预知到欺负家的那些小家伙了,所以特意来找?” 被阿尔泰这么一提醒,叶珩总算有点印象了,了然地点了点头回答:“哦,只是想借用一下今晚的时间,有空……等等,”一边说着,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幕稍显惊悚的画面,他蓦地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阿尔泰问话,“还对谁动用私刑了。” “动用死刑?”阿尔泰愣了下,赶忙摆手道,“可没有杀家里任何一只妖物,就连刚才那小家伙不也被正好撞见了吗?” “是吗?”叶珩眯着眼睛,摆明了一副不怎么相信的神情。见他这样,阿尔泰又是喟然叹了口气,再度举手表明自己的清白。前前后后解释了又保证了两三遍,这才消除了叶珩的怀疑。 “刚才说要借用晚上的时间?”想到叶珩找他的目的,阿尔泰喃喃了那么一句,把全身的重量全放到椅背上,接着似笑非笑地瞥向他,“晚上吗?事先声明,可对小鬼没兴趣,再说了这种事情当着身后的那家伙说出来,好吗?” “好妹啊!”叶珩一气,张嘴爆了粗口,又觉得不解气,上前想要踹他一脚。走过去,脚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原本还坐椅子上的猛地站了起来,向上一跃,勾着上方的树枝一个灵巧的空翻,下一瞬间,他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到了一边。 “好好,知道是一本正经问的。”站原地舒展了下四肢,他挑眉转向叶珩,“现可以说晚上要干嘛?” “呼——”呼出胸口淤积的气,叶珩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希望跟一起去个地方,的意思……” “既然是晚上,那也只能勉强跟一起去了,”叶珩有些不明所以,为毛晚上就非得跟他一起行动不可?可还没等他问出口,仿若察觉了他的疑惑,阿尔泰身为鄙视似地又补了一句,“暗杀者可是最喜欢挑晚上行动了。” 额,果然是很白痴的回答! 叶珩顿时有种那块豆腐敲晕自己的冲动了,当然,更有种那块板砖拍死眼前那家伙的冲动。 所谓暗杀者,必定是喜欢暗处行事,黑夜正是他们最好的遮掩物,是以谁不知道暗杀者最喜欢挑晚上行动了。如果他能一开始说明白点,比方提到暗杀者之类的,他也就不会卡这种地方了,不是吗? 叶珩拿着除魔时的气势狠狠瞪了眼对面那把他当白痴耍的阿尔泰,低沉着声音落下一句“那晚上见”后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叶珩才慢吞吞地拉着卡茨走到右大院的停车场,一走进去,便看到斜倚车身上的阿尔泰。此时,接近满月的银月正巧被从西飘来的乌云遮住,阴影打下,同时也将躲藏不远处的身影挡住了。 夜风里参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右前方袭来,这令逐渐靠近车身的卡茨皱起了眉,有敌这里的念头瞬间涌进他的脑海中,同时也让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嘴,“珩……” “暂时不要说话。”不等卡茨把话说出来,阿尔泰迅速出声阻止他,“不要紧的,他已经察觉到们发觉他了,这种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攻击的。” 听到这里,即便再笨也该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了。微微拧了下眉,叶珩显然有些不赞同阿尔泰的说法。不管怎么说,敌既然已经出现了,甚至还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这种情况下还不主动攻击真得是对不起自己的小命有木有。 “不要想主动攻击,就算们现瞬移过去,那家伙也已经不哪里了?”又一次看透了叶珩的想法,阿尔泰再次开口劝解他,“劝,不要太小看暗杀者的能耐,他们可是那种仅仅只靠力量身体里游走就能知道下一个行动的家伙,如果没有超越他的速度,没有距离上的优势,最好不要轻易行动。” 真的假的?那么厉害?叶珩很想这么问,但最终还是对面那淡然的目光中噤了声。 上了车,发动引擎,等另外两坐好后,随即将车开出了停车场,并一路向着正大门行去。 “说他会不会路上攻击们。”叶珩倒不怕他刚才攻过来,但如果把场景转换到现——他正开车的时候,就算他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轻易冒险的。好说歹说若有那么一个万一,车子飞下悬崖之类的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当年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连车带一起摔下悬崖才一命呜呼的。 “有和家这头妖兽闲着守着,那家伙大概不敢动手吧。” 叶珩额上降下黑线,“为什么说得那么不确定啊。” 阿尔泰非常直白地给了叶珩答案,“因为对象是。” 为毛对象是他那暗杀者就敢动手了啊!为毛,这是瞧不起他吗?红果果的鄙视啊。叶珩没差吐血身亡……被气的,但好直到车子抵达警局附近,都没遭到敌的突袭。 叶珩把车停距离警局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看下手表,时针正好指“九”的地方。九点左右的街道其实还有很多,站熙熙攘攘的群中往位于街道尽头的警局看去,除了还有几个值班室亮着灯,整个警局已然处了全然的黑暗之中。 现还太早了,一般干晚上那种事情的,可是都要到转点才会动手。叶珩思量着,于是先带着卡茨和阿尔泰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店子。这个时间点,店子里还有许多吃宵夜,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空位坐下,他不经意想起之前某个早晨。 那会儿,他也是带着卡茨去店里,结果被店员给拦住了,死活不让进,这原因嘛不准待宠物入内。而现卡茨是形姿态,撇去发色和瞳色的差异,倒也与常无异,光这点来说,这个类模样也是又不少好处呢。 “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看到叶珩始终上翘的嘴角以及含着笑意的眸子,阿尔泰不禁好奇问出口来。但叶珩的回答只是摇头,对此阿尔泰也表现得相当无所谓,“哦,还没说今晚出来的目的,到警局附近来,是要夜袭警局?” 叶珩先是瞥了阿尔泰一眼,接着单手撑着脑袋望向路灯闪烁的街道,笑说:“什么夜袭说得那么难听,只不过去向他们借一样东西。” “估计有借无还吧。”阿尔泰啐了口,挥手招了服务生,手指点着菜单上的饮料要了三杯,待服务生走后才开口道,“说起来,不怕警局混不下去?最近不是警局工作吗?” 叶珩耸肩,甚无所谓地回道:“本来也没想呆下去,那里可是一点自由都没有呢。” “也赞同,珩还是待自己的侦探所比较好。”卡茨附和着说这话,可谓是见缝插针,铁了心引导别回去他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警局多不好呀,不管他是以形亦或是兽形,可都不好进去,相比较而言,侦探所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了。 叶珩无言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好闭了嘴,继续扭头看向窗外。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置放店门口的风铃也随着店里客的不断减少而降低了响动的频率。眼看着店里的客都快走光了,服务生也来催了一次,他们三才起身离开这家店。 出了门,已近转点的街道上赫然没什么了,除了偶尔一两个擦肩而过的流浪汉,外出游走的夜猫子们已尽数归家或留某处happy了。 略显萧瑟的风吹过,卷起残留地上的梧桐叶打转,一圈一圈,以匀速地上不停地转圈子。许久,梧桐叶停止了转动,风也不扬起,而原本像是散步吹风的三,也总算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对面——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要不留痕迹地潜进警局,对三而言简直如入无之地,毕竟里面一没棘手的怪物,二没教会的暗杀者,充其量不过是现代文明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首先利用灵力转化成磁波干扰摄像头,使其沿途的摄像头都统统无效;接着行走的途中,抹去任何可能指引别怀疑到他们身上的证据,比如说鞋印指纹之类的东西——可惜他们没有飞天之术,不然潜入会更加简单吧——再来故意破坏冷冻库的密码锁,令他看起来像外所为;最后成功盗出冷冻柜的尸体,砍下其脑袋,再一把鬼火烧得只剩渣渣,好歹也算替他火化了。 于是,大功告成了。 瞅了眼被叶珩包好的脑袋,阿尔泰颇为严肃地低声问道:“从刚才开始就有个疑惑……” “嗯?”叶珩无心地应了声,将手中的布包放到卡茨的受伤后,才抬眸看向阿尔泰,静等他的下文。 “既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没必要让也跟着一起来吧。”尽管……也有他主动的成分。 “的确,很简单的事情,从头到尾没让忙活什么,但……让来总是有用处的,”说着,他毫无预警伸出手,向着无防备的阿尔泰施了定身咒。 感觉到压迫自己身上的咒语,阿尔泰绷紧了脸,尝试动了下却丝毫不见成效,“叶珩,……” 面对阿尔泰的惊讶与怒意,叶珩只是笑,“看,这不是把的用处放大了吗?作为诱饵,可要好好引导警察向这条支线进发,放心,定身咒会别上班之前解除的。”转身,他维持着满脸的笑意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落下结束语,“逃得快的话,或许不会正面撞上也说不定哦,明早见。” 46 所谓替身 只要一想到被自己定冷冻库的阿尔泰,叶珩觉得身心舒畅,心情是史无前例得好啊,可以说是发生这些事情以来最为愉悦的一次了。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偷偷溜出警局,就连充满寒意的风刮身上也不觉得寒冷了。 空空荡荡的行道上早已无行走,唯有道路旁的梧桐树还坚守着屹立那儿,映衬着旁边闪烁的路灯更显昏暗。 拉长的影不断往前移动着,伴随着“踏踏”的近乎无声的脚步声行进,未免被睡路边长椅或是楼市小道中的流浪汉注意到,一路上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 眼看着快要抵达停车的地方,转角,昏暗的灯光照拂下,可以清楚看到倚靠车子边上的身影,很熟悉,却又令叶珩感到万分惊讶。这一刻,叶珩有种希望那边那家伙其实是暗杀者的冲动,至少那样一来还能证明他的咒术是有效的,不然……只能说明某的实力早已远超他之上了。 “们还真是慢呢?”倚车子上的身影开口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一听到声音,叶珩心中“吧嗒”一响瞬间归于静谧。 事实证明了,他果然不是那天才的对手啊。 真是个让觉得万分沮丧的答案啊! 叶珩心中一叹,心想着要不要让卡茨上前去跟那家伙对打一架,不管是谁赢谁输、谁被揍得稀里哗啦,总是没他什么事情,他乐得做个旁观者一身清闲。不过这样的念头没仔细过大脑就被他打消了,苦恼着脸走上去,借着朦胧的光晕看向他,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着实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是怎么解开定身咒的?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啊。” 自认为是使用出了百分百的力量,没道理这么简单就被他给挣脱了才对。 叶珩疑惑着,冷不丁听到某略微欠揍的低笑声,紧接着便听得他的回答,“这个……的定身咒的确很完美,但也要使用本身上才有效啊。” “是说……”脑海中有了些头绪,可那样的答案怎么都无法从口中说出来,若然真如他所想,那被迫留那里的……究竟是谁呢?叶珩心中一紧,赶忙说了下去,“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该问,什么时候掉包的。” 叶珩的声音很是低沉,配合着周遭的黑暗,有种说不出的严肃认真。阿尔泰有些无奈,脸上依旧挂着浅笑,抬手摆了摆,“别那么紧张,说就是了。”他轻咳了声继续,“是没掉包啦,连包都没带……怎,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余光便触到叶珩凌厉的眼神,阿尔泰还稍显紧张了一番,但很快他就把这锋芒收了回去,落下句“说重点”就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阿尔泰不明所以,但还是启唇说道:“其实还警局走道上时,就察觉到的意图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这么简单的事情没道理让还特意来请。为了安全起见,当时就换了,至于换了谁……”他故意拖长了声线吊叶珩胃口,接着只是笑,一如叶珩之前旋身离开时的笑容,“看来家那只小土拨鼠估计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回家了,也不知道中途会不会遇到摔下悬崖这种事情……” 叶珩一听,顿悟了。他丫这是把他家土拨鼠当替身留那里,置他于危险之中啊。惊讶之余,不忘睁大了眸子狠狠瞪向阿尔泰,“……” 叶珩被气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他他就不该一时得意,现可好,反倒是害得自家的小家伙落入危险之中。 被叶珩这么瞪着,他眼神越显得意,仿若是觉得还不够似的,他又“状似无意”地添上一句:“很聪明吧,当年父亲教给的‘感知共识’,可是到现都还能活用哩。” 所谓“感知共识”,是短时间内将自己和某物对外界的感知统联到一块,即可以让自己的认知和感觉暂时性加诸到那身上,看到他所看到的,听到他所听到的,感受他所感受到的一项实用性术法。 那一年,叶珩跟阿尔泰的感情还算不错那会儿,他便总是拉着阿尔泰跟他一起学习,其中便有“感知共识”的这一项。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叶珩真是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那会儿单纯,也不会有此时此刻这种乌龙事件了。 现要怎么办?是返回去把那小家伙救回来,还是维持原计划行事?叶珩左右权衡着,却始终不得要领。 “这么优柔寡断可不行。”阿尔泰的声音显得极为怀旧,一飘进叶珩的耳中,他反射性地抬起了脑袋,视线也不经意地撞上他的眼瞳。那是一双满载着失落与歉疚的眸子,曾几何时,他也见过他显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时候还是少年的他和他最后一次的除妖活动后,就是拿这种愧疚又懊悔的眼神看着他的。 叶珩很想冲口而出“既然有胆做了,就不要事后露出这种眼神来讨得他的原谅,更不要用那道疤痕来提醒他做过什么”,可……终究是忍了下来。 “就算优柔寡断,也不关的事。”叶珩撇开眼,冷漠地道出心声。 的确是不关他的事情,那时或许还关他的事,现的话,即便相处也不过这几天的时间,等事情一过去,他们就又是交叉延伸出去的双线,之后绝无交点。 “珩,没事吧。”同样也感受到了叶珩低落的心情,卡茨扫了阿尔泰一眼后,果断伸手搂着叶珩的肩膀,并将他往怀里带。 对这样亲密的举动,说实话,叶珩还有些不习惯,但此刻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胸口磕到别的脑袋了有木有。胸口正好撞用布包着的裴然的脑袋上,差点就让他内伤吐血了啊。 叶珩汗了下,约莫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推了下卡茨,“没事,先松手,松手。快!”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至少还是乖乖松手了。 看着叶珩离开自己的怀抱,卡茨突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满脸认真地说道:“会一直待身边,发誓不会让难过的。” 叶珩怔了怔,明明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当真了。 无妨,他就当是甜言蜜语信他一回。 “对了,到底准备把家的土拨鼠怎么样?现已经解除了他的替身术,估计他也已经变回土拨鼠的样子了。”眼里映入的景象令阿尔泰失神了好一会儿,一回过神来,他便解除了替身术,并开口问向眼前的决策。 “既然这样……”叶珩点了点头,转身,神色严肃地面向卡茨,伸手将他怀里的头颅拿过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卡茨,拜托了,用那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超高速去把那小家伙救出来吧。” “会把它咬死的哦。”卡茨同样一本正经地回了这么一句。 叶珩晃了下脑袋,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不过,如果真咬死它了,也不用回来了。” 叶珩的话一落下,卡茨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心中的地位连一只土拨鼠都比不上吗?” 没怎么多想,叶珩下意识地顺口答道:“不,这只是品性问题,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比那只小家伙高多了。” 还算满意这个回答,卡茨也不再计较什么,以眼神警告了旁边的阿尔泰一眼,即刻出发去营救小土拨鼠了。 待卡茨走了,这个昏暗的空间瞬间静了下来,没说话,唯有风不停歇地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嘈杂声。叶珩闲着没事,索性先将手中用布包着的头颅放进后备箱里,要知道这可是最后这个伪造计划是否成功的关键啊。 又过了一会儿,寂静的黑夜中突然飘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紧接着发出叹息的便说道:“叶珩啊,这个时候把卡茨调走绝对是的失误。” 叶珩一惊,反射性地想起刚刚离开的卡茨以及教会暗杀者的事情。 他、他怎么就一时间忘了呢? “那们现追上去。”叶珩懊恼地说着,转身要追出去,但脚步还没跨出去,便被阿尔泰给拉住了。 面对叶珩冒冒失失的行径,阿尔泰蓦地觉得头痛,“指的不是那只妖兽,是啊。” “?”叶珩缩回手,满脸呆愣地指着自己,“暗杀者的对象不是妖兽‘从从’吗?怎么扯到身上了。” “还想说呢,谁让没事全身都沾染上它的气味。” 叶珩又是一愣,继而冷汗如雨,为什么每个总是会扯到他身上沾上的味道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好不好……至少他自己都闻不到啊。 “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但他这次的确是冲着来的。” 叶珩泪目,为毛啊? 47 过去罪孽 叶珩屏息静待,侧耳倾听周遭的动静,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偷袭他们。又静等了片刻,“啪嗒——”位于拐角处的路灯英勇牺牲了,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四周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尽管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叶珩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正准备使用暗视之术,冷不防被传至耳中的一道短促的闷哼声给打断了。 光听声音,叶珩也知道是谁发出的了,利用暗视之术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还没触及到身影,便被“兵兵乓乓”像是短剑之类的冷兵器相碰撞的声音给夺去了注意力。 凝眸望去,果不其然看到正向他这边缓慢移动的两人。很明显,阿尔泰想要拖住暗杀者,但却没能完全制止那家伙的移动,只能勉强做到拖延而已。 会有这样的结果,估计和最初那一道闷哼声有关吧。是那家伙受伤了吗?因为在最初黑暗降临的时候没反应过来,难免被那种像是独属于暗夜的杀手给暗算了,以至于被抢了先机后,连逆转局势都显得极为困难。 眼中映出阿尔泰极力应战的身影,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叶珩的确想要上前去帮他,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先不说他有没有可能拖后腿,更何况早在十年前他就发誓绝不会参与任何可能与阿尔泰并肩的战斗。 受过一次伤了,总会更有顾虑,不是吗? 想起以前曾发生过的事情,叶珩眼神一黯,就连心情也莫名变得焦躁起来。 “阿尔泰,你这是要背叛教会?”估摸着打了两个回合,那暗杀者又一次隐匿于黑暗之中,只剩阴测测的声音在无人的空地上徘徊。 那暗杀者这么一说,不仅叶珩回了神,连微微有些喘气的阿尔泰似乎也恢复了力气,勾着嘴角,带着强烈的讥讽意味说道:“我说1号,”对滴,教会的暗杀者通通都是以数字编号,归属于暗杀部队武斗派中的no.1,自然简称为1号了。“到底是我上黑名单,还是你上光荣榜还不知道呢?” “你的意思?”仿佛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暗杀者1号似是挑了挑眉,直白地说出了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所有暗杀者,只要是因任务而死的都会荣登教会的光荣榜。如此一来,阿尔泰的话中之意不言而喻,“是说我会死在这个国家?” “不,我的意思要更加简单。你没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顿了下,阿尔泰压低了声音补上一句,“时间方面要提前不少啊。” 两人都是用他们当地的语言说话的,好在叶珩也曾在那地方呆过,听懂倒是没有问题。眼看着他们继续开打,叶珩紧了紧拳头,却还是没有插手的打算,自然也没有逃跑的冲动,只悄声退后了几步,站到一个相较更为隐蔽的地方,继续屏息看着眼前的战斗。 术法者的战斗并不是简单的肉搏或是灵力对峙,更多的是法术结合各种格斗技巧所衍生出来的秘技,虽然不是什么极为华丽的打斗,却依然让叶珩看得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两人依旧打得难解难分,他却猛地感到脊背一凉,反射性地回头看去,却见一穿着武士铠甲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谁?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站在那儿? 这样的疑问还没解开,便见那“武士”背着深色的夜幕,举起了手中的单刃刀向他挥来。眼看着散发着冷光的刀刃袭向自己,叶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那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 离得远了,叶珩才看清楚那家伙全貌,与其说是“武士”,不如说是骨架更形象一点。略显宽大的铠甲下面,是一具没有任何皮肤和肌肉包裹着的骨架,苍白的骨头散发出森冷的恐怖气息。那张被铠甲遮住的脸上,还能看见黑洞洞的眼眶,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望着,瞬间如落冰窖。 叶珩禁不住哆嗦了下,紧接着发现以傀儡的身手来说,那武士傀儡明显比一般的傀儡灵活多了。不管是速度亦或是灵敏度,都跟人类差不多,偶尔还有惊人的爆发力。 脑中思绪一转,叶珩即刻有了答案,据说西方有种秘术叫做操偶术,若想令尸体和生前一样行动自如,只需在死者的头顶中心——亦可称之为百会穴的地方——插入一根刻有密语的十厘米左右的细针,再融入少许灵力,尸体便可行动自如了,并全然受到术者的操纵。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很可能就是操偶术下的傀儡,而对付这种傀儡,最好的方法就是拿掉那个操偶针……不然,就算只剩下一条腿,那傀儡也会毫无压力地站起来的。 “真是麻烦。”险险躲过那横挥过来的刀锋,叶珩暗啐了声,继而握拳向那傀儡的脑袋砸去。拳头还没触及到那裸露在外的下颚,奈何刀锋急转,逼得他收回凌厉的攻势。 这就是跟长兵器对战的不利之处啊! 老实说,叶珩可没有和武士对战的经验,同样也很少与那些长刀长枪的使用者对战过,此刻,要徒手对付那使刀的家伙,甚至还很有可能是个厉害武士的情况下他的胜算为百分之五十。 叶珩越想越麻烦,索性也不去想了,凭着直觉去应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对付这种无心傀儡,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傀儡武士的速度是快,如此一来,叶珩想要胜出,只能在速度上比他更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后,取下他的首级。 随着傀儡武士的身手也越发娴熟,叶珩也知不能再拖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冒着可能被那武士刀砍到的危险,赌命似地翻身跳到了傀儡武士的身后,脚尖刚着地,立即旋身使出飞踢,“哐当”一声伴随着金属在地上滚动的声音,那武士头盔终于从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滚落了下来。 叶珩眼尖地看到插在那头盖骨上的操偶针,想要去拔出,却不料那傀儡武士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迅速转身落下一刀。 细微的尖锐物嵌入肌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叶珩下意识地拧了下眉,顺着疼痛看向手臂,一条红色的细流正不断从手臂处流淌下来。 还在和暗杀者1号对打的阿尔泰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可面对对手的紧迫攻势,他根本是分身乏术。心里想着要去帮叶珩,却也有心无力。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在如此危机的时刻,阿尔泰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一次可谓是九死一生的驱魔战。 那时,他十五岁,而叶珩才十二岁。虽然就小鬼的水平来说,叶珩已经高出许多了,但小鬼终究是小鬼,在战斗初期还能有所作为,到了后来只是个拖后腿的罢了。 因为是累赘,所以他…… 对手是熊怪,尽管实力强劲,心智却单纯得很,见到孱弱的猎物便会直奔而去。趁着这个空隙攻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然后,他很顺利地利用了这个机会,并将那熊怪给干掉了。 “现在的你简直不堪一击。”看出阿尔泰的走神,暗杀者1号很不客气地冷笑了声,抬起手来将手中的暗行匕首甩向傀儡武士的方向。 那傀儡武士是背对着他们两人站着的,一旦离开就显现出迎面站着的叶珩,而暗行匕首则直直地向叶珩的胸口飞去。 视野中映入这一幕,同一时刻,脑海却被另一幅景象所占据了。 荒地上,濒临死亡的熊怪并没有倒下,而是卯足了最后的力气挥爪向年幼的叶珩。 或许是被眼前的画面给刺激到了,又或许是被记忆中的景象给吓到了,阿尔泰只觉得喉咙一紧,脑中立即变得空白一片。 当然,脑中空白的可不只有阿尔泰,叶珩亦是如此,更具体来说他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没料到那傀儡武士会毫无预警地闪开,同样也没料到在傀儡武士的背后会突然冒出一把迎面袭来的匕首,以至于躲无可躲、防不胜防。 眼看着匕首都快要刺进胸口了,就仿佛时间停止一般,有个身影猛地从旁扑了过来,死死地将他压在身下。 叶珩怔了下,视线聚焦,可接触到的画面却让他的瞳孔骤然缩小了。正上方那匕首带着一条血丝从上飞速掠过了。意识随着那匕首飘远,下一刻,却又随着压在身上的那躯体移动而回过神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也正因为知道是谁,他的心才会无法平静。 阿尔泰并没有去触碰被划伤的地方,而是直接站了起来,站稳后又向叶珩伸出手,示意要把他拉起来。叶珩却视若无睹,依旧定定地躺在地上,垂着眸子,像是无意识般地低声质问道:“你这算什么?” “……”阿尔泰抿着嘴,没说话。 “赎罪吗?还是准备待会儿又把我推出去……当诱饵?”叶珩说得歇斯底里,仿若是积蓄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出来。 阿尔泰心脏猛地紧缩了下,有种所谓揪痛的感觉在胸腔处蔓延开来。他拧着眉,也不顾现在的情形,蹲下身子一把将叶珩抱在怀中,紧紧地,更紧一点,紧得像是要把他锁进怀里再也不松开。 “我……”他正准备说话,就近的傀儡武士有所动作了,高举着刀就要砍下来。与此同时,从外似有一道旋风袭来,风劲很猛,犹如龙卷风般一下将那傀儡武士的骷髅头席卷到了地上。 咔擦——伴随着头骨被干脆利落踩碎的声音,那傀儡武士的骨架瞬间散架纷纷落到了地上。 所有的事情经过只有相对两秒的时间,阿尔泰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子,顺着那白色的残骸望去,只见满地的白色碎渣上面正踏着一只脚。再由下往上看去,此刻,脚的主人正眯着金眸,冷冷地注视着他,启唇,以比南极更冷的声音威胁:“不想变成这副样子的话,快把你的手拿开。” 48 暗杀者殒 卡茨的话刚说完,站在另外一边的暗杀者显然动摇了起来,在逃与不逃之间徘徊不定。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从从”,也不知道它的实力几何,虽然听说很强,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令人出乎意料,就刚才凌厉的攻势他根本就没看清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傀儡武士已经散架了。 很危险!目前的情况于他来说太过危险了,本能已经警告他要远离这个地方,远离那个家伙。可不管他如何驱使双脚,当隐于黑暗中的眼眸接触到那双仿佛含上了火焰的视线,瞬间被压制在了当场。仅仅只靠一个狠戾决然的眼神以及从身上发出的气息,已经将他牢牢定在原地。 “呿,都是你的错。”眼见那边的罪魁祸首有逃跑的迹象,卡茨有些勉为其难地从叶珩身上挪开视线,转而锁定到暗杀者1号身上,看他眼中显露出的恐惧,他冷冷啐了声,再次运用方才的脚劲,以常人都无法看清的速度向他冲去。 卡茨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阵旋风般,所过之处唯有似是被抽成真空的气流带,银色的身影在前方一闪而过,最终将长时间隐匿于黑暗中的身影揪了出来。紧接着,黑暗中传来极为短促的闷哼声,声音很压抑,同样也显得痛苦极了,光听这声音大概也能猜到声音的主人此刻正遭受的疼痛吧。 “也不外如是嘛。”卡茨勾起嘴角,以阴冷的视线注视着被自己压制在身下的家伙。原本以为和那可恶的驱魔师打得难舍难分的家伙会有多厉害,结果也不过尔尔,亦或是说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到了足以将这样子的家伙一击撂倒的程度了? 这样的想法刚略过脑海,底下那人突地扭过脑袋,迎面向他吐出一件闪着银光的利器。卡茨惊了下,偏头向右避过,却不想原本禁锢在手中没什么动作的双臂猛然挣扎起来。暗道一声“糟了”,他迅速松开已经无法钳制对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一旦再度获得自由,暗杀者1号立刻摆好了应战的姿态,尽管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但他依然没有退缩的打算。不管怎么说,以方才所见的速度,想要在这种距离以及对方还有防心的状态下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做出胜算不足百分之五的逃跑举动,不如拼一拼,或许又超出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也说不定。 将藏于暗行衣中的封魔杵掏出,并在上面结印,以加强封魔杵驱魔的能力。将这些事情在绝不起眼的情况下完成了,暗杀者这才发动了主动攻击。 封魔杵是教会专门为对付妖魔打造而出的武器,本身便带有强大的驱魔效果,更甚至因为被结印所附,其驱魔的效力更胜百倍。这样的东西只要稍稍触碰,便会在妖物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犹如被被腐蚀般的痕迹。 对于这种东西,卡茨虽然没有领教过,但面对危险的直觉也已经明确告诉他不能碰到那东西……连一丁点也不行。他撇了撇嘴,束手束脚的进攻令他浑身不自在,同时这也大大局限了他的速度,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停下攻势,更甚至于还在避过那封魔杵的情况下思索着应对的策略。 要知道现在这样的对战,才稍微有点意思嘛。 眼看着卡茨游刃有余地对付着那暗杀者,叶珩也总算放了心,呼出口气,把外放到不知道哪个爪哇国去的神思收了回来。要说之前他的确是因为阿尔泰的举动而回想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但面对卡茨的及时赶到以及落下的话好歹也消除了那种浮躁又失落的感觉。站起身来,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的叶珩,直接开口说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的。” 虽然出口的话与自己心里所想的有些区别,但说都说出来了,叶珩也不打算收回,反正早晚也要说清楚的,尽管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也没差。 “我之前说错了。如果你是想赎罪的话也不必了,不管怎么说,你额头上的伤也是为了救我而落下的,那个时候你已经还清了不是吗?”那时,被推出去的他眼看着要被那受了致命伤的熊怪打到了,却不想近在咫尺的爪子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当他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画面一如方才,红色的液体随着那巨大的爪子飞出阿尔泰的身体。 “虽然你是故意把我推出去的,但的确也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叶珩顿了下,充满诚意地补充道,“说实话,我根本没恨过你,但……” “跟我也无法回到从前……”转眼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般,阿尔泰全身无力似地叹了口气,“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听到阿尔泰的措辞,叶珩微微蹙了下眉,又迟疑地点了点头,“别说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似的,听着怪让人不舒服的。” “呵,是啊……只是朋友、同伴,之后……”牵着嘴角露出自嘲似的笑,接着他含着祈求似地紧盯着叶珩的眸子,“大概连这关系都没了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想叶珩反驳自己的吧,但……叶珩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晃了下脑袋,意思不言而喻啊。 阿尔泰敛了眸,收起自己的失意以及懊悔,下一刻,耳边又想起叶珩的声音,“你刚才的确也救了我,我很感谢你,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卑鄙,但还是请你听完吧。”他挑眉,抬眸看去,“那个暗杀者会死,如果你还想着要在教会里立足,以及弥补自己这次的擅离职守,你必须要取下妖兽‘从从’的首级对吧。” 突如其来的话令阿尔泰有些迷惑,这些……不都是之前说好的计划吗?现在拿出来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他不明白,只好用不明所以的目光望着叶珩。 接收到阿尔泰的目光,叶珩也没有避开,而是异常坚决勇敢地与他对视,“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说好的,接下来才是我的重点。我希望你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永远不再踏上这块土地……这不是请求,而是威胁,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也可以选择不配合你的计划行事,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叶珩的话令阿尔泰的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显露出一种摇摇欲坠的样子,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对面的人问道:“真的要到这种地步?” “嗯,咱们以后互不相见、互不相欠才是最好的,况且卡次也讨厌你,不想受伤的话我也劝你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叶珩的表态依旧坚定不移。 “等等,你真的打算跟那只妖兽在一起?”本以为叶珩之前只是敷衍,没想到真的打算跟那妖兽在一起,这让阿尔泰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但仔细想想,这似乎也已经不是他所能插手的范围了,毕竟刚被迫划清了界线不是吗?这不,迎面砸过来的石头又多了一颗,而且还是正中眉心啊。 “不管你的事。”冷冷的声音从叶珩的嘴里吐出,没差把阿尔泰往死里冻。 不去管身旁那已然失去精神的阿尔泰,叶珩将全部的注意力落到前方的战斗上,此时此刻,卡茨已经渐渐又占据了上风,封魔杵对他的威胁显然也减少了不少——因为差不多熟悉了对方的攻击路线,反而能够提前躲闪掉。 双方又消磨了一会儿,趁着那暗杀者不留意,卡茨一个飞踢,将封魔杵从暗杀者手中踢了出去。 叮——的一声,最终的防御总算被卸除了。 没了最终法宝在手,暗杀者的阵脚也有点被打乱了,尽管很快恢复过来,立马挡住卡茨的攻击,但那会儿也为时已晚了,卡茨的手——好吧,说白了就是爪子——已经越过他出于防御的左手,狠狠插进了他的胸口。 那暗杀者只觉胸口一阵撕扯般的痛,下一刻,便见对方的手上置放着一颗鲜红的、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 “我、我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呈现出一片空白,紧接着又陷入全然的黑暗之中。 眼见那暗杀者终于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叶珩也得以舒了口气:“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阿尔泰神色凝重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暗杀者。虽然觉得他的说法很奇怪,但仿佛是受到他的情绪影响,叶珩同样凝眸向那边看去。 不多时,原本已经毫无声息的暗杀者突然动了起来,那漆黑的背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挪动,一下两下,然后似是重见天日般,有东西从他背部钻了出来。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像是鸟一样的东西,可说是生物的话却也不对,更准确来说是类似式神的存在,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家伙会不会使用式神,但那的确就是他们这边所谓的式神。 叶珩心里一惊,手指着那通体黑色的式神,几乎是反射性地对卡茨喊道:“抓住他,不能让他逃了。” 49 回归原位 仅仅只是一下,那通体漆黑似鸟的式神就被卡茨给劈成了两半了,下一秒,那只两半的式神“嘭”一下化为一阵烟雾,而后从中缓缓飘下被劈成两半的黑色符纸。 “果然是式神。”叶珩呢喃了句,捡起落在地上的符纸,细细研究了起来。过了片刻,他蓦地扭头看向阿尔泰,以略显惊讶地口吻询问,“你们教会里也有类似阴阳师的术士啊?” “嗯,”看着被解决掉的式神,阿尔泰显然舒了口气,顿了下才想起要回答叶珩的问题,“我们只是教会的一个分支,专门处理与神对立的存在,也就是妖魔什么的,而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教会自然到各地请了一些教徒回来,其中就有一些东方的术士。” 叶珩点了点头,再度开口时有些迟疑,但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那容我问一下,他们的能力怎么样?有没有厉害到可以透过式神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式神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看着阿尔泰露出惊讶的表情,叶珩禁不住抽了抽嘴角,脑中不适时地“嘭——”一响,然后火山爆发了,“虽然式神的投入不是用于战斗,但好歹也了解一下啊。” 叶珩是知道某人只看战斗方面的术法,但也没想到他对别的有关于监视或是传信方面的术法竟然一窍不通。 阿尔泰被吼得愣了下,但也马上恢复了过来,“应该没有吧,反正是没听说过……” 话是这么说,但叶珩脸上还是不自觉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阿尔泰看见了,不免暗叹口气,一边用手指卷着额前的发丝把玩,一边带着点飘忽地说道,“放心,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来一群暗杀者,凭你旁边那位的身手,保命是没问题的。” 耳中传来的口吻很是轻松,叶珩额上刷刷刷降下一排黑线。以怨念似的目光瞟向阿尔泰,他开口抱怨:“你这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吓我啊。”竟然还来一群?来一群拿着封魔杵的暗杀者吗,然后围着卡茨?不管怎么想,那绝对是超级恐怖的一幕啊。他深吸口气,收敛了神色,继而颇为认真地转移话题,“反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现在,我把那家伙的人头交给你,你尽早出发吧。” 见叶珩真去后备箱取那头颅过来,阿尔泰眼神一黯,“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走?” 叶珩也不含糊,把手中的人头递过去后,挑眉说道:“你来的目的不是搞定了吗?那还留在这里干嘛?” 阿尔泰接过那脑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什么都不说,只站在那儿默默不语。 “还有……”叶珩突然凑到阿尔泰的面前,伸手抚上那始终遗留在眉角的伤痕,“这里。都这么多年了,留着也不嫌难看,如果一开始就好好治疗的话,一定可以消去吧,现在想要弄掉也难,不过你还是想办法把他去掉吧,看着真碍眼。” “你刚才不是说了,以后都不见面了吗?”阿尔泰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连声音也难得地带上了少许哽咽,一想到这句话,胸腔那里还会出现一阵闷闷的感觉。 叶珩收回手,喃喃低语着:“也对,反正以后不见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叶珩把话说完了就准备转身,阿尔泰毫无预警地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手指都还没触及到他的手腕,没想到一阵冷风过境,“啪”的一声愣是把他的手拍开了。 “说话就说话,少给我动手动脚的。”卡茨不满地瞪了阿尔泰一眼,旋即伸手将叶珩带入怀中,算是圈禁了起来。 感受着眼前那妖的占有欲,阿尔泰抿了抿嘴正要说什么,结果却被叶珩咬牙打断了。 “你在说你自己吗?”感觉到自己的额角在不住地突起,叶珩死盯着腰际的双手,恨恨地把话说了出来,“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你自己说的。” 叶珩尝试着去掰腰际的那条手臂,冷不防听到卡茨理所当然似的话语,顿时无力了。 他说:“我不一样,这家伙不能动手动脚,我可以。” 尼玛到底是谁给你权利可以动手动脚的!谁啊? 叶珩爆着粗口,却也同样不知该怎么反驳,因为气得虚脱了有木有。 算了算了,别跟这种家伙一般见识,越见识他越得瑟,越会把自己当一回事。 叶珩最终决定无视腰际的那只爪子,望了望天,又咳嗽了声,这才想起某人身上的伤。 “你的伤没大碍吧。”看着不是很深的样子,况且别人直到现在也都很有精神,按道理来说应无大碍才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表面功夫总要做的,可还没等到阿尔泰给予他答案,后头的那头狼又开始吃醋了。 “珩,你都没问我有没有受伤。”撒娇般的话语攻来,再加上腰际逐渐收紧的手臂,叶珩只觉满头黑线,都无力望天了,“喂,你……够了,给我闭嘴,让我跟他把话说完行吗?” “珩……”撒娇攻势不停,但此刻的叶珩显然没心情陪他玩,眉角一抽,终于放了狠话,“闭嘴,你再叫第三声试试,以后别想踏进我房间了。” 卡茨总算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乖乖闭上了嘴,只安分地将脑袋枕在叶珩的肩膀上,宣示着自己的领土权。 “如果我说很严重……”阿尔泰彻底无视某狼的幼稚行为,视线不移地仅仅凝视着叶珩反问道,“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卡茨,上。”叶珩的话一落下,不仅是阿尔泰,连卡茨也俱愣了下。察觉到两人的不明所以,叶珩很仁义地解释道,“卡茨会治疗伤口吧,那把他肩上的伤口直接治好不就行了。” 不想欠他的,这就是他此时此刻全部的想法。 “不要。”想也没想,卡茨直接拒绝了叶珩的提议,而对面阿尔泰也很决绝地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不必了,其实没什么严重的。” “那就好,”总算是落下心中的石头,叶珩呼了口气,“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就在这里分别吧,你回你的教会,我回我家去了。” “你真的……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 “嗯,我希望我们以后不再见面,更何况你来这边教会也会注意吧,还是不要再有联络得好。”叶珩不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立马回头瞪了眼卡茨,没好气地念叨,“现在可以放手了吧,我们要回家了。” “其实我可以抱你过去的。”卡茨斜着眸子碎碎念了句,但很快被叶珩那低沉的疑问声给吓得打消了这念头,松了手,老老实实地跟着叶珩上了车子。 坐到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但叶珩并没急着离开,而是一直看着站在空无一物的场地中的阿尔泰。或许是感觉到了叶珩的视线,阿尔泰一个人站在那儿好久,最终只以口型对他落下句“再见”便离开了。 这下,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短时间内,叶珩只觉得无力,休息了片刻才觉得力量稍稍回来了点,刚要发动车子,便听到某狼可怜兮兮的声音:“珩,我好像有点灵力不支。” 一听到这话,叶珩心里“嘎达”一下,脑海中不适时地浮现出早晨的谈话,身体随即本能性地往后躲闪。 “你干嘛,灵力不支就好好休息……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叶珩的说辞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但不论这么说,这里还是外面吧……好吧,这不是重点。虽然他有说往后生活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心里想过吧——但也绝不是马上做那档子事的意思啊喂。 “可是我真的好难受,珩……”金色的眼眸演变得更加水润,同时也变得更为可怜了。 不过,叶珩丝毫也不吃这一招,“你再说我立刻把你一脚踹出去。”撂下这话,他鼓足了勇气,趁着卡茨还没行动,他顺势抢了主动权,发动了车子。料这头笨狼也不敢拿两人的生命冒险,是吧? 最后的最后,他们好歹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一进房间,叶珩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洗澡,就被某狼从后扑倒,再来便是吃干抹净神马的少儿不宜场景了→v→ 话说几天以后,叶珩成功夺回了人生自由权,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家的侦探所,于是,二三侦探所终于再度开张。开张当天,叶珩很意外地收到了一只浑身带有文字的式神的拜访。 额-_-|||一般来说,即便是传信的式神也不该把文字内容显露出来才是,由此可见,此术者的水准可见一斑。 “真是有够糟糕的式神啊!”叶珩一边嘟嚷着,一边暗念了解除的咒语,只听“嘭”一声,霎时间烟雾骤起,鸟状式神成功变回符咒。 符咒是白色的,除了原本画有符文的中心地带,其余地方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字,不用说明也知道这是谁的式神了,难怪那么糟糕。 叶珩稍微汗了下,垂眸阅读了起来,总体来说要看懂并没有大碍,而阿尔泰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无外乎这次的事件安全解决了,他们可以安心过日子之类的话。 放下了心,叶珩开始将全身心落实到自己的工作上面。之后又过了几天,尽管二三侦探所陆续接到案子,但明显有趋于减少的迹象,叶珩为此不解了很久,直到某天听到这样的对话,他才明白所谓真相为何。而有关这段对话的来源是这样的—— 某天,一位还在学的女学生上门,要求帮忙寻找失踪的宠物狗,虽然他很快应了下来,又例行问了几个问题,但明显那女学生有些心不在焉的,还不时向他和卡茨瞟上两眼,被他们发现了就立马脸红地低下脑袋。 叶珩纳闷了好久,最后,好不容易那女学生准备走人了,送别人出门之际,又发现门口站了大概是同行的好几个女同学。几个人脸上皆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走到了转角处,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叶珩下意识地……偷听了! 的确,这么做很不道德,而且对象还是一群女学生,但这也阻止不了叶珩心中的好奇,结果,他听到了以下的对话。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个白头发的一直粘着那个叶侦探呢?” “果然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究竟是哪种关系啊?叶珩一时没明白过来。 “一定是了,一定。你说,他们究竟谁是攻谁是小受受啊。” “我敢打包票一定是叶侦探无误了。” “额,你这么肯定?” “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叶侦探一看就长了张小受脸。” ……喂喂,本人还在后面听着啊。还有……你们到底哪里看出来的啊喂! “可是,我听人说还有一头白狼呢?” “对哦,我也有听说过耶。” “你们说……会不会……” “咳咳,不要说出来,我们都懂了啦。” 此话一出,猥琐笑容顿时遍布众人的脸庞,视线触及这一幕,叶珩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话说,你们到底懂了什么啊。/(tot)/~~ 女学生们集体对视一笑,道出答案:“那狼一定也是攻啦!” ……靠!要不要这么重口啊,少女们。 心里这么吐糟着,却依然阻止不了叶珩内牛满面的冲动,他都想要挠墙了有木有啊……尽管,她们说得也是事实啦。 还有还有,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八婆,拿他的事情到处说啊,难怪客人都没有了。最好不要让他逮到,不然抄他祖宗十八代,个个拎出来鞭尸啊。 正文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