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兑玉
兑玉  发于:201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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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若你能早一些明白你自己的感情, 若我能早一些明白你对我的付出, 我们又何至于此。 本愿同归, 却已殊途。 两个故事,两个时代,两个遗憾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不想,再因此失去你…… 惘然的关键字:惘然,兑玉,遗憾 虐心 楔子  写在前面的话 讲述两个故事之前,因为想不出名字,我先把两个故事的共同点在QQ上讲给已经看过其中一个故事的朋友听。 朋友听罢,说,惘然。 惘然? 嗯……不知道能不能表达我的感觉……看了你说的就觉得是这两个字。 好吧,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若是时光倒流,你还会不会让这份感情,只能成为追忆?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当我遇到你,是不是一种缘分。 然而当这种缘分,成为一种只能遗憾的追忆,你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后悔。 当我离你而去的时候,你是否,真的明白了你的心情,我的心意…… 若有来生,若我仍在等你,你会不会选择我,会不会像今生一般,辜负。 不想错过,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止不住内心的悲痛。 终不负君,却被君负…… 或者,是一种共鸣,或者,只是一时伤感作祟。 悲剧的基调,悲剧的结局,稍微有一点点的虐心。 惘然之敛凝眸 第1章 嘀嗒…… 静谧的空间,只能听见液体重重的滴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相比嘀嗒声之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绕到假山后面轻轻推开微阖的暗门,阳光跟着提着药匣迈进房间的笑元追进这个不透光的密室,轻叹一声看着门软榻上仰躺着的人在忽然的阳光刺激下轻微的抽动了一下眼角,放轻脚步靠到榻边。 “是我。” 躺在软榻上的人点头的幅度小得让人几乎看不出来,握住仍然白净的手,逐渐收紧力道,心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恋恋不舍的将那软手放在布包上搭脉,英挺的眉峰逐渐皱起。忍下胸口泛起的怒气掏出蓝色凸肚瓶倒出药丸,放进软榻旁矮桌上预先准备好的水碗中化开,嘲讽的浅笑扯动着嘴角。原来,他还知道留水,算是恩赐? 从针袋中抽出银针迅速的在中冲少冲少商等位置找穴施针,端起化好的汤药一勺一勺耐心喂进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的人嘴里,转身尽量放轻力道慢慢躬起已经伤痕累累的双腿。 吐出似乎憋了一夜的淤气,微笑:“元宵……” “别说话了,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咬着牙轻轻的擦拭着后庭处的血迹,抬眼看了一眼乖乖点头的卯月,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开口:“他居然,让人这么对待你……”浑身是伤,双踝处脚面部分的伤口还没有止血,殷红顺着悬在榻外的踝骨低落在地板上,砸出讽刺般的清脆声音。 挂起自嘲的笑容,摇头。 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握紧手中的白药瓶,分不清是放心还是心疼的将所有用具整理完毕,将药匣放在卯月手中,躬身抱起虚弱的伤员走出暗室。 静王府后院,是望京的达官贵人们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 没有媲美御苑的美景,也不是皇家园林中的翘楚,只因为这里是个便于交际的温柔乡。只是这个温柔乡里的温香软玉,都是静王爷四处搜罗来的美貌男宠。静王府男宠过百,尤以风花雪月四公子为魁。 若风公子目盲,却弹得一手好琴,静王青梅竹马的玩伴,而今依然是不离静王寸步恩宠常在。夏昙公子棋艺精湛,晴雪公子文墨具状元之才,卯月公子妙手丹青,而这三位公子却只是挂名的男宠,从未被静王召寝过一次。然而府中的人都知道,除了静王爷视若珍宝的若风公子,其他三位在王爷眼中也不过是人如其名,昙花一现,皑雪即融,卯月将消。 笑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卯月的时候,刘知府充满惋惜的赞叹:“如此美人,若西子固疾缠身,不供佳客玩赏,亦不承王爷雨露,难怪似卯时之月,可惜可惜。” 站在不远处的卯月,闻言也只是轻笑,握着从不离身的玉箫翩然而去。 两天前的月夜,两个人坐在后院的池塘边嬉笑,看着耍赖成功正在得意的卯月,笑元捉黠地笑道:“卯月,你真的很适合当个男宠,让人宠着疼着。”全无恶意,完全是朋友之间的调笑。 而卯月,却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出身,继而回过头来问笑元:“你说,王爷爱若风么?” 不明所以的点头,换来卯月一抹苦笑。 “王爷谁都不爱。他宠幸若风,也不过是因为愧疚,他也只不过是在为他犯下的错误弥补心中的亏欠。”垂下眼帘的卯月,笑中带泪,“守在一旁看了他四年,我在干什么呢?他也只有在失落寂寞挫败的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 懊悔的暗暗自责开错了玩笑,将卯月白皙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轻轻摩挲着,纵然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却发现原来无能为力。 “元宵,若是有一天你变得落魄潦倒,但凡有别的路走,哪怕荆棘满布,也千万不要做男宠。”月光均匀的洒在卯月的脸上,同样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爱上了自己主人的男宠,真的很悲哀……” “那你呢,明明可以不做男宠。” “谁叫我,爱上了一个,只肯收我做个男宠的主人?” 停下话头笑眯眯的看了无言的笑元半晌,拉过对方的左手将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解下的随身玉佩放在笑元的掌心。 “卯月,这是?”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记得这是卯月的家传玉佩,疑惑的抬头,映入眼中的却是卯月泫然欲泣的面庞。 “元宵,若是我进这王府有什么让我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在这里结识了你。”顿了顿,眼角含泪的微笑看在笑元眼中是那样凄凉,“若我明日不能跨过这个坎儿,这玉佩,就算是留给你的念想吧……” 说罢站起身斗斗衣摆,不等已然呆若木鸡的笑元反应过来,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纵然微笑,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了下来,顺着下颚滑进衣领,滑过疼痛难当的心脏。 握紧那还带着卯月余温的玉佩,低垂的头颅恍若千斤重,然而现在的自己,却还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以游医的身份易容进入王府潜伏已然数月,马上就能掌握到证据,绝对不能因为一个男宠坏了整个计划。 理智这样告诉自己,而行动依然快于理智的追上去拉住细弱的胳膊,一把将惊讶的卯月抱进怀中:“卯月,你跟我走吧,我舍不得……”府中的人都知道,明日东藩王子做客静王府邸,王爷已经亲点从不陪客的四公子之一作为礼物献给王子。 抬手回拥着抱住自己的男人,心底的暖流却让自己哽咽,闭上眼睛认命般的深呼吸一番,还是贪恋的不忍推开这份温暖。放心的将头抵在宽厚的肩膀上:“就让我为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吧……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卯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有些恼怒的收紧力道,听到怀中人的闷哼还是不忍的放松了下来。 “因为,爱上了自己主人的男宠,得不到回应却还是会为他做任何事,心甘情愿。”一字一顿的说出最后四个字,卯月笑了,“哪怕,他的目的是通敌叛国,可是对于这个男宠而言,他的主人就是他的天。” 终于还是推开了面前用那种哀伤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故作轻松的甩了甩头,伸个懒腰笑道:“笑元,若是他真的威胁到你,而你能掌握他的生死,我只求你,留他一命。” 第2章 翌日酉时,王府灯火通明。 一个人躲在角落凝视着院中高搭的红台,一场晚宴,宾主尽欢。坐在首席的左边的四位公子,其他三人掩饰不住的担忧表情和卯月漠然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卯月……”夏昙犹疑着开了口,却被卯月递上去的酒杯打断,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对伙伴的担心。回身与晴雪对视一眼,除了叹气竟别无他法。 “王子,我府中有位男宠人称玉箫公子,听闻王子爱好音律,我便命他准备了一番,王子若不嫌弃,陪本王欣赏一番如何?” “王爷哪里话,小王是三生有幸,那就多谢王爷厚意了。” 双杯互碰,卯月起身行礼,垂手言道:“王爷,卯月今日并没有准备箫曲,换琴而歌可否?”说罢抬起头看着正在与王子对饮的静王,侧脸的轮廓在万盏烛光中显得有点模糊,却仍然是那么英气逼人。卯月就这么痴迷的看着他,只是想这么看着他,一如他四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而静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酒杯上。除了静王和提出要求的卯月,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玉箫公子还会弹琴。府里的太监们急急忙忙的抱来琴案和筝布置着,而卯月,仍微蹙着眉头含泪看着正在若风耳边低语的静王。 收拾了心情迈步走上为了这次宴会而刚刚搭建的高台,府里的丫头们按照事前安排将周围的烛火吹熄,只留银月那一束青光静谧的洒在台上置琴之处。侧坐在太监搬上来的圆凳上苦笑着翻手覆于弦上,你的目光,从来不为我多做流连……这样也好,至少,我的离去不会让你觉得难过。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想留住你的目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也不过是个傻瓜。 玉指轻拨,放喉而歌。 霁雨踏芳草,和乐泛轻舟。犹记初识旧曲,今宵惜独奏。只手拨弦寂落,唯憾合籁已过,单影纵歌柔。夕风吹雪散,花葬绕孤楼。 旧朱颜,今陌路,断松缑。银玻不堪,玉碎难消心头愁。弱水随君亦渡,斓羽尘封未顾,含泪竟噎喉。皓月窥帷帐,何日敛凝眸。 收手停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高台酒案之后的静王。 静王微笑,垂目问跪在原地的卯月:“这是你作的词?水调歌头?” “是。一时戏作而已。” “怎么会想到,作这样的词?” 卯月抬头,目光落在王爷搂着若风的那只手上,淡然回答:“因为,某日做了一个梦,有感而发。” “哦?是什么样的梦,可否给本王讲来听听?” 苦笑颔首,微阖双目长叹一声道:“曾经月下初识,对影而歌,箫声入梦琴声难留。几度梦回轻笑,雪中迷途,知音已去知心何求。转想镜中绮丽,鸳鸯瓦冷,伤心可惯伤情未休。冥想世间繁华,白首为奢,今生既过来生勿纠。” 霎时间,鸦雀无声。 看着静王微皱的眉头,卯月重新恭敬的弯下腰,一滴眼泪夺眶而出,狠狠的砸在琴弦上。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这阵压抑的宁静,王子举着酒杯站起先敬静王:“王爷府下一个小小男宠都有如此文采,想来这王府必是藏龙卧虎,何愁大事不成?” 轻甩腕处绣着银龙的敞袖,执盏回敬:“既然王子如此看得起小王随宠,今晚就让卯月伺候王子好了。” “那小王可就恭之不却了。” 除了侧台上的两位公子,和角落处的笑元,没有人注意到在月光之下俯首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抖着。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双被丫头施了胭脂的唇,已然被拼命克制着自己眼泪的卯月,咬出血来。 挣扎着睁开眼睛,刺目的光芒让卯月不适的想抬起胳膊遮挡这样的光亮,才发现原来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 卯月慢慢的转头,搜索着陌生声音的来源。 “既然醒了,就还算命大。”陌生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行了,你在这里等笑元吧,我走了。” 眼前的色彩逐渐清晰,顺着胳膊向手看去,被绳子勒出的伤口已经被细细的包扎过,药布还是干净的,没有出过血的痕迹,想来是又重新换过的吧…… 看着床顶鹅黄色的幔帐,卯月就知道自己不在王府。王府里,没有一个地方敢用黄色的布做幔帐,哪怕是王爷的书房和寝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带自己来这里的人是笑元。既然如此,这里应该就是笑元的府邸,皇宫。 卯月苦笑,刚出了王府,没有去地府报到,反而来了皇宫。笑元,你真的很傻,为了区区一个男宠,居然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醒了?”门还没完全打开,心急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笑元扑到卯月床前,脸上带着一抹安心的笑容:“我真怕我的三脚猫医术不能让你撑到回来,还好,还赶得及让少宏救你。” 少宏?原来,刚才那个陌生人,就是太医院年纪轻轻的掌院,楚少宏。 “你……为什么……带我回宫?”一句问话,喘了几遍,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差点命丧黄泉。 笑元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并不惊讶:“你还很虚弱,少说点话,不要浪费体力。等你好了,可以随时问我。” “我早就……知道了……”执着的眼神,顽固的性格即使再死多少遍也是没有丝毫改变的。 “什么时候?” “你,想去偷……兵符的时候。” 笑元不语。静王不臣之心已久,有心留他一命,便将他远放封地。谁知他居然在自家后院招纳谋臣幕宾,还和番邦勾结,若是不取了他的兵符,将来恐成大患。 “那黑衣人,是你吧,身上,还有我给你那些香料的香味。” “我以为,你是在上次我和你一起出游踏水的时候,你看到了我右脚踝上的三颗红痣,和我内衣上随身携带的龙佩才推断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笑元忽然笑了。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所以,不忍心。” 卯月的眼睛瞬间睁大,继而苦笑摇头:“你这又是何苦。” “怎么就是何苦?我喜欢你就是何苦,那你喜欢静元,是什么?” 给了笑元一个自嘲的微笑,卯月的眼睛顿时湿润。是什么?是孽,是缘,是债。是已经理不清的情,还不完的债。 第3章 那年冬天,卯月还住在师傅留下的竹屋中。那夜雪后放晴,皓月当空,寂静的林中只有杜鹃偶尔的泣啼。或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卯月居然会坐在涯边弹起了筝,原只为了消遣寂寞,却引来了箫声相和。 一曲奏罢,卯月回过头去,只见一位青衫公子站在两步开外的桂花树下,翩翩儒雅,借着月光竟能看见他因为微笑而露出略显稚气的小虎牙。 “公子怎么会和此曲?”卯月心下称奇,这曲子,原本是他师傅常弹的无名曲,即使自己常伴师傅左右,也没有见过这曲子的曲谱。每每问起,师傅就会摸摸他的头,笑而不语。只是那笑,总是泛着淡淡的苦涩。 “此曲乃是我母亲所作,我倒是奇怪,公子怎么会弹这曲子。据我所知,世人知道此曲的人,不超过三个。” 卯月不自在的红了脸:“还请公子不要称呼我为公子了吧,在下名叫卯月。卯时之月” “那,也请卯月不要再公子公子的叫我吧,称呼我静元就好。” “静元兄。” 静元无奈的笑笑,转回了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弹这曲子。” 卯月一愣,眨了眨眼睛回答:“这是家师常弹之曲,难道,家师日日思念之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接话,心下却依然明了。一对曾经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劳燕,分飞的后果就是一对怨偶,和另一人的一世孤寂。 “咳,公子的琴,弹得真是不错。”除了若风,他还是第一次听琴听到几近沉沦。只是,若风的琴,总是曲高和寡。或者只是因为,若风的情谊,自己不能体会,也不能回应。那,这个卯月,又是如何? 卯月腼腆的一笑,抬首望月:“静元兄,怎么会有雅兴到我们这个荒山来?这里离最近的城镇,还有百里。” “呃……”静元的脸忽然尴尬,“实不相瞒,大雪封山,我对这里实在不熟悉……” “那……若是静元兄不急着赶路,在寒舍歇息一晚再上路如何?” “那便叨扰了。” 卯月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在盈盈月光下,双瞳像是闪着光的繁星。 卯月还记得,那晚聊天的内容。 “我师叔临死前说,不平等的爱情里,不是先爱上的先输,也不是爱得比较深的先输,而是爱得卑微的先输。” “为什么?” “因为,当你卑微到能为他抛弃一切,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被他利用的了。” …… “若不是若风挡在我面前,眼睛看不见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你以照顾他一辈子作为回报?” 叹气声忽然充斥了整个茅屋:“他的情谊,我回报不了,我只把他当兄弟,而他对我付出的感情,我永远都欠他的。” “你并不欠他的,我想,他为你做的,都是他心甘情愿。” “是,所以,就当是报答,我让他留在我身边。” “你真的,不能爱他么?” “这么容易的话,那你能不能爱我呢?”静元调笑道。 原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这么一直回荡在卯月耳边…… “你会武?”他抽出卯月的剑,对着月光细细打量。 “嗯。从小习武。” “你剑柄上的缑松掉了。” “那就斩断了吧。” “为什么?不紧一紧么?” “已经有破损的地方,所以才会松掉,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斩断换新的。” 静元若有所悟:“情亦如此?” “情……亦如此。”卯月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一刹那的犹豫。 …… “你知道这曲子,其实有词么?” “有词?我母亲没说过。” 卯月笑了笑,捏起烛台下的银针挑了挑烛捻:“有词的,我教你唱吧。” “好,那我教你吹箫。” 卯月淡笑点头,认真的教着词,学着箫。 …… 雪后的这一晚,两人秉烛夜谈,竟就这样一谈到天亮。第二天一早也许是天想留客,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小却珠密,打得四周一片朦胧。静元站在两间竹屋间的小过廊里扶着竹柱,时刻清明的眼睛里忽然有一丝迷茫。 “你,没事吧?” “嗯?”静元回过神,入目的是卯月担心的眼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无法判定,到底应不应该去做。”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静元不语,卯月自知失言,刚想道歉,静元却以微笑回应,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夺位。”当年的先皇,因为皇后的妒忌和陷害,赐死了自己的母妃。母妃饮下鸩酒的一瞬间流下的眼泪,和笑元继位时皇后那张扬的胜利笑容,一直浮现在自己眼前。 从不为名,亦不为利,静元彼时纠结的面容,竟就这样烙印在卯月心上。等到意识到心里有这么个人,却发现已经抹不掉了。 待到天空放晴,静元便要出发,赶回王府。卯月提出要送君一程的时候,却自己愣在当场,居然会舍不得他离去。真的出发了,两个人却像出外踏青一般,并不急着赶路,反倒欣赏起山上的风景。 “你随我回王府吧,我想留你在身边。” 山下渡口,只为了这一句话,卯月抛下了师傅久隐的山林,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将手伸向了站在船上的静元。 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卯月最为快乐的时候,一叶扁舟轻帆卷,一路琴箫相和谐。静元笑道,这次迷路,却得到了难求知音。卯月不语,只是窃喜。临近望京的时候,静元解下了随身带了十多年的玉箫,送给了卯月。 从此,静王府有了四公子的第二位,玉箫公子卯月。三月后,静王府的后院,成了比望京头牌青楼更热闹的地方。 那时候,卯月只当静元是为了仇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只要自己慢慢的去化解他的恨,让他的心重新回暖,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即使是四公子声名远播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即使静元从不曾沾过他的身,即使他为了让前国舅放心自己不会对静元不利而自废武功,即使进府三月后,静元再也没有对自己露出过山上那种温暖的眼神。 王府的男宠众多,每一个男宠都是在伺候过静王之后被送到后院。有位流连忘返的大人曾经说,后宫佳丽三千,不及王府百娈。四公子只伺候王爷,有着自己的小楼。卯月在霁月楼里的卧室,静元却从来没有踏入过。所以,他也不知道,霁月楼里画得最好的一副画,是雪月静箫图。 夜深人静,再弹无名曲,意恐无人和。 霁月楼外栽种的那片桂花,渐渐没了生气。管家太监请示要不要换掉,卯月只是扶着桂树不语。 静元最后一次踏入霁月楼,是告知卯月,要将他送给番邦来使的决定。纵然从听到风声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静元亲口这么说的时候,琴弦还是被自己不经意的勾断。 “为什么是我。” “这很简单,你肯为我做任何事,不是么?” 因为,当你卑微到能为他抛弃一切,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被他利用的了。 “混进皇宫之后,把这个下到皇上的饮食中。” 瞪着静元递过来的药包,卯月忽然想笑。原来,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爱他,而是他以为,笑元对他有暧昧之情。到头来,看不透的,究竟是一心报仇的他,还是永远凝视着他的自己。 “我不该告诉你,笑元的身份。” “怎么?后悔了?”静王挑眉,嘴角含着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还是你发现,你移情爱上皇上了?” 卯月转身,纵声大笑。原来,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在他的眼里,自己的爱情就是这般廉价和不堪。原来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份希望,而是非分之想。原来他不爱我,他的眼神冷漠而空淡。 原来,过往,只是一个用来追忆的词。而他的这份追忆里,到底又包含了多少虚情假意。 …… “月公子,宴席要开始了,王爷请您移步。”总管太监说罢重重叹息,如玉一般的人,今日就要被送去伺候那个有虐人嗜好的王子了。 抽出一年来再未动过的三尺青峰,挑起墙上的雪月静箫图,毫无章法的砍成碎片,空留墙上一圈黑色的画印。手里的剑咣啷一声掉在地板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内力的卯月扶着八仙桌急促的喘息着。做了这么多,走了这么远,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当,是上辈子欠你的吧,这辈子是来还债的。这辈子还够了,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你了。不要再为你心痛,一颦一笑都不再是为了你,此情已殇,来世不要再纠缠不清…… 第4章 “公子,天色渐晚,要不要我推您进房?”宫女垂手立在一旁伺候着,坐在轮椅中的人仿佛没有听见问话,只是抬着头默默的看着夕阳。再等一会儿,就能看见月亮了。 即使有首席御医一直从旁照料,卯月的双腿还是因为脚筋被挑断且伤势过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而无法站立。当笑元问起治愈的几率,楚少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从笑元再卯月床前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卯月就对笑元闭而不见。笑元来看他的时候,也偶尔能赶上卯月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空。可是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没有了色彩和光亮,黯然得让人无法靠近。每次来看卯月,笑元只能躲在院子外面偷看,叹气,而后离开。 卯月不是不知道笑元的举动,只是装作不知道,装作没发现,也装作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个人待在皇宫唯一栽种着桂树的院子,等待着桂花开放的那一天。 直到,笑元再也忍不住,冲到卯月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卯月,你躲我很久了。” 卯月机械性的转过头,抬眼看着满脸愁容的笑元。 “有么?” “没有么?” “有就有吧。”卯月笑了。 笑元一愣,蹲下身平视着卯月:“卯月,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是么? 仿佛出了王府,离开了望京,就不知道,笑,是一种什么滋味。笑容凝固在仍显憔悴的脸上,卯月偏过头,沉声问道:“我随身携带的玉箫呢?自从我能活动之后,就一直没见到它。” “那只玉箫是什么来历,你居然这么在意它。”因为卯月主动开口跟他讲话而心情大好的笑元笑眯眯的坐在太监搬来的软椅上,伸手将怀中的玉箫掏出递了过去。 卯月一把抢过玉箫抱在怀里,低头不语。 见他这般反应,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出个一二来。笑元讽刺的笑了一下,撩起袍子迅速的离开了卯月的小院。 难得有了些许人气儿的小院,又再次陷入了静谧。 从怀里摸出那个包着毒药的纸包,泪水滑过脸颊砸在被卯月攥得紧紧的玉箫上——只一滴。 “公子,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领命,请公子示下。” 卯月转过头看向拿着银制叶片在眼前的太监,默默点头:“有人注意到你到我这里来么?” “公子请放心,属下已经将伺候公子的几个宫人打晕。没有人知道属下前来。”太监将银叶递给卯月,重新低下头去。 卯月看了看叶片,将怀中那个已经被反复摩擦数遍的药包交给太监,轻声道:“把这个交给王爷,就说,卯月已死。” “公子!”太监震惊的抬起头。 “卯月将消,只因日出。就这么告诉王爷就好。” 太监咬了咬牙,沉声道:“是!属下遵命!” 静元,我能为你做的,只剩下最后这一件事了么? 看着太监远去的背影,卯月笑了,这一笑,包含了太多内容,有认命,有哀伤。笑罢,卯月竟不知,这一笑究竟为何,为谁。只觉得一口甜腥从喉头直接涌了上来,终是克制不住,竟一口鲜血喷在最爱的白衣上。嘴角还挂着血,卯月却没有费力再去擦拭,只是抬头看着含苞待放的桂树。 时日无多,恐怕,桂花飘香时,只身赴黄泉。 看着桂花,眼前却都是初次见面时静元站在树下微笑的样子,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纵然告诫自己多少遍,从此之后再不能看着他,却仍然收不回心里的视线。敛凝眸,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爱上他,或者只是因为那一个微笑,一个瞬间。谁曾想,当自己要切断这份感情的时候,居然又如此拖沓。 何为疼痛?即使是那一晚,流着血在王子身下像个娃娃一样任人摆弄遍体鳞伤,都没有收回看着他的视线来得让人心疼。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已经不在自己的胸腔,想要捂住抽痛的伤口,却发现只是徒劳,抓紧自己的衣服,却抓不住早就交出去的那颗心。 何苦呢?他明明不爱你,他明明只是利用你,可是仍然做不到忽视他的存在。即使曾经悲伤难过,在近距离看到他的一瞬间,仍然会因为感受到他的存在而展颜。即使他的目光不曾在自己的身上歇息片刻,即使他流连花丛,仍然为他辟出一方净土等待疲累的他回头。只要他回头,就能拥有自己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 而自己,不管对自己说上多少遍要断情丝,敛凝眸,终究还是逃不过挂念的诅咒。原来,最折磨人的不是失去和从未得到,而是挂念。 曾经以为自己很潇洒,却没想到还是在挂念他的一切。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优柔寡断,却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本当离去的脚步回头。 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奢望他的回头,也不会再期待他的目光。曾经所作的一切,又为了是什么呢?为他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却也不曾对他说过哪怕一句情话。 算了,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不知,我还能不能,活到再见你一面。若是不能,仍愿你不要再执迷,好好的生活。 你可知,我爱你…… 最终章 当门被粗鲁的推开时,卯月只是背对着来人,依旧吹着那首无名曲。 楚少宏冷哼一声,迈步越过卯月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嘲弄的表情盯着无动于衷的卯月。 一曲终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楚少宏将那片银叶拿在手中把玩,直到,侍卫拖着一具尸体扔在了卯月的面前。 卯月低头看了一眼几乎面目全非的尸体,收回目光空洞的望着墙上的画,仍不言语。 “卯月公子,这个人,你可认得?”楚少宏冷声问道。 卯月点头:“不认得。” “哦?那我来告诉你,这个人,是静王府的奴才,在出宫报信的时候被抓到的。你要不要探一探他的鼻息脉搏?” 卯月终于侧过头正视楚少宏。 “楚太医,元宵正在听着咱们的谈话吧?” 楚少宏微愕,既而否定:“没有,皇上不在。” “是么?那你这出戏,又是演给谁看的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少宏拍案。 “你只搜出了王府信物,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王府的银叶,是要拿来贴于胸口的,你却让你的属下将银叶递给我辨别真伪。楚太医,我该说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楚少宏狠狠的瞪着卯月弯起来的嘴角,那个笑容,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正如卯月所说,这个奸细自从混进宫就被他的人抓个正着,严刑拷打却没有得到只字片语,只搜出来这么一片银叶。就这一片银叶,却得到卯月要告诉静王卯月已死的消息,这对部属已久的楚少宏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侮辱。然而卯月的确和王府反叛之事有所钩挂,这是显而易见的,据线报,只有此次行动的参与者才知道银叶的暗号。 “那么,你是承认,你跟反叛之事有所关联了?”楚少宏咬牙。 卯月静静的看着楚少宏,扶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 楚少宏愕然的看着居然能站起来的卯月,竟然一时失语。 “少宏!你不是说,卯月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么?”笑元的语气中,听不出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愤怒占据了大部分。 “你是怎么站起来的,我明明没有给你治疗腿伤。”楚少宏已经控制不住声音中的愤怒,攥紧拳头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卯月只是轻笑,转头看向笑元:“元宵,你不用再等了,静元是不会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为了做戏做全套,楚太医已经告诉了静元,我说我已经死了。”静元不会再来了,之前已经告诉过他,如果卯月死了的消息传回来,就是有危险,不可以按计划行事。 到头来,还是不愿意让他冒险。 “卯月!” 因为这一声熟悉而久违的呼喊而惊愕回头的卯月,看清来人便愣在当场。不顾周围侍卫重重,飞奔过去揪住静元的领子:“不是告诉你不要来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你不要命了!” 静元冷静的看着瞪大双眼的卯月,心下忽然一揪一揪的疼痛。 “我听说,你吐血了,所以,过来看看你。”静元心虚的别过头,眼睛却不能自主的望着揪紧自己衣领的双手。 “吐血?”被这一消息震到的笑元疑惑的回过头看向楚少宏,“怎么会吐血的?你不是说他已经好了吗?” 楚少宏冷笑:“谁说要治好他了?笑元,我在你身旁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却偏偏要爱着这个吃里扒外的男宠。他究竟哪里好?他的心不属于你,就连身体都是被一个番邦小国的小杂种占据的,他这种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的男宠,根本就不配让你求我救他。”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救过他?”笑元挑高了眉毛的同时,声音也跟着高了八度,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愤怒,“那他怎么能恢复得那么快?” “恢复得快,当然是因为我治好了他,可是同时,我也给他下了毒,要不了多久,他就得下地府见阎王!”楚少宏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冷淡,锐利的眼神带着快意也越发的冰冷。 “下毒?!”敌对的两兄弟终于在这一刻异口同声的道出心底的震怒。 静元抬手激动的抓住卯月的肩膀使劲摇晃:“他是骗人的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会被下毒?你不是毒仙的关门弟子吗?怎么可能有你辨不出解不了的毒?” 毒仙?楚少宏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给他治疗的双腿会自己恢复站立,原来这个卯月就是大名鼎鼎的毒仙岳玖寒的弟子!而这个来历,除了卯月和静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晓。 被摇晃的卯月眉头一紧,血就顺着最角流了下来。静元不敢再晃,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卯月。卯月艰难的闭上眼忙吸了几口气,才慢慢睁开眼睛回头望向笑元:“元宵,对不起。我爱他,所以我不想他死,我想他忘记仇恨,可是我太自不量力,我做不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九五之尊傻傻得看着一脸悲怆的卯月。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局。从我知道你是皇帝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往局里引你。只是……”卯月被血呛住,猛咳了一阵继续道:“我的请求没有变,希望你能放过他。” “为什么?”没有理会笑元对卯月的质问,静元只是紧紧的拥着不断下滑的卯月的身体,沉默不语。 “因为,我爱他。可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楚太医下的毒,我没有辨,没有解。对不起……” “可是,我并不怪你,哪怕你心里一直都只有静元,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是不在意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回皇宫,连暴露身份都顾不上?” “是,可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又是一句为什么,却是从静元的口中吐出。 卯月回过头笑望着静元,嘴角的血是那么的刺目。 “因为,我空忙了这么久,除了对不起笑元,我还得到了一个答案,就是,哪怕我凝望你的眼神再痴迷,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喉头不断涌上的血已经开始慢慢充盈口腔,卯月不得已停下解释又吐了一口血,血的颜色已经不再鲜红,掺杂着被毒药侵蚀过后的暗黑色。 “静元……冥想世间繁华,白首为奢,今生既过来生勿纠……来世,不要再让我遇到你……我不想,下辈子,再痛苦的爱着你。”卯月的眼睛已经盛不住这许多的哀伤,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么?我爱你,爱到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 我爱你,爱到每一寸发肤都时刻感受着你的一切,却因你的冷漠而伤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当那颗被你充满的心脏为你一度又一度的暂停跳动时,你可曾哪怕有一点点在意过我?爱你的痛跟着灵魂投胎转世,区区一辈子又怎能愈合?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你。我怕,我会再也撑不住这种痛苦。 抬手抚上静元帅气的脸颊,卯月温柔的微笑就这样凄美的映入静元的眼帘。看着他闭上眼睛,看着他的笑容凝固,看着他的头无力的向后仰倒,一股钻心之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呆看着卯月断气的笑元,木然的转过头问道:“少宏……他,死了?” 没有回答。没有人给他回答。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上留下的最后一抹绝望而温柔的微笑,只有呆若木鸡的静元,仍紧紧的抱着卯月的身体,表情凝固的脸上,被一行清泪占据。 悔恨,占据了整个胸腔。 “若是静元兄不急着赶路,在寒舍歇息一晚再上路如何?” 你可知,我留下,并不是因为天气恶劣,而是因为你那一笑,勾去了我自以为傲视一切的目光。 “不平等的爱情里,不是先爱上的先输,也不是爱得比较深的先输,而是爱得卑微的先输。” 我们,究竟是谁输了?当你选择结束生命的时候,空留我一人留在世间。终究,你输了生命,赢了我。而我,全盘皆输,没有得到你,将你拱手予人,连你的命都输给了你自己,原来,我才是输家? “已经有破损的地方,所以才会松掉,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斩断换新的。” 你真的这么果断的话,为何要选择这种方式斩断对我的情思?原来你我竟都不知道,对你,我早已情根深种。而我,竟迟钝到你要用这种方式来点醒我? 即使自费武功,想要毫无痕迹的毒死我,你有的是方法,国舅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你却还是费了你苦练十数年的功夫,只为了留在我身边。接受你默默给予的爱,心安理得的认为那是你心甘情愿的付出,直到你离开,才在霁月楼看见那一地的碎片。拼凑起来,才开始想念你,才开始明白,你不知不觉的占据。而我,又做过什么? 违背初衷一剑结果了染指你的王子时,才发现原来你在我心里,有着那样的位置。看着你离开,抱着每一个男宠,眼前却都是你的脸时,才知道有种感觉叫思念。如今抱着你的尸体,才明白,追悔莫及这四个字,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书写出来……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卯月…… 当静元抱着卯月离去的时候,笑元没有加以阻拦,只是沉默的看着静元离去的背影。只是静元的身影,显得那么苍老无力。 忽然想问,是不是他们都做错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却失去了两个人共同的挚爱。究竟是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悲哀,还是那个从不知道自己心意的人值得同情?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直到卯月死,他都是卯月心里唯一的身影,失去么?他究竟是失去了卯月,还是失去了自己不知何时就已经交出去的心? 桂花飘香,望京静王府霁月楼外的桂树,还是一棵跟一棵的死了。只有一棵细小的桂树苗被栽种在坟茔的旁边。 一场名为仇恨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每一个演员都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部分。静王没有谋反,皇帝也没有对静王做出任何处置,除了楚太医忽然辞官离宫的消息让朝野议论了好一阵,世人还是安然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没有人知道静王爷曾不经传召只身闯入皇宫,又抱着一个男宠的尸体回到望京。 静王府的后院空了,静王爷的卧室,从此搬到了霁月楼。霁月楼里的摆设全都维持着原貌,包括那幅由王爷亲手重新粘合裱装的雪月静箫图。 静王府的男宠们全部都在王爷搬进霁月楼自后遣散出府,只剩下若风公子,仍然住在扶风楼,偶尔拨动着琴弦轻歌:“霁雨踏芳草,和乐泛轻舟。犹记初识旧曲,今宵惜独奏。只手拨弦寂落,唯憾合籁已过,单影纵歌柔。夕风吹雪散,花葬绕孤楼。 旧朱颜,今陌路,断松缑。银玻不堪,玉碎难消心头愁。弱水随君亦渡,斓羽尘封未顾,含泪竟噎喉。皓月窥帷帐,何日敛凝眸。“ ——惘然之敛凝眸。完—— 惘然之左边 写在敛凝眸之后,左边之前 敛凝眸,是个没有多少酝酿的故事。所以连木木都不曾看过。 只是无数次的改动,因为词,因为故事。 不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而是从不知道,自己会珍惜。 最悲哀的不是失去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想法。 人最难弄猜测的,是心。最难懂的,可能反而是自己的心。 结局和我预想的很多都不一样。我写东西一向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有了楚少宏,有了阴谋,有了卯月自己选择结束的生命。 其实最初想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是希望卯月和元宵在一起的。结果反而让元宵没有多少镜头。真愧疚,望天…… 其实我不喜欢静元这样的攻,因为自己的迟钝而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小受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因为静元的眼泪而难过。 并不是可怜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是觉得自己很后妈…… 忽然想起某猫说,我是容嬷嬷加桂嬷嬷…… 我有这么狠咩?人家还是比较喜欢搞笑的说……偶觉得俺很二…… 或者是不相信爱情,因为自己的母妃得到那样的后果而怀疑所有的感情,或者是因为其他,我不想去深究。 我觉得一个人做出某种决定,爱上某一个人,不爱所有人,往往没有绝对的理由。 他只是个人,即使是我笔下的人,也不完全由我决定。 没有谁的人生,是被别人左右的。 我信命,但是不相信人造命运,我说怎么样静元就怎么样,我说他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俺又不是蛔虫! 某猫,你到底哭了没,记得告诉我望天,这次米有写左边的时候难过,所以我拿不准你是否会哭呢不喜欢虐心却常常被某猫骂后妈的某玉悄悄爬走…… 第1章 “来了来了!”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都大半夜十二点了,还有谁会来? 揉着一头乱发冲到门口,为了防止惊扰到邻居,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拉开大门,却在看清来人那张大得出奇的脸以后迅速地做出关门动作的条件反射。 “彤彤!你让我进去嘛!”门外那厮卡在门口拼命往里挤,而门内的我则是推着大门死活也不要他进来。 “门儿都没有!” “有的有的,你都开开了!” 知道多说无益早晚也会让这个人“破门而入”,只好挑重点让我死也死的明白点:“说!你干吗又来找我?” “我想你了啊~”无赖的大脸上绽放出无赖的笑容,于是不想听他废话,又加了把劲往外挤他。 “彤彤!我快被你挤死了!” “说!” “借我住这里吧~” “没门儿!”咬了一口他死把住门边的右手,趁机把祸害关在门外。 “彤彤……”祸害在外面难过地叫着我的名字。 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捂着自己的耳朵在门口走来走去,其实想想我也是多余,真不想管他的话任他喊什么我进去睡觉就好了嘛~唉~看来还是无法改变善良的本质~正在我在自恋中陶醉的时候,祸害在门外哭了起来…… “彤彤你怎么又不收拾房间,乱七八糟的。”何森迈开大脚丫子在我家里溜达来溜达去,顺便把路过的地方清理干净。 我的眼睛现在就是一把机关枪,扫射的目标就是面前这个帮我收拾屋子的老妈子,此人是……GAY?不确定。年龄,比我大4个月。属性,从性格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此人是个受,而且是个别扭受。 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想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背着哥哥跑出来的,踹了踹他那个第N次出现在我家的旅行箱郁闷地问他:“你又闹什么别扭啊?” “我没闹别扭啊~”何森无辜地看着我,“真的。” 看着那假惺惺的所谓“人畜无害”的欠扁表情,我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下。“少来,如果不是闹别扭你又离家出走干什么?只准你住一晚,明天我截了稿就送你回去跟哥哥道歉。” “彤彤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啊?对不起哦……可是我只能想到你……铁哥们嘛~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翻了翻白眼,劈头盖脸骂了起来:“哥们再铁也是要嫁人的!你大半夜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啊?每次我回来住隔壁的王奶奶都会问我你究竟和我是什么关系!就连王奶奶的孙女都跟我说已经都同居了就结婚算了!你个祸害你闹别扭离家出走就会过来给我惹麻烦!……” 骂了他有半个钟头,我也累了,一仰脖把他刚刚倒给我的水灌到肚子里,气呼呼地回房间睡觉。今天晚上睡觉要多加一床被子,大冬天骂完人身体里储存的热量都没有了。 “彤彤……”身后传来内疚的声音,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咧着一张嘴看着他:“干吗?难道还用我伺候您安歇?您不轻车熟路么!”撂下这句话继续向房间走去,全然不顾后面那个不管怎么被我骂怎么内疚都不会离开的家伙,睡觉去了。开玩笑,我都熬了好几个通宵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管他!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客厅收拾得整齐利落,餐厅的小方桌上摆着还温热的早餐,何森已经去上班了。上班族就是辛苦,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领薪水的时候比较爽等等一小部分以外跟在学校当学生有什么区别?不管那些所谓,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打开笔记本继续小说最后的修改。 专注着应付自己的工作,俺完全忘记了何森暂住在这里的这一事实,所以当我家的座机铃声第N次挣扎着发出惨叫的时候,我以为又是打错的电话。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骚扰,我家座机的号码少数那么几个人知道,而他们通常都是直接打到我手机的。然而我华丽丽的忘记了,很喜欢在离家出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并且永远忘记我有手机的何大少爷已于昨晚光临寒舍了。 “喂?”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一边考虑要不要已经改动了六遍的结尾再改动一下。 “彤彤,今天有没有电话找我啊?”听着满怀期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不慌不忙地给那热情的声音浇下了一通凉水:“谁会找你啊,工作吧你~”不想听到对面失望的声音,急忙挂掉电话不禁叹气,何大祸害究竟有没有智商?每次离家出走都会跑到我这里,刚开始还有人会到处询问他的下落,没过多久就没有人理他在哪里了,反正就是在彤彤家,当谁不知道似的。至于哥哥,更是从来没有问过,哥哥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只能跑到这里来诉苦,反正他也没有胆子回自己家。 这个白痴。 要不要给哥哥发个短信告诉他猴子在这里请他领回猴山去调教一番?恩恩~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以后可以试试看~听编辑姐姐说哥哥的工作也接近尾声了,这会儿肯定是忙得不亦乐乎,哪会有时间管理这个笨蛋变态猴子。 刚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就快乐地拉响了防空警报,是编辑姐姐打来的,赶紧接起来。 “彤彤啊,你那里改完了没有?穆杨的可是已经搞定了哦~”编辑姐姐温柔似水地询问着,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说没有的话姐姐肯定会直接杀过来掐死我,于是立马对着空气点头哈腰说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哈~下午就可以交给你了。 整理完所有的稿子看了看表,不到六点,何森快回来了。发条短信给哥哥,只有十个字:“猴子在此,晚上送回调教。”发送成功以后我偷偷地笑了起来。太了解这个哥哥了,不会做出任何动作,只会等何森自己回去。其实他也不是不担心,只是太笨拙,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何森偏偏在某些方面人如其名是个木头,迟钝得要死。还记得问过哥哥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木头,哥哥只是一如既往地扯给我一个很淡然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早晚我得问出来,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说起来,何森真的是个让人无奈到死笨蛋~因为他每次离家出走都会好死不死的挑中我快截稿的时间,结果出走不了几天就得被我遣送回国。 我和何森是大学的同学,我生平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被他给缠上,导致了他间接地缠上了我可怜的哥哥。还记得我回国当天晚上何森跟我说他喜欢上哥哥了,哭着抱着我问他是不是变态的时候我坏心眼作祟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这个比我高一头多的大男人哭得差点发大水毁了我家……的抱枕。 何森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我满脸的黑线回忆着过去,心虚地赶紧陪笑道:“我们去买菜吧,你的冰箱都空了,家里除了饮用水就是方便面。” “废话,我就住那么几天,冰箱根本就是个摆设……啊我不要去啦!!!” 拼死挣扎却被他硬拖着出了门,死命往回走却被死死地拖住。为了防止我随时冲回家何森还飞起一脚打算把门踢关上,在我的哀号没带钥匙的一瞬间,我家亲爱的门……彻底地……关上了…… 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敢肯定我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在那混蛋紧张地道歉中无语。该死!我居然忘记了哥哥很久前的忠告,那家伙住在这里的时候一定要随身带着手机和钥匙,以防止被自己关在家门外…… 一阵过堂风吹过……冷……没穿外套,没穿防寒服,连件风衣都没有…… 无奈地掏出因为好习惯从不离身的手机按下快捷键1,这种时候只能打给有备份钥匙的哥哥。 “喂?”听筒里传出庸懒的声音,八成是刚刚在补眠。 “哥哥,对不起啊,打扰你睡觉……”我在内疚的同时一把拽住正准备逃跑的垃圾人的衣领。 “没事。怎么了吗?”哥哥平时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只有对我很温柔,为此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被无数的眼神杀得有多少条命也报废到只剩下现在正在用的一条了。 “因为某个混蛋,我被关在外面了。一会编辑姐姐还要过来取稿子,所以我还不能回去。”手里那个混蛋还在挣扎,以为我那么好对付吗?一脚踹过去,混蛋立即停止了动作。白痴!我可是在高二时就拿下了跆拳道黑带三段学过擒拿和防身术的高手! “你等下,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转头幸灾乐祸地告诉那个揉着痛处的笨蛋:“等着吧,一会你就可以见到那个你朝思暮想却不怎么想你的人了。” 笨蛋一愣,头耷拉了下来。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憋不住就是想笑,只好转头盯着电梯的提示板准备迎接哥哥的救援。好在我住的高层就和本家挨着,本家是一期工程,这里是二期,走路过来也超不过五分钟。 其实我是和哥哥住在一起的,这里只是那时候哥哥因为我任性地说住腻了别墅想住高层才买下来的,可是我有恐高症也不怎么住这里。但是自从这吵人的家伙搬过来以后快到截稿日我都会跑来这里住一阵子。何森对哥哥是很体贴,不去吵哥哥工作,而且就算他跑到哥哥的书房里只是静静的坐着都会被哥哥无情地丢出来。我呢?只不过丢了那么几次而已,可是却丢几次被哥哥骂几次,不就是因为我每次都会用过肩摔摔他出去么~说到这个我就委屈,从来都好脾气的哥哥为了他不知道在背地里骂了我多少次了。得,您是少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搬走~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的何森忽然开口:“你交完稿子就要回去住了吗?” “不是我,是我们。你别想自己住这里哦!”我顿了顿,还是不忍心一直刺激他,“你啊,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你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哥哥担心。” 何森嘴巴一撅:“他才不会担心。” “你怎么知道?再说了你每次离家出走都不会挑时候,没有一次成功出走两天以上的。” “我就是知道……”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无奈地翻了翻眼睛,哥哥什么时候会把担心说出来啊!刚想张口电梯门就随着“叮”的一声打开了,哥哥帅气的脸出现在我眼中,松开手里一直抓着的衣领一下子跳到哥哥身上挂住,哥哥宠溺地拍拍我的头,转而看向嫉妒地看着肆无忌惮挂在哥哥身上的我的某只,帅气的眉毛往斜上方轻轻一挑:“离家出走啊?真是没面子的回归。” 何森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看得我很想吃烤腰子。 终于重新回到客厅里,何森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难得的一声不吭。 “彤彤,你吃饭了没?”哥哥从我的书房拿过刚出炉还热腾腾的稿子问道,我摇了摇头。哥哥笑了起来,继续问:“那今天出去吃吧,我有给你带饭单,你想吃什么?”我吃饭总是会弄得满身油渍,哥哥就给我做了很多特制饭单,吃饭的时候围在领子上,就不怕弄脏衣服了。 “烤腰子!”想起何森那张脸,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哥哥又笑了,点点头说好。我的要求,哥哥几乎从来没有回绝过。只是一直低着头的何森长长地啊了一声哀怨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我们,他最喜欢吃烧烤了,可是爱吃辣的他一吃辣就会长痘痘。 “你不会不放辣椒啊~”我笑了起来,他那哀怨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那不放不好吃嘛……”这下连哥哥那张千年扑克脸都跟着笑了。 “说起来,这次这笨蛋又为什么离家出走?” 哥哥又微微地笑了起来,跟着摇摇头,回答道:“他说,我应该走在他右边。” “就因为这个?”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何森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无奈且同情地看着哥哥,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想替哥哥解释一下,可是哥哥那样的个性,偏偏又是被误会到死都不会解释半个字,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如果说他不能明白哥哥的温柔,如果他对哥哥的感情只有这么轻,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待在哥哥身边。 第2章 编辑姐姐于六点半准时抵达,讨论了一下后面的工作顺便拿走了稿子的副本,我们一起下楼后分道扬镳,她回出版社,而我们一行三人去吃饭。 看着走在我两边人高马大的这两个家伙,一个还在闹别扭,一个不以为意。我真是狡诈啊,要不怎么说我是编故事的呢?我拉着他们俩走逆行便道,哥哥很自然的就走在我右边。我是邪恶的人,嗯嗯。看到何森那张已经微微变色的脸装做没看到,不经意地在摆动手的过程中被哥哥的手碰到,自然而然的就被哥哥用左手拉住,将我那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里捂着,我心里那叫一个乐啊~再往前走,看何森已经变黑了的脸决定再下点猛药,于是我依偎在哥哥的身上抬头对哥哥说:“哥哥,我冷。”哥哥二话没说立即松开拉着我的手把我搂在怀里,温暖呐~偷偷瞥了一眼已经快变成干冰的何森,嘿嘿,被我气得快冒烟了~何森终于沉不住气,一个快步站在我面前盯着我:“彤彤,你是故意的吗?” “诶?你说什么?”我无辜地装傻。嘿嘿,没听说过装傻还有无辜的~“你!”何森瞪大了眼睛,“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继续装傻。 “你!”何森咬牙切齿却就是被我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偷笑,哥哥忽然“啊”了一声望着不远初的火锅店说:“要不今天吃小肥羊吧,会比吃烧烤暖和得多。”我很乖地答应了,拉着哥哥一溜小跑钻了进去,只留下凛冽的北风卷着何森依然肆虐地叫嚣着。 哥哥很体贴的要了鸳鸯锅,点齐了肉和各种菜以后,何森才慢慢的打着哆嗦走了过来。那个笨蛋接过哥哥手里递过去的热茶一口气干掉,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哥哥倒给他的茶,一张大脸瞬间升温,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我霸占了哥哥身边的位置,一张红脸顿时又黑了半边。给他一个鬼脸,看他想发飙却又担心好不容易温柔一下的哥哥会扁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对面。一脸得逞地对他笑,美得我想唱歌。 其实不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很喜欢欺负他,每次欺负他的时候都有一种快感。何林说我这是有虐待狂倾向,可是每次欺负何森的时候他都会很直接的给我反应,好可爱~何森想要哥哥走在他右边哥哥从来不走,今天却走在我右边;何森当然想和哥哥手牵手,只是碍于世俗只能保持小小的距离,人前的搂搂抱抱更是不敢奢望;哥哥对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对我却很温柔;他想坐在哥哥身边,哥哥身边坐的人却是我……你看你看,哥哥亲自给我围饭单的时候,那小子分明已经嫉妒得眼睛冒火了,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我~呵呵~其实,哥哥对他很好,只是他几乎不曾发现。比方说,现在面前的鸳鸯锅。其实,哥哥说来吃小肥羊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何森也吃不了太辣,把他扔到四川他不是被辣死就是被饿死,于是体贴的哥哥选了我们都喜欢吃的火锅,只要点鸳鸯锅那个笨蛋就不用吃辣的了。这一点从出了小区大门哥哥向右拐弯却没有向有烧烤店在的左面走去我就看出来了,既然让本小姐吃不到烧烤,那么被本小姐耍耍也是应该的嘛~而那个笨蛋呢?只会在哥哥把他喜欢吃的东西放在离哥哥近的地方再亲自下到他面前的清汤锅里以后,捞起煮熟的食物当做是在咬我一样狠狠地咬下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和哥哥都只吃辣锅。每次吃火锅都是这样,那个笨蛋,一点观察力都没有,就只会在类似现在哥哥夹菜到我碗里的状况下,嫉妒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该拿这笨蛋怎么办。 如果他一直不了解哥哥,不能看到哥哥隐藏的那些真实,哥哥不是很可怜吗?而他,真的能一直坚持这种在他看来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喜欢么? “彤彤?”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离开坐椅一下子扑过去挂在来人身上,呵呵,真暖和。“截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温柔的声音啊~“我想明天再打给你的。”在温暖的怀里蹭蹭,真是舒服啊~“诶?何林?”回过头,看哥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再看看抱着我的林,笑容依旧灿烂。何森嘴里的鱼豆腐还没有嚼完,也是吃惊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和穆杨认识啊?”这下子,桌外的两个人笑得灿烂,桌前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何家神奇般的有六个儿子,老大本来叫何树,结果不想后面还是儿子,结果名字就跟着取成了林、森、林林、森林、森森。刚知道的时候我的下巴差点砸在地上,哪有这么给孩子取名字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再有个儿子的话二老准备怎么给这第七个小葫芦娃起名字。 林和哥哥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林出国留学,而哥哥依靠从学生时代就奠定的小作家基础地位和老爸留下来的公司成了动笔杆子的小富翁,先把大哥送到了国外深造。在国内上了两年的大学以后我也被哥哥送出去留学,也就认识了林,然后知道林的弟弟原来就是何森那块木头,而我的哥哥就是林大学时代的好友。可是我回来以后却恰好忘记跟哥哥说林的事情了~呵呵~“原来如此,我还说哪个人能被彤彤这个挑剔鬼给看上了,真是可怜。”因为加了一个人而变动座位终于坐在哥哥旁边却依然不满足不知死活的臭木头居然还敢废话!刚要站起来一筷子敲上他的头,林就直接给了木头的头部一记手刀。何森抱着脑袋冲着哥哥喊痛,哥哥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谁让你说错话。 “林,你怎么会到这来?”我体贴地用勺子捞了块软软的豆腐给林,我家林最喜欢吃豆制品了,说豆制品有营养。 “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森走进来,本来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看错,可是还是想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是你们几个在一起吃饭。”林满面笑容地回答我,顺便给我抻平了刚才揉皱了的饭单。哥哥看着,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冲着哥哥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顺便用余光欣赏着一直撇着嘴的何森。 林依然笑着,转过头看着一脸郁闷的何森:“森,你即使断绝亲属关系也要在一起的人,就是杨?”不出意外,何森只是愣了一下立即坚定地点头。哥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偷偷拉了拉林的衣角,林回过头依然温柔的微笑,半晌才听到何森开口:“二哥,如果你是来拉我回去的,我死都不要。” 林愣了愣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来拉你回去?” “那你过来到底要干吗?” 林还是笑:“我是来找彤彤的。” 何森啊,要不说你是笨蛋呢?居然还问林找彤彤干吗?居然还想了足有五分钟以后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背叛他,居然还敢说林串通我要分开他和他“这辈子唯一用心爱过的人”…… 我们三个人一人一脸黑线地看着在一直在叫嚣的何森,恨不得马上跑出去,虽然已经过了大众吃饭的时间,可是那些眼神…… 终于忍不住,我腾地站起来给他一记暴栗,何森捂着脑袋坐下了,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很无奈,却又没办法说什么,于是就拼命的吃,扔给哥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快吃吃完了以后拉这个白痴回家。哥哥会意,于是没有人理会那个笨蛋在一旁哀怨地瞪着眼前的碗,风卷残云地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哥哥走在最前面,何森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在哥哥周围窜来窜去的,哥哥也不理他。我和林走在后面,继续给林讲前面那两位的事情。 何森明白自己喜欢哥哥的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我离开这几年都是何森住在我家帮我照顾哥哥因为写作而不规律的生活。哥哥总是像个冰山一样,何森自然不能确定哥哥是不是也喜欢他。那段时间便苦了我们家院子里的鲜花,常常被这个白痴揪下来玩“喜欢我不喜欢我”的游戏。看着他每揪下一片就笑一下或者哭一下,我都快疯了,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帮何森告白顺便确定哥哥的心意。 告白那天选在何森的生日,告白的方式则是每年生日的三个愿望。我的设想是这样的,当何森许愿的时候就说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哥哥能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事事顺心,第三个愿望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喜欢自己的话能给自己一个吻,然后转过头向哥哥告白。本来呢,我是准备第一个愿望让哥哥感动,第二个观察哥哥瞬间的表情变化,如果哥哥不喜欢何森呢第三个愿望就会在我的小动作下改成“如果对方不喜欢我,我也会希望对方幸福的”。 可是那个笨蛋呢? 上来先许第一个愿望,我很满意地看到哥哥脸上瞬间浮现的笑容。然后呢?笨蛋居然忘记了第二个愿望直接说我喜欢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喜欢我就好了,如果不喜欢希望他幸福。这也就罢了,说完以后也没有给我时间去看哥哥的表情,也没有意识到少许了一个愿望扭过头就我我我了半天却一个字没说出口!气得我冲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让这个笨蛋扑倒在哥哥的怀里,看到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感觉有些复杂的走出了房间,把空间让给这个笨蛋和那个冰山。只是因为哥哥的微笑时的那个眼神,没有给过除家人以外的第二个人,就连哥哥不承认的家人——我们的母亲,都没有得到过那样的温柔。 那天晚上睡觉之前笨蛋跑来我的房间,一句话不说就呆呆地望着我的台灯笑得直流口水。我忍住怒气问他什么事那么值得那么高兴,笨蛋居然没理我的茬!我扭过头去不理他,直到我的桌子上面有了一潭碧波之后,我猛的站起来拉着笨蛋的后脖领子一个过肩摔摔出了我的卧室,砰地把门关上。笨蛋终于反应过来连哭带嚎地挠着我的门。那天晚上笨蛋嚎叫了一个钟头以后,主人终于从书房走出来领走了他的狗,而我的门第二天也请人来换过了,上面除了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泪渍以外还有很多被指甲挠过的痕迹。我真是怀疑那笨蛋小时侯吃了多少钙片,指甲居然这么坚硬,如果是我的估计早就劈了。 以后呢? 以后的日子就是我因为一次忍无可忍才帮的忙被人家误以为是挺他,于是,我被无情地拉进了这场恋爱。 笨蛋经常离家出走,因为哥哥不理他啦,因为觉得寂寞啦,因为他哭哥哥都一脸淡漠啦,因为哥哥的手被人家读者小妹妹拉了超过三秒钟啦,因为他上班受了委屈给哥哥讲哥哥“哦”啊、“啊”啊、“是吗”啊的回应啦,因为哥哥快截稿的时候他生病哥哥把他丢给我啦……反正等等一系列鸡毛蒜皮的小事吧,笨蛋不是住到我的高层就是躲在我房间除了上班几乎不出去,就是迫不得已出去了也躲着哥哥走,手机二十四小时关机。一开始的时候他朋友和林他们兄弟找不到他了还打个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在我家,时间长了就没有人问了,白痴都知道他也只会躲到我这里。而那个最希望来找他的人呢?从来没问过。 我哥哥是谁啊~当然知道他除了我以外不会找别人的。况且,那个笨蛋每次躲到我房间的时候都会被我一顿好骂。我就是不明白,和哥哥在一起以前他住自己的房间,和哥哥在一起以后他还是住自己的房间,有自己房间不住干吗躲到我这里来啊~笨蛋居然告诉我说,因为我让他有安全感!每次他这么说,基本上第二天他都是顶着一张已经青肿的脸去上班的,然后到处哭诉说又被我打了,于是乎他的同事们都误以为我是他的野蛮女友,可是还是何森改不了吃那啥。 我是很希望把这个笨蛋踹出去啦,不过每次抬起脚我都会想起哥哥看到笨蛋灰头土脸地站在哥哥书房门前说我回来了的时候那张明明没有表情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很阴险的脸,再加上笨蛋的超级磨功,脚又自觉地放了下来。 与其说他们在吵架,不如说是何森是在单方面的闹别扭。哥哥的体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察觉到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像木头一样木的白痴何森。 “他们两个谁上谁下啊?”林问我。我白了他一眼,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何森粘在哥哥身上,最多哥哥被偷吻一下立即打回去,也从来都不避讳我在旁边。何森常常苦着一张脸来跟我哭诉说哥哥根本不解风情之类之类的,两个人到现在最大的进步还是我帮忙才让何森做到法国式接吻的。再说,就算他们有了实质性的突破,难道我还在旁边偷窥不成?当我是骨灰级偷窥狂耽美狼啊! 被我骂脑子里肮脏到要死的林笑了,轻轻搂了搂我的肩膀:“我赌森会在下面。” “为什么?” “因为那种闹别扭的感觉,实在是和某人很像,很像个善于闹脾气的小女生。”林说完,躲过我挥过去的一拳笑得无比灿烂。 “林,我觉得你像是个卖肉的,那肉就是何森。” “是吗?我估计森其实很希望当那个被卖的。”林又笑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太了解你弟弟了,他说如果有那一天,他要在下面,他舍不得让哥哥疼。”林又笑了起来,笑声引起何森的注目,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全然不顾那个不知为什么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神。 “可是,也要等到他们能在一起再说。” 第3章 什么意思?我扬了扬眉毛,听出来林话里有话,不得不问。林却笑了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略一沉思,心神领会,我的脸抽搐了一下:“你是说,LQK?”林点头又笑了,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林家里和我们家不同,父母双全除外爷爷还健在,何森总是开玩笑说他家里有LQK老三位。一开始听他用扑克来称呼家里的三位长辈真的不习惯,时间久了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被他传染提到三位长辈都直接说LQK。“大哥忙着事业不肯结婚,林林忙着学业也不肯结婚,后面两个还小。何森小时候有个开玩笑的婚约,而那边的小姐对森很着迷,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我点头,想了想问:“如果木头不要结婚会怎样?” 林终于不笑了,皱了皱眉头回答:“第一个发飚的应该就是老K(爷爷),然后他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会逼着我结婚。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事,也许会让我跟那家的小姐结婚也说不定。” “那你就结婚好了。”我笑了,“跟木头的小新娘,结婚时记得喊我啊。” “我是很想结婚,可是我还不想把你放在男人堆里。”林也笑了起来。何森曾这样介绍他的家庭,就是除了父母以外就剩下一堆光棍了。林林弟弟也说过爸妈要是不在家的话他们家就是由一个老光棍带着的一群小光棍组成的。 “那怎么办?”不想再开玩笑了,哥哥他们的事情家里自然是不知道的,何家不在这个城市,他们只知道何森从上学开始就一直住在我家。而我又不是何森的女朋友,很自然的会想一直没有风声的何森会被认为是感情经历空白,家里安排一个对象是很自然的结果。 “很简单,要么森告诉家里他有对象了,要么我们结婚。” “你这趟回家的结果就是这样?你今天不是来见我的,根本就是来抓木头的对不对。”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叹口气,看了看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的两位,影子被路灯调皮地拉在了一起,何森一直希望和哥哥走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没有间隙,他们做不到的,影子替他们做到了。 “林,你知道么,我和木头认识七年了。”七年了,我认识他多久,哥哥就认识他多久。“哥哥太笨拙,而木头又太迟钝,哥哥给的回应太隐匿,对于木头来说等于单恋一样。这样下去,木头能没有怀疑的撑下去么?” “你怎么不怀疑穆杨?” “因为他心里一旦有了人,就不会再改变。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冷漠?”林摇头意为不知。 我跟哥哥其实并不能算是一母所生,而且我们还有个共同的哥哥,叫穆榕。爸爸跟母亲是家里逼着结婚的,母亲是爷爷已故至交的独生女,而那之前爸爸已经有了妈妈和刚刚周岁的大哥。哥哥的出生是个偶然,爸爸喝醉了把母亲当成妈妈而有了哥哥,除此之外爸爸就再也没有进过母亲的房间。女人在怀孕期间和生产以后很容易得暂时性忧郁症,连带着哥哥出生后也有轻微的自闭症,哥哥长到两岁还不会说话,脸上也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爸爸很愧疚,于是跟母亲商量把妈妈和大哥接了过来陪着哥哥。慢慢哥哥开始有了表情,也学会开口说话,可是他开口叫的第一句妈妈却是不是叫母亲而是叫妈妈,跟母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母亲因为生哥哥留下后遗症的关系已经不能再生育,只是卵子没有异常,于是她央求妈妈代孕再给她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去了美国,制造了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是母亲的细胞,却是妈妈的孩子,喝的是妈妈的奶水,因为母亲娇生惯养也不会带孩子所以受的也是妈妈的照顾。我活泼,却也和哥哥一样叫妈妈,对母亲也只能生疏的叫母亲。母亲的忧郁症,就再也没有好过。大家虽然住在一起,看到的只是爸爸对妈妈的爱和对母亲的相敬如冰。一起出门的时候,爸爸永远走在妈妈的左边,笑着拉着妈妈的手。 十一岁那年,爷爷和奶奶相继去世,我们三个偷偷跟爸爸说让他跟母亲离婚给妈妈一个名分。妈妈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在爸爸身边,只求能照顾我们三个小的,可是我们四个却不是这样想。连哥哥都淡淡地给了一句“母亲那里我和彤彤搞定”,爸爸却摇摇头说这是他的责任,而离婚以后他也会安置好母亲。于是在冬季的一个周六,我们央求妈妈带着我们三个去游乐场,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要和母亲谈离婚的爸爸。 回家的时候我的心都快飞起来了,就在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树根拌到摔得腿脱了臼。大哥抱起我跟着母亲直奔医院,哥哥则被委派到家里去叫爸爸顺便拿钱。可是哥哥回去了以后就没再回来,大哥回家去找也没有回来。还好在医院里好巧的遇到了爸爸的朋友,帮忙垫了钱,接了骨头打好石膏以后又送我们回了家。 可是,回到家看到的,那是什么场面? 两个哥哥呆滞地坐在门前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客厅一片凌乱,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我最喜欢的白色地毯,爸爸背上插着一把刀趴在血泊之中睁着眼睛看向大门口,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母亲高高地吊在一楼的天花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绳子系在了二楼的扶手上。妈妈看清楚屋里的状况立即昏了过去,爸爸的朋友报了警,两个哥哥在我的哭声中终于清醒过来抱着我依偎在一起。 做笔录的时候,哥哥说他是看着爸爸断气的,爸爸只是笑了一下以示安慰就再也没有了表情。大哥进门的时候哥哥已经没有了反应,再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一幕让自己也坐在了地上。警察说,母亲应该是先杀了爸爸以后才自杀的,看得出来两个人曾经有过激烈的争执。做完笔录以后,哥哥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告一段落以后妈妈很坚强的接管了爸爸的公司,大哥每天晚上抱着夜夜做噩梦的我睡觉。哥哥除了上学再也不出门,任母亲和大哥想尽各种方法,任我怎么哭闹,也再不肯吐露一个字。那年,哥哥十五岁,青春期情绪变化最激烈的时候受了致命的一击,亲眼看着被母亲杀了的爸爸咽下最后一口气。 两年以后,大哥高考,能上清华大学的成绩却报了医大,主功临床医学和心理学双学位。临床是为了一直体弱多病的妈妈,而心理学,则是因为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哥哥。大哥军训的时候,妈妈出了车祸。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爸爸写的求婚信,爸爸说,让我保护你,永远走在你左边。没了爸爸左边的保护,妈妈的生命,便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卡车碾去了,骨盆尽碎…… 大哥准备退学回家打理公司的时候,哥哥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他说哥,这个家交给我。后面的事情被大哥赶到门外的我就完全不知情了,只是大哥回到了学校,哥哥一边上学一边写小说一边管理公司还要一边照顾我。两年以后哥哥也顺利考上了医大,学的也是临床医学。除了上课在学校里永远也找不到他,而公司的事情也还是哥哥在管理。 又过了两年哥哥送被学校推荐的大哥出了国,哥哥跟我说,大哥和妈妈为我们做得太多,大哥有他自己的生活,叫我乖乖的跟着哥哥。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只肯对着我和大哥笑,只肯对我们温柔。大哥离开的时候嘱咐我,如果有一天,哥哥肯对另一个人笑肯走在那个人的左边,一定要帮哥哥守护那个人,因为那个人一定是哥哥唯一爱的人。 从什么开始,哥哥会对何森笑了,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会因为那个人皱眉头,会因为那个人的生病露出担心的表情,会因为那个人眉飞色舞地说起一个很有可能会发展为女友的人而使表情变得悲伤,会因为那个人抱着自己的腰枕在自己腿上睡得天塌不惊而满足…… 第4章 “林,如果何森敢辜负哥哥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搂紧了林的胳膊,“所以,你要帮我守护他们。”我知道,现在有种叫做无助的情绪在我胸口蔓延,林也知道,所以林停下来抱住我,轻轻地说好。林温柔的声音在头上盘旋,久久不曾散去。 我很担心。因为七年了,哥哥从来没有过任何直接明确的表示。我怀疑,这种本身就没有保障的爱情,会不会因为哥哥的笨拙和那块木头的迟钝而动摇本来已经很不稳的根基,然后毁于一旦。 在林温暖的怀里磨蹭了一下,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哀怨声音:“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啊……”看了一眼已经嫉妒得眼睛冒火的何森,笑了起来,忍不住逗他:“你嫉妒啊~嫉妒的话回来干吗?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赖谁啊~” 何森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很不屑的撇了撇嘴,语气却很诚实的硬不起来:“我只是想说既然大家在一起不如去KTV好了。” 眨巴眼睛无辜的看着何森,仗着自己的娇小依然紧紧地抱着林做无尾熊状笑得极为奸诈:“你有话想跟哥哥说,却又说不出口,是不是?”何森闻言黑着脸后退了一步,如果就这么放过他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想既然说不出口就用唱的?反正也不是你写的词,只要意思差不多的歌就好,是不是?木头啊,你再后退就要退到机动车道了!” 何森很委屈地看着我,我闹够了,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头大笨牛……” “彤彤?”何森明显愣住了。 “恩?” “你吃错药了吗?”探试性地问句让我的怒气蠢蠢欲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一字一顿果然比较有威慑力,何森就在我面前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回答我:“因为你只有在难得体贴的时候才会叫我大笨牛……” 脸一红,彻底暴走:“你说什么!我管你叫大笨牛是因为我是牧童是放你的好不好!跟体贴有个鬼关系啊!你是我的谁啊我体贴你干吗!”说完一下子从林的怀里窜出来跳到刚刚走回来的哥哥身上挂住:“哥哥抱,不理他~” 哥哥宠溺地笑了一下抱着我朝最近的KTV走去,完全不管已经完全石化的何森和怀里空空手里空空在空气中抓来抓去呆了好一会儿的林。住在市中心就是方便啊~至少设备比较齐全。 担心也不能让他看出来,他那么笨如果还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的话,还有何颜面踩着他过日子!可不能让未来的几十年让他仗着是我“嫂子”就对我呼来喝去的!绝对不行!抬头看看依然挂着笑的哥哥,把头埋进哥哥的脖子。 “哥哥,抱着我走累不累?” “不会。”哥哥顿了顿,“你从那年冬天开始就没有长高过了,只是些微变了变容貌,体重还跟个孩子一样。还好女孩子长得快,不然你肯定连一米六都够不着。” 不敢说话,那年冬天是我们三兄妹心中最难以愈合的伤口。 “彤彤,你离开家的前一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我听到你在哭……” “我知道,哥哥过来抱着我睡的吧,早上我醒了一下又睡了。” “以后哥哥没有多少天可以抱着你睡了,你有了林……” 趁着哥哥停顿的空挡替他说完下面的话:“对啊,哥哥以后要抱着木头睡了。我会嫉妒的。我那么好的哥哥,给他暖床。”故意地咬牙切齿,引得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不想被林抱着睡的时候哥哥还是陪你睡,你不要总是欺负他了好不好?” “给我个理由先。” “理由啊……” 哥哥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因为,他是你最爱的哥哥除了你以外最心爱的人啊。这样够充分了吗?” “哥哥。” “什么?” 我看着哥哥侧脸好看的轮廓:“这话,你为什么不对木头说?” “什么话?”哥哥不解。 “他是你最心爱的人。” 哥哥不语,脸有些微微的发红。 叹了口气环住了哥哥的脖子,让哥哥像抱个小孩子一样地抱着我,我面朝后看着愤恨地盯着我的何森和一旁无奈的林,心疼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你这样子,会受伤的。” 眼泪滑过脸颊,砸在马路上,不知道摔碎成了几瓣。 KTV的小包间里面,我倚在哥哥身边眯着眼睛听他们唱歌,哥哥很少唱歌,只是偶尔缠不过我才唱几个我喜欢听的歌。何森在一旁不唱歌就赌气似的拉着林的胳膊摇来摇去的像个小孩,我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下钻进哥哥怀里诡笑。 “啊!《左边》,是谁点的?”林放下话筒的时候我瞥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点歌器,我惊奇地发现下面的歌居然是《左边》,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笨蛋。 “我啊。”何森懒洋洋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只是,你要唱吗?”我探试地问了一句,“这个是女生的歌哦~” “我知道是女生的歌!不能唱啊!”哎呀,恼羞成怒了额~刚想逗逗他,却想起哥哥刚刚的嘱咐,只好不情愿地咽回去点点头又缩进哥哥怀里。 何森见我没有跟进很不适应地愣了一下,拿起话筒转过身坐在了U型桌中间的小沙发凳上唱了起来。 总是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泪你才会给安慰担心短暂的晴天随时都可能被阴狸收回等待有机会最坏也最甜美我乐观却疲惫因为太怕失去你所以连快乐里都装满伤悲你不曾发觉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但是心却跳动在左边你和我之间的遥远永远隔着亲切爱少的可怜伸出右手想陪着你向前走感受你爱我的心跳在左边那么深深爱你的我想信你会了解总在埋怨过你的冷漠之后又急着说抱歉仿佛向疏远的你乞求一点体贴都是我不对结果有可能最美也最可悲我做好了准备也许太自由的你心里面那个家谁也不能回…… 手上感觉到被紧握到疼痛的力度,抬眼看到握着我手的哥哥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心疼,也写满了悲伤。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哥哥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上,想哭,为了笨拙不会表达的哥哥,为了笨到要死粗心大意的何森。 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用左手牵着我走向明天未来很遥远却会实现心在同一边就能够听见你说的那句我爱你…… 一曲终了,看着哥哥的面目表情重新变回平静的水面,再看看那个笨蛋一脸泫然预泣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借口去卫生间跑了出去。这两个笨蛋的白痴都凑到一起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明天林就要带何森回家,根本没有给对方一丝的安心。林跟在我身后跑了出来,一把拉住闷头向前走的我拽进自己的怀里。林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头,轻柔地说到:“如果这么担心,就告诉他你哥哥的心意不就好了?” “不行。”我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答应哥哥了,答应哥哥一个字都不说。” “为什么?” “或许,因为倔强,或许,因为哥哥怕了。”怕穷尽一生走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对方并不是生命里注定要出现的那个人;怕两个人之间终于培养不出任何默契,分手后留下的只是一地的碎片;怕走在一起错过了无数美丽的风景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对方的一切;更怕自己的真心,永远不会被发现,只能依靠别人去提点;怕如果提点的人不在了,对方便永远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于是走到最后,也只能用结束来画上因为着急而永远不能闭合的句号…… 忽然很想哭,抽了抽鼻子却笑了,拉着林回到了包间,却被哥哥看到我微红的眼睛。哥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带到自己身边侧着抱住,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何森木然地看着我,又疑惑的看看林,林耸了耸肩扔下了一颗炸弹:“咱们走吧,明天一早咱俩还要回家。” “回家?你跟我?”何森愣住了。 林点了点头。 “回家要干吗?不回去可不可以?” “不可以。妈妈要你去相亲,对方是你小时候的婚约对象。”一瞬间,空气凝结成冰,谁都没有说话。感觉到哥哥搂住我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哥哥依然没有变化的表情,伸手轻抚哥哥的脸颊。哥哥愣了一下低头冲我微笑,明明是很温柔的微笑,却带着苦涩。哥哥,你不肯明明白白让何森知道你的爱,是不是因为,聪明如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困了么?哥哥带你回家。”哥哥还是像抱小孩子那样把我抱起来,一如很久很久以前,上高中的哥哥在教室门前等因为身为班长而忙碌一天的我,一米八的个子轻松地抱起一米六的我,一句话也不说,却用眼神问我:“累了么?哥哥带你回家。”那时候总是在想,哥哥也是班长,为什么哥哥一句话也不说却总是很轻松地完成工作。我总是在回家的时候扒在哥哥身上勾着哥哥的脖子质问哥哥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开口讲话,哥哥只是看着我笑,而我的注意力则转移到那些看着哥哥的笑容发花痴的女生身上一个一个瞪过去。 哥哥从来没有对家人以外的人露出过微笑。 哥哥从来没有走在过除我以外的人的左边。 哥哥从来没有为家人以外的人做过一道菜。 直到遇到何森。 直到何森受不了宿舍的乌烟瘴气缠着我答应让他住进我的家,直到我离开的时候告诉何森让他好好照顾我哥哥,直到我回来的时候何森抱着我哭说他喜欢上我哥哥是不是变态,直到我在回来一个星期内搞清楚何森的确是真心的以后帮他“顺利”告白,直到哥哥对我说如果可以,想要和何森在一起一辈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的笑容变得多了,因为何森。 习惯性的勾住哥哥的脖子,把头枕在哥哥的肩膀上,哥哥比我高了快30厘米,可是这样高大的哥哥,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个脆弱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哥哥,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你心中恐惧的那个结果。 第5章 不记得当晚是怎么回的家,哥哥抱着我走了一会我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抱着我的人已经变成了林,我喃喃地喊哥哥,林说乖哥哥在开门接着睡吧,我就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记得模模糊糊地听见哥哥和林在说话,听不清楚内容,只能偶尔听到“结婚”、“彤彤”等等几个词。等到第二天被林唤醒,何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正站在大门外跟哥哥告别。 “你可千万别回来了。”我笑。穿着棉睡衣站在大门口还是很冷,我回身往哥哥怀里钻,哥哥一边骂我不穿外衣就跑出来一边敞开大衣包我进去,只让我留了个仍在贼笑的脸露出来。 “你那么希望我结婚?和别的女人?”何森苦着一张脸。 “少露出那种苦瓜脸,还‘别的女人’呢,你现在有女人吗?有也是过去了吧~我记得哥哥貌似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吧~” 何森红着脸瘪瘪嘴,回头冲着林吼:“你说你找了个什么女朋友!以后她成了我嫂子我还活不活了!一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 “哎呀小木头,别这么说哦,就算我不跟林在一起,我也是你小姑子哦~你以为你能在这边翻身吗?除非你被我哥甩了或者你红杏出墙~你有的选择吗?”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这只被煮熟的螃蟹,真是不调笑一番都对不起我家亲爱的榕榕大哥~何森撅着嘴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狠狠地盯着反光镜上挂着的我的大头贴坐成的挂坠,回过头又吼他二哥:“哥!你什么时候整的这破玩意儿?” “挂了有一年了,你一直没坐过我的车,所以不知道而已。”林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来跟我和哥哥道别,“我走了,过两天就回来。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会做到的。”奇怪,最后一句话,仿佛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哥哥?哥哥点了点头,安心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何森呆呆地望着抱着我的哥哥,一脸的期待。 “一路平安。”哥哥笑了。 我晕!哥哥,他是想要你说我爱你啊你要尽快回来不要去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我等你回来咱们就结婚我这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就跟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你一定要只爱我一个人一系列一系列的话诶! 果然,何森暗淡的目光就直接冲进了我的视网膜。无奈地看着失望的他,又看了看死活都不要开口两片唇却一直在翻动的哥哥,叹了口气。林也尴尬地笑了笑,回到驾驶席发动了车子。哥哥挥了挥手表示再见,车子扬长而去。 “系好安全带!”在车子拐出我们的视线的那一瞬间哥哥忽然喊到,我的耳朵啊~快要聋了,嗡嗡地响啊~哥哥拉着我准备回屋,而天生的敏锐八卦细胞却促使我回头看了一眼,诶?车子回来了?一把拉住已经迈进大门的哥哥,哥哥回头时正好看到车子稳稳地停在院门口。林一脸无奈地看着何森,何森则跟只大型犬一样趴在林的身上把头努力地伸出车窗兴奋地看着哥哥,那表情好像是刚吃了主人给的好吃的粮食以后等待主人拉着自己出去散步一样。 “杨,你刚刚说了什么?”看着那急切的表情,我真不想告诉他答案。可是,偏偏就有那个不顾人家死活的人在,只见哥哥红着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呃”我就想抽他。可是他是我哥哥,换二一个我早就抽他了!真的! “杨,只要你一句话,我死也不回去!我不见任何女人,我只要你!”我真的不想打击他…… “杨,你说话啊!”我真的真的不想打击他…… “杨……” “哥哥说让你系好安全带!”堵住了何森还没说完的话,我终于还是打击他了,而且还打击得他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连站着都吃力。我真不是个好孩子,可是,如果给了他这种幻想,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他自己。 何森缩回了身体,淡淡地对我说:“彤彤,我知道是我的幻想,可是,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吗?我回去,是准备面对风暴的,不是去玩的……”这下,轮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说对不起,却被涌上来的难过堵在嘴里。 “哥,走吧。”车子再次发动,哥哥跟着车子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前走,走到车子仍在那里拐弯而我们再也看不见车子了,我听到哥哥很小声地说了句:“别走,留在我身边……” 哥哥单薄的身影在晨曦的照耀下笼罩了一层光蕴,却让我感觉不到温暖。微蹙的眉毛把他心底的不舍和担心全部显现出来。 “哥,他走了。” “早点回家……”哥哥苦笑。 那一瞬间,眼泪决堤。 何森走的当天,我拉着哥哥跟我出去逛街买衣服顺便采购食物。何森走的第二天,哥哥开始收拾书房,美其名曰是要整理一下书籍以备用,其实我知道他是看不下去书所以找点事情做。毕竟以前何森即使回家,也不是因为这种事情而回家,而且何森因为不放心我们这一对生活完全不规律的兄妹几乎不怎么回家,我出国那几年何森更是没几天不在我家。何森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跟哥哥聊了两个钟头,哥哥只是恩啊是啊对啊没有啊也许吧没有的事对啊回来再说吧不可能的没事的好行没关系等等等等,我就很奇怪就这样的回答何森也可以聊两个小时不嫌烦~果真是爱情的力量吗? 何森走的第三天,哥哥开始发呆,守着电话和手机坐了一天。头天晚上林告诉我,今天是何森跟对方见面的日子。出于礼貌,何森总应该露一面,这是哥哥给何森的建议,气得何森跟什么似的,偷偷打电话给我抱怨说为什么你那个石头脑袋的哥哥就是不吃醋呢?我说你都说他是石头脑袋了他还能吃什么醋?再说你吃醋用脑袋吃啊!这天何森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哥哥的语言终于升级,有了人称代词,会问你怎么样对方怎么样你妈妈很满意吧之类的话了,语气酸酸的可是就有人愣是没听出来~那边聊了两个多钟头以后何森又打电话给我开始讨论为什么哥哥可以毫不在意地问他相亲的事情。我很无奈,他怎么就不明白,就听不出来?一向对这种事漠不关心的哥哥会开口问必然是紧张又有些嫉妒的。以前不是没有人给何森介绍过对象安排过相亲,可那些人不是何森的爸妈,每次也不用哥哥过问何森就在人家说的时候急急地推我出来当挡箭牌,人家实在不信就拉着我做个戏。可是这次安排相亲的人是何家爸妈,又不能拿我这个基本准二儿媳妇出去推挡,哥哥当然会紧张。嫉妒的是对方可以很大方地见公婆,也可以很容易的得到家长的欢心。 挂了电话林又打过来,林说何森今天回家就说对人家女生这不满那不满,相反何妈妈却很是满意。照这样发展,也许何森必须要跟何妈妈摊牌。我愣了一阵,问林:“我哥知道了吗?” “知道了。刚才森打电话时告诉他了。”难怪,在挂电话之前,哥哥垂着眼帘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慢慢说了句哦,而电话那边也一点声音都没有。挂了电话以后哥哥只是告诉我他睡了,就径直上楼关上了房门,可是那时候才刚刚看完天气预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那,木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摊牌?” “明天,如果还不能说服爸妈的话。” “那明天,是不是会有场风暴?你阻止得了吗?” “不能。” 良久的沉默。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通过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我的呼吸有些乱,林的呼吸却依然均匀而沉稳,另人觉得安心。安心? 心生一计!“林!” “恩?” “林,你一会是不是要下楼去跟全家一起吃水果?” “是啊,怎么了?” “你一会和木头串通一下演出戏,你让木头结婚,木头让你结婚,你就问他凭什么,让木头把咱们的事情抖出来,然后让木头逼着你领我见家长!” “为什么啊?”林的声音很疑惑,也有一丝无奈。 “不许打断我!听我说,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儿打电话给我说要我见父母,然后明天我在家等你来接我哈!” “你是打算,用咱们的事情先拖一天,然后等你留下个好印象顺便探查探查情况,再让何森说跟你哥哥的事情?” “聪明!”我笑了起来,“不愧是林~”我要的就是这样,希望明天他们会满意我这个儿媳妇。一方面不再催促何森结婚,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明白,何森对婚事的抗拒和以前林对婚事抗拒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因为心里有了人。再说,如果他们满意我,是不是对哥哥的印象也会好呢?然后何森摊牌的时候是不是就容易说服老三位呢?最起码让他们相信两个人不是闹着玩的,是认真的。这样也拖一天给何森做好心理准备,缓和一下气氛也好。 “这样也好,省得森一激动把你也扯进这件事,让老三位对你有偏见多不好。”林也笑了。 “怕什么!我这么好,你过了我这村可就没我这店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敲开哥哥的门,哥哥果然还没有睡。把我的计划告诉给哥哥,哥哥一直低着头听着,没有插一个字。 “哥哥,我给大哥打电话了,大哥说后天他就回来了。” “哥哥什么时候决定要回来的?”哥哥终于抬头了。 “早就定好了,回来以后去一中心的急诊工作。”顿了顿,笑了起来,“大哥说要带未来大嫂回来,还说他们两个人都支持你哦!”哥哥笑了起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拨开哥哥的大手,瞪了他一眼:“哥哥!我刚做的护理!”说完头也不回地去打理我的头发,这可是林的最爱~我知道,这时候的哥哥,最需要的就是理解和支持。 第6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哥哥送我出门。 “路上小心点。”林点头。 我回头伸手让哥哥抱,然后问他:“哥哥,有任务吗?” “把他带回来就好。不要让他说,可以吗?他们岁数大了,不要用这么刺激的事情打击他们。好好表现,别丢我们穆家的脸。” 我笑了:“我一直都是穆家的荣耀!还有吗?” 哥哥笑着摇了摇头。 上了林的车,从后视镜里看着一直站在院门口的哥哥,知道转弯。 “林,你知道当我问木头怎么确定他是爱哥哥的时候,木头说什么吗?”林摇头。 何森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莫名的失落,常常憧憬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明天,会常常想流泪。见不到他的时候会天天想着他,当我想起他,我就会对着天空发呆,希望他每天都会很开心,期望永远看到他的笑容。有时候盼和他在一起,有时候又怕和他在一起,就是想不停的为他付出,希望可以随时找到他,为了这个做什么都觉得是值得的。” 车开了三个钟头,我和林就聊他们的事情聊了三个钟头。聊他们第一次法国式接吻是我偷偷潜入客厅在哥哥的腰上掐了一下,哥哥吃痛而吃惊地张了嘴。聊他们有一次分别央求我去书店借耽美小说来借鉴一下相处经验,因为忽然升级为恋人了角色忽然有点转变不过来。聊小区闹贼那阵子哥哥站在落地窗前构思小说何森偷偷过去从后面一只手揽住哥哥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哥哥的嘴,却被警觉的哥哥一个柔道一本砸破了玻璃摔了出去,为此让何森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哥哥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换了全家的玻璃。聊哥哥发烧做噩梦喊我的名字,伤了一直照顾他的何森的心。 还记得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月夜,何森趁着哥哥睡着偷偷潜入哥哥的房间偷吻,被仍在睡梦中的哥哥一个手刀砍趴在地上睡到第二天早上。哥哥起来的时候坐在床边揉眼睛,就觉得脚底下有个垫高的东西软软温温的,低头一看是仍在昏迷中的何森。 还记得何森有一次因为哥哥光顾着赶稿没理他,跟哥哥闹别扭,哥哥也没在意就自己出门了。何森气呼呼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家出走,拉开大门却看到刚刚回来正准备掏钥匙开门的哥哥和刚刚截稿回家的我,当时那叫一个尴尬。哥哥出门只是接我回家,而何森同志因为被撞破离家出走的阴谋和离家出走的目的地已经不存在而放弃这一次的行动,英勇就义。结果事情过后的第二天,何森忘记了跟哥哥闹别扭的理由,又在哥哥身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看得我那叫一个满脸是汗满头黑线~一路聊过去,等到见到何家一家老小,已经中午了。老人都还亲切,只是觉得何森怪怪的,可是无奈有别人在也不好问他,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何妈妈心思倒还细腻,看这光景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推了何森脑袋一把笑道:“这死孩子,心里有了人还学你二哥不说,这把妈给急的!”何森尴尬地笑了笑,我和林就装作没有看到,转过头去和已经熟识的几个兄弟说话。 下午何森趁着何家爸妈出去买菜凑了过来问我哥哥有没有说什么,我又开始恶作剧,问他想听什么。 “彤彤,你哥哥有没有说告诉你不要让我结婚的话?” 看着笨蛋急切的表情,我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没有,这是实话,哥哥只叫我带他回去,却并没有说过阻止他结婚的事情啊~在哥哥心里,还是希望何森回去以后对哥哥说他不要结婚只要哥哥之类的话吧~况且,如果何森要结婚,哥哥肯定不会拦着,离开的一定会是哥哥。 “真的没有?”还不死心?身子倾向我干吗?不知道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很暧昧吗?被我家林看到怎么办? “真的没有。”我往后仰。 “一点点都没有?”真的不死心?喂喂你不要再过来了我的腰都快折了!拜托你的脸不要离我这么近,你中午刚刚吃过蒜! “一点点都没有……” “一眯眯都没有吗?”真的真的不死心?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身上的黑影越来越大,直到没过我的头顶。喂喂喂我知道你比我高好多,不过拜托你赶快注意一下你的屁股已经离开沙发了! “呃……那个……”受不了地扶着我可怜的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的空挡,林把头侧着伸进来很残忍地说了一句:“不只是一眯眯都没有,连一个离子都没有。” “哦,这样啊……”何森很平静地坐了回去,而我却因为直不起腰直接向后倒去直接倒进林的怀里。呲牙咧嘴地揉着腰,一脸哀怨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地安静如水的笨蛋。 “你这头大笨牛,”拉着林的手帮我揉腰,我腾出手来给了何森一记很响的糖炒栗子,“如果这种话能从哥哥嘴里蹦出来,那哥哥还是哥哥吗?你白痴啊!” 何森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我:“彤彤,你知道吗?你只有在安慰我的时候才会叫我大笨牛。” 我哑然。 “彤彤,你说,杨他喜欢我吗?”何森站起来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那棵杨树,那是何森移栽的,何森确定自己喜欢上哥哥,就是因为这棵树。因为见不到哥哥的时候,就会愣愣地看着这棵树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 “彤彤,今天晚上,我跟你们回家,我要问清楚。我要一个答案。” “你要什么答案?”我忽然有点紧张。 “彤彤,七年了。我喜欢他七年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很喜欢。以前有人问过我,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说不信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可是遇到他以后我就信了。我是不是很幼稚?以为只要互相喜欢就什么事都没有,即使有违道德伦常我都可以不在乎。” “哥哥也不在乎。” “彤彤,你说,为什么,他从来不肯让我走在他左边呢?为什么不让我感觉他的心跳,为什么不让我确定一下他是否喜欢我呢?为什么,他就可以用左手牵着你呢?我不求能让他牵我的手,至少让我可以走在他左边……” “木头,你别这么说,哥哥他……”我有些着急了。 “你别说了。”何森转过脸冲着我惨淡地一笑,“我越来越不确定杨是否如同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即使我被拉回来相亲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人生是无数场游戏,那么这场游戏我玩不下去了。我承认我输了。” “森,你在意的是什么?”林一把拉住已经要扑上去揪着何森脖子的我,镇静地问道,“你在意的,是父母,还是世俗,还是应该结婚,或者说,你在意的还是只是穆杨?” 何森站在阳光底下沉默。 别沉默,别说你在意的不是哥哥,别说你在意的一切都比哥哥重要,别说为了那些东西你可以放弃哥哥,别说你已经不喜欢或者不想再喜欢哥哥了! “彤彤,我们走吧。” 诧异地看着拉着我准备离开的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林笑了笑对我说了两个字:“猛药。”这只死狐狸!一眼就能看穿人家心里想什么。 跟着林回到林的房间,几个弟弟在旁边的房间拉着大哥哥打扑克,不时传出笑闹的声音。 “林,怎么办呢?”偎在林的身边,无所适从地拉着林的右胳膊玩着林细长的手指。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天该好好谈谈了。” “可是,我总觉得很不安,好像要出事似的。”鼻子有些酸,林从我手中抽出胳膊环住了我的肩膀,安慰道:“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的,既然如此,也许让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谈会比较好。你说呢?” “可是,哥哥根本不可能做到‘开诚布公’。”太了解哥哥了。死鸭子嘴硬,撬都撬不开。 “那天晚上我答应你哥哥要好好照顾你,但是如果他不幸福,你也不会快乐的是不是?”原来林说的一定会做到的事情是这个,“我不打算牺牲你哥哥,所以如果到那时候结果已经快要坏得不可收拾了,不管穆杨是否愿意,我们都要告诉森穆杨的事情。” “好……”把脸埋在林的衣服里,不敢想象到那时会是怎样的景象。 第7章 晚饭是在林家吃的,因为还要回去,所以很早何妈妈就开始准备饭菜。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我也钻进厨房里跟着一起忙忽,顺便和何妈妈沟通沟通在做一个优秀准媳妇的坚实基础上推销一下哥哥。 “从小就被哥哥呵护着长大,怎么还会做这些?”何妈妈一脸温和。 “哥哥为了养家每天很忙,所以大哥就教会我做些简单的饭菜,也教了煲汤给哥哥调养一下身体。不过我没有哥哥那么灵巧,哥哥就好像天生会作饭一样,而我一开始做的饭我自己都不愿意吃,可是哥哥还是很温柔地吃干净。” “你哥哥很温柔啊~不像我家这几个死小子,我如果做坏了菜他们连瞥都不瞥一眼~” 我看着何妈妈哀怨的表情,不禁想笑。 “彤彤很喜欢哥哥吧~” “对啊~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我很满足地笑。 何妈妈问:“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柔,细心,体贴但是死鸭子嘴硬,对女孩子很好没有大男子主义,但是都是表现在很细微的地方,一般人不容易发觉。不爱说话,除了跟家人以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不开口,给外人的感觉就是冰山根本不会笑也没有什么表情,跟家人的表情会丰富一些但是似乎从来不会生气。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当第一次有女生告白的时候哥哥因为有点害羞(当然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看出来)选择了让女生误会的表达方式结果被女生以为哥哥答应了缠了哥哥六个月,而哥哥也因为懒得解释就被那女生以女朋友自居横行霸道了六个月。其实那个女生也挺勇敢的,哥哥之所以到了十八岁才有女生告白,就是因为旁边有我这个才十四岁的小萝卜头被他护着。 “那最后呢?” “最后?那个女生没有脑子,居然跑到我们班来找我要我不要总是缠着我哥哥。” “她不知道你是他妹妹啊?”何妈妈惊奇了一下转而恍然大悟,“你们这一代基本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家这六个也惹来不少眼球~” “也许不知道吧~那时候我刚转学过去,认识的人不多,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们是兄妹的,我跟哥哥又都懒得理她,不过在学校我还是喊哥哥的,只是没人往最简单的方向想~结果哥哥知道了,冲到我们班来正好看见那个女生推了我一下,本身我就比别人矮嘛,哥哥就不乐意了。” “哥哥不会打女人吧?” “不会啊,哥哥好温柔的。他就把我拉到身后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当时她就傻了。全校都知道才子几乎不开口说话,但是哥哥当时的眼神绝对可以杀人!” “是不是这样?”何妈妈举起菜刀眯起了眼睛,凶狠地看着菜板上的黄瓜。 “不是,是这样。”我调整了一下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用眼睛凶狠地瞪着黄瓜,知道黄瓜受不了地一颤,心理作用吧?我绝对没有把黄瓜当何森看哦!我发誓! 何妈妈很没形象地大笑了起来:“这样那女生还不跑?” “跑什么?都呆在那里了。哥哥也不管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转身一把抱起我就进了我们班教室把我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就这样~”我学着哥哥俯身下来温柔地盯着黄瓜,黄瓜貌似又打了个哆嗦的样子:“今天晚上榕回家,你想吃什么?”我当时很天真地看着哥哥说:“那我要吃哥哥做的饭,吃什么都好反正哥哥做的都好吃~还有你要让榕榕买泡芙给我~”气得那女生啊~“这比给她一巴掌还狠,你小丫头够厉害哦~”何妈妈笑的花枝滥颤,一松手菜刀就掉了下来,随着我的惊叫掉在了我刚才落脚的位置。 林他们冲进厨房看见的就是两个一脸惨白的女人愣愣地盯着掉在地上的一把菜刀。“这把刀,明晃晃夺人耳目,冷森森要人胆寒~”森林好笑地把郭德纲同志的相声搬了出来,我一乐,当时就接了一句:“这把刀是刀么?”正和何家一群男丁相视而笑,不明就里没有听过老郭相声的何妈妈呆呆地问了一句:“这不是刀是什么?”笑翻了一屋子的人~林说何妈妈爱玩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何妈妈的心态这么年轻,还有冷幽默~或许是曾经的演员经历让她比较接受新生事物,也或许是因为幸福所以保持了良好的心态,现在还有一些像孩子,又或许是当初的国外生活让她学习了外国人的一些良好的生活习惯。总之,她不像个妈妈,倒是像个姐姐。 今天的晚饭林自动请缨去做了,我和何妈妈没事做跑到书房里接着聊天,才发现何妈妈是哥哥的书迷~架子上每一本哥哥的书都有,“伯母,您喜欢我哥哥的书啊~” “啊?抑扬是你哥哥?”何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呃……我以为何妈妈知道…… 我爸爸的名字叫穆亦,妈妈叫陈若扬,哥哥的笔名,就叫抑扬。 “彤彤!”何妈妈泪眼婆娑地扑了过来,“让你哥哥给我签名可不可以?我好喜欢你哥哥的书哦!忧伤都忧伤得那么有品位~”这……这算什么?我哥的书哪里忧伤了?忧伤就忧伤吧还有品位? “好……好啊……”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痛苦,因为这样的长辈,我是真的没有见过。看着何妈妈满意地收起了表情,五个大字顿时打入我的脑海:“超级变脸王!” “我一直想培养我家的孩子写字啦,可是他们都没被我培养出来。最要命的就是何森了,根本连书都不爱看,每次跑来找我借书都是为了睡觉用,看不了一页就死过去了。就看抑扬的书还可以看两到三页,真是受不了,不过这小子的品位还是挺不错哈~”何妈妈笑着抚摩着手里的书,我却很无奈。那不是因为这小子品位好,而是因为写书的那个是他家亲爱的。 不过,这也让我很容易明白为什么何森始终不明白哥哥的心情了,因为哥哥的文字他根本没有用心去看完,自然也不会发现哥哥寄托在里面从来不开口讲出来的情感。 “彤彤啊~” “啊?” …… 离开何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何森跟何妈妈说要回来的时候,何爷爷有些不太高兴,刚要拦着便被何妈妈给挡下了,笑着放了行。林拍了拍拿着行李准备放进后备箱的何森,示意他快上车。何森点了点头回头跟家人说再见的时候,何妈妈忽然冲了下来给了何森好大一个拥抱:“好好照顾彤彤,争取在你二哥结婚的时候,妈也给你准备婚礼,你们一起结婚。你要是能努把力,成为咱老何家第一个结婚的我就更高兴了~” 何妈妈倒是很兴奋,可是这一句话说得何森脸都黑了,一旁的何家五兄弟也是知情人氏,几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难看。我是看不到我的脸有多难看啦,反正听到何妈妈说准备婚礼的那一瞬间感觉简直就跟一个雷劈下来似的,直觉得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妈~三个人浑浑噩噩各怀心思地上了车,林一个油门直接冲了出去。再待一会估计我们就都快疯了。 第8章 一路上何森几乎都没有说话,我看了看林,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去打扰他。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听着相声直接开回了家。 下了车以后,我以为何森会扑到门口直接飞到哥哥身上,可是何森却是出奇的冷静,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反到是哥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何森低垂的头,满眼的焦急与渴望。 林推了我一下,我动了动嘴唇,调整了一个最好看的微笑挽上哥哥的手臂把他拉进屋:“哥哥,我回来了。我可没有丢你的脸哦~完美谢幕~”哥哥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面透露出伤心与惊异。我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穆杨,我们谈谈好么?”何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于我来说却像是索命一般,因为何森从一开始就没有叫过哥哥的全名,一开始叫杨哥,后来就完全变成了杨杨。哥哥机械地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何森,慢慢点了点头。 然后,这是什么状态?两个人被我压进全家隔音效果最差的房间,而我和林就在外面坐在地板上附耳偷听。 “你怎么知道这是隔音效果最差的房间?”林用手机打出疑问。 我用手机回复:“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家里玩,都不能别我母亲逮到吧逮到她又生气,每次都选不同的房间做测试。这间房间能清楚地听见她的脚步声,只要她一靠近我们就不说话偷偷藏进大衣柜里。”林了解地点了点头比了个OK,我指了指里面,谈话仿佛开始了。 “昨天,我跟我爸聊天,我把咱们的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下,没有说你是个男的。” “然后呢?” “穆杨,你爱我么?” 静默。 “我跟我爸说,我很累。七年了,你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即使你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可是你也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森……” “别打断我,不然我会说不出来。就连我去相亲,每次也都是彤彤去解救我,这次你根本连阻止都不阻止一下,还真放手让我去。如果我不跟我爸说我有交往的对象,你认为我是否能回得来?就算说了,我也没信心,我们究竟是不是在交往。毕竟,我们都是男人。” “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你从来没有让我走在你左边过,即使不能牵着你的手,走在你左边我也会觉得很幸福。即使我唱了那样的歌,你也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你对彤彤可以温柔到呵护一切都怕她出了什么闪失,为什么对我连一点点都不能给?” “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你从来也没跟我说过什么。你跟我说话,永远就是那么几个字,你以为我永远听不出来,你只有提到彤彤的时候才会变得话多?你让彤彤走在你左边,你用左手牵着她,她被你放在心里,是这样么?那么为什么不能多放一个我?我知道我个子大,但是就那么一点点都不行么?你没有爱过我,对吧?从来也没有,对不对?你只是觉得我像一个小丑在你面前跳来跳去的很可笑是不是?是不是为你的写作生涯增添了不少乐趣和素材?穆彤你他妈的耍着我好玩是吧!我他大爷的就活该被你看着耍猴戏逗你乐是吧!” “何森!你说什么!”我急了,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我认识的何森,从来没有吐过一个脏字,我认识的哥哥,从来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句话插不上任人宰割…… “彤彤,别胡闹,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插手的。”林从后面抓住我,何森一脸凄然地看了看我,回过头跟哥哥继续谈话:“我们分手吧……这样没有意思了,你不爱我,只有我单方面在爱你……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再烦你了。今晚,我就去林那里住……打扰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终于,何森的不安还是埋不住了,积攒的不安沉重到了极点,终于爆发。 而哥哥的头,随着何森的声音变得也垂得越来越低。我停止了对林钳制的挣扎,林也在这时候松开了手臂,两个人都愣在当场,甚至没有人阻拦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何森。一步一步走向哥哥,轻轻地唤了一句:“哥哥。”哥哥没有抬头,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慢慢地跪在哥哥面前,伸手揽住哥哥的脖子,把哥哥的头轻轻放在肩膀上,生怕动作太大会惊到他。拍拍哥哥的头,像小时候哥哥安慰我一样对他说:“杨杨乖,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哭出来才会好……”可是,我没有哥哥的功力那么深,说到后面自己就先哭了。眼前一片模糊,却意外地感觉到哥哥的手死死抓住了我后背的衣料,感觉到右肩一片潮湿。 “呦,这是怎么了这是?哥俩干吗呢?演言情剧啊~”戏谑的声音爆炸似的响起,我震惊地回过了头,林的身后,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拉着一个亮眼的美女微笑着看着我。 哥哥抬起头看着大哥,大哥的微笑渐渐在脸上凝固,一抬眼瞪住林:“小子!是不是你欺负我弟妹?找死啊你!”林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先打你看会不会是误会!”眼看大哥一拳就抡了过去,我只好先放开哥哥冲了上去吊住大哥的胳膊大喊:“大哥!不要打他啦!”大哥哥及时收住了拳头,胳膊却直接抡在了空中,我吊着大哥的胳膊就那么在半空中随着大哥挥拳的余波晃动不已。 “大哥……好不好先放我下来?”虽然从小就学防身术,但是我恐高好吧~大哥又重新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伸出左手把我揽进怀里抱着蹭来蹭去的,我无奈地看着林求救:“林,救命,大哥的胡子茬扎人!”林上前一步要把我抱走,却被大哥一步抢先退到哥哥坐着的地方戒备地看着林。 “虽然彤彤不让我打你,不过你小子来历不明,站在那里先!” 我敲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来历不明!你再说他来历不明我跟你急哦!” “那他是谁?”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当然是你的未来妹夫!明明知道还装傻,放我下来啦!看看哥哥的样子你还好意思逗!”大哥肯定也看到何森了吧…… “杨杨,有话跟大哥说吗?”大哥放开我坐在了哥哥身边,侧过头微笑着。 “大哥,我好想你……”哥哥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哥体贴地把哥哥的头埋进自己的颈间,拍拍哥哥的后背。 “是吗?大哥也很想你……”大哥伸过左手来揽住我的脖子,“大哥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有大哥撑着,你放心。” 我和哥哥就这么被大哥搂着,窝在让人安心的怀里,说不出的安慰。只是,哥哥和何森,以后要怎么办呢…… 鼻子越发的酸楚,看到大哥暗示的眼神,我从大哥的臂弯中抽身站起,拉着林走出去关了门回到客厅。 “好点了吗?”接过林递过来的咖啡点了点头,林的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好,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幕。”林坐在我身边向对面的美女问候到。 “没有的事。”美女笑了起来,“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客气。况且,就我所知,何先生也还没有跟小妹结婚吧?”林尴尬地笑了一下。 一口气喝光了咖啡,倒在林怀里舒服地倚好,她就是我的未来大嫂,中美混血儿Grace留学的最后一年,大哥也飞到美国去找我,不和林约会的假期我就是住在大哥家里,常常会被迫被Grace拉着和他们一起去约会。 “彤彤,你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林轻声地问我,我摇了摇头,担心地看了看关着的房门。 “彤彤,不要担心,有榕榕在不会有事的。”Grace笑着安慰我。 “嗯,我明白。”转头问林:“你今天不回去了吗?已经很晚了。” “你不放心你哥哥,难道我放心你?”林一副理所当然明知故问地看着我。 “我是说,木头还要回你家不是么?”他有没有钥匙,怎么进门。 林重新揽住我拍了拍我的肩:“你就不要担心那个死小子了,他今天晚上不会回去的,肯定不知道跑到哪里哭去了。” “我才不是担心他呢!他欺负我哥哥,最好让他在外面被流浪狗给欺负够了!”我知道我嘴硬啦,可是他欺负哥哥也是事实不是吗? “好好,你不担心他,是我担心他好了吧?” “林,你在敷衍我?” “没有,哪敢?” 正要反驳的时候却看到大哥抗着哥哥走了出来,急忙扑上去,大哥却坐了个禁声的动作,自己把哥哥抗到哥哥的卧室,半天才出来。 “大概是很久没哭过了,这次又哭得那么狠,有点体力透支。”大哥叹了口气在Grace身边坐了下来,“今天晚上要随时观察他一下,他身体一向不好,希望这次不要又发烧。”听完大哥的话,我皱起了眉头。 哥哥上次哭,还是妈妈死的时候,哥哥从小只要哭得很厉害晚上就会发烧。上次哭的时候高烧一直降不下来,把他送到医院去急救,吊了一天半的点滴他才醒过来微微眨了眨眼睛。大哥说,这跟母亲怀他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心情有很大的关系。 “彤彤,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照顾哥哥的吗?”大哥皱起眉毛看着我,不自觉地往林的怀里缩了缩。 “算了。这件事暂时先不提了,彤彤,很晚了,去休息吧。别把自己身体也搞坏了。哥哥的事情还要靠你来解决知道吗?”大哥叹了口气,又温柔地笑了起来。 “可是哥哥他……” “他有我和Grace来照看,不用担心,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叫你的。” “可是……” “彤彤。”我闭了嘴,“相信你哥哥,也相信你和我,咱们会让他出事吗?”我摇头。大哥笑了起来朝我招招手,我离开林身边坐到大哥的腿上让大哥像抱个小孩子一样地抱着我。“彤彤,不会有事的。你看,大哥抱着你的怀抱是不是比以前宽了?有大哥在,一切都会好的……” “恩……” 第9章 当天晚上,林坐在我床边守了我半宿,直到Grace跑来告诉他哥哥的状况不太好,林连忙把为了以防万一连睡衣都没换的我轻轻抱起来套上外套抱在怀里跟着Grace下楼一起送哥哥去医院。我醒过来的时候,还被林抱在怀里,睁开眼睛看清楚是在医院就急忙跳起来问哥哥的情况。 林拉住我重新把我抱住,安慰我:“你别太着急,他现在是高烧引起了脱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哽住呼吸了,一会就能出来,你就别添乱了。刚刚睡醒就这么跳起来,你再发烧了怎么办?”我乖乖窝回去,知道大哥和Grace也都在急救室里安心了很多。 然后,那一夜我就再没合上过眼。 大哥说,哥哥哽住呼吸,大概是因为梦到了什么,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心理压力造成的,虽然现在已经能够自主呼吸,但是还是需要留院观察。哥哥到第二天早晨都还在发高烧,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除了大哥和Grace已经到各自的诊室去上班,林请了假一直陪着我看着哥哥,眼珠都不敢错开超过一分钟,生怕就这么一会没看见,就恰好出了什么事情。 哥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夜里,我正偎在林怀里闭着眼睛养神。 “你别动,我没事了,让她睡吧。”我听到哥哥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怎么的,却不想睁开眼睛去看看他。 “渴吗?要不要喝水?”林问。 “不用了,你只要不让她醒过来就可以。我……不想让彤彤看到这样的我,很幻灭的~”哥哥笑了起来而我却想哭,可是,我一直没有动。 林给我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习惯了。身体从来也不是很好。”哥哥顿了顿,“何森他……” “我一直没有回家,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住,不过我有问过他有去上班,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 “恩……那就好……” “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哥哥笑了一下,“他说得没错,我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他什么,侧面回应的他又看不到,毕竟,他不喜欢读书。” 哥哥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挺自私的是不是?因为胆小,所以一直想得到,却几乎没有付出过什么。只是因为,我想他能爱着我,而我的爱,我自己知道就好。却忘记了,处在这样环境的他同样没有安全感……” “你别这么说,同性之爱,不是两个人就能够构成一个完整的家的。没有安全感也是一定的,他应该在跟你表白的时候就已经深切考虑过这个问题才对。而你没有必要这么说自己,毕竟,你小时候的心理创伤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平复过来的。” “林,你真好……” 林没有吭声。 “我这么欺负你弟弟,你还向着我说话……” 林笑了起来:“欺负?那拜托你好好欺负欺负他,这小子从小就没什么主心骨又不会照顾自己,做事儿就会一个猛子扎到底,我还就怕他没人欺负。” “是嘛……可是,他一定很恨我……他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哥哥说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我嘴笨,怎样……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呢……怎样,才能让他知道……其实,其实我很爱他呢?像他爱我一样爱他……” 哥哥终于哽咽,而我抓紧了林的衣服,眼泪就此绝堤。 “彤彤?”林感觉到衣服湿了吧,终于发现我已经醒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彤、彤彤……”我睁开眼睛,看着哥哥慌张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怎么了这是?”拿着病历板来查房的大哥推看门就愣住了。他的小妹抓着未来妹夫的衣服在哭,而他亲爱的弟弟挣扎着想下床,却在跟点滴管搏斗的时候被点滴管缠住了,正要把针头往外拔……往外拔? “穆杨你不要命了!”本来血管就跟正常人不一样,这叫他狠命一拔那血还不得一蹦三尺高!一声吼定了屋里两位大哥,大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我从林怀里抱了出来,冲林扬了扬下颚把我抱走了。 大哥把我抱进休息室让我坐好,Grace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紧跟了过来,看我这副样子心疼地把我揽进自己怀里,轻声哄着。大哥在对面落座,叹了口气:“彤彤,大哥知道你心疼哥哥,但是,你这样不是还要哥哥再多为你担心吗?”我愣了一下,眼泪终于止住不再滴落。 “与其担心哥哥,你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大哥,你是说……”我是彻底忘了我还有哭这么一件事情正在做,探出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大哥。 “诶?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哦~是不是亲爱的?”大哥一脸坏笑看着Grace,Grace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知道啦~从小到大那些鬼主意不都是你出的,每次你都还不承认!” 大哥摸着鼻子笑了起来,我一个高兴钻到大哥怀里哈他痒,两个人玩做一团,只剩下急忙赶过来哄人的林惊讶地看着Grace露出的蒙娜莉莎微笑。 何森!你大爷的!敢叫你姑奶奶我流失了这么多的水分,我不叫你补回来本小姐就不姓穆!我跟你姓!林听了我的豪言壮语撇了撇嘴告诉我,小姐,如果是过去或是在外国,结婚入了籍你是要跟我姓,也就是跟我弟弟姓。 …… 当我没说过…… 但是!浪费我的钱去买补水面膜的账我一定要讨回来!林无奈地看着我说,小姐,你要买补水面膜是因为要给Grace当伴娘好么。 …… 是这样吗? 林无奈,最后妥协,我都给你报销了好吧?反正你要的也就是这效果,你就别折腾我弟弟了…… 恩……我考虑了一下,好吧~看在他这么辛苦伺候我哥哥的份上~ 第10章 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狠狠地瞪着坐在对面局促不安的何森,然而被我瞪着的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边的低着头在桌子底下很“感兴趣地”玩着两根大拇指的哥哥。 “咳咳……”林终于忍不住这样的气氛,轻咳出声,企图打破这尴尬的宁静。但是很显然效果没有得到,因为那两个主角根本不买他的账,没有一个人肯错开眼球理他一下,一个死盯着手,另一个死盯着这一个。 叹口气,我动作很大力气很小地踹了哥哥一脚,哥哥浑身一颤,迅速地抬起头看着我。而被哥哥忽然抬头吓到的何森慌张地抓起杯子喝咖啡,却被已经放凉的咖啡呛住,一直在咳个不停。哥哥掉过头担心地看着他,刚要起身去拍他的背,却被何森一个抬眼震住,再也没有了动作。其实,何森那个吓人的眼神,是给正在狂笑的我的……对不起……我错了……鞠躬……告退……撤退…… 不行!后面还要我帮忙!我怎么能走呢? 何森终于止住了咳,看着他咳得红通通的脸,我不禁又笑了起来。何森趔了我一眼,转而看向又把头低下去的哥哥,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没?” “……”沉默良久,点头。哥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毕竟,在何森来我家以后,一直照顾哥哥的饮食起居,虽然哥哥的作息不是特别规律,但是在何森的“铁碗政策”加“软磨硬泡”的糖衣炮弹攻势下还是把自己的身体条理得健康了很多。可是,即使自己感个小冒都会紧张得不得了的何森,却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下,多少还是会难过吧。 其实,我们都知道,哥哥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只是因为想见何森,才央求大哥要出门。大哥不放心,才要求必须要我同行。当然啦~又可以凑热闹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推哥哥一把,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何森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期待,他期待哥哥留他,期待哥哥跟他说咱们回家吧,期待哥哥对他说一切都是误会哥哥一直很爱他,期待哥哥告诉他以后哥哥会在家用左手牵着他,出门走在他右手边…… 可惜,他的期待要落空了。 哥哥顿了一下,弯腰把一直放在脚边的纸袋抓起来,慢慢地放在桌子上推到何森面前,苦笑了一下:“这里面,是你的衣服,你忘记带走了。” 何森的脸明显地抽搐了起来,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带走,我一次带不了这么多,以后……我会慢慢地一点一点还给你,还有就是这里面有我的……” “够了!”何森打断了哥哥的话,“穆杨,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那么那么希望?希望到连我的东西都入不了眼的地步?希望到根本不想在自己的空间里看到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希望到一定一定要把所有的联系都切断?” “不是的……”哥哥慌张地想要开口解释,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只是为了在每一次还你东西的时候看看你,只是为了在每一次还你东西的时候借口跟你坐在一起,只是为了在每一次还你东西的时候在里面夹带着我的文字我的书等你看明白我的心,只是为了在每一次还你东西的时候等你回来,只是因为我嘴笨,根本说不出来…… 然而,何森那个笨蛋根本不打算听哥哥的解释,站起身抬腿便走。 气急败坏地又踹了哥哥一脚,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你到是追啊!非得等人走得再也看不见了你才掉眼泪啊!是不是男人啊你!”生平第一次这么生哥哥的气,也不管三七二十几直接把哥哥推出了咖啡厅,把账单留给身后一脸无奈的金主。 出了门,看见前面原本怒气冲冲的何森那落寞的背影,哥哥终于抬起腿向前开始跑,开始追逐。可是何森那个白痴居然没有感觉到,失魂落魄只管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等下哈!往前走?哎呀白痴!那里是马路啊! “森……”哥哥终于拦在他前面,我追了过去,看着面无表情的何森。 何森却忽然咧开嘴笑了,如果那笑容不是那么惨淡,可以称之为笑的话:“穆杨,我们再最后一次一起走一段路可不可以?” “……好……” “你可不可以,走在我右边?”希望之火在何森眼里冒了出来,却是那么的微弱。 “不行!”哥哥一盆水浇下去,说得很决断。 最后,何森妥协,哥哥还是走在他左边,两个人在我前面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安安静静地走着,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应该享受这样难得的静谧还是应该打断他们两个的沉默让他们好好的谈下来,如果何森还是不能把握这次机会,我就要实行我的计划,让大哥把哥哥带走…… 正在思索,却被忽然冒出来的一辆失控的黑色小轿车打断了思路,那辆车飞速地冲上了人行便道直接驶向了哥哥和何森! “哥!”在我的惊叫中,哥哥下意识地直接把何森往右推倒在一旁的花丛中,车子一个急转撞上了路边的雕塑,终于不再动了。 “哥!哥!”我飞过去把倒在地上的哥哥抱在怀里急急地叫着,何森从旁边的花丛中茫然地挣扎出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完全就傻了一般,冲过来抓起哥哥的手猛摇:“杨杨!杨杨!你醒醒啊杨杨!” 哥哥的眼皮动了动,费力的睁开眼睛,对着何森笑了一下,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便彻底昏了过去。 “这样你满意了!”我冲着何森大吼。 “彤彤,来,不要闹了,把哥哥松开,大哥会救他的。”林拉开一直抱着哥哥不放的我,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在我眼前关闭。愣愣地看着身上哥哥的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不会了解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知道林是什么时候赶过来,不知道怎么上的救护车,不知道怎么进的医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当我恨不得杀了何森的时候,大哥急急地从手术室出来叫我要镇定,保持体力。“彤彤,你知道,哥哥需要你的血,是不是?” 稳定了一下杂乱的心绪,使劲地点头。 “抽我的吧!我和他都是AB型的!”何森满脸的泪痕,“抽多少都可以,我抗得住!” “你?”大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指望你,我只求你不要让他再死一次就好!” “再?”林惊诧道。 “我爸死了以后,杨杨曾经因为极度惊恐失眠,吞安眠药片都不管用。有一次,他吃过量了,吞了半瓶的安定,如果不是彤彤那时候发现得早……”大哥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用我的血吧,求求你……”何森简直快要给大哥跪下了。 大哥鄙夷地瞪了他一下:“不好意思,我弟弟消受不起您的大恩,他的血型是AB型RH阴型,连我都不能贡献!只有彤彤这个一奶同胞可以!就你?抽你的血不等于要他命等于什么?” “一奶同胞?你们,不是一个爹妈?”何森彻底傻了。 “怎么?你不知道?”大哥冷哼了一下,“原来,你对我弟弟的了解也不过如此。”瞥了愣在当场的何森一眼,大哥转头对我说:“一会护士会过来带你去抽血,紧张吗?会不会怕?” “不会,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去给哥哥动手术?” “不用担心,有Grace在,她在这方面比我在行。毕竟我不是专攻外科的。”一个护士推门出来,轻叫了声“穆医师”,大哥回过头笑了一下,继续嘱咐道:“你跟陈姐姐走好吗?” 我乖乖地点头,跟在陈护士后面准备离开。 “林,麻烦你给彤彤买个棒棒塘。” “棒……棒棒糖?”林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个时候买棒棒糖?” “是,她晕针。” “哦!那我马上去!” “超市在一楼西侧!”大哥喊了一声,回身推门进去了。 何森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跟金鱼儿似的张了半天嘴就是发不出一个声音。 “你要跟我去?” 他点头。 “跟我去干什么?找骂挨?” 他低头。 “算了,过来吧。” 他抬头,眼里全是泪。 你这块不可雕也的超级垃圾大朽木!要不是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我才不要管你! 叼着棒棒糖,一边收放插着针的拳头一边给何森讲哥哥的事情,讲那件让哥哥两年不再开口说话的事情。 “现在,你明白了吗?对于我们家的人而言,右边是爱的位置,只有生命中最重要的挚爱才能享受的位置。你和哥哥,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同,你却只看到了你自己的表达。我哥哥的温柔,你永远都察觉不到,但是请不要把它们视为粪土。你看不见不见得所有人都是瞎子,你当块石头人家还知道那是钻石呢……” “你看过哥哥的书么?从头到尾一直都看过了么?还记得刚刚哥哥给你那个纸袋时说这里有什么么?你打断了他的话,当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那里,有哥哥的书,有他满满的爱。只要读过的人,没有人察觉不到。”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读完过……” “是啊,每次都去买哥哥的书,拿回来就看,可是又看不了几页纸……但是,哥哥却一直以为你有在看,所以,在你有一天喝多了回来跟我说真的看不透哥哥的心之前他都以为你多多少少能明白他的心情。” “那,为什么还要送我书?” “因为,这本书,是你在闹别扭的时候写成的,是咱们回家的那天编辑姐姐刚刚拿来的样书。而这本连我都没有看过的书,哥哥一直打算亲手送给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叫《左边》。” 何森又愣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块一直就很木的木头特别喜欢呆呆地愣住,让人完全抓不到他的思维又飘到了哪里。 “因为,这本《左边》不是小说,甚至什么都不是,它只是一个男人用藏在左边的爱深诉他满满的幸福,只是一个幸福的人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的那些温柔。完全是独白的形式。” 我停下话语,担心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针头,抽出拿着棒棒糖的手抓了林的手一下又轻轻地放开,叹了口气继续。 “哥哥写这个的时候告诉我,等它正式出版了,就拿着这本书向你求婚。样书拿来的那一天,哥哥给大哥打电话,请大哥开始帮他准备到国外去举行婚礼的事情……”喉头一紧,咽下口水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的不信任,亲手毁了这一切……” “婚……婚礼?”何木头张大了嘴巴。 “我告诉过你,哥哥从来不肯对别人真心的笑;我告诉过你,要仔细观察哥哥对你的一举一动;我告诉过你,如果不是真爱,哥哥绝对不会接受,更何况是同性?可是,我告诉过你那么多那么多,你为什么全当耳旁风?” “我以为……我以为……”何森开始慌张。 以为?以为算是什么?算个几两钱?几斤重? 我捉弄何森,做蔬菜沙拉的时候故意放了芹菜,放在何森面前的时候何森苦着一张脸,却被哥哥以喜欢吃芹菜的理由全都帮他择了出去。其实,天知道哥哥也不喜欢吃芹菜,只是没有何森那么反应强烈一口也吃不下去。 何森的公司策划没有做完,做到一半昏昏睡去,哥哥把何森抗到床上帮他换了睡衣盖好被子再偷偷帮他完成。等到第二天何森醒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梦游一般的经历,居然没有丝毫的怀疑抱着电脑和已经打出来的策划书就匆匆地去上班了。 何森闹着要穿情侣装,哥哥表面懒得理他,却还是背地里央求我买了两套款式相同颜色有差别的睡衣。还记得那天何森美得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抱着我照着脸一通地猛亲,气得我拿着擀面杖追打了他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因为他仗着身高跳到了我们家围墙上算完。还记得那天气得我在下面喊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伟大口号,让何森在墙上蹲了半天,最后还是哥哥找了借口把我支开偷偷哄了半天割地赔款了事。 这样的事情太多,可惜,哥哥碰上一个榆木脑袋,怎么敲也敲不灵光。 “你知道那天在你家,你妈妈跟我说什么吗?”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听,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苍蝇,好像能看出花来似的。 “你妈妈说,她生这么多的孩子,就是想,如果出一两个同性恋,她还有别的孩子可以抱孙子。她说她看耽美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到处都是同性恋,只要一个是,所有有关系的亲戚十个就有八个也是同道中人。你妈妈说在美国那么多年,最欣赏的就是人家在一起的勇气。你妈妈还说,她看得出来,你喜欢哥哥,才肯买那么多哥哥的书回家。你妈妈还告诉我,她看哥哥的书,是发现你睡梦中叫着哥哥的名字以后才去看的。你妈妈说,她看得出来哥哥也是真的喜欢你的,因为哥哥的每一本书里面的主人公都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对,不管是名字的拼音、偏旁,甚至是昵称身份性格,都总有你的影子。”我笑了一下,哥哥笔下的人物,以前都跟我有关来着,现在,跟我有关的是没见少,却也多了个何森。 “你妈还叫我告诉你,要是真的喜欢,就放手去爱,老何家永远支持你追求幸福。他们不觉得你可耻。” 我转头看着已经完全呈痴呆状的何森:“你知道吗大笨牛,大笨牛这个名字是哥哥起的。因为你似乎总是察觉不到哥哥的体贴,不懂他的心情。你可知道,哥哥说,你和他都不是同性恋,不用背负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那……我们算什么?” “算什么?他那个,叫‘何森恋’,你这个,叫‘穆杨恋’。多傻气的名字!也亏得哥哥想得出来~”说着说着,我一个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眼看着何森惊醒一般跌跌撞撞推门出去,笑了一下,余光一瞥正看到针头……我的头……晕…… 第11章 再醒来的时候,林抱着我坐在了哥哥的病房。 大哥说,哥哥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太多,有轻微脑震荡,右臂脱臼有些严重骨膜有破损,至于后遗症还是要等醒过来才能知道。我说行了行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真俗气。大哥笑了笑说我一听哥哥没事又活过来了,我努了努嘴没有理他,可是何森却慌张地一把拉住大哥的手叫道:“大……大哥……杨杨他……不会一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大哥戏谑地看了他半天,很邪气地笑:“很有可能哦~” “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我是谁?” “恩!极为有可能!”大哥信誓旦旦,完全不管早就变了脸色的何森,“有可能连彤彤都不认得,何况是你~” Grace踢了大哥一脚,狠瞪一眼,大哥惟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还是没变,他这么说,不成心让何森吃我的干醋嘛~不过,Grace和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最喜欢踢大哥,呵呵~谁让大哥的腿又长又细看着就想让人一脚踹断! 何森青着个脸跌坐到沙发上,林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何森却忽然扑过来压着哇哇大叫的我搂住了林的脖子大哭:“哥……哥……怎么办……如果杨杨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混蛋!你给我起来!你压到彤彤了!”林急了。 大哥冲过来提着何森的后脖领子打算把它拉开,林一手护着我一手推着他,唉……我命苦啊……一边要躲进林的怀里躲避何森胡乱挥舞的手臂,还要一边护着我抽了血的胳膊不被挤压…… “哥……”微弱的声音传来,即使沙哑,却还是让一屋子的人停了动作。我飞快地从林的怀里跳下来伏到哥哥的床前:“哥哥,你好些了吗?” “恩……”哥哥微笑。 “杨杨!杨杨!”何森也跟着扑上来叫道。 哥哥盯着何森看了半天,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大家全愣住了。 “哥哥,你不认得他了?那你还认得我吗?” 哥哥笑着戳了戳我的脸蛋:“废话,你是我最宝贝的丫头啊~” “那林呢?”我拉着林过来,哥哥摇头:“你老师?” 黑线……林笑了笑,回答哥哥的问题:“杨,咱们是同学,大学同学。” “大学?我现在,不是还在上初中吗?”哥哥头疼地皱了皱眉毛,忽然转向大哥:“你穿个白大褂干什么?唱戏啊!爸妈呢?” 这下,真是全傻了…… 最后我和大哥断定,哥哥的记忆止步于十五岁,因为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我们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还记得他被我陷害坐云霄飞车下来以后吐得淅沥哗啦的,然后就再也不记得什么。 Grace给哥哥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哥哥并没有严重的脑震荡,管理记忆的那部分大脑皮层也没有受到创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病人自己选择性失忆。 对于这个结果,我和大哥都比较安然面对。而哥哥对于自己忽然失去了这么长时间的空白也没有多问,也许是潜意识里面的避免,但这种状况毕竟对我们来说是好的,至少不用费心去解释。 大哥跟我说,既然哥哥什么也不记得,就不要告诉他他亲眼看着爸爸断气,怕他受不了,毕竟现在哥哥的脾气秉性一切都难得地回到了那个噩梦之前的状态。我沉思了很久,觉得总瞒着他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只答应大哥等等看。 哥哥对于父母已经去世和自己忽然长大这种事貌似不是很接受,但是哥哥没有像我们担心的那样一句话不说,只是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发呆了几天,最后抱着我痛哭一场,此后遍没有再提。我知道,哥哥是怕我难过,因为只要他一提起爸妈的事情,我就会哭。不只因为爸妈的去世,还因为心疼哥哥。 何森请了假,每天都来报到,哥哥也只是礼貌的对他笑笑,除了客套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可是何森还是每天都在哥哥眼前晃,不管哥哥干什么他都看着哥哥发呆。 对此哥哥并没有多问,因为何森不敢跟哥哥说他们是恋人的关系,于是只能说是我的好朋友。哥哥很奇怪,偶尔会问我为什么我的男朋友都没有天天粘在这里我的好朋友却天天都要报到,就此问题我只是说了下他的小命是哥哥救的。对于哥哥这种根本不记得何森的情况,我没有告诉哥哥他让何森走在了自己右边。因为这样就等于告诉哥哥他很爱何森一样,我不确定哥哥是否能接受这种很突如其来的“打击”。 拜各位老记们伟大的笔所赐,哥哥受伤住院的新闻铺天盖地登了出来,医院每天都会来好多的书迷,大哥每天都要很无奈地请他们回去。最后,大哥跟我们说,这不是个事儿,总这样不能好好休息,恢复得也会很慢。 这给了我很好的一个机会,于是某一天,趁着何森那个白痴不在,我很开心地跳上哥哥的床跟哥哥说了一件事。 “哥哥,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什么?”哥哥放下手中的书,宠溺的表情让我觉得很舒服。 “咱们出国吧~我陪你去,然后去疗养一段时间再回来。”我是狐狸,我绝对是个狐狸~哥哥扬了扬眉毛,让我知道这个计划绝对可行。 “好不好嘛~大哥在那边有房产哦~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好是好,不过我可以出院吗?” “有大哥在怎么不能?你只是手臂骨折,又不是腿断了。而且Grace说,你的肋骨骨膜受损不妨碍你长途飞行。”我顿了顿,一脸坏笑,“还是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天天被木头盯着看?” 哥哥很不自在地瘪瘪嘴:“说起来,他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喜欢你呗~” “开什么玩笑!”哥哥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他又不是咱们学校那群花痴。” 我笑了起来:“呵呵,谁知道啊~他喜欢不喜欢你,有多喜欢你,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吗?” 哥哥随便点了点头却完全没有要答理我的意思,继续考虑出国的问题:“会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出国?” “全知道都可以,反正不会有几个人知道我们去哪。”哥哥点了点头,毕竟这几天不管是老记们还是书迷们,都让已经失去记忆的哥哥很难招架。 “林陪你去吗?” “当然!他现在回国是因为放年假,虽然他准备辞职回国,但是还有很多手续要回去办理的。医生嘛,调动工作总是很麻烦的,病人也还有需要交接的。” “可是……公司的事情……” “你还敢说!都是因为你出事,现在公司的事情全都是我在运转诶!以前就算你写东西公司那些事情你还是兼管的,现在都砸给我,我哪会!”说起公司我就一肚子的气! “你哪不会?从小你就很天才啊~”哥哥笑着拍拍我的背就算哄我了,“那就先这样吧,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应该有护照的吧?” “有,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的!” 哥哥给了我一个他很放心的表情又戳了戳自己的脸,我笑了笑,探过头去在哥哥脸上嘬了个响~嘿嘿~笑得正高兴,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双手揽住了腰,然后是一个老大不小的小孩子闹脾气:“彤彤,人家也要亲亲~”侧过头看着把脸搭在我肩膀上的大哥,偷偷递给哥哥一个眼神,见哥哥会意便笑了起来:“好啊~不过,你要把眼睛闭上才行。” “好~”大哥在有便宜可占的时候从来都是这么乖的。 见大哥闭上了眼睛,哥哥迅速把被子提起,我一揽大哥的脖子往下一压,只听一声惊叫大哥就被我和哥哥直接给裹进了哥哥的被子里闷住了。看大哥胡乱地挣扎,爬到哥哥床头和他挤坐在一起的我和哥哥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林一进门就被我们的笑声弄得愣住了:“你们两个,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大哥费力地从被子里挣脱出来,红着脸顶着一头乱发瞪着我们两个笑得很开心的罪魁祸首,而我们看到这个滑稽的造型更是笑得面部肌肉几乎抽筋。 “不公平!凭什么杨杨就可以被彤彤亲,我也要!”大哥开始撒娇,我强忍住笑,从哥哥怀里爬出来抱着大哥亲了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大哥乖哦~”哥哥也跟在我后面讨好的亲了大哥的脸庞。 大哥傻傻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却没看见大哥身后两个何家兄弟忽然变脸的面色铁青。 “彤彤,林吃醋了哦~”哥哥揶揄我道。我回过头去看了看林,眨了眨眼睛伸出双手,嘿嘿,林嘛~很好搞定,只要他生气的时候我伸出双手让他抱抱亲亲脸颊他就会雨过天晴了~林抱住我亲了一下忽然咬起了耳朵:“不要高兴得太早哦,那边还有个大麻烦。”我回过头看着一脸落寞的何森。 对于他而言,可能会更难以接受吧。即使当初我和林一直在搞地工,但是林还是知道我和哥哥们一向亲昵,他也知道我一向都很喜欢笑闹。可是这样的哥哥,是何森没有见过的,哥哥从不曾在他面前大笑,更何况是开玩笑。从爸妈死了以后,哥哥就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也没有再顽皮地和我一起欺负故意让我们欺负到头上的大哥,没有再在其他人面前让我亲过他的脸颊,更别说主动亲吻家人。这样的哥哥,他没见过,更不了解。对于他而言,更可能会直观地认为哥哥并不是真新待他。 叹了口气,拉了拉林的袖子,林把我放在沙发上等我穿上鞋,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还呈呆立状态的何森出了门。 第12章 坐在医院的咖啡厅里,面前的两杯咖啡正在冒着热气,我捧着手里的奶茶不停地喝着。何森的眉毛都快揪到一起去了,我很想往上面夹两张扑克。 “木头,想说什么吗?”我问。 何森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又顿住,终于开口:“那样的杨杨,我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那是他十几岁时的样子。那件事情以后,他的性格就更封闭了许多。”本想白他一眼,却在下一刻转变了表情,“别说你,就是我和大哥,也很久没有见到他那个样子了。可以和我们开玩笑,虽然还是只对我们微笑,却还是会大笑出声。” “他可以对林笑,为什么对我却不行?”何森激动地抬起了头。看着他眼底蕴藏的水气,不自觉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林是我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他看得到林对我好,他放心让林成为他心目中那个完整家的一份子。对于他而言,林现在就是他的家人。就像对Grace一样,他把Grace当作自己家的人,所以他对Grace也会笑,不然你以为能接收到他的笑容的女人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吗?” 如果是平常的何森,一定会跟我说“就你也算女人吗”这种话,但是现在的何森,只是陷入自己思绪的一个半失恋者。明知道他脑子里现在一团的糨糊,还是要给他下猛药,不然我的计划就无法成功。 “而你,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不熟的‘亲家弟弟’而已,他凭什么要对你笑?即使是十几岁的他,家庭观念也强烈得不同一般人。在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声音的那两年,他就像一根会走路会做事的木头一样,所以对于我们而言,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他,那笑容都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恩赐,你懂么?” “他的笑容,从来不是天生的,是我和大哥努力给他的,你以为,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的你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笑容?他的笑容,是因为我们的努力才换来的,你知道么?”当初,何森刚住进我们家的时候,哥哥也会微笑,但那也仅仅止于礼貌性的微笑,做了那么久的老板和作家,那种微笑哥哥当然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熟练。 “请你记得,哥哥现在是十几岁的哥哥,他还不会商业性的微笑,他的笑现在还卖不到钱。因为现在的他不会出卖自己的微笑去赚钱,因为不会再有环境逼他养家,而我也已经长大了,不会逼着他为了给我创造那样的天地而贩卖温柔的表情……”说着我有些哽咽,可是还是要让何森这个木头明白,“简而言之,就是除了家人以外,哥哥不会对任何人有真心的笑容。而且现在的哥哥,连商业性的微笑甚至表情都不会有太多。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没有强求的可能。就连生气他都不屑,除非……” “除非什么?”希望的曙光在何森脸上乍现。 “你敢伤害我的家人。” 而我,却残忍地只留给他一片阴霾。 何森,别傻了,现在不是你再默然的时候了,如果你不快些明白你的心情,不快些了解哥哥这个人,那么我就不只是将哥哥带走了……那时候,你再也找不到你曾经深爱过的这个人,而这个曾经深爱过你的人,也永远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快些的话…… 不管怎样,我答应过大哥,要守护哥哥的幸福,所以请你快些,快些重新让哥哥甘心情愿走在你左边…… 大哥很快办好了手续,除了我们五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哥哥即将出国的事情,就连何妈妈也只是知道我要和林一起走。 Grace和林提前到机场帮我们换好登机牌和出境手续,我们三个从医院出来就直接抵达机场。临走的时候,大哥拍了拍林的肩膀,说一切就拜托他了,沉重得好像我们以后再也不回国了似的。 “到时间Checkin了,我们该走了。”哥哥笑着给了大哥离别一抱。 “小心你的胳膊!”大哥连忙轻轻地挣扎了出来,“到了那边记得告诉我们,那边Grace已经请人整理过了,可以直接入住没有问题。” 我们要住的地方是哥哥和Grace在那边的家,与其说是他们的家不如说是Grace爸爸给她留下的遗产。 “你和Grace什么时候回去?不要等到结婚当天,日子到了才不得不赶着回去哦。”我叮嘱到。 “等这边的事情完成以后我们就回去,准备婚礼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我估计按照现在的乌龟脑速度我们可能要一回去就直接进教堂~”大哥笑了笑,揽过了Grace的腰,“婚礼过后你们就回来吗?” “说不准啊,看你婚假的长短了。如果你们准备新婚旅行的话我们就不回来了,等你们旅行完回家我们再回来。不过那边的房子怎么办?” “先那样吧,也许还会用得到。”大哥很神秘地一笑,我也跟着笑了。 希望,一切都按照我们预想的事情进行。 哥哥一头雾水地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目光立即转移。 “哥哥,你在看什么?” “那个何森,今天没有来……” 我偷笑了一下:“你想他来吗?” “……”哥哥想了想,“不是很想,只是觉得很奇怪,天天出现的人忽然不见了,那种感觉,很奇怪……算了,我们走吧~” “哥哥,你和林先进去,我和Grace有悄悄话说。” 哥哥愣了一下,剐了剐我的鼻子:“好~就你妖蛾子多!” 我笑着目送哥哥离开去托运行李,因为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何森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留给他的便条,也已经赶过来了。 收到一条短信,是哥哥,告诉我他们已经在侯机了,让我快点。看了看表,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也就在这时候,何森冲了进来。 “我在这。”看着他没头苍蝇一样转着脑袋寻觅,不禁扬声给他一点提示。 “就只有你们两个走,只有你和林,是吗?”何森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想要确定我并不是要带走他爱的人。 “是我们三个。他们已经进去了。”我很镇定地回答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他!我已经没有逼他想起来了,我一直在忍耐希望他注意到我,希望他能自己想起来而不是被我逼得头疼了!” “不带走他,你能怎样?” “什么……怎样?” “你有看懂他的心么?或者应该说,他曾经的心?” 双肩的禁锢消失了,疼痛没有因此而消散,我估计已经被他掐青了,一会儿要叫林帮我检查一下。 “你根本不在意他的心。既然如此,反正他已经忘记了,你何苦还要逼他留在你身边?继续让你伤害那个你根本看不见的心?”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正因为不是故意的,带来的伤害才更大。” “我爱他……你知道,我很爱他……” “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爱他。” “彤彤,我不想失去他……”何森无力地看着我,可是,我不能同情他,不能被他眼里的无助打败。 “你不想失去他,是因为一种占有欲,还是因为你的爱?你爱的,究竟是哪个穆杨?是穆杨这个人,还是穆杨这颗心?或者,你爱的,只是爱情本身?” “不是那样的……”何森低下头,说话都没了底气。 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拍拍他的肩膀:“何森,你好好想清楚吧。我不会告诉你我们去哪里的,不过我们还会回来,总有一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再见,那时候,再给我你的答案。” 说完我转身离开,何森没有挽留我,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叫了他何森,而不是木头。按照程序过关,候机,排队的时候我关了手机,登机,坐在A座看着窗外的北京机场主楼,不知道何森现在在想什么。回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哥哥和脸色黑黑的林,把头倚在林身上,闭上了眼睛。 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刚才林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袖子检查的时候,哥哥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就知道,我的胳膊现在肯定很好看。哥哥问我的时候,我说被一个混蛋掐的,哥哥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说是一个混蛋,哥哥又问为什么要掐我,我说因为他混蛋。 哥哥体贴地知道我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于是没有再问。想起哥哥困惑却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笑了。倒是林,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不要生何森的气是个重大而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不想办法,估计何森以后会死得很惨。 第13章 我爱你,只与你有关,不管你的出身,你的性别,你的年龄,你的任何问题。妹妹曾经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其实那只是因为,你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你。所以,我爱你,也只爱你。 …… 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左手边总是会有你亲手为我煮的咖啡,冒着幸福的白烟,像是向世人炫耀般随着香气直升。每每这个时候,妹妹总是会笑得合不笼嘴地问我,幸福吗?是的,我幸福,因为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或者说,你的存在,就是你所给我的幸福。 …… 我知道,我嘴笨,总是让你听不到你想听的话。可是你总是那么的温柔,也从来不会向我抱怨,那么,我爱你的表示,你有察觉到吗? 妹妹总是说,你和我表达爱的方式不同,所以你偶尔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虽然不敢说全部都清楚,可是我是知道你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表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始终不敢确定,你是不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开我的手。正因为知道你爱我,所以才更觉得不安。人是贪婪的,我也一样,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永远也不够。所以我会想,你是不是确定,这辈子都要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下去,走到我们都永远都闭上眼睛了,还是把两把老骨头放进同一个墓穴。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生则同矜,死则同穴。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承诺,其他的,对不起,我真的说不出口,即使是这样,我都只能用写的。那么,你呢?是不是也想跟我走到最后?从清晨走到黄昏,看着夕阳撒下一片温暖,靠着彼此的肩头,沉沉睡去? …… 一次出行,妹妹使坏把你支开,等我出来找不到你,妹妹却笑了,摇头晃脑在那里背诗经:“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未见君子,忧心惙惙。未见君子,我心伤悲。”可是当你回来,我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因为我知道妹妹不会做让我难过的事情,也知道你不会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可是即使知道,还是忍不住让目光追寻你的身影,你的一举一动。 …… 妈妈去世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瞻望弗及,实劳我心。”我们都知道,这话是跟爸爸说的,那个一辈子走在她左边的男人。而她,终于不用远远望着爸爸,终于要去找他,继续走在他右边。 其实,爱不只是在左边或者右边,因为爱的方向不是固定的。 你一直认为的方向,只是你心中的方向。 每个人给爱的定义都不同,方向必然也就不同。就好像你希望我用左手牵着你,因为心在左边,而我希望走在你左边,因为右边对于我而言是生命的方向。那并不是不爱,而是太爱才固执。 如果我答应你走在你用左手牵着你,对我而言那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并不是真的爱你。你,是希望拥有一颗没有你的心脏,还是一颗有你的心呢?心脏,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跳动,但是心,却会因为某些人而敞开大门。 在我这么明确的给你答案以后,你懂了吗?能够接受我永远的左边了吗? 我打开了我的大门,一直敞在左边的大门,你进来了吗? …… 你知道,还有另外一首叫做《左边》的歌吗?是苏打绿的。 收拾好旧时光的伤口投靠了陌生的河流时间往前冲冲散了你和我冲散心跳脉搏回忆寄放窗口粉刷好旧屋檐的巷口掩埋了泪眼的斑驳在转角之后扣上故事门锁请你张开双手让我死在怀中握你的左手散落在我手中的是温柔曾经给你太多伤心过后总会宽阔握你的温柔散落在我心中的是错过我需要寂寞来抚摸雨季中百花凋落过后的沉默也许就逐渐忘了有多久我没这么觉得,因为爱,所以觉得给你的还不够。但是你的温柔我一直握着,我感觉得到。所以,我们不要让错过散落在我心中,别让寂寞来抚摸我们的心。当百花凋零的时候,我依然希望能握着你的左手,忘记我们过了多久,只珍惜当下最珍贵的幸福。 …… 我已经做好准备,和你一起迎接一切风暴,我想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肯定。 等我将妹妹交给那个我还从未见过面的她选定的人以后,等他能向我保证他会一直对妹妹好会照顾她一辈子,再大的风浪,我陪你一起去闯。然后,我们找个地方,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好吗? …… 等这本书正式出版了以后,我带着它去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七年了,马拉松跑累了,应该回家休息了。回我们的家。回家的时候,请你乖乖地走在我右边。 走在你左边,就像一个作家写过的一句话:“我把生命分给你,我的爱人。” …… 第14章 合上电脑,揉了揉眼睛起身,在书房坐了一天了,腰酸背痛。 已经六月了,人说六月的新娘是最幸福的,Grace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结婚的所有事宜全部由我这个小姑子包办,来了就直接奔向礼堂。 几个月过去了,每次和大哥通话的时候都会打听一下何森的情况。大哥说,那小子在我们走后晃荡了半个多月,最后被何妈妈一巴掌打醒,一晚上看完了《左边》,又花了一个多月看完了哥哥写过的所有东西,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天天发呆,然后就不见了。大哥说,估计他是去找哥哥了,然后大哥笑了:“难为他那么不爱看书的一个人那么快就啃完那堆书了。那个傻小子,就不会跑来问我。” “他是被你吓到了吧,你的表现一直让他觉得好像你不愿意让他和哥哥在一起似的。” “我是不愿意啊!如果有别人可以让杨杨爱上,当然不同意他当我弟妹,他又不能给我生小侄子~” 我笑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大哥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就知道他对于这件让他很郁闷的事情耿耿于怀。 “杨杨怎么样?” “还好,只是偶尔还会对着以前木头送给他的东西发呆。”抹杀一个人全部的记忆,谈何容易。哥哥总是在不经意见看到何森送他的东西,然后愣愣地出神,怎么叫都叫不回来,只好等他自己看够了,才回过头来注意一下一直叫他的人。虽然完全不记得东西的来历,我们也没有告诉他过,哥哥却还是望着它们发呆。 “那怎么还记不起来?” “我有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爸妈的事情给他打击太大了,所以大脑选择性失忆。” “那跟那死小子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知道了。我没问。不过应该是选择从那时候开始遗忘吧~” 每次的话题都是这些,然后随便聊些别的挂掉电话。哥哥看起来很正常,天天陪我去跑婚礼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空闲去看着那些东西发呆。还记得哥哥问我那些东西是谁送的时候,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别人送的,哥哥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了四个字“就是感觉……”。当时我就知道,哥哥还是不能完全忽略何森的,因为其他别人送的东西,哥哥都没有感觉。 偶尔,哥哥也会问到何森,我都说他挺好的或者我不知道糊弄过去。看着哥哥很不是滋味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初让哥哥被我拐到这里来,就是想让何森了解一下哥哥顺便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情,最好追过来,这样才够气魄够浪漫嘛~可是,何森那个白痴居然也不问大哥就给我搞失踪!气死我了,所以决定不告诉哥哥何森和他的事情! 离婚礼举行还有一周就要举行的时候,何妈妈告诉我,何森回来了。原来他跑到了我的高层住了很久,公司那边请了长假,几乎足不出户,不知道在干什么。大哥没有高层的钥匙,也不知道我在那里有个秘密基地,所以也就没想过到那里去看看。我笑了笑,果然,把钥匙“不小心”丢在哥哥给何森的纸袋里的决定是正确的。 三天后婚礼就要举行了,我拨了个电话给何妈妈。 “我们会到的,是三天后对吧?” “是啊,虽然榕榕结婚,不过您不要告诉木头哦,就说是哥哥结婚。” “反正是两个哥哥,说哥哥也没差是吧~” “对啊对啊~”我对和何妈妈未来的良好婆媳关系很抱期待。 “好的~等我好消息~”何妈妈顿了一下,忽然压低了音量,“阿森回来了,配合一下哈~” “好~”我笑了。 “告诉你哥哥,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样结婚那天才会帅嘛~” “好,我会转告的。” “说起来,我们一家子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对哦,反正等你嫁过来你哥哥就是我们家林的内兄,既然是亲家,举家去祝贺也是情理之中~” “对啊~” “你大哥说,你一定要等哥哥结婚以后才出嫁,这下你可以安心结婚了吧~” “呵呵,看吧,再说。毕竟还有另一个嘛~” “没关系,快!你看你哥哥,这说着说着忽然就要结婚了,另一个也会很快的,没准都在六月结完了了事。” “但愿喽~只要Grace答应就好。” “Grace肯定会很高兴的……” 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我们都闭了嘴,那边一阵慌乱,直到何妈妈喊了一声带钥匙又回来了。 “何妈妈……那边……怎么了……” “森刚才上楼的时候听见的电话,撅过去了。” “啊?”那么会摔下去了?“那您还不快去看看啊!” “没事没事,有林林他们在,送他去医院了,你放心吧,不是很高。” 何妈妈……想象着何妈妈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就哭笑不得。如果哥哥没有失忆,知道何森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会有多担心。挂了电话踱进哥哥的房间,看着又在发呆的哥哥,不禁叹息。 “怎么了?”林从身后环住我。 “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 “那就看森的本事了。不过在他想起来以后,我估计我们哥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手打那小子一顿。” “为什么?那是你弟弟诶!” “我可还没忘记你胳膊上的淤青!那天杨还问来着,咬牙切齿的。” 我笑了起来,如果哥哥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婚礼的当天很热闹,西式婚礼和中式的完全不同,大家在教堂集合,我在Grace的“化妆间”忙了很久才抽空去看了看新郎,哥哥作为伴郎一边给大哥系领结一边和大哥两个人研究戒指的问题。 去林那里拿新娘捧花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何家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何森的脸黑得吓人。很久不见,何森瘦了许多。 “彤彤,哥哥帅不帅啊?”何树大哥一见我就笑了起来,亲切地拉着我的手问道。 “帅啊~我的哥哥们从来都很帅!”故意不去理何森黑得跟锅底似的脸,扬着笑脸回答何家每一个人的问题,虽然比我小的那几个何家弟弟都比我高很多的这个事实让我觉得很难以接受吧~何森终于忍不住,张嘴了:“彤彤,我想跟你谈谈……” “彤彤!快来!”哥哥在后面大喊,趁着何森愣神的瞬间我拿过捧花抽身跑了回去,哥哥笑着骂道:“怎么回事,时间都快到了,还跟你婆家闲闲地聊天,你是没事做啊还是怎么的?” 嘿嘿笑了一下,哥哥习惯性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杨杨……” 哥哥转头看是何森,微笑了一下:“你来了。” “是……”何森动了动嘴唇,轻声地吐出几个字,“恭喜你……” “谢谢~”哥哥客气的笑了一下,而我却觉得空气瞬间凝结。 何森没有再看哥哥,一脸苦瓜的表情转身走了,哥哥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我:“他怎么了?” “没事。”我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种陌生客气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哥哥对待何森的时候。 目送走哥哥,贴在跟上来的林身上,抽动了一下嘴角。 “一切都会好的,是吗?” “是,一定会好的。有我在。” 点点头,闭上眼睛靠着林。如果,何森能有林一半的体贴细致就好了,也不至于根本看不清楚那个扭捏得要死的哥哥。 “如果森是我的话,他会喜欢你,而不是你哥哥。” 我笑了起来,扬起头看着身后的林:“林,你跟我的心电感应越来越强了哈?怎么这都能被你猜到?” 林一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的样子:“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遇到了你喜欢的是你,而森因为遇到了你而遇到了你哥哥喜欢的是你哥哥。缘分啊,有时候还真是神奇。” 独一无二? 想起哥哥那个“何森恋”的理论,一时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回身抱住林,把脸埋进去感受林的温柔。因为独一无二,所以,哥哥才会死都不同意让森走在自己左边吧~因为何森是独一无二的,一旦有一天,何森不见了,哥哥的独一无二,便也会跟着消失。所以,家里的那个传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或者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只认定那份独一无二的心…… “林也是独一无二的。” “是,我们都是彼此的独一无二,所以,大家都要珍惜那么独一无二的彼此,都要幸福才好。” “恩……” 对啊,大家都要幸福才好。 错过了这份独一无二,便不会再有一个相同的人出现,即使后悔,也再也没有用了。 伸出左手,让林感受我最近的心跳,让林安心地放我在他右边生命的方向,感受彼此的爱回到忙碌的地方。以前我总是固执地要走在林的左边,也总是因为这种事情跟他闹别扭,好在林不是何森会比较忍让。 既然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都不同,找个共同点互相中和一下不就好?既然林要保护我,给我生命的方向,那么我就把爱的方向给他,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这样,在生命的方向向我敞开大门的时候,我也可以带着我爱的人一起。 爱的方式和方向,只要中和一下,也一样会成为独一无二的方向,指向牵着手的两个人共同的未来。 木头,我已经找到我未来的方向了,那么,你呢? 最终章 当一切准备就绪,我穿着淡粉色的纱裙站在神父左侧的时候,带着头纱的新娘缓缓地走上前。 何森的脑袋一直耷拉得低低的,根本没有抬起头来看新娘。之前哥哥给大哥整理领带的时候恰巧站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上,估计那个笨蛋真的以为结婚的是哥哥了。叹了口气,说他是木头真的就给你长出叶儿来,只要他抬头就会发现新娘是Grace而不是他的假想敌。 程序按部就班的进行,神父意思意思地问有没有人反对他们成为夫妇的时候,一个慌张的声音忽然在礼堂里炸开来:“不要!” 大哥吓得一个趔趄,扶住了哥哥的肩膀惊讶地看着那个满脸通红流着眼泪只看得到哥哥的白痴。 “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礼堂里静静的,所有人都在诧异地看着一个人演猴戏的何森。 “你忘记我也没有关系,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关系,你永远也想不起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只是,请你留在我身边。就像我们之前那样的相处,可不可以?即使,你再也不让我吻你也可以,求你,留在我身边……”何森很难看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大哥一脸的黑线,哥哥一脸的温柔,而我,估计只剩下一脸的无奈。Grace笑得很开,也不管目瞪口呆根本摸不着头脑的神父,脱下自己的小高跟鞋直接朝着何森的身上砸了过去。 “你这个呆子,也不看清楚,今天可是本小姐大喜的日子,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打扰本小姐结婚,你找死啊~” 看到何森转过头来看到Grace的时候那一副死相,我再也憋不住,“扑哧” 一声宣告破功。那眼睛瞪的,跟俩驼铃似的,一脸的迷惑和震惊。那脸一时间就跟开了染坊似的,什么色儿都有,整个一万花筒~“彤彤……”何森呆呆地看向我,想向我要一个解释。我耸了耸肩膀,示意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彤彤……你为什么骗我是杨结婚?”何木头呆呆地问。 “我从来没说是哥哥结婚啊~” “可是你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哥哥结婚’不是吗?”何木头有些激动。 “大哥也是哥哥啊~” “那妈妈说‘你大哥说,你一定要等哥哥结婚以后才出嫁,这下你可以安心结婚了吧~’这话又怎么解释?” 我笑得痞痞的:“对啊,哪有妹妹先出嫁的道理?” “可是是说‘哥哥’结婚啊!” “我回答了啊,毕竟还有另一个啊。” “那妈妈说你哥哥忽然就要结婚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结婚对于我而言是很仓促啊,你没看都是我在打理吗?”扬了扬新修的眉,很好笑地回答。原来,他真的都有听到啊~“可是妈妈说,也许另一个也会在六月结婚……” “那是因为,何妈妈希望,你能趁机向我求婚。”哥哥忽然接替我回答他的问题,我笑了起来,退到一旁。 “那为什么只要Grace答应就好?为什么Grace肯定会高兴?” 哥哥叹了口气,显然也拿着笨蛋没辙:“那是因为如果我们在这里结婚,Grace就要帮很多忙,而且还要借住她的房子。但是Grace会很高兴看到我结婚。” 何大木头的脑袋现在已经处于半当机状态:“那我说,恭喜你的时候,你跟我说,说谢谢?” “你恭喜我哥哥结婚,我不跟你说谢谢,难道要说对不起?” “那么,你想起来了吗?” “没有。”哥哥很干脆地打击了何木头,“隐约觉得以前发生过一些有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也并不想想起来。” “那么,你还肯喜欢我吗?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想,真正的喜欢,不会因为记忆这种东西,而有任何的磨灭。” 何森又开始抽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是因为想独占你,还是因为不想失去你。可是,我就是不想看你结婚,我就是只想留你在身边……” “我知道。” “可是,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居然认错新郎。” “以前是我不好,我会改的,我有看你的书,我知道你也爱我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你重新接受我?” “可以考虑。” “我以后,不会再做那么混蛋的事情了。我以后,不会再愣头愣脑,不相信你了……” “好……”哥哥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一样,落在何森心里那片湖上,轻轻地浮在上面,荡起微微的涟漪。于是,就在看客们还处在剧情中没有出来,何森就从宾客席跳出来拉着哥哥跑了出去。 Grace很满意地点点头,拉了拉目瞪口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大哥,告诉神父请继续婚礼。大哥点点头好不容易闭上了嘴巴,深呼吸了一下准备继续婚礼,却忽然又是一声嚎叫:“伴郎没有了!戒指啊!!” 呵呵~还好我早有准备,让林准备好跳出来继任伴郎的角色戒指也从哥哥那里转移到了林的手里,不然,这婚礼要怎么继续下一步呢?向林伸出两根手指,计划顺利完成~嘿嘿~一场闹剧,似乎已经结束了。 但是那场婚礼上的镜头,不过是我幻想无数次应该出现的场面,罢了。 事实是,何森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婚礼之前消失。我跟大哥爱情,最重要的是什么?或者是爱,是宽容,是理解,是信任。如果没有信任,什么都不成立。而这信任,偏偏是建立在爱、宽容和理解上的。我曾经想过,如果何森对哥哥依然还是只有爱,而没有其他三件重要的东西,那他们的未来,即使能重新在一起,也一如雾里看花,渺茫得没有一丝光线。 我一直以为,他们这段狗血的故事,可以有一个烂大街的美好结局。 然而事实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尽人意。 何妈妈,或者现在应该说是我准婆婆,在我和林领到结婚证书的那一天,终于哭了。婆婆说,哥哥现在的文风改变了很多,整个人也变得阳光了。而那唯一的一本《左边》,哥哥也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而写。 《左边》上市的时候,记者采访到他,问他献给最爱的人说的是谁时,哥哥愣了一阵说:“我想,应该是天国的父母吧。” “以前一直以为《左边》是你自传性质的新书。” “啊,我也以为是,看了以后吓了一跳。现在想来或者只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的小说吧,或者我认为这样比较温馨,我不记得了。”说罢,抱歉的一笑。 “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家的这个传统很有意思,很有爱的感觉。” “我们家的话,就是认定的那个人,即使他拼命希望你能用左手牵着他走到天荒地老,可是你只肯让走在他左边。结婚的时候,不需要别的证词,只要知道,这个人是自己选择的,可以一辈子走在他生命最顶端的位置上的人,就可以了。因为于我们家的人而言,爱人,比生命更重要。让爱人走在左边,只为了爱,只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爱的人。” “那你找到这个爱人了么?” 哥哥淡笑:“我的哥哥和妹妹都已经找到了,我嘛……还在寻觅。” “听说最近抑扬和你的责任编辑走得很近,还被狗仔拍到一起喝咖啡。” “是,她人很好,对彤彤也非常好。好像我们合作很多年了,我的习惯她都很了解。” “准备发展一下么?” “顺其自然吧,跟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自然,不知道她怎么想。” “那要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电视里的哥哥还是笑,眉梢眼角的感觉,我却说不清。 那场婚礼之后,彪悍的编辑姐姐仍然拿着手机敲着我的头催稿,仍然对哥哥的事情尽职尽责。知道了何森从婚礼上逃跑的事情,姐姐也只是叹了口气。姐姐说,我喜欢你哥哥很多年了,只是看着你哥哥幸福的样子,我说不出口却又无法放弃。姐姐说,何森真的很傻,一个人默默的温柔,总比他空谈我爱你要强得多。 那时候,我忽然不知道当初自己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我以为哥哥和何森在一起就是正确的选择,却忽略了何森那已经动摇的爱情让那个胆小鬼,即使知道了哥哥做了多少,依然不肯面对事实。 或者当初,我们所有人都做错了,其实何森没有那么爱哥哥,又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所以为的平淡生活,把他的爱情磨光了。 何森回到国内之后被外调到新西兰的分公司,听说也升了职,只是一直没有再恋爱的消息传回来。回国之后我跟林提出过分手,林说需要一个理由,而我答不上来,于是被直接拉去民政局盖戳。 只是很久之后我听说,哥哥的那段采访被远方的某人看到,醉得一塌糊涂,拽着好心搀扶他的路人嚎啕。 若是以前的我,或者会说,何苦呢。 现在的我,只能无语凝噎。曾经沧海难为水,也已经是追不回来的过去。或者,这过去可以追回来,只是两个人都累了,都不愿意再追。 我跟林的婚期临近,何森寄了结婚礼物回来说不参加婚礼了。礼物是一对手工指环,环内壁刻着一行英文[mylifetoyou]。 我想,他终于懂得了我们家传统的意思,只是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把生命分给你,我的爱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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