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个叫秦肃霄的男人只教会了晏非如何去爱他, 而晏非用十年将自己的心彻底束缚沉沦,再也分不出一丝其他心力。 年上养成 有温馨有渣有虐 HE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晏非;秦肃霄 第一章 沈晏非第一次见到秦肃霄是六岁。那天妈妈带他走进秦家的大门,从此他便成了秦家最小的外姓少爷。秦岳峰有一儿一女,十四岁的大儿子秦肃霄已然有了大家少爷该有的气度,半大的少年穿着合身的小西装,安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着听完父亲的介绍,然后便是一句不浓不淡的问候,算是知道了。而十一岁小女儿秦书萳对自己多一个弟弟表现出的欣喜,倒让秦父挺意外也挺满意的。 直到秦书萳牵着晏非的小手走过回廊的转角,晏非的眼神才从那个浑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少年那里转开。晏非还太小,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情绪,他只是觉得那个哥哥长的真好看。耳边是秦书萳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听得出是真的喜欢晏非。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晏非有些不敢确定的揉着还未完全张开的双眼,“肃霄哥哥?”听到软软糯糯的童声,秦肃霄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醒了?”一手揉着小人儿柔软的毛发,一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衣服,将小人儿从被窝里拖出来,替他换上衣服,又将人挂到自己脖子上提起来,套上外裤,最后将人儿抱到洗漱台上放好。 “晏非自己会洗脸么?”秦肃霄替晏非将未扣好的外衣扣子一颗颗扣起来,柔和的光线在瓷砖的折射下将整个房间照的通透,窗外的风一吹,连着倒映在房内的阳光也晃了晃,小人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秦肃霄牵着他走下楼的时候,晏非才看清秦家的摸样,昨晚和妈妈一起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现在从楼梯间的飘窗往外看才发现秦家真的和妈妈说的一样漂亮。妈妈和秦叔叔已经去公司上班,饭桌上只有秦书萳一个人。 “晏非你再不起来姐姐就要饿死了。”秦书萳穿着精致的小洋裙,却没什么大小姐的样子,手上拿着筷子作势要敲起来。“宋姨上菜吧。”秦肃霄将晏非抱到椅子上坐好,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阿姨说道。 “我……以前……不睡这么晚的~”晏非以往在家九点前肯定睡了,昨晚这个小姐姐拉着自己说了好久的话,闹到快半夜才睡,这才起晚了。 “噗哈哈,哥哥你快看,晏非又脸红了。” “书萳。” “哦,知道了啦。”秦书萳一见哥哥看向自己立马端正坐姿。 沈晏非的妈妈沈曼芝在秦岳峰手下工作已经超过十年,当得起美人二字,晏非更是像极了妈妈。两人结婚的事相当低调,几乎是领了证就搬到了秦家,婚礼也没办。只不过做了秦家的夫人后,晏非便很少见到妈妈,妈妈总是跟着秦叔叔全世界各地的出差。秦家这么大的房子便只有三个小孩当了家,难免没什么家的样子。不过晏非住的久了,便觉得其实有哥哥便够了。 妈妈总是让自己乖乖的,晏非便乖乖的。可是秦家太大了,他的房里没有卫生间,晚上想去卫生间便要穿过一个黑漆漆的走廊,晏非不敢。有一段时间憋的狠了,等肃霄哥哥来叫自己起床的时候总能看到大大的一滩水渍。尿了床的晏非更加不好意思,每次看到自己的床单夜以继日的晾在屋后的小花园里,六岁的沈晏非第一次知道了忧郁。 妈妈,晏非乖乖的,可是晏非尿床了……羞羞脸。 在这个月第十次掀开晏非的被子看到那滩水渍时,连秦肃霄都不淡定了。 “晏非,以后睡觉前不许喝水。” 晏非眼光闪烁,低头咬着唇坐在一旁的靠垫上,“晏非……没喝水。”略带气恼的声音传达着小屁孩的懊恼之意。 秦肃霄气乐了,拽过人翻过来按到腿上扒掉湿溚溚的小内裤,“那是谁尿床了?” “……卫生间好远,走廊黑漆漆的,晏非不敢去。”秦家三层楼的屋子,每层都只有一个带独立卫浴的房间,放以前是正好。 “怎么不叫宋姨?” “宋姨凶凶的,晏非不敢……” 这话说完倒是秦肃霄楞了,他怎么忘了宋姨是当年母亲结婚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想必平日家里的下人都没少给这个小人儿脸色瞧。呼啦了一把晏非的呆毛,秦肃霄认命的开了口,“晏非以后跟哥哥睡吧。” “真的么?”晏非光着小屁股坐起来,眼神熠熠的盯着秦肃霄瞧。秦肃霄拦腰将人扛起来,抬腿看了眼刚换上的新裤子上全是晏非蹭上去的尿渍,笑着骂了声“笨蛋,先去洗洗。” 第二章 六岁的沈晏非觉得来到秦家以后的这段日子比之前所有的日子都要开心,先前和妈妈在公寓住的时候,一到暑假晏非就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可这里有肃霄哥哥和书萳姐姐。肚子饿的时候,那些阿姨虽然不爱搭理人,可是说饿了还是会给自己做好吃的。 沈晏非这年暑假刚从幼儿园大班毕业,正是开始长记性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肃霄和秦书萳两兄妹。青梅竹马总是能让人留下深刻记忆的原因就在于那份一起长大的情谊,而岁月只这一次。所以当沈晏非再长大一些时,他才明白,就是在这个时候吧,他就戒不掉这个名叫秦肃霄的男人了。或许本该还有一个叫秦书萳的俏皮女孩。 秦家的孩子比常人都要早两年入学,秦书萳过完暑假便要升初中,整个假期忙着补习,闲暇时还有不少艺术课要上,这样一来多数时候陪着沈晏非的便只有秦肃霄一人。秦肃霄也有不少家庭教师,教授的东西通常晦涩难懂,晏非往往在一旁等着和哥哥玩,等着等着渐渐就阖了眼。秦肃霄便用毯子将小人儿裹起来。 晏非最喜欢的是格斗课,因为这个课他可以和肃霄哥哥一起上。当秦肃霄和几个陪练的人打的难解难分时,一旁的晏非也张牙舞爪地挥着自己的小拳头。陪这小少爷练的人根本不敢和他动手,常常到最后都让晏非骑到身上打,还好晏非人小没什么力气,小拳头打到身上也只是软绵绵的拍拍而已。下课的时候秦肃霄还会陪着弟弟胡闹一通,最后都是晏非咯咯咯咯的笑着躺在地上向肃霄哥哥讨饶。 晏非最讨厌的不是那些理论课,而是钢琴课。因为钢琴老师总是很严格,有时候秦肃霄弹错了一个键,五十多岁的老教授会用起戒尺惩戒他。晏非第一次见秦肃霄被罚的时候,红着眼哆哆嗦嗦的将肃霄哥哥的手拿到嘴边呼呼,心疼的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哥哥疼,晏非呼呼,妈妈说呼呼就不疼了……”那是秦肃霄第一次看到小人儿掉眼泪,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庞滚下来,那时候他就想小孩真的是个奇特的生物,戒尺打在手上根本不疼,教授有分寸。 再后来上钢琴课的时候秦肃霄就让晏非去后院的小花园自己玩,晏非折了柳条就静静地坐在小池塘边的石凳上,听着二楼传来的钢琴声,一坐便是一下午。夏季的安市本就多雨,秦肃霄下课的时候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晏非的身影,看着屋外的毛毛细雨秦肃霄出了神。沈晏非来秦家不过一个月,却好像已经让他没办法移开眼了。这个小人儿爱笑,会闹,能撒娇,懂服软,更重要的是将他放在心上。 望着小花园出神的秦肃霄在看到那个人影时这才想到,虽是毛毛细雨可都快下了两个时辰,这孩子怎么不知道避一避。 “晏非!”秦肃霄有些恼怒,可是看到原本背对着他的小人儿转过头在看到他时眼角笑的弯弯的摸样,便什么气都没了。晏非甜甜的喊了一声“肃霄哥哥”,然后拍拍沾满泥的小手仰着头向他要抱抱。秦肃霄蹲下来将他揽到身前与他平视,晏非的头发早就湿透了,服帖的粘在额际与耳侧。用大毛巾先将人擦拭一遍再裹起来抱回房间。 秦肃霄到底是小瞧了这阵雨,夏天的雨来的快,中午的时候还是毒辣辣的太阳,晏非在小花园玩的早出了汗,下雨前风一吹温度就降下来不少,又结结实实的琳了半天雨,小孩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半夜的时候晏非就发起了烧。 温度一上来,晏非迷迷糊糊的就喊难受。小孩子发烧的时候总是全身疼,书萳小时候也这样。秦肃霄替晏非量体温,还不算很高,也没叫人就自己去柜子里取了些药,又拿了一小瓶酒精,稀释了一遍遍的给晏非擦身体。书萳生病的时候,他见宋姨就是这么给她降温的。 弄到清晨晏非的温度才降下去,最后给他擦了一遍身,秦肃霄才躺下小睡一会。小孩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秦肃霄醒来的时候。晏非躺在一侧睁着大眼,脑袋枕在枕头上倒是一动不动,脖子下面可不老实,挪来挪去的,看样子已经醒很久躺不住了。秦肃霄笑着将人搂进怀里呼啦了一阵才起来。 ****** 秦书萳也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弟弟,自从来了家里后,怎么看都觉得好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逗逗他,更是拿出一堆的玩具任晏非挑,只可惜女孩子的玩物晏非看不上眼。 周日那天,两兄妹都没课。秦肃霄便让司机开车去了市区。书萳爱漂亮,衣服换的也勤,而肃霄自己正是窜身高的时候,衣服不经穿。光是买两人的衣服就花了大半天。被哥哥姐姐牵着来来回回的走,晏非也不喊累,甚至在他们试穿的时候还会评价两句。晏非嘴甜,两兄妹穿什么都说漂亮。逛得久了,看司机拎着不少包,书萳便提议去甜品店坐坐。 晏非跟着哥哥去柜台点单,他个子矮,扒在橱窗上正好看见那些精致的小蛋糕。晏非拉了拉一旁的衣角:“肃霄哥哥,晏非生日呢。”说完一脸向往的盯着那些蛋糕,秦肃霄觉得再不买,这小人儿只怕要添上玻璃了。 “哦?晏非今天生日?” “我忘记了~可是晏非每次吃生日蛋糕的时候都很热。”沈曼芝养小孩管的严,甜食很少让孩子碰,怕蛀牙。反倒搞得晏非每次见到蛋糕都走不动路。 “那你问问沈姨。”秦肃霄让司机给沈曼芝打个电话,通了以后交给晏非。 “喂~妈妈,宝宝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看宝宝呀……恩~宝宝一直乖乖的……喜欢哥哥……”秦肃霄站在一边看着晏非不老实的拿着电话蹦来蹦去,他很羡慕晏非现在的模样,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母亲给自己的印像不多,虽然她才去世两年,可自从妹妹出生后,母亲的身体就不怎么好,而且因为严重的产后抑郁,在秦家坐完月子就搬去临市的疗养院了。父亲工作很忙,所以他的成长过程缺少了最重要的两个人。小时候妹妹哭着向他要妈妈的时候,同样是个孩子的他总是显得手足无措。再大一点,两兄妹都不再提起。 “哥哥?肃霄哥哥!”秦肃霄一时想的有些远没回过神,有些歉意的揉揉小人儿的脑袋,“妈妈说晏非要再过半个月才生日,不过妈妈说宝宝可以吃一块。” 第三章 等晏非七岁生日当天,书萳已经开始军训自然不在家,秦肃霄那日一早就带晏非来了秦家别院,那真是一个古典大院,三进门的设计,回廊水榭,天井阁楼,倒像是水乡景观。连着卧室的雕花大床上都挂着旧时的幔帐。晏非瞧着漂亮,爬上爬下的没一会脑门就出了汗。 秦肃霄叫下人在院子里放好凉椅,又让人准备了冰镇的水果,等阳光没那么晒了就陪晏非出去躺会。晏非坐在那里捣腾哥哥送的变形金刚,时不时张个小嘴吃掉哥哥拿勺子递过来的西瓜瓤。 “晏非,还喜欢哥哥送的礼物么?” “恩!”小人儿连头都没抬还在那瞎捣鼓。秦肃霄一把拿过那个变形金刚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个玩具吃什么味。见晏非还愣愣的看着自己,便问道:“哥哥送了礼物给你,晏非怎么都不跟哥哥说谢谢?” 晏非恍然大悟的模样,站到凉椅上越过中间的那张小矮桌,“吧唧”一口结结实实的亲在秦肃霄的嘴上,过一会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又凑过去亲亲,还伸出粉嫩嫩的小舌舔了舔肃霄的薄唇,“哥哥!你好甜!跟西瓜一个味!”末了还砸吧砸吧嘴,扬着大大的笑脸,像个向家长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的孩子。 秦肃霄有些怔愣,“谁教你这样谢人的?” “书萳姐姐,书萳姐姐说这样对晏非好的人都会喜欢的,哥哥不喜欢么?” “晏非还亲了别人这里?”秦肃霄有些心虚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没有,他们这里都没有哥哥的好看,哥哥这里最好看,晏非只亲哥哥的。” 秦肃霄又挖了一勺西瓜递到晏非嘴边,“以后只准亲哥哥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霸道。他的晏非今天长大了一岁,他隐隐觉得这样有些不对,可是现在的感觉太好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放肆过,在对晏非的态度上,他真的想过一辈子都只对这个小人儿好。 在别院住了两天,晏非和秦肃霄都该开学了。好在秦家的三位小主子都在一个学校,倒是省去了司机的麻烦。 可是开学第二天,沈晏非小朋友就赖床不肯去上学了。 “哥哥,晏非不要上学,晏非要回幼儿园。”小人儿紧紧抱着毯子不让哥哥拖走,“晏非,哥哥要迟到了,别闹,赶紧起床。”小孩子环境突然变化总会有些不适应,秦肃霄也没多想。哄了半天终于把人哄上车。“晏非,多交几个好朋友就会喜欢上学啦,哥哥下午来接你回家,乖。”把书包帮晏非套到身上,秦肃霄看了眼手表赶紧向高中部跑去。 秦肃霄进教室的时候早就过了早自习,一帮青春洋溢的少年大早上就在那打打闹闹。这个学校的学生大多是直升上来的,从小都认识,感情自然不错。当然也有不少花钱塞进高中部的,不过学校对成绩的把关一直很严,校风也一直不错。 “肃霄,难得见你迟到,家里有事?”秦肃霄刚坐下就有一罐热奶递过来,见是苏善清便笑着收下。“没什么事,对了善清,张老师说开学典礼交给学生会布置,午休的时候通知部门的人开会吧。”苏善清所属的苏家与秦家是世交,两人自小相熟,处的一直也不错。不似秦肃霄的冷漠寡言,苏善清为人温和,处事稳健,在同学里更得人喜欢。他知道秦肃霄不太喜欢聊家里的事便也不再问了。 两人利用午休的时间简单和学生会的人开个短会,出来的时候,秦肃霄往走廊外一瞧发现有个小人在学校里晃荡,不是沈晏非又是谁?“善清,我先出去一下,你帮我拿回教室吧。”将手里的东西往苏善清手上一放,秦肃霄就跑了出去。 一年级午休时间长,晏非就想出来找哥哥,可是高中部太大了,又是午休时间,校园里都没个可以问的人,晏非恼得又开始折腾小路两边的枝叶,等到脚边堆了一地摘下来的小叶片沈晏非让人给拎了起来。 “啊~~”晏非发出一声尖叫,再一看发现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哥哥么,立马将小手圈到秦肃霄的脖子上。“哥哥!”声音里全是找到人的欣喜,全然不知自己犯了错。 “怎么过来的?”秦肃霄明明记得高中部和小学部之间都隔着围墙或是封了锁的大门。 “我钻过来的,哥哥你瞧,膝盖都脏了。”把人放到地上,看着自己雪白的衬衫上刚被蹭上的两个脏印,除了拿手掸掸,秦肃霄还真想不出还能干什么。“哥哥送你回去。”牵起晏非的小手往大门走去。 “哥哥,晏非不喜欢小学。” “为什么?” “这里没有徐老师,现在的老师也不让我动。”徐老师是他幼儿园的老师,因着沈晏非聪明机灵样一直对他不错,幼儿园的时候上课没有固定的座位,大多数课可以走来走去,沈晏非习惯了这样上课,突然让他只能呆在自己位置上上课可把他憋坏了。 “晏非,以后上课都不能乱走,但是想上厕所了就跟老师说。”秦肃霄想着好好上课的教室里,乖乖坐着一群小豆丁,然后突然站起来在教室里瞎晃荡的晏非,不由的便笑出了声。 “哥哥上课也是不能走的么?” “恩,不能。所以晏非也要乖乖的。” “好吧……”晏非不能理解,可是哥哥说了,他就要听话。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无人的校园小道里,一问一答的随口聊着,秦肃霄觉得自己在面对沈晏非这个人时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 “哥哥,晏非想和你一起读书。” “晏非还太小,所以现在只能读一年级。”两人年岁上差了七年多,隔的太长了。 “那晏非想和哥哥一样高。”晏非每次仰着头和哥哥讲话觉得太累。 “那你就不能偷偷把宋姨准备的牛奶倒了。” “额?!”晏非一听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他明明藏的很好。秦肃霄当然不会告诉他,最近他亲晏非的时候发现他嘴里都没了奶味。“那晏非就和哥哥一样好看吧。”晏非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有一个似乎能和哥哥同步。 秦肃霄终于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恩,晏非很漂亮。” 第四章 沈晏非很快有了一个好朋友,叫陆凯翎。比晏非还要小整整一岁,妈妈就是学校的老师便提早上学。晏非还不认识翎这个字,拆了人家的名字就喊“习习”。陆凯翎可能是年纪小,胆子也小小的,还是个爱哭鬼,动不动鼻子就红红的,让沈晏非的保护欲大涨。周末的时候也经常把人领回家玩。 秦肃霄高中的课业紧,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陪晏非玩,有时候在宅子里见到陆凯翎,觉得是个乖巧的小孩,也会上前去招呼一声。 “晏非,你哥哥对你真好。”陆凯翎总是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看着秦肃霄的眼光里也总有一股向往。 安市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沈曼芝终于有了秦太太的样子,不再跟着秦岳峰满世界的出差,秘书的职位也交给了新人,平日里和朋友喝喝下午茶,逛逛街消遣时光,偶尔去趟公司。沈曼芝长相出众又有能力为人自然有些傲气,名牌大学毕业后一直就职于秦氏。当年未婚怀孕的时候公司里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不过人家照样自己过自己的,什么都不理。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又跟着秦总到处飞。 秦家两个孩子和她的关系并不亲厚,这样的人家里,小辈见了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喊声“沈姨”便算是处的不错了。知道晏非和秦肃霄在一起睡了大半年,趁着肃霄补习的一天让晏非搬出来,晏非抽抽噎噎的站在一旁哭了好长时间也不肯搬,沈曼芝有些恼:“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妈妈是这样教你的么?” 秦岳峰倒是觉得没什么,两个孩子亲厚些也是好事。“好了曼芝,肃霄房间反正也大,晏非还小,睡在一起也没什么。”沈曼芝即便是不同意,也没什么办法,但脸色摆在那也让晏非挺害怕的。 “秦叔叔~你跟妈妈说说,晏非不想搬出来。”秦叔叔一直对晏非很好,他倒也知道关键时刻该向谁求救。 “行了,出去玩吧,秦叔叔会帮你搞定妈妈的。”秦岳峰这么一说,晏非便放了心,一开门就跑到院子里继续堆他才堆了一半的雪人。 “你就这么惯着他吧,多大的人了。又不是没自己的房间,像什么样子。”沈曼芝当然有自己的思量,这段时间晏非和秦家两兄妹的事她也没少注意,瞧着晏非只会跟在秦肃霄后面的模样,她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也到懂事的年纪了,秦叔叔秦叔叔的你听着心里不难受?我倒是听的心疼。” 看着沈曼芝渐渐红了眼,秦岳峰只得把人拥到怀里轻言安慰,“再等等吧,现在这样也是对晏非好。”这样的角度下他当然没看到半靠在怀里的沈曼芝早已拧断了下午才做好的美甲。她下午才在那个什么宋姨面前受了气,她自嫁进秦家以来从没在佣人面前甩过脸,进退有度的扮演着秦太太,可那个叫宋姨的女人倒好,一声“二太太”让她当下就黑下脸。不过是仗着宋家的势力,宋颜芮死了就是死了,主子都没叫唤你一个下人更没资格在她面前摆谱。要不是管家在一边周旋,只怕她今日就损了气度。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秦肃霄发现这晚的晏非特别的粘他,不停的往他怀里钻,就差跟个八爪章鱼似的全缠在他身上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就突然跟哥哥撒起娇来了?” “哥哥,你会一直跟我睡的吧?”晏非枕着秦肃霄的胳膊抬起头,眼里是一片认真。 秦肃霄考虑了一会也没说话,晏非便有些急,干脆整个人都趴到了秦肃霄身上,双手撑在秦肃霄的肩上,又叫了一声,“哥哥!” 瞧着小家伙一脸急躁的表情,秦肃霄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等你再大一些,就算哥哥想和你一起睡,你肯定也不乐意。” “为什么啊?”晏非觉得自己才不会这样,哥哥又骗人。 许是晏非一脸才不会的表情刺激到了他,秦肃霄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翻转过来。这样一闹,晏非哪里还记得自己在问什么问题,咯咯的笑着环上秦肃霄的脖颈,两人闹了好一阵,笑的晏非整张脸都红通通的,这时秦肃霄才低头在晏非嘴上轻啄一口:“会的,哥哥会的。” “又把牛奶倒了?” “呃?!没有没有,是还没喝!”纯奶腥味重,晏非不喜欢喝。可是哥哥怎么总是知道自己喝没喝,一脸幽怨的沈晏非想破了自己的小脑袋也没想出个缘由来。 秦肃霄拍拍晏非的小屁股,“赶紧去喝了睡觉,明天又该起不来要赖床。” “晏非放假了!才不用起来。” 这么一说秦肃霄才想起来,小一考完就开始放假,这段时间他期末忙都忘记了。“那行,可以晚睡半小时,哥哥还有题目要做,自己看会电视吧。” ****** 学校正式放假那天,秦肃霄和秦书萳都穿的很精神,只有沈晏非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才好,因为今天还要发成绩单。他知道自己考的不好,因为他根本没做卷子的大题。 果然沈曼芝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就让晏非在书房罚站。秦肃霄这种时候反而不能替晏非求情,毕竟沈姨教训的是她的孩子,不管他知道些什么,起码现在,他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而且他也觉得晏非这成绩低的有些不可思议。 秦肃霄一直觉得晏非挺聪明的,很多事情一点就通,除了和他有关的事情上会犯点傻,其他事按晏非这个年纪算是不错的。不过成绩低点也没事,毕竟才小一,下学期自己替他补补课就行。 秦岳峰回来以后,晏非才算免了罚,不过已经站了一下午腿早不会弯了,还是秦肃霄背出来的。 晏非靠在床垫上,手里拿着点心,一边吃,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秦肃霄蹲在一旁替他揉着膝盖,“叫你小笨蛋,你也不用真的笨成这样啊。以后功课有不会的我来教你。” 晏非吃着点心突然没了胃口,扑过去喊着“哥哥最好了”算是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第五章 第二天陆凯翎邀请晏非去他家做客,还顺便邀请了秦家两兄妹,不过秦肃霄和妹妹那天要回宋家看望外公外婆便没有去。 陆凯翎倒是和晏非挺像的,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改嫁给安市还算不错的一户人家。他妈妈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弟弟,陆凯翎在这个家里自然过的没那么自在,小小年纪的倒也可怜。好在做老师的妈妈因为歉疚一直对他百依百顺。 陆凯翎年纪虽小却很争气,这次期末考试得了全年级第一,让陆妈妈在学校里倍添面子。本来为了方便管孩子才提早上学,原本想着能跟上就不错了。陆妈妈也很喜欢沈晏非,自己儿子总在自己面前提起晏非还有他那个了不得的哥哥,平日里又见人挺护着自家孩子的,陆妈妈当然觉得不错。 秦肃霄没去,但是让晏非提了大大一篮自家做的点心过去,陆妈妈直夸他懂事。外面天气冷,两个小家伙也只能在屋里下下跳棋,晏非还和刚刚开始牙牙学语的陆小弟玩闹了一阵,逗得陆妈妈一整天都乐呵呵的。 等司机来接人的时候外面的天早暗了,跳进车里晏非才发现哥哥坐在一旁。立马扑腾着钻进哥哥怀里。“哥哥,书萳姐姐呢?” “外婆留她住几日,哥哥来接你开心么?”秦肃霄抓过晏非有些冰的小手揉捏起来。 “恩,开心。那哥哥的外婆不留哥哥住么?” “留了,但是哥哥要陪晏非,晏非忘记了?” 晏非听了开心便想凑过去亲亲哥哥,却让秦肃霄小心的避开了,还往司机的方向看去。还好,车里暗,然后有些不赞同的瞪了瞪晏非,晏非吐吐舌头,心里想着我一开心就忘记了嘛。不过哥哥特意回家来陪他,让他心里小得意的好久。 ****** 最近让晏非很烦恼的一件事是他给肃霄哥哥的礼物好像出问题了。 秦家人都过农历生日,秦肃霄的生日在大年二十八,不过还在三年戴孝期,不准备办,可晏非还是想送,何况这个东西自己准备了好久。 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晏非懊恼的回到客厅,家里的佣人都回家过年了,秦叔叔和妈妈晚上有宴会,书萳姐姐今年要在外婆家过年,屋子里空荡荡的,抬头看到哥哥屋里传出的灯光,晏非更伤心了,那棵树怎么就不长叶子呢? 秦肃霄下楼的时候晏非还在客厅里惆怅,单手托着腮。 “晏非,在干吗呢?” “哥哥……我把礼物搞砸了。” 秦肃霄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过了好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才问道:“晏非想给哥哥过生日?” “恩,可是没有变大……” “礼物在哪,带哥哥去看看。”秦肃霄知道晏非又开始犯傻了,一时半会估计也讲不清,还是他自己去看看才能明白。 替晏非穿上大棉袄又裹上围巾才放心跟着人去后院的小花园。晏非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夜色下小花园仅靠一盏圆弧顶照着,在靠湖的那块空地上,秦肃霄见到了晏非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一棵只到腰际的光秃秃的树杈…… 晏非一脸哀怨的上前把树杈上新积的雪都拂去, “晏非……这是什么?” “我让管家伯伯找来的树苗,可是种了很久,也没有变大,叶子也没长出来,原来的几片都掉光了。以前在外公家种的小苗苗都长的比我快。” “下雨那次种的?”秦肃霄想到晏非淋雨发烧那次就是在院子里玩的两手是泥,看样子是那会就种了。 秦肃霄凑过去拿手碰了碰,又蹲着研究了一会,“这是香樟,长大最起码要十年,现在天气冷,再过一段时间会慢慢长好的。” “真的!?哥哥,那这树你喜欢么?” 看着光秃秃的枝杈,可耐不过晏非眼里的期待,秦肃霄抽着嘴角违心的说了句喜欢,“你怎么想到给哥哥种棵树?” “外公说这样有福,小时候外公就替晏非种了。晏非会一直照顾它,哥哥也会一直有福的。”穿的跟个小企鹅似的,大棉袄一裹就显得手特别短,晏非一边说一边把手举起来要抱抱。秦肃霄只得再蹲下去。 回到屋里,秦肃霄用微波炉把东西热热和晏非随便吃点,只有他们两人,整个宅子能听到两人碗筷相碰的声音,晏非倒是很喜欢这样,事事跟哥哥撒娇也不用避着人,自在的很。 在秦家待了大半年,这个豆丁大的孩子也在快速的成长着,他明白自己不能惹事,妈妈好像经常性会很为难,那个宋姨怎么不喜欢自己,如果在她面前缠着哥哥一定会被好一通“教育”。有时候和哥哥在房里玩闹的声音大了些,宋姨就会来敲门提醒。可是哥哥敬重她,晏非便尽量躲着她。有一次晏非不经意听到宋姨在打电话,便想赶紧躲起来,哪知道宋姨也进了杂物间。 也是那一次晏非知道了秦家不仅仅是他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有它自己的规则。他不能像原来一样肆无忌惮,他爱妈妈,所以他不能放肆,他喜欢哥哥,所以他不能给哥哥带去麻烦。这是一个大家庭,不是原来和妈妈生活的小公寓,也不是乡下的外公家,秦家的每一个人都要懂得谨言慎行,他的确很小,可是他明白。 年二十九的时候,苏善清来秦家串门,后备箱里拉出不少东西都堆在门口。顺便还递给秦肃霄一个手袋,“喏,拿着,礼物。”他转手就丢给跟在一边的晏非,然后抱起东西往里走。 “你们秦家真奇怪,本来一过年家里事情就多,你们倒好,家里佣人走的干干净净,东西还得自己搬。” “也就你来这送东西,别人都会去秦家老宅,这院子过年没什么人会来。” “诶,这小孩谁啊?以前没见过。” “我弟,沈晏非。”晏非拎着东西跟着后面,秦肃霄转头喊道,“晏非,过来喊哥哥。” “你弟?!” “恩,沈姨带过来的。” “哦。”秦肃霄没再解释,苏善清便也懒得再问。秦岳峰和秘书沈曼芝结婚的事虽然没大办,可是该知道的都清楚。秦家在安市的动作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盯着,换了女主人这等大事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省的将来拍错马屁或是动错了人,白吃了苦头就不值得。 第六章 秦家也确实够奇怪的,当家的不住主宅,只有过年才回去住个几天。秦岳峰是老爷子快五十岁才得的老来子,自然讨老人家欢心。 主宅住的是他大哥和二哥两家,都比秦岳峰大了不少。十多年前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三兄弟争的整个安市都动荡不定,最后反倒是最不让人看好的小儿子秦岳峰得了秦氏,不过等到宋家和秦家联姻的事爆出来,世人都会说一句难怪。 在这安市,便没有一个姓氏能和宋家争,那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贵气。如今的秦氏风头再劲,和宋家一比也没什么底气。当年秦岳峰和宋颜芮大婚,整个安市有头有脸的都到场祝贺,风头一时无人能及。郎才女貌自然是羡煞旁人,只可惜宋大小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两年前更是香消玉殒。可宋家把小女嫁给秦三少带给秦氏的机遇,现如今还真是说不清了。 大年初一一早,晏非跟在秦书萳后头给各位长辈拜年,再由姐姐领着去了后堂。秦肃霄要跟着父亲与几个叔伯一起在会客厅待上一天。 秦家与秦肃霄同辈的孩子里只有一个二伯的小女儿还未成年,晏非进去的时候,她正和自个母亲闹别扭,二伯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大伯的两个儿子窝在沙发的一角,手里都拿着电子产品一直在讨论游戏,连头也没抬。大伯母还在一旁指挥佣人换屋里的盆景。只有二伯的大儿子秦伟迎上来和进门的两人打招呼。 秦伟挺喜欢书萳这个堂妹的,有礼貌也聪明,与自家那个娇气的妹妹比起来真是好了百倍。他过完年大学就该毕业了,小叔秦岳峰便让他毕业就去秦氏帮忙。他母亲知道后又来叮嘱他“机灵”些,他其实挺无语的。秦家出了三支,除却秦岳峰那一支,也就他还算个明白人,他们这两支气数早落了。 大伯家的两个儿子是一路混上来的,大学要不是小叔替他们开的后门只怕连个文凭都没有,自家的妹妹年纪小小,用起钱来倒是一点不含糊,自己也只是凑合,但看看秦肃霄和秦书萳两兄妹,自小就是出挑的,尤其是秦肃霄,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摆出来的气度只怕自己父亲和大伯都比不上,看样子将来是不输小叔的。偏他母亲和大伯母还天天撺掇着自家儿子惦记一些没用的。这么多年,要不是小叔还念着兄弟情谊,靠他们两家自己挣,光是母亲和大伯母追着奢品的费用只怕都拿不出,偏都认不清情况。 书萳在这群亲戚里也只对秦伟的印象不错,甜甜的叫了声哥,还让晏非也跟着叫。秦伟这时才看清躲在书萳后头的小人,一路打着哈欠,眼睛还湿漉漉的。晏非昨晚非要和哥哥一起守岁,过零点后又在院子里放了半天礼花,看是好看,可现在困的脸眼睛都睁不开。 秦伟蹲下去把人抱起来,“这是沈姨带过来的吧?长的和沈姨真像。”晏非被颠了一下,吓的一个激灵。“放……放我下去。” “噗~三哥,你把他放下来吧,待会我带他去睡会。他没睡醒的时候脾气可大,也就我哥能哄得住他。” 三人正说着的时候,沈曼芝也带着两个仆从跨了进来,佣人手里拎着不少东西。大伯母和二伯母一脸笑容的上去寒暄两句,笑嘻嘻的收了礼。不过这两人都是瞧不起沈曼芝的,他们两家的娘家虽不是巨富,但和普通人家出来的沈曼芝比比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原配,不是什么带着父不详的孩子嫁进门的小老婆。何况沈曼芝一身行头看的两妯娌更是眼睛出血,聊了没一会气氛就冷了下来,语气也酸的牙疼。 书萳就知道会这样赶紧带着弟弟走,这种场面沈曼芝不来,两伯母的酸语可都得落在她这个小姑娘身上。她是无所谓,不过既然他们有了更好的对象,秦书萳也乐的自在。 秦伟带着两姐弟躲进自己房里。看着书萳慢慢的给晏非拍着后背把人哄睡着又轻轻盖上毛毯,觉得挺有意思的。“丫头,你现在带孩子的水平都快赶上奶娘了。” “那你看到我哥哄他的样子得吓死!” “这孩子倒是挺可爱的。” “那是~我就这一个弟弟能不可爱么。”秦伟看着书萳一股子骄傲劲快乐翻了,这书萳还是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认准了也不管人家跟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的。 晏非睡到吃午饭才起来,还是在后堂的大厅里,一桌子的女人和孩子。他转着脑袋看了一圈也没找着哥哥,挺不高兴的。吃饭的时候气氛一般,各管各的动筷子,因着在外面,他也不能让妈妈帮自己夹菜,奈何自己手又短基本够不到什么,一顿午饭下来几乎没吃上什么东西。两妯娌合着摆脸色给新媳妇看的事,沈曼芝也懒着跟人置气,瞧见自己儿子吃的不痛快,却也不能做什么。她可不想让人揪着小辫子说没规矩。回头让厨子再做些吃的给孩子就行了。 长辈不离桌,小辈也只能在桌前候着。等能走的时候秦书萳立马牵着晏非想溜,她哥就把晏非托给自己一天,自己可得好好尽职。 “书萳,等等。” “恩?沈姨,有事?”秦书萳回头礼貌的跟人说道。 “我让厨房煮了酒酿,下午饿了就让下人送上去。”沈曼芝走过去拢拢秦书萳耳边的发,又低头吻了一下晏非的额头:“宝宝,妈妈下午要出去一趟,乖乖待在屋子里和姐姐玩,别淘气,知道吗?” “恩,知道了。不会给漂亮妈妈惹事的。” “鬼精,妈妈走了。”宠溺的点点晏非小巧的鼻翼,随后看了眼手表就匆匆的和司机出门去。 沈曼芝今天上身穿了一件花式简单的羊绒衣,下身长至脚踝的包臀紧身裙凸显着玲珑身段,脚上踩着尖头的皮质短靴,拎着时下刚出的新包,一手挽着呢绒大衣,配上一头优雅的长卷发,确实显得迷人之极。晏非这声漂亮妈妈也当之无愧。 第七章 秦肃霄在老宅有自己的屋子,下午晏非就一直待在房里。秦伟带着游戏机过来教晏非玩,书萳得了空便给自己的几个好朋友打电话拜年。 三点多的时候晏非游戏玩累了,肚子也喊饿了。秦伟下去给两个孩子端酒酿圆子,热乎乎的甜酒酿配着软糯的小圆子,吃的晏非胃口大开,一下喝了两大碗。 刚喝下去没多久秦肃霄就回来了,闻着屋里的甜酒酿味也有些饿,晏非便又陪着秦肃霄喝了一小碗。秦书萳见哥哥回来就顺利交差走人,顺带叫走秦伟。 三碗甜酒酿下肚,没过一会晏非就有些晕乎乎的。脸颊上全是新飘起来的红晕,原来是个喝酒上脸的小家伙,以后可不敢让他一下吃这么多。 “嘿嘿~哥哥,晏非等你一天。这里不好玩,比那里还不自在,每个人的眼神都怪怪的,不喜欢~不喜欢,晏非下次不来了。”小人说着先是摇着手晃脑袋,最后却又低了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那里?哪里还让晏非不自在?”秦肃霄将外套脱了挂起来,又走过去半蹲着将手伸到晏非的里衣里,果然汗湿了,连忙替小家伙把外套脱掉。 “嘿嘿~哥哥……” “恩?”秦肃霄刚进入变声期,这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便有些低沉。 “不能告诉哥哥,嘘!”晏非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屁股还黏在椅子上,把脑袋倚过去靠在哥哥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从秦肃霄耳朵下传来,“哥哥,晏非难受……” 秦肃霄轻微的叹了一声,把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哥哥带你去洗澡,晚上的家宴晏非不能不去。” ****** 虽然晏非说着不喜欢,但在这件事上秦肃霄并不能惯着他。第三次带着晏非来老宅过年的时候,十七岁的秦肃霄已然有了成人的模样,过完年他和书萳一个要高考一个中考,书萳直升本校高中部的事早就公示过了,中考不过是去走个过场,但他的高考却是实打实的只能自己去面对。 晏非还是跟以前一样黏秦肃霄,婴儿肥随着时间消下去不少,整个人显得更加水灵秀气。人前挺能装的,不过到了哥哥面前还是个闹腾鬼。 这两年秦伟已经升到了部门经理,因着大伯家的两儿子还只在秦氏干些打打杂的事,二伯母更是走路都恨不得朝天似的,毕竟现在小辈里只她一个儿子是掌权的。外头有人求秦氏帮忙却找不到门路的时候也会动脑筋到她这里,收礼多了慢慢就就有些傲起来。大伯母私下里也没少给两儿子耳提面命,可这两个愣是不争气,眼见着两儿子算是白养了,她老人家也没了以前的想法,现在这样的日子毕竟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大伯母和沈曼芝的关系就近了,毕竟将来养老,两个儿子都还得靠着小叔一家。二伯母看不惯她这样便时不时的损上两句,时间一久大伯母脸上挂不住,大吵了几次。 二伯一家现在靠着秦伟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比前两年更加不懂收敛,完全把秦伟当成了太子爷。二伯到底是输过一次的人还谨慎些,但小女儿秦露在二伯母的娇惯下整个人跟孔雀似的,要多骄傲有多骄傲,眼神跟她妈似的,看人都带着三分鄙薄。 秦露只比秦肃霄小一岁,不过和书萳一样才上初三。吊车尾的成绩根本不够看,但二伯母早发了话一定会让她上秦肃霄的高中。她很喜欢秦肃霄,但对秦书萳是说不上的厌恶。秦书萳每次碰到她都跟没见着人似的走开,让她憋了好几口恶气。小时候什么都比不上秦书萳,但现在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主了,总想着让秦书萳难堪。 今年年前连着下了三场大雪,积雪厚,老宅的花园里种了不少梅树,在雪景的映衬下开的更加娇艳。昨天半夜雪停了,一早还出了大太阳,明滟滟的光线照的人挺舒服。沈晏非也习惯了每年大年初一要跟着书萳姐姐混一天,秦伟现在没空陪两孩子玩了,这天中午两人吃完午饭只得自己跑去花园玩雪。 老宅的院子大,中央有个不小的湖,现下结了冰,折射着阳光把院子照的更亮。晏非瞧着梅花漂亮还去搬了椅子来,踩上去摘几枝下来递给秦书萳。秦书萳看着喜欢,就让他多摘了几枝扎成一捆插在雪地里,然后又和晏非绕着湖打起雪仗来了。两人扔的高兴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也不知道是书萳和晏非中谁的雪球砸到了其他人,赶紧跑过去,却发现正是秦露。两人瞧着对方互相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还是上前道歉去。却不巧正让秦露瞧见做鬼脸那一幕,当下火冒三丈,刚好看到那捧梅花,走过去提脚就踢翻了,还不够似的上去踩了两脚。书萳把人拉开的时候,花瓣凌乱的全碎在雪地里。书萳也黑了脸。 “秦露!我都道歉了你干吗还这样!不讲理么!”这捧花她和晏非两个人拆拆剪剪的才裹了一个漂亮的形状,这下倒好,忙活了一小时最后全和雪泥搅和在一块了。秦露踩完就想走人,让书萳拦了下来。 秦露哼了一声抬手就推人。她年长秦书萳两岁,也过了发育的年纪,力气大,不似秦书萳干巴巴的身材。雪看着平整下面其实有不少碎石,这一推秦书萳往后踉跄一下哪知就搁石头上崴了脚,倒在地上起不来。 “你干吗推书萳姐姐!”晏非赶紧跑上去搀人。 秦露见书萳扭到了脚也有点心虚,扁了一下嘴想赶紧走,晏非双手一张拦住去路瞪着她:“快把书萳姐姐扶进屋!” 秦露急着脱身,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小姐,不过就是个拖油瓶。你妈妈没教过你见了秦家人要老实点么?真以为自己是秦家少爷?别忘了你姓沈!”骂完抬脚要走人,晏非赶紧缠上去又把人拦了下来,他太小背不动书萳姐姐。 秦露真急了用全力把人推开。晏非出门的时候沈曼芝怕外头冷,给他穿了不少,裹的圆滚滚的,他站的离湖边近。 然后,整个老宅都听到了秦书萳惊恐的尖叫声。 第八章 晏非滚下去的时候头先砸到冰面上,额头上立马见了血。晏非只是觉得疼,想去揉揉,就听见了姐姐撕心裂肺的吼声:“晏非别动!乖!别动!”秦书萳已经顾不得自己脚上的疼痛了,双膝跪着趴在湖边,看着全是裂纹的冰面吓的几乎不敢动,晒了一天的湖面早就没那么结实了。 晏非晕晕乎乎的听不太清,裤脚里好像有水渗进去,冰的他想用手去拧,然后晏非动了一下屁股。 众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湖面上一个巨大的冰窟窿。波纹正沿着中心眼往外泛,迎着夕阳的光线一闪一闪的。 “爸爸!晏非!晏非掉下去了!快叫人!快叫人啊!”秦书萳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吓得没了主意,见到有大人冲过来赶紧喊起来。跟在后头的一帮人吓的都加快了步伐。 秦肃霄也赶到了湖边,脸色凝重的开始脱外套。秦伟看到已经吓得不会讲话的的秦露也站在一旁,知道定是这妹妹惹事了,赶紧拦住秦肃霄,回头说道,“小叔,你看着肃霄,我下去找人。”然后立马脱了棉袄跳下去也不给其他人机会。 书萳还在嘶嚎,秦肃霄蹲下去把人半抱起来,让她靠在沈姨怀里,重重的掐了一下书萳的手臂,“不许哭!怎么回事?把事情讲清楚。” 铁青的脸色加上冷硬的语气把湖边一圈人都吓的一怔,等书萳把事情讲清楚的时候,秦伟也抱着已经脸色煞白嘴唇青紫的晏非上了岸。晏非被秦伟拍着后背哇的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但岸上的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秦肃霄立马接过管家手里的毯子把人抱进怀里,路过秦露的时候顿了一下,反手狠狠给了一巴掌,“晏非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话里的狠绝吓得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晏非是不是秦家人要问我!”秦肃霄的眼里此时带着嗜血的红,但仔细看所有人都能发现他的颤抖,他害怕,太害怕这个小人出事。“管家!让医院准备好,我现在带晏非过去。” 这天晚上秦家几十年都未断过的主宅家宴就这么不了了之。秦肃霄放了狠话,二伯一家也立马跟着去了医院。沈曼芝在车上也哭了一路,一个孩子平白讲不出那种话,只怕二伯母往日里没少在背后说闲话,她心疼儿子,怪自己没护好晏非,才被人这样欺负,同时也对秦家人有了新的认识。 秦肃霄在开足了暖气的车里将晏非冰凉的外套脱掉,拭干净后用毛毯不停摩擦他的皮肤。见整个人哆嗦的厉害,秦肃霄凑过去在晏非青紫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到有了血腥味才停下来,好像这样他才能确定晏非的平安。“晏非,不能出事!再等等就到医院了,乖,晏非,以后哥哥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他语无伦次的承诺着,可惜昏迷的孩子听不到声音。 ****** 秦肃霄还记得自己推着救护床,轮子在地砖上飞快转动的声音,还有走廊里幽暗的光线,以及医护人员发出的嘈杂声,直到抢救室的大门在自己眼前阖上,他才虚脱的靠着墙面滑落下来。他相信他的晏非会没事,他相信。 秦岳峰到的时候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大儿子,也只是把人拉起来,抱着怀里重重的拍了两下,秦肃霄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收拢了怀抱,埋在父亲的胸前静默了好久。秦岳峰比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冷情,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他这样在乎一个人。本以为这个孩子会哭,没想到最后离开自己的怀抱时,眼里有不输平时的镇静。仿佛刚才一瞬的脆弱只是自己的幻觉。 当医生再三保证晏非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及普通的伤冻后,等候室里的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转到普通病房后看着生命体态一切安稳的晏非,秦肃霄的脸色也好转起来,然后转身出了病房,他还有事要办。动了他的人,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 已经是夜里两点,推开等候室的大门,大伯和二伯两家人也都站了起来。 “二伯母,您没教好堂妹,肃霄便多管个闲事。秦家和临市的女高有合作,那里师资条件不错,很多人想进也不容易。秦露马上初中毕业了,就去那里好好学习怎么做个世家小姐,所有费用算肃霄的。”秦露一听赶紧向母亲投去求救的眼光,这临市的女高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说的好听是贵族学校,但说白了谁不知道那里全是世家被宠坏的小姐,自己管不来了才一个个扔进去让学校教官代为管教的。等教养的好了才能出校,秦露知道自己要是真进去了只怕一年都回不了家。二伯母宠溺孩子,看秦露一副要哭的模样刚打算开口,秦肃霄就转过头又说了起来。 “我没见过爷爷,但爷爷说过秦家不要多嘴的人,这句话肃霄常听老宅的佣人提起。今天秦露说的每句话我都当她还小不懂事,听过也就忘了,但往后再听到一言半句这种疯话,肃霄一定让人查清楚是哪个下人嘴碎,忤逆爷爷定下的规矩,教的秦露也净是胡话。” 这话一说完,气的二伯母直想跳起来骂人。被一个小辈这么狠削面子,确实够难看的,但他连老祖宗都搬出来了,谁都不好再说什么 这么一出戏看到大伯母是嘴角都快勾了起来,只能咳嗽了两声作掩饰。哪知秦肃霄还有更狠的在后面。 “今天管家给我看了老宅一年的用度账单和下年的预算表,哦对了,父亲今年把这事交给我来做,希望我能跟管家好好学着做点事,既然是肃霄第一次做,自然要做的好才能让父亲满意。管家合着父亲的意有意为难我,故意在预算表里罗列了不少错误,好在也算明显我便改了过来,明年的用度我让公司过完年就打进各位账户里。至于秦露的,就先由我替她管着。” 秦肃霄说完用眼光朝众人扫了一圈,“既然没意见大家都回去吧,我还要去看晏非。”随后就出去带上了门,留着屋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第九章 这天晚上也不净是祸事,沈曼芝在一旁给晏非陪床的时候有些眩晕,秦岳峰抓着人去了急诊室,最后一查竟然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把秦岳峰乐的当场就把人抱起来,和肃霄打了声招呼就拖着沈曼芝回家。 沈曼芝生完晏非后第二年开过一次刀,靠近子宫的地方长了囊肿,当时医生就说动完手术将来很有可能影响生育,但不开刀的话怀孕几率几乎为零。沈曼芝谁也没说,请了所有的年假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开的刀。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女人。因此这次怀孕对沈曼芝来说充满了惊喜。 晏非第二天九点多的时候才悠悠转醒,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被握在另一只大手里,温暖的感觉从指间传到心口,立马扬起了笑容,甜甜的叫了声“哥哥!”原本趴着的秦肃霄立马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问道:“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头晕晕的,恶心。”晏非说这话的时候全是一股委屈劲。 “没事,会好的。”秦肃霄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我去叫医生,晏非乖乖躺着。” 下午的时候秦书萳避开保姆拄着拐杖溜到了晏非病房里,晏非正睡着,书萳噙着眼泪坐在床边一遍一遍的揉着晏非的脑袋,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吓到了。 “还好你没事……” 秦肃霄用手指给妹妹拭去眼泪,打横把人抱起来,“我送你回去,他没事,你也安心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再也不会出事了,别怕。” “恩,哥,以后我会护好晏非的。”秦书萳抬头看着哥哥,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秦肃霄知道这个认真的妹妹在内疚,内疚自己没护好人,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相信你,你们两个出事我都心疼,只是他比我们小,昨天没来得及顾上你,哥哥很愧疚。” “不会,哥哥做的很好,秦伟哥跟我讲了。” ****** 晏非出院那天正好是元宵节,他回家得知自己将要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的时候显的很开心。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哥哥的胳膊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久。 秦肃霄躺在一边转头看着即使关了灯眼里也有光亮在闪耀的人,听他一遍遍的说着自己将来要怎么怎么对弟弟好。听久了秦肃霄才觉察出奇怪的地方。 “晏非怎么知道是弟弟?” “晏非喜欢男孩子,女孩真烦,你瞧那个秦露,所以妈妈一定会生弟弟的。” 听了这话,暗夜里的秦肃霄笑了很久。 因为女主人怀孕,再加上两个小主人要大考,秦家一下子采购了不少补药,天天炖着当汤水喝,惹得书萳抱怨自己都胖了不少。 这次返校后,秦肃霄除了有大堆的学习安排外,还多加了关于对秦氏的了解。本来秦岳峰想着等儿子高考完了再让他接触,哪知他硬要自己着手安排。知道儿子是个知分寸的人,最后也允了。搞得苏善清每次看见秦肃霄拼命的模样就眼角直抽,他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所以高三下半年除了读英语就没有其他事。 沈晏非还在过着没心没肺的幼稚生活,三年级的他每天和陆凯翎两人一样抬着头,吃着粉笔灰,写着同样的作业本,只不过陆凯翎的试卷上从来都是优秀,而他的试卷上都是合格二字,偶尔出现一个良就傻兮兮的笑个半天。 秦肃霄在晏非的成绩上一直持宽容态度,秦家的孩子不一定要很优秀,既然晏非学习不好,将来找个自己喜欢的事做做也行。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秦肃霄真的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每天早上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情况。晚上和晏非胡闹的时候,被晏非撩拨的狠了也会尴尬,可是一脸天真的晏非永远处于状况外,搞得秦肃霄郁闷极了,才出冬就冲冷水澡什么的,真的很头痛。 秦肃霄的成绩很稳定,进重点大学不是问题。宋姨从他高三起就一直变着法子的给他补身体,秦家的事几乎都交给了管家一个人打理,专心伺候他一个。 “再有几个月就高考,要不先让沈少爷搬出来吧。”秦肃霄吃夜宵的时候宋姨站在一旁提醒他,过了十二点,晏非早在屋里睡着了。见他不赞同的眼光,宋姨又开口说道,“只是四个月,等你考过了再搬回去。” “宋姨,别麻烦了,一起睡好几年,一下子身边没个人反而不习惯。”宋姨不放心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别担心,晏非睡觉老实,不会影响我。我知道宋姨关心我,您跟我母亲是一样的,你以往对我的教诲我也都记在心上不敢忘。我吃完了,您也早点休息吧。以后夜宵可以让下人弄,您不用等我到这么晚。” 这个年过的不顺,秦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就没太在意。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一整年,秦家都笼罩在一个不安的气氛里。也是从这一年起,将来每个人的命运也许就注定好了。 长大后的晏非时常想起住院期间哥哥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暗叹自己的无知。他也算在这样的世家里长大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人。可是转念再一想便也服气了,这个人是秦肃霄啊,他怎么可能会防备。从他懂事起就是秦肃霄陪在身旁,一路紧紧跟随,在少年懵懂时期彷徨无措的爱上时,也幸得他的怀抱与一声胄叹。晏非以为从此便是一生,可他忘记了每个人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他认输。 如果当时有人跟秦肃霄说将来你会伤晏非最深,他一定会嗤笑会毫不犹豫的否定。所以当后来的自己真的着魔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打破誓言时,看到所有人眼里的不可置信时,连他自己也恍惚,这怎么会是真的呢?曾经的自己将晏非捧的多高,后来就将他摔的多惨。只是最最最后的时候,他才发现,好像只有书萳一人做到了对晏非的承诺与守护。用生命的代价。 而他,这个承诺的发起人,在中途就丢下了晏非,留他一人遍体鳞伤。 再后来,他发现,原来晏非所受的痛苦,只会加倍的在自己身上无限放大。 他后悔了。 第十章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的,春雷烦闷悠远的声音似乎一直在压抑,空气潮湿的黏腻。即使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了,带着湿气的春风还是无孔不入。整个秦家湿漉漉的跟洗刷了一遍似的,只要是大理石的材质上用手一摸都是水,就连普通的粉刷墙在经过半月的抵抗后也有了滑水的痕迹。雨季总是让人讨厌的。不过晏非看着仅是几场春雨后就长高不少的香樟还是挺满意的。这树早就长的很高了,只是树干还不是很粗壮,枝杈也不多茂。但他相信再过几年就会好的。 事情发生在春季将要过去,立夏将至的时候。沈曼芝滑倒了,医院回来后肚子就没了。那时才四月末,可是夏季的燥热已经让人提早感受到了。 出院后的沈曼芝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经常性毫无预兆的大哭。再后来时常听到她和秦岳峰的争吵。 秦肃霄有一次去书房找父亲有事商量,恰巧两夫妻正在争执,争吵的内容对于他而言从来不是秘密,毕竟他也是个知情者。从听闻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他还记得沈姨进门的那个晚上,父亲把他叫到书房谈了一夜,那是他们父子常有的沟通。他是喜欢父亲的,这个父亲睿智有手腕,虽然很忙但对他和妹妹从未吝啬自己浓浓的父爱。每个父亲在孩子的心中都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他秦肃霄也不例外。 他很感谢父亲对自己的坦白,相信自己有能力去处理、面对这一切。 沈晏非是父亲的孩子。 ****** 母亲进入疗养院的第三年,父亲暗地里正式和沈姨交往,那时沈姨进入秦氏工作也有三年了。那晚父亲说起沈曼芝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温柔,眼神热烈的赞美着这个优雅知性的女人,不可否认,那一刻的秦肃霄是替母亲难过的。但他没有过多的怪罪父亲,毕竟父亲这么多年未曾给过母亲难堪,直到去世。当时如果父亲正大光明的带着沈姨出入,在很多人看来也不会怎么样,只是留给母亲的尴尬会多一些,但父亲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给母亲留足了面子。也是那个晚上,他认可了沈姨,毕竟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始终不声不响的隐在后头,秦家也该有补偿。 晏非是父亲和沈姨交往一年多时怀上的,也是在父亲的默许下出生。那时妹妹不到五岁。不过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秦肃霄也不想怎么样,毕竟这个孩子姓沈,父亲的意思他明白,只有他才是秦家的继承人,这一点父亲替他守着便没有人可以动摇。 聊到最后,临出门前,父亲的话现在还回响在耳边。“肃霄,他是你弟弟,这一世你就好好对他,他不能喊我一声爸爸,却可以喊你一声哥哥,有些我顾不上的你替他看着点。还有将来,让他进公司帮你,总好过其他人。” 秦肃霄也知道父亲这样做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他背后还有一个宋家,所以他来继承秦家是最好的,而晏非一直姓沈,何尝又不是父亲的另一种保护。 所以那一夜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晏非的房间,直到第二天一早一声软软糯糯的“肃霄哥哥”将他唤醒,然后由着自己给他无限的宠溺。 书房里的争吵还在继续,“……晏非也是你的孩子,你就忍心让他一辈子蒙在鼓里么?”因为激动最后几个字声调都变了。 “他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有让他受半点委屈么?肃霄怎么对他的你难道看不清?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他姓不姓秦,他现在是我秦家的人,将来就一直是!” “可我再也不会有孩子啊!只有晏非了只有晏非了!我怎么舍得他一直跟我姓……我唯一能跟着你姓的孩子没了啊……”悲怆的声音夹着痛哭传出来,惹得站在外边的秦肃霄也不好受。眼神飘忽着往窗外瞧去,这一瞧吓得立马跑下楼,晏非从陆凯翎家回来了,刚进大门,家里现在这样他不敢让晏非看见。 “哥哥!今天陆妈妈做了慕斯蛋糕,可好吃了,还让我带了一半回来,我们悄悄放起来别让妈妈看见。”晏非举着蛋糕盒,偷偷往屋里瞧。 “别看!”秦肃霄伸手蒙上晏非的眼睛把人扯到身前挡住,“沈姨就坐在大厅里,哥哥先带你出去玩,晚上我们再回来。” 晏非立马紧张的把盒子往背后一藏,“快!快!哥哥,我们快走!别让妈妈看见了。” 秦肃霄马上要高考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晏非单独出去玩过。秦书萳在正式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就和宋家现在的二小姐一起去澳洲旅游,现在可能正在哪里逗袋鼠玩。 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秦肃霄带着晏非去了户外野战射击场,他也想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的精神。 替小人穿上迷彩的军装扣上皮扣,拿出枪让他配好,又替他矫正了头盔的位置。秦肃霄心情不错,做了个兵痞的表情,用手一指战场说道,“出发!” “是!哥哥长官!”晏非脚一蹬地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结果头盔太大,动一下遮住半张脸……两个人在场地里和一群游客玩得酣畅淋漓,到结束的时候两兄弟看着一身的泥巴很是满足,晏非很少见到哥哥脏乎乎的模样,兴奋的一定要让人拍照,最后是射击场的老板帮的忙。照片里的晏非被哥哥背着,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晏非的手抓着秦肃霄的脸颊,笑的无比灿烂。照片是立马去洗的,没一会两人就拿到了,晏非郑重的把自己的那张收起来。 回到秦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宅子里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很,秦肃霄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宋姨?”试探着叫了两声才看到有人从厨房里出来。 “宋姨,父亲和沈姨呢?” “秦先生和二太太去了别院散心。”就是秦肃霄曾带晏非去过的那个仿古院子。“先生还要我转告少爷,说是您高考前他都不回来了,让您安心考试。” 秦肃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先开饭吧,我和晏非都饿了。” 这两天沈曼芝闹得动静有点大,秦岳峰既担心打扰了大儿子的考试,又害怕让小儿子听去了不该听的,到别院住一段时间也算个权益之计。 第十一章 今年安市的夏来的特别早,秦肃霄高考的时候已经热的穿不住长袖。高考那两天晏非要上课,但是他比本人还紧张。每天晚上秦肃霄不睡,他就在边上陪着。 “哥哥,你喝点水!” “哥哥,你热不热?” “哥哥,你休息一下。” ……陪到晚点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哥哥,晏非渴了。” “哥哥,晏非想尿尿。” “哥哥,你睡吧,晏非扛不住了……” 还好只有两天,不然秦肃霄都受不住晏非的碎碎念。他考完那天,晏非睡了个昏天黑地,好笑的看着床上的身影,想着到底是谁上了考场,不过心底的满足是说不出的。 秦岳峰和沈曼芝没多久也搬了回来,他不知道父亲和沈姨说了什么,沈姨的情绪好了很多,不再说起那些事。而且为了让沈姨充实些,在父亲安排下沈姨回到了秦氏工作,公司的副总,工作量不大,每天就是看看公司的一些项目执行情况。 等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秦书萳带着一堆的袋鼠娃娃也回来了。 秦肃霄刚从学校填完志愿回来,就看到大厅沙发上,秦书萳一脸开心的在给晏非介绍自己带回来的礼物。而边上的小人一副嫌弃的要命的表情,都是些毛茸茸的娃娃,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不一样,为什么书萳姐姐还能介绍这么久。 晏非打了个哈欠眼角瞟到哥哥回来了,眼睛一亮立马飞奔出去。“诶~诶~晏非!我还没讲完呢!”书萳在后边不满的嚷嚷。 秦肃霄就着他冲过来的劲直接把人抱起来,晏非个子长了不少,抱在怀里已经没以前方便,但是他要抱抱的时候秦肃霄一定满足他。 “沈晏非!你这么大了还要哥哥抱抱,真是羞人!”秦书萳故意在一旁插着腰嘲笑他。 “那是因为书萳姐姐没有人要抱!” “你!你!”秦书萳作势要上来打,晏非赶紧拍着哥哥的肩,“哥哥,快跑,快跑!” “啊~哈哈~你追不上追不上,哥哥快!再跑快点!”晏非转头对着书萳做鬼脸,抱着秦肃霄笑得喘不过气,直到跑进房里哥哥锁上了门他才拍着胸脯作安心状。秦肃霄想把他放下来,晏非赶紧圈紧了人。“别!别!” “怎么了?有事?” “恩,哥哥报了哪里的大学?陆凯翎说读了大学都要去好远的地方的。” “笨蛋,最好的大学都在安市,哥哥能去哪里。” “哈哈!我就知道陆凯翎是骗人的!哼~明天我就告诉他。”陆凯翎跟他争辩的时候他都快急哭了,偏偏陆凯翎小大人似的说的有模有样,唬的晏非一愣一愣的,听了哥哥的话晏非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 七月底的时候,班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定好了学校。想搞一个谢师宴,秦肃霄是班长,这事就交给他在弄。秦书萳在家看到了,刚好想到自己的班级也要弄,就让哥哥顺便一起定了酒店。打算下周一起办。 晏非的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沈曼芝就把晏非送到了乡下的父母家去住几天,晏非是外公的开心果,看着他气色确实好了挺多。 周二早上的时候,晏非还躺在被窝里,外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晏非——晏非,快起床,哥哥姐姐来找你了……”外婆的话没说完门就推了开来。 “沈晏非!快起床!”秦书萳跳到床上直接要掀他的小毯子。 “你你你干嘛!” 秦肃霄随后就跟了进来,“外婆,我和书萳来接晏非回去。下午您跟沈姨说一声,让她别过来接了。家妹调皮,您别笑话。书萳,还不快下来。” “行,别跟个小大人似的,书萳这样就好。”晏非的外公外婆都是地道的农村人,淳朴又好客,一下来了两个漂亮的小客人,看着也喜欢。 他们今天是来接晏非一起去谢师宴的,反正都毕业了,带着晏非一起去玩也不是不行。晏非听到去玩,还能吃好吃的,套上T恤就跳起来。“外婆,我要洗脸。” “给你放好水了,快去外面。” 晏非一边走一边套自己的外裤,秦肃霄跟出来,看到洗漱的地方在院落的墙脚,接了水龙头,青石板铺成的洗刷台,上面还放了两个花盆,不过种的是小葱。上面架了葡萄藤,还有两串没摘下来,挂着挺好看的。就是个普通农村人家里的模样,生活气息足。所有东西看着都是热的,不像秦家种的,明明都长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股子死气。 酒店在地段最好的市政大道上,开了两个厅,晏非一会在哥哥那吃点,一会跑姐姐那拿点。看哥哥姐姐的同学一会唱一会闹的,自己拿着碟子也吃的很开心。姐姐的同学喜欢拿糖逗他,其实他不喜欢,那是逗小孩的,哼~小头一扭跑哥哥那了。但是哥哥的同学喜欢拿手掐他脸,没一会小脸就红的,自觉被吃了豆腐的晏非扁扁嘴躲哥哥后头不出来了。 谢师宴结束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刚过了中午的上班高峰期,再加上天气热街上没什么人,众人在酒店门口散团,他们三人就在路边等司机过来接。秦肃霄刚拨通司机电话,手机屏幕一黑就自动关机,没电了,书萳更夸张,两个手机电量全录像用光了。秦肃霄让姐弟两在路边等着,自己又回到了酒店前台借电话。 刹车声和强烈的碰撞声传来的时候秦肃霄还皱了皱眉,今天他喝了不少酒,现在晕乎乎的有些难受。打完电话出了酒店门,他看到有辆卡车的头完全撞进了路边的店面。宽阔的市政路上有不少蜿蜒的刹车痕迹,被太阳炙烤的路面上远近的躺着两个人。 秦肃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好像就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所有的酒精都从身体的每个部位迅速消散。整个人定在那里,明明是虚脱的感受,脚似乎也软了,但依旧呆立着,好像是被太阳晒花了眼,还是有什么东西把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 路边有人拨打了救护电话,行人也都停了脚步看向路中央。秦肃霄跌跌撞撞的跑过去,靠近路基的那个是晏非,他不敢碰,晏非身躯被扭成一个奇怪的弧度,虽然失去了意识却被疼的发出呻吟。而正躺在马路中央的秦书萳,身下一片殷红,他跪在妹妹身边,手足无措的想要阻断血窟窿,可是好像怎样都不行。他想把妹妹拢到怀里,可又怕弄疼了她。最后伏下身把脸贴过去。周围全是被甩出来后破碎的礼物,都是书萳的同学刚送的。他的眼泪打在书萳血迹斑驳的脸上,第一次,秦肃霄有了命运不可抗拒的无奈。 第十二章 沈曼芝午休刚结束就被秘书告知,下午有个重要的项目招标会要出席。本想着下午亲自去乡下接人的,这样一来只怕来不及,先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妈,你先别帮晏非整东西了,我下午有事不能来接,让晏非在你那多住几天吧。” “曼芝啊,没事,不用来接了,上午的时候秦家两孩子就把人接走了,说是要去哪里吃饭。曼芝,妈跟你说啊……” 话筒里还有声音在不断往外冒,沈曼芝有些发晕,自流胎后就虚的厉害,吃了不少高补的东西,也没见大好。正好秘书进来提醒她准备好了,沈曼芝就匆匆挂了电话。 铃声几乎是在挂上的那一瞬间又炸开来的,沈曼芝刚拿起的包因为惊吓掉到地上,金属扣与大理石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秘书赶紧上前帮她整理。 接完电话沈曼芝掐着自己的虎口才能镇定下来,用已经在极力压抑却依旧发颤的声音转头对秘书说道:“招标会交给林经理去做,我现在要和秦先生去医院。” ****** 空空的走廊里秦肃霄一人跌坐在地上,据他上次来这里不过是半年而已。在他眼里,他的妹妹书萳是和他不一样的,有着像太阳一样热烈的性格,笑起来时,漂亮的梨涡有着独特的魅力,没什么架子,和谁都能处的很好,可就在刚才,医生告诉他,他尽力了…… 另一间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那里还有一个小人。 秦岳峰脸色僵硬的出现在秦肃霄的视线里时,他终于也撑不过去阖上了眼。再坚强,他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突然的生离死别掏空了他所有的意识。 晏非小腿骨断裂上了两根钢钉,三根肋骨骨折,但好歹避开了重要器官,还有多处擦伤和扭伤,头部也受到了猛烈撞击,CT显示有小块淤血,但医生说要再观察几日才能决定是否手术取出,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自行化淤。在ICU躺了三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转到普通病房后有出现短暂苏醒但每次时间不长,真正醒过来是在事故第七日了。晏非想发出声音可是发现自己连张嘴都困难,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嘀嘀”声。他很害怕,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那天大卡车向着自己和书萳姐姐冲过来时的场景,那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有股大力把自己往一边推去,似乎有听到书萳姐姐的声音,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现在,光是想着,就颤抖的想哭,可是一抽气就会感到胸腹那里撕心裂肺的疼,他想抬手给自己擦泪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全身都酸软的感受不到一丝力气。 他在病房里独自掉了很久的泪,可是哥哥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妈妈和秦叔叔也没有来。直到天大亮才见有人推门进来。护工看到晏非醒了立马去叫医生,他很难受可是只能由着医生给他复检。 哥哥,晏非好疼,你怎么不在晏非身边。 一整天晏非的意识都很清醒,可是病房里除了护工再无他人。他想问很多问题,书萳姐姐怎么样了,哥哥为什么不在,他自己又是怎么了。 秦肃霄是在书萳的葬礼上接到晏非苏醒通知的。那头问他要不要过去,当时的他太忙了,所有的人都在向家属慰问,只能稍微问了两句就挂断了。他是秦家的长子,走不开。看着躺在花丛里的书萳,秦肃霄看的出神,秦家的女人似乎是没有福气的,母亲是,妹妹也是。仅仅七天他就瘦了好多,他只是有些性子淡并不是无情,他对这个亲自带大妹妹的疼爱不像对晏非的那样明显,但不容置疑。 书萳的去世太突然,他陪着父亲看了无数遍的事故现场录像,但除了加剧两个人的悲伤外并没有任何发现。市政路原本只通小型轿车,按理不会有大型卡车。但近日附近有个工地刚动工,所有通行卡车也都获得了相关部门的通文。肇事司机撞到店面的廊柱后当场死亡,调查称司机已连续加班一周,系严重的疲劳驾驶,调查都归结于交通意外。为了让书萳走的安心,事故调查也就收了尾。 书萳的手机虽然摔的支离破碎,不过存储卡保存完好。里面有不少书萳谢师宴的视频,也算是留了个影像,秦岳峰叫人刻了盘郑重的放在橱柜里。秦肃霄知道在哪里,但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放一放。 沈曼芝在医院守了晏非整整三日,直到晏非转出ICU。这个可怜的母亲也吓坏了,在晏非有点好转的时候亲自去了寺庙唱佛,替晏非祈福。 秦肃霄送走所有宾客赶回医院时已经过了晚饭点。病房里护工想给晏非喂粥,但病人拒绝配合。秦肃霄只得上前接过护工手里的碗,示意他出去。 晏非双眼因为长时间流眼泪肿的厉害,“哥哥——”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埋怨,但看清哥哥憔悴的面容时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老实的张嘴喝下喂过来的稀粥。一夜无话,秦肃霄什么都没说,晏非也不知是明白了还是吓傻了,再没问过其他。 直到出院,回到明显少了个人的秦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再提起。连书萳以往住的三楼都封了起来。她的去世犹如梗在所有人喉中无法亲自取出的刺,想起时便痛的辗转难眠,为她的死,为自己的无法饶恕。 日子依旧要过,秦肃霄顺利开始了大学生活,晏非因为车祸躺了快半年的病床,为了不影响复健休学了整整一年,等来年开学时,秦肃霄本想让晏非留一年继续念小四,但晏非说不想和陆凯翎分开,还是坚持着上了五年级,依旧是吊车尾的成绩但从来没有到要留级的地步,秦肃霄也就放了心。 自上大学后,秦肃霄变的更为忙碌,没课的时候基本跟着秦岳峰在公司见习。秦父有意提前交权的事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所以秦岳峰出差时,一些大事就都由他做了主。公司里的人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反而觉得更不好对付。他可以安静的听你讲完一整个项目报告,然后一针见血的点出不妥之处。小小年纪的秦肃霄此时已隐隐有了父亲处事时的智慧与果决。 第十三章 晏非升初中的的时候,秦肃霄已如同大多数即将毕业的学生一样,开始了全日制的实习。秦氏为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没有道理不好好利用。 他跟着父亲出席了三年大小会议,也跟着秦伟签了不少合同。生意场里的阿谀奉承与虚与委蛇也见识惯了。甚至清楚的知道秦氏底下到底有多少颜色不明的收入。 这三年来,秦岳峰忙着打理外地的生意,回家的时间并不多。沈曼芝开始执着于礼佛,常去郊外的寺庙拜拜,家里也弄了个小佛堂,有事没事的就去里边念念经。长期一个人睡,她的睡眠并不怎么好,常常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 但好在家里的气氛还是渐渐的好了起来。 沈晏非和秦肃霄还是一如既往的睡在一起,原先矮矮短短的身材也开始变得修长起来,原先被秦肃霄拢在怀里的睡姿,常常一觉醒来变成四条腿交缠在一起。秦肃霄和以前相比更为成熟,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已不可同日而语。 晏非的性子没以前那么活泼了,家里的佣人时常看到这个小少爷一人静静的坐在后院那株香樟下出神,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完全不像个进入青春期少年该有的叛逆,直到大少爷回家才会回屋里。 晏非和这棵树有很多话可以讲,这是他种出来的“哥哥”,很多不能和哥哥讲的话都可以告诉它,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可以问它,它不会说话当然不知道答案,可是它不像哥哥一样忙碌,可以一直陪着自己。 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好,可就是不一样了。哥哥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公司里,他在哥哥那里得到的时间自然不如从前了。他明白每个人都会长大,可是他只想跟小时候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哥哥在身旁。 ****** 秦肃霄被拉着去了夜总会,自完全进入公司以来,这样的事已经有过好几次,有时候推不过,他也只能作陪。只是小家伙会不高兴,带着浑身的烟酒味进卧室,晏非绝对能给自己好几个白眼。抱都不让抱一下更别提亲吻。秦肃霄很明白自己都在干什么。 今日陪的是黄局,此人在安市的名声几乎快赶上地痞流氓,满脑肥肠的模样真是对得起他上任以来收下的厚礼。而且此人好男色,曾有人举报他猥亵男童,不过都让上头压下来不了了之。秦肃霄素来不喜这种人,可手上的批文全部要此人点头才行。 同来的除了秦伟和苏善清的大哥苏志外还有不少部门经理,为的就是城东那块地皮,一家吞不下两家就想合起来拿下。酒过三巡,秦伟给这夜场的经理打了声招呼,包间里就来了不少少爷和公主。年纪瞧着都不大,黄局倒是挺喜欢的,笑呵呵的就搂过了人。秦肃霄自然也有人陪着,是个看起来都还未成年的女孩,样子不错,就是浑身上下也不知是不是撒了一整瓶的香水,熏的秦肃霄有点反胃。 车子驶进家门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他的房间还透着光,晏非习惯给他留灯。只是没想到开了房门发现晏非还没睡,正歪着脑袋想事情。 初二这一年晏非长的很快,现在已经长到秦肃霄的下巴处了。很多时候只能穿学校的制服,但他穿着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脸已经完全长开了,晏非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长相,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和嘴唇与秦肃霄的非常像。 晏非今天收到了情书,还是个初三的学姐。他收下时的惊慌样让陆凯翎好一阵嘲笑,晏非想拒绝可是陆凯翎说对女孩子要温柔,他便将情书塞到了口袋里。明明陆凯翎比自己小,怎么什么都比自己懂。其实上了初中后,校园里的蠢动因子就多了起来。大多数的人也明白了这档子事。 晏非看了学姐的情书,他觉得学姐笔下的那个人和自己不像。那个学姐根本不了解他,又为什么要喜欢他?他皱着眉问正在解领带的哥哥。 “可能她觉得你符合她的幻想。” “幻想?” “就是她根据你的长相和一些行为臆测出来的一个喜欢的人。” “那她喜欢的就不是我啊。” “恩~也不能这么说。晏非很在意她喜不喜欢你么?” “没有没有!”晏非立马摇头否认。 “那晏非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就是想和他亲近,想和他在一起,或是亲吻~甚至更亲密的事情。”秦肃霄也许是喝了酒,话说的有些直白,满脸的笑容更是闪花了晏非的眼。 晏非快十五岁了,也早上过生理课,自然明白哥哥在说什么,脸一红话噎在了嘴里。靠在床上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肃霄又问了一句,“没有喜欢的人么?” 晏非干脆抱着膝盖抬眼看哥哥,还是没说话。 “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秦肃霄还在逼问,人也坐到了晏非的面前。 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晏非眨了眨眼。然后试探着凑过去,他清晰的看到哥哥嘴角的弧度在变大,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他甚至熟悉哥哥的每一寸唇舌,可是像这样如此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晏非是第一次。他知道这样不正常,他身边的男生都在讨论班级里女生的美丑和身材,也会在看到一些衣着曝露的写真时发出奇怪的笑声,甚至私下里也有人给过他小光盘,他却趁着人不注意转身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当他发现自己和身边的人不一样时他感到彷徨无措,他对这些没有感觉。当男生聚在一起聊些敏感的话题时,他想要亲吻或者拥抱的人并不是那些温柔或者身段玲珑有致的女孩,他所有的幻想里只有秦肃霄一人。和哥哥亲吻的次数并不少,可是他始终不能参透哥哥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有时他甚至在想,哥哥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从小习惯了?所以日子一久,晏非也察觉不出哥哥的本意了。 第十四章 秦肃霄感到怀里人的不走心,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晏非嘤咛了一声埋下头抱紧了他的脖颈。“哥哥……” “恩?”秦肃霄的声音里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你臭死了!”晏非忽的推开了人,要去脱秦肃霄的衣服。 “喂!晏非!你会不会心急了点!” 晏非顿了一下又恶狠狠的扑过去剥哥哥的衣服,“你又去那种地方了!臭!!” 该死的,他怎么忘了。好不容易把人哄明白了怎么回事,难得小的主动一回,自己偏偏被抓了个现行。“我去洗澡,我去洗澡,别瞪了,算我怕你……” 晏非本来就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害羞,又被秦肃霄撩拨了两句就炸毛了。看着毫不知羞耻的在自己面前脱了个精光的人拿起枕头就丢了过去。“变态!”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对自己从小就伸出了狼爪,一步步的等着收网,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定力,两句话就跟人全交代了。 小孩气呼呼的模样挺好看,秦肃霄干脆上前把他扛起来,“你现在也都是那股味,跟我一起洗洗。” “喂!哥哥!不对!变态!色狼!快放我下来,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别脱我衣服!……我自己会脱!手拿开!……嗯~变态!唔!” “嘶——晏非,换个词骂骂。”秦肃霄被咬狠了,放开怀里的人。 “禽兽!哇!我错了我错了……”明天晏非还要上课,秦肃霄跟他闹了一会很仁慈的拍了拍晏非的屁股让他快走。晏非一身还湿漉漉的没反应过来,回头看怎么没了反应的人。“我还没洗完呢。” 秦肃霄把浴巾往他头上一扔,“自己擦干净,快出去!” 晏非把浴巾扒拉下来,一边给自己擦一边念念有词,“是你要我进来洗的,洗了又不让人洗爽快,欺负人么……”一转头看到哥哥的眼神愣住了,又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浴室。 秦肃霄看着小孩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出了声,没办法,孩子太小,还得靠自己。 第二天中午晏非偷偷把把情书还给了学姐,说了声“对不起”。看到学姐掉眼泪,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倒是躲在一旁的陆凯翎上前把人直接拖走了。 “她……她还在哭……” “怎么?还想留下来安慰人家?” “是你说要对女孩子温柔的。” “你现在留在人家眼前才是讨人嫌。” “哦……” “哦什么哦啊,你小时候不是挺机灵的么。” “那你小时候不也挺呆的么!”晏非冲口而出,看到陆凯翎苦笑了一下也楞了。的确,一个是在哥哥的全心保护下长大,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而陆凯翎的妈妈两年前已经病逝,他在养父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养父这几年的生意不顺利,加之频繁出入赌场,家里的条件已大不如前,养父酗酒后也会打弟弟和自己,如果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呆,他该怎么照顾弟弟。 “学姐长的挺漂亮的,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哥说她不喜欢我。” “你哥?”陆凯翎诧异的转过头盯着晏非,“你哥又没见过学姐,而且你是你哥养的小媳妇么,怎么什么都听他的。” “对,我就是我哥养的小媳妇。”说完晏非拿起一旁的饮料头也不回的走了,留陆凯翎一人坐在操场上对着他的背影出神。他是真的妒忌晏非,有个这样的哥哥,甩了甩脑袋陆凯翎又躺了下去。 这年的暑假比往常都要热,晏非不喜欢出汗,窝在家里哪都不去。秦肃霄怕晏非闷出病来,于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摆了张小桌子,天天拎着人一起上下班,有事没事的让他跑个腿。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带着小孩翘班玩。 公司里的人看着晏非的眉眼大概也猜的出来是沈曼芝的那个孩子,刚开始见到晏非和秦肃霄关系这么好都吓了一跳。毕竟十五岁的一个小大人了,还动不动的往哥哥怀里蹭,关键是秦肃霄也什么都依着人。有时候在餐厅遇到他们两个,小的把自己不要吃的一股脑的往哥哥盘里塞,做哥哥的那个还一脸温和的说着:“还有什么要吃的自己挑过去,不然下午饿了也没有点心吃。”平时看惯他尖锐一面的员工吓得抱紧自己的餐盒就滚走了,这么温柔的秦肃霄杀伤力太大。 秦肃霄天天满脸阴郁的抱着自己床上的人啃啃咬咬,能看不能吃,能摸不能上的滋味真是……卡的人销魂……晏非被哥哥阴森森的表情看的浑身不自在,其实他也长大了,有时候被抱着又啃又咬的怎么可能没感觉。 “恩~哥……我们可以那个吧……” 正拱着身体埋首于晏非胸前的人听的一个激动直接跌在了晏非肚子上。“下次别说这种胡话了。”天知道他还能抗多久,偏偏小的还拿这种话勾引他。 “为什么不?” “你还太小了。”秦肃霄坐起来把人抱到怀里,哎~最近他表现的太明显了,可能晏非也是为自己好,不过以后还是收敛一点,这么多年都忍了,也不在乎再等个三年。 “又不是我让我妈妈这么晚才生我的……”嫌弃的眼神让晏非受伤了,“再说了!我同学里也有……也有那个什么的啊,他们能做为什么我不行!”大声吼完晏非自己也楞了,这么羞耻的话居然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呵呵——晏非,我们情况跟人家能一样么。”秦肃霄的眼里透着戏谑。 “呃……”晏非讲不出话来,脸也憋的越来越红,最后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让你上是你自己不要,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哼!”晏非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屁股对着人,得,恼羞成怒了。 秦肃霄看着自己还很精神的东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走进浴室。耳边只有水溅起来的声音,所以他没发现躺在外面的晏非是真的哭了。 现在的晏非很没底,他总希望能通过什么证明自己和秦肃霄之间不是一场空谈。而他心中的隐隐不安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越是站在哥哥的身旁越能感受到他的魅力,况且哥哥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比自己优秀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自己真的能抓牢么? 第十五章 第二天是周日,秦肃霄难得的不用加班。晏非下楼的时候宋姨正在准备早餐,等开饭的时候他发现宋姨站在哥哥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目光里透着的厌恶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宋姨不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常都把自己当空气一样,今儿怎么就正眼瞧自己了。 宋姨上粥的时候晏非正拉开椅子坐下去,所以有一瞬间衣领也跟着荡开,宋姨毕竟是个年近半百的女人了,那样的痕迹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并没想到这些都是秦肃霄留下的。只是一想到自家少爷还跟这么个人睡在一张床上顿时就有些紧张,想着一定要找个时间提醒提醒少爷。 苏善清已经回国一年多,他这个二太子当的无比清闲,什么事都有哥哥扛着,拿着国外高等学府的文凭干着国内大专学生都会的事。所以闲来无事就会找秦肃霄出去玩,千万别被他人畜无害的表象骗了,玩起来比谁都疯,又在美帝主义的熏陶下生活了四年,整个安市都快不够他玩了。 秦肃霄想着带晏非出去玩玩也好,开车跟在苏善清后头。苏善清哪里知道后头车里还坐着个未成年,按着自己的性子直接开到了全市最大的酒吧街,下了车看到秦肃霄倚在车门上不动,挥了挥手说道:“走啊,愣在这里谁来伺候你。”话说完看见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下来个人,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天蓝色的运动开衫,下身一条米黄色的休闲七分裤包裹着长腿,脚上拖着一双带卡通图像的沙滩鞋,眨巴着大眼搞不清楚状况。苏善清看的眼睛都直了,“卧槽!秦肃霄你出来玩怎么还自己带人啊。” “你脑子是吃汉堡堵塞了么,我弟也认不出来?” “操!那你带你弟来这种地方?” “这谁带的路啊。” “……” 苏善清扶额,果断上车再次带路,秦肃霄这变态疼弟弟疼得跟情人似的,谁不知道啊。当着人的面把他弟弟往酒吧里带?呵呵! 最后开车去了南山泡温泉。夏天泡温泉的根本没几人,偌大的汤池里就他们三人,还有漂浮着的木托盘,上面摆了水果和清酒。晏非怕热,坐在台阶上,只有两条腿在水里划着,秦肃霄和苏善清都半个身子浸在水里,随口聊着天。 泡了还没半小时,苏善清也说待不住,打了几通电话叫人来南山玩,自己穿上衣服去会所新开的酒吧等。晏非四下里望了望,然后小心的踩着水往哥哥那边走。秦肃霄仰靠在池边闭目养神,虽然没睁眼,但听着人一路划水的声音,直到在自己身前停下,嘴角就勾了起来,兀的伸出一只手将人拉近自己。 晏非被拉的踉跄,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坐到秦肃霄腿上。两个人都只穿了底裤,往常睡觉的时候这幅模样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在氤氲的温泉里竟有了几分不同。水温高,蒸的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秦肃霄觉得心底有什么在蛊惑着自己。晏非侧脸对着他,额前的刘海合着蒸汽与汗水老实的伏在一侧。小巧的鼻翼一吸一吸的似乎在透露主人紧张的情绪,那两片因为湿热更为娇艳的唇瓣在无声的诱惑着他。灯光下红粉通透的耳垂从被水汽氲湿的碎发里显露出来,水珠顺着那截纤细白嫩的脖颈一路向下,直到落进水里晕开来。秦肃霄喉结滚动,“晏非……”暗哑的声音传递出来,却不等人有回应,将耳垂含进了嘴里。舌尖滑过耳廓引得晏非一阵颤栗,秦肃霄用两手将人完全禁锢在怀里,唇舌舔吻带走本应滚落的水珠,直到晏非觉得自己的右耳要燃烧起来秦肃霄才轻笑着转移。 呼吸打在脖颈,秦肃霄明显的发现原本细滑的皮肤上爆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晏非转动脑袋,粗重的呼吸终于压不住声音,“嗯唔……别……”秦肃霄却恶作剧似的重重允吻,直到留下紫红的痕迹才肯松口。“唔啊……哥哥……”从微张的嘴里发出难耐的声音,似乎取悦了一直在等人开口的秦肃霄,略微将晏非的脑袋掰过一个角度,另一手托着他的背。看到怀里的人闭着眼自然自觉的环了上来笑意更浓,两人的鼻翼贴在一起,唇瓣相触,“叫我什么?”因为说话,摩挲的力度就如瘙痒般令人崩溃。晏非睁开微红的眼,控诉着不满,收紧手臂,腰部用力着想要自己起身去够,却先一步被秦肃霄发现,紧紧的按住腰又问了一遍,“叫我什么?”“哥~哥哥!嗯——”“乖。”秦肃霄先是赞赏似的轻啄一口,然后不再隐忍自己。与以往温柔安抚的亲吻不同,晏非感受着口中霸道又热切纠缠,身体里的血液仿佛有主似的跟随着四处游移的大手,带着欲望的腐糜撩拨着晏非所有的理智。原来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是这样的,这一刻他才最深刻的感受到秦肃霄的炽热。 若不是隔壁传来有人上岸的声音,秦肃霄觉得自己是会继续下去的,毕竟理智在情欲冲击下早已分崩离析。 隔壁池的人来得比他们早,可能是他们自己没注意到罢了。水汽隔着高低错落的假山也不知让人看去多少。匆忙之下秦肃霄只得把晏非的脑袋摁在臂膀里,希望那边池子的人快走。那人姿态优雅的缓步上岸,拿起放在躺椅上的浴袍,转过头望着秦肃霄的方向笑了笑。“肃霄,你太不当心了。” “小……小舅!”秦肃霄叫出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晏非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站起来。晏非一听称呼,没在水中的手立马抓紧了哥哥的手,然后一脸惊慌的看向岸上的人。秦肃霄有些无奈的揉了揉晏非的脑袋,牵着人也上了岸。 来人正是宋祁楠,秦肃霄母亲宋颜芮最小的弟弟,三十开外的年纪,整个人明明笑的和煦却不知为何让人倍感压力,晏非只是瞧了一眼便瑟缩到了秦肃霄背后。 宋祁楠靠在椅子上,斜睨了一眼两人相握的双手。晏非听见一声嗤笑,便又抬起头与那人对视,宋祁楠这时才发现了更好玩的,“肃霄,我没记错,这是你弟吧?” 第十六章 秦肃霄没回答,只是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晏非,叫小舅,小时候见过的。” “别~小舅听着别扭。再说了,这声小舅按什么身份叫?沈曼芝带进秦家的家养子?那是秦家给的身份,宋家人没道理也要认。还是说,肃霄,你糊涂了?这声小舅,可是只有你将来的妻子才能叫。”这话讲的太直白,也太难听,晏非一下白了脸。秦肃霄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小舅怕是看见了全部。 这时有人掀了帘子向他们走来,是南山的经理,礼貌的躬了个身,“宋先生,房间准备好了,这是您的钥匙,我带您过去。” 宋祁楠接过钥匙示意经理先出去,直到帘子再度放下,宋祁楠才将钥匙牌抛过去,秦肃霄不明所以的接过。“整个度假村最好的房间,送你了。本来想着怎么玩的还是怎么玩,不用顾忌我,到底还年轻,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该断的时候就断干净,不然我亲自去找秦岳峰说明白!”宋祁楠边说边往外边走,直到身影消失在浴帘后很久,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汤池里的热水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散发水汽,只是这一刻,里边压抑闷热的环境让他们再也待不住。 走在外边的小路上,夏风一吹,两人似乎才清醒了些,“哥——”这一声惶恐不安的哽咽叫出来便彻底疼了秦肃霄的心。 “别担心,我不会的。”就好像知道晏非在担心什么一样,“不会,你要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的。”面对一个比自己凌厉太多的长辈,秦肃霄以为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却没想到将来自己先放手的就是这份不伦的爱情。爱这东西,两个人的时候才能算,剩下一个人就不伦不类,徒留笑柄而已。 ****** 宋祁楠预订的房间果然很赞,占了一整层的房间显得有些空旷,弧形的玻璃墙正对着南山的风景区,下眺是个巨大的天然湖泊,打开通向阳台的门,风吹起纱帘夹着草木味冲进房间。 宋祁楠的话到底是伤了晏非,从小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可敢当面说出来的这是第一个。但宋祁楠是长辈,晏非什么都不能做。他也知道这个房间才是最为羞辱人的,宋祁楠在提醒他,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只能带进宾馆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算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晚饭后没多久苏善清电话过来叫两人下去。他叫了不少朋友,有以前的老同学,也有现在生意上来往的人,聚过几次,相互也都认识,现在都在楼下的酒吧里等着他。嬉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扩散到房里,倒透出一股寂寥来。 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慢摇轻轻的哼着,大多数人在小声的交谈。晏非跟着秦肃霄进去的时候发现苏善清早已美人在怀,听对话似乎是刚认识的。坐在一起的人里也有带伴的,也有碰着酒杯在聊天的,看到秦肃霄来了都起身打招呼。看得出所有人都涵养都不错,众人也是第一次见秦肃霄聚会带人,不免有些好奇的看着乖乖跟在人后头的男孩。 “沈晏非。他不会喝酒,你们别闹他。”秦肃霄这样就算介绍了人,只一个名字,众人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了然的笑笑,只有坐在一侧的苏善清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在这种场合这样介绍自己带来的伴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并不会当真,就像他怀里的两个,谁也不会太过留心,这样对晏非也不公平。更重要的是来之前这个人不是才对自己说这是他弟么! 酒吧里最普通的饮料都掺了酒精,自晏非小时候被三碗酒……酿放倒后,秦肃霄再没让晏非碰过酒。让服务生拿了一杯苏打水给他,半搂着晏非与他人交谈。晏非还太小,他们的话题都插不上嘴,只能捧着杯子在一旁静静的听,时间一长就是用抿的,杯也渐渐见了底。 无事可干的晏非转头注视着秦肃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醒出迷人的轮廓。晏非一遍遍的在心底描绘着,渐渐的,自卑与恐慌漫上心头。他觉得自己飞离了躯壳,站在遥远的地方,耳边的嘈杂仿佛与自己错开于不同的空间,眼里只有秦肃霄与他人谈笑的姿态,这个人好像在心里埋的更深了…… 晏非是什么时候拿起酒杯的已经无从知晓,秦肃霄发现的时候晏非已经有些微醺了,脑袋还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表情,咧着嘴角,傻兮兮的模样,晏非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又跌回了沙发上,头靠在秦肃霄的颈窝里缓了好一会才说道,“哥,我难受,你背我回去。” 众人见秦肃霄听完真的蹲下身将人背起来,不免有些诧异。“他难受,我先回去了,今天的单算我的。”晏非安静的窝在背上,双手在秦肃霄的胸前交叉,整个脑袋埋在脖颈里,呼吸之间全是秦肃霄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带着迷恋的意味。 “哥哥。” 秦肃霄发现晏非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总爱喊他几声,也不用说什么,只要应声就行。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晏非喝了酒,整个人软绵绵的,摊在床上毫无防备的模样很是吸引人,怕晏非不舒服,秦肃霄让人枕在自己腿上,替他揉着太阳穴。 “哥,你会结婚么?”在秦肃霄以为小孩已经睡着的时候,晏非闭着眼开了口,抓着哥哥裤脚的手紧了又紧。 “我不是说了要相信我么。”秦肃霄的手一遍遍的顺着他的头发,“别担心其他的。” 晏非转了个身,圈着秦肃霄的腰将整个脑袋埋起来,声音闷闷的,“会么?”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晏非。” “真的……会一直么?” “相信我,会的。” “秦——秦叔叔会伤心的。” “那你现在后悔么?” 晏非骤然收紧了手臂,“后悔!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什么都不行,只会加重你的负担,只会从你这里索取我要的一切,拉着你一起堕落,我后悔!如果我不开口,如果我不表现的那么明显,如果我不那么贪心,如果我能够拒绝你…… 第十七章 自那次温泉碰面后,宋祁楠成了秦家的常客,三不五时的就来看看自己的外甥。要说宋祁楠确实保养的不错,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反倒赋予了更多成熟的魅力。他虽不是宋家掌权的人,不过他若出面,整个安市都要给几分薄面。明明生养在十世只出商人的家庭,却儒雅的像个讲师。当然,如果相处过,就知道人并不能只看表面。 “你很闲么?”晏非坐在樟树下,佣人摆了桌椅,对面坐着的正是已经让晏非审美疲劳的宋祁楠。五月的阳光还没那么烈,坐在树下小风吹着还挺惬意的。对于这个几乎每周来秦家签到的人,晏非从最开始的紧张无措到现在已能泰然处之。 “退休好久年了,你说我闲不闲?”拿起晏非刚喝过的柠檬水,宋祁楠毫不介意的饮了几口。“你在干什么?” 晏非有气无力的拿起本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考前冲刺。”说完头也不抬的继续和几何死磕。 “你是白痴么?这么简单的都不会。” “要你管!我哥又没嫌弃我!” “啧啧啧~这么快炸毛了,真是被肃霄宠坏了。” 晏非翻了个白眼,夺回饮料,一口气喝完。 “小气~秦家是少你喝的了?” “……”晏非闭嘴不语,埋下头继续画辅助线。 “诶~听说你功课真的很烂。你的成绩升本校高中有些困难吧?” “……”晏非换了本英语做做,只当对面的人不存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只有宋祁楠一个人在滔滔不绝。 “你跟肃霄做了没?” “……”晏非正写着化学方程式,惊得一顿,皱了皱眉,盯着宋祁楠看了好一阵,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在撬人?” “嗯?”宋祁楠的双手枕在脑后,懒散的躺在椅子上抬头看树叶,阳光从树叶之间打落下来,映在他英气的脸庞上,晏非的突然出声让他转过头来。 “你想上我?”语气里已经带了肯定。 “嗯?”宋祁楠坐起来,手肘支在小桌上,狭长的眼光里透出更浓的兴味来,“你好像没有成绩单上那么糟糕。我是挺想的,不过肃霄可能会杀了我。” “他没碰过我……”晏非说完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落在宋祁楠眼里却是另一种风情。 “肃霄有没有说过你挺会勾引人的?” “?” “他真是养了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上了这条道,总该教教你怎么护着自己。现在有他护着,你当然可以肆无忌惮,要是哪天他不要你了……”宋祁楠突然起身捏住晏非的下巴,注视的那双全然懵懂的大眼,“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啪!”晏非用力的挥开那只手,“你捏疼我了。”揉了揉发红的下巴,晏非抬起头对宋祁楠笑了笑,“不牢您费心,哥哥会护好我的。” “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将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当然,哪天他不要你了可以来找我。要是我那个时候还对你有兴趣~说不准愿意拉你一把。” “你年纪太大了。”晏非说完把所有的本子放回书包里,起身走人。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宋祁楠想到前几天大哥给的资料,对着这个离开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大叔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晏非走后没多久,宋姨就带着下人来收东西。宋祁楠站起身也想走,却让宋姨拦了下来。 “三少,大少爷说的是真的么……”宋姨的脸色并不好,像是考虑了很久才开的口。 宋祁楠的脚步顿了顿,“哦?大哥也告诉你了?”他挑眉的模样很漂亮,优雅中透着凌厉,与宋姨记忆中小时候的他一样,“啊~也对,应该是你先找的大哥吧?我说他怎么对这么多年前的事感兴趣。不过也真是亏了你,查出这么多事,你对我二姐还真是忠心耿耿。” “三少,我只是尽了宋家人的本分。”保持着恰当的谦卑。 “呵~是不是真的你还会不确定?怎么?怕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宋家人没有不明不白让人欺负的,以往谁做的,就该谁来受罚,我一定向着宋家。不过我这人,不喜欢牵连,也不喜欢多事,你这么多年防着一个小孩子也真够下作的。他如果养在我身边……”宋祁楠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再开口,但是嘴角含笑的模样惊了宋姨,谁都知道,宋家的三少如果笑着,大多时候是他不高兴了。“真是白糟蹋了一棵好苗子。”走之前又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宋姨,“宋姨,你跟我二姐这么多年,没学会她的慈悲心肠。不过,我倒是挺想看看肃霄到底对那个孩子能有几分真心。” ****** 晏非的成绩一直挺稳定,嗯——稳定在及格线,最后还是在秦岳峰交了高额赞助费的情况下,晏非才能顺利直升本校。 陆凯翎本来在保送的名额内,但这样一来就不能拿一等奖学金,考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保送参加了考试,好在最终的结果也是如他所愿。半年前,他带着弟弟从养父家里搬了出来,如果不是那天他打工结束的早,弟弟只怕已经让那个男人打死了。 一个半大的少年要自己承担所有的生活费,学费,房租等等,就算有母亲留下的存折,期间的辛苦也是不言而喻,但这一切他都没有和别人说过半句。只要还能过下去,那点仅剩的骄傲他都会坚持下去。 一般的餐厅工资并不高,而且因为他未成年反而不好找工作,但如果是在“魔方”酒吧,年龄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眼神露骨的客人并不可怕,毕竟不会动手,倒是有很多第一次来这个酒吧的客人,不懂规矩,对侍应生动手动脚,不过保全看到了会立马清人。陆凯翎不可避免的也被人揩过油,他告诉自己忍一忍,那是他和弟弟的生活费。好在酒吧里的常客多是有头有脸的,最多拿他开个玩笑,不会过分为难人。 晏非和他走的近,有些事毕竟瞒不过。知道他在打工,还特意让秦肃霄带他去酒吧看过陆凯翎,当然最终目的是让秦肃霄去和经理谈谈,替人撑腰。晏非知道陆凯翎的傲气,所以也只帮到此。 第十八章 高中部新换了校长,八月中旬就要开学,而且将全体新生拉到军营封闭式训练半个月,晏非还没离家这么久过,出发前一晚磨磨蹭蹭的噘着嘴。 “晏非,整完了没?”秦肃霄最近很忙,回家也带着不少文件要处理。这个时候才看了一半不到,可偏偏晏非整的响动太大,像是故意不让他能静下心来看文件。 晏非听到哥哥跟他说话也不理睬,抬眼睨人,嘴巴撅的更高了,小模样挺挠人的。秦肃霄看他这样知道是不高兴了,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去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晏非不高兴了?” 晏非把头枕在哥哥的胸口,两只手扯着秦肃霄的袖口玩,就是不开口。 秦肃霄知道是最近太忙冷落小孩了,有些歉意的吻了吻晏非的耳朵,“我太忙了,晏非别跟哥哥生气,忙完这段陪你出去玩好么?”晏非听了也不见高兴,把脑袋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双手圈到秦肃霄腰上收紧。晏非委屈的模样看的秦肃霄不好受,却也是没办法,最近公司忙着新城区的项目,每个部门都是连轴转。 突然秦肃霄“嘶”的叫了一声,晏非正咬着他的脖颈不放,一会咬的重,一会又像是心疼松了牙,最后不甘心的又加了力道,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晏非才松嘴。“叫你不理我!叫你又去那种地方!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去那种地方?不陪我没关系啊,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你别想骗我,陆凯翎说看见你好几次了。” “那只是作陪,晏非,我现在是秦氏的副总,这些都是我的工作,你再长大一点就懂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尽量不去。”说完还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晏非转了转眼珠,转身正面把秦肃霄扑倒在床上,双手撑在秦肃霄的肩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身下人的容颜,缓缓说道:“哥,我喜欢你!” “呵呵~我知道。”秦肃霄把人按到胸口一个劲的呼啦着头毛。晏非伸出小舌在刚咬出的伤口上舔了舔,秦肃霄一个激灵把人翻转过来压在身下。晏非还不够似的又曲起腿在秦肃霄的下身蹭了蹭,很明显的感受着变化。 秦肃霄被完全的挑了起来,眼神黯哑,在晏非眼中说不出的性感,晏非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解他的衣扣,随着晏非的手越往越下,秦肃霄的呼吸完全紊乱了。当晏非将他的衬衣下摆从裤子里拉出来,再伸手去解他的皮扣时,秦肃霄低吼了一声将那双惹事的手拉到床头。“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嗯!?”最后的鼻音带着惑意让晏非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看……看片子……” “以后我教你。”秦肃霄说完低下头狠狠的攫住柔软的双唇,几乎是立时就撬开了他的贝齿,在晏非口中逗弄,“唔呜~嗯~”晏非呼吸不过来,难受的嘤咛声只能更加刺激他想要吞噬的神经。沿着晏非的下颌轻吮着向下,手也跟着滑进晏非的T恤里,推着向上拉扯直到脱下来,啄吻胸前的粉红突起,那是晏非的敏感,没一会整个腰都软了下来,意识也有些不清了。秦肃霄继续开拓着疆土,“哥哥——哥哥——”晏非不安分的扭动身体乞求更多。秦肃霄轻笑着在他的腰间摩挲,他喜欢晏非因为他而迷乱的眼光。褪下晏非的长裤将其中一条腿曲起,秦肃霄用手指一下下的点在晏非的腿根,感受到晏非的颤栗后秦肃霄逐渐改为揉捏,力道正好,引起身下人一阵甜腻的声响。秦肃霄想了一会终是低下头来隔着布料吻上那处精神的地方。晏非骤然拔高了声音,不自觉的向上拱了拱身体。抬眼发现晏非正眼神慌乱的盯着他,“不舒服么?”“没,没有。”秦肃霄说话的时候继续着动作,炙烫的呼吸燃烧着晏非最后的理智,他把手背盖在眼睛上不敢看了。秦肃霄被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同时褪下最后那层布料。晏非的东西很漂亮,粉嫩的直立着,秦肃霄将晏非拉起来接吻顺便把自己身上还挂着的衣服都褪了,最后又低下头去将晏非的东西含进嘴里。灼热的温度与灵活的唇舌让晏非的牙关怎么都咬不住了,嘴里忍不住的发出呻吟。 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晏非自然没一会就出来了,秦肃霄把嘴里的东西吐到纸巾上扔掉,抬眼才发现晏非红着眼哭了,真是个孩子,把抽噎的人抱紧一下下的抚着背。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裸裎相见,晏非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下还有个硬物顶着自己,哭过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哥,你抱我吧。”声音暗哑着发出邀请,秦肃霄犹豫了一下,最后看了眼时间说道:“用手吧,你明天还要去军训,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吧。”说到底他是一个成年人,总要留着一分理智替晏非考虑。他也喜欢晏非,所以不急在一时。晏非听出秦肃霄语气里的可惜反倒笑了,用手他熟,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天一早晏非理所当然的起不来,秦肃霄给他班主任打了电话说到时候直接送到军营去。顺便通知秘书,他自己上午不过去公司了,有事电话联系。 晏非的行李到最后还是秦肃霄帮整的,晏非自理能力太差,自个儿整总会落下东西,衣服也拿的不成套。把还没清醒的人拎到洗手间里亲自洗漱干净,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昨晚没有留下痕迹才放心的替他套上衣服,毕竟军训这几天要群居,洗澡的时候让别人看到总归不好。 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把人塞进副驾驶座,秦肃霄开着车向军营出发。陆凯翎在训练基地门口等着,秦肃霄便把晏非托付给了他,“……凯翎,晏非不太会的地方你帮着他一点,等军训完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哎呀~哥,你烦死了,都说一路了,我都记得,不会有问题的。”秦肃霄只能悻悻的走了,不过眼神担忧无比。 “你哥对你真好。”陆凯翎看着秦肃霄远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道。 第十九章 第一天晚上陆凯翎就知道秦肃霄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一脸紧张了,因为晏非根本就是让他养成了个生活低能儿,满满的一个行李箱里塞了15天通换不需洗的所有衣物。晏非大少爷根本不看正反面的都往身上套,要不是陆凯翎看着,估计整个营都要笑一天。不过这个什么都不太会的少爷倒是对训练量偏大的军训生活没什么怨言,甚至在大家有气无力的时候他还能拉着陆凯翎说一会闲话。 秦肃霄回秦家的时候正好有辆车从小区里出来,看着眼熟,对了车牌才发现是大舅宋祁徳的,大舅很少来秦家便想下车打个招呼,可在他还没停稳的时候大舅的车就加速越过了。秦肃霄只得挂档再往自己家里开。 秦岳峰难得白天在家,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手里拿着牛皮纸袋有些怔愣,秦肃霄几时见过父亲这样,有些奇怪的上前询问道:“爸,大舅来过?”秦岳峰没有回答,攥着牛皮纸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爸爸?”秦肃霄见父亲没反应想要伸手去拿纸袋,却被躲开。秦岳峰烦躁的站起来,“肃霄,你回公司接替新城区的那个项目,叫你沈姨回来,我有事问她。快去!” 沈姨?大舅是来找沈姨的?虽然有疑问秦肃霄还是没开口,开车去了公司。新城区的那块地皮拍下已有快十年,主策划人一直是沈姨,最近项目正式启动。现在突然换主项目人并不是个好事,沈姨做了什么事让父亲这样生气? 正在烈日下曝晒的晏非一定不会想到,此刻起,关于他的,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当他再次踏进秦家时,过往种种,不过是……过往种种了。他只是离开了十五天,但这十五天却让他失去了一切,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承受。 沈曼芝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和秦肃霄交接了快有半日,她并没有问为什么。这几年沈曼芝老的很快,一个是工作量大加失眠的老毛病,另外和信佛后常年吃素也有很大关系。但细纹并不影响她的气质,众人提起秦家的夫人时大多的印象依旧是优雅及美丽。 秦肃霄说实话这些年也不曾看透这个后妈,说他们处的好,不如说他们几乎没有碰面的时间。每次遇到也只是打声招呼便走,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按理说对于晏非的问题,沈曼芝完全可以逼父亲承认,但也只有那最初几年有闹过,后来也不曾提起过。刚开始她对晏非亲近秦肃霄非常的反感,但后来却是完全把儿子交给了秦肃霄一般,晏非从小到大的所有事物都是秦肃霄在打理,买衣服,打疫苗,教功课这些事也从没过问。 晏非小时候还是很亲沈曼芝的,但随着一年年的忽视,他也就习惯了,小的时候还哭过,秦肃霄编着理由哄他,编到最后,不管是编的人还是被哄的人都不相信了。那时秦肃霄说的最多的便是“没事,有哥哥。” 秦肃霄因为交接的关系,那天晚上在公司留到午夜才回家。平时早已没人的书房里却依旧亮着灯。秦肃霄从车里下来就听到一阵花瓶砸到地上的声音,宋姨还坐在大厅里,见到他进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眼又继续划过手里佛珠不住的念经。又是一阵家具倒地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沈曼芝的嘶喊,秦肃霄有些诧异,放下公文包赶紧朝书房走去。 打开门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气,沈曼芝瘫坐在地毯上,毫无往日的风雅,额角有擦破的痕迹,血水顺着纹路粘着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嘴角有淤青,上午分别时还精致的妆容此刻早已被泪水冲刷出几条斑驳的痕迹。秦岳峰的模样是肃霄从未见过的暴怒,地上散乱着打碎的陶瓷片及歪倒的桌椅,还有数不清的纸张,秦肃霄大概看了眼发现还有不少医院的诊单,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沈姨呜咽的声音和秦岳峰粗重的喘息声随着门被推开也都缓了不少。 秦肃霄赶紧上前想将沈曼芝扶起来,“沈姨……”手刚触到沈曼芝的肩膀秦岳峰拿起手边的一个砚台就砸了过来,“别扶!我秦家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沈曼芝啊沈曼芝!我秦家可有亏待过你半分,你要这样害我秦家!啊!”砚台在脚边发出“咚”的一声,沉闷之极。 “爸,也许是误会,你先别生气,我们坐下来……”秦肃霄不知道沈姨犯了什么错,但看一个女人家被父亲打成这样总归先要说几句。但即使伤成这样沈曼芝也没有辩解,只是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掉眼泪。这样的场景让秦肃霄觉得诡异,也大概知道是沈姨犯了事。 “误会?你大舅拿着这么厚一叠证据过来要人!我都不敢相信!要不是你大舅,我到今天都不会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毒蝎心肠!肃霄,你过来!”秦岳峰一边怒喊着一边弯腰将散落在地的纸张捡起来,直到全部都收起后转身交到秦肃霄手中。“肃霄,爸爸欠你一个解释,你先看,看完看你还想不想扶这个女人!是爸爸对不起你们,不该把这样的女人领回家里来。让她害了秦家啊——”秦岳峰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秦肃霄觉得只是一个白天未见,父亲就憔悴了许多,言语中对他的愧疚让他更加惶恐,攥着纸张,站在书房杂乱的环境下便看了起来。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整个房间的空气压抑之极,只有纸张翻过的声音响起。秦肃霄看着那些令人震惊的文字简直无法置信,当看完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眩晕。 “沈姨……我只问你……这些你都看过么?” “看过。”沈曼芝已经停止了哭泣,甚至将那些细碎的头发重新在脑后固定,也已经站了起来,整个人好像不一样了,全凭着最后一口气来撑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那这些……这些都是……真的么?”秦肃霄说完有泪水从眼眶里滚落。 “你不是都看完了么。” 第二十章 窗外一声惊雷打破盛夏午夜的凝滞,雨声哗啦着瞬间响彻耳际,躺在军营通铺上的晏非燥热的翻了个身。坐起来穿上拖鞋来到走廊,走廊尽头的门未关,风夹杂着凉凉的雨丝吹到他的面上,湿润的空气让他的嗓子舒服些许。 他把自己反常的失眠归结于离家不习惯,在走廊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又回去躺好,这一次也许是太累,迷糊一会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刻的秦家如同暴风雨的中心,沉寂无声却又时刻将被摧毁。 “我母亲……是你……是……” “是我。”秦肃霄无法将那句话问完整,沈曼芝却接了过来,此时的她坐在靠墙的那把木椅上,目光盯着窗外看不清的景物,缓缓说道,“是我做的。自从我生下晏非后,你母亲在临市的事物都是我在处理,包括每个月的探望和检查。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你和她很像。”说到这里,沈曼芝转过头看了眼秦肃霄,甚至笑了一下。“温婉娴静,知书达理,呵呵~知道么?我沈曼芝什么都能和别人比,但有一样我再努力也选不来,那就是出生,这个我当然比不过你母亲,如果她病好了,我怎么办?一样爱着你父亲,为什么我就要做见不得人的那一个,时刻都要担心着自己是不是有被一脚蹬开的可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声爸爸,我怎么忍心!我也是刚生下孩子的一个母亲!!为什么!为什么秦岳峰你觉得我能开的看,那是女人装出来的大度你不懂么!!秦岳峰!你一次次的让我帮你准备他们两兄妹的各种礼物,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甚至只能交给我的父母带,因为我忙着回公司帮你!因为没有父亲,连着我的父母都要遭受他人的嗤笑!从小到大爸都说我太骄傲,那是因为我只能用骄傲来掩饰我的不足!” “那你就该带晏非去刺激她么!”秦岳峰大声地质问。 “那时晏非都快四岁了,你让我等,承诺将来一定娶我,可是晏非呢!他要开始记事了啊,他能习惯秦叔叔变成爸爸么!我是等不及了,我带晏非去了临市。呵~宋颜芮的精神时好时坏,可她居然次次都能认出我,她不知情当然无所谓,可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每次去见她都是怎样的心情?你不让我声张,怕影响你秦家的面子,怕宋家的报复,可是晏非呢!他就活该对着爸爸喊叔叔,活该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么!宋颜芮还说晏非和肃霄长的像,当然啊,亲兄弟怎么会不像!大家都说晏非像我,但做母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不知道我告诉她这是秦岳峰的孩子时她震惊的样子有多好笑,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还没等到下次去看她人就没了。哈哈哈……”沈曼芝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但秦肃霄在她眼里看到了水光。 “母亲撑了十多年,身体早就不行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让她走的安心些呢……”秦肃霄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血缘这东西是怎么都割不断的,亲耳听到母亲去世的真相太过震撼了。 “我已经等了六年!那时都已经三十二岁了,不再年轻不再漂亮,我等不起,晏非也等不起。秦岳峰,你真的够狠!就为了维护你的面子又让我们母子在外面等了两年。我都害怕该怎么跟晏非开口了,他从小那么乖巧,为什么你就不接受他,即使接回来了都不认回他呢?听他一声声的秦叔叔,秦岳峰你不亏欠么!” “可你这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逼死一个病人你又好过到哪里?!我只怪我当时太相信你。连颜芮去世的这么突然都没有起疑,居然还把你带进秦家的门。” “秦岳峰!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认回晏非?” “是!我是没有想过,可晏非有因为姓沈还是姓秦受过委屈么?” “你忘了秦露推他下河那次?”女人独有的尖利声穿透着他们的耳膜。 一时间整个房间又静了下来。“我不认他是为他好……他出生的时候颜芮还在,宋家不会罢休的,可我从没想过要亏待他。他是我儿子,肃霄的弟弟,这些我都不会忘!却没想到你那么在意。我们本来可以有个姓秦的孩子,只是没缘分罢了,如果他的母亲不是那么狠!”说到此秦岳峰整个人又激动起来。 “那是我的报应。”提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沈曼芝整个人颤抖起来。“你一定怨恨我吧?让你失了一个孩子,我也不愿意啊!当年生下晏非的时候我连月子都没有好好坐,后来长了囊肿我甚至怕你知道担心,一个人去医院偷偷做的手术!医生告诉我再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我从来没去注意,宋颜芮死后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靠着大把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如果我知道会怀孕,我死都不会吃的!每周去胎检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多期待那个孩子降临的心情你知道吗?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可是胎儿成型的时候医生告诉我那是个先天残缺儿,我有多恨我自己你又知道么!那是她给我报复啊!” “我秦家养不起一个药罐子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自私的决定让他消失!”秦岳峰的拳头捶打在红木上,与窗外的风雨声一起落进沈曼芝的心头。 “我以为那个孩子没了,晏非总该姓秦了……可我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从来不曾考虑过晏非。晏非这么乖,你为什么不肯让他叫你一声爸爸?既然这样当初为何让我生下他!呵~秦岳峰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质问,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你开的头么?为什么明明有妻子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明知道不会给晏非一个身份还要装作期待的让我生下他,别跟我提宋家!”沈曼芝在完完全全的发泄自己的不满,可怜之极,却也可恨之极。 秦肃霄看着她,一字字的问道,“那书萳呢!她敬你,喊你一声沈姨,全心对着这个多出来的弟弟,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她……” 第二十一章 秦肃霄看着她,一字字的问道,“那书萳呢!她敬你,喊你一声沈姨,全心对着这个多出来的弟弟,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她……” 沈曼芝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秦岳峰,“我刚没了孩子,跟你吵闹了一阵你也没同意晏非的事。那个时候我是想死的!带着秦肃霄和秦书萳一起!这样你就只有晏非一个了,我是疯了,我把晏非送回父母家,一个人安排这一切,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呵呵……所以说我有报应,你们两兄妹为什么要去接晏非!!看到晏非像个破洋娃娃一样躺在病床上我是真的害怕了,书萳死了,我的晏非也丢了半条命,而秦肃霄还活的好好的,我还这么敢呢!我杀了她的书萳,我怕宋颜芮也要带走我的晏非啊,我在寺庙整整三天未阖眼,我怕一闭眼我的晏非就没了。我是真的怕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孩子,晏非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害怕他出事,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我再这么愧疚又有何用,心魔!这几年我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没有一刻是不惶恐的。” 秦肃霄对于一手带大的妹妹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心疼,因为她的聪明,她的贴心,只是现在,他有些迷惶,秦书萳那时奋力的一推还值得么?他把晏非养在身边疼了十年,爱了十年,倾注所有的目光,付出所有的感情,可现在他知道了什么?他的妈妈为了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谋杀了他的妹妹,甚至曾经还想要他的性命。为什么他的妹妹现在只能躺在冰冷的巢穴里让所有人渐渐的遗忘,为什么本该享有他所有宠爱的妹妹变成了这个狠毒女人的儿子?这一切,公平么? 他还记得书萳曾经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要护晏非周全,是啊,护到赔上了性命,可这一切都不该书萳来承受啊。“晏非……”秦肃霄仰起头,视线所及因为眼里的水花有些模糊,这个名字就这样喃喃出口。 听到秦肃霄的嘴里蹦出晏非的名字,沈曼芝突然朝着他跪了下去。“肃霄,肃霄,沈姨求你了……我什么都不替他争了,放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养只小动物也该出了感情了,我做的事我会承担,求你,将来护着他。沈姨这辈子只求过你一人,请你好好待他!错的是我,不要怪罪他,他什么都不懂,现在又只听你的,求你,求你护着他……”沈曼芝的情绪激动起来,秦肃霄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他不是最疼晏非么,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呢! 此刻的秦肃霄整个脑袋是不清灵的,脑里的嗡嗡声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干呕。跪在脚边的疯子杀了他最爱的两个女人,现在却在卑微的乞求他,他又看到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微笑的模样,然后又看到了书萳一声一声的喊着他“哥哥”时娇嗔的模样,他想要留住他们,可是晏非却硬生生的挤进了画面,毫不留情的撕碎残余的影像,直到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滚!滚啊——” 秦岳峰看着此刻痛苦万分的大儿子,歉疚感爬满心头,这一切他也要付很大的责任。跪在一旁的沈曼芝也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的闭了嘴,但怔愣了片刻,继续开口,“肃霄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啊……”焦急的语气透露着她的不安。 “我知道!可世人都只知道他姓沈!”这话未经思考的从秦肃霄嘴里蹦出来,一下惊了三个人。 “哈啊!哈哈哈,对,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做的这一切不就是因为晏非姓沈吗?我怎么会忘记了呢……哈哈——太可笑了,我怎么会忘了呢……”沈曼芝笑的不能自抑。直到秦岳峰将秦肃霄拉出书房也未停止,他关门前说道:“天一亮就跟我去宋家,你现在好自为之!”咔哒一声书房的门从外边落了锁。沈曼芝带着沙哑的嚎啕声一整晚都响彻秦宅。其余的下人早都睡了,后来听到声音也不敢出来问。只有宋姨一个人还坐在客厅里,见父子两出来了才放下手中的佛珠。 “先生,当年我就知道夫人走的太快有些奇怪,现在终于是知道了,夫人终于可以安息了,小小姐也是。这个女人太狠了……”宋姨还想说什么,却让秦肃霄打断了,“我累了,先上去休息,爸,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就朝着楼梯走去,他只是不想待在这个明亮的客厅里,可是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时,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晏非的东西。窗台上是晏非刚养的一只乌龟,床头柜上还放着他替晏非拿出来的违禁物品——手机,昨夜他还在这张床上与晏非缠绵,可今天一切都变了。半张书桌上都是晏非的汽车模型,想拿套换洗的衣服却发现柜子的四分之三都装了晏非的衣物,走去浴室,盥洗台上成双成对的东西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想告诉自己晏非并没有错,他疼了十年的小人还是自己的最爱,可母亲和书萳却又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晏非,“嘭”的一声,镜面碎裂成一块一块的小裂纹,在镜中照射出无数个秦肃霄对着自己讪笑。鲜红的颜色顺着镜面流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秦肃霄忍不住大吼。最后跑进了车库,倒车,挂档,在夜幕中冲进雨里,用不断飙升的码速来甩开脑海中的声音。 苏善清到魔方酒吧的时候,秦肃霄已经烂醉,是几个机灵的服务生给他打的电话。“肃霄,肃霄?快醒醒。”秦肃霄趴着吧台上安静的睡着,旁边是一整瓶的威士忌,已经喝的快见底了。苏善清只能把人扶起来往车里走,秦肃霄个子高,喝了酒沉的很,就算苏善清和他差不多的身材,走到半路还是让两个服务员帮忙才搬到车里的。上车看到在后座睡的毫无形象的秦肃霄,苏善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往自己家开。他这个死党就是活的太累,偶尔让他放纵一下自己似乎也好,不像自己怎么折腾都有人收拾残局,“喂,我只借你睡一晚啊。大半夜的带个男人回家难看死了,我哥又要念死我了。” 第二十二章 所以说命运似乎在这一年并不眷顾沈晏非,如果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也许还有转机,可是上天给他安排了一个死结,他挣不开。 第二天一早秦家就吵吵闹闹的,“放手!我不会去沈家的!我不会让沈家的人来审判我的,秦岳峰你放手,放手啊!”沈曼芝紧紧的拉着楼梯上的杆子,而秦岳峰则是一脸不耐的继续拉扯着。“宋姨,你过来掰开她!今天一定要让她对宋家有个交代。”宋姨听完立马上前从后面推她,没一会两个人就把沈曼芝捆着塞进了车里。 “哼!宋姨,你等着这一天很久了吧?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凄厉尖锐的音调从沈曼芝的嘴里不断发出来。 “闭嘴!你如果没有做过这些宋姨也不会让宋家的人去查!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我秦家的人我一定会保你不死,但你也给我清醒些!” “秦岳峰!我恨你!我恨你!我不会让宋家人审问我的!不会!他们没有资格,你也没有!放我下去!” “先生……要不要派人和你一起去?”看着在后座挣扎的女人,宋姨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口。 “不用,我自己去。你把饭菜热着,肃霄那孩子昨晚出去了,回来了你帮我顾着他一些,等我回来再跟他好好谈。” ****** 秦肃霄是被破门声吵醒的,“你接不接电话啊,吵死了!让不让人睡?”穿着睡衣的苏善清吼完又回自己房间睡去了。 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喂?”宿醉后的脑袋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有些茫然的给自己揉着额头。 “请问是秦肃霄先生么?” “我是,有事么?”声音也陌生,秦肃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 “我是安市交警支队的,刚才环城线发生一起车祸,车号显示是您父亲的,很抱歉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你能来市二院确认一下,请节哀……” 直到耳边的传来断线的滴滴声,秦肃霄依旧楞在那里,刚才,是什么意思? 当他衣衫不整的赶到二院时,已经有许多闻风而来的媒体包围了医院大门,保安正在拦着。一看到他出现,无数的闪光灯瞬间开启,话筒都在往他这边递。“秦先生,请问对于您父亲的死您有什么看法?”“秦先生,请问对于你父亲的财产处理您满意么?”“秦先生,令父的去世会对秦氏集团的股价会造成影响吗?”“秦先生……”“秦先生……”苏善清护着一言不发的他拨开人群,将他塞进医院的大门,然后转身对着记者说道:“各位媒体朋友,感谢你们个人对于秦肃霄的关心,所有关于秦氏的决定,日后都会发媒体信,现在还请你们先回去,以表达对逝者的尊敬。”说完苏善清也钻进了保安挡起来的人墙,朝着楼上快步走去。 苏善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肃霄的父亲车祸遇难了。但秦肃霄现在的模样不适合一个人去面对。直到进去苏善清才发现摆着两张停尸床,秦肃霄正趴在其中一张旁喊着爸爸,而另一张,苏善清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沈曼芝。交警正在解释着车祸的原因。 秦岳峰的车是在环城高架上突然失控的,呈S线扭动后撞上旁边的隔离带最后翻车落下高架。事故现场一片狼藉,整辆车支离破碎,两名死者还是切割车体后才抬出来的。至于车子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交警查了现场的监控后发现是坐在后座的人突然向前与司机发生争执,导致方向盘失控……车祸还造成了高架下另一辆车主的重伤。 宋家没等来人,却在电视上看到了报道,宋祁徳和宋祁楠随后也赶到了医院,而苏善清的大哥苏志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弟弟也赶到了医院。 直到看着秦岳峰被推进那间冰冷的太平间,秦肃霄靠着墙坐倒,这回,真的是干干净净只剩他一人了……昨天才知道了母亲和妹妹的死因,今天这个女人又带走了父亲……她在父亲身边二十年,进秦家十年,将他的家人一个不留的带走!真是好本事…… “啊——啊——”低吼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苏善清上前将人拉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现在你是秦氏的负责人,不能倒,也不能哭,忍着,等到事情办完了再哭,你先回公司找律师,葬礼的事我先帮你张罗,快去!” 苏善清虽然混,但是讲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不在重点,确实是,秦氏当家人突然没了,如果他不会去主持大局,内部人心肯定要乱。关于父亲名下的财产需要公证,不然他无法掌握大权,董事会的人也要安抚,这个时候撤资的话秦氏就不好办了。还有股民,看来明天还要发媒体信…… 此刻远在军营的晏非和他的新同学正被教官一遍遍的纠正步伐,全然不知道外边正发着将他生活搅得的天翻地覆的大事,还撇着嘴想,要是哥哥在,教官一定不敢这么大声凶自己。哼~掰掰手指一算还有十三天,瞬间力气就没了。“沈晏非!出列!” “是!教官!”又被抓包了…… 因为秦岳峰属于意外死亡,也没有留下遗书,而秦肃霄又是他法律上的独子,律师根据继承人顺序将秦岳峰的所有遗产合法转入秦肃霄名下,而秦肃霄的办公室也从原先的地方搬到了顶楼。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回家,住在办公室里,文件一份份的传达下去,秦伟顶替了他原来的位置,也跟着忙活。媒体这些天都在大篇幅的报道着最年轻的企业家,有人质疑有人欢呼新时代的到来,他也配合着媒体在公众面前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因为那一刻起,他属于秦氏,与秦氏共存亡。 挥走脑海里的人影,秦肃霄闭上眼捏了捏酸涩的眼角。有人推门而入,是苏善清。“走吧,葬礼快开始了,所有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我请了人帮你先修个面。到那里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到了我会叫你。” “谢谢”闭上眼睛前,秦肃霄郑重的对着苏善清说道。 一锤秦肃霄的臂膀,“跟我不用说谢,快睡吧。不过这么大的事真的不用把晏非接出来么?”在封闭的车间里始终没有人再出声,苏善清以为他累极已经睡了过去。 秦肃霄却在下车前说道:“不了,如果现在面对他,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二十三章 晏非军训结束的时候,并没有坐学校的大巴回去,而是坐在传达室里等着秦肃霄来接。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也没见有车过来。站岗的士兵站的跟雕塑一样都不说话,偏偏没手机,晏非实在等的饿了,拖着行李箱去了最近的公交车站。结果坐反了方向,安市又那么大,回到秦家的时候都过了十二点。 “哥!哥——我回来了!我快饿死了,你快出来!”秦家的客厅亮着灯,却没有人,对于秦肃霄没有来接自己这件事他很生气,明明都有半个月没见了,他在军营里日思夜想的,哥哥居然给忘记了! 他喊了一会还是没人出来,自己去冰箱拿了些东西吃。要喊宋姨做饭给他吃怎么可能嘛,再说时间也太晚了。在厨房听到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晏非一手抓着土司一手拿着牛奶还在往嘴里灌就跑了出去。这时秦肃霄刚提着公文包进来。 “哥!”晏非的声音里全是兴奋,跑上前想要抱住他的胳膊,却让秦肃霄一闪身躲开了。“哦,包。”晏非这时才发现哥哥手里还提着东西,想要伸手去接过,可还是被拒绝了。这时晏非才感到了奇怪,抬头去看秦肃霄。 晏非的眼睛亮亮的,一见到秦肃霄就露出笑意来。刚刚进门时就能发现他眼里的喜悦,现在这双眸子正疑惑的盯着自己,秦肃霄有些尴尬的避开眼。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晏非相处了,之前十年养成的默契一夕之间崩盘。他也有半个月没回家了,看见他才想起来原来晏非的军训已经结束。半个月未见,晏非黑了,也结实了,好像连个子都长了一点。从小就是这样,晏非只要有一点点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我出去一下。”秦肃霄说完这句话落荒而逃,他真的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晏非。他想把手掐上晏非的脖颈,却又忍不住想把晏非拥紧在怀里。两种想法在他的心里纠结拉扯,矛盾却又现实。 “喂!喂!”晏非追出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秦家的大门,有些摸不清状况的站在院子里,“怎么了嘛,怪怪的,哼~明天你再来求我我都不理你了!讨厌!”晏非对着秦肃霄离开的方向挥了挥小拳头,他也累极了,来不及多想就上去睡了。 秦肃霄又去了魔方,烈酒入喉,却尝不出味道了。 早上晏非是被闹钟吵醒的,正式开学第一天。走进浴室的时候看着碎裂的镜子吓了一跳,看到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整个人都清灵了,连忙拿出手机给秦肃霄打电话。连着打了十多个都没人接,想到秦肃霄可能还在忙就挂了,看痕迹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用担心……晏非这样安慰着自己。 没人给自己准备早饭,司机也没来,整个秦家怎么空荡荡的,都没有人?晏非有种惶恐的感觉,说不清,心悸的厉害。晏非见要迟到了,赶紧跑到路边随手打了的。 到学校后他的感觉更不好,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几句,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装作没事的从他身边散开。“晏非……” “怎么连你也吞吞吐吐的?干嘛都这样看我啊?”晏非看到陆凯翎也一副预言又止的模样干笑着出口询问。 陆凯翎拿出一份报纸,晏非只看了个标题就愣住了。陆凯翎似乎也没想到晏非真的不知情,看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有些慌了。“晏非你……” 话没说完晏非就抓着那份报纸跑出了教室。刚打过铃的校园里没有人,他疯狂的跑着,穿过走廊跑过林荫,在校门口无措的张望着车辆,最后跑到下一个路口才打到的士。 冲进秦氏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拦他,大厦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不断的按着电梯来掩饰他心中的不安,他先去了秦肃霄原来的办公室,推开门秦伟一脸错愕的看着他。晏非不住的喘着气,没有停留的又跑进电梯,按了顶楼。 “叮”的一声晏非从电梯里走出来,却突然有些不敢往前走了,脚步迈出去又收回来。最后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里走去。 门被打开的时候秦肃霄有些不耐烦,项目部的经理正在跟他汇报新城区的项目近况,他跟秘书说了别来打扰。但视线越过经理看到脸色煞白的晏非时,他示意经理先出去。 晏非机械的走过去,把那份报纸摊在秦肃霄眼前。“秦氏夫妇双双罹难,长子秦肃霄接替重任”巨大的黑色标题下是一张车祸现场照以及一张秦肃霄在办公室摆拍的照片。 “你看到了。”平平淡淡的语气,露着疲惫,却让晏非感到震惊,哥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瞒着他,“哥哥……”叫声里透着委屈,眼圈立马就红了。 “这声哥哥,我受不起。”秦肃霄也不再瞒着晏非,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足够的能力去接受现实,他拉开一旁的抽屉将那个牛皮纸袋扔给晏非。但关于晏非的身世,他却想要独自烂在心底,再也不提起或许更好。晏非不解的接过,双眼红红的盯着秦肃霄,像是在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看,你把刚出去的经理叫进来就走吧。” 晏非在外面的会客厅里打开纸袋,一页页的翻着,一字字的读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了干净,一旁的秘书看他脸色不好,好心的倒了杯热水给他,他也没有动。终于翻完的时候,他安静的坐了好久,脑中一片空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打在少年的身躯上,形单影只的模样在光线中透出一股孤单来。坐了许久他还是走进了秦肃霄的办公室。 “哥,我妈妈在哪里?” 听到晏非还是叫哥,秦肃霄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第六墓园。”晏非知道那是公墓,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也对,妈妈这样,秦家怎么可能让她入私墓。 “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凝视着秦肃霄,那双眼里有太多的悲伤,望着始终不说话的人,晏非只能转身离开,眼泪也在那一瞬间掉落。 第二十四章 第六墓园在西郊,晏非转了两趟车才到。向墓园的管理处询问后借了一些工具向山上爬去。墓碑上只有沈曼芝三个红底大字,骨灰就在墓碑下的大理石里。晏非跪下去将头埋在那里。“妈妈……妈妈……”低低的抽泣声里带着无限的怀恋,像小时候撒娇时的语气。“妈妈,晏非想见你……”没有责怪,也没有记恨母亲的所作所为,毕竟现在躺在下面的是将他护在手心生养的人,他知道沈曼芝的性格,也知道沈曼芝一定后悔了,因为那是他的妈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还去了秦家的私墓,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秦书萳,跪在那里自言自语,“书萳姐姐,我替妈妈向你道歉,一直都没有来看你,你一定怪我了吧。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心里一直很愧疚,我是胆小鬼,你救了我,我却来看你的勇气都没有……”用手拂过书萳的相片,拭去上头的灰尘,凑过去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对不起,书萳姐姐。” 晏非又往旁边走了走,跪下去,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漂亮。“阿姨,晏非替妈妈来赔罪。是妈妈执念太深,愿你能原谅她。希望来世你们都能找到一心一意相爱的人……” 再往里就是秦岳峰的墓地了,晏非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照片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双腿麻木,天色暗下来,才离开了墓地。 回到秦家的时候,秦肃霄正在用晚饭,宋姨在一旁全当没有见到他。晏非沉默着走进厨房,自己拿了一副碗筷出来。秦肃霄没说什么,依旧安静的吃着饭。只是宋姨开了口:“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长大,为什么不能回来。我哥哥还在这里。” “你!”宋姨气的伸手来夺晏非手里的碗,秦肃霄“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 “宋姨,你随母亲来秦家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少爷。” “明天你收拾一下回宋家吧,养老的费用我派人给你送去。”这话让晏非和宋姨都惊住了。 “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宋姨诧异的问道。 “您来秦家这么多年我很感谢您,可您事事都找大舅商量可有把自己当秦家人想过?以后这家里也没什么人需要你照顾了,其他佣人我也都遣散了,每周会有人过来收拾一下,您年纪也大了,去休息吧。”说完转向晏非,“还有你,愿意住着就住着。”擦完嘴角秦肃霄又拿起公文包走了出去。 没关系,沈晏非,你不能放弃。都会好的,哥哥现在只是太难过了,再过一阵,只要自己乖乖的,哥哥一定会心疼的。含着泪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宋姨把晏非所有的东西又搬回了他最早来秦家时住的房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也收拾东西走了。整个秦宅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原来这么安静。 他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害怕走廊里的幽暗,但他很希望每天早上睁开眼时,哥哥的笑脸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就像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 他与秦肃霄就这么一日日的淡漠下来,秦肃霄回家住的日子很少,晏非有时候睡不着偷偷跑去哥哥的床上睡也不用担心被抓到。晏非没以前开朗了,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愣愣的,陆凯翎和他聊天的时候也发现了他的走神,可晏非总说没事。陆凯翎告诉晏非,他常在魔方看到秦大哥,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朋友,更多时候是陪着客户。晏非听了就笑笑,心里默默的算着哥哥有多久没回家了。陆凯翎打工忙,也没什么时间陪着他,渐渐的,晏非竟像是和整个班级脱了轨,成绩也比之前更差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秦肃霄像个陌生人一样相处,就连想看他一眼都只能到秦氏去偷偷看。甚至害怕被发现,只能在对面的街角远远看个背影。就是这样他也很满足了。 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习惯,没有了接送的司机,要比平时起的更早才能不迟到;没有人准备饭菜,自己又不会做,从那天起泡面成了他最常的选择;没有人替他整理东西,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总发现自己忘了带要用的书;没有了早安吻,没人替他挤牙膏,没有人为他准备第二天的衣服,没有人告诉他生病了要吃什么药…… 他就像被人遗忘在秦宅的一个废弃物,在晏非病的恍惚的时候也曾想过哥哥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可是迷迷糊糊之际又会想到哥哥以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吞了眼泪第二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他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都是之前他和哥哥随手放在家里的。妈妈的存折他倒是有翻到过,但没有密码,看着那串数字也只能干瞪眼。没资格再摊手问秦肃霄要了,晏非去外面找了几个短工做,在超市或者广场上套个娃娃分发传单,也幸亏有那身厚厚的外套,才让晏非有勇气站在众人之前。但那些工资只够他一日三餐的费用。 他在家里昏倒过一次,却是半夜被大理石的凉意给冻醒的。那时已经快过年了,安市的天气冷的不像话。吃了快半年的方便面,他的胃早就受不了了,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醒来后去橱柜里找了些消炎止痛的药吃。大冷天却是用凉水送服的。 秦肃霄生日那天,还是没有回家。倒是苏善清来了,又是年货和生日礼物一块送过来。看到秦家空荡荡的只有晏非一人着实楞了一下。他第一眼甚至没认出晏非来,原来看着跟个小狗似的人,瘦的跟只兔子差不多大小。他后来也看过那份文件,但现在看到晏非这样心里并不好受。 之前宠成那样,现在却是忽视了个干净。作为一个外人,他光是想想也觉得忍受不了。 年三十的时候来了个意外的客人,说实话晏非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起码有个人跟他说说话。 第二十五章 “宋祁楠?”晏非看着进来的人有些诧异,这人已经许久未见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没礼貌~”宋祁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过来了,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他并没怎么在意,而是出国度假去了,前两天才回来,就想来看看。哪知整个秦家空落落的,要不是家里还算干净他都以为没人住了。找了一圈才在秦肃霄的房里找到个人。 “你怎么来了?”晏非从被窝里坐起来,拿起外套想穿上,结果拿起来的时候没看,脑袋卡在毛衣里出不来。宋祁楠看着好笑就过去帮他,一摸却发现晏非身体烫的很。“你发烧了?”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才发现小身板瘦的都能摸到骨头了。“怎么回事?肃霄呢?” 晏非有些别扭的挣开宋祁楠的怀抱,晕乎乎的下床把衣服都穿好。“没事,昨晚发了汗已经快好了。下去吧,我给你泡茶。我哥……我也很久没见了,可能晚上就回来了。” “你连路都走不稳,还泡什么茶啊!跟我去医院!”宋祁楠看晏非唇色都褪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发怵,上前将人打横抱起来。“你就这么躺着怎么会好?跟我去医院。”宋祁楠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去,“根本就没退烧!” “你放我下来,我不去,我哥晚上说不定就回来了……” “他要回来早回来了!你犯贱给谁看?”晏非被宋祁楠这么一吼没了声响,安静地缩在他怀里。 慢性胃炎加身体中度脱水,而且有营养不良的倾向,刚打了针半夜应该会退烧,病床上的人两手抓着被角睡的并不安稳,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不是滋味。宋祁楠起身去走廊打电话。 “喂,小舅?你回国了?”秦肃霄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人在哪?” “没在哪,小舅有什么事么?” 宋祁楠正想说话却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别人在喊秦肃霄,“你有人了?”他的视线正好透过病房的玻璃能看到晏非病恹恹的面容。 听到宋祁楠这么问,秦肃霄一时没答上来,“也不算有人吧,刚认识的。小舅,还有其他事么?没事我挂了。” “你给我滚到二院来,你舅我要挂了!”一脚踢在走廊的座椅上宋祁楠痛的叫了一声,立马把电话掐了。 秦肃霄自然是不信的,就小舅刚才的嗓门也不像个生病的人。这半年里他也换了不少人,在市中心买了套公寓,平时都住在那里,他快有四个月没见到晏非了。平时工作忙,偶尔有空便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喝喝酒,今天这个男孩就是在酒吧认识的。他也变了很多,曾经和晏非待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晏非说的多,平日里待人也平淡的很。但坐到父亲这个位置后,他的社交圈扩大了无数倍,开始变的健谈,性格也不似以前冷淡,对于搭讪的人都会聊上几句。 放下电话,秦肃霄想了一下还是拿起外套打算走了,男孩有些不高兴,他又和人在玄关吻了好久才开门出去。因为过年,街上都没什么车,医院的的停车位也很好找。秦肃霄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这里的记忆都让他生厌。 宋祁楠在候诊厅抽烟,看到人过来,立马把烟掐了带路。“你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多爱那小鬼,病成那样都不知道,你多久没回去看他了?” 秦肃霄听了也没什么大反应,接口问了句,“是他生病了?” “嗯,打算病死了也要在家等你呢,医院还是我拽过来的。肃霄,你养了条忠犬啊~”宋祁楠转头对着与自己并肩的人笑笑。 “小舅,你别打他主意。” “怎么?反正你也不要,让我碰碰不行?” “你也是玩玩,他是死脑筋,不适合你。” “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先养着吧,好歹我现在是他监护人。” “你还知道自己是他监护人?你知不知道他这半年吃的都是泡面?你养小孩把人养到医院来?他现在正长身体,你自己去数数他的肋骨,你家佣人也瘦不成这样吧?挺好一小孩,你养不好交给我养啊。” “再让你养到床上去?” “那也比你往死了养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争了半天,心里都不痛快。但快到病房时两人都闭了嘴。 “医生说打完点滴就行了,估计还有半小时,打完带他回家吧,大过年的在医院晦气。再把人折腾到医院来,我就亲自过来接。”说罢拿起外套走了出去。秦肃霄一时对着空气发呆。这半年晏非掉了快十五斤肉,但身高反而抽了几厘米,因为瘦五官更加的突出,病躺在床上的模样很有勾起人想要欺负的欲望。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肃霄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晏非瘦削的脸庞,大拇指划过他干裂的嘴唇似乎有些扎手。 晏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车里,这个坐垫很熟悉,自哥哥买回来就只有他一人用过,有些焦急的扭过头,发现开车的正是秦肃霄。“哥哥……”嗓子发疼,明明没什么精神的人,此刻却在昏暗的车厢里将人看的那么认真。也许是晏非的眼神太过炽烈,秦肃霄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到了,醒了就把外套穿上。” 秦肃霄带他去的是市中心的公寓,晏非缩在电梯的角落里不敢出声。他明明很想很想再看看这个男人,想让他抱抱自己,可是他怕一抬头自己就只会掉眼泪。他在半年里不敢有一天晚归,只怕错过了秦肃霄回家,原来他在外面还有住处,怪不得都没有再回去过。 他也给秦肃霄打过好多电话,可总是秘书接的,渐渐就意识到了那个手机号已经不再是哥哥的私号。秦肃霄有了好多全新的开始,他如同被换掉的那些,通通成为了过去式。可他没有办法,他不是冰冷的物品不懂得感情,他是秦肃霄护在心窝里长大的人,就算秦肃霄不要了,他也离不开这个汲取一切的地方。 这是他的命,从秦肃霄第一次对他笑的时候就已注定,他没办法自己逃离。 第二十六章 秦肃霄替他打开客房的灯,将刚配的药放到床头柜上,“过完年我派人去老宅拿东西,你有没有什么一定要的,列出来。吃的这两天将就一下,等家政公司上班了我去请个阿姨给你做饭。你先睡吧,其他的事过完年再说。”秦肃霄说完转身就想走,却让人抓住了衣角。 晏非攥紧那片小小的布料,显出几分孩子气的无赖。秦肃霄背对着他,叹了口气,将手伸过来包住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明明传递着温暖,却是带着那只手松开了衣角。“晏非,你别这样。” 少年再也忍不住从后面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头埋在他宽阔的背脊里。“哥哥——你为什么不去看晏非,为什么这么狠心,晏非害怕的睡不着觉,没有人陪晏非说话,没有带晏非去玩,晏非生病了,晏非难受,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压抑了半年的晏非在此刻毫无形象的大哭,“哥哥,我爱你,你明明知道的!你告诉过我你知道的!你曾经说你会一直护着我,会一直陪着我,为什么食言了?为什么……”晏非此刻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为什么……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能感受到靠着的人瞬间的僵硬,“晏非……我们结束了,你好自为之。我不赶你只是尽我的责任,并不代表接受你,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只能把你送回你外公那里。还有,以前的事情你也不吃亏,到底我没碰你。”这次秦肃霄果决的挣开腰间的双手,走出了房门。 这一夜两个人都辗转无眠,天亮后没多久,晏非就听到了秦肃霄离开的声音。拉过被子盖住整个脑袋,累极的晏非终于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的光景了,晏非的烧褪了,虽然很饿但嘴里没什么味道。下楼随便找了家店买了些东西吃。回来的时候才正式打量了一下秦肃霄现在的住处。宜家风格的装修,整套公寓显得简单之极。客厅很大,灰色的布艺沙发上还放着秦肃霄的笔记本,茶几上还有一杯未喝完的咖啡。整面的落地窗使室内的采光很好,一百五十坪左右的三居室。 房子离公司很近,和他的学校也隔的不远,比之前生活在秦家出行上反而方便了不少。晚上秦肃霄并没有回来,但替他叫了酒店的外卖。如果秦肃霄不联系他,他根本没办法找到人。窗外能看到隔江对岸的烟花在空中绽开,这一年的新年愿望,晏非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也许是礼花炸开的声音太响了,盖过了他的祈祷声。 初三的晚上宋祁楠过来看他,但他到后不到半小时秦肃霄也赶了回来,因此宋祁楠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就被赶了回去。当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肃霄只好打开笔记本装作忙碌的模样,晏非沉默的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翻着杂志。 十一点的时候晏非合上一页未动的杂志,“哥,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这样奇怪的气氛每天都会上演,晏非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秦肃霄对此松了一口气。 随着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晏非觉得自己和哥哥之间的相处似乎也有了好转,一周里两个人能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次数能有两三回,虽然都是各吃各的。阿姨平日就傍晚过来做一顿饭,双休日的时候,晏非午饭还要自己去外面解决。几个月下来人是重了,但也许是身高抽的太快,看起来还是瘦。 两个人一直处的还算不错,虽然偶尔秦肃霄还是会外宿,但晏非好像再也不会去问哥哥都干了些什么。只会安静的接受秦肃霄允许自己做的事,家里没有请打扫的人,晏非没课的时候便会整整,他最喜欢整秦肃霄的房间,因为这个时候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那里逗留。 此刻的他正在收拾秦肃霄的书桌,上面摊了一堆文件说明书,甚至还有不少图纸。对于公司里的东西他从来不防着晏非,毕竟晏非也看不懂。拉开窗帘让阳光都照进来,晏非走过去想要拆床单,拿起被子时属于秦肃霄的气息立时充盈了他的鼻腔,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就把头埋到了被窝里,反正要换掉,睡一会没关系吧?晏非这样想着脱掉自己的衣物钻进了被窝里,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新城区的那个项目前期筹备好已经开始动工,秦肃霄不仅仅只是坐在办公室,有时候还要下工地去查看。今天他下去视察的时候因为工地正在打桩,空气里全是灰尘,出来后就想先回家换身衣服。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很安静,这也正常,晏非现在跟个小哑巴似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存在感,脱下外套扔进洗衣篮,往主卧走去。 刚打开门就发现被窝鼓鼓的,而躺在里面的人也在此刻被惊醒。看着他慌乱的跳下床,因为手抖纽扣也错了位,不停的向自己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着要换了,我现在就换,你不要介意。对不起!”那双眼闪躲着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秦肃霄解下手表,往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快点,我洗个澡。”只是秦肃霄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已经放开了,但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隐隐的不悦。 直到那人转身进了卫生间,晏非整个人虚脱的坐到地上,听到里面有水声传出来又立马跳起来换被套。直到洗衣机滚动起来,他才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开始痛哭。真的不一样了,哥哥不会这么冷淡,哥哥从不介意自己动了他的东西,可是现在的秦肃霄只会留给他背影,不喜欢他露出偶尔掩藏不住心思的眼光。哥哥不会让自己哭的,他明明就在门外,为什么不进来安慰自己…… 秦肃霄本想把换洗的衣物拿过来,却听到了洗衣房里明显带着压抑的哭声,感到心情烦躁。摔门而去的时候也没多想,摔门声听到晏非耳里会有多绝望,这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二十七章 因为打工陆凯翎有时上课的时候会打哈欠,不过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晏非挺羡慕的,以前他还能好好学,现在不行了,精神一点也集中不起来,每天脑子里想着与秦肃霄有关的事。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明明可以学好,却让自己放弃了……、这样无能的自己一定只会让哥哥更加的瞧不起吧,可是心慌了,就真的学不好。 班主任请过家长,请了三次晏非都没叫人来,最后班主任看着宁愿罚站也不声不响的人彻底放弃了。 秦肃霄接手公司已经快有一年,这一年里公司的业绩并没有因为人事更迭而下降,反倒因为他的眼光准又敢于出手,多了几家子公司,虽然退了两个原本从事的领域,但企业效益反而增长了。公司里的员工也很信任他,虽然很忙也很累,但起码他守住了父亲交给他的一切。 秦肃霄是正在外地开会的时候接到秦伟电话的,因为事态紧急,他几乎是立刻坐了回程的飞机,因此这次来谈的生意也耽搁了下来。他满脸怒意的带着一群心腹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来诧异的看着他,可他什么都没说,顶楼正有个人等着他。秦伟也一脸严肃的过来向他汇报情况。 他打开自己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里面的人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的抿上一口上好的咖啡。听到开门声转头挑了挑眉,年轻又不输秦肃霄俊朗的脸庞绽开笑意,向着对面的沙发歪了一下头,“坐。”动作慵懒又自然的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邵城要比他大五岁,之前也从未有人听过他,但仅仅几年他的望春集团就在安市无人不知,在秦肃霄正式接任之前,媒体也常将镜头对准同样是青年得志的邵城,现在也有不少媒体将两人拿来作比较。 但很少有人知道邵城的本名——荣绍城,安市最大黑道家族荣家的长孙,这个身份如果说出去相信整个安市也会喟叹一声,毕竟这个家族的存在几乎与安市一样长久。望春集团不过是他接手家族后为了漂白而建的,邵城也不过是个随手起的名。 这些秦肃霄当然知道,对于合作商,他一定会调查清楚。 “风景还满意么?邵总?” “还行,就是把装潢换的明亮点我会更喜欢。” “怎么,最近望春集团都无事可做么?让您有空光顾我们秦氏。” “呵呵,秦总。”邵城低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抬眼的时候目光凌厉,却又带着无限的魅力,越过秦肃霄看向后面,“你身后的人没告诉你吗?” “自然是说了,不过,生意场上毕竟耳听为虚,邵总总要拿出些东西来证明。不然每个人上来就说这秦氏是他的,难道肃霄都要给么?” 邵城坐在沙发上手向后摊了一下,立刻有人把一份文件送到他手里,他看也不看直接递到秦肃霄面前,优雅的站起身,“你可以找律师去鉴定一下这份转让书的真伪,撕了也没用,是双份的,不过我想你也不屑于这么干,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迈开修长的双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沈曼芝!沈曼芝!你真是连死了都不放过秦氏!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文件,看到最下面那个熟悉的签名,饶是平日里很少动怒的秦肃霄也忍不住狠踹了一下办公桌。 是沈曼芝七年前签下的,也就是新城区那块地拍下后的第三年。那块地秦氏拍下的时候非常勉强,因为涉及太多的拆迁,公司支付出了高昂的赔偿金,几乎在那时断了秦氏所有的流动资金,但秦岳峰坚持要那块地,最终还是拍下来了,但一直没钱动工。那时候还被很多人嘲笑秦氏高价买了块垃圾地。但五年前新城区规划一出来,当时这块地的价格立马就翻了三倍不止,所有人这时才意识到秦岳峰眼光的毒辣。 因为项目大,在秦氏正式开始新城区项目的时候,找了两家合作才有足够的资金启动,秦家占了这块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宋家占了百分之三十,剩余的都是苏家入的股。 七年前沈曼芝真是疯了。当时她是这块地主负责人,又是秦氏的副总,因此她所有的签字和印章都有法律效应。她当时是真的抱着想与秦肃霄和秦书萳一起死的念头,所以才会拿着这份东西去找当时的荣家家主。荣老爷子对于这样的交易自然是乐见的,只不过是除去两个小孩,就能得到这样一块地,没有商人会不喜欢。再说了,就算秦家找上门,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他们有他们的生存之道,毕竟只是拿人钱财消灾,你们自己出了问题没处理好,才让他们有空子可钻。 荣老爷子收下转让书后一直没去找秦家要,要不是他最近去世,律师带着文件交给邵城,邵城也不会知道。荣家既然办了事,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不过既然动了手,他没理由连个利息都不来收。 但现在,这块地已经不属于秦家一家,如果邵城要拿去,秦氏付给宋家和苏家的本金加赔偿金就足够让秦家陷入财政危机,再加上项目前期投入巨大,损失足以让秦氏有破产的风险。而这块地未来带给秦家的收入又是不可估量的,他才上任不久,这个项目如果失败,他秦肃霄将来在商场也无立足之地。 整整三天他都和律师以及公司的心腹在一起商讨这个问题,毕竟他还活着这件事就是对这个转让书的一个否定,但秦氏还是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个代价的大小,现在就看邵城的态度了,秦氏完全被动。毕竟转让书的法律效应有,而且文件上并没有提及什么非法的事情,只是如果真的告上法庭,邵城的望春集团形象就保不住,将来敢和望春合作的人定会大大减少,毕竟是做生意,没人想和黑道扯上关系,连命都有危险。而秦氏的也会因此受到影响,这么大一个项目出了问题,现在的股民也很现实,暴跌是肯定的。所以这份文件见光并不明智,那么邵城一定有别的要求。现在他们只能猜,希望对方也够诚意,不要太过分。 第二十八章 邵城真的在几日后差秘书送了一份东西,里面列了不少东西,虽没有要收回新城区的土地,但上面的要求也无异于狮子大开口。烦躁的甩开,秦肃霄决定先放所有人回家先睡一觉,这几日他和自己的智囊团商讨了很久也没结果,都累的够惨。 秦肃霄进门的时候晏非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声响有些无措的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沿着墙壁想往房间里走,他害怕秦肃霄看见他烦。原来秦肃霄在家的时候,他想和哥哥多待一会就会一直坐在客厅里,好几次秦肃霄被他盯的摔门就走后,他不敢再正大光明的看了。 秦肃霄看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来气,一想到眼前这人的妈妈又丢给他一个巨型炸弹,心里止不住发寒。沈曼芝拿他们两兄妹的命做交换,现在却还要他来承担后果,秦家到底欠了你们两母子什么?她是不是还有什么留着!等着将来再要一次他的命?秦肃霄怒不可遏的想着,手也不自觉的将公文包朝晏非扔去,晏非被砸的踉跄靠着墙恨不得自己能融进墙里去,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让哥哥不舒服了。 “不会叫人了么!”秦肃霄发的根本是无名之火,晏非愣在那里抬头看他,一时被吓的不敢张口,明明是哥哥不让他叫的。秦肃霄看他愣在那里一步步的逼近,晏非的手放在背后掐的死紧,这个浑身散发着滔天怒意的人他不认识,根本没多想,随着人的逼近本能的抬脚想要逃跑。 还没迈出一步就让人抓住了手臂一下子惯到墙上,后背的蝴蝶骨被撞出声音,足见有多疼,“我没教过你礼貌么?” 晏非疼的眼泪也出来了,咬着唇还在挣扎,这个人好可怕。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水,只要眨一下就能落下来,秦肃霄另一手掐住晏非的下颌,“你竟然想逃?你竟然想逃!”放在脖颈的手骤然收紧,“嗯嗯嗯——你放——”晏非被掐的说不出话,脸色也变了,开始更为痛苦的挣扎。“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眼泪一出来我就要出去替你解决,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进?也对,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妈,有什么好担心的?呵~她真是好本事啊,连死都能给我找个这么大的麻烦!你……”此时的他犹如来自阿鼻地狱的恶魔,眼里一片猩红,秦肃霄还想接着说,却让一阵铃声给打断了,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手上的力道随之一松。 晏非跪着大口喘气,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抚在自己的颈侧,低着头眼泪落到地上,数量还不少,反射着客厅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眼睛更疼。也是了,自己除了会掉眼泪还会什么?但刚才,如果没有人打电话过来,他的哥哥,他最爱的这个人,是要杀了他么…… 哥哥,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啊?你从小告诉我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我什么都不会,可你却不说了,你要我怎么办? 秦肃霄正在阳台上接电话,他也有些发怵,刚才的事让他有些心烦意乱。电话是大舅打来的,为了邵城的事,好歹参了股,肯定要过问,在新城区那块地上,宋祁徳先是股东,然后才是他秦肃霄的大舅。这样的大事肯定有权了解,要秦肃霄明天去趟宋家。 不是去公司,而是宋家,看来宋祁徳已经有了打算。大舅在生意场上纵横二十多年,平时给他的指点也很有用,所以听到大舅这样说秦肃霄也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计划。 路过晏非的时候秦肃霄没有停留,而是自顾自的关上了房门。晏非猜想着可能是秦肃霄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毕竟他连着出差已经有好一阵没回家了。当然,秦肃霄也不会知道,因为放暑假,晏非一个人呆在无人的房子里已经有半个月没人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 宋祁楠又出国了,虽然他对于晏非挺欣赏的,但似乎秦肃霄是他外甥这件事远比他看中晏非来的重要,他没什么定性,不喜欢国内的事情,所以一年里在国外的时间倒要多过国内。 宋祁徳是个精明的商人,两兄弟都很出色,但最后由来他继承宋家并不是他占了长子的光。宋祁楠确实很聪明,但他这人很少有想要的东西,对什么都没执念,光是这一点,就让他失去了执掌宋家的可能。宋家历经十世才有现在的商业帝国,长辈不会把产业交到一个随时会撒手走人的后辈手中,而宋祁徳自小跟在外公身边,经历过宋家大大小小的起伏,到现在依然能将宋家在风起云涌的安市立于不可动摇的低位,他的能力早已毋庸置疑。 接过大舅递过来的资料,厚厚一叠,秦肃霄随手翻了翻,全是对邵城的调查,大部分是邵城商业习惯以及一些私人生活,还夹杂了很多张照片。 秦肃霄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上的人大概是几年前的邵城,正一脸灿烂的搂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的脸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秦肃霄不解的看了大舅一眼,“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大舅看着他微笑着问道,他在家向来只穿了便装,但他和宋祁楠不同,即使穿着唐装也没有儒古的气质,更遮不住他往日的凌厉,这是他在商场里翻滚多年后怎么都遮不住的上位者气势。 听到大舅这样说,秦肃霄又低下头看了一眼,突然心中突然大骇,如果,如果晏非再长个两年,换成这人的发型,该和这人有七分像了吧?“大舅,他……”秦肃霄看向宋祁徳的眼里全是疑惑。 “这是邵城的的爱人,不过还有一个更让人惊讶的身份,荣家二少爷,荣绍离,从小身体就不好,但邵城极为宠他,三年前因病去世的时候邵城也曾一蹶不振。你还可以翻翻其他的照片,都是邵城这三年来找过的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到一点和荣绍离相似的地方,也确实没一个长久的。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沈晏非像。而且我找人打听过,这荣绍离的性子都和沈晏非差不多……”宋祁徳的语速不急不缓,带着蛊惑的意味。镜片上泛着冷光让秦肃霄不由的怔住。 第二十九章 “大舅!你!” “肃霄!”秦肃霄刚开口就让大舅喝住了,“你要记住你是个商人!你身后跟着的是秦氏,你下面有多少员工等着你为他们发工资,你接手时间也不算短了,商人精于算计,要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高的利润,这是大舅教你的第一件事!如果你舍不得那个孩子,难道就这样拿你父亲一生的心血去换么!”年近五十的宋祁徳声如洪钟,一字字的落进秦肃霄耳朵里,让他不能动弹。脑中却浮现出晏非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但耳边又立时出现了大舅的声音。“妇人之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忘记这件事都是谁的错了么?这些都是沈曼芝欠你的!你给我想想秦氏,再想想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宋祁徳吼完整个书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秦肃霄,希望他能明白。 “我……知道了……”过了很久,秦肃霄终于在宋祁徳灼灼的眼光中败下阵来,喃喃出口道。 秦肃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宋家的大门的,他有些腿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出神。来之前他没有想到大舅会是这样的打算。直到路灯亮起,秦肃霄握了握拳,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秦肃霄回去的时候带了伤药。拿着药袋和棉签进晏非房间的时候,他看到晏非瑟缩了一下,站在角落里不敢过来,落地灯照不到晏非的脸,但在他黑亮的眸子里秦肃霄看到了害怕。 既然决定了,秦肃霄不会给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避开看晏非的眼睛,向里面走去。“过来。”平淡的语气让晏非一时摸不准。秦肃霄在他床上坐好,拿出棉签棒沾膏药。见人没动又说了一句,“过来。”晏非看了一会终于还是向他走来,短短五米的距离,晏非还停了两次打量他。秦肃霄看的难受直接把人拽过来。 晏非倒在床上,看到秦肃霄伸手过来下意识的用手遮住脸,却突然感到脖子上有股凉凉的触感,放开手,发现秦肃霄正专注的在往他的脖子上抹东西,表情也是他熟悉的柔和。出神的望了好一会,发现哥哥没有瞪他,也没有生气的离开,便又大着胆子往前挪了挪,抬眼小心的看着秦肃霄的反应,最终将头枕到了秦肃霄的腿上,“哥哥……”好像不小心走丢的宠物在许久之后又找到主人时发出的叫声,满是怀恋的蹭了蹭,那是在渴求主人的爱抚。 秦肃霄没有推开他,而是安静的替他上药,最后温柔的把人抱进被窝里,“睡吧。”晏非转了一个身,怎么都睡不着。这是秦肃霄在出事后第一次抱他……是不是昨晚哥哥弄疼我,现在心疼了。晏非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微笑,那么苦涩。 接下来两天秦肃霄对晏非的态度也有了变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可至少会跟他说话,自己刻意找话说时也会回应。这样就足以让晏非欣喜若狂。 “晏非,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出去吃。衣服就穿我替你准备的。” 晏非听到这话突然裂开嘴笑了,脸庞迅速的红了起来。“可以吃蛋糕么?”晏非的声音没以前的大胆与调皮,有些怯懦,但依旧很好听。 秦肃霄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天是晏非十七岁生日。晏非……又要大一岁了…… 仓皇的扭过头,不让晏非看到他眼里的躲避,“我让人准备。” 这套衣服是哥哥为他准备的,穿在他身上大小正合适,颜色也很清新,是他一直喜欢的风格。让他看起来很精神,也很温顺。晏非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总是绷不住嘴角。 酒店是秦肃霄曾带他来过的,穿过酒店熟悉的过道时,晏非还摸了摸嵌在墙上的小型水族箱,里面有条寿星鱼,他很久没见了。“晏非?”看到人没跟上来,秦肃霄回头来找了。少年的脸庞映着水光,俊美的不可方物,朝他吐吐舌头,“就来。”说完小跑过来,犹豫了一下去牵哥哥的手,发现没有被甩开,笑了。 进包间的时候他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除了秦伟都不认识,嗯不对,还有个伯伯挺眼熟的,好像是哥哥的大舅舅,想到妈妈做过的事,晏非往秦肃霄后边躲了躲。 包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苏善清的哥哥苏志,另一个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秦肃霄身后的人,正是邵城。秦肃霄把人带过去坐好,小声说道,“还有些事要谈,你吃着就行,蛋糕我让人准备了,放在楼上,今晚睡这里。” 并没有多想的晏非乖巧的点了点头,秦肃霄替他倒了一小杯酒,分量很小,但秦肃霄知道这些就够了。“今天生日,可以喝一点点。”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说起新城区的事,随口谈天,相约着什么时候一起打场高尔夫,就像是一群相识已久的朋友。倒是秦伟在这里看到晏非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却让秦肃霄一个眼神压了下去。对于他们的话题晏非也不感兴趣,自顾自的和盘子里的东西做纠缠。秦肃霄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会注意身边的人,盘子空了就会替他添满。 “不吃了,还要留着肚子吃蛋糕。”在秦肃霄又一次要帮他布菜的时候晏非小声说道,秦肃霄看了眼空荡的酒杯,“我让服务员带你上去。”晏非喝酒上脸,脸通红通红的,不过意识很清醒。他不喜欢这里,听到哥哥让他先走正合他意。 站起来的时候晏非有些发软,他一喝酒就无力,服务生见状立马上前扶着人,“谢谢。”这时包间里已经没人在说话,因此这声语调飘进了所有人的耳朵。秦伟皱眉,苏志无所谓的抿着酒,宋祁徳靠着椅背没有反应,邵城正优雅的拿着汗巾掖嘴,秦肃霄看着晏非,直到包厢的门再度关上,转过头,这时所有的人眼里都带着商人的算计,完全没了刚才谈笑风生的气氛。 侯在门外多时的两家秘书同时提着公文包进来。 第三十章 “我很满意,开条件吧。”邵城眯着眼最先口。 “你让人送过来的条件我一个也不答应。”秦肃霄拿出那日的文件又递还给了邵城。 “哦?”上挑的眉眼就连睨人都带着风情的意味。 “新城区那块地是父亲最后念着的东西,我不能让别人动它一分。不过作为交换,灏灵科技我可以给你,虽然是新开的子公司,但你可以先翻翻公司的财务,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秦肃霄的秘书在此时给邵城递去报表。 邵城看都没看,只是拿在手里随意的翻着,“只是一个新开的科技公司的话……那个少年并不值这个价。”灏灵是新开的,但邵城并不陌生。 秦肃霄在心底暗骂邵城的贪得无厌,思虑了一会后开口。“再给你秦氏百分之二的股份,不能再多!”停顿了许久之后又说道:“还有,你不能带走他。” 邵城听后合上眼前的文件,站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来,在秦肃霄想要握上去的时候,邵城笑着开口,“房卡。”秦肃霄楞了一下,示意服务生给他。 “那么,转让书原件。”始终坐在一旁的宋祁徳开了口。 “哦~那个东西?秦总,我第一天去找你的时候就给你了。” “你不是说双份么!”秦肃霄额角有青筋暴起。 “对啊,还有一份在沈曼芝手里吧,不过她不是死了吗?”邵城的笑脸在秦肃霄眼前晃过,让他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人,包间里的人也都抽了一下嘴角。 “那么,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找我秘书办,各位慢用。”路过门口的服务生时,邵城轻佻的勾起人的下巴,“告诉你们经理,该换大厨了。” 晏非在门口就让服务生走了,打开门进去,房里没开灯,只有墙上的夜灯亮着,虽然暗,但适应了一会就看的清了。桌上有晏非熟悉的甜点包装,打开是他喜欢的慕斯口味,上面还点缀了几颗草莓,开心的拿起刀切下一小块。晏非盘坐在床上一口口的吃着,小脑瓜里想着一些事让脸颊更红,这里是大床房欸…… 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时,晏非一紧张叉子粘了脸,沾了些奶油,“哥……”第二个字还未出声音就断了,他能看清进来的人不是秦肃霄。而邵城还未适应黑暗,虽看不清,但那声“哥”让他很喜欢。只是几秒钟而已,男人已经走到了床前,俯下身宠溺的用手抹去奶油,含进嘴里,“阿离又偷吃了……” 晏非瞬间退开身,整张脸冷了下来,从床的另一侧下去,边向房门走去边说,“你走错房间了,我去找——”剩下的话咽回了嘴里,门打不开……晏非不死心的又用力拽门把,纹丝不动,身后高大的阴影却覆了过来。那双手缠绕着晏非,耳边吹过热气。“阿离,哥哥在这里。”晏非不可控的又要落泪,身体也抖了起来,双手却还在疯狂的转着门把。 “啊——”晏非被邵城突然凌空抱了起来,他挥舞着双手,打在邵城身上根本不疼。“哥哥——哥哥!”晏非吓的开始哭了,他知道这人刚才自己在包间才见过,他只是不相信。 “阿离乖,哥哥在。”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听在晏非耳朵里却犹如地狱之音,“你走开!走开啊!”邵城刚把晏非放到床上,他就爬起来又想往门外跑。邵城抓着他的手往床上用力一拽,“阿离,别惹哥哥生气。”晏非感到一阵剧痛,缩在床上只能哭,他不相信哥哥会这样做。可是这样的超五星酒店怎么可能会让客人走错房间,又联想到哥哥这两天对自己的怪异举动,晏非不笨,一下就明白了,如同一盆凉水砸在身上,寒意侵体。 “我不是阿离,你认错人了……”晏非抽噎着但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话说完整,“我是秦肃霄的弟弟,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哥哥待会就会来找我,我去找客服。” “你当然不是阿离!”说这话的时候邵城的表情让晏非害怕,“秦肃霄刚拿你换了块地,你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的。” 晏非感觉有惊雷在脑中炸开,刚勉强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又被席卷,“这样才乖。”覆在身上的人在耳边开口,晏非推拒着,抗争着却依旧抵不过那人的气息逐渐侵占他的意识,晏非的身体很快泛起潮红,因为白皙的皮肤而形成更明显的反差,他身上所有的衣物都已经散落在地,那人还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留下痕迹,胸前被允吸的红肿且疼痛不堪。这种恶心的感觉让晏非抓紧了床单,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邵城的手抚捻着他的腰侧,如愿的听到了身下人的轻哼,想凑过去吻吻他,却让晏非避开了。只是轻微的一晃头,那串眼泪就落进了枕间,他不甘愿。 那双手所过之处都让晏非害怕,就好像他最不喜欢的软体动物在身上爬动。他的颤栗,只是因为恶心。“呃呜——”股间因为突然进去的东西传来钝痛,“太紧了,放松。”邵城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紊乱,但看到小孩因为一根手指就冒出冷汗心底就明白了。提醒他是为了他好,省得待会吃苦头。 晏非突然转过头瞪着他,眼神里的倔强让他猛的一颤,晏非又开始反抗起他。两只手大力的推拒着他想要靠近的身躯,却也让他的兴味更浓。腾出一只手把晏非的双手拉过头顶固定,瞬间又将两指递了进去,晏非的呼吸一滞,随即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体扭动的更厉害,想要把身体里的东西挤出去,眼泪几乎浸湿了床单,邵城匆匆扩张了几下,这次没有再犹豫,把晏非翻转过来,扶着自己的东西送进了已经有些红肿的地方。 “啊——哥哥!哥哥……”晏非跪趴着的身体想往前爬,太疼了,几乎是本能的叫出声,可是身后的人并没有放过他,有只大手嵌进他的五指间握紧,另一只手固定着他的腰开始律动起来。“阿离,哥哥在……”满足的叹息声穿过耳膜。 我的哥哥呢,他在哪里? 第三十一章 晏非睁开眼的时候,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里的味道令他作呕,又在床上趴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才认命的爬起来,刚站起来就有股滑腻的东西从后面流了出来,顺着腿蜿蜒向下,晏非看着它滴到暗红色的地毯上逐渐晕开了,一滴一滴,好像心里也有什么在流失。擦掉不争气的眼泪走向浴室。 镜子里的人到处都是邵城留下的痕迹,擦不掉,他就不再勉强了。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屈辱的模样,晏非闭上眼让自己记住现在的疼。他没有再哭,甚至还看到自己笑了一下。 电梯里的人看见他脖颈间的痕迹暧昧一笑,他也不在意,径自走了出去。他回的秦家,那个他长大的地方,他想去看看那棵树。 高耸的围墙让他犯了难,最后还是垫了两块石头才爬进去。屋里的东西都盖上了白布,因为他突然的进入,尘封已久的空气又流通起来,光线里能看到无数的灰尘在翻滚。打开通往后院的门,像曾经无数次一样,他向着那里走去。 可是他没有找到,原本种着香樟的地方只有一个一米多深的坑,旁边还有不少裁剪下来的樟树枝。原来,这棵树也不是那么有福……他照顾了十年的树早已比两层楼还要高,最初他以为这棵树是死了,后来以为这棵树可以陪着他一辈子,现在,他只是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失落的拿起一根枝条,晏非拿到眼前晃了晃,最后无力的放下手,枝条掉在地上他也没反应,转身走出了他曾经的小花园。 他又搭公交回了公寓,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停下手中的事看他。 “哥,我回来了。”那声问候一如从前的晏非,倒是秦肃霄楞住了看他,晏非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关上自己的房门。那些刺眼的红痕,让秦肃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晏非背靠着门滑坐下来,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原以为自己想开了,可是看见哥哥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等到高二开学的时候晏非身上的痕迹也都褪了干净。现在在公寓里,晏非不再像以前一样躲着人,而是肆无忌惮的干着他想干的任何一件事,反而是秦肃霄有些躲着他。晏非又变得跟以前一样爱说话,两个人一起吃饭时,晏非除了咀嚼东西的时候闭着嘴,其余时间几乎一刻不停的讲着话,秦肃霄在心底是暗暗诧异的。 那天两人像往常一样吃着饭,秦肃霄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晏非。“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别整天呆在屋里。”晏非的笑突然就凝固了,但还是伸手讪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发出口哨声,“谢谢……” 他现在的模样让秦肃霄很不适应,可他没有询问,而是吃完就去了公司。他总觉得现在的晏非太过勾人,每次都是他先落荒而逃。人一走晏非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看着那个信封觉得可笑,算什么?补偿吗?他只感到了更深的侮辱。 晏非开始变得不太回公寓,经常半夜还游荡在城市线上,一整晚暴走着穿越城市,在秦肃霄的安排下他又见了几次邵城,当然,事后都会从秦肃霄那里收到一封数量不小的东西。每次看到原来的司机等在校门口时,他只是冷笑一声就会打开门坐进去,听说这个邵城现在和哥哥的公司合作的项目很多。报刊亭拿来张贴的财经版海报上也能看到两个男人意气风发的握着手。他曾不止一次的站在那面墙前,怔愣着出神。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午夜,直到那面墙纸被十二月的冷风吹破,他看着两人的画像随风飘走,背上自己的书包又开始了今夜的乱走。他已经有一月没见邵城了,听说他又找了一个更像阿离的人,也有人说那个人就是荣绍离,算了,这个和他无关。这个邵城,晏非始终觉得是和自己一样的一个可怜人而已。而他沈晏非的名字似乎在安市某个阶层里也有名了起来。不过,没有人知道沈晏非曾是秦肃霄的弟弟。 这事传到宋祁楠耳朵里的时候大概是秋天,这个正远在南美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回的国,秦肃霄还没起身问候,宋祁楠的拳头已经把他砸到了地上,秦肃霄抹去嘴角的血渍,笑了。 “既然要送人怎么不送到我这来?就那么块破地的钱我出不起么?啊!”秦肃霄没说话,秘书把坐在地上他扶起来,看了眼情况识相的关上门走了。 “为什么不找我商量?安市有安市的规矩,荣家再横,也是事事好商量的。是大哥的主意吗?” “是谁的主意很重要么?反正已经变不了了。”秦肃霄说完看进宋祁楠的眼。 “你在断他的后路?呵!秦肃霄你够聪明啊,我是只喜欢干净的东西。你赢了……不用担心我会抢走你的小爱人了。”听到宋祁楠略带讽刺的话语,秦肃霄心里猛的一颤。“怎么?你还没发现么,秦肃霄!你等着将来哭吧,看你何时才能认清自己,我大哥的话你也敢听,你看看他现在身边还有谁么?连他女儿都不要他,他除了一个宋氏还有什么?那么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秦肃霄,你就和你的秦氏过下半辈子吧!”宋祁楠回国不到一天就又飞走了,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回国了。 秦肃霄这天下班后去了魔方酒吧,也许是小舅那一拳打的他有些晕,总之脑子里混沌不清的。坐在角落里无意识的灌着酒,他现在的酒量已经可以放倒一桌人了。现在烈酒入喉他都感觉不到辛辣,也醉不了…… 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抬眼发现是晏非那个小同学,就对着人笑了一下。 “秦大哥,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你。”陆凯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许久未见的怀念,他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在酒吧射灯的投影下勾勒出纤细的身段,让秦肃霄有一瞬间的错乱,“是凯翎啊……” 第三十二章 梁鉴宇今天值的是最痛苦的零点班,凌晨两点的时候下一个医生来接班,两人寒暄了几句,他又在休息室冲了个澡才走,很多医生都有这样的习惯。开着车走在环城线上打哈欠,这个时候的城市安静又空旷,当他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只要上晚班就能看到这个奇怪的少年,想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穿短袖,现在裹上了羊绒衫还是觉得冷。 少年毫无畏惧的走在马路中间的隔离带上,偶尔踢走妨碍他的小石子,有时抬头看看路灯,有点下小雨,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外套有一点点湿了,路灯下的人吸了吸鼻子。梁鉴宇把车开到他身边,按下车窗。“喂,明天不用上课么?”晏非穿的是安市统一的高中制服,虽然梁鉴宇回国没多久,但这个还是知道的。 晏非不理他,自顾自的向前走。梁鉴宇就开车缓缓跟在人后头,“喂,你每天都在这逛么?你爸妈呢?雨好像大了,你这样会感冒的,喂!前面有车!”梁鉴宇下车把人拽住,“你没看见么!”语气里的焦急让晏非正视了一眼,晏非挣开他转身,梁鉴宇以为他还要走,哪知他路过停在身后的那辆车时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梁鉴宇在雨中勾了勾嘴角,也跟着进去。 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条毛巾,“擦擦吧,冬雨凉,等渗透了就该病了。”晏非了看了他一眼没动,转过头看着窗外。结果那双手捏着毛巾就往他头上擦,“现在的小孩都像你这样么?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挺不懂事的,也玩过离家出走,不过回去的时候被我爸揍的床都下不来。行了,你家住哪,我给你送去,父子没有隔夜仇的,你这天天在外面晃,你爸想跟你道歉也找不到人啊。” “我没爸。” “……那你妈呢?” “死了。” “……那总有人管你吧?” 车厢里又静默下来,梁鉴宇不知道这话哪里让晏非不愉快了,以为男孩又要走人的时候,他听到晏非说,“去你那吧。” 到了梁鉴宇的公寓楼下,晏非才发现这里和秦肃霄住的那个地方不过是隔了一条街而已。“怎么了?”梁鉴宇停好车发现少年站在那里出神,“没什么,带路。” 梁鉴宇住的是单身公寓,只有一居室,一打开门能看清整个房子。进门两边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再往里走是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只用一个沙发做隔开。此刻他正坐在这个沙发上打量整个房间,刚才那个男人说自己是医生,是不是医生都有洁癖?晏非想着突然笑了笑,公寓并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收拾的很干净。梁鉴宇拿着衣服从里面出来,“这些我都没穿过,你先去洗个澡换上吧,可能有点大,将就一下没事吧?左边是热水。”晏非看了他一眼,拿过东西走进浴室。 梁鉴宇换上家居服,把室内的温度调高,坐到沙发上看电视,脚架在茶几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想着这个男孩也真够难伺候的,眼神里对他明明有戒备,但又跟着自己回来了,难道他看起来长的很安全?呸!明明整个科室的人都对他的颜表示了认可啊,不过那个男孩好像长的更好看……额……梁鉴宇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又扯远了。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裤子太大了,穿上也会掉下来。”梁鉴宇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给他自然是偏大,T恤衫刚好盖到晏非的腿根。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腿,居然很没用的扭开头喝了口水。晏非装作没看到,在他身边坐下。“你叫什么?” “沈晏非,你呢?” “梁鉴宇,你不回去没事么?” “你把我领回来就洗个澡么?”梁鉴宇听他这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晏非上勾的眼角带着笑意,眸光流转,把膝盖撑在沙发上支起来,看了一会,突然跨坐到梁鉴宇腿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想要环上去。梁鉴宇却突然生气的把他推开,“你干什么!” 晏非不防,一下跌坐到地上,没事人的站起来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我么?我无所谓,反正你长的不差。你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晏非指着他的眼睛,“这里,骗不了人。” “我是千里眼么我!汽车一开过就能看清你长啥样?带你回来就要图你什么吗?外面下雨了,我看见一只流浪猫觉得可怜带回家有什么不对?我是挺喜欢你的,不过我比较崇尚先精神交流!”晏非被梁鉴宇讲的一愣一愣,听到最后贴着墙捂着肚子大笑,“哈~你这人太好笑了,明明想的要命,却跟我说要精神交流。你不会一直是个理论家吧!啊?”梁鉴宇脸一白借咳嗽掩饰。转念一想对方好像才高中,又习惯性的想要教育人,看向晏非时却愣住了。 少年纤细瘦长的身躯慵懒的斜靠在墙上,嘴里吐着烟圈,右手垂在下面,修长的指间夹着一个暗红的光点,忽明忽暗的,有烟雾沿着手臂缠绕上来。晏非又低头吸了一口,很熟练的样子。明明像个无辜的小孩,却抽着最寂寞的味道,那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梁鉴宇的呼吸猛然一滞。 梁鉴宇起身,一把夺过香烟,“你还未成年,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晏非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香烟盒上,“你是医生,烟有多毒比我清楚多了,可还在抽,那我为什么不行。” 梁鉴宇被他噎到了,“我跟你一起戒……先睡吧,明天好像不是双休日,你还要上课吧。” “无所谓,上不上都一样。”话才出口,晏非就发现梁鉴宇又一副要说教的表情,“我睡——我睡!怕了你了。” 梁鉴宇从柜子里拿出被套往地上铺,“你睡床吧,我在客厅将就一下就行。”晏非看着认真铺床的人突然鼻头一酸,走到里边往床上一躺,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你不是要精神交流么,睡什么地铺,一起睡吧,反正都是男的。” 梁鉴宇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也笑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梁鉴宇还挺喜欢晏非的,自从上次留宿过后,好几次他下班的时候就会在自家门口捡到他,有时候拎着一袋吃的等着他,有时候歪在地上睡觉,自从有一次看到晏非在门口睡的流鼻涕后就给晏非也配了把钥匙。 这个少年像迷一样闯入他的生活,看他的穿着和偶尔透露出来的习惯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可晏非在打工又是事实,经常性到他家就是倒头就睡,可他看过他的皮夹,里面的余钱和银行卡显示他并不缺钱,他想不明白晏非为什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当然,对于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他有一点点的羡慕,嗯~可以比一点点再多点……相片里的晏非还很小,穿着迷彩服,脸上沾了泥但笑的一脸阳光,背着晏非的人他觉得有些眼熟,和晏非挺像的,但摸不准两人是什么关系。看着晏非满脸倦容的缩在床的一角,他有些心疼这个小人。却也只能替他掖掖被角而已。 梁鉴宇在外科,又是新人还单身,所以常常排到没人要的时间段。原本他无所谓,可等晏非放寒假了,他还是和主任去商量了一下排班,毕竟这半年他为整个科室鞠躬尽瘁,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欺负一个人不能欺负太过,刚刚好,下一次就还能欺负,科室里的人精各自打着算盘都同意了,不过,将来知道梁鉴宇的来历时都没少躲着他。这样一来梁鉴宇也调成了朝九晚五的正常班。 安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晏非正和梁鉴宇在一个小饭馆里吃火锅,两人都奢辣,一大盆看着就觉得够呛。晏非吃完的时候鼻尖都开始冒汗,大口大口的喝着碳酸饮料给自己哈气,太辣了,但是很爽。 吃完饭晏非要梁鉴宇开车去禾一路,梁鉴宇一听挑了挑眉,那里是奢侈品广场,去那里做什么? 晏非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带路,进了购物中心后就直奔他要去的那一家。看着柜台里精致奢华的袖扣晏非都移不开眼。“你又不穿西装,平时也用不了,买这个干什么?” “送人。” “哎呀~我上班都是穿白大褂的啦~送这个干什么,我也没干什么,你不用谢……”看着自顾自已经乐起来的人,晏非翻了个白眼。 “不是送你的。” “啊!你——你你你——”梁鉴宇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让晏非觉得受用。 “笨蛋,你的礼物在车里放一天了,也没见你发现。”晏非说完又低下头去挑选。 “诶~你送谁啊。要送这么贵的。” “我哥,二十五岁生日。他喜欢这个牌子的。” “你哥?我靠你有哥哥天天来我这穷大夫家骗吃骗喝!”说到这个晏非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打了两份工,三个月才凑了五千不到,吃还都是蹭的梁鉴宇。他现在看的这个柜台价格太高了,用打工的钱根本不够。虽然很漂亮,晏非看了两眼还是走到边上那个柜台,挑了一个看起来做工也很细致的让服务员包起来。一刷三个月工资就没了,不过他不心疼,那是他最爱的人,纵使他伤了自己,骗了自己,可只有他在的地方自己才能安心,不管自己躲的多远,每次走累了,还是会去有他的地方落脚疗伤,还是把他在的地方当做自己仅有的家,再痛他也没有想过要永远的离开他。 回去的时候梁鉴宇才发现后座真的放了一个礼盒,比那个袖扣的包装大了何止十倍,但价格也低了何止十倍…… “咳咳~我帮你带上……”晏非拿过那个鲜艳的红围巾在梁鉴宇的脖颈上缠了两圈。 “我就一根围巾么?” “现在不是天气冷嘛!” “都不软~哼~还刺刺的。” “不要我自己带!”晏非作势要去抢,梁鉴宇立马给自己打了个结,“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讨回去的!出发!回家!” 晏非坐在副驾驶上发自内心的笑,让他逐渐退去稚气的脸庞显出几分迷人来。如果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只可惜他不是梁鉴宇该找的那个人。哎~他这么开朗,应该会想开吧。 秦氏与望春集团合作后带来的收益让每个员工在年底收到了一份满意的红包。最近秦氏与同样是在安市发家的凌宇国际在争一个项目。因为年前新的人事变动就会出来,公司里有很多人想要在这个项目上立功,这样坐上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几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整个公司忙的不可开交,而那个项目也因为上头介入暂时不对外招标了。秦肃霄便想着年后再去争取,先放放,把公司其他的项目尽快收尾。 他的秘书吴菲菲最近被母亲逼着相亲,秦肃霄便很少让她加班,但原本秘书的事都要他来做时间就紧了不少。等有人在他的桌上把饭菜都放好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已经这么晚了。 抬头对着人歉意的解释,“对不起,年底太忙了,都没空陪你。”将人拉到身前揉了揉脑袋。少年绯红了脸,“快吃吧,路上耽搁久了,我怕凉了不好吃。” “你吃了没?” 少年慌乱的点了点头,却被人一把按到座椅里,“又想骗我?下次吃了再来,我饿了可以叫外卖,今天就当陪我一起吃吧。” “秦大哥……” “凯翎,听话。” 男人和他交往快半年了,对他很体贴也很温柔,甚至让他辞了工作,只说这样他心疼,陆凯翎就乖乖跟他走了。可有时候陆凯翎会觉得秦肃霄更多的把他当弟弟,不像情人。就算在床上,这个男人也冷静自制的让人喟叹,他隐隐觉得不对,可这份温柔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可陆凯翎不知道,秦肃霄在对晏非付出感情时,他的亲情与爱情是交错的,从来没有分开过,对于他而言晏非是他所有感情的集合体,与晏非分享时的那份自然是十年的默契。陆凯翎只是他们十年的一个观望者,所以不会明白其中的纷繁。 而秦肃霄至今也没有意识到有个人他以为自己忘的差不多了,却不知道这个人深入他的骨髓埋在他的灵魂里。如果他此刻能够正视自己真正的感受,也许晏非不会受那么多苦,误会也不会造成。 第三十四章 城南的一个老式公寓楼里传出争吵声。“你每天跟着秦总难道一点消息也没有么?”年轻的男人因为急躁红了眼,“过两天新的任免通知就该下来了,我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等好几年。这样我拿什么娶你啊,还是说你真的要跟别人结婚” “林建华你说什么疯话!去见那些人都是我妈逼我的。而且那个项目突然中断了,我有什么办法,任免也不是我决定的,我怎么帮你。” “菲菲,你再想想,你再想想办法,只要这次我当上了经理,我明年一定娶你。”林建华握着吴菲菲的手发誓道。他们两个从大学里就开始相恋,至今都快八年了。奈何这个林建华始终差个火候,吴菲菲的父母一直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她过完年就三十了,对于婚姻的向往让她在一年一年的等待里变得更加炙烈。 “我只知道那个项目停下来是因为黄局一直不肯发批文,除非你有办法让黄局把批文给我们,不然怎么都没戏。”吴菲菲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这些天过手的文件,最终想拿出一个理由来想让林建华死心,毕竟这个事情太难了。 “黄局?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土地局局长?” “他再让人恶心,还不是有一堆人上赶着拍他马屁,谁让他手里有个章啊。”吴菲菲对那个人也没什么好感,陪着秦肃霄见过他两次,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让她不舒服。 “等等!菲菲!也许有办法,你得帮我。”林建华此时蹲在吴菲菲边上,眼里泛着急切的光芒。“你帮我一定行的。那个黄局不是喜欢男孩子么?” “你上哪找个男孩跟他谈?他什么人没玩过,你去路边找一个他能看上眼么?”吴菲菲有些不屑的继续涂甲油。 “沈晏非啊!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沈晏非了么。” “你疯了!他是秦总弟弟。”吴菲菲放下甲油面色担心的说道,“建华,就算你没有当上经理,只要你肯和我好好去跟我爸妈说,他们早晚会答应的,你别争这个了行么?” “他要真是秦总弟弟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弟弟是哪种弟弟还不一定,再说了,他要是真在意那个弟弟会把人送给邵总么?而且你有看到过那个沈晏非来找秦总么?”林建华会这样猜测也不奇怪,吴菲菲是这两年才进公司的,而林建华更是靠着他的关系才进的秦氏。自从沈曼芝的事情发生后,整个公司下了封口令,很少会有人提起秦氏曾经有个女主人姓沈。 吴菲菲想起现在常陪在秦总身边好像是个叫陆凯翎的少年,这样看来,那个沈晏非可能真不是什么弟弟,也许只是为了说起来好听些随口驺的。晏非的号码她有,后来几次与邵城的接触都是她安排的地点。 年二八那天晏非正想找个时间把袖扣送去,就收到了短信。号码还是哥哥的,不过是以前的那个号,现在都是秘书在打理。 [下午五点秦总想见你,到帝豪酒店来。]是秦肃霄的那个秘书发的,晏非和她还算认识,因为要找哥哥的时候,他只有这个号码能拨。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起疑,他不知道哥哥找他是不是想和他一起过生日,他没那个奢望,不过还是难免会有期待。 那头黄局在一个饭局上被林建华堵个正着,有些不耐,但林建华又声称自己是秦氏派来的代表,有意和他谈谈项目的事。大过年的请黄局吃饭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但秦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在林建华许诺了一应的好处后又听到沈晏非的名字时,黄局拍了拍林建华的背。“告诉你们秦总,我也觉得秦氏的招标书更好。”林建岳之所以敢开空头支票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项目一旦到手,在他当上项目部经理后,要兑现现在许下的承诺根本不是问题。 晏非到酒店的时候吴菲菲正在大堂等他,“你饿了吧?秦总临时有事,叫我先过来等你,我先陪你吃饭吧。” “既然他忙……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吧。我——我下次再去找他,我先回去了。”也许是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对哥哥随意呼唤的人了。 “诶!等等,秦总说他处理完就过来,你就等等他吧,不然他来了,我不好说。” 晏非隐隐觉得奇怪,但还是跟着吴菲菲去了酒店里的自助餐厅,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给我喝的东西里加了什么?”晏非一脸震怒的看着吴菲菲,“你就当是帮秦先生吧,反正你也帮过一次。”吴菲菲慌乱的接过快要倒地的人,餐厅里的服务生看到了上来帮忙。“麻烦,我弟弟旧病犯了,你能帮我背到房里么?我背不动他。”说着吴菲菲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就在3楼。” “需要叫医生么?我看客人不太舒服。”服务生好心的问道。 “没事,我知道他的病,从小就这样,你帮我扶到三楼,让他睡一会就行了。” 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人,吴菲菲悄悄的出了门,给林建华打个电话示意。她在晏非的饮料里放了足量的速效安眠药,除非强烈的外界刺激,应该醒不过来。 晏非是被疼醒的,看到自己正承受的一切,心底涌出的寒意让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哥哥,这回你满意了么? 这回拿我换了什么?这个满腹赘肉大腹便便的人又会给你带来多少好处,可以让你这样的糟蹋我?你可以忽视我,讽刺我,可是这样的事情多了,我还拿什么去爱你,一定要将我的尊严践踏光,你才满意么,现在这样足够还你十年的恩情了么?足够偿还我母亲的罪孽了么! 身上的人发出恶心急促的喘息,晏非只当自己死了,身上火辣辣的疼,他只是想着,那个吴菲菲怎么不把药下的再重一点,让他醒不过来,就不用面对了吧。 趁着那人完事去洗澡的时候晏非快速的穿上衣服逃离这个让他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地方。看到那个手袋时他楞了一下,还是拿着袋子一起逃离了酒店。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但他想亲口问问,亲口问问那个男人,到底把他当做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 晏非觉得那天一定是上天觉得他还没被羞辱够,所以才会让他犯贱的回到了那个他以为是家的公寓。 站在秦肃霄的房门口,看着那张大床上紧紧相叠的——他最熟悉的两个人,晏非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桌上还有烛光晚餐留下的痕迹,原来哥哥的生日早有人陪,自己还在期待奢望些什么!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温柔的问着别人,生怕他的一个不小心就弄伤了怀里的人。而自己最好的朋友,只要发出一丁点的哼声都能换来一个缠绵的湿吻。 月光照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泛着寒意,屋里屋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晏非这时才深刻的体会到深入骨髓的疼。 当他正遭受着莫名的鞭笞时,哥哥在干什么?陪着陆凯翎么?而他呢,那个变态啊……他的背上全是交错的血痕,现在和布料纠缠在一起痛的他拼命咬牙,还有打颤的双腿,早已被那个变态捏出紫淤来。而哥哥呢?他们那个时候正在享受烛光晚餐吧,是不是气氛很好,哥哥那么温柔,陆凯翎一定是幸福的,为什么在你享受欢愉的时光却要将我推入深不见底的寒渊。 是不是上天都在告诫他可以放手了。 室内旖旎的氛围让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外面正有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晏非悄声的走到门外,直到关上门,滑坐到地上抱紧自己才落下泪来,他想永远的缩回龟壳里,不管是谁,都不想再出来。 明明屋子里有他的床,却只能像个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倚门而睡。受了这样的伤,又哭了这么久,何时靠着门睡去的他也不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屋里有动静。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揉揉过于红肿的眼皮,吸了吸鼻子,又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秦肃霄正在哄陆凯翎喝粥,陆凯翎撒娇不肯起床,他裹了人才上的饭桌。看到突然进来的晏非有些意外,晏非的状态很不好,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虽然很想忘记,但是就像本能一样,他懂晏非的眼神,晏非在怪他。 倒是一旁的陆凯翎看到晏非进来有些无措的站起来,他穿着秦肃霄的衣服,就像曾经的晏非,很干净。陆凯翎红着脸扭捏了一阵抬头看向晏非,“晏非,我和秦大哥……我们在一起了……希望你能接受……”陆凯翎并不知道晏非发生的事,说这话的时候也只是想要告诉他,没有别的意思。看到晏非只是冷漠的瞪着他,陆凯翎转头看向秦肃霄求救。 秦肃霄上前把他抱起来,“你再去睡一会,我和晏非说。”安抚着自己的小情人向房里走去,这样温柔的哥哥,晏非有多久没见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秦肃霄出了房门随意的坐到沙发上。 “哥……哥哥……”晏非才出口,喉咙就酸涩的厉害,重的他好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秦肃霄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一些,但看到晏非苍白的脸色隐隐透出担忧来,“哥哥……这次……这次你给我多少钱呢……我好像要多收钱才行了……你满意么……” 秦肃霄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钱不够用么?”随手拿起一旁的皮甲抽出一叠递给晏非,“还不够下次找秘书要,她会给你准备。” “真是……谢谢了……”晏非机械的拿着钱,对着秦肃霄露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哦对了,这个给你,我走了,哥哥……” 梁鉴宇查房刚结束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晏非的号码有些奇怪,晏非从来不会在他上班的时候找他,“喂宝贝~这才一晚上不见就想我啦~”梁鉴宇大咧咧的说着,科室里的人向他露出暧昧的笑容,但渐渐发现他的脸色不对。 “跟主任说我请假先走了。”科室里的人都来不及问就见梁鉴宇冲了出去。他现在的脑海里只有晏非满是委屈的哭腔,“梁鉴宇,我要死了,你快来,我要痛死了,你快来救我……” 梁鉴宇冲进自家楼道的时候吓了一跳,晏非就坐在电梯旁,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了,但右手捏着厚厚一刀纸币怎么都拿不下来,“卧槽,你小子抢银行去了。”他蹲下去把人抱到怀里,却发现怀里的人发出痛苦的闷哼,整个人也开始无意识的挣扎起来。“晏非,是我,别怕”梁鉴宇把人抱紧了赶紧按下电梯。 等到了房间打开灯,他才发现晏非的脸色有多差,全身都在冒冷汗,“你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梁鉴宇想把刚放下的人再抱起来,明明已经进气少的少年却开始抗争起来,“不!我不去医院,你不是医生么!”晏非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吼出来,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梁鉴宇只能去拿家里的医药箱,但当他脱下晏非的外套时,他才知道手头的东西根本不够,匆匆下楼去医药店买了些药物。剪开粘着晏非背上的布料时,饶是见过各种伤的梁鉴宇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是医生,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花了两个小时才将晏非每一块受伤的地方抹上药。 梁鉴宇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晏非。站在窗前的阴影里,看着楼底下川流而过的人群,他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许久未打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有人接起,“喂,爷爷,是我鉴宇……嗯,很好……您身体还好么……” 话筒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声音,“鉴宇,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事求爷爷了才有个正经样,说吧,只要爷爷办的到,一定不让我的小孙子失望。”慈祥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宠溺。 “爷爷,我能找刘叔查些事么?不违法,不会让爷爷难办的。” “行,我给他打个电话,你明天过去找他。” “能不能现在?” “好,都听鉴宇的。” 梁鉴宇挂了电话,看着晏非的小脸,他很少因为什么生气,但这事他会查到底。摸着手上的厚茧,他的眼里透出坚定来,那不是常年握着手术刀磨出来的,而是自小练枪造成的。他不会冲动,但起码他不会放过那个害晏非至此的人。 第三十六章 半夜梁鉴宇收到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看完感到心里堵的厉害,扭头发现晏非正疼的发颤,上前把人抱到怀里柔声说道:“以后我对你好,不让别人伤害你,别怕。伤害你的,我们慢慢讨回来。别怕,别怕……” 可第二天早上晏非还是没有转醒,温度也一直没有降下来,梁鉴宇权衡再三后还是决定带他去医院,晏非担心的不过是让别人看到这些可怖又明显的伤口,他用爷爷的名义申请了特殊病房,所有的检查由他来做。 年底前最后一天上班,整个公司的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连秦肃霄也没给自己安排事情,所以当他在桌上看到那份黄局盖章的通行文件时诧异了一下。他记得这个项目明明暂停了,按下短号,“菲菲,进来一下。” 门很快被打开,吴菲菲踩着高跟鞋满脸笑容的看着他,“菲菲,这个通行文件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项目部的林建华早上送过来的,他现在在外面等着,秦总,你要见他吗?” “让他进来,再泡杯咖啡。” “是,秦总。”吴菲菲关上门后,对着等在外面一脸焦急的林建华做了个手势,暗示秦总心情不错,让他镇定点。 林建华进去前整了整西装,“秦总。” “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秦肃霄翻着文件总觉得不对头,“你怎么弄到的。” “我知道公司在争取这个项目,所以去找了黄局。” “哦?然后他就给你了?”秦肃霄的语调里有着不屑,黄局此人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懂。 “我只是投其所好,并不会影响公司的利益,请您放心。” 秦肃霄靠着椅背,“投其所好——”手指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想起晏非昨天怪异的行为和眼神。“你做了什么!”林建华被突然砸到身上的东西吓的后退了一步,咖啡渍沿着衬衣滴落下去。“你许了黄局什么好处!”秦肃霄在公司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此刻的模样让林建华发懵。 “我……我只是给他找了一个少年送过去,秦总……” “闭嘴!”脑海中盘旋着昨日晏非毫无血色的脸庞,蹒跚的步伐,黄局那个变态在床上的嗜好……晏非,晏非该有多疼。他早就后悔了,那时是因为沈曼芝的事,他被仇恨迷住了双眼,才会亲手把人送到邵城床上,等他被小舅一拳打醒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想过要让晏非来偿还沈曼芝欠下的债,那个时候和邵城的合作也结束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晏非,他从来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和晏非聊聊,亲口告诉晏非他已经不怪他了。他为邵城的事感到愧疚,就当做是两人之间的一切恩怨一笔勾销了,他以为他们再不相处是最好的,他以为他们做陌生人会更好,所以他放任晏非一天天的远离自己,也逼着自己渐渐忘记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让晏非受到更大的伤害。 在他爱着自己的时候硬是把他送人,在他明明遭受过一切后,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开口喊哥哥,为什么自己没有想想那个孩子对自己到底有多眷恋。在他完全可以丢下自己一个人逃跑的时候,在明知道会受伤的情况下,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回到自己身边,即使我给予他的不是温柔的舔舐,而是更致命的伤害!为什么自己明白的这么晚,那次来找他是晏非再也无法忍受了么? 我秦肃霄到底是怎样的伤了他,让他这个视线从未从自己身上挪开过的人终于决定将我划出他的人生。这一年多来,他到底忍受着怎样的绝望,在被自己一次次的推开后,他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敢来靠近自己? 可是自己呢?自己昨天干了些什么?在他伤的最重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然后呢?然后用那一整叠的钱羞辱了这个等着疗伤的孩子。他明明把人放在心窝护了十年,到头来却也还是自己亲手把他拎出了巢穴。 他没有安排这次的事,可他的员工干了,因为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误,给了他们这样的印象。说到头还不是自己给他的伤害……如果昨天自己能够多看两眼晏非,是不是就不会让他满身伤痕的走了? 他对晏非的本能呢?晏非现在在哪里哭?从小就爱对着他掉眼泪,现在的他一定很难受吧,要快点找到他,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再晚去……晏非就该生气了。 秦肃霄打晏非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想了一阵后便给苏善清和邵城也打了电话,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以往的那些结了,让他们帮忙找人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秦肃霄还要去找一个人,黄局那个畜生,在安市横行了十多年,该让他有点自觉了。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有人比他快一步,他刚开进土地局的大门就看到两名执法人员正夹着黄局走下来,手里带着镣铐,人也没了往日的神气,耸拉着肩膀,路过他的时候甚至没抬眼。 直到警笛拉响融进了车流秦肃霄才反应过来,黄局上头有人一直没人敢动,现在却在一夜就被拉下马,有人动手了,来头似乎还不小,是谁? 苏善清的朋友圈是挺大的,不过大都跟他一样,混的多,找个人什么的还真帮不上忙,此时三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别看我,人不是我弄丢的,再说了你看我像是有找人经验的样子么。不是我说啊……”苏善清说得起劲,在两人中间走来走去不停穿梭,嘴上也一直没停。 “行了行了,你闭会嘴吧。”邵城被晃的发晕,“秦肃霄你干的也真不是人事,比我这干黑道的还下作,现在小情儿跑了吧!”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都是人渣你比我好不了多少……”秦肃霄缓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身份证件都在家里,应该还在安市,而且他受了伤,医院应该会有记录,邵城,让你的人重点排查医院。” 第三十七章 这一个年秦肃霄没过好,当然苏善清和邵城也跟着被迫没过好,天天对着他的怨夫脸两人都表示上火。秦肃霄拿着送来的资料翻了无数遍,生怕自己遗漏了。可是没有一家医院表示接收过一个叫沈晏非的病人,甚至连看诊记录都没有,找人进度就这么缓了下来。 秦肃霄有时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着,幻想着下一个路口就能看到熟悉的身影。陆凯翎已经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可都让他一句忙敷衍了过去。 直到初八那天邵城叫他赶紧回去,进屋的时候邵城手里正拿着一个人的资料,还有很多照片,模糊不清的,像是小区监控录像里的截图。但他只一眼就知道,照片里有一个身影属于晏非。 “旁边这个人是谁?” “别急,喏~资料。”邵城把面前的资料递给他。 “只是一个医生?”秦肃霄皱眉问道。 “我也不信。除了来安市以后的事能查到,过去一片空白,我都要怀疑他是国家保密局的了,来头估计不小。”邵城轻笑着解释,连他都只能查到这么点的人,要么以前是穿越来的,要么就是住高墙大院的。 “诶?高干子弟?”苏善清正在厨房切水果,听到这里一脸好奇的出来询问。 “嗯~只怕还是这个。”邵城拿大拇指比了比,“你们想想上面有几个姓梁的?” “姓梁的不都是那一家的么……”苏善清一说完发现不对,如果真是这个梁家,事情就不好办了。 “先去瑞康医院找人吧。”秦肃霄倒没有被梁鉴宇的身份给惊到,难受的是,在他忽视晏非的这段时间里,晏非认识了新的人,但相反的,他也很感谢这个人的出现,让晏非在最难过的时候不至于一个人。 *** 看着找上门来的三个人,梁鉴宇面无表情的把办公室门关上,还很好心的落了锁。转头对着其中一人就是猛的一拳。秦肃霄下意识的抬手去拆,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动起手来。邵城事不关己的找了把藤椅坐下,还好心的叫上苏善清。苏善清看的正起劲没理他。 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是棋逢对手,只可惜不是块好场地。在苏善清剥开第三个橘子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分开身来。 “晏非在哪?” “呵~你以什么资格来找他?” “我是他监护人。” “我谢谢你还记得他是未成年!!你他妈做的事够你吃几年牢饭了!” “噗哈哈……”邵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梁鉴宇瞪他,讪讪的闭了嘴,“我只是觉得小美人生气的样子挺好看的……”话没说完,梁鉴宇一米九的身高就压了过来,拽着邵城的领带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眼神狠戾,“你也跑不掉!” 苏善清充分发挥和事佬精神,挤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都好好说好好说嘛。别动气,缓缓~对,那个医生你不要激动!!!!我没有做过什么!!!!!!!!我是好人!!!!!!”看到梁鉴宇对他抬起手,苏善清立马拔高了声音往外面退。 “你们走吧,我不会让你们见晏非的。” “你没这个权利。” “让你见他做什么?再把他带走送给别人?让你随意践踏他的真心?趁我没叫保全赶紧滚出这里!” “晏非在这里对不对?”秦肃霄从他急着赶人的语气里听出了端倪。 “在这里你也进不去。”那声嗤笑让秦肃霄有些无力,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屋里的四个大男人都愣住了,少年特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梁鉴宇!梁鉴宇快开门!”语调里带着全然的撒娇。 真是该来的总归会来。梁鉴宇挥拳重重捶了一下桌面,认命的去开门。门外的少年忽的扑进人怀里。“梁鉴宇!我不吃那个药,你让护士姐姐别追着我……”梁鉴宇的嘴角荡开一抹笑,宠溺的拢了拢晏非的发旋。追在后头的护士也跟上来向梁鉴宇道歉,这个病人是以高级军人家属的名义住进来的,可一到吃药就跑的无影无踪,让她每次一阵好找。 “晏非,别胡闹,把药吃了才能快点好。” “不嘛……”晏非抬起埋在梁鉴宇胸前的脑袋,目光瞟到屋里的三个男人时,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个干净,“梁鉴宇……”晏非猛地抓紧了白大褂,眼神躲避着想把自己藏起来。 “别怕,我在,我带你回去。”梁鉴宇用身躯挡住晏非的视线,蹲下去把人抱起来,又把晏非的脑袋按到自己肩窝里。这个一米七的少年有一百斤么? 秦肃霄看着比上次见还要消瘦的人,心里泛起酸楚,这个曾经只对自己依赖的人,这个从小怕打针吃药的孩子,现在有人替他接手了么?晏非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他了…… “晏非……”秦肃霄沉声,按捺住心中想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的想法。没想到梁鉴宇怀里的人却突然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啊——啊——快走!梁鉴宇快走啊!!” 梁鉴宇不敢再耽搁,抱着人往住院部跑。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跑了出去。晏非的情绪开始崩坏,一路都在大喊着挣扎,一路上引起很多人的侧目,但直到病房晏非也没有安静下来,脸上布满了泪痕,“滚啊!滚开!”只会不停的大叫着这两句,梁鉴宇见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立刻让人准备安定。一针下去哭喊累了的人终于喘着粗气睡了过去。一直站在探视窗后面的三个人,震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梁鉴宇带着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时,秦肃霄立马问道。“晏非一直都这样么?”他的心底有什么在重重敲打,疼的他几乎无法站立。 “从来没有!”梁鉴宇恨得咬牙切齿,“从我带回来开始一直都乖巧的让人心疼,今天是第一次,你到底是怎么忍心做出这些事来的?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合见你。我也希望你以后别来打扰他,有我在,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邵城的事是我错了,晏非怎么气我我都可以忍受,但黄局的事……我并没有……” “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伤害过晏非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善清在一旁听得发晕,“诶~医生,这个该罚的要罚,误会的也要解释清楚嘛。诶诶诶……行行行,医生大人您别瞪我,他们两欠收拾!您这是正义的一方!”话落秦肃霄和邵城的视线都像刀一样射了过去。 “哎呦~我这造孽啊,我不是好人么?” 第三十八章 秦氏出了事,梁鉴宇甚至很爽快的提前通知了秦肃霄一声,要他做好准备。邵城的公司也一样,气的他都发了话,惹谁都别惹高围墙里的人。梁鉴宇举报两家偷逃税务,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两个公司乱了套,而他做的只是请刘叔搜了不少好东西,以一个社会良好公民的形象交到税务局,再让爷爷打了几个电话好好关注而已。税务局对于这两笔送上门的大创收简直快乐开眼了,一年的税收任务靠这两笔罚金就完成了大半。以现有的证据来看罚款数量必不会少,秦肃霄和邵城作为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也都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是否判刑还要调查,两人之所以现在还能在外面晃,是因为交了高昂的保释金。 自从知道晏非住在瑞康医院后,秦肃霄明明忙得恨不得能分出身,但还是每天来看晏非,也从不敢在晏非面前露出繁忙的样子。过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不少东西,有时是水果,有时是请人煲的高汤,这次按着晏非的口味,带了一份慕斯蛋糕过来。 除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失控,晏非后来再也没有什么偏激的反应。即使和他待在一个房里也不会赶人,只是在厌烦秦肃霄的喋喋不休时会把自己埋到被窝里,这样秦肃霄就知道自己今天该走了。 进门的时候苏善清和梁鉴宇也在,苏善清自从那日以后比秦肃霄来的还勤,常常晏非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他,闭眼前最后看到的依旧是他……他明明怕梁鉴宇怕的要命,可还是天天来招惹,梁鉴宇也是,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对的,可每次看到苏善清总是阴郁着脸,对此,梁鉴宇归结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烦还如此不懂看脸色的人。 秦肃霄还是没能和晏非讲上一句话,但今天他发现晏非在他进来时就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心笑着打开包装,刚想切下来给晏非,就让梁鉴宇全扔到了垃圾桶里。 “梁鉴宇,你好好的发什么疯,肃霄不就送块蛋糕嘛,你现在是吃哪门子醋啊,男人小气到你这样不行的……” “你说谁不行?!你给我闭嘴。”梁鉴宇先转身吼住苏善清,“秦肃霄,我以为你起码有点进步。你知不知道晏非到底为什么住了这么久的院?这些奶油晏非要是吃下去,这一个半月就算白躺了!” 秦肃霄楞了,他一直以为晏非是因为那件事,“晏非怎么了?!” “那些皮外伤早好了,只是他的胃现在根本消化不了这些东西。以后那些油腻的汤膳也别带了,都是倒掉,浪费而已。” 秦肃霄觉得自己这次找到晏非后变得患得患失,每天只是想着能看到人就好,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问题,要是在以前他早该看出不寻常了。 “如果你想他死,尽可以让他吃这些东西。” “晏非到底怎么了?”苏善清也难得的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胃肿瘤,如果不是住进来的时候顺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根本不会注意到,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这个黄局了……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出现并发症或者癌变后才会注意到的。” “你是医生,你比我懂。会怎样?以后要注意什么。”此时的秦肃霄就像一个完全听从医嘱的病患家属。 “下周做摘除手术,好好养死不了,你让他受了这么多苦,老天都不好意思把他收回去!只是以后吃的方面要好好调理,不过这一切我都会注意的,并没有你什么事了,秦先生!” 晏非听到这里有些烦躁的躺下拉过被子,众人见了都悻悻的出了门。其中最郁闷的就属梁鉴宇,晏非向他求救醒来后一直与他相处的很好,甚至在未与秦肃霄碰面之前,这个少年是打开了所有的心结在与他相处,试图着忘记过去,小心翼翼的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想与他面对未来的。可是自从秦肃霄出现后,晏非变得沉默,常常一个人就陷入无边的深思里,他不知道那个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秦肃霄自从知道后变的更加谨慎,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要是晏非入口的东西都要花上很长时间,营养师和主治医师点头后才敢往病房里拿。梁鉴宇起初并不赞同晏非吃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但是作为一名医生,他清楚的知道那些食补对晏非的病来说大有好处的,每一顿看似简单的吃食,几乎是一个普通工人的一月工资。想通后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当然,如果他每次来的时候身后没有跟着那只大无尾熊一样的苏善清会更好。 梁鉴宇主外科,给晏非动手术的另有他人。而最近梁鉴宇几乎每天都排了手术,照顾晏非也没空闲时来的方便。晏非术后的照料几乎都是秦肃霄在弄,梁鉴宇见此人赶也赶不走,自己又实在腾不出身来,也就随他去了。 “晏非,这个我让人炖了一下午,已经很烂了,你尝尝喜不喜欢,要是觉得好吃我明天再带过来。” “这个烫,我先吹吹,好了,现在张嘴。” “这个难闻,但是对身体好,晏非,乖乖喝,哥哥削了梨,不怕苦的。” “晏非……” 晏非看着这个又变得无比熟悉的人有些恍惚,这个人好像是一直对自己这样好的,可是他又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晏非问自己还爱他么?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上来,好像是倦了,他曾以为这个问题一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答不上来。第一次见他到现在,这个人的各式姿态都深刻在脑海里,他知道用一生都无法忘怀,可他没有想要拥抱的念头了。 五月的时候,晏非已经调养的挺好,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之时出了意外。 “梁医生!特殊病房的人我刚才去送药的时候不在,他有来你这么?”护士黄慌张的跑去找梁鉴宇,梁鉴宇一听也急了,绕着医院把找了一圈,又发动一群人找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人,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梁鉴宇把脸埋到大手里,不甘的拨通一个号码。 “秦肃霄,你最好来一趟医院,晏非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 邵城和苏善清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不过,苏善清因为最不具备找到人的可能性,被留在了病房等消息,但最后,人却是他找到的。 苏善清在病房的等久了就想去天台动动身子,打着哈欠一只脚刚抬起来吓得就缩回去了。晏非坐着的地方看得苏善清的心也跟悬在空中似的。他哪里敢出去,万一晏非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他有几条命给人分?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回到医院的。晏非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身来,下午的阳光正好,暖风抚起他有些微长的发丝,看着因为他而惊慌的男人,眼角绽开一个笑意,带着释怀的味道,让所有人怔了一下。 秦肃霄看着坐在围栏上毫无防备的人,心底升出惧意。刚想抬脚却被晏非止住了。 “别过来!”晏非说完做了个吐气的动作,他在这里晒了一天太阳,也想了很多事。“哥哥……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怕你离我近了,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瞧着你。”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这么高吧。”晏非说着用手比了比高度,“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但是第二天一睁眼却发现你坐在我的床头,你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这就是秦叔叔说的有哥哥的好呀。对了,我那个时候老是尿床,真是太丢人了。”晏非突然想到满院子的床单,笑了起来。“我说我怕黑,你就带着我一起睡。我睡相不好,你又怕我半夜踢被子就搂着我。你就是一直这样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的事情只要喊一声哥哥,你一定会为我做好,那时候时候我觉得哥哥就是最大的魔法,比所有人的爸爸都还要厉害。哥哥,晏非是你带大的,晏非一直都记在心里。可是哥哥什么时候变的遥不可及了呢?明明曾经和晏非的心贴的这么近……”秦肃霄的眼里涌出一阵酸涩,那段过去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哥哥,我今天说些你不知道的事吧。你一定奇怪那个时候我明明已经知道妈妈的事了,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喊你哥哥吧。”晏非目光柔和的看着秦肃霄,眼神里的向往一如那十年。“因为我知道……你是我哥哥。” 好像有利箭猛地扎进秦肃霄的心坎,疼的他讲不出话来,“你一直……一直都……知道么……”如果晏非一直都知道,这十年他是以怎样的心态喊着秦叔叔?又是下了怎样的狠心才敢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交到自己手里?是不是后悔过,有没有不甘心过,毕竟他可以选择得到更多,可是这个小人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默默的做选择,静静的接受所有的不公。这样的晏非,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发现。 “好像是四岁的时候吧。”晏非歪着脑袋有些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妈妈和秦叔叔吵的好厉害,把我都吵醒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可是秦叔叔要妈妈不能往外讲,晏非从小是乖宝宝,秦叔叔说不能说,那晏非就假装没听见好了,反正晏非一直没爸爸……”少年的声音里透着苦涩,这个事实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震住。“本来晏非没哥哥的,可是后来有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了……要知道会这样,晏非宁愿哥哥像爸爸一样,是一直没有的,这里也就不会疼了。”晏非拿手指了指心脏,“所以哥哥~你不能这样对待晏非的……你怪晏非让你失去了家人,可是……那也是晏非的姐姐和爸爸啊。你怪罪妈妈让你失去了母亲,可是妈妈也一样离开我去赎罪了啊……我也和你一样丢了家人,晏非这里是跟哥哥是一样难过的,可是……可是……晏非没有错啊,你为什么要把晏非送人……晏非明明这样喜欢哥哥。你哄着我的时候,我以为终于结束了,以为你不再怪罪我了,晏非……晏非以为哥哥隔了一年终于心疼了……穿着那身衣服的时候……我以为那是哥哥喜欢的……甚至在我走进房间看到那盒蛋糕时,我都以为你是终于要我了……晏非就是这样的……只要遇到哥哥的事,从来都是看不清其他的。所以,哥哥,你怎么能骗晏非呢。”晏非的脸上都是泪痕,他不敢让自己哭的太厉害,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哥哥,我那个时候真害怕,明明是第一次见邵城,可是他却要做原本只有哥哥才可以对晏非做的事。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是在赶来救晏非的路上,因为哥哥说过会一直护着我,可是晏非快疼死了……哥哥都没有来……哥哥骗我了。”揩掉又在眼角积聚起来的晶莹,“晏非一直在叫哥哥,可是只有阿离的哥哥,没有晏非的哥哥……晏非的哥哥不要晏非了……把晏非疼在心里的人……不要晏非了……晏非明明没有错……明明说了只喜欢哥哥的……”晏非想要努力把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却怎么都擦不完了。 “不要再说了!是哥哥骗了你,你要怎样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这样说了……”秦肃霄也红了眼,这样自顾自说着的晏非实在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后悔了,从醒悟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一天他的心是放过自己的,每天都活在无限的自责里。就算后来一直做着补偿,还是让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把人伤的太严重了,好像到了无法自愈的地步。 “不行的,晏非想了好久才敢把这些告诉哥哥,一定要说完,不然以后都没机会。”晏非情绪突然变的低落起来,“我以为不管怎么样,只要晏非一直待在哥哥身边,哥哥总会记起晏非的好,所以不管我变的怎么样从来不敢让自己离哥哥太远,即使让哥哥厌烦了……可是,哥哥有别人了,不是那种人,而是凯翎啊,这样,我的位置就没有了……” 第四十章 “是凯翎的话,我就什么都做不来了啊……”晏非抬头,想让眼泪流的不是那么厉害,“明明是我在哥哥身边待了十年,明明哥哥曾经只对我那么温柔,可是现在,为什么是凯翎在哥哥的怀里撒娇,晏非好嫉妒……” “哥哥知道错了,晏非先下来好么?不要这样吓哥哥。” “不!哥哥再惯着晏非一次吧。那天……我都看见了,看到哥哥那样对别人,晏非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我在门外坐了一夜,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的,明明背上疼的要命,可是都敌不过这里的疼啊……”晏非揪紧了胸前的病服,“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呢,为什么偏偏是凯翎呢……晏非第一次生哥哥的气了,可是,这就是晏非的造化吧,注定了,从妈妈把晏非生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吧。外公替晏非种了满院子的树,可晏非还是没有福的。善清哥哥和我解释了,那件事我不怪你,我们之间的这样就算结清了吧。所以,我们……就这样了吧。以后……” “晏非,别这样,哥哥知道错了,不会再丢下你,也不会再让你伤心了,跟哥哥回家吧,以后都听晏非的。” “不要!晏非不敢再有那样的奢望了……也疼怕了,再有一次,晏非一定会死的……你是担心晏非还在怪你么?不会的,哥哥……我原谅你了,以后……你就不用天天来看我了,晏非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哥哥不用再可怜晏非。” “晏非不是说喜欢哥哥么,为什么不能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晏非听到这里露出一个笑容来,“晏非是喜欢哥哥的,一直一直都是,久到晏非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习惯这样喜欢着哥哥了。现在……也是喜欢着的吧,不过,晏非不想要了……”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张东西,“你瞧,哥哥,晏非长大了,那个时候这么小,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哥哥,以后……以后不会了。”梁鉴宇看清那是晏非皮夹里的相片,秦肃霄看到那张照片时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晏非这样珍藏着他们的过去。“以后……都不要了……”晏非望着相片喃喃自语,“没关系,晏非一定会慢慢习惯的……”突然一阵风吹来卷起晏非放在手心的相片,他终是不舍伸出手去够已被卷到空中的相片,因为双手突然离开围栏,所有人都吓的上前了一步。 “晏非!!!”被所有人惊恐的喊声拉回了思绪,晃了晃身形,他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看着相片被风卷着缓缓飘向未知的地方,眼中的不舍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多么的害怕与过去告别。“哥哥你瞧,晏非自己下不了狠心,但老天来帮忙了……”神情落寞,苦苦挣扎后依然敌不过人生造化,终究是失去了一切。 有好久都没有人再开口,晏非像是终于讲完了。静默着看向远方,直到夕阳的余光也将消散时,晏非从围栏上跳了下来。“邵城,你的阿离回来了么?” 被突然点到名的邵城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回来了。” “你明明那么爱他,却不懂怎么告诉他,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原来的你,太霸道了。不过,你现在好像开窍了,那……祝你幸福吧。”说这又把目光转到苏善清的身上,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善清哥哥,我都看出来了哦……”苏善清慌乱的拿眼神四处乱看,摸着自己的后脑,“小晏非,你在说什么呀……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呢……”晏非就知道会这样,“善清哥哥,你也从来不缺什么,但是既然有想要的了,一定要记得争取,我觉得,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晏非最后回望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天际的残阳,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他们走去,路过秦肃霄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敢抬眼去看,“哥哥,晏非不能再对你说更多了,也不会祝福你和凯翎,我做不到……”握了握拳,“晏非……不是大气的人……”说完想要侧身绕过他,却被人紧紧拽住了手臂,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晏非的后背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秦肃霄的双手箍在晏非身前,两人的脸庞紧紧相贴,“晏非……晏非……”带着湿热的气息喷到他的耳朵上,有泪水顺着晏非的领口滴落进去,晏非也咬着唇呜咽,“哥哥,你不能这样……” 梁鉴宇若有所思的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怀抱的那么紧,甚至没有一丝缝隙。他突然意识到这辈子也许再不会有人走进晏非的心,这个叫秦肃霄的男人只教会了晏非如何去爱他,而晏非用十年将自己的心彻底束缚沉沦,再也分不出一丝其他的心力。看到晏非向他递来求救的眼神,认命的苦笑,对于晏非,他做不到拒绝,虽然晏非早已明确的拒绝了自己。 上前推开秦肃霄,用毯子把晏非裹起来,“晏非一天没吃药,现在也该乏了,秦肃霄,如果你还是男人,就别再来打扰晏非了。他好不容易有勇气离开你……”梁鉴宇狠心分开两个人还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指间,如同慢镜头回放,永远的定格在秦肃霄脑中。 还是失去了。终于失去了。 晏非从小到大的模样在他的脑中不断闪现。有迷糊时喊着哥哥,有犯错时对着自己撒娇,有开心时的大笑,有无措时的求救,有被欺负时的愤愤,有满足时的傻气,有第一次亲自己时的天真,有鼓起勇气大声的诉说爱着自己,有大胆的回应,也有哭着的时候……这个爱哭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了。这个只懂得看着自己,这个自己养出来的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在自己忽视的两年里笨拙的长大,伤痕累累的跟随,无法自愈的伤口由着时间溃烂发脓,只乞求着自己的安慰。 现在他不要了,逃离了,独留自己一人在自责里,任由酸楚发酵。 第四十一章 秦肃霄真的没有再出现在晏非眼前,但是东西依旧一日不停的派人送来。七月将要出院的时候,来了一个意外的人。同往常一样,苏善清陪着他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回来推开房门的时候,晏非和苏善清都楞了一下,陆凯翎的笑容很浅,气色比生病半年多的晏非好不到哪,这让晏非有些奇怪。 两人有些尴尬,苏善清便借口有事先走了。“你身体好些了么?” “嗯,马上就可以出院了。你和……还好么。”晏非到底是不愿提起这件事的。只是既然放手了,总要慢慢习惯。 “虽然我很想说很好,可是事实是他提出分手了,从你生病开始。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管是去公司还是家里找,他都不肯见我,如果不是这样,我并不想来找你……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对你从小就是百依百顺,那时候还觉得奇怪……晏非,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不起……” “他说和我相处的时候,有时会让他觉得还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接受我……可是晏非,我是真的爱他啊,你们是亲兄弟,不应该相爱的……” “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你不应该来找我的……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想听关于你们的事。何况你也知道了我的事……我们也算一起长大的,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一点都不舒服,相信你看到我也一样……看到你只会让我更难过,也许有天我放下了会好一点,但起码不是现在。你该找的是秦肃霄。” “可是只要你在他就不会见我!”陆凯翎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始终不能把你忘记,就算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想起你!只有你会让他露出不一样的情绪,情不自禁的做出爱人的姿态,只要你一出现,他的心就会看向你……不管我怎么努力,永远都代替不了……” “如果你陪着他十年……总有一天我不会是你们的理由,我该打针了,你走吧,总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 陆凯翎走的时候脸色苍白,来看晏非只是他心中的不安在作祟,他想要的只是确认。人心不是石头做的,他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而他和秦肃霄并不是一个死局。但陆凯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两拥有的十年是专属的,是外人无法撼动的过去。 晏非用微有湿意的眼眸盯着白色的床单出神,直到有人焦急的推门而入。 “最近他……闹得有些厉害……我才会躲着他。我不知道他会来找你,他有对你怎么样么?”来人紧张的想上去抚上晏非的肩头,却让晏非闪身躲开。 “秦肃霄!你再这样,要我怎么忘记你……不是不来了么,为什么还要偷偷来看我,如果今天陆凯翎不来,你就打算一直不现身了么?我出院了呢?我离开了呢……难道你就打算和我纠缠一辈子么?你明明可以接受别人,现在这样又是做给谁看,这样……都不像你了……我也不想知道的……可是只要你一来,我就好像有感应一般,不管你躲在哪里我总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你,只要对手是你……我永远都是输家……”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好点……你不喜欢,以后不会了……”晏非最近的情绪好了很多,秦肃霄躲在远处观察时经常能看到晏非和苏善清开怀的大笑,但此刻的低落让他有些后悔出现在晏非面前, “他没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弟弟要养,如果你把他当做那些人,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拜你所赐……” “是我没处理好,但是晏非……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但和你,你说我卑鄙也好,我不会罢手的……不管多少年,我陪着你耗……等到你愿意看到我,能够接受我的时候。” “如果我永远都不接受呢?” “我说了会一直等着你。” “那秦氏呢?!” “有秦伟在。” “那我有别人了呢……” “……你不会的!”秦肃霄静默了一会后肯定的说道。 晏非转头生气的瞪着人,然后猛的推开他跑了。秦肃霄站在房里,嘴边露出一抹笑,他的晏非,不舍得让自己等太久的。 晏非跑到花园里扯灌木叶子,跟小时候一样,一烦躁就爱破坏,他生气的不是秦肃霄的再次出现,而是自己的没用。好像只要他招招手,自己就会巴巴得跑上前寻求抚慰,虽然不可否认他的下意识确实是这样的。 出院那天,梁鉴宇特意请了假打算把人带回家。秦肃霄倚在自己的越野车上,等人下来的时候迎了上去。“晏非!我们回家!”秦肃霄看也不看在一旁黑脸的梁鉴宇,拉过晏非就想走。梁鉴宇大臂一挥拦住人,“晏非去我那,我是医生,比你更了解晏非的情况。不是警告过你,是男人就别来烦晏非么?!” “我请了家庭医生,你也说了你是医生,你平时不用上班么?而且据我所知,你住的是单身公寓吧?你打算让晏非和你挤一个被窝么?况且梁老先生已经在怀疑你了吧!你还有把握能照顾好晏非么?” “那也跟你这人渣回去好!爷爷那我自会解释,用不着你来担心。” “我秦肃霄从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这里是安市!梁老先生远水救不了近火,你既然没能一次把我关进去就别想整我第二次,罚得是不少,只当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晏非的照顾了。” “你!行~秦肃霄,你大可以问问晏非愿不愿意跟你回去!”两人一转头,发现晏非正悠悠地打开另一辆车的副驾驶跨进去,随后驾驶室的车窗打开,苏善清露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油门一轰开进了大路。 秦肃霄似笑非笑的看着梁鉴宇,“看来你也不怎么样。”话语里的讥讽让梁鉴宇甩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开车跟了上去。秦肃霄对于晏非没有上梁鉴宇的车感到很满意,但这个自从晏非住院后就冒出来的苏善清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好成这样了? 第四十二章 “晏非,你这样好么?”苏善清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那你路边停一下,反正鉴宇哥就在后面,他会载我的。” “喂喂喂!!你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啊!说了会帮我现在怎么又后悔了?!” “你要是有鉴宇哥一半淡定,他现在早就是你的了。”晏非手抚上脑额,这个一点就炸的人他真是挺喜欢的,和他在一起晏非觉得很自在。虽然两个人年纪差了不少,但拜此人大哥始终如一的溺爱教育,苏善清在很多方面,与晏非并没什么代沟。 “往哪开?”快到四岔路口的时候苏善清张望了一下,这里离秦氏很近,晏非要去哪里? “前面那个小区进去第一栋就是,好久没来了,我也不确定。” 房子不算新了,但在建成的时候绝对属于高档小区,晏非走到六楼的时候停下来打量了很久,然后有些不确定的把手伸到消防栓后面摸索了一阵,“还在!”小时候妈妈就会把钥匙放在这里,把钥匙裹在纸巾里擦了擦,晏非手抖着转动门把,紧闭了十多年的大门传出吱呀声,许久未流通的空气里带着霉味,屋里的摆设还是和晏非记忆中的一样,只是上面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晏非毫不在意的伸手去触摸。走过去想打开窗,去发现生了铁锈怎么都推不开。 随后跟上来的梁鉴宇去厨房找了把刀把东西撬开,又去其他房间忙活。秦肃霄没来过这里,但他大概猜出来这里应该就是晏非在去秦家之前住的地方了。 屋子里除了大件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他打了两个电话很快就有家政上门来做清洁。“既然要住,去买些东西吧。”晏非来这里,说明早就有了打算,硬把人拉回去不如先顺着他。 晏非没反对,拉了拉苏善清想叫他一起,秦肃霄用眼神示意好友,哪知苏善清一点没看出端倪来,反而一脸兴奋的说了句,“好啊!”正在里间忙活的梁鉴宇听声立马出来附合:“我也去。” 四个人这回开了一辆车。秦肃霄和梁鉴宇个子高,坐在后座挤得慌。两个人时不时的要刺对方几句,最后发现晏非和苏善清在前面聊得好好,两个人觉得无趣都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晏非走在前面,边上的苏善清这个看看那个摸摸都觉得挺好看,如果没有紧跟在后面的两个巨型幽怨散发器,导购小姐很乐意上来介绍产品。逛了一圈家居广场,四个人愣是什么都没买成,一只牙刷杯都没有,因为,意见太多…… 苏善清:“这个好!”晏非:“我又不是女孩子。”梁鉴宇:“还是边上那个适合。”秦肃霄:“晏非不喜欢这个颜色。”行,换。 苏善清:“这个盖着舒服。”晏非:“摸着还行。”梁鉴宇:“会不会太大了?”秦肃霄:“不是纯棉的,晏非会刺。”行,再换! ****** 苏善清:“这个总可以了吧,只是一个抱枕,海绵宝宝!不女气颜色又暖人还是纯棉的!”众人一时没发表意见,在苏善清想要拿起来去结账的时候,秦肃霄伸手按住,“你不说出个好点的理由来……我们二十几年的朋友没得做!!” “晏非……比较喜欢小丸子……” 梁鉴宇扯了扯嘴角,苏善清一脸受打击的看着晏非,“宝贝……口味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晏非黑着脸解释,“脸大不是抱着舒服么!” 吃完午饭苏善清不肯走了,负气的说道,“你不是意见最多么?那你来挑,我不挑了!”秦肃霄挑了挑眉在最前面带路,直接回了停车场,把手伸向苏善清,“钥匙。” 秦肃霄开车去的是秦家,原本已经闲置两年的房子不知何时又重新有了人气,佣人走进走出的还在添置东西。“秦肃霄!你什么意思!”梁鉴宇反应最大,满脸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小人!! “只是来拿东西而已。”说完秦肃霄朝着原先的房间走去,直接敛起铺在大床上的被套,又打开衣柜把东西放到行李箱里,秦肃霄来回收拾了几趟后,四个箱子都被塞得鼓鼓。“既然是晏非用,总是家里的东西习惯。晏非不来,放在这里也是浪费,带过去正好。” 晏非看着熟悉的房间有些错乱,他的东西还像两年前一样堆满了秦肃霄的房间,他最喜欢的模型还放在那张书桌上,旁边是摊开的杂志,就好像是多年前的晏非只是看累了,出去了一趟而已。回来,什么都没有变。 “整理完了就走吧,还要去买家电。总不能让晏非大热天的摇扇子吧。”梁鉴宇率先拎起一个行李箱走了出去,晏非回过神来也低着头跟了出去。 这个房间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回忆,让他刚才忍不住就想到了过去。秦肃霄真的很懂他,随便一个动作,便能将他溺死在过去。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疮疤一碰就烂,在痊愈之前,他只想躲得远远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房子已经打扫干净,明天还得把那些锈掉的东西和蛀掉的木质家具换掉。但是也许是太久未住人,空气里的霉臭味还是很大,起码今晚是住不了人了,这回谁也没争,苏善清理所当然的带着人回家。 “肃霄一直想要补偿你,你真的不给他机会么?反正你离不开他,他忘不了你。” 晏非坐着不说话,但苏善清说的也没错。 “晏非,虽然他做的事是挺混蛋的,但是你还真就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爱你的。一定要这么拖着么?我知道你的难处,毕竟你生病这段期间我都陪着,但是你想想将来,你不觉得由他来照顾你是最好的么?” “我能照顾我自己。他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着他讲话?还是你嫌我和鉴宇哥走太近你看着扎眼?”晏非这样说并不是在激人,苏善清也明白他是想转移话题,看他不愿多说的模样只能跟着岔开。 “你真是太懂我了……我就是看那傻蛋眼里只有你吃味了。”车子在无人的道路上快速滑过,再无人开口。 第四十三章 老房子通了三天风,又换掉所有家具后晏非终于能搬进去住。秦肃霄也没回老宅,依旧住在公寓里。 晏非虽然出院了,但还有一月的针要打,秦肃霄不舍得他一个人坐车去医院,就到楼下等。盛夏的阳光太烈,晏非带了一顶鸭舌帽遮阳。秦肃霄看到他出来赶紧下车,“晏非,这里,我带你过去。”晏非看着马路对面的秦肃霄攘了攘背上的包,正好公交车来了,便小跑着上了车。秦肃霄没法,只能开着车在后面跟。 晏非抱着背包坐在位置上,包里都是针剂,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隔着布料透出凉意来。明明跟这个人说清楚了,可他却一再的闯入自己的视线。捏着肩带的手紧了紧,眼神却止不住的被那辆熟悉的车型给带走。 晏非坐在公交车里,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曾经专属的座位,但他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跟秦肃霄回去,明明眷恋的像是一刻都无法离开,却又固执的不肯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折磨自己的同时让秦肃霄痛苦。别扭梗在心头,难免自怨自艾,然后便是伤人伤己。他故作坚强的样子不过是又一次的拉扯伤口而已,他自己明白,秦肃霄也明白。保持着距离相望,所以会看到更多,想到更多,安静下来时晏非恨自己的无法释怀,秦肃霄恨自己的无法饶恕。晏非明白,他不结束这样的日子,秦肃霄便多一日愧疚的情绪。他没有要秦肃霄的补偿,甚至想过自己抱着伤口腐烂,想着终有一日会让秦肃霄悔恨,那是最不清醒的时候。这些负面的情绪最终敌不过他心底的习惯,怎么舍得呢。所以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好到有一天这个男人能够放手。晏非嘲笑自己的轻贱,却认栽,他就是秦肃霄养出来的,这就是所有的理由了。 男人的车始终跟随在边上,即使后面的车猛按喇叭也不肯加速。男人的侧脸很帅,是晏非熟悉的角度,他曾不止一次的细致描绘。下一站有人抱着小孩上来,晏非起身让座,站到看不见秦肃霄的地方。 车门打开,热浪裹挟着不知名的草木味拂过晏非,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往门诊部走去。医院最近接收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的患者,梁鉴宇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了手术室里。晏非想起他昨天给自己打电话时沙哑的嗓音便不想给他添麻烦,随便找了个医生开单,秦肃霄紧跟在他边上。排队等打针的时候晏非是最怕的,秦肃霄看他脸色发白,就把手伸过去,一手抓着晏非的手指揉捏,一手按在晏非的肩头轻轻摩挲,就像小时候的安抚。也许是真的怕疼,晏非没有把人推开,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喊到晏非名字的时候,秦肃霄揽着人往里走,待晏非坐下后把人捂在怀里。“医生,我弟弟怕疼,您轻一些。”打针室里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听着发笑,也许是没见过这么大还怕打针的男孩子。但上手的时候确实扎的稳了些,晏非没哼声,抓着衬衣的手却紧了紧,秦肃霄感觉到了就温言安慰,“好了好了,马上就打完了。”语气里的宠溺犹如第一次带孩子打针的母亲,也许是晏非听着诊室里的笑声恼了,抬头瞪了一眼秦肃霄。秦肃霄怔愣了一下嘴角大咧着把人按回胸前顺着背脊安抚。 不过是一针,仅仅是二十秒的拥抱,已让秦肃霄感到满足。整理好衣服晏非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就走了出去,还是有些疼,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揉,秦肃霄看着人走路别扭的样子赶紧追上去。晏非已经打了好几天,不揉开会淤得厉害。 秦肃霄把手搭上晏非的肩膀,抓紧了带着人往地下停车场走,他知道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晏非不会挣的太难看。抓着晏非的手从后备箱里拿出软垫,铺到座位上想把人也塞进去的时候晏非却怎么都不肯了。 “我自己会回家,你放手!放手啊!”晏非使劲想扒拉开抓着自己的大手。 “别犟了,我带你回去。” “不要!我自己能回去,不要坐你的!你放手啊!”地下室的日光灯晃的厉害,两个人就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推拒,秦肃霄没法只能用力把人顶到车门上,无人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呼吸,晏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红了眼。“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自己回去,唔嗯——” 秦肃霄突然发狠似的攫住了晏非的双唇,毫不迟疑的撬开对他有着致命诱惑的唇齿。晏非的舌头推拒着长驱直入的柔软,双手挣扎着捶打在秦肃霄的胸膛。秦肃霄将晏非牢牢压在自己与车门之间,单手化去晏非的力道,口中不断拉扯着,晏非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后就开始逃避,秦肃霄却不肯似的勾着他的舌胎翻搅,晏非吞咽不及被呛到闷着声咳起来,秦肃霄只能放开他。“现在老实了么?”晏非弓着背咳了好一会抬头瞪人,也许是带着水光的缘故,让秦肃霄看到了生气以外的东西。把人塞进副驾驶又系上安全带。 “别生气了,哥哥只是想对你好。就跟以前一样……别委屈自己,你生病了,我想好好照顾你,你以前都会跟我喊疼,我担心你……” 晏非听着秦肃霄的话语不开口,双唇因为刚才的亲吻有些红肿,偏过头认命。不可否认,秦肃霄的手对他就是有魔力,能让他所有的害怕与不安顺着那双大手离开,那是他戒不掉的瘾,十年中一日日养出来的习惯。 说了原谅,心底不是不怨的,原以为拉开距离总有一天会让对方的模样渐渐模糊起来,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徒劳。一夜夜的放大,一遍遍的念起,没有人来告诉晏非该怎么忘记,也没有人能为他解开秦肃霄给他带上的枷锁,即使换成了一碰即断的棉绳,却在潜意识里拒绝了挣扎。 车外的树木飞快滑过,等晏非察觉出不对的时候已经上了高速。 “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四十四章 来的地方晏非并不陌生,每年夏天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日子,站在秦家别院的大门外,古典大气的门廊却让晏非感到压抑,别院的佣人不多,但把院子修整的很好。有不少绿荫透过围墙翻出那四方天地来。这里有太多记忆,排山倒海的涌入脑海,晏非坐在副驾驶上不肯下来。他怕自己一下来就该落泪了,这般软弱没用,怪不得会被抛弃。 看晏非死揪着安全带,一副快哭的表情,秦肃霄在车外等了好久终于上去帮忙。这个孩子,刚才不愿意上车,现在又不愿下车,不都是自己逼出来的么…… 晏非捂着安全扣的地方不让秦肃霄打开,抿着唇使劲的摇头,每晃一次眼圈便红一分,车里空间小,不过一会就让盛夏的热气占领的全部空间,秦肃霄只能在晏非按的用力的手上一遍遍摩挲,弓着身的动作让他的后背很快被汗湿,晏非的额头也有汗冒了出来,秦肃霄怕他中暑,这个病了大半年的孩子经不起反复的折腾了。见晏非态度软化,立即把人打横从车里抱出来放到地上,用衣袖揩去晏非的汗渍,“晏非一直喜欢这里,来看看不好么?” “那是以前……”喉结滚动带出颤音。 “现在也会喜欢的。”秦肃霄坚决的打断了晏非,揽着他往里走。 穿过回廊的时候晏非忽然停住了脚步,中庭里原先那棵巨大的广玉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棵香樟,在炙热的阳光下随风发出哗啦声。秦肃霄也停了下来,他没想到晏非会发现的这么快,毕竟只是一棵树而已,光凭着树干任谁都分不出吧,何况为了移植修剪掉了大部分的枝桠。晏非的眼神太过热烈,甚至盖过了正午的阳光,在回廊的阴影里几乎能迸出光来。只是一个瞬间晏非就跑了出去,将手贴上枝干前甚至犹豫了一下才敢放上去。触感是他熟悉的粗糙,围着树干绕了一圈竟蹲下去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泥土上氤湿了一片。 “物业给我打电话,说是这树太高了,跟整个小区的林业不搭,要我砍掉,我想了一遍也就只有这里适合就移过来了,没告诉你是我不对……” “呜——呜——”抽噎的声音大起来,视线却因为泪水变得模糊,伸手去推立在眼前的膝盖,发了狠似的用力,“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动我的树!我以为它跟我一样让你厌烦了,呜呜——我养了那么多年的树,你为什么要动它,呜呜——我都说了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带我来看它,你故意的!我知道你故意的!你不会放过我的!你一定觉得我这么没用没了你不行,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了!你别碰我的树,你走!滚开啊!这是我的……你不准碰它!”因为哭泣又讲的太快,晏非打起嗝来,一抽一抽的,却倔强的拦在秦肃霄面前,小脸上全是泪水斑驳的痕迹。 “都是晏非的,我不跟晏非抢,以后都不动了。” “呜呜——不要你碰,咯——不要你碰,咯——”晏非伸手挥开秦肃霄的手,像个耍赖的顽童硬犟着。 “好,我不碰,外边热,先去里面好么。” “不要,呜呜——不要你管。” 晏非这回怎么都不肯合作了,就坐在树荫下的泥土里,头靠着树干,秦肃霄没法只能站在烈日下。只要一走进树荫晏非就跟他嚎,那是晏非的领地,现在拒绝他的进入,即使这树明明是晏非送给他的。 直到天色暗下来,佣人来叫两人吃饭。晏非的头埋在膝盖里,秦肃霄叫了好几声始终没反应,思虑了片刻走到晏非身边,蹲下的时候才发现晏非的呼吸缓慢绵长,已然睡着好久了。 “呵呵~”秦肃霄让晏非的脑袋枕到自己的怀里,就着月光看着下意识就往自己怀里拱的人轻笑出声。“让人热着,小少爷睡着了。”抱起人回到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是那张挂着幔帐的大床,拉过薄毯盖到晏非胸前。又让人打了温水,轻轻的替晏非擦拭,哭了那么久,又在外面待了一下午,粘腻的厉害。 也许是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晏非由着秦肃霄替他翻身也没醒来。在秦肃霄想要去换盆水的时候让晏非拽了下衣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却让秦肃霄整个人犹如触电般激灵了一下。不管分开多久,晏非的小动作始终没变……他想笑的,心底却苦涩的厉害。 把晏非往里边移了移,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下,又把手移到晏非的腰肢上,将人拉近自己。“睡吧,以后都不离开了……” 晏非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茫然,直到感觉到了笼着自己的温热才反应过来。有呼吸打在他的发尖,痒痒的,鼻翼间充斥的全是熟悉的味道,睁着大眼楞了很久,晏非猛地对着眼前的锁骨张嘴就咬了上去,饶是隔着布料也咬的够狠,秦肃霄身体抖了一下醒过来,“嘶——晏非,松嘴……”说完晏非咬的更狠了,两颗虎牙似乎都嵌进了肉里,秦肃霄只能把人搂得更紧,“咬吧咬吧,心里有多怨我就咬的多狠,好让我知道晏非原来有多疼。” 说完就感到晏非就松了牙,秦肃霄松了一口气把人抱的更紧,大掌沿着后背一点点的安抚,在以为没事的时候晏非却换了个地方又张嘴咬上了,比之前那口力道更甚,“晏非!晏非!那里不能咬……嘶……”秦肃霄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渐渐地却感觉身体的痛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痛。这样的疼,晏非整整承受了两年,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喊疼……如果这样能让晏非好受些,即便咬烂了,他都不该阻止。 嘴里的触感不再紧绷,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晏非才抬头看人。秦肃霄的眼神带着宠溺,见他茫然的表情微笑着伸手去抚摸。轻触眉骨,滑过眼角,流连在脸颊,不满足的点着鼻尖,沿着弧度抚过人中,指间停顿,感受着晏非的呼吸,再向下,是他此生向往的柔软。 第四十五章 秦肃霄坐起来捏住瘦削的下巴,望进晏非的眼里,漆黑一片,暧昧的气氛在封闭的幔帐间弥漫,就在秦肃霄即将捕捉到那片柔软时,晏非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我……我饿了……”尴尬的推开人,晏非自己撩开压在枕席下的幔子,弯下腰穿好鞋子。秦肃霄赶紧爬起来,“去吃饭,我让人热着菜。” 吃饭的地方在前院,隔了一进门,晏非认识路,没等他自己先走了。晏非总是这样,情绪发泄完了总能看清理清很多事。 桌上的东西清淡的多,有些还是后院佣人自己种出来的,草腥味重但确实比行贩手里买来的吃着鲜。晏非夏天有喝清汤的习惯,冬瓜没过油,清煮后撒了把虾米又滴了几滴香油而已,晏非吃饭慢,小时候秦肃霄要他嚼烂了再咽,常常一顿饭吃到最后都要下人重新盛过。秦肃霄时不时给他夹个菜,晏非没拒绝,他的口味都是秦肃霄养出来的,咸淡都随他。 也许是吃饱喝足又睡够了,晏非没拒绝秦肃霄提出来的散步。两个人沿着环山公路走,整座山只有虫鸣的声音,没有路灯,月光透过枝杈让两个人刚好能看清小路而已。 山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很是舒服。 “回来跟哥哥住好么?” “……不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就打针的这一月行么?” “哥,其实我没那么娇气,公交车早就坐习惯了。” “那这里呢?住在这里总行吧,这里环境好,对你养病有利,我不过来,这里好歹有人能照顾你。而且,你的树不也在这里么,刚才都不让我碰……” 晏非想到自己下午无赖的样子有些微窘,看向山下的灯火沉默了。“凯翎……你和他怎么说的?” “等下月签证下来他就出国了,带着他弟弟一起,我不能给他一个归宿,总要给他一个将来。不管怎样,是我先伤了人,不该利用他。” “他同意了?” “他弟弟有些自闭症倾向,国外的环境也许更适合他。凯翎是个好哥哥,他会答应的。” “你曾经也是个好哥哥,也好,”晏非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经过一天的曝晒,现在还有些烫,“凯翎成绩很好,一直有出国的念头,将来说不定会有好的前途……” 秦肃霄挨着他坐下,“那你呢?高中还想念么?如果不想去也行,找件你想做的,我会支持你。” “呵呵~”晏非闷着声笑了一下,蝉鸣声在山间回荡,悠远清灵,“没想好,应该还是会去念吧,不过可能要转校了。原来的班主任应该快被我气死了吧,哈哈~哥,我比初中的时候坏多了,逃课抽烟打架~恩,还打过一次架,不过没赢,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抽烟?”秦肃霄也没恼,只是问的有些心虚。 “没瘾,早就戒了,鉴宇哥也不让我抽。” “那打架呢?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嘴角破了,没敢回家,在外面晃了一个礼拜,不过你刚好出差了,早知道我就回家了,外面晚上冷。”晏非讲的很平静,这些都过去了。 “为什么打架?”秦肃霄挪得和晏非近些,看着晏非平静无波的双眼把人揽到怀里。 “他们中那个韩家的小少爷知道邵城和我的事。”放在晏非肩胛骨上的手一紧。“觉得我下贱吧。”晏非的脑袋在秦肃霄的脖颈里蹭了蹭。“哥,晏非陪过别的男人。” “是我混蛋。”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晏非就在别院住了下来,连着几天一早都是秦肃霄送他去的医院,这天早上,他的新秘书给他发了不下十个短信,全都是让他赶紧回去的。他的新秘书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有干劲,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小姑娘人不淡定经验也不够多,一点事就找他。 车在停车场刚停下,晏非就见他一个劲的翻手机,“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 “没关系,我先陪你打完,都不是大事,晚去一会没事。” 晏非伸手按住秦肃霄要去解安全带的手,“不用,我……打完在鉴宇哥办公室等你……等你来接我……你先忙吧……”晏非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扭过了头。秦肃霄听完眸子里能耀出光来,伸手把晏非的拉回来,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吻了一下。“行,忙完我就过来。”公司的确实没什么大事,但让他堆了一天也有不少文件要看了,他没忘记自己是谁,下面有上千的员工等着他去发工资,晏非的事是大事,但秦氏也不能怠慢了。 ****** 梁鉴宇有些烦躁从立柜里拿出病例单扔在桌子上,转过身怒道,“苏善清!我说的够清楚了!”。 “我不接受那种理由。”苏善清的脸色不太好,眼眶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唔……”梁鉴宇被突然扑上来的人撞到立柜上,苏善清几乎是凶狠的咬着他的唇。嘴里的血腥味混合着咸涩的味道,苦到了心底。 晏非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的,梁鉴宇在门把转动的时候就重重推开了苏善清,苏善清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狼狈倒地,坐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晏非……”梁鉴宇下意识的朝着晏非的方向迈开一步,坐在地上的苏善清发出轻笑,爬起来拍了拍衣裤,抬头的时候才看清,从来都是笑着的眼角耸拉着,眼眶是所有人未曾见过的红,“梁鉴宇,是我犯贱……”他的声音有些抖,才说了一句就抬起头,却依旧来不及将已经滑落的眼泪阻挡回去,抬起手在眼眶按压了一会,最后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涉入梁鉴宇心里,“我认输——拜拜了您!”没有再犹豫,苏善清转身离开,路过晏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晏非想伸手去擦他的眼角,想告诉他这样悲伤的表情不适合他,可是苏善清先他一步错开了身,眼神里的无可奈何刺痛了晏非,“晏非,你说是我的话就一定可以,可是好像不行了。”晏非还想再安慰他,可这回苏善清跑了起来,一转眼就在走廊的尽头消失。 第四十六章 “鉴宇哥……你……” “别管他。”梁鉴宇拿起病历单,坐到椅子上翻阅起来。“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可是苏善清……”晏非朝着苏善清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会有事的。”梁鉴宇胡乱的翻着纸张,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从来没哭过……”晏非喃喃出声,像是遗憾着什么。 在梁鉴宇看来,苏善清这个人就和他认识的很多二世祖一样,靠着祖上的荫庇游戏人间,从来都是伸手就能要到,所以才会对得不到的抱有执念。他以为这不过是苏善清的一时兴起而已,却没有想到从来没有缺过什么的人,有多难得才会有一样自己想要的,又会有多珍惜自己辛苦所求的。没有谁可以肆意诋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等梁鉴宇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可苏善清却已不再围着他无尽的发声,那时才知道,安静下来是这样的寂寞…… “吃午饭了没?” “还没。” 梁鉴宇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有些紧,待会还有个小手术,我陪你去食堂吃一些吧,总比饿着好。”说完拿起插在笔筒里的医院职工卡。 “不,不用了……哥哥……马上来接我……”晏非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梁鉴宇,梁鉴宇确实怔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个苦笑,“你还是选择他么……” “我没的选……鉴宇哥,我今天来就是想谢谢你,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你,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走下去。幸好是你把我领回了家,让一切还有转机。” “我只是很后悔那晚拒绝了你。”梁鉴宇说起这个的时候晏非不好意思的转开眼。 “我知道你不会的,鉴宇哥,你是个好人。” “别别别!好人卡我不收。既然他会来接你,我先去手术室准备了,你自己坐会。”我用全部的好对着你,你当然看不见我混账的时候……梁鉴宇心底泛起苦涩,求而不得,苏善清是,他又何尝不是。 也许是梁鉴宇的表情太过于落寞,晏非再一次开了口,“苏善清……鉴宇哥,你或许该找他好好谈谈。” “再说吧……我先过去了。”梁鉴宇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大白褂,留给晏非一个匆忙的背影。这样,也好吧。 ****** “晏非,你看看这几个学校吧,想去哪个?”晏非坐进车里的时候秦肃霄递给他不少宣传册。虽然比不过之前的学校,但都有各自的特色。 晏非认真看了很久,“哥,把我送去临市吧,我想去那里读。” “临市?”秦肃霄踩在油门上的力道轻了许多,“为什么想去临市?还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么?”去临市读书意味着至少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若是晏非不想回来,一学期一次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的秦肃霄表情黯淡下来。 晏非看着邻座露出莫名紧张的人,抿着唇笑了,“听说临市封闭式教学很有用,秦露姐现在不是很听话么?” “你能跟她一样?!”秦肃霄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方向盘一打,车头滑进了路边的停车线内。 晏非凑过去抚上握着档位的大手,轻轻的捏了两下。“一样的,都是被宠坏的人。只不过她张扬了些,而我没用了些……” “谁说你没用了!” “我成绩不好,管得严些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晏非讲的很认真,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很久。 “留在这里不是一样吗?我可以给你找家教,大学考不上也没关系,你一定要念我们多考几次也行,去了临市你能适应么,况且你病刚好,正是养身体的时候,我不同意。” “你看,哥,我就知道留在这里你会这样惯着我,将来你有孩子了一定会被你宠坏的。” “我这辈子就养了你一个!孩子?哪来的孩子,你给我生么!”秦肃霄真是被晏非要离开的消息吓昏了头,未经思索这些话就蹦了出来。 晏非看着为他焦急的人心底突然溢出无法言说的满足感,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还好,这个人还愿意看着自己,还将他视作最重要的人。“哥,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们领养一个吧。”。 还在暗自想办法留人的秦肃霄听到这里瞪圆了眼睛,将手翻转与晏非十指紧扣,“现在不行么?” 晏非摇了摇头,“大学毕业以后,没得商量。”说完晏非收回自己的手又靠回椅背。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要去临市。” “只是一年而已。” “那不是还有四年大学么?” “一个月回一次!”晏非并不讨厌这样处处管着自己的秦肃霄,“哥,让我去吧,我想更独立一些,也想对自己更负责一点,我不能什么都不懂的待在你身边,那样,时间久了我会看不起自己,不是小时候了,我的未来总不能太难看。” “……是我自私了。”晏非几句话讲的秦肃霄哑口无言,确实不小了,他不能把人捆死在身边,虽然很想这样做,但让晏非的将来只有他太过残忍,他的晏非不该被束缚在牢笼里。一想起自己当初所做几乎摧毁了晏非的全部他就无法不答应,只是一年而已。这辈子他不会再放手,但是要给晏非适当的空间去拥有享受自己的生活。他或许不应该再把晏非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掌控,这个人,将来是要与他比肩而站的。 “回去么?” 晏非明白秦肃霄问的是什么,这句话已经成了秦肃霄最近的口头禅,几乎每次他给个反应的时候就会问一遍。 “等针打完吧。”晏非终于不再执拗,给出了确切时间,“老房子我也很久没住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去住了。” 秦肃霄没接话,两个人都在努力,所有的一切终将翻页,不论是甜蜜的还是疼痛的,两个人在一起要面对的终究是将来。 哥,我希望以后,不只是我依赖你,更希望有一天,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能骄傲的扛起一切,为你。 第四十七章 秦肃霄亲自去临市找的学校,挑了很久才定下来。他希望晏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到最好的照顾,就像每个家长,不管孩子怎么要求独立,都会在背后默默的给予保护。 “喂,晏非,针都打完了么?” “恩,结束了,鉴宇哥说我恢复的很好,以后注意饮食不会有问题,半年后再去医院复诊就可以了。” “你在家里等着,我让司机过去接你。我还有半小时登机,马上就能到。”秦氏在外地的子公司出了些问题,秦肃霄只能亲自出差去解决。 “不用,我……先回趟公寓,东西都在那里,让司机先去接你吧。” “都换新吧。”对于那间公寓,秦肃霄不太愿意让晏非再回去,毕竟那里曾犹如一个冰冷的巢穴,不如不见的好。 “恩,有些东西要拿回去,哥,我没事。”那里还有许多晏非不舍得丢弃的东西,都是秦肃霄曾经送给他的,既然选择回到他的身边,这些便依旧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那行,我下飞机过去找你。” 只是晏非没想到打开那扇许久未回的门时屋里居然有人,而屋里的人也显然没料到会回来的这么早。 “凯翎你……” “肃霄!” 陆凯翎从厨房里跑出来,一手还拿着铲子,脱口而出的时候看清了来人。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陆凯翎的眼神随即黯淡下来,而晏非显然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他承受不住再来一次。“……你……” 陆凯翎脱力似的垂下手,回厨房关了火。他好不容易打听到秦肃霄今天出差回来,他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回这里,可他的签证下来了,也许有好几年他都见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所以他来了这里,就算知道秦肃霄和晏非又和好了,他还是不甘心,想来最后见见他……为自己留最后一个纪念,就算显得可耻…… 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却有些压抑,陆凯翎脱了围裙,在椅子上坐下,“我找物业开的门……因为以前见过,我撒了谎,说我是秦先生的弟弟。” 晏非有些无措的看着对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他以为陆凯翎早就出国了。 “你这样……他看见了又该心疼了……”陆凯翎终于意识到了,秦肃霄的弟弟从始至终都只有沈晏非一个人,“放心吧……他不知道我会来,是我自己上赶着过来的,你收起这幅表情吧,是你赢了……我这样像个笑话吧。” “不……”晏非想说,没有一个人因为太爱对方要受到嘲笑,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懂陆凯翎现在的心境,可是他没有立场,他以一个什么身份去安慰凯翎啊?挚友?他们已经不是了,在很早之前,在一切失控之前就已不是了。那秦肃霄现在的爱人?呵~他相信凯翎不会接受,而他也做不出来。天知道刚才他打开门看到凯翎的时候,心中升起的惊恐几乎让他失去了行动力,他怕,怕的几乎要死了。“凯翎……你会有好前途的……” “虽然我很爱秦肃霄,可我更恨你们兄弟俩……这样真难看……”陆凯翎露出讪笑的表情,看得晏非也不是滋味。“我做了菜……呵呵……最后的礼物……东西炖着,我先走了,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再不能祸害别人……”最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晏非想伸手去触陆凯翎,却被他打开,“滚开!我真是不想看见你……晏非,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现在,我们却无话可说……我会过的很好的,一定会过的比你们好!这顿饭,就当是我还你们了!”说完陆凯翎就抓起自己的背包跑出了公寓,迟迟未等来电梯转身又从楼梯跑下去了。 晏非滑坐在沙发上,他对陆凯翎没有错,可是秦肃霄对不起人家。也罢,就这样吧,凯翎,会有好前途的…… 秦肃霄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刚进门就开始喊晏非,晏非正在里屋整东西,听到声音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脸色红润些。 秦肃霄走过来把人裹到怀里使劲的揉了揉,又把脑袋埋到晏非的脖颈间用力的嗅了嗅,“晏非,我想死你了。诶,你做饭了?正好,我没吃飞机餐。一起吃吧。” “啊……哦……我吃过了已经,你快吃吧,我把最后一些打包就好了。”晏非眼神闪烁着逃避秦肃霄的问题。秦肃霄为了早点赶回来办完事就去了机场,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闻着味道自然是饿了。 这顿饭本来就是陆凯翎做给秦肃霄吃的,晏非不能拂了陆凯翎的好意,但他不会告诉秦肃霄,日子就是这样,两个人总要瞒着对方一些,才会过的更好,不是么? 晏非其实才整了没多久,秦肃霄吃饱喝足后他才把东西理出来。天本来就热,秦肃霄赶了一天的路出了不少汗,一顿热腾腾的饭吃下来衬衫都湿透了,“你先洗个澡吧,反正有换洗的衣服,我也还要再整一会。”秦肃霄觉得合理拿起换洗的东西去了浴室。 晏非整的很慢,他理东西一直不在行,等到秦肃霄又开门进来的时候只能回头说道:“再等一下下吧,我马上好,马上好……”讲的有些心虚,立马又回过头收拾。却不想被人猛的抱进了怀里。晏非闻着熟悉的味道,有些害臊,“去把衣服换上吧,开了冷气,当心凉。” 秦肃霄却把手臂收的更拢了,身体里传出的热度让晏非都抖了一下。“晏非……你给我吃了什么……”暗哑隐忍的声音里透着忍耐,晏非终于察觉出了秦肃霄明显过高的体温,他猛地转过头,发现秦肃霄整个人不正常的发汗,菜是陆凯翎做的,他不会下毒,“啊!”晏非脑中突然闪过陆凯翎走之前异样的神色,一下明白了,陆凯翎真是下了剂猛药送给他们俩。秦肃霄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浑身难耐的蹭着晏非,吻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他的颈间,“晏非……晏非……”晏非知道陆凯翎曾经在酒吧做过,要拿到这些助兴的东西根本不难,他只是有些后怕,如果今天他没有来这里呢…… 第四十八章 “晏非……怎么回事……呃……”秦肃霄猛地推开晏非,他不能这样做,忍的狠了,额头上爆出青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不太相信晏非会对自己下药。 晏非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来陆凯翎最后的礼物就是这个,看着在眼前明明快要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硬是不忍心伤害自己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或许该收下凯翎的这份大礼。 晏非打定主意走出了房间,秦肃霄看到他出了房间,心里有些苦涩却不怪晏非。难受的在晏非的床上蹭着自己,听到门又打开的时候顿住了。 站在门口的晏非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渍,目光灼灼的盯着床上的人,在秦肃霄不断放大的瞳孔中直直走向他,单膝跪在床沿,晏非弯下腰亲吻秦肃霄,“哥哥,我帮你。” 秦肃霄几乎是眨眼间把晏非拉了过来,加深这个吻。唇舌带着霸道的意味在晏非的口中汲取每一分甜蜜,在晏非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秦肃霄放过了他。晏非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人喘着粗气,眼神里的急切在宣告他的无法忍受,可这样的人愣是握紧了拳,低下头在他的眼睛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带着珍惜,传递着这个人对自己的爱,晏非毫无预兆的眼眶发酸,积聚满了终是顺着眼角滚落。 “哥哥,我爱你……我爱你……”带着哽咽的声音砸进秦肃霄的耳膜,在脑海中不断炸响。只能不断的吻去咸涩的泪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晏非伸手拉近秦肃霄,怔怔的看着人,终是把唇凑了过去,能感觉到颤抖,却再无畏惧。 晏非只在下身围了浴巾,秦肃霄轻手一拆便解开了,褪下自己的衣服,却始终不舍得离开晏非的唇,似乎除了辗转碾磨再也不想分开。炙热的温度终于带着轻噬下移,晏非漂亮的脖颈后仰成一个赏心悦目的角度,也许是有些痒,晏非想伸手去挠却被秦肃霄拦了下来。手滑过晏非的胸口,贴拂着向下,晏非难耐的扭了一下腰。 “嗯唔~”晏非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折磨秦肃霄,但他却只想慢慢来,这场迟到了多年的欢爱,他不想留下遗憾,也不想吓到晏非。舌尖在突起上打转,清晰的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栗,却依旧不肯放过,直到晏非喊了疼才吮吻着继续向下,吻过腰间的时候晏非推拒着秦肃霄的肩膀,“痒……不要碰那里……”两条腿都蹬了一下,秦肃霄当然知道,却依旧覆了上去,晏非腰肢瘫软下来,发出难受的哼哼声。握着晏非东西的手加快的滑动的速度,晏非只感觉脑海中有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都痉挛似的绷紧了,秦肃霄看着手里的东西意味不明的笑了。晏非红着脸别开眼。 “没带润滑的,就用这个吧。”秦肃霄忍的够辛苦,汗水顺着脸上的棱角滴落到晏非身上,烫的晏非浑身一颤。手指进去的时候适应了很久才缓过来,秦肃霄见他皱眉就只是慢慢的等着,另一手不断的摩挲着晏非的皮肤,直到晏非的身体软化了才敢深深浅浅的扩张。秦肃霄的东西烫的骇人,也许是吃了药的关系,显得更加狰狞,打在晏非腿间的时候让他下意识的想逃。秦肃霄发现了,将手禁锢在他腰间,把人拉近自己,“晏非,你这个时候逃……是想折磨死哥哥么……”说话间秦肃霄快速抽出自己的手指,扩张够了,那里已足够容纳自己了。 “嗯!”两个人同时发出声音,秦肃霄扣紧了他的十指,“晏非,晏非……再也别离开我了……”低喃的声音在晏非耳边响起,想要开口答复却被身后的撞击弄的支离破碎,眼前的景象随着律动变的模糊,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这一生便这样吧! 这一晚两个人在晏非那张不算大的床上抵死缠绵,秦肃霄燃烧着自己所有的热情与理智,直到晏非在他身边睡去他都有些混乱。也许他知道这药是谁下的了,可这一切都不在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人回来了,现在躺在他的身边,他们刚刚拥有了彼此。 他们搬回了秦家,那里的一切依旧是两人最为熟悉的,晏非仍然霸占了他的半张床,犹如那十年。一切也都回到了正轨上,只是听说苏善清又出国了,这一回不知道会走多久。梁鉴宇有来看过晏非,带着他的医疗箱,替晏非检查了半日。虽然秦肃霄看不惯他和晏非相处的模样,但在晏非的瞪视也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走之前梁鉴宇找他谈了很久,却不是关于晏非…… 晏非开学的时候坚持不让秦肃霄送,秦肃霄拗不过他,只能看着堆在门口的行李幽怨。晏非背着双肩包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让秦肃霄抱了满怀。 “等我回来。” “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