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鬼+番外——金虎先森
金虎先森  发于:201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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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次醉酒,三十五岁的大叔——曲乐,稀里糊涂地和人发生了关系。 只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会被鬼缠上啊!!! 鬼:今天晚上我能上你吗? 曲乐:滚犊子= =! 金虎牢骚:这是一篇真短小文,求包养求留评。每天下午五点更新。 金虎是萌攻,来包养吧o(≧v≦)o~~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曲乐 ┃ 配角:阿兰 ┃ 其它:情有独钟,悬疑微恐怖 1.春梦 “曲总,您一个人回去?要不要我们送您?” “没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们继续玩吧。” 曲乐东倒西歪地走在街上,他的切基诺就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只要他愿意,保安立刻会殷勤地帮他把车开过来,甚至还会直接开车送他回去。 但是他不想开车,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他的酒量很好,两三瓶白酒喝下肚跟没事人似的,脸不红心不跳。 更何况他也没喝多少。 就像做惯了飞机的人,偶尔也想坐一坐公交车。今天晚上,曲乐就想放肆地走着回去,尝一尝当街醉酒,不管不顾的滋味。 今天在公司又受了一堆气,该死的杰克张! 路过一家奥斯卡影院,整座建筑富丽堂皇,大气庄重,门口的玻璃窗上显示着今天播放的电影目录,一人高的海报贴在两侧。上面写着春节送礼,买一送一的促销广告。 曲乐斜着眼睛看了一会,撇撇嘴,真是会做生意。 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小女孩瑟缩在门口一角,脸上挂着泪珠,像是刚哭过。 曲乐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努力做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怎么了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 这时一个女人从身后突然窜出来,抱着女孩快步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絮叨:“叫你乱跑,找不到家了吧?以后再见到这种怪蜀黍千万别上当!” 曲乐:“……” 曲乐目送母女离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突然有种岁月如梭,自己已经变成猥琐老男人的伤感。他很想大吼一声,老子当年也是纯洁小男孩! 怪蜀黍曲乐四五度角抬头望天,灰蒙蒙的,突然有种不被任何人理解,也不被喜欢的空虚寂寞冷,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再年轻,已经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猥琐了。 不知怎么地,也许是习惯性的,下意识的? 他摇摇晃晃地拐进了奥斯卡影院旁边的一家旧楼里,楼上挂着四个刺目的红色大字——春天影楼。 如果曲乐此刻是清醒的,他是绝对不会再进这种又脏又破的小地方的。 请注意,这里用了“再”,表明人模人样,自诩风流的曲经理经常光顾春天影楼。 不过,倘若曲乐有预知功能,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再来了。 可惜他此刻是晕醉状态,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曲乐醉醺醺地进了楼,门口售票台上有一个陌生的尖嘴猴腮的小伙子,约莫二十来岁,皮肤焦黄,像晒干了挂在阳台的咸鱼。 不是平时熟识的那一个,但此刻曲乐没功夫在意这些。 他死鱼眼上下打量曲乐一番,不耐烦地说道:“看片儿?包夜六十,包时三十。” 那副样子,活像曲乐欠了他一百万,还欠着不还。 曲乐晕乎乎地把手伸进裤兜里,摩挲半天,才摸出来一张红票子。 小伙子一甩手,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不拉几的纸条,一把发锈的钥匙,扔给曲乐,嫌弃地说:“我这儿没零钱,等你出来再找给你。看见没?地下室左拐最里面那间。” 正是曲乐常去的那一间。 曲乐扶着楼梯墙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许是由于醉酒的缘故,他觉得楼梯都是漂浮扭曲的,似乎下一脚就要踩空。 地下室没有灯照明,黑咕隆咚的,等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地看出两边排列的门,就像安静的学生公寓,也像阴暗的牢房。 曲乐拿着钥匙对准门锁,试了几下。 吱吱呀呀的老门,在寂静无声的地下室打开一人宽的缝隙,正好够曲乐进去,里面黝黑似无底洞。 一阵寒冷彻骨的冷风从门缝里幽幽地扩散出来,钻进曲乐的裤腿里,曲乐打了个冷颤,醉意去了几分。 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曲乐挤了进去。 昏黄的灯泡把包厢也照成了一个颜色,看什么都是暧昧发黄的。 这是个一人包厢,总共就二十平米,厕所,沙发,屏幕,甚至在角落还有一台破旧的饮水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曲乐普一进去,和外面不同,包厢里面竟是温暖如阳春三月,被这股暖风一吹,原本有几分清醒的脑子又开始昏昏噩噩起来。 屏幕上播放着好莱坞爱情动作大片,主角很卖力,依依呀呀叫个不停。 曲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意识逐渐远去,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寒气聚集,温暖褪去。 睡梦中有只冰凉的手从脸庞摸过来,顺着锁骨,胸部,腹部,逐渐往下游移,冰凉的气息在他耳畔呢喃。曲乐闷哼一声,不知为什么,那冰凉的触感过后,却是火热火热的,一下子燃起了曲乐内心深处的欲望。 “放轻松——” 对方是没有声音的,曲乐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来,那是低沉的,带着些轻佻的嗓音,就像植根在他的脑中。 这声音让他浑身颤抖,痛苦却满足,耻辱而快乐。 那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胯间的昂扬,没抚摸几下,就把他的双腿分开,一个冰冷硕大的东西抵着他的后面,冰凉急促的气息骚弄着他扬起的脖颈。 曲乐紧闭着双眼,双臂搭着对方冰冷而雄健的肩膀,把整个身子交给对方,睫毛被眼角的泪水打湿,在猛烈的冲击下微微颤抖。 “嗯……啊啊……” 他想,就让今夜尽情放纵吧,这不过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罢了。 曲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从睡梦中醒来,想要从沙发上坐起,刚一用力,就感到浑身酸痛,后面更是让他难堪,顿时脸拉了下来。 难道昨天晚上……不是梦? 环顾四周,包厢的门是从内反锁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外人进入的痕迹。然而掀开身上盖的毛毯,曲乐脸黑了。 只见他的脖子上,胸口,甚至大腿内侧那种让人尴尬的部位,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色吻痕,和他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淫靡之极。 曲乐下意识伸手往后摸,咦,没有他想象的白色浊液?虽有少许不适,却并不是那种……难道昨天晚上的是个女人? “还真是个大胆……的女人啊。”曲乐自欺欺人地想。 作为一个GAY,虽然被女人睡了,但总比不明不白被男人睡了的好。 丢黄瓜还是丢菊花,曲乐果断选择了前者,并且自动把后面难过的原因归结为便秘。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稀里糊涂被男人……那啥了!! 这是自尊,自尊! 空气中弥漫着体味和浑浊的气息,曲乐再也不想在包厢里多待一分钟,只是胡乱地扒拉下凌乱的公文包,扶着发疼的脑袋,从春天影楼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股寒气跟随着曲乐的脚步徐徐前进,收银台的黄脸小伙子眼皮动了一下,视线在曲乐鼓鼓的公文包上逡巡一圈,就又抱着肩膀补眠了,似乎把找补这回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2.见鬼 回到公寓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一夜宿醉,脑袋钝痛,更何况…… 曲乐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痕斑驳,他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去公司。 只在跨上随意绑了浴巾,就大喇喇地从浴室走出来,曲乐拿起电话,“喂,张SIR啊,我是曲乐……” “曲乐,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张SIR,昨天晚上聚会我估计在回去的路上着凉了。我昨天已经把今天的事务都安排好了,杰克也学的差不多,我觉得今天可以让杰克自己操控公关部,他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你太抬举他了。那行,你今天就先歇着,明天再过来。注意身体啊。” “谢谢张SIR。” 张SIR不喜欢别人叫他张董,说是不够亲切,后来大家都改口称呼他张SIR。可曲乐也没看出来换个称呼到底哪里更亲切。 比方说,逼迫曲乐教导他不学无术还自命不凡的儿子,杰克张。 杰克张自小在美国长大,自诩为高贵的美国人,从不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就连在公司里也都是一口流利标准的美语。 在杰克张一脸夸张,声情并茂地向他控诉老爹时,曲乐这才明白这个二世祖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CHUCKY(曲乐的英文名),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老爸冻结了我的账户,我才不会到落后的中国来,我现在应该在酒吧里抱着美人,酒吧你懂不懂,就是喝酒的地方……”不拉不拉一堆废话。 恐怕在杰克张的眼里,全华夏儿女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就是素来温和谦逊的曲乐,在人后也得中肯地说一声“白痴二世祖”。可偏偏他不能说出口,为啥?谁叫人家生的好,有个牛气哄哄的老爹。 这一年多里,曲乐没少给杰克张擦屁股,当然,不是真的擦屁股…… 杰克张好色,这是还未见面,曲乐就已经知道的事,骚扰同事,男女不忌,也没少被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这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烦,都是公关部经理曲乐一面安抚对方,同时还要维护PI公司对外形象给一一解决的。 自从开始教导这个白痴二世祖,曲乐发现自己的涵养以每小时为单位蹭蹭往上涨。 即使知道杰克张根本没有熟悉公司事务,但能够把工作推给这个二世祖,自己逍遥自在,这也许是杰克张跟着他学习以来,头一次做的好事。 曲乐放松身体,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神游太虚,反正公司是他们姓张的,他只是打工的,即使杰克张弄出什么大麻烦,也有他老子顶着,他自己可以睡个好觉。 “砰——” 静寂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难道是入室抢劫? 新年到了,即使是绑匪小偷之流也在想办法过年,新闻上已经有很多起这样的案件了。 曲乐立刻从床上坐起,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的电击棒,轻手轻脚地走向声音的发源地——隔壁书房。 打开灯,看清落在地上的精装书籍后,曲乐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书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妈的,吓死了。 就在曲乐转身回房时,身后又突然响起了一个同样的声音,然后又是几声,“砰——砰——砰——” 空旷的房间一片诡异。 不会吧? 曲乐僵直着身子,缓缓扭头看去,只见整个书架上的书籍就像英勇赴死的战士,正在很有规律很有节拍地往下跳。 就是想自杀也不能挑他家啊,完全可以多走几步路跑到外面撞个车啊什么的,拜托了书们,不带这么吓人的,场面十分诡异惊悚。 这是有人恶作剧,和他开玩笑吗?要是这样,也得有第二个人在房间啊! 曲乐下意识脱口道:“见鬼了!” 说完这句话,曲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汗毛倒竖,不寒而栗,呼吸停顿,就连心脏的跳动也恨不得停下来。 空气一瞬间凝滞,只余书籍自杀式下跳的“砰——砰——”声。 寒气更胜,曲乐额上缓缓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抖着嗓子自我安慰道:“其,其实,也没,没什么的,看久了发现还挺,挺有节奏有美感的。” 仿佛为了反驳曲乐的话,整个书架顿时安静下来,接着就是哗啦啦地一声全部的书都落了下来。 曲乐咧咧嘴,事实上已经抽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整理一下思绪。 首先,这有可能是地球引力突然加重或者运行轨道出现偏差造成的。 比如,地球有一天突然厌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就像老公厌倦了每天看老婆同一张脸,于是,出轨了! 地球脱离轨迹把身子往下拱了一下,于是就发生了上述事件。 鬼才信啊! 其次,有可能是他突然触发了隐藏许久的超能力,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不自觉就使用了。这么一想,他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难道从此以后拯救全人类乃至地球的重任就交到他的手上了? 相像一下自己披着大红披风,内裤外穿的样子……还是直接让他去死吧! 最后,难道……果然……有鬼吗?! 不会吧,难道他就要命丧黄泉? 回想恐怖片里的各种情节,以及自己三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他真的没有害过人……吧。 “冤,冤,冤……” 拜托了,舌头你给我快点振作啊! “冤有头,债,债,债有主!我,我,我害过你吗……?” 其实曲乐想说“我绝对没害过人”,但临到嘴边又改口了。谁知道飘窗上坐着的是个啥东西,猪牛鱼鸡鸭?他自诩肉食动物,保不准对方就是其中一只,怨恨他吃了自己,前来讨债的! 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对方在飘窗上? 尼玛只要眼睛没瞎都会看到整个书房只有飘窗黑压压一片! 突然一股寒气迎面逼来,节能灯吱吱闪动两下,顿时一片黑暗,冷风呼呼作响,但书房内的事物却纹丝不动。 曲乐屏住呼吸,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鬼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冷气在耳畔轻轻吹动,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脑中回响。 ——“你叫什么名字?” 曲乐汗毛从耳畔一路捋到脚底,理直气壮道:“大,大丈夫,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安曲!” 对不住了安曲,关键时刻兄弟就拿你的名字保命了,话说只有一个字不同,应该没问题吧。 鬼一阵沉默,曲乐暗自得瑟,哼,怎么样,你找错人了! 箍着曲乐的力道又紧了紧,一缕寒气从书房蔓延至卧室,片刻后黑气卷着一叠证件回来。 曲乐:“——!” 证件在眼皮底下被一一来回翻看,曲乐咽了咽口水,“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话没说完,曲乐一阵晕头转向,感觉身体被整个抡起来,半空中划出一个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体不能动,沉甸甸的,被黑漆的重物压着。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曲乐硬着头皮,徐徐善诱道:“这位兄台,你看,死都死了,你也活不过来了,做鬼很不容易吧,如果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的。” ——“上你。” 干脆利落的回答,把曲乐吓得脸都青了。 “兄台,你是要……采补阳气吗?” ——“……不是。” 压在他身上的鬼颤动了一下,曲乐一瞬间很想掿死对方,别以为他看不见就不知道这只该死的鬼在笑话他! 失节事小,小命要紧,如果这只鬼是个帅哥,他还是很乐意来个人鬼情未了什么的。 啥,节操?那是什么东西? 曲乐问:“请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吧,只听声音的话一定是男的,但谁能保证不是春哥一流呢?他是个纯GAY,对女人无感的。只是如果是这样,他还要不要叫对方兄台呢? 那鬼沉默两秒,寒气远去,曲乐立刻一身轻松,呼吸也顺畅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屋内一角黑气密布,一张惨白的脸若隐若现,高大的身形染上比黑气更浓的漆黑。 曲乐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瞪着那鬼,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真特么帅! 那张脸毫无血色,剑眉入鬓,眼眸深邃,嘴唇薄如刀削,墨色长发垂肩,面无表情,鬼气森森。 这时窗外射入一道温和的阳光,将弥漫在那鬼周身的黑气驱散,原本阴鹜帅气的脸竟然变得模糊起来,额角和胸口裂开大洞,流出猩红的鲜血,顺着英俊的脸庞蜿蜒至锁骨,胸口大洞中涌出的鲜血更是湿透了整个身子,滴答滴答,一滩的血,配上那鬼直直看过来的眼神,可怖之极。 如果刚才是帅的让人说不出话,那么现在曲乐就是吓得说不出话。 他哑着嗓子,“我……我晕血。” 接着两眼一闭,向后栽倒,晕倒之前不忘忿忿地发誓,老子绝对不会跟你这一脸血上床的想都别想!! 3.同居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难得的好天气,冬日暖阳。 扫视一圈,那鬼果然默默站在角落里。 ——“你醒了?” 睡了一觉,曲乐不知不觉胆子也大了,“你怎么还在?” 说完就后悔了,对方是鬼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想不开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那鬼从角落里缓缓飘出来,英俊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果然又开始模糊,然后浑身是血的走向他。 曲乐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眼睁睁看着那鬼在他面前站定,指着床头说:“喝粥。” 嘎? 闹了半天就喝粥?他还以为…… 收起猥琐的小心思,曲乐看过去,床头上放着一碗小米粥,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香气满室。 肚子应景地咕咕叫起来,曲乐没说话,以壮士断腕的心情端起来就喝。 思绪乱飞,喝了鬼做的粥,是不是会变成鬼呢? 曲乐把碗放下,随意擦了下嘴,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 鬼突然道:“上你。” 曲乐险些没把刚才吃进去的粥吐出来,敢情这鬼的毕生目标就是上他,有没有搞错! “你为什么非得上我不可?”曲乐忽然想起昨晚的诡异事件,大声道:“昨天晚上在那个黄片楼里就是你……我的吧!” 开始义愤填膺,结尾语气虚弱,让他自己亲口说出被迷奸这种事,老脸实在不够厚。 鬼道:“是我。” 语气坦然无波动,面色更坦然。 曲乐回过味来,气得想一巴掌呼死他,转念一想,对方已经死了,都成鬼了,再呼死他只是白费力气,只得道:“那你不是已经上过我了,为什么还缠着我?” 马蛋,难道想一直上他? 鬼道:“我想一直上你。” 面不改色地说这么无耻下流猥琐的话,果然不是人啊…… 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曲乐虚弱道:“要是我反抗,你会杀了我吗?” 鬼露出困惑的表情,半响道:“我要考虑考虑。” 曲乐赶忙说:“这种小事你还是不要考虑了,千万不要考虑!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大街上都是男人,选别人吧。 鬼沉默了,就在曲乐以为他要沉默到死的时候,他开口了,“我不知道,做人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在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上你。” 擦,能不能不要摆着无辜的脸说这么无耻的话!话说这是多么深的执念啊! 曲乐:“那你叫什么?” 鬼:“……阿兰。” 曲乐咬牙切齿,好,阿兰,我记住你了! “你不是都记得么,耍我啊,阿兰,骗人是不对的。” “……” 阿兰道,“刚想起来。” 似乎意识到鬼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至少在上……不对,是完成心愿之前不会伤害自己,曲乐放松下来,猥琐气场全开,摆出一副“我败给你了”的表情道:“阿兰,你的鬼生观实在太不崇高太不远大了,你一定会被其他鬼瞧不起的。” 单身三十五年的光棍被一只鬼追着上,他的人生能不能再衰点? 阿兰开解道:“不用担心,我们鬼是不会这样的。” 曲乐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这种被人当面炫耀优越感的赶脚他好久没遇到过了。 但是马上,曲乐就露出了那种贱贱的表情,“阿兰,我们人呢,要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才能上床,像我和你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你是只好鬼,但是我们不合适。” 没想到他曲乐也有发“好鬼卡”的一天。 阿兰面无表情道:“怎样才能有感情基础?” 曲乐:“正所谓日久生情。” 阿兰点头,“我明白了。” 诶?这就明白了?太上道了! 没等曲乐高兴起来,黑气就团团围上他,紧接着阿兰高大的身躯把他禁锢在怀里,耳畔脖颈都是冰凉的触感。曲乐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阿兰在亲吻他。 “等,等一下,你不是说明白了吗?”曲乐试图用手抵住阿兰,结果阿兰的身体在被触碰的那一刻化作黑气,收回时黑气凝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阿兰一边吻他的脖颈,一边说:“日,久生情。” 曲乐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是这样的!所谓日久生情,是说两个人相处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感情!” 阿兰停下作乱的双手,道:“所以?” 曲乐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你只需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们会有感情基础的!要一步一步来……” 这下好了,他不能再赶这只鬼走了,什么叫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这就是! 阿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所以总有一天你会自愿让我上你?” 曲乐:“……#@%&*” 既然已经接受和一只鬼生活,曲乐只好说服自己尽快适应。 比如,白天总是落下窗帘,谨防阳光。 这让喜欢像老头子一样眯着眼睛,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的曲乐很不满,不满的结果就是窗帘拉上不到十分钟,就又被他拉开了。 温和暖人的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照射进来。 曲乐惬意地直想伸懒腰。 “啊——我的妈呀!” 墙角现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曲乐。 “我知道了,我关窗帘,我现在就关,你不要过来!” 再比如,睡的正香,被鬼从被窝里拽出来。 这还不算,早上冲澡的时候要时刻警惕不要被某只鬼直盯盯的眼神吓到。 喝咖啡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喝那杯凉的,因为味同嚼蜡,不是人喝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要小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只鬼突然从后面冒出来问他,“今天能不能上你?” …… 作为月收十万的公关部经理,曲乐是那种人前长袖善舞矜持有礼,回到家却可以直接裸奔抠脚趾的高级屌丝。 一人一鬼同居第三天晚上,曲乐的电话震个不停,《你就是个傻逼》,杰克张专属来电音乐。 曲乐一边敲着二郎腿等阿兰做好饭,一边愉悦地倾听手机音乐。 阿兰端着一碗白米粥飘过来,道:“不接?” 曲乐接过碗,无所谓道:“反正对方是个傻逼,再说我放假期间从不接工作电话。” 阿兰没再说话,默默端出另外一碗白米粥,深吸一口气,袅袅白烟转瞬即逝。 曲乐暗自念道,这就是人妻啊,如果他不是一直惦记着自己的菊花就更完美了。 电话仍然闪个不停,杰克张锲而不舍。 张SIR明面上说不放心杰克,但其实给曲乐放了三天假,这足以表明他对儿子的期待,但显然杰克张辜负了他,要不然以杰克张讨厌自己的程度,怎么会主动打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也不会找他。 曲乐坏心眼地想,估计是公司出篓子了。 第二天,曲乐收拾好准备出门。 阿兰幽幽道:“你去哪?” 曲乐:“工作,否则怎么养你?你吃的米饭什么的,都是我挣钱买来的。” 阿兰:“我可以不吃。” 曲乐:“但是我要吃。” 阿兰拽住曲乐的袖子,“我看书上说,两个人在一起要时刻注意培养感情,你亲我一下。” 曲乐诧异道:“你在哪看的书?” 阿兰:“书房里。” 书房里的书除了有关工作方面的,都是曲乐为了装逼放上去的,谁知唯一实现它们阅读价值的竟然是阿兰这只鬼。难怪第一次遇见他,会是在书房,阿兰估计是在那里偷看书。 曲乐身高一米八,阿兰竟比他还高半头,此时他正低着头,静静注视曲乐。 这个距离,曲乐能够清楚地看到阿兰长长的睫毛,他连睫毛都是浓黑的。 热度爬上耳尖,曲乐支吾道:“那天你干嘛在书房捣乱?” 那天阿兰完全可以正常出来,干嘛上演书籍自杀事件,以吓人为乐吗? 鬼的怪癖? 阿兰:“……” 于是,这算是无意中戳中要点? 曲乐趁阿兰呆愣的时候,转身飞快地跑了,跟逃似的,并撂下一句话:“你弄乱的,你自己去把书房收拾好。” 偌大的房间里,阿兰依旧保持着低头看的姿势,黑气渐浓,将他整个身体吞噬进去。 与家里不同,公司内一片紧张。 曲乐刚踏入公司,就被张SIR叫进办公室。 张SIR铁青着脸,扔给曲乐一个文件夹,“你给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这么大的数据漏洞你们公关部都是怎么核对的!” 曲乐从文件夹中找出公关部数据表,从容应对道:“张SIR,这份数据表可不是三天前做的。”言下之意,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儿子,而不是我。 张SIR道:“杰克已经向我解释过了,这份数据表是根据你那份做出来的。要不是你们公关部的赵强发现这次漏洞,恐怕你会负担不起公司的损失。” 曲乐给气乐了,什么叫他负担不起损失?这份数据表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只是因为依照他做的表就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这是什么神逻辑?这种没水准的借口也能信,不愧是张SIR…… 曲乐正色道:“张SIR,我在PI待了整整十年,哪一份数据表不是依照前面那份做的?难道出了错就把责任推到原表上?这次幸好没有给公司造成损失,否则公司这三天里究竟是在谁的指挥下出错的,责任也得是谁背,跑不了。” 这时正好电话响起,张SIR皱着眉头,两只粗长杂乱的眉毛纠结到一起,摆手示意曲乐可以走了,然后接起电话。 公关部向来工作繁忙,曲乐抽出空闲把赵强叫过来问了一下这三天的情况,以及那份表的事情。 赵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刚大学毕业,浑身透着青涩,有些内向,但作为他的助手已经说明赵强很有潜力。 赵强不知道为什么曲总会突然找自己,而且神情严肃,这让他有些不安,“我怕张总(杰克张)第一次独自办公难免出问题,所以一般情况下,张总批示的文件我都会私下里核实一下。没想到……” 曲乐拍拍赵强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做的很好。不过下次不要再私下核实了,有些越矩。” 赵强立刻道:“是,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曲乐:“行了,回去工作吧。” 虽然曲乐说得比较隐晦,但赵强应该明白,他这种行为虽然是为公司着想,但会招来杰克张的猜忌,以杰克张的小心眼,将来一定会找他麻烦的。 他身为上司,没有义务时刻照顾赵强,这种善意的提醒,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自求多福吧。 曲乐觉得这句话适用于赵强,也适用于他自己。 4.女鬼 下午杰克张就照常来公司报道了,从他老爹的办公室出来,便双手插兜,自以为潇洒无比地晃悠到公关部,操着美语,“呦,曲老师,您可来了,这几天因为你那个漏洞,我可忙死了。” 曲乐看了他一眼,不可否认,杰克张的皮相确实中看,可惜里子太让人不忍直视…… 照往常,曲乐会不计较杰克张这种崇洋媚外的行为,但现在,杰克张仗着身份,公然把自己的过错栽赃到他头上,曲乐不屑跟他讲美语,而是面不改色地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既然来了,就赶快到你的职位上做好分内的事。我能教你的早就已经教你了,作为张SIR的儿子还是早些掌握公司事务的好。” 说完便埋头整理文件,这三天里,杰克张留下的烂摊子还得由他收拾。曲乐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自己猜到杰克张捅娄子时会幸灾乐祸,看,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果然是被阿兰搞的脑抽了吧。 想起家里那只鬼,曲乐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脸部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自从有了鬼,回家不用吃泡面了。 杰克张本来打算讽刺曲乐,挫挫他的锐气,却碰了钉子,憋屈地厉害,还无处发泄。于是张大眼睛怒瞪曲乐,希望凭借自己高大威猛的身材震慑对方。 曲乐工作的时候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态度使得他根本不可能分出半分心思到杰克张身上,因此杰克张瞪的眼睛都疼了,非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自己还感到十分挫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早就掌握公司事务了,父亲还要强迫他在曲乐手下学习。堂堂PI公司继承人难道连个给他打工的人都不如吗?跟在曲乐手下一年,他也没发现这个曲乐有什么好。 要说优点,也只有一点。 当初杰克张第一次见到曲乐的时候,十分不屑,因为曲乐长的太普通了,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五官挑出其中一件都是精致美观的,但一凑到一起,就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至极。看曲乐第二眼,也只觉得中等,等一年相处下来,他竟看曲乐越来越顺眼,越来越好看。 杰克张琢磨出来,有一类人第一眼看去十分惊艳,但看的多了,有了免疫力,就会越看越普通。还有一类人刚开始看十分普通,相处久了却会越看越好看,到最后甚至会惊艳。曲乐就是后者。 杰克张内心仍旧厌恶曲乐,但却不妨碍他看上曲乐的皮相。 也许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感觉到杰克张肆无忌惮的视线,曲乐抬起头,皱眉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工作?” 虽然他并不奢望杰克张能帮他解决一些工作问题,但他更不希望杰克张杵在他办公室,没别的原因,就是碍眼。 杰克张闻言,凑到曲乐跟前,一改刚才的冷脸,笑着说:“今天晚上春天剧院开场,赏个脸?” 曲乐干脆拒绝道:“晚上没空。” “我都这么邀请你了,非得拨我面子不成?”杰克张阴着脸按住曲乐面前的文件。 曲乐冷笑,真是笑话,你这个二世祖有多大面子,充其量不过是个面饼! 曲乐抬头正视杰克张,目光犀利,“杰克,前些日子有个还没成年的女孩找上公司,自称是你老婆,如果我没记错,那女孩叫苏菲,孩子貌似三个月了。不知你记不记得?” 杰克张讪讪地收回手,曲乐当然没有记错,那个苏菲性格泼辣,当时就是因为这点,觉得够味,才出手把她搞到手的,谁知道她竟然是个炸弹,一点就着,怀孕这点小事,到医院分分钟就能解决,居然还跑到公司来给他难堪,不就是要钱吗! 说到底,苏菲这件事,还是老爹让曲乐帮忙解决的,至于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不外乎就是钱。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杰克张欠了曲乐这一遭,一经提起,也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那就改天吧。”说完就走。 曲乐认识杰克张一年,他勾勾手指头曲乐就能猜出他想要做什么,对于杰克张男女不忌,年龄不分的糜烂生活,曲乐不屑的同时,也刻意和杰克张保持着一定距离。 所以刚才杰克张是用什么眼神看他,他自己心里是门儿清,只是不予发作罢了。 在其位谋其职,在PI工作就要服从上司命令,对待老板儿子也要保持相应的忍耐力。其实出来摸爬滚打这些年,社会上那些猫腻曲乐多多少少都有接触,只要杰克张不触到他的底线,他就可以继续忍下去。 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他更不是金手指全开的男猪脚,不满意老板为人,可以清高的炒了老板。在保持底线的前提下,事事以前程为先,一切应向钱看,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加班加点处理完杰克张留下的烂摊子,看一眼表,居然是晚上七点! 夜幕降临,街上霓虹灯红酒绿,更映衬的办公室阴暗寂静。 “该死的二世祖!”曲乐暗咒一声,收拾文件,打算离开,正好碰到锁门的保安在例行公事的巡逻,兼赶人。 “哟,曲总,这么晚了还没走哇。” “不小心忘了时间。你要锁门了吗,我这就走。”曲乐提着公文包走向保安。 突然保安面露惊恐之色,浑身颤抖地指着曲乐,“鬼……鬼啊!!” “什么?”曲乐疑惑地看着自己,再看向保安时,保安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整座大楼被黑暗笼罩,寂静无声,犹如一头吃人的猛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直到寒气爬上后背,曲乐才意识到也许保安看得并不是自己,而是…… 不,不会吧,又……他不会这么衰吧…… 事实证明,没有最衰只有更衰。看着眼前匍匐在地,长发盖脸,一身残破红妆的女鬼,曲乐深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衰神附体。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透过遮挡在眼前的杂乱发丝,女鬼面目狰狞地死死瞪着曲乐,嘴里重复诅咒着骇人的话语,四肢爬动,步步紧逼曲乐。 曲乐一阵头皮发麻,随着女鬼的逼近默默后退,唯恐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女鬼,让它直接扑过来。 然而女鬼没有扑过来,它湿哒哒的头发却如凶猛的蟒蛇,嗖的一声咬上曲乐的脚踝。曲乐扒着门边,拼命抵挡女鬼的拖拽。 脑中不断转动,为什么公司大楼会有女鬼?怎么办?他该怎么做?! 会死……他会死……没有人会来救他!! 救命,谁都好,快来救救他……!! 女鬼所过之处,留有一滩浑浊的水迹,夹着腥臭的血液,它先是警惕地观察曲乐,见他没有反抗能力,立刻兴奋地大吼一声,从地上弹起,足有一人高,朝着曲乐猛扑过去。 曲乐早已死心,被逼至角落,不能动弹,最后关头只能逼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也好死后变成鬼,报复回去。 就在女鬼扑至曲乐面前时,却停了下来。女鬼的脸正对着曲乐的脸,两者之间不足五厘米,曲乐能够清晰地看清女鬼惨白浮肿的脸,五官已经模糊了,但他仍旧能认出,那正是本该回到乡下的苏菲! 女鬼正待挣扎,弥漫而来的黑气却如坚不可破的铁链,将它紧紧禁锢,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它嘶吼的口中窜入,犹如无形的利剑,将女鬼整个身体从内撕裂。 “吃了你……唔……吃……了……你……” 腥风阵阵,女鬼吼出最后的呐喊,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了。 死里逃生的曲乐脑袋空空地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血水,大口喘气。 “曲乐?” 面前是一张鬼气森森的脸,可曲乐却觉得这张脸实在是可爱极了。 “阿兰……” 阿兰蹲在他的面前,为了看清曲乐的脸,脑袋微微倾斜,虽仍是面无表情,却有一种担忧的感觉。 曲乐突然很想摸摸阿兰的长发,手感一定很顺滑。 阿兰突然开口道:“今天晚上可以上你吗?”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立刻破坏了之前美好的气氛,曲乐收回伸到阿兰头上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坐在车里,曲乐拿着一卷破旧的录影带,满头黑线,“所以你是附身到了这卷黄带子上,才跟着我到公司来的?” 这年头还用录影带的,除了奇葩黄片总部春天影楼,H市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所以这卷黄带子应该是那天晚上匆忙离开时不小心带身上的。 正如他的猜测,阿兰道,“不是,是从春天影楼开始。” 对于什么时候附身什么时候跟踪他,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曲乐满头黑线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置,努力和安全带作斗争的阿兰,“真是的,明明是一只鬼,干嘛规规矩矩地系安全带啊,又不会被警察蜀黍开罚单!” 阿兰:“……” “你那副可怜样是摆给谁看的?先说好,我可不会同情你。”曲乐一边倾身小心翼翼地帮他系安全带,一边不住抱怨。 系好安全带的鬼似乎浑身都舒爽了,“曲乐,今晚……” 曲乐恶狠狠道:“不!能!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AV带剪掉!” 阿兰:“……我还没说。” 曲乐:“想都别想!” 阿兰:“别闹,今晚吃红烧鱼头吧。” 曲乐:“……好。” 曲乐默默泪奔,被控制住胃的人果然伤不起…… 车子开动,渐渐隐没于嬉闹的车流中。 PI公司楼下,一个身穿深蓝色高中校服的少年从黑暗中现出身影,寒冬刺骨,他的手臂上竟然盘踞着一条漆黑的小蛇。 那蛇吐着信子,竟开口说起话来,“喂,笨蛋小方,人都走了,你居然放走了生意!” 名叫小方的少年道:“急什么,是我的迟早是我的。” 说着纵身一跃,竟凭空消失了。 5.闹事 曲乐不满地看着桌上的白米粥和一叠小白菜,“不是说红烧鱼头吗?” 骗小孩吗,红烧鱼头和小白菜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才不要吃素,他要吃肉!肉!肉! 对比曲乐不断散发出来的对于吃肉的强烈怨念,阿兰丝毫不为所动,为曲乐摆好饭菜,轻描带写道:“晚上吃辛辣的对胃不好。” 一只鬼的胃不是摆设就是摆设,干嘛搞得跟饮食专家似的。曲乐无精打采地戳着小白菜,他才不是因为没肉吃而失望呢。 似乎是注意到曲乐的失落,阿兰补充道,“比桶面好。” “嗯?” 顺着阿兰的目光看过去,冰箱旁边放着两箱包装喜庆的康师傅,曲乐不自在地埋头喝粥,没再抱怨。好吧,阿兰没来之前,他三十五年的人生都是被康师傅养大的,小白菜总比桶面好。 等吃饱喝足了,曲乐吃饱了立刻忘了娘,开始贱贱地找茬,“你到底什么时候恢复做人的记忆啊,这样人鬼交流真的好困难。” 其实曲乐并不觉得和阿兰存在什么交流困难,虽然阿兰不常说话,但只要他跟阿兰讲话,阿兰都会给出回应。虽然到现在看阿兰那张死人脸还是会让人心里毛毛的,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种没有表情的交流方式反倒可以让人完全不用刻意费心去猜深层含义。 所以从另一方面看,面瘫也是一种单纯的表现? 他只是有些好奇阿兰生前的故事罢了,毕竟也许将来不可能再有机会跟一只鬼同居生活。有句话是什么来着,每只鬼背后都有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阿兰似乎感觉到曲乐的视线,但他没有做出回应,仍旧低垂着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少许阴影。 只是静静回答道:“没有。” 曲乐没有在意阿兰的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兰,心思却早已飘了出去,一个奇怪的念头窜上心头。 ——也许阿兰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鬼? 呸! 这个念头普一冒出,就被曲乐强力镇压,呸呸呸,这句话在曲乐的心里跟“某某某是我一生中的唯一”一样,无异于平地巨雷,威力巨大,杀伤力杠杠的。 曲乐小声嘀咕,这样子是不行的,再相处下去就真的会日久生情了,太危险了! “你在说什么?” 阿兰冰冷的手抚上曲乐的脸颊。 感觉到脸上的冰凉,陷入思绪中的曲乐猛地抬头,惊慌地说道:“没什么……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脸颊上的手缓缓下移,阿兰从曲乐嘴角捻起一粒白米,食指用力,放在曲乐温热的嘴唇上。曲乐下意识添了一下被挤压的下唇,顺势也将那颗白米舔到了嘴里。 阿兰的脸越来越近,曲乐脑中警铃大作,不好,再这样下去就要失守了!随即一手抵上阿兰的胸口,企图和他分开距离,另一只手拍掉了在自己唇上作怪的冰冷的手。 自从最开始发现一旦触碰阿兰,阿兰的身体就会化作一团黑气后,曲乐就委婉地向阿兰抱怨过,从那之后,那种只有阿兰能碰他,他却不能碰阿兰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触碰这只鬼,感受这只鬼。 但是当时曲乐只是不服气凭什么阿兰能碰到他,他却不能碰到阿兰而已,现在看来当时他还真是明智。 然而阿兰顺势握住了曲乐的,冰冷的唇轻轻亲吻曲乐的指尖,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曲乐。 曲乐只觉浑身感知都集中到了阿兰亲吻的地方,并如过点般扩散至全身,白皙的皮肤从耳尖染上淡淡的红晕。 “……你放手……” 虚弱的语气毫无威势,反而让阿兰更加得寸进尺,竟然顺着他的指尖吻上掌心,并极具挑逗意味地在他掌心轻轻舔了一下! 曲乐脑子轰得一声炸开,阿兰专注的眼神,面无表情却强势的行为,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等到汹涌的热气缓缓褪下一些,曲乐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阿兰死死地压在身下! 领带被解开不知扔到哪里去,衬衫敞开露出大片胸膛,腰带正被阿兰一手缓慢而坚定地解开,后脑被另一只手用力按住,嘴唇被狠力肆虐。 “你……阿兰……” 曲乐趁阿兰打算加深这个吻的空隙,喘着粗气飞快说道:“快放手阿兰!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阿兰边吻边说:“是你引诱我的。” 曲乐大惊,“我什么时候引诱你了?等等……停下……” 阿兰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并迅速把手伸了进去,被握住小命的曲乐立刻僵直着身子,放弃了挣扎。 阿兰难得地勾起嘴角,道:“刚才。”便把身子俯了下去。 刚才? 刚才是他在想事情,不小心拿阿兰当发呆的目标了,根本就不是引诱啊! 然而阿兰已经俯身含住了曲乐的昂扬,不同于人类温热的体温,而是冰冷的如同被空气包裹的感觉,强烈的温差带来的是巨大的快感,曲乐颤抖着身子败下阵来。 片刻过后,阿兰支起身子吐出秽物,看着躺在沙发上喘气的曲乐,困惑道:“你不开心。” 闻言,曲乐顺手抄起茶几上的一本书,扔向阿兰,“我为什么开心,你给我个开心的理由啊!该死的……该死的鬼!!!” 你倒是开心! 曲乐家里放的都是精装厚皮书,这本书如果砸到的是普通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恐怕一定会伤亡惨重。然而在砸中阿兰的一刹那,与书接触的身体部位便立刻化作黑气四散开去,书本仿佛在阿兰的身上凿开了一个洞,从中横穿而过,最终,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三十五岁,而立之年,被同一个对象愚弄一次不够,第二次还被弄得很有快感,曲乐感到屈辱不甘的同时,又对自己的不坚定十分愤怒和失望,他把对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了始作俑者阿兰身上。 又一部精致厚皮凶器袭来,感到自己做错事的鬼迅速与黑气融为一体,遁了。消失前还不忘体贴地用黑气把七零八落的书籍摆到原来的位置。 留下愤怒的曲乐干瞪眼。 担任公关部经理秘书刚满三个月零九天的小张现在很忐忑,因为从前天开始她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哪里什么时候得罪了她的上司,曲经理。证据就是一向温柔体贴绅士十足的曲经理,居然面色冷峻,神情严肃地训斥她工作中的某些小错误! 小张很委屈,这些错误她平常偶尔也会犯,但曲经理正常情况下都会无视甚至转而鼓励她的啊! 真是太不正常了! 一连两天阿兰都没出现。 曲乐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在心里腹诽,胆小鬼!出来认个错,兴许自己还会原谅他那天的行为。 现在这算什么?一做错事就躲起来玩消失,三岁小孩吗?还有这两天每次下班回家都没人出来迎接,更没人说话,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很恐怖,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床底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钻出来一只跟苏菲一样的鬼啊! 满腹心事的曲经理经理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心心念念不断抱怨的阿兰貌似也是一只恐怖的鬼…… “曲……曲经理,不好意思,楼下有人找。”开门的是小张,说话的是她身后的保安。 曲乐闻言抬头看去,哟呵,居然是那天晚上遇见的值夜班的保安。 曲乐道:“什么人,有预约吗?” 保安态度和那天晚上的截然不同,似乎有些怕曲乐,只站在门边,远远地避着他道:“没预约。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曲乐又低下头处理工作,道:“不见,让他们跟小张预约时间。” 过了一会,见保安仍杵在原地不走,曲乐道:“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什么事?” 保安这才为难地说:“曲经理,楼下的那两个人跟别的人不一样……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如果不是事情紧急,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小张代为转达,怎么也轮不到保安跑到经理办公室去。 刚出电梯,还没到大厅,就听见一男一女两个哭喊的声音,曲乐微微皱眉,走了过去。 周围围了很多人,看见事件的主角,大名鼎鼎的曲经理来了,都纷纷向曲乐点头,只是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人。 曲乐一一看在眼里,面上不显,而是直接对围观的其中一人道:“怎么回事?” 那名小职员立刻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原委给他讲了一遍。 对方无非是来闹场的。 那大厅中撒泼的两人见曲乐明显是个管事的,胖女人的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道:“你是谁?让曲乐那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曲乐不动声色地对那名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立刻会意,叫来其余数名保安把闹事的两人团团围住。 女人立刻大声尖叫:“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打人啦欺负老百姓啦!!有没有天理啊!有钱人欺负老百姓啦!”高分贝女高音,围观的众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干瘦的老男人畏畏缩缩地躲在高大肥胖的女人身后,不时跟着后一嗓子,“杀人犯杀人啦!” 曲乐面不改色道:“你们找曲经理干什么?” 那女人显然不认识曲乐,立刻提高了嗓门,狠狠道:“那个曲乐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骗了我家女儿不算,还害死了她!”说着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众人看向曲乐的眼神就不似开始,而是很明显的惊讶,鄙视,愤怒,等等。 曲乐算是明白了,他们是苏菲远在乡下的父母,大概是女儿长时间没跟家里联系,来H市找人,结果找到的却是女儿的尸体。 见老婆只顾着哭,那男人跳出来大叫,“你们都评评理,哪有杀了人还逍遥法外的!我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大,就指望她养老的,现在死了拿什么赔?” 原来是要赔偿的……刚才升起的一点同情,因为男人状似伤心,实则贪婪的话语而烟消云散。 曲乐道:“我不管你女儿到底是谁害死的,如果真有什么杀人犯,就应该直接去警察局报案,而不是到我们公司闹事,影响公司工作,造成的损失你来赔偿吗?” 一听到反而要赔偿对方,撒泼哭闹的两人立刻噤声。 曲乐摆手示意保安“护送”两人出公司,直到最后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曲乐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围观众人纷纷做鸟兽散,只是关于曲经理是杀人犯负心汉等八卦,恐怕会像一阵旋风,迅速传遍整个公司。 回到办公室,曲乐眉头紧锁,想起那天晚上的红衣女鬼,难道那个是苏菲?就算如此,苏菲死后为何不找杀害自己的凶手,而是找他呢? 6.杀人 上午发生了那样的闹剧,想必一向厚脸皮的杰克张也感到心虚,果然之后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不过正好,省的那个二世祖再给他添堵。 曲乐收拾好文件,下班时收到了老友安曲的电话。 依然是熟悉的玩世不恭,“喂,乐子,我这儿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你要先听哪个?” 曲乐走出办公室,正好电梯没人,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行了,好不容易跟我联系一回,扯什么好事坏事,有没有不好不坏的?” 电话那边有些急躁,“快说,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曲乐想了想道:“先听坏的吧。” 曲乐父母早逝,由亲戚二姨家抚养长大,高中一毕业就跟那边断了联系,大学的时候也受了安曲不少恩惠,所以十几年过去,即使社会磨去了两人诸多棱角,他们依然保持着朋友的关系。没爹没娘,除了一个朋友安曲,曲乐还真没什么可依靠的人,所以他习惯性把事情往最坏处想。 安曲那头犹豫一会,道:“你们公司今天上午是不是来了两个人闹事?” 曲乐诧异道:“是,你怎么知道的?”他隐约有种事情不妙的预感,安曲接下来的话果然应验了。 安曲:“哎,你赶快看微博吧,事情大条了!应该是你们公司内部人员偷拍传上去的。” 曲乐点开微博页面,心里咯噔一沉。 上面赫然登着今天上午苏菲父母大闹公司的几张照片,而照片的主角曲乐更被红线圈出,附有曲乐特写和身份描述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杀人犯”“恶魔”“禽兽”等字眼。 安曲那边嘱咐道:“你现在在哪?公司?听好,现在你最好不要到公众场合,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去接你!”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门只开了个小缝,有记者看到电梯内的曲乐,立刻举着照相机蜂拥而上。 “请问苏菲之死你有没有责任?” “请问曲经理对苏菲之死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对苏菲父母说?” “请问你对曲禽兽这个称呼怎么看?” …… 曲乐一手挡在面前,一手迅速按上了关闭键,人群中有一人冲到最前面试图阻止电梯关上,但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又关了。 碰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倘若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恐怕会慌张震惊不知所措,然而曲乐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一丝慌张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反而一片明净。 电梯内,曲乐面无表情地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首先,躲在电梯里不是长久之计,那些记者现在应该已经赶在二楼电梯口,电梯一定会停在那里,而他肯定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他要如何面对众人的猜疑和质问呢? 照刚才的反应,恐怕他还没开口就会被铺天盖地的口水淹死了吧。又或者他开口解释了,恐怕也会被当做是狡辩,不过是为“有钱人仗势欺人,气焰嚣张”这句话提供真实依据罢了。 二楼到了,电梯果然停下,开门的瞬间就挤进了一堆伺机等待的记者,曲乐只好一边推让着一边拼命突出重围。记者仍旧在不依不饶,更有甚者干脆拽着曲乐不让他行动。 曲乐用力扯掉对方作乱的手,厉声说道:“请你自重!” 那名记者立刻见缝插针地问:“请问你跟苏菲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和苏菲父母说的一样,你是她的情人吗?请问你知不知道她是未成年少女?” 退无可退,到头来还是要面对,曲乐道:“我不知道传言究竟怎样,但如果我真跟这件事有关,那也是警察应该关心的事情。不过我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警察会还我公道的,也希望记者同志们不要被一方言论蒙蔽!” 那名记者正待开口,就被从身后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来人带着一个口罩,遮住大半边脸,拽着曲乐跑向二楼办公场所,几个拐弯之后,成功甩开了人群。 从后门小道离开,两人坐在车里。 那人一把扯掉口罩,喘着粗气,“操,可憋死我了!” 曲乐闻言扑哧乐了,“行啊安曲,看不出来居然跑得那么快,都赶上刘翔了。” 安曲没好气道:“你还笑!要不是为了你,我堂堂曲艺董事长至于跟做贼似的么!好多年没这么跑过了,哎,真是老了。” 安曲只比曲乐小一岁,三十四岁,对男人来说,正值盛年,根本不老,更何况他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笑俩酒窝那种。顶着这么一张脸说起老气横秋的话更让曲乐啼笑皆非。 曲乐道:“那我真该谢谢安董了。咱们下面去哪?” 安曲朝曲乐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道:“去一个好地方。” 车子停在商业街一家高级酒店后面,安曲领着曲乐进了一家名叫真爱天使的高级俱乐部。 看着昏暗暧昧的吧台和零零星星的几个衣着光鲜的客人,曲乐撇撇嘴道:“比起真爱天使,我更喜欢春天影楼。” 安曲对吧台小哥打了个手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道:“春天影楼,那是哪?” 曲乐道:“卖肉身儿的。” 安曲原本很装逼的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优雅地拖着高脚酒杯,闻言一口把蓝波酒喷了出来,指着曲乐欲言又止。 曲乐不以为意,“反正两个地方差不多,卖肉和卖春没区别。”不同的是这里包装的比较好罢了,但曲乐还是觉得春天更好,至于为什么?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对于曲乐这种明着下流,还不以为耻的秉性,安曲自问尚有待适应。 擦了擦嘴,安曲沉声问道:“这次有人专门把事情闹大,目标可直指你啊,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曲乐不明所以,“我能惹什么人?能惹的早就惹了。” 安曲一头黑线,所以说该惹的都惹完了,仇家太多,不知道是哪个? 曲乐突然笑眯眯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我?” 安曲:“怀疑你什么?杀人?诱奸未成年少女?得了吧,你个GAY能干啥?” “说句我相信你有多难?”曲乐又开始犯贱,“你就是那种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傲娇属性,说吧,其实你爱我很多年了吧?” 安曲做出嫌恶的表情,“哇,好恶心,我是要娶老婆的人,别祸害我!我看你最近过的很滋润嘛,怎么,有人了?” 曲乐高深莫测道:“不可说不可说。另一件好事是什么?我够倒霉了,快给我冲冲喜。” “冲你个毛线!”安曲道,“另一件好事就是,恭喜你跳槽了!” 曲乐大吃一惊,道:“我什么时候跳槽了,你怎么比我还先知道?” 安曲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指着自己笑道:“曲艺董事长现在正式通知你,曲乐同志,快来我的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当初刚大学毕业时,安曲拿着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赞助找到曲乐,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一起创业,但是曲乐拒绝了。安曲有资金有才干,可是他自己呢?一文不名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创业,何其艰难。 所以曲乐拒绝了安曲,甘愿选择一成不变给别人打工的生活,十年下来,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比起安曲,光是对方金光闪闪的曲艺董事长头衔就能把自己砸趴下了。 曲乐沉默了。 安曲再接再厉,“虽然曲艺现在只是小有成就,不能跟PI相比,但依你现在的声誉恐怕再在那里待下去会很难做,毕竟你可是公关部经理,代表的是公司形象。” 看着老友眼中不加掩饰的精明,曲乐突然觉得喝什么都是索然无味,“今天多谢你帮忙。这件事我会考虑的。”说罢,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直到曲乐背影消失,安曲才收回目光,“笨蛋乐子。” 曲乐驱车回家,看到三十三层窗帘紧闭,一片黑暗,快步上了电梯,又奔到门口,打开门。 “阿兰?” 公寓内一片寂静。 把公文包猛地往地上一扔,“躲够了没有?你特么给我滚出来!胆小鬼!你简直就是鬼的耻辱!” 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曲乐……” 曲乐一惊,“我擦,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来!这几天你去哪了?” 阿兰默默飘到沙发旁,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曲乐,“我一直都在家。” 家? 曲乐心里不是滋味,擅自把这里当家就算了,既然当成家了,为什么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 曲乐回身准备把刚才用来泄愤的公文包捡起,阿兰的黑气却比他快了一步,黑气卷着沉甸甸的公文包稳稳当当地递到了曲乐手上。 看向阿兰,阿兰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行为是另外一只鬼做的。 曲乐放下公文包,道:“那为什么我每次找你,你都不出现?” 阿兰:“……” 曲乐:“说,都去哪了?”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质问的语气,似乎和妻子质问晚归的丈夫时一样。 阿兰道:“警察局。” 曲乐吓了一跳,“你去警察局干什么?” 阿兰:“杀人。” 擦! 刚刚是他产生幻听了吧,其实阿兰是说他去警察局切葱吧! 曲乐不敢相信,傻傻地又确认了一次,终于崩溃地确信眼前这只鬼在云淡风轻地跟他谈论杀人的问题。果然人鬼殊途吧,这差别也太大了!这种冲击跟得知自己“被杀人”时相比,简直就是老虎和猫的差别,曲乐立刻觉得自己今天的遭遇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曲乐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杀了谁?” 阿兰道:“没杀成。”死气沉沉地语气,但曲乐却听出了里面浓浓的遗憾。 阿兰看着曲乐:“就在我要成功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 于是,完全是因为有自己在,妨碍到了阿兰的杀人大计?曲乐完全理解不能了,这算怎么回事?!他的人生似乎在认识阿兰的那一刻不可挽回地扭曲了…… 曲乐语无伦次道:“所以说……你果然要采补阳气?” 阿兰眨了一下眼,道:“不。” “那你为什么要杀人啊?”曲乐抓狂道:“不,不个球!鬼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我问一句,你回答三个字两个字或者一个字,痛痛快快地说完啊!”给个答案吧,这样吊着他,比死还难受。 阿兰轻轻握住曲乐的手,道:“冷静。” 冰凉的触感瞬间浇灭了曲乐的暴躁因子,回过神来,曲乐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环节:“话说,你为什么要专门到警察局杀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曲乐叫道:“你想起来了?!” 阿兰把曲乐拉近,这回学乖了,说了句比较长的话,“只想起是谁杀了我,一个警察。” 曲乐额角跳起青筋,这只鬼生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居然要被警察干掉!? 天哪,他到底被怎样危险的东西缠上了! 7.男人 董学元最近很倒霉,晚上频繁做噩梦不说,白天还要受到上司的欺压和恐吓,内容如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种案件一般都应该在媒体报道之前解决,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可你们却连犯人的影子都没找到,国家和人民难道养了一群废物?!” “给你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你们不找到犯人,都特么给我滚蛋!” 于是为了继续留在警局不被滚蛋,他带着一名新手来到了PI大楼。 前台:“对不起,请问有预约吗?” 看着前台一副“不会又是来闹事的吧”的警惕表情,董学元直接把证件亮出来,牛逼哄哄地说:“警察,麻烦帮忙传个话。” 果然,有特权就是好,前台挂了电话,毕恭毕敬地回道:“曲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一路上也没人拦着,秘书小张看见来人,把门打开时说:“就是你们吧,曲经理在里面,麻烦请把烟灭掉。” 董学元斜睨了下小秘书,嘴上叼着烟,径直走了进去。后面跟着的新手不停跟秘书道歉。 来见曲乐之前,董学元已经在相关资料里把曲乐的身世背景查了个一清二楚,有些情况甚至比曲乐本人更清楚。当时董学元觉得曲乐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草根,凭着一腔热血,在PI混出了人样。至于网络上流传甚广的谋杀,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没准这个面瓜一样的书生,真能干出来点什么。对,面瓜书生——这是董学元仅凭一张寸照得出的结论。 然而真正见到曲乐,董学元才觉得他的结论下得太早,太站不住脚。这,明显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滑不溜秋,难搞! 曲乐今天一到公司,张SIR就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网上的事情,甚至直接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先在家休息几天,避避风头。 曲乐一口回绝了。他其实十分明白,张SIR如此“善解人意”,无非还是顾虑到媒体的影响和公司形象。只是倘若因此而请假,恐怕那些闻风而来的记者会更加大书特书一番。他能来公司,就已经预料到不会风平浪静。 曲乐双手随意地放在抬起的膝盖上,笑道:“坐,贵客莅临,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点茶水,您别嫌弃。” 这话说的,看似谦逊,实则进退得宜,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拿捏不出什么。 董学元迅速舒展眉头,道:“哪里,曲经理,我们也是按公事办,要是有什么得罪的,你别介意。”话虽如此说,他却丝毫不客气,抽掉嘴上的烟头,往茶几上一摁,再次亮出证件。 曲乐轻轻扫了一眼证件,对茶几上被烫出的黑色污迹毫不在意,十分配合地说:“原来是董警官,您放心吧,警民合作,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站在后面的新人立刻从文件夹里拿出纸笔,在董学元的示意下,开始例行公事。 “姓名。” “曲乐。” “性别。” “男。” …… 除却一推废话,终于进行到重点。 “2015年1月13号,晚上8点到凌晨5点,你在哪?” “晚上8点到11点,我和同事在花前月下的包厢里,之后因为喝醉头晕,我去了春天影楼,一直到早上四五点左右才回家。因为宿醉的原因,我还请假三天。” 曲乐想了想,那一天正好是遇到阿兰的日子。 “你跟死者苏菲是什么关系?” “我跟苏菲其实只见过一面,我只知道苏菲和杰克张因为怀孕有些纠纷,也就是我老板张SIR的儿子,我被张SIR委托付给苏菲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 “你帮老板给苏菲钱的时候,是否已经知道苏菲和杰克张的关系?” 这是曲乐最郁闷的一点,他当时是被张SIR突然的一个电话叫到咖啡厅,指明把办公桌上的信封交给苏菲。直到第二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笔堕胎和分手费。 新人皱着眉头瞄曲乐,质疑道:“怎么老板让你做什么,你连问都不问就去做?你跟你们老板是什么关系?” 曲乐连睫毛都没动一下,“警察先生,你都说是我老板了,当然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如果董警官让你现在出去,你会不会质疑董警官的决定?更何况,只是帮忙送一封信而已,并不是值得特别在意的事情。如果我有预知能力,当然不会做。不过可惜,我没有。” 新人迅速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老神在在抽烟的董学元,继续问道:“你跟苏菲父母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他们不认识,前几天他们在公司大闹一通,我只是负责清场而已。”曲乐看了看新人的脸色,诧异道:“难道他们说了什么?” 新人立刻回道:“没有!现在是我问,你答。” “哦,那就是说了什么。”曲乐耸耸肩。“警察先生,你继续问。” 新人面色不愉地刷刷翻看档案,努力寻找新的问题,最后只能为难地看向上司,“头儿……” “啧,”董学元再次把烟头嗯在茶几上,站起身道:“问完了,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曲乐笑容可掬:“哪里,能帮到警察同志是我的荣幸,更可况我自己也非常希望凶手早日绳之于法。” 出了PI大楼,新人道:“头儿,那个曲乐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 新人忿忿道:“苏菲的父母明明说曲乐私下见过他们,还给他们封口费!” 董学元猛地转身,瞪住新人,“你怎么知道不是苏菲父母在撒谎?没有确切证据前,我们警察不能妄下结论,更不能被舆论影响判断!你刚才录口供的时候犯了多少错误,被曲乐套了话还不自知,回去好好反省!” 新人讷讷地没再说话,董学元不愿意看他的苦瓜脸,随便找个理由把人支走了。 董学元吐出一口烟,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春天影楼,但每次来心情都很暴躁。 售票员已经换成一个黄皮瘦猴,董学元嘴里叼着烟头,双手插兜,一身匪气地走过去,“喂,问点事。” 黄皮头都没抬,他似乎总是半死不活,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直接甩出一句话,“看片儿?包夜六十,包时三十。” 董学元道:“不看片儿,问点……” 黄皮直接道:“不看片儿,你来这干嘛,赶紧滚蛋!” 董学元一拍桌子,恶狠狠道:“妈的,问点事,听不懂人话?” 黄皮竟是个带种的,压根不鸟他,“听不懂!来这里就要买票,否则免谈!” 董学元怒火中烧,一把揪出黄皮,没待黄皮大呼救命,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黄皮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呼出的声音转为呻吟。 “你不狂了?”董学元拿出证件在黄皮脸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语气不善道:“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你他娘的不看看对象是谁!” 黄皮看到警证,微愣后梗着脖子重复道:“来这里就要买票,否则免谈!” 声音微颤,语气坚定,董学元暴躁的心情反倒因此平息不少,从裤兜里掏出两张二十块钱,扔到桌子上,“不用找了。你见过这个人没?” 黄皮见董学元付了钱,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接过照片,冷汗出了一头,显是刚才董学元打得狠了。 他摇摇头,“我刚来没几天,这个人有点熟悉,但是……等等,我见过,几天前,他来过,醉醺醺的。” 董学元道:“ 你确定?” 黄皮颤巍巍地坐回座位,因为动作大扯到肚子,顿时龇牙咧嘴,没好气道,“我当然记得,那天早上他走的时候包里鼓鼓的,我一看就知道他偷了我们一卷录影带,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小偷!想不记住都难!” 黄皮没说曲乐还有四十块钱在他那的事。 董学元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曲乐一看就不是个缺钱的,更何况怎么会偷黄色录影带这种落伍廉价的东西?不过也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才有这种有钱人的怪癖? 黄皮见董学元半天没说话,以为他在考虑是逮捕自己还逮捕自己,想到自己毕竟是在卖春的地方打工,万一被冠上一个帮凶从犯的名头,送到大狱里头就完了,再回想刚才对待董学元的态度,顿时肚子更疼了。 董学元忽地扭头看向黄皮,“你怎么了?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董学元心里奇怪,难道刚才真的打狠了? 黄皮急忙扭头,刚才的硬气跑的没影,“没事!你还有什么事?” 董学元道:“要有什么事就去医院。我到里面看看。”说着,塞给黄皮两张红票子以作补偿。 黄皮眼前一亮,把桌上的两张红票子连同另外两张塞进自己裤袋里,“去吧去吧。我们都是合法经营。”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因为合法经营吓得半死。 春天影楼有两层,一二楼桑拿按摩影音全包,还有一个地下室,只有影音,提供专人小包间,阴暗潮湿,正适合干某些勾当。当然,都是“合法经营”。 按说这种黄暴场所警方早该查处了,可它愣是挺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在H市屹立不倒。警方不是没查处过,可人家查一次关门,两三天过后照常营业,董学元于是知道,春天影楼上头有人。 他没上一二楼,而是直接下了地下室,熟悉的阴冷气息,让董学元不禁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 大约是一个星期前,具体时间董学元记不大清了。干他们这行的,常常昼伏夜出,记得清时刻,却记不清日期。 那时候董学元奉命追踪一名连环杀手,这名杀手专挑美貌少女,而那些死亡的少女身上却都没有反抗痕迹,也无下药的迹象,显然不是熟人所为就是自愿的。已知的五名少女生前没有任何联系,熟人这一猜想否定,那就是自愿。 要怎样的情况下美貌少女才会自愿跟随犯人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呢? 他们锁定了一个叫向阳兰的男人。 8.生前 向阳兰,二十八岁,自小在美国长大,两年前回国,父母不详,工作不详。 他似乎有花不完的钱,但没人知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警察查不出来,更不会有人知道向阳兰的真实身份。 董学元跟踪向阳兰的时候,发现他每个星期都会到春天影楼地下室最里面的包厢,之后会待在不远处的一间小公寓里,时间不定,有时是一两个小时,有时会在那里过夜。 起初,他们以为那是向阳兰金屋藏娇的地方,毕竟这年头有点小钱都会这么做。向阳兰走后,他们在公寓里搜查,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任何提供他身份证明的东西。 身份不明,行迹诡异,家财万贯。 董学元想起向阳兰资料上提供的照片,长成那个样子,难怪美貌少女会自愿跟他走! 不过,残忍杀害五名无辜少女,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变态? 董学元走到靠近最里面的一间包厢外,打开门,看得出来里面整修过,但仍然有些地方残留着那天打斗的痕迹。 那一天,董学元带着几名手下跟踪向阳兰到春天影楼,他们之前得到消息,又一名无辜少女失踪,可能已经遇害!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们包围了春天影楼,然而犯人不在向阳兰最常去的包厢,而是靠近最里面的那间,也就是隔壁! 最终经过短暂的挣扎,浪费了几颗子弹,他们终于逮捕了犯人。 却,并不是向阳兰。 想到这里,董学元愣了一下,话说回来,那天他们都沉浸在逮捕犯人的兴奋中,谁也没顾得上待在隔壁房间的向阳兰,他去了哪里? 打斗声音那么响,隔音设备一般,就算带着耳机,难道向阳兰真的听不到声音?正常人都会出来看一下情况吧? 董学元从包厢里走出,来到隔壁房间,沙发,DVD录影机,厕所,一模一样的摆设。董学元不记得那天有看到向阳兰从这里走出来,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怎么走的? 环顾四周,阴冷潮湿的空气,空无一人死寂的场景,董学元突然想起这几天噩梦中的那一张脸,额角猩红的血液,心脏的伤口,还有对方阴森而仇恨的脸…… 董学元忽然后心发冷,冷汗直冒。 警察走后不到一个小时,曲乐停下手头的工作,无奈地打开网页,只见各大网站首页大头位置都登着“警方已涉入苏菲事件”“曲杀人魔在劫难逃”等标题的视频,照片和相关文章。 是个人都无法承受这种刺激,为了不让自己血压升高,曲乐果断关了网页,警察才走一会,就有照片从公司内部流出,速度还真快…… 这时小张敲门进来,看到曲乐面无表情,踌躇着说:“经理,张经理在外面等您。” 杰克张?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会客室门一关,只剩下曲乐和等在里面的杰克张。 杰克张一看到曲乐,就慌张地站起来道:“曲乐,你有没有跟警察说什么不必要的话?” 曲乐坐下一挑眉,“什么叫不必要的话?” 杰克张压低声音,似乎房间里还有第三个看不见的人,“就是我……和那个苏菲的事情。” 曲乐不置可否道:“警察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他们没问的,我就没有回答。” 作为公关部经理,曲乐擅长这种模棱两可的社交辞令,不是左也不是右,不肯定也不否定,说了等于没说。然而听的人却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曲乐提供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杰克张也不例外,他松了一口气,“这么说警察并没有问我和苏菲的关系?” 曲乐点头,“没有。”没有问杰克张和苏菲的关系,只问了我和苏菲的关系。但为了表明我和苏菲的关系,必然会扯出你。 得到安全的回答,杰克张立刻一改之前的六神无主状,意识到方才在曲乐面前丢了面子,语气不自觉放大了,“那没事了,没办法,曲经理最近风头太劲,让我们这些小员工很吃不消啊。” 言下之意,都是你惹下的祸,连累我慌里慌张。 曲乐自然也听出了意思,看向杰克张的眼神丝毫未变,漆黑的眼眸,白皙的皮肤,本来是十分养眼的外貌,现在怎么看怎么渗人,他说出的话更是渗人。 “杰克张,你为什么害怕警察知道你和苏菲的关系?人是你杀的?” 杰克张猛地转过身子,好不容易装上的面子再次崩裂,好像曲乐非礼了他,“你说什么?我跟那个死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早就分手了,没关系了!现在她死了,当然跟我更没关系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此刻却住嘴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曲乐,“难道警察跟你说了什么?他们怀疑我?!” 曲乐暗自摇头,这种心理素质真不过关,语气却肯定地说:“你是最后见到苏菲的人。” 这下杰克张更肯定警察一定跟曲乐说了什么,因为苏菲不满分手费太少,私下又找过他,这件事除了警察查出来并告诉曲乐,曲乐是不可能知道的。 杰克张瞬间有种今天被监视,明天被逮捕的感觉。 然而他仍然心存侥幸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曲乐很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诈,你就什么都告诉我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保持沉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杰克张。 杰克张顿时更加紧张了,他害怕一旦公众知道和苏菲有关系的人不是曲乐,而是他,他老爹的反应,媒体的反应,还有作为PI继承人会对公司造成的影响,这些他都承担不了。他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杰克张大声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纨绔,是败家子,只会给公司抹黑?对不对!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会无缘无故死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曲乐站起身,打开会客室的门,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没有必要再跟杰克张继续周旋,随即敷衍道:“杰克张,既然你不是纨绔,就去工作吧。” 杰克张立刻噤声,怒气冲冲地瞪着曲乐,纵然满腹怨言,也不能当着全公司职工的面说出来,只能心有不甘地离开。 曲乐坐回办公室,眉头紧皱。 从杰克张那里,他知道苏菲又找过杰克张,但不能证明苏菲最后见的人就是他。因为最后见的人一定是凶手,而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杰克张完全没有那个胆子。 说到动机,无非就是堕胎和分手,只要给足钞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这个杀人动机明显不成立。 至于苏菲的父母,他们从乡下来到H市,举目无亲,恐怕连曲乐这个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口咬定他自己就是凶手呢? 曲乐想起安曲的话。 ——你被人坑了。 PI大楼停车场,迎面而来的是两颗臭鸡蛋,砸的满身都是,腥臭腥臭。 “你个人渣,杀人犯,去死吧——” 门卫把不断挣扎的愤青拦住,曲乐面无表情地开车离开。 这件小插曲过后不久,安曲的电话就来了。 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哈罗,你还活着吗?” “你觉得呢?” “看来活得很不错。” “如果也有人送你两颗臭鸡蛋的话,我会活得更不错。” 那边传来安曲岔气的笑声,“快告诉我是哪位英雄干的?乐子,听我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臭鸡蛋的人生!” “滚蛋——” 安曲笑完,状似无意地问:“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曲乐道:“再等等,我这边火候不到。” 安曲:“什么时候火候才到?” 曲乐:“等把坑我的人揪出来以后。” 安曲顿了一下,道:“行,我不逼你。话说你那边没事吧,要不我过去照顾一下伤患?” 曲乐没好气道:“谁是伤患?不用你照顾,反正有阿兰……” “谁?” 曲乐额角一跳,“没谁,反正不用你照顾了,回见。” 那边,安曲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回声,脸色阴沉。 回到家里,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但曲乐已经习惯了,不如说莫名感到安心。 “我回来了。” 黑暗中出现一张惨白的脸,来人一寸不寸紧盯着曲乐。 对,就是这张鬼气森森的脸,竟让他感到安心,即使遭到再大的诽谤误解,只要对着阿兰,曲乐觉得自己就能找到最初的平静。 曲乐暗自纳闷,这是个奇怪的现象,难道跟鬼相处久了还会产生讨厌人类喜欢鬼怪的副作用? 阿兰道:“吃饭。” 曲乐:“哦。” 曲乐扒了两口米饭,“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阿兰没说话,曲乐的电话就嘟嘟响了起来,居然是刚见过面的董学元。 “不好意思,曲先生,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向阳兰的人?” 曲乐想了想,“不认识。这个人跟苏菲有关系吗?” 那边董学元似乎不相信,诧异道:“怎么会不认识?你再想想。” 曲乐凝眉细想,忽然看了阿兰一下,不动声色道:“真不认识。董警官为什么觉得我认识这个人?他跟这次的事件有关系?” 董学元之前似乎受到了惊吓,语气有些急促,“我不知道,妈的,明明那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会……”顿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情绪不太对,最近总是频繁做噩梦。放心吧,跟你没关系,我就只是问问。” 说完就着急地挂了电话,干脆利落,完全警官作风。 曲乐咋舌,把电话放下,对阿兰问道:“杀你的警察是不是叫董学元?” 向阳兰,兰不就是阿兰吗? 假设这个猜想成立,为何董学元会突然问他认不认识阿兰,难道阿兰生前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至于董学元,既然这么在意向阳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阿兰想要杀死的那个警察。 曲乐内心笃定,十分期待阿兰的回答,有一种化身名侦探柯南的错觉,差点高呼“真相只有一个”。 阿兰沉默片刻,道:“谁是董学元?” “……” 曲乐当即泄气,对着阿兰无辜的鬼脸实在无话可说,突然想起刚才被打断的问题,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其实曲乐真是没话找话,因为只要他在家,阿兰的眼睛就总是追随着他的。 这个世界上能有个人无时无刻不关注你,全心全意对待你,把你当做世界的全部,生命的唯一,不会觉得很感动吗? 虽然对方是鬼…… 阿兰盯着曲乐,“想上你。” 曲乐:“……” 好吧,如果对方没有这种无礼的,以下犯上的妄想就真的完美了…… 9.唇纹 第二天一大早,曲乐是被一连串的门铃响声吵醒的。 赋闲在家的曲乐唯一觉得高兴的就是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结果这个计划正在实施中,就被这突然而来的响声打断了,他朦朦胧胧地抓起床头的闹铃,才七点十分,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一时间这段日子的各种委屈不甘不平都化作满腔愤怒,他气哄哄地从床上跳起来,揉着鸡窝头,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妈的,谁啊想死是不……” 看清来人后,这声振聋发聩的怒吼顿时像来的时候那样匆匆消失了,只剩下惊讶和迷惘。 “你们……找谁?” 董学元和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站在门口,扯着嘴角强笑了一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看来曲先生的起床气还真不小。” 瞧着这阵势,曲乐暗道不妙,当即问道:“董警官,不知你们来是……难道我的案子有进展了?” 董学元从耳朵后面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叼在嘴里,吐了口烟圈,下巴扬了一下,“曲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曲乐还处于刚睡醒的懵懂中,但也明白自己是不能拒绝了,便侧身让了下,“能让我洗漱一下吗?” 董学元点头,跟着曲乐进了客厅。 普一踏入,一股阴冷的寒气和杀气便扑面而来,将他周身禁锢绑缚住,仿佛这间房子隔绝了窗外灿烂的暖阳,兀自经历着终年的冬日。 曲乐把几个警员带到客厅,指了指角落的饮水机,“那边有水,我洗漱速度不是很快,你们多担待些。” 没待足两分钟,董学元便已经浑身发抖了,再看其他几名同事,也都是同样的反应,新来的那个甚至双手环胸缩到了角落里。 一名警员冻得直磕牙,“头儿,怎么会这么冷?外面明明有大太阳,这里也太邪乎了!” 董学元那眼睛觑洗手台的曲乐,发现他就跟没事人似的,丝毫不觉得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反应,另一名警员也跟筛糠似发抖着小声附和,“就是,头儿,那个曲乐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冷?越看他越觉得有问题。” 董学元脸色也有些发青了,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他在无数个夜晚里的噩梦中也感受到过,没想到跳出幻觉,现实生活中他竟真的经历了,一时间思绪乱飞,再看曲乐,董学元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 那名警员干脆直接找到曲乐抱怨,“你这怎么不开空调?” 曲乐正用欧莱雅黑瓶洗脸,脸上一滩白色泡沫,眯着眼道:“怎么你很热吗?不对啊,今天才15度,你不会得什么病了吧?”说着迅速和他拉开距离。 那名警员郁卒地回到客厅,见空调上正显示着15摄氏度,便十分不解地坐了下来,不一会又抖着站起来,颤颤巍巍,毕恭毕敬地向董学元申请道:“头儿,不如咱们出去等吧,这儿实在不是人待得地儿。” 见董学元没反对,几个警员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候在门外。楼道里拥挤着十几二十个张头接耳地居民,正伸长了脖子神情兴奋而好奇地往曲乐家门口瞅着 ,不时嗡嗡议论两句。 “看,这就是那个杀人犯,我儿子跟我说他在网上可有名了!” “呀,我们居然跟杀人犯住了这么久!” “看不出来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会是个变态……” 更有年轻小伙,大着胆子拿出手机拍摄,想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微博中上传第一手资料,好多赚几个粉丝关注,嫌离得远,拍的不清晰,居然亦步亦趋,慢慢挪了过去。 董学元叼着烟头,皱眉瞪过去,被冻得铁青的脸还没缓过来,此刻看去凶神恶煞,把那小伙吓得一个抖擞,缩了回去。 门终于动了,曲乐衣装革履走了出来,周围或有或无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不甜不腻,也不生硬。 曲乐一出来,围观人群又是一片骚动,起先说话还刻意压着,但见曲乐不吭不响,又有人民的好公仆,正义的使者在,便渐渐大着嗓门议论起来。 曲乐这些年摸爬滚打,什么大风大浪也算经历过,此时面对这些非议也就当是遇到了超人的蚊子,走开不管便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犯不着为了这种事生气,现在估计全国人民都在痛骂自己,如果真要一个个的生气,恐怕自己该气死了。 董学元鼻子微微皱了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你身上抹了什么?” 曲乐轻轻用手在细嫩的脖子处朝他扇动两下,彬彬有礼地炫耀道:“KENZO风之恋,清如水,淡如风,怎么样?” 香气随着曲乐的动作扩散到董学元的鼻子里,他猛地一抬头,又打了两个震耳欲聋的喷嚏,几个警察同事默默远离两步。似乎为了印证曲乐“淡如风”的话,一股淡淡的冷风从门里缓缓漫了出来,周围人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 一路上,这股寒气驱之不散。 董学元疑惑地看着车后座上的曲乐,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感到如坠冰窖的寒冷,而曲乐却没有丝毫反应? 尽管董学元找不到合理的原因,但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这种诡异的现象至少跟曲乐是脱不了关系的。 自始至终,曲乐都是面含微笑,一脸淡定的模样,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内心早就咆哮了,为什么阿兰会不吭不响地跟过来啊?跟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还一边趴在自己背上,一边释放冷气啊,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但车上颤抖的几个人就已经足够说明阿兰的怨气有多深重了! 曲乐努力克制嘴角抽搐,从阿兰的反应看,董学元绝壁是那个凶手警察没跑了! 到了警局,曲乐被带进一间小黑屋,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哦,还有一台负责如果他不乖乖回话就耀他眼的台灯。 董学元坐在对面,态度还算客气,至少不是电影上演的暴力警察的模样,这让曲乐稍稍放心,能够免去不必要的皮肉之苦,真是万幸。 曲乐当先开口:“董警官,你想问什么,我绝对配合。” 董学元挑眉,食指往桌子上敲了敲,不耐烦地对身后站的菜鸟使了个眼色,那名年轻警察立刻站了出来,朗声道:“不是不要你说,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必须进行的流程。 姓名,性别,年龄,职业等一一确认,董学元才开始进入正题,烟也掐了,神情十分严肃,”今天凌晨三点你在哪?“ 曲乐:“那么晚,我当然是在家里休息,小区里应该有录像,你可以去查。为什么问我这个,难道今天凌晨又发生了什么,还跟我有关?” “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问你,你没有权利问我。”董学元道:“有没有人能证明你凌晨三点到五点这段时间确实在家里?” 曲乐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单身汉,根本就没人能证明。我不是说了,你们可以去查小区录像。”就算有,也是一只不能见人的鬼。 董学元沉默片刻,“关键是,小区录像今天发现被盗。情况对你很不利啊,曲先生。” 曲乐一瞬间竟然认真思考起能不能让阿兰出来帮自己说话的念头,但立刻便被自己骂醒了。他突然后背一凉,问道:“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小黑屋的台灯亮着苍白的光,董学元严肃沉默的脸浸在这层白光里,显得阴森可怖,和他身后隐隐浮现的阿兰的脸如出一辙。 曲乐心一沉,怕是真有人死了,而且…… “跟我有关?”曲乐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希望对方给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是显然,这一次照样跟他有关。 董学元的食指不停敲击桌面,在黑暗的房间里“嘟嘟”的响,双方似乎进入了漫长而艰难的拉锯战,终于,董学元似乎考虑完毕,徐徐道:“你的那个小秘书,赵强?今天早上八点多被人发现死在家里。” 曲乐心已经不能再沉了,他几乎没有思考,脱口问道:“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问完之后,才慢慢意识到,那个年轻小伙死了,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是我的助手,不是秘书。” “你居然先在意的是这种问题。”董学元无所谓的耸肩,抽过实习警察手里的文件大略瞧了一眼,果然是自己记差了,“助手和秘书,除了性别,其他的都一样。”说着董学元给了曲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曲乐皱眉。 董学元后仰靠在椅背上,一条腿弯曲横搭在另一条上,双手相扣放在膝盖上,下巴往桌上的文件抬了一下,“你是GAY?” 虽是问句,但神情笃定。 曲乐道:“没错,我是GAY,但这并不能说明是我杀了赵强。我的助手莫名其妙死了,你以为我心里好过?你们又是凭什么怀疑我?” “凭你在赵强家里留下的唇纹。”董学元道。 曲乐问道:“唇纹?简直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在他家里留过唇纹?我跟他除了工作关系,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曲先生,现在人死了,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董学元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本来以为你至少是个有担当的人,但你的情人死了,居然连难过都没有多少,很难让人不认为你就是凶手啊。” 曲乐站起来,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炸了,这种感觉和走路时突然天上一盆馊水寇到头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厉声道:“我再说一遍,赵强跟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即便我是GAY,也不能就此断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你更不能质疑我的人格!” 10.照片 曲乐没有家属,唯一算的上的便是势利的远方几个叔舅,别说帮忙,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给自己找霉头,曲乐就该谢天谢地了。 因此思前想后,曲乐首先联系的还是安曲。 安曲风尘仆仆地开着红色法拉利来的时候,曲乐正郁闷地坐在警察办公室里,手上一副手铐,明晃晃的好不扎眼。 跟着来的当然还有一名律师,之后便是一系列的手续和洽谈,等到曲乐昏昏沉沉地被安曲叫起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外面天色暗沉,手铐也被取了下来。 曲乐坐上那台骚包的红色法拉利,顿时来了精神头,大力拍了拍皮软的车座,“哟,手感真不错,不愧是名牌。” 安曲斜睨了曲乐一眼,神情严肃, “回去再说。” 那表情似乎在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曲乐神色一凛,讪讪地乖乖坐好。 车子直接开进了安曲的别墅,曲乐津津有味地吃着葱油饼,满手满嘴都是油,安曲在一旁像只困兽似的焦躁地来回踱步。 半晌,他终于发作,“你这回非得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什么?” 曲乐的注意力都没舍得从葱油饼上移开分毫。 安曲大怒,“别告诉我人真是你杀的,我脑袋被当成球踢也不会信你!” 最后一口被吞吃入腹,曲乐一根一根地舔着油光发两的手指,顺便回答安曲,“人真不是我杀的。” 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黑社会? 卧室房门突然开了,一名眉毛少妇走了出来,担忧地问道:“怎么了?”然后看了看家里突然多出的人,曲乐。 曲乐笑了下,调侃道:“行啊安曲,金屋藏娇,男人就是不能有钱,钱一多就坏了。” 安曲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嘴吧,这是我老婆!” 曲乐愣了一下,顿时想起来安曲貌似最近结婚了的,这脸丢的,老脸一下臊得慌,赶忙补救,“对不住,对不住,瞧我这记性……肯定是给饿晕了。” 安曲瞪了曲乐一眼,把老婆哄了回去,回过身来居然还不忘刚才的话题,继续质问曲乐,“你自己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曲乐道:“那个姓董的警察说,在赵强家里发现了我的唇纹。这事真是……太冤枉了,我跟赵强真没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太嫩了,我怎么可能跟他……” “等等,”安曲道:“你说唇纹?” “啊。” 安曲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是在什么东西上的唇纹?” 曲乐想了想,还真没有。 安曲一副看白痴的眼神鄙视道:“那是警察惯用的伎俩,套你话呢,你居然相信了!”曲乐毫不怀疑他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你个白痴。 “啊!” 曲乐突然叫了声,把安曲吓了一跳,“你又怎么了?” 曲乐暗自不爽了一下,什么叫又? “没什么,我想起我该回去了,这么晚了,总不能当电灯泡吧。”说着朝安曲做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安曲叹了一声,无力地抚额,为什么这家伙平时很可靠,关键时候不是掉链子就是不靠谱? “好吧,但你要时刻跟我联系,别做出格的事,这次是保释,但要再发生什么,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你就放心吧。”曲乐道:“我你还不知道。” 安曲暗自皱眉,就是知道才不放心啊。 曲乐道了别,开着从安曲那里拿的一辆小别克,这辆车是当年安曲第一辆车子,有些旧了,但还能用。本来安曲想把那辆红色法拉利借给他,但被曲乐连忙拒绝了,笑话,开着那辆车,心惊胆颤的生怕被划一下,到底是人开车还是车开人哪。 小别克扭了扭屁股,从安曲的别墅区一径拐回了警察局。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曲乐把别克停在不远处,还没走近,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沉沉地压了过来,警察局整个楼陷入了一片黑暗,仿佛被一只隐形的怪兽吞噬着。 夜晚的冷风夹着潮湿气息吹过,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没错,曲乐是来找阿兰的。 那家伙从自己被关进去的那一刻就像只阴险的背后灵似的趴在董学元身后,血红的眼白放大的眼眸,还有那面无表情却分外阴狠诡异的面容,都无不昭示着董学元小命将休。 十点多钟,警察局没剩下多少人,除了几个定点值班的仍留守阵地外,董学元也在忙着查看资料,他总觉得曲乐这件案子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倘若赵强真的和曲乐有关系,那曲乐为什么非要杀赵强不可?而且为何非要和苏菲一个死法,都是淹死在自家浴缸里?还非要留下可疑的唇纹,不偏不倚,正正好在警察稍一注意就能查到的衬衫领口? 相反,倘若凶手不是曲乐,那么真正的凶手就是刻意制造假证据,引导警察怀疑到曲乐的头上。那么凶手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董学元一时间和安曲达到了共鸣,是不是曲乐人品有问题,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仇家?不过这个仇家可真是疯狂啊,居然不惜连续杀人也要拖曲乐下水。 然而还没等董学元从沉思中回过神,他所在的单人办公室就啪一声陷入的无边的黑暗,电灯噼啪几声挣扎过后,便再没声响了。 静的落针可闻。 董学元喊了几声,发现无人回应,便拿出手机应急照明,然而手机闪了两下,屏幕出现一张头破血流的脸,接着便是满屏的雪花沙沙作响,董学元从脊椎骨生气一股冷意,把手机猛地了出去,啪嗒一声,是手机碎了的声音。 这种感觉熟悉无比,每个夜晚他都会在梦里遇到今晚的场景,然而没有一次比今天更加真实,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还在噩梦里? 直到曲乐推门进来,看着角落里满头冷汗的董学元,疑惑地问:“董警官,你怎么了?” 董学元一看,发现灯泡根本没坏,手机却四分五裂地躺在墙边,他站起来,一摸头,才发现自己冷汗直流,衬衣都湿了。 “没事……你来干什么?” 曲乐神情自若地拿起桌上的录影带,欣喜道:“果然在这,我就说怎么找不到呢。” 董学元松口气,随即恼怒道:“你赶紧走,还嫌在这待得不够久吗?” 曲乐一听,不高兴了,奶奶的,老子救了你一命,居然还敢摆谱? “董警官,你有没有杀过人?” 董学元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曲乐,“我们做警察的,枪毙犯人,也是天经地义。” 曲乐耸肩,“我是说,有没有杀过无辜的人?有没有被寻仇,被恶鬼缠身?” 天知道曲乐说得就是字面意思,但董学元饶是做多了噩梦,还发生了刚才闹鬼的一出,但他本能地觉得曲乐就是在拐着弯地讽刺自己。 然而没等他反驳,或者利用警察的身份压制一下对方的气焰,曲乐就夹着那卷诡异的录影带一溜烟的跑了。 又是车里,副驾驶上坐着一只面无表情的鬼。 曲乐被关了两天一夜,抓到他家的鬼后,便忽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使光了,疲惫地瘫在车把上,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不要给我惹那么多事?我最近也不好过啊……”简直过的比鬼还惨。 阿兰一副闷闷的样子,没开口,曲乐也不指望对方开口解释什么,不就是报仇么,杀人么,他破罐破摔地想,反正最近杀人什么简直就是流行,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到了自己的小区,车子还没开进门,注意,是还没开进门,晚上十点多,居然就有居委会和几个好事的大叔大妈在门口堵着,“杀人犯不能住这里祸害我们孩子”“你怎么还没去死啊”云云,简直就是正义的使者天使的化身,专门来除掉他这个混世大魔王的。 没能突破重围的曲乐,有家不能回,再次回到破旧的小别克里,曲乐哀嚎道:“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啊,怎么这么难……” “我有办法。”阿兰突然道。 曲乐痛苦地呻吟道:“我还能去哪?”最落魄不过如此,就是囚犯也有一息留身之地,他摸摸自己干瘪瘪的钱包,无语望天,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阿兰道:“安全带。” 接着车子自动站起驾驶盘,引擎发动,跐溜一声奔了出去,仿佛算计好了,一路上绿灯通行,都不带打吭的,不一会就停了下来。 曲乐巴拉巴拉头,从疾风中找回早就不见了的发型,抬头一看,“春天影楼?” 曲乐郁卒了。 马蛋,他就是从那天开始走霉运的! 居然还敢带他回来?想干什么? 曲乐把问题吞口肚子里,他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 阿兰解开安全带,瞬间闪到车门外,道:“下车。” 曲乐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下来,虽说不乐意,貌似还真是唯一的选择了,六十块包夜,算是这个城市的最低价格了,又能看片又能睡觉,嗯,好地方。 谁知阿兰却朝着对面街角的地方“走”去,曲乐纳闷地跟着跑过去,进了一间和春天影楼一个档次的老式旧楼,然后阿兰停在了一个小房间门前。 曲乐道:“锁着呢,进不去呀。” 阿兰看了曲乐一眼,门咯噔一声便幽幽地打开了,然后阿兰旁若无人地飘了进去。 曲乐撇嘴,好吧,跟鬼叫什么真呢,有地方睡就好。 然而等他进到了屋子里,才发现自己实在是白活了三十五年,太天真了! 小小的房间里,有三面墙上都满满地贴着大大小小的照片,上面无一例外都是一个人,仰躺着的,喝水的,吃饭的,微笑的,大笑的,皱眉的,生气的,沉默的,思考的,各种姿势,各种场景,其中最大的是一张黑白照,被放置在中间,那是很多年以前,曲乐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留着清爽的短发,细碎的刘海微遮着晶亮的眼睛,穿着一件当时时兴的白色薄衬衫,正对着照片外的自己咧开嘴笑。照片上的人从十年前逐渐由青涩变得世故,曲乐看着这满墙的照片,仿佛看到了自己逐渐蜕变的过程,他不知道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照的。 他目瞪口呆。 “这……这……这些照片……” 11.凶手 曲乐指着满墙的照片,瞠目结舌,最后把目光定在阿兰身上。 然而阿兰却不见了,但曲乐能感觉到他并没有走。 他还在这间房里。 曲乐没管阿兰为什么消失,他拉过椅子坐下,刚才的震惊正在逐渐减退,但他仍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思绪。 这间房子是不是属于阿兰的? 如果是,那么这满墙的照片就是阿兰照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不是,那么又是别的什么人做的? 曲乐以手扶额,觉得脑门直疼,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阿兰,你出来。” 墙角聚拢起一团黑气,逐渐描绘出阿兰的样子。 “你是偷窥狂吗?”曲乐问道。 那团人形黑气没有回话,反而逐渐模糊了去,站在贴满各种照片的墙角,仿佛被曲乐的照片簇拥着一般。 曲乐也没指望阿兰这个闷葫芦会回答自己,他只是迫切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自从遇到阿兰之后,他的生活正在以一种堪比高铁的速度脱轨。 “……那你是变态?”曲乐还是问了出来。好吧,依然不会有回答。 曲乐从墙上摘下一张照片道:“这张,是我在XXX公园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在这里站稳脚跟,正四处做兼职糊口,我还发过传单,对,就是这一张。” “还有这张,我被XX公司辞退,理由是我的性向和公司形象不符,我抱着唯一的家当露宿街头,结果半夜下起雨来,有个好心的管家把我带到他主人的别院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还给我找了租住的房子,借了我三千块钱,虽然我后来还回去了,但这三千块钱对那时的我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还有这张,我在PUB遇到渣男,被灌了软药,后来迷迷糊糊记得有人帮我,还送我回了家;还有这张,这张……” 曲乐捧着数张照片,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深吸口气,抬起来,那些照片变得湿湿的,皱巴巴的。 “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是我运气好,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幸免于难……是你吗?在我身边默默保护我,却从来不肯和我见面的人!告诉我!” 曲乐大吼道。 直到黑气缓慢地移动,渐渐弥漫过来,缠绕在曲乐周身,最后怀抱着曲乐时,曲乐颤抖的身子才被那惊人的冷意神奇般地安抚下来。 “你怎么就死了呢?”曲乐闭上眼睛,把身子靠在黑气里,沙哑着喃喃道:“我还不认识你,没好好了解你,你怎么就死了呢?” 阿兰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的人,然而正是如此,他才愈发地明白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他就要消失了,会像无数其他徘徊人间不肯离去的骨灰野鬼一样,时限一到,便魂飞魄散。 怀里的人睡着了,阿兰轻抚着他,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曾经只想远远的观望着,守候着就已心满意足,可是如今,当自己能够触碰到他,欲望却不可抑制地疯狂膨胀起来,他想拥抱他,占有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样的愿望,对一只鬼来说,是不是太过奢求了? 如果,如果他还是人,如果他没有死,该多好啊。 小房间里,曲乐躺在小床上,卷着毛毯睡着了,咸湿的黑气安静地消失了,无影无踪。 第二天正午,刺目的阳光从窗口的缝隙中斜射进来,街道上早已是车水马龙,拥挤息壤。 曲乐头发被烤的热乎乎的,人也晕乎乎的,用小房间里的用品洗漱过后,自动过滤掉墙上夺人眼球的照片,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直到肚子咕咕想起来,曲乐抬手一看表,才发现自己居然就那么呆坐着坐了一整个下午。奇怪的是,昨天的自己虽然装着宠辱不惊的样子,但其实自己心里是没有底的。可是今天,望着夕阳西下的黄昏景色,曲乐却感到自己充满了勇气和信心。 曲乐匆匆在小巷子里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混沌面,驱车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楼道里的居民这次没有出来围堵,想是各家有各家改忙的事,一夜过去,早就把曲乐给忘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曲乐还是悄悄地,尽量不引人耳目地进去。家里跟上次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干净整洁,宽大空旷。 曲乐一时间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反正都是一个人,哪不都是一样吗? 他自嘲地收拾起公司的文件,等到两个小时过后,手机充好了电,果然有接二连三的电话打进来,有安曲的,内容大致是劝曲乐不要难受,以及劝曲乐赶紧转到他的公司帮忙。还有张SIR的,无非就是公事交接,居然还有杰克张的! “曲乐,我跟你没仇吧?就是工作再看不过眼,也不用把我的相好一个个都杀了吧?我已经联系警察了,别想逃,你逃不了了!” 曲乐一笑,早就觉得杰克张不是好东西,居然这么混!先前那个死掉的女孩是他的相好,他的小助手也是他的相好,还真是厉害。只是,可惜了赵强,本来应该很有钱途的。 阿兰今天一天都没再出现,曲乐不惊讶,估计阿兰又要消失几天。结果晚上正在看电视的时候,阿兰竟从茶几上的黄色录影带里冒了出来,就像一股浓重的黑烟似的。 曲乐还没开口说话,却响起了一连串的门铃声,只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阿兰,站起身去开门。 透过猫眼,门口站着一个不高的少年,瘦瘦的,脸色十分白皙,正十分乖巧地对着他笑。 “曲先生吗?” 见不是什么危险的人,曲乐开门道:“是,你找我?” “我姓方,你可以叫我小方。”说著名叫小方的少年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丝毫没有生疏之感。 曲乐一边暗自摇头感慨,这年头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家教了,一边把门关上,看着沙发上坐的少年,问道:“你找我?” “不是,不是我找你……”说着少年抬手脱掉深蓝色呢绒外套,抬手朝着曲乐的方向一挥,一股淡淡的烟雾竟从他的衬衫袖口飘了出来。 但这股烟雾并未袭到曲乐的面门,却被另外一股寒气吹散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往周围散去。 这股寒气正是一脸肃容的阿兰。阿兰半边身子化成人形拥住曲乐,半边身子则化作浓重的黑烟,散发着无情的寒气,宛如利刃,笼罩在阿兰身前,形成一张浓密的剑网。 “啊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小方歉意地笑道:“真是它要找你,不过被我抛地太用力了,它一受惊,就开始攻击人。喂,你不是有话要对曲大叔说吗?再哭,我可就走了!” 那团淡淡地烟雾闻言渐渐聚拢起来,颜色比方才更淡了,简直趋于透明,隐约能听到那团东西在呜呜哭泣,它似乎极其忌惮阿兰,离得远远地,直缩到小方的身边,渐渐的,那团东西竟然化作了人形。 是赵强! 曲乐惊讶之余,立刻警惕起来。 赵强呜呜咽咽道:“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我。” 这不是废话吗?连杀死自己的凶手都不知道,那这只鬼当的也太无能了吧。 虽说他和阿兰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但这并不代表曲乐能够对一切鬼坦然处之,更何况面前的这只就在昨天还被确诊为死亡。 可是他的确正在跟赵强说话啊! 曲乐扯嘴道:“那你告诉我,是谁杀的你,然后嫁祸的我?还有,我的唇痕什么的……我什么时候跟你发生那种关系了?” 赵强越哭越伤心,整张白纸一般的脸皱巴巴的,和生前完全不一样,就像一直熟透了的番茄,还皱皱的泛着水。他整个身子团成一团,许是还记得生前的感觉,或者还未入土死透的关系,他匍匐在地上,很“实在”,只是半透明的身子出卖了他不是人的事实。 “我,我,我不能说……说了,他就会杀了我……呜呜” 曲乐脑壳又开始疼起来,“你已经死了。” 赵强还是害怕地直哭。 这时从小方袖口里又窜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没有袭击曲乐,而是绕着小方细嫩的胳膊,直直地朝他的脖颈奔去,小方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捏住小黑蛇的七寸,不客气道:“别乱动,小心我把你的蛋捏碎!” “是胆,不是蛋!”小黑蛇扭动着身体,叫道:“嗷~让我到你的脖子上去,那里最香!” 小方一松手,那小黑蛇就“嗖”一声缠了上去,可惜太短了,勉强够一圈,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条做工逼真的项链。 小黑蛇一卧好,就心满意足地开始讽刺赵强,“你个没用的东西!人都死了,居然还惧怕自己的仇人!你以为你说出来就会魂飞魄散吗?你不说出来,也会魂飞魄散!不过就是个冤魂罢了,不报仇,就魂飞魄散吧哼哼!” “你说什么,魂飞魄散?”曲乐皱眉问道。 小黑蛇哼哼唧唧地白了曲乐一眼,窝在小方脖子上,闭目养神。 “为什么会魂飞魄散?这跟报仇有什么关系?”曲乐急道。 小方默默小黑蛇的头,“是鬼都会魂飞魄散,要么投胎,要么永远消失,和报不报仇是没有关系的。曲大叔,你是想问你身边的这位……鬼哥哥会不会魂飞魄散吧?” 曲乐震惊地点头,他刚和阿兰相处出了感情,却得知阿兰原来是会魂飞魄散的。 小方道:“按理说,地府允许冤鬼报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倘若鬼杀错了人,鬼不仅会魂飞魄散,还要到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直到把自身的罪孽洗净。你知道,有时候杀你的人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仇人,有可能是被胁迫的,还有可能是……意外。” 小方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兰。 “如果是被胁迫的,那么仇人包括胁迫者和被胁迫者,如果是意外……你觉得这能算是仇吗?” 在曲乐开口前,阿兰冷冷道:“所以我不能报仇吗,驱鬼师?” 曲乐瞪着小方,“你是驱鬼师?” 小方无辜地笑道:“放心吧,曲大叔,我不会伤害你的鬼的,它怨气太重了,我可没本事驱它。不过,既然是鬼,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的,就算是它也不例外。” “阿兰会死,是因为意外?”曲乐问道。 阿兰抱着曲乐的手臂收紧了。曲乐看到他轻微地点了点头,顿时心里一痛,接着就是翻滚的不甘和愤怒,以及无边无际仿若深渊的怨气,这些都是阿兰的感受,不知阿兰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也感同身受。 曲乐稳了稳心神,明白阿兰的意思,向小方问道:“因为是意外,所以不能报仇吗?会立刻魂飞魄散吗?” “对。”小方肯定道,“尤其是那些人民的公仆,正义警察之类的人,官官相护嘛,地上地下都一个样。” “……” 那么,阿兰要怎么办呢? 不能报仇,又不甘心乖乖投胎,孤独地飘荡在这个世界吗?或者等到哪一天时限一过,就魂飞魄散? 曲乐光想想就不甘心。 “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小方道:“我是驱鬼师,但也同样可以驭鬼,你这只鬼力量很大,只要它心甘情愿让我炼化,就不会魂飞魄散。你看……” “闭嘴吧你!”曲乐怒道:“你小小年纪就打这么歹毒的心思!” 小黑色吐着信子,支起身子“嘶嘶”的威胁曲乐,小方摸摸它的三角形头,它才又闭上眼酣睡起来。 小方委屈地解释道:“我就是这么一说,那也得它心甘情愿才行,否则我会被反噬的。”他一把提起缩在一边的赵强,在空中泄愤般地转两圈,引得赵强又是一阵哀鸣。 “赵强以前不是这样的……”曲乐纳闷道,怎么现在这么懦弱易惊? 小方道:“哎,当鬼了,就是这样,生前残留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别的情绪,一般情况下都会弱化。他生前一定被吓破了胆,所以变成鬼还会怕那个凶手。” 小方毫不客气地把赵强丢在地上,补上两脚,才斥道:“喂,胆小鬼,谁杀的你,快说!?” 赵强瑟缩着躲闪,仍旧是呜呜咽咽地哭不肯说。 小方磨牙道:“再不说,我现在就用阳火把你烧个灰飞烟灭!” 说着往裤兜里摸去,作势要烧赵强。 “别,别!我说!呜呜……”赵强叫道:“是……是杰克张……” 曲乐瞪大眼睛,“杰克张?” “……他爹。”赵强呜咽道。 12.往昔 曲乐从二十五岁就在PI公司干,一转眼就是十年,和张SIR这个上司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但合作的还算愉快,要不然安曲邀请他那么多回,除却各种各样的理由,他早该动心跳槽才是。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张SIR跟他是有仇呢还是有仇呢? 曲乐问道:“张SIR为什么杀你?难道只是为了嫁祸给我?”那他曲乐还真是有能力。 赵强依旧呜呜咽咽地哭泣,哭得小方直皱眉,恨不得动手叫他直接灰飞烟灭,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小方还是忍住了。 “……我……我跟杰克……他想阻止我跟杰克……” 又是一阵呜咽,小方赶紧抬手把赵强收回了袖子里,世界顿时安静了。 “别,我还有话要问。”曲乐赶紧道。 小方不情不愿地把赵强放了出来,赵强受了惊吓,团成球一路滚到沙发脚。 曲乐蹲下去,揉了一把脸,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赵强,你告诉我,苏菲是不是也……” 赵强突然激愤起来,“那个贱人就是活该!我恨不得多杀她几回!狐狸精,死小三……!” 曲乐原以为苏菲也是被张SIR杀害的,结果却是赵强,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曲乐有些纳闷,那个杰克张,除了长得稍稍像个人样,有些钱外,其余一无是处,苏菲是个拜金虚荣的小姑娘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赵强也会被杰克张骗了。 沉默片刻,曲乐道:“把他收回去吧。” 提到苏菲,赵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认为就是苏菲这个狐狸精迷得杰克张六神无主,才把杰克张带坏了。但是他不知道,在他到PI公司实习之前,杰克张就已经是那副花花公子的嘴脸了。 爱情会使人盲目,相信爱人,否定自己。 先前呜呜咽咽哭泣的赵强被小方毫不留情地收了回去,曲乐道:“你会怎么处置赵强?” “这就是我们驱鬼师的活计了,外人不能过问。”小方高深莫测的样子,“反正不会拿来炼制的,胆小鬼一只,炼了也没什么用处。” 小方一边说,一边慢慢往曲乐的位置走去,只是走的极其缓慢,似乎十分艰难,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前进。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往阿兰身上瞄。 曲乐顿悟,原来小方还在记挂着阿兰的事情,他板着脸道:“你怎么知道阿兰是死于意外?” 小方顿住脚步,离曲乐还有三步距离的地方站定,“我是驱鬼师,但不是随随便便就驱鬼的,要先了解此鬼是否有冤屈,是否是‘合法’报仇,然后才会正式驱鬼。” “你这只鬼,啧啧,怨气可真大,我从城东高中就能闻到这边的怨气,结果一查才知道,它生前在一个什么春影楼看电影……” “春天影楼。”曲乐道。 “没错,然后一个警察正好在那里抓捕变态杀人狂,流弹穿过墙壁,正好打到隔壁房的它。如果当时及时治疗或许能获救,可是那警察光顾着逮捕罪犯了,根本没注意到隔壁房间居然有个人会被意外集中,所以……你这只鬼就失血而亡了。” 曲乐:“……” 怎么会死的这么冤枉? 看电影都能被射杀,太坑爹了,电影是世间第一杀器啊! 说话间,阿兰似乎情绪有些不稳,寒气一股接着一股的冒,曲乐站的比较近,但仍看不清阿兰的面目,他似乎瞬间被黑气层层掩埋。 “不好!”小方道:“我不小心唤醒了它的痛苦记忆,它要被怨气吞噬了!” 曲乐没事人似的拍拍阿兰被黑气侵蚀的宽厚肩膀,“没事,阿兰老是这样。” 只见那浓黑的怨气在曲乐手指碰到阿兰身体的刹那,云开雾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方瞠目结舌,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鬼! “它……除非……它总是这样?”小方吃惊地问道。 “是啊。”曲乐问道:“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咦,也是,赵强怎么是灰不溜秋的一坨,不是这样的。” “曲大叔,我学艺不精,要再回去想想。怎么会这样呢?” 小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对曲乐摆摆手,便离开了。 “为什么要离开?我喜欢那只鬼身上的怨气,那么浓烈美味,要是给我吃了,起码要长十年的功力。”小黑蛇在离开曲乐家后立刻醒了过来,缠在小方的脖子上讨食吃,要不是那只鬼太厉害,它当时就扑上去吃了。 小方郁卒道:“你让我想想,那只鬼现在还不是你能吃的。” “为什么?”小黑蛇竖着金色蛇眼,“难道那只鬼……” “没错。所以你还不能吃,我得想个办法。” 小方顺手把袖口里的一团半透明的灰色物事抛了出去,小黑蛇正张大了嘴等着,顿时咬住不松口,那团物事呜呜咽咽一阵后不再动弹,被小黑蛇“咕咚”一声吞吃下腹,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人都走了,曲乐坐在沙发上开始盘问阿兰,“真巧啊,我每个星期都去春天影楼,你也去,你昨天带我去的房子里还贴满了我的照片。” “嗯,我不记得了。”鬼无辜道。 曲乐猛抓头发,感觉自己正在遭遇悲惨的中年危机,要不怎么自己耐心越来越少,还总是暴躁易怒呢? 他无奈道:“我陪你走一次,看你想不想的起来。”反正也没工作,闲着没事,总比待在家里被一整个楼的居民骂的好。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他一抬头,就看见阿兰正双眼冒光的盯着他看,那是简直要闪瞎人眼的“期待”二字。 因此第二天一早,曲乐给董学元警官打了通电话,直接了当地告诉自己怀疑张SIR,在被问及原因和动机时,一概不知的情况下,曲乐夹着里面放着一卷AV录影带的公文包,去了春天影楼。 春天影楼依旧是那么的——破败。 售票员还是那天的黄脸小哥,只是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了曲乐一个猛子站起来,指着曲乐,“你……你是那个杀人犯!警察还专门来调查过!” 曲乐皱眉看过去,黄脸小哥立刻忙不迭鞠躬,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连钱都没收就把钥匙给了曲乐,让他随便看。 曲乐本想问他到底什么不敢了,看了看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地下室的包厢依旧是熟悉的潮湿阴冷,和阿兰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十分相似,那是接近死亡的味道。 曲乐指了指黑咕隆咚的走廊尽头,“你在哪间包厢死的?”曲乐想着,倘若黄脸小哥下来听到曲乐自言自语这么说,一定会吓得当场晕厥吧。 阿兰拉着曲乐的手,缓缓向里“走”去,其间阴风阵阵,有没锁好的门一关一开,吱吱作响,让曲乐产生一种他和阿兰携手走黄泉的错觉。 一直走到走廊的左侧尽头。 “这不是我的固定包厢吗?”曲乐吃惊道,“也就是说,这里面曾经死过人?” 一想到这点,曲乐就浑身冷汗,差点就此阳痿了,尼玛他在这里面还打过很多次飞机…… 阿兰神情温和,眼中有点点亮光,在黑漆漆的走廊中,曲乐反而没有觉得害怕,而是觉得十分有趣地盯着看。 阿兰回忆道:“我每周都会来这里。” 曲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早就怀疑阿兰是在骗他,根本早就恢复记忆了,不对,也许压根就没失忆,只有他这个傻瓜才傻乎乎地会相信一直鬼。 忽然,曲乐叫了声,“你跟踪我?” 要不然为什么他每周到这里,阿兰就跟着也到这里? 还是说,他前脚走,阿兰就来了? 想到一边看A片一边撸管的地方其实是被另一个人妄想加意淫的,曲乐觉得自己真的会萎了! 阿兰握紧曲乐的手,“我想你,想见你,想跟你说话,想看你对我笑。” 曲乐能感觉到阿兰握着自己的冰冷的手心,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的体温似乎格外高,热热的,烧烧的。 他握紧了阿兰的手,“我也是男人,甜言蜜语什么的,在我这儿一点用都没有!” 阿兰眨了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明白曲乐这番话的意图,曲乐催促道:“走吧,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结合上次在小房间的照片和这次的发现,曲乐已经确定以及肯定了,阿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跟踪狂加偷窥狂! 但是,他曲乐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阿兰会对他这么……变态呢? “你生前是怎么认识我的?”曲乐问道。 阿兰眨了下眼,面不改色道:“不记得了。” 卧槽! 即便没表情,他也能看出来阿兰在骗人的好吗? 曲乐气的差点吐血,恨恨道:“不说就算了,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你主动交代,总好过我通过别人的嘴知道的好!” 到底为什么不告诉他?不知道越是不说,就越是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吗? 他要是知道阿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他,哼哼! 出了春天影楼,阿兰带着曲乐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那是从春天影楼到曲乐家里的近道。 阿兰道:“你不是让我告诉你吗?你就是在这遇到我的。” “啊?”曲乐四处张望,又仰头看了看天,“我怎么在这遇到你的?这不合常理啊,这种小巷子一般只会捡到小野猫好吗?或者是小流氓聚众闹事……” 曲乐盯着阿兰,“你什么时候遇到我的?” 阿兰:“二零零三年。” 十年前?! 曲乐记得自己在十年前救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年他刚到PI实习,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累了一天从这里抄近路回家,正好遇到被群殴的,遍体鳞伤的少年,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他不情不愿地叫了救护车,又难得好心的一路尾随照顾。不过之后就有一批衣装革履的黑衣人把少年保护起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少年了。 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阿兰吗…… 这家伙整整跟踪了自己十年吗?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默默跟了自己十年?! “白痴啊你!”曲乐骂道,“有你这样的人吗?想报恩就该直接了当的见面,磨磨蹭蹭过了十年,到死了变成鬼了才来见我,还是男人吗?你真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报复我的?!” 阿兰立在那里,显得孤零零的,一句话都没回,都默默受了,貌似十分受用的样子。曲乐气的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一生的气性都被阿兰磨得光光的,现在一点就着,跟炮弹似的,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奇葩呢? 陪着阿兰走了一圈,曲乐气喘嘘嘘地回了家,感慨道:“老了,身体不中用了。” 阿兰自然而然地去了厨房,不多会就端出来一盘红烧鱼头和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曲乐觉得阿兰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要是阿兰不魂飞魄散,以后一直跟着自己也不错,反正他自己是个万年单身汉。 “有什么办法不魂飞魄散,也不是投胎?”曲乐问道。 阿兰深吸一口气,将食物的灵气吸进身体内,抬眼道:“不知道。” “拉倒吧你。”曲乐不屑,阿兰似乎总是说谎话,好像他有无数个不能说的秘密似的。不过还是那句话,“ 不说就算了,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 无事可干,曲乐吃过饭干脆玩起了多年没玩的游戏,一时间津津有味,仿佛回到了那些上课睡觉,下课组队的青春时光。 正战至酣时,一只苍白冰凉的手卷着一层滚动的黑气挡住了屏幕。 “别挡住我,正到关键时刻!啊,我死了!” 曲乐烦躁地看过去,“你想干嘛?” “不是报恩。” “啥?” 阿兰道:“不是报恩。” 曲乐愣了半晌,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原来阿兰还在纠结之前在小胡同的话,这反射弧是有多长啊,现在才反应过来。 看了看游戏,反正都死了,曲乐耐着性子跟阿兰唠嗑,揶揄道:“不是报恩,那是什么,报仇?跟了我十年,偷偷摸摸帮助我也就算了,这是哪门子的报仇?有你这么报仇的吗?真是丢报仇人的脸啊。” 阿兰道:“不是报恩。” “不是报恩那是……” 阿兰眼神灼灼地盯着曲乐,那双如点墨般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一把火,烧的曲乐从心底烫到了脸上。他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不要心跳如雷。 阿兰凑近曲乐,冰凉的气息喷在他的耳侧,声音低哑性感,“是要上你。” 照往常,曲乐一定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推开,可是现在,名誉工作受损,他就像过街老鼠似的,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这只鬼,生前死后,不离不弃。 他忽然不想把对方推开了。 炙热的气息主动纠缠过去,在触上那片冰凉后,愈加激烈,抵死缠绵。 13.终章 阳光再次透过纱窗照进来时,曲乐正懵懵懂懂,意识不清地盯着阿兰俊俏的脸看。 啊,睫毛真长啊。 皮肤好苍白啊。 鼻子好挺啊。 嘴唇好性感啊。 这样一看,其实跟活人也没什么区别啊,说不定当只鬼不用生老病死也很好。 这么想着,阳光一照,那张没有做过任何伪装修饰的脸立刻像被酸性物质侵蚀了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头部和心口缓缓地破开洞,流出涓涓的鲜血。 饶是看过阿兰这副鬼样,此刻曲乐还是被突然吓了一跳。 鬼是不用睡觉的,阿兰只是吃饱餮足后陪着曲乐以人的样子睡觉,自始至终他都是清醒的,包括曲乐支着胳膊,盯着自己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 在阿兰那奇葩的思维里,曲乐一大早不起床,反而充满爱意的盯着自己看,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不够努力。 于是,他猛地翻身把曲乐压在身下,对着曲乐的敏感地带——耳根,就是一阵吹舔啃咬,顺带神不知鬼不觉地卷着黑气把窗帘拉紧了。 曲乐胡乱扑腾,“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发什么情?啊……腰好痛!” 最后洗漱着装后,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还是让阿兰得逞了,曲乐恨恨地想,如果不想办法让阿兰节制,那么以现在这样逮着机会就纵欲的情况,用不了两年他就会暴毙而亡了! 曲乐对着镜子跟自己的领带斗争,他就是学不会系领带,这么多年了,每天早上最讨厌的就是这根细细的带子! 阿兰从他手中拿过领带,细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动来动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曲乐再次可耻地想起刚才这只手在自己身上干的事,脸顿时烧了起来。 “你,你……” “嗯?”阿兰低着头,鼻音很重。 “……你身上的黑气好像不是那么重了。”曲乐脸上火烧的感觉下去了些。 “……” 阿兰却没再回话,沉默着迅速把领带系好,便被黑气淹没,消失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 曲乐忿忿地,阿兰死的时候是二十七八岁吧,果然比自己小,任性,哼,又去吓唬董学元了吧,等他回来自己就给他好看!让他不打招呼。 曲乐没有意识到,正午阳气最盛,鬼一般只会躲着不出门。 阿兰没有去找董学元,而是去找了驱鬼师小方。 “我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小方坐在公园槐树下,“怎么样,曲大叔果然喜欢你,会接受你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胸有成竹,好像他早就对阿兰说过。 这次小黑蛇没有缠在小方的脖子上,而是如一条黑黝黝的粗大手镯似的盘在他的手腕上,他忌惮地对阿兰竖着眼睛,吐信子。 小方摸摸小黑蛇的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来问我如何才能在不投胎的前提下,也不魂飞魄散。” 阿兰没说话,而是伸出手拿出一颗黑亮的石子。这颗石子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同,可是越看越觉得它浑身透着鬼气,妖异异常。 小方双眼顿时一亮,“这,这是百鬼泣?” 见到阿兰点头,小方惊喜道:“居然真的有这种邪门的东西!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了百鬼泣,小黑就能……”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拿那块黑石头,阿兰却收了回去。 小方从方才的狂喜中清醒过来,“你想让我告诉你方法?很可惜,我不知道。” 阿兰面无表情,依旧是冷冷的。 小方遗憾道:“要是我打的过你,说什么我也要把百鬼泣抢过来。可惜……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真不知道。不如说,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找到阻止魂飞魄散的方法。但是,”小方突然天真无邪的笑道:“我会告诉你一个比这更好的消息,你一定不会后悔拿百鬼泣做交换的。” “说。” 小方摊开手,百鬼泣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报仇,可是我看你身上的怨气却渐渐消散了。你时日不多了!”小方道:“我明白了,你身上的怨气并不是因为你的仇人,而是你一直以来未完成的心愿,怎么样,得偿所愿的感觉爽不爽啊?”小方挤眉弄眼,这个时候他跟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般无二。 见阿兰不甩他,小方悻悻道:“凭你身上的怨气,完全可以成魔,根本就不用鸟地府那些规矩。” 阿兰问道:“成魔?” 小方道:“没错,看在你给我百鬼泣帮我解决大问题的份上,我告诉成魔的方法。反正你也杀了一百只厉鬼,不差这一点罪。让我猜一猜,你身上的怨气减弱却没完全消散的原因,就是你还有执念。” “你想跟曲大叔永远在一起对吗?”小方兀自摇头道:“贪念啊,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得到,得到了又想永远占有。” 见阿兰明显皱眉,小方立刻道:“只要诱惑一个人愿意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坠入魔道就可以了。成魔,其实很简单呢,曲大叔一定会为你成魔的,对吧?” 随便吃了早饭加午饭,曲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去找董学元。 他不担心阿兰杀董学元,那是仇怨,合情合理,他没资格随便干涉,但不知为何,曲乐就是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股潜力正无形中催促着他过去,快过去。 依旧是那所正气凛然的警察局,里面的警察对曲乐这张脸早就熟了,直接带着曲乐进来董学元的小办公室。 董学元从一顿案件中抬起头,疑惑道:“曲先生,有事?” 显然是有事,没事怎么会来找人呢。所以董学元让了位子,和曲乐单独谈话。 曲乐没有表现出对案件的慌张和急迫,彬彬有礼道:“我上次说的事情,不知董警官有没有再想想呢?” “上次?哦,你说你上司——张健民。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张健民跟这件案子有关的?”董学元问道。 “……其实我只是猜测。我跟杰克张,就是张SIR的儿子,因为工作和个性上的原因,我跟他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苏菲出事,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杰克张,后来又觉得杰克张肯定不敢杀人,就没再想太多。直到那天,我得知赵强出事,才开始对张SIR怀疑了,因为赵强跟杰克张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董学元打断道:“不同寻常?”随即他就明白过来。 曲乐一边观察阿兰是否在这里,一边心口胡诌道:“是的。这也是我在后来听杰克张无意中说出来的。赵强刚大学毕业,有冲劲,也有才干,前途应该一片光明才是。但是……我没想到他跟杰克张的关系会害他丢掉性命。” 董学元点了支烟,吐了口烟道:“两个受害人都跟杰克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没错。所以我才会怀疑张SIR,毕竟最开始,就是张SIR叫我帮他把办公室的信封交给苏菲的。”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们警察不会放过任何犯罪分子的。” 曲乐忙摆明态度:“那就好了,希望警察同志早日将犯罪分子绳之于法。” 从警局出来,曲乐脸色“唰”一下就拉了下来,因为他穿的是鹿皮系带皮鞋,临走时弯腰系了下皮带,无意中看到桌子下藏的黑色录音器。 倘若他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恐怕会对他很不利。 果然董学元并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话。 晚上时阿兰还没回家,曲乐接到了安曲的电话——“快打开电脑,看新闻!乐子,你这件案子妥了,还不快点来感谢我?” 曲乐打开电脑,微博,等各大网页上都刊登着张SIR的头像,上面写着张SIR杀人并嫁祸给曲乐的各种细节,不同的是,过去安在曲乐身上的杀人犯等字眼都到了张SIR的头上。 新闻大标题是——【嫁祸杀人犯张‘贱民’正逃逸,全民通缉】 安曲道:“我早就怀疑张贱民了,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尾巴,怎么能放过呢?我一拿到资料就马上传给我一相熟的记者那里,效果不错吧?” “你怎么会怀疑张SIR……张贱民的?”曲乐问道。 安曲:“你不知道吧,上次你们PI总区董事会不满意张贱民的表现,决议要把你提上去,结果被张健民压了下去。我就猜以他那小心眼的个性,一定对你怀恨在心了。” 曲乐语气十分平静,“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我不是怕你多想吗……” “安曲,咱们认识多久了?别拿哄你老婆那套出来,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张贱民的,还有你当时暗地里和记者联络刻意夸大宣传我在PI公司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安曲,我是孤儿,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真的。” 安曲语气沉了下来,“我还不拿你当朋友吗?你这是说什么?不过是不想让你在PI待下去使得小手段,这很平常,乐子,我还是我,你太小题大做了。” 曲乐道:“你做太多了,以为我都不知道吗?苏菲的父母是谁从乡下找来的?是谁教唆他们来闹事的?安曲,你真以为我不知道?算了,安曲,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们都不是大学时候的样子了。” 这些事情是在警局和那些小警察闲聊时听说的,令曲乐震惊的不是安曲居然会做这种事,而是曲乐竟然觉得安曲这么做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时光是抹杀一切的利器,曲乐不敢想象十年前的自己看见他这副世故老练的模样会不会吃惊,会不会厌恶。可是没有办法,身边的一切都在改变,曲乐更阻止不了自己。 有什么东西是时光杀不死的呢? 那一刻,曲乐再次想到十年前在小胡同捡到的野猫,遍体鳞伤的趴到在地上,最终断断续续的呻吟着“救我”,可是眼神凌厉如锋,仿佛他不救,就会被从此记恨上。 那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关注了自己十年,死亡也不能改变他的执念。 挂掉电话,曲乐颓丧地靠在沙发上,“阿兰,你怎么还不回来?” “叮铃”—— 门铃在黑夜突如其然地想了起来,曲乐潜意识里以为是阿兰,于是起身开门。 “阿兰……张SIR?” 他怎么会这么蠢? 阿兰从来都是直接飘进来,跟本不会去按门铃! 双手双脚被捆在椅子上,曲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张健民手里握着折叠刀,刀刃对着曲乐的面门,神情癫狂,“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你抢我职位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抢我儿子!贱人!” 曲乐尽力稳住张健民,“我什么时候抢过你的职位了?哦,你说上次董事大会的决定,我当时根本就没在场,而且你不知道吧,我早就想离开PI了,薪水低不说,待遇也好,根本就没有发展前景,安曲你知道吧,他是我朋友,我早就答应跳槽到他那里了。” “你胡说!你以为你狡辩我就会信吗?你勾引我儿子!你个死变态!”张贱民把到放在曲乐的脖子大动脉上,“我只要一用力,你就会‘噗呲’一声,失血过多而死,叫你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是我命根子,可是他每天都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干正事,辜负我的期望,但他是我的儿子,我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曲乐忙附和道:“没错,杰克张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搞大未成年少女的肚子也是对的。” “那是那个贱人活该!她活该死!居然敢拿孩子来要挟我!哈哈,是我亲手把她摁到水里的!” 曲乐冷汗直冒,他感觉脖子上正流着血,“杰克张跟赵强有染,最后又抛弃赵强,也是对的。” “赵强?那个男职工?也想高攀我儿子?这些个贱人,总是赶不走,杀不完,都是为了我的钱,我的钱!我一分钱都不给他们!既然想要,我就给他们撒纸钱,哈哈!”张健民已经完全事情理智了,刀刃戳着曲乐的大动脉,划出了一道道的血。 曲乐脸色苍白道:“所以,杰克张做什么都是对的。” “没错,那是我儿子,将来要继承我所以的财产!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所,所以杰克张抛弃你也是对的。”曲乐喘息道。 张健民收到了极大的刺激,折叠刀落到地上,他双手捂着脸,悲痛道:“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儿子,他为什么会不要我?!” 曲乐道:“我看了报道,你,你一出事,他,他就卷了钱,跑,跑了……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跟,跟本不值得你,你为他……” 曲乐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远去,他要死了,或许刚才张健民真的切断了大动脉,他会流血过多而死。 朦朦胧胧中,四周被黑暗笼罩,他看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人。 “阿兰,你回来了。”曲乐扯出一个虚弱地笑脸。 椅子上捆得紧梆梆的绳子自动散开,阿兰抱住曲乐,右手压住他的动脉,比之前更加浓重的怨气黑压压地欺过来,脖子上的伤口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把折叠刀不知何时到了阿兰的手里,他说:“杀了他。” 曲乐似乎被蛊惑了,那把刀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他的血液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拿了刀,向张健民走去。 张健民看到了曲乐手里的到,也看到了站在曲乐身后的鬼,出于本能向后退去。他自从决定来找曲乐报仇后,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没死了大不了就坐牢。他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他宁愿去坐牢! 曲乐握着刀,一步一步,机械地向张健民去,直到刀子戳进张健民的肩膀,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他伸手一摸,红惨惨的一片,顿时五脏肺腑搅着起来,蹲着地上吐了起来。 如此,他才清醒过来,怔怔道:“我……我差点杀人了!” 阿兰阴沉着脸帮曲乐擦干净脸上的血和嘴角的无责,那把沾了血的折叠刀再次处在他的手中,并强塞进了曲乐的手里,“杀了他。” “不,我,我恨他诬陷我,但是我想杀他!对,有警察,警察很快就来了!”曲乐拼命摇头。 “杀了他。”阿兰再次道。 “阿兰,求你了,别这样,我不想杀人,为什么我非要杀人不可?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爱我。” 曲乐觉得阿兰不可理喻,“杀人不能证明我爱你。我爱你,我想你和我一起,都过的开开心心的。即便将来我们分开了,我仍然会希望你幸福。别让我杀人……” 阿兰盯着曲乐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地抱住了他,把曲乐的头压在胸前,冰冷的触感让曲乐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浓重的黑气剧烈翻滚,散开又聚拢,最后竟然都云开雾散,消失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光明,张健民早已晕厥过去。 曲乐恐惧地抬起头,“你的身体——” 阿兰的“身体”摆脱了怨气的束缚和伪装,露出了鬼的本来面目,头上和心口破出了洞,流出滚滚血液,仿佛总也流不完似的。这是曲乐看到过的景象,但任何一次都没有这次这么清晰,这么触目惊心。 曲乐突然心口隐隐作痛,他想帮阿兰包扎伤口,想为阿兰擦去血迹,想轻轻地揉阿兰的头发,告诉他“没事的”,他又极度痛恨董学元,更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在阿兰身边? 可是当曲乐真的伸出手触碰阿兰的头发时,他的手却直接穿透了过去。 “阿兰,你怎么了?”曲乐急道。 “也许我要投胎了。”阿兰虚弱道。 曲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阿兰高兴,还是自私地为阿兰的离开而难过,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阿兰,不敢相信离别竟然来的这样快,这样让人措手不及。 阿兰正在消失,他露出了长久以来第一个微笑,“能做鬼真是太好了。” “什么啊,哪有做鬼好的,都是做人好。等你投胎做人后,再来找我。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曲乐说不下去了,他坚持着,梗着嗓子道:“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阳光洒在阿兰的身上,组成阿兰身体的最后一丝黑气从脚底开始消散,渐渐蔓延至胸口,下巴,嘴巴…… 那张今天早上还是亲吻他的嘴张张合合,却始终赶不及黑气消散的速度。 “什么?阿兰你说什么?不要啊……停下……我还没听清楚你最后一句话……停下……” 曲乐想要拥住阿兰,却扑了个空。 阿兰仿佛一道烟雾,随风而散,消失无踪。 董学元带着警察赶到曲乐家里时,曲乐傻坐在地上,张健民刚刚醒来,正打算再次行凶,也正好被警察逮个正着。楼下记者纷纷不请不来,毫不客气地涌进来,闪光灯的拍摄声,记者猛如洪水的质疑和问责声不绝于耳。 两天后,从医院出来的曲乐路过奥斯卡影院,忽然停车,走了出来。 奥斯卡影院门口悬挂着巨幅海报,高大英俊的男主角单膝跪地,一手托起女主娇小的脚,深情地仰望着对方。海报下方是一长串动人煽情的旁白—— “据说,爱,源于崇拜。” “因为当你爱一个人时,可以卑微到泥土里。所以那个你爱的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是只能不停的仰望,渴慕的存在。” 那一刻,曲乐突然想起阿兰总是像这样,用比海报中更加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炙热的,深远的眼神,他忽然理解了阿兰为什么十年里静静守候在他身边的心情。 他低头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听到了阿兰最后的那句话——“我,仰慕你。” 因为仰慕,所以卑微。 宁愿远远地看着你,守候你,也没有勇气接近你。 黄昏染红了最后一抹阳光,陆陆续续有人从影院中走出。 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指着门口,大声道:“妈妈,快看,门口有个怪蜀黍,他在哭!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都不哭。” ——正文完—— 番外:向阳兰 我叫向阳兰,我已经很久不用这个名字了。 大家都只会恭谨地称呼我二少。 没错,只是二少,我上头有个大哥,不过后来他因为某些我不能告诉大家的原因疯了,死了。 向家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大少,只有二少。 在我十八岁生日的两个小时前,我被二叔暗算,拼尽全力逃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没错,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可是我没有力气了,呼吸都觉得疼痛,甚至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 我感觉有一个人在接近我,他是谁?是二叔派来的人吗?我还有一口气,就是死也要拉个人垫背! 可我不甘心,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能得到所有遗产,权势,地位,我都会统统握在手心里! 只剩两个小时…… 然而那个人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我的举动,只是惊愕的看着我。 他不是二叔派来的人,我不会死。 那一瞬间,我突然体会了羞愧和惊喜交加的滋味。 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只能拼命扒着那人的脚跟,我听见自己的卑微的请求。 ——“救我。” 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安全了,看着眼前整齐的保镖和律师的信件,以及二叔光闪闪的头顶,我就知道,我赢了。从今往后我不叫二少,而是他们拼命仰仗的老大。 可是,那个救我的人怎么不来邀功请赏呢? 我叫手下收集了那个人的资料。 他叫曲乐,是个孤儿。 真有意思,照片上笑得傻兮兮的家伙居然就是救我的人,他也配? 我的保镖明明告诉了他我的身份,可他居然没有来邀功。 岂有此理! 我坚信他一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也许那天并不是偶遇,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居然敢欺骗向家的掌门,我会让他知道我的手段,不过首先要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一周过去了。 我把一桌的照片扔到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长相猥琐地侦探谄笑着说:“向先生,我跟了他一个星期,除了发现他是PI公司实习的小职员外,还发现他是个GAY!您看 ,这张就是他进出GAY吧的地方,没想到啊,长得挺人模人样的,居然是个……” “滚!” 我突然感到一阵烦闷,生起气来。 “啊?向先生……” “滚出去!” 侦探从秘书那里拿了钱,就麻溜地滚了,没敢再留。倘若再迟疑半会,我想我一定会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情。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喜欢这种感觉,不用装腔作势,不用费尽心机。 我是我自己的王。 可是今天我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越来越烦躁,胸口仿佛变成了一枚放了好多天的烂包子,被扔在水里,泡涨了,也许里面的什么馅要露出来了。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天真无邪,灿烂地刺目,我眯起眼睛,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为什么我生活在黑暗里,而这个渺小的无能的男人却可以如此开心? 我要毁了他。 我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再派私家侦探跟踪他,而是亲自跟着,他上班,我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盯着;他下班,我目送着他进入小区;他回到家,我就坐在电脑前从各种角度欣赏他的日常生活;他出差,我也会‘恰巧’出差;他过夜生活,我依然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着迷于这样的举动,我在暗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他的一切都在我的鼓掌之间。 这种感觉让我迷恋。 至于为什么,我不会关心,我只关心怎样才能让这种关系长久下去。 然而某一个晚上,他在夜店疯玩过后,却浑身瘫软地靠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一脸淫笑,手伸进他的上衣里,立刻就引起了一阵无意识的呻吟,我看见那个男人两眼泛着忍耐的红光,没过一会,他的两个同伴来了,互相对视,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们开始脱他的衣服,居然想干脆在小巷子里干了他。 结果当然什么都没干成,我一招手,保镖就把他们干掉了。 我把那个昏迷的笨蛋男人扛在肩上,然后扔到了旅馆的床上,他一头扎进枕头里,翻了个身,居然没醒,就这么睡了过去。 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趁现在把他毁了。 可是我做了什么?第二天回想起来我自己都会为自己的窝囊感到羞耻。 我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脱掉,然后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洗澡,之后又把他放到床上躺好,掖好被子。他睡得香甜,我累得气喘吁吁。 我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坐在床边看他熟睡,指尖描摹他的眉眼,往下滑,用力掐住他喉咙,我内心疯狂嘶吼着,掐死他,让他不来找你,不来看你,不来…… 不来…… 不来什么? 他的脸顿时一片憋红,喉咙里咕咕低响,可因为药力的关系,他依旧昏迷熟睡着,没有醒过来,也没发现就在刚才他差点丢掉了小命。 我最后还是没能杀了他。 后来的两年里,我依然跟着他,日星月异,时光如水,过的越久,我越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我的心口有一根刺,从那天在小胡同遇见他开始就扎了进来,越来越深,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开心,因为我不开心。 他身边具有威胁的男人都被我暗地里摆平了,所以这些年都是单身,所以他开始有规律地出入春天影楼。 那是个好地方。 他前脚从春天影楼离开,我后脚就跟了进去。他看的是一部男女交合录像带,女的放荡,并摆出各种难度高超的诱惑姿势,男的身材健硕,那个活儿更是硕大,可我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恶心。 我克制着想要离开的心情,狭小简陋的包厢里泛着一股子腥臊味,当我意识到这是什么味道,是谁留下的味道时,我的大脑皮层一麻,仿佛被重锤猛击留下的震荡。 我的下身肿胀起来。 从那以后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每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笑容灿烂,天真无辜的眼眸让我从骨子里颤抖着想要把他撕碎,吞吃下腹。 我是魔鬼,他是献给我的祭品。 一转眼就是十年。 向家终于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我每年都会去看那个光头的二叔,他就住在城郊的公墓里,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我亲爱的父亲和大哥。 真好。 但我从来没想过去见曲乐,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是PI公司的公关部经理,他过的风生水起,完全不知道自己活在另外一个人的控制之下,他的自由是我赐予的,他温饱的生活是我施舍的。 一想到这点,我就兴奋地浑身颤抖,他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些。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的上司开始图谋不轨,曲乐平步青云的太快,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嫉妒,可是没有哪个人敢这样明目张胆。 我决定把那个不长眼的上司干掉。 我决定把他锁在我的身边。 我再次尾随他到了春天影楼,我本应该跟着他离开的,但那天鬼迷心窍的,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我满脑子都是,他又待在这里了,他看录影带的时候在干什么,是什么表情,在想着谁? 我又一次没有控制自己,坐到了他离开时的位置。 “砰”—— 我听见隔壁包厢响起一阵枪声,那是我熟悉的声音。 然而我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等我从加护病房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月。据我的手下说,这一个月里我都处在昏迷中,医生说我大脑活动正常,可为什么昏迷,却说不出原因。 我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梦。 我变成了一只满身怨气的鬼。 这只鬼遇到了一个叫曲乐的男人,并且上了他。 这个梦太美好,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两个月后,这个城市的某个小报上刊登了一则消息:“董姓警察缉毒过程中不幸身亡。”而报纸的封面上刊登的是本周流行音乐天王的最新单曲海报。 真是可笑。 我在赶着开会,然后去见一个我十年来一直想真正见到的人,把他抓过来,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 他只能是我的。 车辆高速行驶,前面一辆白色切基诺突然停了下来,我的司机理所当然没有及时刹车,车头咬了上去。 “哐当”—— 白色切基诺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看了看伤痕,匆匆跑了过来,和我的司机道歉。 司机同样忐忑地看着我。 “噗通” “噗通” 我听见剧烈的心跳声。 我还活着。 我摇下了车窗。 “你好。我是向阳兰。”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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