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灵人:最近好多鬼!(穿越 一)——熙饭教授_熙恩
熙饭教授_熙恩  发于:201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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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狙灵队长刑佑在猛鬼豪宅里被一只迷糊可爱的冤鬼钟涵跟回了家, 那只小鬼在偶然间被一块双鱼翡翠附体,然后奇迹般复活了。 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他复活后会变成了半人半僵尸? 还是个天然呆的灵异版盾牌?!从此之后邢佑不但要身兼杀鬼的要职, 还要担当起守护双鱼翡翠外带守护这只白痴僵尸的重任。 他们一人一尸,轰轰烈烈地住在了一起, 居然给他们无意中擦出同性间爱的火花……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他死了又活了也就算了, 为什么自从他和邢佑在一起之后,他遇到的鬼越来越多? 双鱼翡翠到底是何方神物,为什么是人是鬼都要抢它? 如果没有了它,钟涵到底会怎么样?邢佑除了白天是个酒鬼, 晚上是个狙灵人之外,他到底还有什么神秘的身份? 在每夜惊险刺激,险象环生的灵异事件里,他们的爱情冒险又会如何升级?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邢佑 第一章:邢佑 这个城市,每每到了晚间,整个城市上空都会被笼罩上一层淡薄的阴雾。阴冷冷的雾气遮住皎月,遮住星芒,就像一道乌黑色的屏障,包裹着整个城市,为这个五彩繁华的城市添上一层诡异神秘的色彩。 这是一间仅仅只有十平方米大的公寓,室内的装潢简单得显得很是冷清。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间厕所,这就是这间公寓的全部内容。 这里的电压很不稳定,一旦入夜后开灯,整栋公寓大楼的灯都会时不时地明明灭灭,无数盏照明灯时而会发出电流激荡的“滋滋”细响。 他的房间也毫不例外,白色的灯光闪闪烁烁,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呛鼻得令人恶心的酒味,就像喝完酒之后从胃部里呕吐出来的那种发酸发臭的气味一样,难闻之极。 他歪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个空啤酒瓶。 他睡得极不安稳,刚毅迷人的脸上,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他的脸色微微泛起一抹醉酒后的绯红,左脸颊上,一块黑色的双鱼纹身异常明显。在麦色的皮肤上,就像精致的彩绘一样,双鱼图纹黑得仿佛栩栩如生。 微风穿过窗户涌起来,书桌上厚厚的书本被风吹得自动翻开,速度非常快,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 他脸颊上的纹身越发明显黑亮。 一股浓郁压抑的莫名气味随着风,钻进他的鼻息间。 浑浑噩噩中,他闭着眼睛,样子像在沉睡,右手在此时却无力地抬起,从枕头下拿出一把手枪。 那股像腐烂的尸体的臭味逐渐靠近他的床,他依旧闭着眼睛,好似有自我意识般,举起手枪,凭着感觉,对着窗口的方向,对着透明的空气,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响,瞬间伴随着一声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在空气中炸开,响彻整间空荡荡小小的公寓。 那道气味瞬间散去,风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切就在刹那间,重新恢复平静。 他虚脱似地垂下手臂,不安稳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 “有任务,快回总部。” 猛地挂掉电话,他“霍”地睁开双眼,脸上的黑色纹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着浓烈晕眩的醉意,他冲进厕所胡乱用水洗了把脸之后,连衣服也没换就疾步冲出了门口。 酒醉驾车,兜了大半个城市,狭长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从他尖锐的眸中,丝毫看不出一点醉意浑浊,宛如与刚才醉得差点不省人事的他,判若两人。 车子开到郊外一座废工厂的门口停下。 夜色正浓,盘旋在废工厂上空的雾气愈发浓烈厚重,整座工厂看起来阴森骇人,生锈的铁门,脱落的墙壁,空气中四溢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他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到工厂门前,稳稳地站定在门口处一块面积大约五六平方的方砖上之后,他熟稔地敲了四下铁门。 顿时,他踩踏着的那一块方砖瞬间震动起来,然后开始笔直地往下陷下去。 如同坐电梯一样,他站在方砖上,一直被方砖送到很深的地底下。你难以想象,他周遭四壁的墙壁居然是用钢板建造的,没有溢入一丝泥土的气味。 直到几十米深的地底下时,方砖终于停了下来,同时,他面前的那道墙壁竟真的像电梯门一样打开了。 眼前的景色让人不禁豁然开朗。 好似一个政府高级机密研究中心一样,强烈的白色灯光,满满的都是电脑仪器,还有无数个身穿统一黑色西装的同事在忙碌的来回工作,操作控制电脑和卫星。 在这里的气氛,永远都是那么肃穆得令人喘不过气。 他走过去,看见他的人都礼貌地对他点头问好。 走了没几步,他的背后突然被人很大力地拍了一下。 “好慢啊,队长!” 他板着脸扭头看他身后的家伙,冷声说:“野狗,你如果再这样和我打招呼的话,我会像对付那些鬼魂一样直接给你一颗子弹,送你下地狱!” “嘿嘿,开个玩笑而已。”野狗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笔挺的鼻梁上贴着一块彩色的卡通ok绷,别提有多显眼俏皮。 “大胖呢?”他问。 “他在吃宵夜!”野狗突然凑近他的身体,像小狗一样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然后道貌岸然地点点头,说,“你比昨天多喝了两瓶,但是神智为什么还是那么清醒?难道你胃里装了一个自动解酒的系统?” “少废话!我去见部长,你们准备好就在这里等我!” 他直接走到总部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里,连门都没敲就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长相和他极为相似的男人,同样的脸部轮廓,同样狭长的桃花眼,同样倨傲紧抿的嘴唇。 唯一不同的是,办公桌前的男人,他的眼神中无时无刻都透露着一股戾气,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神,也会瞬间觉得不寒而栗。 “邢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进门前要敲门。”他没有看着邢佑,十指飞快地敲着电脑键盘。 邢佑冷冰冰地看着他,问:“到底是什么任务?” “桌上那份资料,你自己看看。” 邢佑瞅了他几秒,然后随手拿起桌上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哗啦啦”地翻阅起来。 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了一会,邢佑合上文件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人马上问道:“数量一共有五个,用不用我派多一组人给你?” “邢末,你太小看我的队员了!”邢佑冷笑着睨着他,“不过才五只小鬼而已,我一次性就可以把他们解决!” “好!做完这个任务你们可以暂时休息几天。”邢末依旧连望都没望他一眼,说完之后就直接让他出去了。 邢佑面无表情地出了办公室,全身穿着如电视剧上面特种部队的武装一样的野狗和大胖一下子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怎么样?你哥说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在工作的时候他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兄弟。”邢佑边走边淡淡地说,“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嗯!”大胖点了点头,手里握着一把二十斤重的金锤,慢慢地将它扛在肩上,然后递给邢佑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自己也快速地戴了上去。 “那好,出发吧!” “邢佑,你的枪里面的子弹够吗?”野狗在邢佑走进“电梯”的时候顺口提醒了一句。 “一把枪有六颗子弹,对付五只厉鬼绰绰有余。”邢佑冷静地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是的,对于射击瞄准绝对精确无误的邢佑来说,五只厉鬼,五颗子弹便能让它们滚回地狱去,这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章:猛鬼豪宅 诡异静谧的夜里,翻涌起一股风起云涌的萎靡气味。 当他们开着车子到达这座郊区的豪宅门口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四周一片死寂,豪宅的外观华美气派,在这个静谧得恐怖的夜里,清冷的月光的照射下,却显得分外阴森寂寥。 住在这里的户主本来是一家五口,年轻的夫妇,一个15岁的女儿,两个年幼的儿子。原本温馨的一家却在两个星期前无故遭人灭口诛杀,无一生还。而凶手也一直逍遥法外,至今仍未抓获。 至此之后,这间豪宅就被警方全面封锁,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就在一周前,邻近所有的住户全部强烈反应,他们在半夜的时候总会听到豪宅的大闸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的巨大声响,接踵而至地就是一阵阵毫不停歇地哭泣声和哀嚎声。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冷汗淋漓的古怪声音经过一些大胆的邻居的验证之后,便确定,是从这座豪宅里发出来的。 但是,这座豪宅在发生灭门惨案的之后,就已经被人封锁了。屋内空无一人,这些奇怪的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于是今天,狙灵总部收到狙灵家族的密令任务,特别委任邢佑的狙灵小队进豪宅狙击恶灵,并妥当将它们送回地狱。 “小心点,这里有很重的戾气和阴气,负能量很大!”野狗收起一副嘻嘻哈哈的态度,稍微嗅了嗅空气,然后谨慎戒备地对他们两人说道。 “大胖,你去找找看有什么入口可以进去,记住,别弄坏警方布置在宅子四周的警戒条。”邢佑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大胖点点头,然后扛着他的金锤绕到豪宅的后面。 野狗从车上拿下了一把狙击步枪,走到邢佑面前炫耀:“队长,我换枪了。” 邢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了一支,吸了一口之后说道:“你的武器不是你的枪,而是你的鼻子。” “光闻有什么用,我只能知道阴魂的位置,可我杀不了它们!”野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怨道。 邢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说:“你杀不了它们是因为你射击不准,无论你换什么样的枪都无济于事,有时间在我面前炫耀的话不如花多点时间在练习射靶子上。” “晚上要做任务,白天要上课,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练射击?” “那就闭嘴。” 就在闲聊之际,大胖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后花园的窗户被人打开了,可能有人偷溜了进去!”大胖气喘吁吁地说。 “哪个不知死活的?”邢佑大大地抽了一口烟之后把剩下的半截弹到地上,然后拿着手枪,警惕地开始行动。 他们三人一同绕到后花园处,后花园里只是一片萎黄的草地,一张白色的烤漆圆桌放在草地的一角,而圆桌旁是一张竹藤吊椅,静静地悬在固定的铁架上。 邢佑领头先到达那扇被打开了的落地窗户那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他的目光四周围不停的梭巡着什么可疑的迹象,野狗跟在他身后,威风凛凛地拿着步枪,小声地说:“这里的气味很淡,估计不在一楼。” “分头行事,大胖野狗,你们去二楼,我上三楼。” “是!” “是!” 他们分开行动了,邢佑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但奇怪的是,他走着走着,竟踩到了一些玻璃碎。他低头往下一看,发现了一个摔烂了的花瓶躺在阶梯的一角。 他皱了皱眉,然后继续往上走。紧接着,他又发现,在楼梯口处的地面上,有一滩血迹。 他蹲下,用戴着手套的食指轻点了一点血迹,发现血迹还没开始凝固,估计刚滴落下不久。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在他到来的不久前有过一场不小的骚动,保不准是那个不知死活偷偷闯进来的人闹出来的。 或是被鬼追…… 或是被鬼杀…… 揣着沉沉的思量,他又继续前行。 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不寒而栗,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三楼的格局是走廊两头各有一间房,而走廊正中央便是楼梯。 邢佑习惯性地往右走,走到房门门口,轻轻地拧开门把,推门进去。 由于光线非常昏暗,他只能勉强分辨得出这里是一间书房,而且布局摆设什么的都非常井井有条。 他踱步走进去,才没走两步。 这时,气压骤降,四周诡异的分子疯狂涌动起来,身后本身开着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他左脸颊上的黑色双鱼纹身逐渐显现出来了。 邢佑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逐渐逼近他,他也不疾不徐,带着淡定的笑,拿出一支烟点燃它,靠着墙壁悠然自在地抽了起来。 白色的烟雾袅袅而升,他的眼前被一团清淡的烟气遮住。 就在此时,白色的烟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轻轻推开,虽然这点细节非常细不可见,但邢佑却看得一清二楚,他马上丢下烟,冷静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认为有灵体的空气。 果然,他抓到了! 鬼魂被他抓在手上的感觉就像捏着冰块一样,冷冰冰的,却非常真实。 那股诡异的压迫感仿佛像长着长尾巴的动物一样即刻想要逃窜开,他紧抓着想要逃走的鬼魂,念玩咒语之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高举起枪,他对准灵体的位置,扣下扳机。 “砰——!!!” 女鬼还来不及痛嚎,便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压瞬间恢复正常,一切不过就在那一分钟间,看似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邢佑吹了吹抓过鬼魂的手套,然后淡静地前往另一间房间。 就在他刚到另一头的房间门口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耳边赫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刀锋划破空气直刺而来的微弱声响,他马上一个惊觉,偏过头,眼球的视线正好对上刺过来的刀锋。 刀子刺不中他,直直地扎在了他面前的门上。 邢佑立刻转身,看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那种怪异的感觉忽然间又消失了。 拔下门上的刀,他笑着说:“小儿科!” 他打开门进去,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束微弱的光芒足以让他看清出这间房间的样貌,这才发现原来这间房间是一间睡房。他没有开灯,也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开灯,免得被人发现套上个私闯民宅,破坏犯罪现场的罪名,所以他便直接摸黑走了进去。 他手里握着枪,步步为营地走着。 气压又降下来了,似乎比刚才那一间房子的气压更低,空气好似一点一滴流失般,让人不禁觉得呼吸困难,头皮发麻。 第三章:杀灵 邢佑凭直觉,认为这间睡房里的那个阴魂的力量比刚才的女鬼更为强大,又或者……这里有两个……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静得四处踱步甚至乱碰东西,试图引起厉鬼的愤怒,然后弄出点动静出来好让他知道它在哪里。 气压越来越低,四周死寂得甚为恐怖。 突然,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 邢佑警惕地握着枪循声而去,眯着眼,在昏暗的空间里,他看到盥洗台上的水龙头被打开了,水流很大,迅速地溢出水池,像一个微型瀑布一样流溢到地上。 他走过去,关了水龙头,然后快速地退出来,继续在这房间里兜圈子静静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听到楼下发出厉鬼嘶吼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被砸烂了的巨大撞击声,随即又传来野狗的嚷嚷:“我说,你看着点东西,别乱砸啊!” “它要跑到衣橱里我有什么办法!?” 邢佑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两个家伙,就不能试着小声一点吗?要是惊动了左右邻居,到时候一旦报警,被人抓了,这个黑锅要谁来背?随时被扣上一个罪名都够他们在牢里蹲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的双腿似乎爬上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往下一看,什么都没有,但是双腿却越来越沉重,动弹不得。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慌也不忙,冷着表情静待着它能有更大的举动,他倒是拭目以待。 那东西似乎越爬越过瘾了,从他的裤管处一直爬到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倒不是很用力。 邢佑冷静地举起枪,正打算念咒语直接对着眼前的东西给上一颗子弹的时候,没想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阴森森低沉的声音。 “为什么……要害我们……” 它居然主动找他说话? 邢佑顿时认真严肃起来,他终于找到这间房子的主人了。 被它掐着脖子扼住喉咙,他讲起话来显得有些吃力沙哑。 “我只是尽我的职责把你们送回地狱而已。我问你,你们是被谁害死的?” 它发出一声声骇人的低吼声,就像野兽看见猎物一样那种兴奋的嘶吼:“双鱼……双鱼翡翠……他们要双鱼翡翠……” “你知道双鱼翡翠的下落?”邢佑的身体不禁一僵。 “我没有……不是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那嘶吼声愈发凄惨惊悚,邢佑觉得鬼魂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马上抓紧时间逼问:“颜先生,我知道你们都是枉死的,但是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双鱼翡翠扯上关系?听说你曾经得到过它……” “不知道……不知道……” 伴随着那只厉鬼的悲鸣厉吼声,一股飓风突然从窗户外面涌了进来,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房间瞬间被吹得一片狼藉。 他的脖颈被越掐越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整个身体骤然像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被抛了起来,重重地摔向了墙壁。 邢佑被砸在了墙面上然后摔下地,他忍了忍痛楚,站起来举着枪,对着四周透明的空气低声说道:“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警察会帮你们找出凶手,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你们留在这座宅子里只会耽误了你们投胎转世的机会。不如放下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吧!” “报仇……报仇……” 鬼吼声依旧不断地机械似地重复着,疯狂得仿佛失去理智般。飓风不断地吹进来,好似要把屋顶给掀翻了似的。 邢佑用手臂挡住眼睛,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聚精会神,竭力感受着灵体的方向。 刚才被邢佑丢在门口的刀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己动了,悬在半空中,逆着风,直直地狠狠地朝邢佑的心口刺来。 千钧一发间,邢佑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就是这里了! 他快速地念着咒语,举起枪,对着自己的正前方开了一枪。 “砰——!!” 枪响的余音还飘渺震荡在这间偌大的睡房内时,一切就已经开始平静了下来,狼藉的房间里,霎时间重新安静得就像被按下了消音键一样,一丝声响都听不到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邢佑收起枪,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还没完全放松下来,他忽然间听到了房间外有个男人呼救的嚷嚷声。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他皱起眉,马上冲出房间,耳边的呼救声愈来愈靠近,仿佛近在咫尺,而且声音还惊恐地在颤抖,但他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邢佑感觉到有一道灵体在接近他,但是那道灵体的力量非常微弱,负能量也是弱得可怜。 那个声音还一直在自己的耳际叫嚣着,惊栗地大喊:“大哥,这里有鬼啊!!” 按照专业的常识告诉他,现在一直绕在他身边大喊着有鬼啊的东西,应该是一个刚脱离本体不久的灵魂,也就是说,这个人,刚死去不久。 除了那阵阵清脆的呼救声之外,邢佑还听到了野狗和大胖跑上楼的声音。 “队长!有三只小鬼正往你那边去了!”野狗看到了不远出的邢佑,马上急声喊道。 三只? 邢佑明明感觉到,逐渐靠近他的不只有三只小鬼。因为除了逼人而来的那三道不足为惧的阴气之外,他身边还有一只聒噪害怕的鬼魂。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三道阴气中夹带着强烈的怨念和杀意,邢佑马上举起手枪,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连开了三下。 咆哮的尖鸣声宛如刺破耳膜般骤然响起,又骤然消失,那三道阴气才刚接近邢佑的面前,就瞬时化为乌有。 邢佑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剩余的一只鬼魂的嚷嚷声:“救救我啊,这里太可怕了,拜托你们救我出去!” “闭嘴!”邢佑举着枪,循声对准那透明的空气冷声说,“你再吵我就一枪毙了你!” “我不想吵啊,我忍不住啊!我一害怕就想说话,我……” “闭嘴!!!”邢佑烦躁地低吼了一声,然后扣扳机。 “啪!” “……” “啪!” “……” 连扣了两下扳机,发出的只是空弹的轻微的“啪啪”声,邢佑这才恍然想起,没子弹了! 一只枪有六发子弹,五发都准确无误地给了这里的厉鬼,还有一发呢…… 妈的,他居然忘了!另外一发在公寓的时候给了只吊死鬼了! “别……别杀我……”那个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邢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对着面前那只看不见的鬼魂说:“今天算你小子走运,碰上我没子弹了。你好自为之,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危害人间!否则你就等着我回来收拾你吧!” 说完,邢佑等人避免被左邻右舍的人发现这里的异状,于是便马上快步离开。 第四章:跟随 回到总部,邢佑把枪“咚”的一声丢给装弹组的人,然后走进卫星控制室。 控制室里放满整排电脑仪器,四五个电脑操作员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随意跳跃,耳边充斥着的尽是敲键盘的声音。 “怎么样?”邢佑走到近门口的一台电脑面前,俯身弯腰,脸几乎贴上坐在电脑面前的男人的脸颊上。 “正在转换画面,侦测仪上暂时没发现什么。”电脑操作员沈夙是个不折不扣的娘娘腔,他对电脑精通的程度堪比电脑神童,就是行为有点古怪,只要邢佑一接近他,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扭头扬起媚眼对他放电。 “收起你的狐狸眼!”邢佑的大掌搭在沈夙的脑袋上,把他的头硬生生地扭过去继续对着电脑。 沈夙无趣地咂咂舌:“我妈妈就是给我生了这副眼睛,我有什么办法?哎呦,你的嘴好臭哦,都是烟酒味,没刷牙吗?” “……” “哎呦!像你这样不行啊!嘿嘿,还好我有预备!”沈夙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支粉红色包装的牙膏,还没拧开盖子就能闻到那阵清新甜蜜的草莓味。 “恶心。”邢佑望都没望他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人家专门找人特别订做的呢,用这种牙膏能快速去除嘴里所有异味,就算一个月不刷牙,一用这款牙膏,马上保证异味尽除,保持一整天的口气清新,就连接吻也能尝到一种甜甜的味道呢!”沈夙双眼作陶醉迷离状,趁邢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脑袋挨在邢佑的肩膀上。 邢佑嫌恶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严肃道:“给我正经一点!” 沈夙扁起嘴,悄悄地把牙膏塞在邢佑的口袋里,然后继续在键盘上输入坐标。 电脑画面上显示的画面是一栋阴森森的豪宅,阴暗的画面清晰异常,就像有一台高质量高清晰的摄像机从空中直摄着那栋豪宅一般,全方位的角度都全然捕捉得到。 几个侦测方框在豪宅的每一个角落四处游弋,画面不停地切换,从豪宅的屋顶一直到车库,地下室,无一遗漏。 过了一会儿,沈夙一本正经地简洁回答道:“clear!” “clear?”邢佑单手撑在台面上,紧拧着眉头,那双狭长惑人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画面,仿佛无论如何都要在画面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一般。 “沈夙,切到后花园。”他冷声命令道。 “是!”沈夙快速地操作,电脑屏幕里的画面即刻切换到后花园的景象。 侦测框不断地游移在后花园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墙角几株已经枯萎的藤蔓都不放过。 突然,邢佑警惕地喊道:“停!” 沈夙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 “把这个角落放大。”邢佑指着后花园一个偏僻漆黑的角落。 画面迅速被放大,一直放大到能看清角落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之后,邢佑双眸忽然危险地一眯。 “这东西……好像没生命迹象……”沈夙紧盯着因过度放大过后而显得模糊的画面,画面显示的明显就是一个身体,它平躺在地上,一半的身体被角落里漆黑的阴影掩盖,如果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个人。 “嗯,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那么灵魂可能还游荡在这间豪宅里,可是在豪宅里我侦测不到有其它灵体的迹象。” “可能离开了,算了,孤魂野鬼一只,不用管它。” “这样行吗?被部长知道……” “如果你有本事把它找出来的话你可以去向部长报告,如果没本事的话就乖乖封住你的嘴,别胡说八道。”邢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冷声说完之后,立即转身走人。 沈夙摆出一副怨妇似的脸孔,撅起刚涂上粉色唇膏的双唇,对着邢佑离去的背影嗔怪道:“老是欺负人家,讨厌!” 故作娇羞细微的话语飘进邢佑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死娘娘腔!! 邢佑回装弹组取回自己的手枪,检查了子弹都装满了之后就打算回公寓去。野狗正好碰上了他,于是笑着揶揄道:“队长,你老是把这里的装备带回家,这样不是很好哦!” 邢佑把枪收进腰侧的枪袋里,用衣服盖上掩饰好之后,不冷不热地回答:“每天出现在我家里的死鬼比你家的人口数量还多。” 野狗惊喜地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热情地凑上来勾着邢佑的脖子,嘻嘻哈哈地说:“那我以后去你家练习射真靶子算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当真靶子一样练吗?”邢佑敏捷地从装弹组的桌上拿起一把刚装上子弹的手枪,“倏”地一声冷酷地指着野狗的脑袋。 脑门上顶着一阵令人发寒的冰凉,野狗不得不连忙谄媚道:“队长,我开开玩笑而已。” 这时,大胖嘴里咬着块菠菜汉堡包笨拙地从装备库里走出来,一看邢佑用枪抵着野狗脑袋的画面,立刻来了兴致,用一副特别憨厚的声音乐呵呵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大胖,你还是人吗你?”野狗不满地叫嚣着。 邢佑把枪收起来,丢回桌面上,面无表情地说:“有任务再call我!” 当他走出狙灵总部的时候,一阵阴凉凉的风刹那间钻入他的衣领间,他打了个喷嚏,骂骂咧咧道:“什么鬼天气!” …… …… 从街上买了一打冻啤酒,邢佑边喝着,边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时,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五点。 带着浓烈的醉意,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串钥匙,开了好久才将自己的门打开。 进屋后,他用脚往后一踹,门自动关上。 他踩着虚浮的步伐走到床边,把啤酒放在地上,正打算开多一瓶来喝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微弱声响。 他忽然警惕起来,身体顿了一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后,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开着啤酒。 脸颊上的黑色双鱼纹身开始显现出来了,颜色越来越深。他故意弯着腰,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感受着身后越发接近的诡异气流。 仿佛是风的推动作用,门已经被大肆打开。 鬼魂的气息有时候就像一条滑腻的蛇,拖着尾巴,慢慢蜿蜒朝你靠近。当那股气息即将碰上邢佑的后背时,邢佑即刻一个转身,用指尖将手上的啤酒瓶盖用力地弹向身后,嘴上无声地念念有词。 “啊!”的一声,空气中突然想起了一声痛吭。 邢佑退后了两步,从腰侧将枪抽出来,紧握在手中对着刚才发出叫声的地方,冷声怒喝道:“跟着我干什么?” 第五章:楚楚可怜的小鬼 虽然喝了酒,他的脑袋昏沉得厉害,但是在一碰到这些可恶的灵体时候,他的肾上腺素就快速飙升,无论醉得多厉害都好,在对着狙灵这件事上,他可以马上恢复成比任何人都还要清醒警惕的状态。 那个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带着点哭腔。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不起我家在哪里了。” 邢佑握紧了手枪,满脸杀气道:“好,老子送你回家!” 说完,他的指尖一动,就在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一阵强烈的风忽然从窗外涌起来,邢佑马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冷笑道:“躲天花板……”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花板上忽然传来声音:“妈呀,我飞起来了!” 邢佑皱了皱眉头,手上的枪口对着天花板,当风一停止,他的枪口又警觉地往下移,对着自己的面前。 那个声音又从自己的面前传来,带着些许雀跃:“我没想我会飞。” “那当然,因为你已经死了!”邢佑紧紧地盯着眼前透明的空气,浑身的肌肉紧绷,手枪中的子弹蓄势待发。 对方沉默了许久,如同一个世纪之长。 邢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对着他说:“既然你已经死了,就给我乖乖地回原地等鬼差把你带回去,否则吃我一颗子弹的苦头可有得你受的。” “我死了……?”他的声音惊恐地发颤,“我死了……” 最后,他的喃喃自语变得细不可闻。 “可能是你死得太突然,灵魂离开本体之后你还没意识到你已经死了,这是很多鬼魂都会产生的错觉!兄弟,来生投个好胎吧!”邢佑凛然地执枪对准面前的空气。 气氛凝滞紧绷,扳机被扣动了,子弹几乎快从枪口中火爆迸发的时候,面前的声音骤然大喊而起:“等一下!” 邢佑的动作猛地一顿。 “我……我死了……” 邢佑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语气烦躁地对他低吼:“不用跟我强调!” “我想起我的事情了!”那道声音既害怕又急促,“可不可以放过我?” “你说呢?”邢佑冷笑。 “就算我死了,就算我要下地狱,但在我死之前我能不能说最后的请求?” “你已经死了。” “对哦,好,在我死之后我能不能说最后的请求?” “……”邢佑在心里暗暗嘲弄,第一次听到有鬼跟他谈要求,哈!荒谬! “我妈妈现在正在医院里,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可以吗?” “……” “求你了,我这辈子就只干过一件坏事,就是进那间豪宅偷东西,可是我东西都没偷到就死了!我偷东西也是为了我的妈妈,你念在我做了一辈子好人,就让我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好吗?” 邢佑冷着脸孔,踌躇了半晌。 “求求你,我只是想见见亲人最后一面而已,这么卑微的愿望你让我完成好吗?你是好人,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听着他可怜的哭诉和请求,邢佑的心一软,竟真的收起了手枪,淡淡地说:“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下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真的吗?哈哈!谢谢,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探完你的母亲就给我回豪宅去!” “知道了!谢谢!” 那道诡异的气息瞬间消散而去,邢佑脸颊上的黑色纹身也逐渐隐褪消失。 麻烦!! 他吁了一口气,把手枪妥当地收回枪袋里之后,拿起那瓶刚开的啤酒,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 …… 阳光从紧闭的玻璃窗外渗透进来,满屋的金灿灿,清冷的屋里顿时添上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窗帘“嘶啦”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快速拉上,瞬间阻挡了倾泻而入的阳光。房间里的光线骤然变得晦暗,空气阴冷。 邢佑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床下七八个空酒瓶连同日前的空酒瓶混合在一起,从瓶里散发出来的残余发臭的味道难闻得让人窒息作呕。 他翻了个身,脸颊上的黑色纹身在阳光下显得乌黑繁复,好不俊酷。 仿佛仍置身在睡梦中一般,他喃声咕哝道:“回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含糊得如同梦呓,空气中又有一道好听而又委屈的声音回答他:“外面太阳好大!” 邢佑乏力地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枪,闭着眼睛手往后一摆,枪口对准了阴暗的墙角边。 “啊……”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仍旧趴着,“地狱里没有太阳。” 或许是看到邢佑又拿起了枪,那道冤魂不散的鬼魂立刻凑近了他,毫不畏惧地缠在他身上。 邢佑的手腕忽然被冰凉刺骨的空气卷住,顿时动弹不得。 “好人,我想回去看我妈妈!” 邢佑的手被反钳在背后,一股力量压制着他,他被压在鬼魂的身下,若无其事地喃喃道:“自寻死路!” 话一落音,他猛地一个翻身,将身上那股透明的物体压在身下,举着枪,他凭直觉用枪口抵住那个鬼魂的额头,双眸愤怒通红,怒斥道:“就你这点伎俩还想钳制我?” “好人,我死得好冤枉,但是我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些恶鬼一样到处害人,我只是想在我消失之前去见见我的亲人而已。好人,外面太阳好大,我根本走不出去,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好吗?” “闭嘴!”邢佑牢牢地桎梏着身下的灵魂,“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得死!” “不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吗?”对方弱弱地反击。 “闭嘴,你……啊嘁!!”邢佑刚想发狂,忽然不知是因为受凉了还是太过靠近阴冷的灵体,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他的心里愕然大叫不妙! 身下的物体,从头发到脚趾头,开始逐渐一点一点地慢慢显现出来,发丝一根根开始清晰可见,就像洗照片一样,鬼魂的五官,身材逐一现形。 黑色的发丝,额前一撮银白色的刘海,清秀的双眉,明亮澄澈的双眸,精巧笔挺的鼻梁,薄如樱瓣的双唇,单薄的双肩,修长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大腿抵住邢佑腰下最脆弱的地方。 就像真的见鬼了一样,邢佑“霍”地从床上弹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鬼魂的真实形态像会发光的天使般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第六章:钟涵 “好人,求求你帮帮我!”那个鬼魂似乎还没意识到邢佑真的“看到”了他,从床上爬起,他跪坐在邢佑面前,一张精致得让人想一亲芳泽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 邢佑定了定狂跳的心脏,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不是他因为这个鬼魂俊逸脱俗的脸蛋而被迷得不知所措,而是,他不能在和鬼魂近距离接触,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禁忌! 由于自身的特殊体质,如果从体内输出的阳气一旦被鬼魂吸收,鬼魂便有了他一道阳气,相当于……栓在一条线上的蚱蜢…… 倘若一枪了结这个鬼魂,他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妈的!!! “好人!求你了!来生要我为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已经够可怜的了,拜托你,帮帮我这个可怜的人吧!” “闭嘴——!混蛋——!”邢佑懊恼地高举起枪,怒声威胁,“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真的一枪解决你!” 混蛋,他珍贵的一口阳气就这么糊里糊涂被一个白痴鬼给吸收了,如果让狙灵家族的人知道了,他颜面何存!? “我……”床上的人无力地垮下肩膀,双眸湿润,仿佛泫然欲泣般。 他躲进床角,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就像一只孤苦无助的小动物等着猎人来了结他一样可怜得惹人心疼。 邢佑气得冷下面庞,沉沉地舒了口气之后,站到床边,倨傲地眯起眼睛冷声问:“是不是只要完成了你的心愿你就肯自动回地狱?” 那只鬼魂猛地抬起脸,眸底深处闪出一阵阵盈亮的色彩。 他从角落里像一只宠物一样爬出来,欣喜若狂地抓住邢佑的手腕,扬着惨白的笑容问:“你肯帮我?” “嗯!但你要保证,见完你母亲之后,给我乖乖回到豪宅等鬼差来接你回去!”邢佑漠然地抽回自己的手。 “没问题,我钟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让我见到我的妈妈,我就一定回去!” “好!”邢佑一口答应。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枪支灵符子弹对他和鬼魂有威胁而已,但是如果是鬼魂自愿回地狱的话,对他的身体应该不会有影响才对。 既然答应了鬼魂帮他去医院探望母亲,邢佑就不得不顶着宿醉一夜的疲惫将鬼魂收在一个瓷罐里,然后带他出发去医院。 ****** 医院的空气散溢着浓浓的药水味,来往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一脸憔悴苍白,脚步蹒跚,步伐缓慢。 邢佑戴着口罩,在口罩的掩盖下,他脸颊上的纹身因为那只小鬼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关系,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褪下去过。 怀里揣着轻飘飘的小瓷罐,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经过03号病房的时候,他探着脑袋从门上的玻璃窗外往里瞧,看到一名妇女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仿佛奄奄一息般。 “是她吗?”他低头问着瓷罐。 “嗯!”瓷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答。 邢佑推门进去,将门反锁上。看到床上病妇满是皱纹枯槁的脸,他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到窗边将所有窗帘都拉上。 病房里瞬时失去了阳光灿烂的照耀而变得阴暗起来。 他打开瓷罐的盖子,一股清淡淡的烟雾从罐中徐徐流淌到空气中。 四周的空间渐接变得冰冷凝重。 “长话短说,反正你母亲也听不到。”他对着出现在病床旁的半透明灵体低声说道。 鬼魂感激地望了邢佑一眼,然后转过眸,将目光落在昏迷的老妇人的脸上。 邢佑摘下口罩透透气,然后自觉地找了张凳子,坐在门旁静静地闭目养神。 “妈,妈,你听到我说话吗?” “她听不到!”邢佑闭着眼睛,低笑嘲弄道。 鬼魂没有理会他,继续轻轻无力地对妇人说:“妈,我是钟涵。对不起,是我不孝,我早你一步走了。对不起,我以后不能来看望您了,我没用,连您的手术费都筹不到……都怪我一时贪心才把自己的命丢了。妈,您会不会怪我?妈,您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管是在地狱还是在天堂,我都会一直守护着您,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妈,您以前总跟我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记得的……一直都铭记在心里……可是,我现在想陪您终老都不可能了。妈,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还要做您的儿子……” “咳咳……”忍受不了一句句煽情肉麻的话语,邢佑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妈,我要走了,您会好起来的,您好了之后,记住不要再念叨自己的白头发了,不要再吃甜的东西了,如果天气冷的话记得多穿几件衣服,不要再病倒了……我家里帮你留的饭可能已经坏了,您好起来之后要记得把它倒掉。如果我在下面见到了爸爸的时候,我一定会记得告诉他,您有多想他……嘿嘿……”他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声音却苦涩颤抖,“妈,以前老是您再唠叨我,我嫌你烦,可是现在,我真的还想听您的唠叨,我还想让您敲敲我的头,让我多吃点饭……” “咳咳……好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不到的……”邢佑实在听不下去,又是几声干咳打断他的对白。 钟涵提着一丝苦笑,含着眼泪,绝望地低声轻道:“她听得到的……” 邢佑皱着眉头,因为他实在不懂亲情的力量究竟有多伟大。 他站起身,捧着瓷罐,压低声音对他道:“走吧,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不管你怎么恋恋不舍都没用。” 钟涵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如同沉睡了一般的母亲,他静静地说了声:“妈……我走了……” 他转身,带着遗憾,带着绝望,化作一道白烟,渐渐被吸入瓷罐内。 盖好瓷罐的盖子,邢佑重新打开窗帘,病房内顿时洒满遍地澄亮的阳光。 他经过病床,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病床上的人,那张憔悴瘦弱的脸颊上,忽然有颗晶莹脆弱的液体从她的眼角边静静滑落。 听到了…… 可能吧…… 他微笑着郑重地向妇人鞠了个躬,在心里默默祝愿她早日康复之后,便戴回口罩,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 …… 第七章:以吻相许 一路上,瓷罐里的小鬼都很安静。 邢佑把它抱在怀里,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他好似自言自语般,低笑道:“怎么了?还恋恋不舍?” “……” “现在就回公寓,我送你下地狱,你就能马上投胎转世了。” “好人,你叫什么名字?”瓷罐里终于传来了声音,低声飘渺的,分外消沉。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我想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的话,我要好好报答你,谢谢你给我个机会见我的妈妈。” “免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 “嘿嘿,我叫钟涵,小名叫小憨,今年22岁,我爸爸五年前去世了,是我妈妈一直在照顾我读书上学的。我是家里的老二,我有个哥哥,叫钟鹏,不过后来为了争家产他就把我和妈妈赶出来了……” “你告诉我那么多干什么?”邢佑不悦地冷声问。 瓷罐里发出一连串可爱憨笑声:“因为我希望你这个最后一个见到我的人可以记住我,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帮我立个墓碑吗?我妈妈老了,我不想让她操心我的身后事。” 邢佑站在斑马线上,捧高了手中的瓷罐,冷声威胁道:“你在啰嗦我就放你出来晒太阳!” 瓷罐里的鬼魂丝毫没半点危险意识,依然笑呵呵地说:“好人,你知道吗?你是我遇到最酷的一个人,虽然年纪大点,但是你拿起枪来的样子真的超级无敌酷。好人,你……啊!小心——!!!” 邢佑被这一声惊呼声惊得一愣,就在下一秒,他缓过神来的一刻,整个世界的时间就像骤然被放慢了数十倍一般。 一辆失控的红色宝马车朝他的方向奔驰而来,没有丝毫想停下来的意思。 闯过红灯,压上斑马线,它冲向邢佑——! 千钧一发间…… 邢佑的后背忽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猛地一推,身体顷刻间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耳边继而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一波惊恐的尖叫声刹那间哗然而起。 手中的陶瓷罐不经意间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邢佑摔在地上,猛地仰头一望。 在一片明媚炙热的阳光中,那道半透明的身影被阳光照得通体发亮,他扬着笑容,看起来天真可爱。 夏日的毒辣叫嚣着要把整个世界灼伤,那抹身影越来越透明,行人穿过他的身体,奔跑着把邢佑扶起来,关心地慰问:“先生你怎么样?没事吧?” “伤着没有?还好你躲得过那辆车子,真是命大啊!” 邢佑看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再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那抹像四散飞舞的星芒一样逐渐消失的身影。 “好人,谢谢你……” 邢佑愕然地坐在地上看着钟涵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他却听不到钟涵在说什么。 不顾众多好心人对他的关切慰问,他“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钟涵面前,摘下口罩。 周遭的路人看到他几乎占满半边脸颊的黑色双鱼纹身之后,统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肆无忌惮地搂住钟涵的腰,就像搂着空气一样空空荡荡。他托住钟涵的后脑勺,低声说了一句:“我不想欠你一条命!” 他的唇忽然欺压而上,旁若无人地,稳稳地吻在了钟涵的薄唇上。 钟涵错愕地睁大了双眼,微微张启着双唇任凭邢佑急切地含住他的唇瓣。 阳光金黄灿烂,大肆地洒在他们的身上,世界仿佛骤然天旋地转了起来一般。 众人顿时看傻了眼,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邢佑一个人站回斑马线上,手呈拥抱状,闭着眼睛,微微垂着头,嘴唇肆意地微微张开…… “喂,老公,他是不是被撞傻了?” “估计是,你看他的姿势,好奇怪啊?” “你们觉不觉得他像在和空气接吻?” “神经病,你才和空气接吻!” 四周一波又一波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聒噪的声音就像被阻隔了一样,丝毫没有一句传到邢佑的耳朵里。 他吻在钟涵的唇上,聚精会神地把自己体内的阳气传送到钟涵的身体里…… 钟涵动弹不得,他看着在自己面前,闭着眼睛,一心一意吻着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这么一种错觉,好想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他的吻…… 这样的念头才刚浮现而已,邢佑已经离开了他的唇,他面色苍白,额上渗出了点点细密的虚汗。看着钟涵的鬼魂逐渐恢复成如原先一样的半透明,他松了一口气。 他放开钟涵,恍恍惚惚地走向一位女人,吃力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钞票,丢给她,然后强势地抢过她手上的遮阳伞,再走回钟涵面前,念了几句咒语之后,钟涵的灵魂瞬间变成一缕白烟,蓦地被他收进了遮阳伞里。 紧握着手中的遮阳伞,他刻意压下脑袋,躲避从四面八方对他投射而来的古怪视线,然后脚步匆匆地截了辆计程车之后便马上离开。 …… …… 回到公寓之后,他把窗帘密密实实地拉上,然后打开遮阳伞,钟涵的鬼魂立刻从伞里飘出来。 看着钟涵那微弱的负能量恢复正常,邢佑“嘁”了一声,说道:“你舍身救了我一命,我也输了我的阳气给你以免你当场魂飞魄散,我们算扯平了!” 钟涵不好意思地笑着,坐在邢佑的床上,说道:“谢谢你,我就说你是个好人。” “别坐我的床!”邢佑一巴掌将他的魂魄挥开,“现在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了,等天色一暗你就马上给我回你死亡的地方,我没功夫再和你纠缠。” 钟涵挠了挠头,额前那撮银白色的刘海一晃一荡,特别可爱。 邢佑干咳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邢佑对钟涵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警觉地戴上口罩,走去开门。 “舍得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长到腰际的大波浪卷发,不高的身材,白皙丰满的双峰几乎要从低得可怜的v领里呼之欲出。 “怎么了?”邢佑闻到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香水味,不禁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时候交房租,你已经拖了一天了!”女人从身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烟,自己抽了一支出来,旁若无人地点着。 稍微带点薄荷味道的白烟满溢在空气中,邢佑用手挥了挥挡在他面前的烟雾,沉声说道:“今晚我出门的话就转账给你。” “不行,我现在等钱用,你现在去汇给我!”女人不客气地喷了口浓烟在邢佑的脸上。 邢佑不着痕迹地躲过,板着脸回绝:“我现在没空。” 女人傲慢地“哈哈”笑了两声,掸了掸烟灰,双手忽然攀上邢佑的脖子,亲密地将嘴唇凑在他的脸颊边,隔着口罩吻了他一口,魅惑地低吟:“不交房租也行,钱债肉偿……” 第八章:复活 邢佑规规矩矩地将女人的手拉下,一板一眼地说:“我现在就去汇给你!” 说完,他也不理那个女人正站在门槛处,“砰”地一声用力地将门给甩上,门外同时传来女人的尖呼声:“啊!我的鼻子!” 钟涵饶有兴趣地看着邢佑和女人的对话,兴致勃勃地问:“她是房东太太吗?” 邢佑抿紧双唇,自顾自地走进厕所。 “长得不错,就是妆太厚了,头发太长了,胸部太大了,身高太矮了,声音太做作了,太……” “你闭嘴!”邢佑从厕所里出来,一张口就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对他喝止道。 钟涵乖乖地站在墙角边,嘿嘿地笑着,说:“被房东催房租确实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对了,我家的房租我也还没交呢!水电费明天也得交了,怎么办?要是停水停电的话我可怎么活啊?” 邢佑默默走到钟涵的面前,不疾不徐地掏出枪,竭力压抑着几乎爆发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已经死了!” 钟涵看着抵在自己太阳穴旁的枪口,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老忘了!”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邢佑装腔作势地用枪头戳了戳钟涵的脑袋,然后瞪了他一眼,“我现在要出去转账交租,你给我乖乖呆在这里,不准你碰这里的任何东西!等我天黑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见到你!” 钟涵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邢佑走了之后,钟涵单独在这个房间里游游荡荡。邢佑的家一眼望尽,没有任何装饰物,摆设陈列简单得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他饶有兴趣地躺在邢佑的床上,学着邢佑睡觉的姿势倒趴在床上,然后静静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佯装拿出一把枪的动作,既高傲又冷酷地模仿起邢佑朝他开枪的一动一静。 玩恹了,他又跑进邢佑的厕所,左碰碰,右抓抓,实在闲的无聊,他最后居然玩起了钻床底下。 阴暗的床底下让他觉得异常舒服,他调皮地用指甲去抠墙,抠脸颊上方的床板。 一些木屑从床板上掉落下来,穿过他的脸落在地上。大概捣鼓了几分钟后,他惊奇地发现木头床板里,被他抠空的地方竟露出了一点点荧光绿色。 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继续把那个地方抠得更大更深,直到嵌在木头里面的东西的轮廓全部显现出来。 好像是一块玉…… 还没来得及观察这块类似像鱼之类的形状的翠绿色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那块东西居然从木板中掉落下来。 它并没有穿过他的身体直接掉落在地上,在他惊愣之际,那块东西反而就像有自我意识般,自动移动起来,然后停在了钟涵的心口。 顷刻间,那块东西竟绽放出一大片绚烂刺目的绿色光芒,就像一道壮丽的极光一般,把钟涵的整个身体包裹起来,亮光从床底下四溢出来,顿时充斥满整个房间。 仿佛一闪即逝般,那道光芒只是闪了短短几秒钟之后,又瞬间消失了。整个房间恢复原始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无声无息,毫无踪迹可循。 …… …… 萎黄的草地上,一个阴冷干燥的角落里,枯萎的藤蔓爬满整面白色的墙壁,像一条条蜿蜒耸爬的黑蛇,令人心颤生畏。 藤蔓的附近,躺着一个人,白色的短袖运动衣上沾着血迹,清逸俊秀的脸苍白无色,一抹银白色的刘海凌乱地盖在他的右眼上。他闭着双眸,浑身冰冷僵硬,就像一个已经死去已久的人一般。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苍穹上洒下一抹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在这微弱的光芒中,依稀能看到他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浮现淡淡的青淤色的尸斑。 这时,一道阴冷的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肆意吹了过来,带着剜心的寒冷,就像一只猛兽一般迎面扑向这具僵硬的尸体。 那平静安详的脸上,眼睑突然无故地颤抖起来,眼睑下的眼珠竟开始了缓缓转动。 “霍”地一声,仿佛被雷电击中一样,那具尸体陡然抽搐了一下。这短暂的风瞬时消散,那具尸体也停止了一系列古怪的动作,继而缓缓地,睁开了他的双眼。 澄亮的眼眸中带着对眼前的世界的迷惘,钟涵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没见过的豪宅,一片萧条诡异的景色,这里是哪里?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但手脚却像被打了麻醉针一般毫无知觉。他试着走路,行动也蹒跚得犹如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无法控制自如。 他的脑袋更是昏沉得仿佛无法运转,勉强看清了路面,他凭着自己脑海中依稀残留的一点点记忆,开始往大路上走去。 在路边截停了一架计程车,他半睁着眼睛,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病恹恹地坐进了车。 一开车门,他看到了令他震惊骇然的画面。 司机大哥的副驾驶座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诡异的扭曲着四肢,浑身是血,伏趴在座位上,伸着森冷发黑的双手,慢慢地往司机的脖子上掐去。 司机大哥浑然不觉,由于夜晚的光线阴暗,他没注意看钟涵衣服上的血迹,还扭头对他吆喝:“小哥,去哪儿?” 那个恐怖的女人刹那间回过头,一张苍白的脸上,眼珠空荡荡的,看不见她的瞳仁,只有阴森森的两个鸡蛋大的骇人的黑洞。 钟涵顿时惊觉过来,差点叫出声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受惊般,像一只大型蜘蛛一般瞬间爬出了副驾驶座旁的车窗,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哥,你说你到底要去哪我才好开车啊!”那个司机又吆喝道。 钟涵从惊乱中回过神,哑着声音对司机说:“司仁街……44号……” 计程车开始往司仁街的方向驶去,路上,司机闲着无聊和他聊天。 “唉!我现在开车开得慢你不介意吧?最近我有一个哥儿们,开车开着开着就从高架桥上冲了下去,连命都没了。” “……” “你知道吗?我那哥儿们的车后来检查了也没出什么毛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就开车冲下了桥!路上的监控器照到他无缘无故掐着自己的脖子,方向盘失控才会出意外的,你说这是为什么?真他妈太邪门了!” 钟涵全身无力,根本连应他话的力气也提不上来。 一直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在44号公寓大楼楼下停车。 他浑浑噩噩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从口袋里将身上仅有的一张红色钞票当成路费就这么丢给了司机大哥。 第九章:身体里面的东西 他开始走进大楼,冷清的大楼里连保安也不见人影,他堂而皇之地打开大门,轻车熟路地坐了电梯一直到4楼。 走回邢佑的公寓时,他碰到了今天向邢佑讨房租的女房东。这个女房东名叫唐子芳,是个妩媚与强悍并存的富贵中女。 她见到他古古怪怪地走到邢佑的家门口,于是就走上前去狐疑地问:“你找谁?” 他扭头,带着一抹惨白的笑容,阴森森地一个字一个字回答她:“我、找、好、人……” “哇!你嘴好臭!” 他才一张口,突然一口尸气从嘴里泄露出来,带着尸体发臭腐烂的臭味,活活把唐子芳薰得急忙弹开。 “不、好、意、思……”他憨憨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像个游魂一样站在公寓门口。 唐子芳见他这么奇怪,于是捂着鼻子,壮着胆子大声说:“我没见过你,你快给我离开啊!不然我报警了!” 他又无辜地微微皱起眉,呆呆地重复:“我、找、好、人……” 唐子芳皱着眉头,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她瞬间打了个激灵。无意间,她的目光注意到钟涵身上布满血迹的衣服,立即觉得心惊胆颤。 “我……”钟涵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出现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唐子芳的肩膀。 唐子芳被他面如死灰的脸和突然朝她伸过来的淤青的手吓得顿时寒毛直立,见鬼了似地立刻放声尖叫! 她转身拔腿就跑,与此同时,她放在口袋里的钥匙不经意间掉落到了地上。 清脆的一阵钥匙碰撞声引起了钟涵的注意,他对着唐子芳落荒而逃的背影虚弱地喊:“诶……你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唐子芳已经迅速地冲下了楼,消失在楼梯口处。 钟涵莫名其妙地摇摇脑袋,扶着墙壁弯腰将那串钥匙捡起来,正好看见钥匙上贴着的数字,403。 大楼上所有的灯光忽明忽灭,灯泡发出“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空气冰冷如霜,他用那把钥匙开了公寓的门,走了进去。 …… …… 十分钟后,邢佑气喘吁吁地冲到公寓楼下,唐子芳早就站在楼下抓着电话心急如焚地等他了。 “邢佑!你……你……你的家门口……”唐子芳早就乱了马脚,连讲话都开始口齿不清。 “边走边说!” 邢佑语气沉重冷静,和唐子芳一起坐电梯上四楼。 在电梯里,唐子芳满脸冷汗地抓着邢佑的手臂,惊慌地说:“刚有个……很奇怪的男人,满身是血,站在你家门口……” “你看到了?”邢佑只是单纯地觉得或许又是哪只冤鬼找上了他又恰好被唐子芳看见了而已。 “嗯!这么大个人站在那里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那好,这件事让我来解决,到四楼之后你直接回家,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等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安全了的时候你想出门再出门,知道吗?”邢佑镇定自如地对她说道。 唐子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电梯顺利到达了四楼停下。 出了电梯之后,唐子芳头也不回地马上跑回401,邢佑则优哉游哉地慢慢踱步走到自己的家门口。 他的家门是虚掩着的,他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左脸颊,每当双鱼纹身出现时,脸颊上就会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但现在他却意外地发现,脸颊上的双鱼纹身竟没有显现出来。 难道不是鬼魂,是小偷? 哼!偷东西偷到他头上来了?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句之后,便从腰侧悄悄地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进去。 公寓里的灯都亮着,一进门,一股清甜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而洗手间亦持续不断地传来一阵阵水流“哗哗”的声响。 他皱着浓眉,握紧手中的手枪,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洗手间。 沉着气,他探着脑袋往洗手间里瞧,正好瞧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弯腰俯在盥洗池上洗脸。 邢佑立刻不由分说,冲进洗手间,猛地将那人的手反制在身后,然后压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之后,冷声问:“兄弟,你走错地方了吧!” 被他制服住的男人不痛也不吭,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丝欣喜,说:“好人,是我!” 好人? 邢佑听着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于是马上放开他,将那个男人的正面扳过来面对自己。 “钟涵?” “好人!”钟涵看到邢佑的脸,立刻露出一副雀跃的表情。 邢佑觉得不对劲,眉头越皱越深,甚至不可置信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钟涵的身体。 钟涵不再是以一种灵体的半透明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一个行动自如的身体——! 他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发绀的双唇因为有了清水的滋润,暂时还不算干裂的厉害。而身上的白色衣服染着一块块干透了的血迹,从手臂到脖颈处都长着一些奇怪的淤青。 “你……”邢佑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有多大的异样,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一具死了超过24小时的尸体站在自己面前,还能像活人一样说话行动一样。 难道……钟涵复活了? 他粗蛮地捏了捏钟涵的脸颊,发现皮肤全是硬邦邦,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面对这种超乎自己想象的怪异感觉,邢佑陡然起了警戒心,蓦地举起枪对准钟涵的脑袋,冷声质问。 钟涵看着他又拿枪指着自己,只觉得是见怪不怪,于是非常淡定地把邢佑的枪拨开,抱怨道:“你一天要用枪对着我多少次啊?” “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邢佑不为所动,眯着双眸警惕地盯着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什么什么事啊?我听不懂!”钟涵歪着脑袋问。 狭隘的洗手间,他和钟涵两个身体间的距离不过才几十公分之近,邢佑很明显地感觉钟涵身上有股强大而又诡异的能量从里到外地散发出来。而这种能量,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邢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跳,在钟涵还一脸迷糊的情况下,他蓦然扑上去一把扯掉钟涵的衣服。 裸露出上半身的钟涵吃了一惊,却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邢佑已经将他压在了墙上,火热的掌心抚上了他赤裸冰凉的胸膛。 邢佑郑重地凝视着他的双眸,手掌在他的胸口出来回游移,抚过他每一处冰凉的皮肤,最后停在了他的左胸处。 他的左胸口处有一条几厘米长的伤疤,皮肉都骇人地往外绽开翻卷,暴露出来的血肉已经呈现了一种黑紫色,而附近凝固的血迹也沾满他的整个胸膛。 邢佑试图不去碰到那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伤痕,继续沉着气,聚精会神地按在他的左心房的位置。 几秒后,邢佑突然蹙眉,低声问:“你没有心跳?” “什么?”钟涵被他这么一问,竟忘了要去反抗。 邢佑越想越不对劲,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疑惑,他粗鲁地捏住钟涵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 钟涵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推着邢佑的肩膀,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邢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忽略掉钟涵的唇舌那股清甜的草莓味,专心地想将自己的阳气传进钟涵的嘴里。但在钟涵的身体深处,却有另外一股力量将他的阳气全部推出。 邢佑的眉头蹙得更紧。 “唔……好……好人……嗯……”钟涵可怜兮兮地在邢佑的怀里缩成一团。 刹那间,邢佑的脑袋“轰隆”一痛,身体就像突然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僵。 钟涵终于趁邢佑惊怔的瞬间将他推开,还没来得及责问他时,邢佑像疯了般冲出了洗手间,整个人矫健地滑紧床底下。 钟涵站在床边不解地看着邢佑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几秒后,邢佑从床底下钻出来,双眸通红,就像濒临爆发的野兽一样抓住钟涵的肩膀,怒声问:“你偷了我的翡翠!” 第十章:双鱼翡翠 钟涵被邢佑愤怒的样子吓了连忙脖子往后一缩,无辜地眨巴着双眼问:“什么翡翠?” “少在这装疯卖傻!”邢佑举起手枪指着钟涵的脑袋,带着寒冷的怒意威胁道,“不还我的话我就一枪把你毙了,再把剖开你的身体把翡翠给掏出来!” 钟涵这下真的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偷你的东西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现在东西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你告诉我这是个误会?” “我身体里面??冤枉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翡翠的事情。我只记得我本来是真的在你房间里呆着的,可是后来我闲着无聊就钻进床底下抠床板……嘿嘿,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床底下抠床板了,那时候经常被我妈妈……” “说重点!”邢佑死死地掐着钟涵的肩胛骨。 “哦,我刚说到哪了?哦,抠床板!对!我抠着抠着就看到一块小小的,会发光的玉,后来它就自己飞到我的身上,然后我就晕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在一栋豪宅的后花园里。我还记得你的家,所以我就回来了!回来之后房东太太说我嘴里有怪味,所以我用了你的牙膏!哈哈!你那牙膏真的很神奇,虽然我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一刷完牙,我整个人就神清气爽了,连讲话都清楚的不行!” 钟涵像讲故事一样讲得津津有味,听得邢佑糊里糊涂的,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捏着他的肩膀,他冷声继续问:“就这样?” “嗯!就这样!”钟涵乖顺地点点头。 邢佑眯着双眸睨着钟涵的眼睛,看不出一丝说谎话的迹象。如果钟涵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只能说明双鱼翡翠和他有缘;第二,如果钟涵说谎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重新回来让他抓到…… “好人,你怎么啦?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对劲?酒喝多了是不是?要不要你也去刷刷牙,保准你精神倍儿好!”钟涵热情地搭着邢佑的肩膀,完全忽视了邢佑此刻比张飞还要黑的一张脸。 邢佑蛮横地打掉他的手,冷静地问:“你知道你自己已经复活了吗?” “哈?”钟涵愣了愣。 “你现在已经复活了!”邢佑全身无力地坐到床边,揉着自己的眉心,酸疼得让他皱紧眉头。 怎么办?双鱼翡翠已经进入钟涵的身体,如果贸贸然把翡翠拿出来,那么钟涵…… “我复活了?”钟涵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真的复活了?” 邢佑“唰”地给他一记怒瞪。 钟涵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一点痛楚也感觉不到,他委屈地皱起鼻子,欲哭无泪地说:“你这玩笑开得也太抽象了,如果我复活了怎么不会觉得痛?” 邢佑不动声色走过去,站到钟涵面前,猛然挥起拳头,狠狠地往他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砰!”的一声,这一拳力度倒不小,直把钟涵揍到往墙上撞,脑袋沉痛地磕在了水泥墙上。 “啊——!”钟涵顿时抱头滚在地上,连连痛声哀嚎。 邢佑静静地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背,面无表情地说:“你鬼叫个什么劲?你都成僵尸了怎么会感觉到痛?” 此话一说,地上抱头打滚的人立刻像被电流击中般猛然僵住身体。 空气阴冷得让人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明亮的房间里时而明,时而暗,灯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诡异。 邢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像尸体一样蜷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隔了半晌,钟涵把头闷在自己的双臂间,轻轻淡淡地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邢佑挑眉,好笑地问:“如果你是在做梦的话,那请你马上把翡翠还给我!” “但是……”他抬起脸,平躺在地上,凄艾地仰望着邢佑的脸,轻轻地说,“我记得我死了……可你说,我复活了……现在你又说,我是僵尸……” 他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邢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的笑容,问:“你傻了吗?” “好人……”他爬起来,抓着邢佑的双臂,颤声问,“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邢佑推开他的身体,睨了他一眼,然后坐回床上,低声说:“我告诉你也行,不过我警告你,今晚我跟你说的事情,你一句也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找不到!” 钟涵连忙点头如捣蒜,非常自觉地坐到了邢佑身边。 邢佑介意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然后静静地说:“你在床板上找到的东西,它叫双鱼翡翠。它的力量很匪夷所思,我一时间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之所以现在能站在我面前,全靠了你身体里面的双鱼翡翠,它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力量。但是……” “起死回生?不会吧?拍电影吗?”钟涵好奇地大惊小怪,打断了邢佑的说话。 邢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严肃地说道:“但是!就像你现在这样,如果翡翠离开了你的身体,你马上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钟涵一听,立刻又愣住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惹上你这么一个麻烦!现在我想要拿回我的翡翠,你给不给?”邢佑突然郑重其事地问。 钟涵迷糊地做深思状,喃声问:“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我没有了翡翠,我就会魂飞魄散?” “没错!” “那魂飞魄散之后我会怎么样?还能投胎吗?” “你混蛋——!!!”邢佑突然暴跳如雷,从刚才就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瞬间像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样,如火山岩浆般从身体里漫溢出来。 他把钟涵恶狠狠地压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厉声警告道:“我可以容忍我的翡翠放在一个僵尸的身体里,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他是个白痴得无人能及的僵尸!我告诉你,你给我放聪明点,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钟涵带着哭腔连忙讨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邢佑一听他软得让人狠不下手的语气,只好恨恨地收起自己的怒气,缓缓放开了他。 正打算离开钟涵的身体坐起身时,钟涵忽然又蹦出一句:“那我到底还能不能投胎?” 空荡荡的房间里瞬时又响起了无数道可悲可恨的哀嚎声,还有一阵阵就像锤墙似地枪声。 唐子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隐约听到邢佑的公寓里传来的痛喊声和“乒乓”作响的声音,她吓得连忙躲进被窝里,冷汗淋漓。手里紧紧地抓着电话,要是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立刻就打电话报警! 第十一章:混蛋僵尸,你动了我的牙刷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落在窗棂上,空气中的微尘飘飘浮浮,被一双纤细的手拨了拨开。 他皱着鼻子,趴在床头看着邢佑熟睡的脸庞,正考虑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邢佑的声音突然闷闷地传出来。 “再看的话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的模样像在说梦呓,但声音却冷酷地让人心寒。 钟涵咂咂嘴,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凉拌!” “我想去看我妈妈怎么办?” “……” “我要去上课怎么办?” “……” “我以后娶媳妇儿怎么办?” “……” “好人,唉!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偷东西就算了,还被鬼给吓死。死了也就算了,又让我复活了。复活了也就算了,我还倒霉到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僵尸。你说我这人生过得也太曲折离奇了吧?是吧?好人?” “……”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口沫横飞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而邢佑仿佛熟睡了一般一句话都不应他。他觉得无聊透顶,就躺到邢佑的身旁。 这身体才刚躺下而已,脑门上不知道在何时多出了一把枪。 “滚开。”邢佑侧翻着身体面对他,依旧紧闭着双眼,握着枪抵在他的额头上,冷声说了一句。 钟涵翻了一个侧身,大无畏地任凭枪口对着自己的眉心,嘻嘻地笑着说:“我忘了问你一个问题,僵尸会死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邢佑“霍”地睁开眼睛,哑声说,“会死得很惨!” 钟涵突然眼睛一亮,抓住邢佑的枪,好奇地问:“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枪?那天在豪宅里我看你杀了三个孩子的鬼魂,哇!酷毙了!” 邢佑极力压制住想掐死这个白痴的冲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钻入他鼻息间的气味清甜得好像有股草莓味道。他蹙眉,马上爬起床,冲进洗手间。 在盥洗台上,他的杯子里有一只刚开不久的粉红色牙膏,还有一把牙刷。他战战兢兢地用手指去触碰牙刷的刷毛,发现有些湿漉漉…… 一股翻涌而起的怒火瞬间从他的脚底板开始“滋滋”地往上燃烧起来,他失去理智般抓起他的杯子,冲出洗手间厉声质问:“你用我的牙刷和牙膏?” “呃,没有牙膏牙刷我怎么刷牙?”钟涵一愣,傻乎乎地回答。 忽然,他乐癫乐癫地跑到邢佑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杯具,啧啧感叹道:“不就一支牙膏吗?难道你有洁癖?更何况你那支牙膏一点味道都没有,泡沫又多,我漱了好几次口才漱干净。” 混蛋,你现在没有心跳和呼吸,当然尝不出它的味道!! 邢佑“唰”地把杯子抢回去,凶凶地说:“重点不在牙膏!!我说过不准随便碰我的东西,你居然还用你这张死人嘴来刷我的牙刷?” “刷一刷又不会死,况且你还不是亲过我这张死人嘴。”钟涵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邢佑脸色猛地一僵,又瞬间拉拢了下来。他危险地一步一步逼近钟涵,由里而发得杀气布满他的周身,直像一块巨大黑暗的幕布将钟涵整个人笼罩得几乎浑身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他把钟涵逼到墙角,占着比钟涵高出一个头的身高的优势,他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死瞪着他。 钟涵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被邢佑的恐怖气息吓得瑟瑟发抖,只好发颤着干笑,极力想安慰邢佑把火气给压下去,于是讨好道:“其实……接吻我还……还接受得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话才刚落音,他的下巴突然被邢佑狠狠地捏住,邢佑俯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阴声说:“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提起我和你接吻的事情!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不准你提一个字!知道没有!?” “呃……” “还有!我亲你,是因为要把阳气传给你,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知道没有!?” “呃……” 邢佑离开他的耳边,退开了两步,倨傲地挺直身体,冷声再问一次:“知道没有!?” “嗯……”他回答得有点迟疑,“我算是你的内人吗?” “混蛋——!你脑残吗——!?”邢佑终于忍不住低吼了起来,蓦地从床头抽出了一根铁棍,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咆哮,“我要杀了你——!!!” 钟涵彻底被吓坏了,连忙怪叫着抱头飞也似地逃出邢佑的公寓,邢佑拎着铁棍在后面直追着他出了公寓,口口声声狂喊着:“老子要杀了你这个白痴——!!!” “哇——!!!救命啊——!!!” “混蛋!别跑——!!!” 一觉睡醒的唐子芳听到公寓外面传来些奇怪的鬼吼鬼叫声,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去开门看个究竟。 才一开门而已,一阵因为狂奔而带起来的风“呼呼”地卷过她的门前,两个人影在她面前瞬间即逝。 “呃?”她挠着脑袋,“好像听到邢佑的声音……” 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她恍恍惚惚地重新关门回了自己的床。 …… 唐子芳的公寓用一种紫罗兰的色调装潢得别有一番浪漫的风情。 不仅是客厅,就连睡房也是布满神秘独特的紫色帷帐,窗帘更是用一种深紫色的丝绸做成的,能有效地挡住一整天刺眼灿烂的阳光。 但是这样一来,她的卧室便会一直处于一种黑紫色的阴暗中,没有一丝阳光的渲染照耀。 她刚才醒了一次之后,又睡回自己的床,迷迷糊糊地很快进入了梦乡。她纤弱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大床里,冷气开得不大,她用被子把全身包裹起来,竟无故颤抖不止。 昏暗的光线中,一双粉紫色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尾处,鞋尾对着她的床,鞋头对着她的梳妆台。 她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这时,床尾的拖鞋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静静的,静静的,它的鞋头开始调转。慢慢的,两只拖鞋的鞋头从面对着梳妆台的方向,赫然变成了面对着她床尾的方向…… 空气诡异地降到冰点…… 有没有试过…… 一早起来,发现脱在床边的拖鞋,一夜之间,忽然变了位置……又或者,你明明是把鞋子脱在床尾的,早晨一睁开眼睛,却发现它就整齐地摆在你的床头的地上。 请注意,你的房间里…… 只有你一个人…… 第十二章:公路鬼 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棉衣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突然劈头盖脑地砸在钟涵的脑袋上。 “去洗个澡,然后把它们换上!”邢佑阴沉着脸色坐在床边对站在洗手间门口的钟涵命令道。 钟涵把衣服从头上抓下来,问:“大热天的,让我穿这么厚的衣服?” “你看看你身上的尸斑,想出去吓坏人的话我还不如一枪送你归西!” “咦!你肯让我出去!?”钟涵突然兴奋地奔过来。 邢佑眼明手快地举着枪阻止他靠近,冷声道:“我要回总部,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出事就等于我的翡翠出事,我不能冒这个险!” 钟涵猛地踩一个刹车,差点整个人扑在了邢佑的身上。捏了一把冷汗,他还是决定和邢佑保持一段距离,不想再像今天早上一样被邢佑整栋大厦追杀。 定了定惊,他咕哝道:“唉,你这么着急你的翡翠,那为什么还把它藏在床板里?” “谁会想到双鱼翡翠被我藏在床板里,谁会像你有这种怪癖去抠床板?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做这么多功夫,还要想办法帮你掩饰你是僵尸的身份!”邢佑轻笑一声,分不清是无奈还是鄙视。 钟涵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冒出一个问题:“我那天在豪宅里听你和那个男人的魂魄说话,说到什么翡翠的下落,是不是就是指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邢佑点燃了一支烟,慢慢说道:“双鱼翡翠顾名思义,就是由两块鱼形的翡翠组合在一起的。一块在我这里,另一块下落不明。单块双鱼翡翠的力量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如果两块双鱼翡翠都聚集在一起的话……” “可以怎么样?可以怎么样?”钟涵迫不及待地急声问。 “穿越时空!”邢佑阴冷冷地对上他的视线,“所以,不管是人是鬼,都想要得到它!” 钟涵猛地一怔,然后弱弱地问:“等于说,如果那些要翡翠的人发现了翡翠在我的身体里面,那他们就会来抢……不是吧,那我不是天天都要冒着可能会魂飞魄散的风险呆在这个世界上?” “没错!所以从这一秒开始,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邢佑站起来,郑重地凝视着他,“只要翡翠一天在你的身体里,我活在这个世界一天,我都有责任守护翡翠,也就是守护你!” 这一番话,无故地让钟涵苦巴巴地皱起了脸,为什么想哭却没有眼泪,不然,他现在肯定是热泪盈眶了。 按捺着差点想扑在邢佑怀里感激涕零的激动,钟涵也认真地点点头,毅然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让你保护的!” “砰!”一记爆栗猛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他没一点痛意,却还是本能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扁嘴委屈地说:“我要去告你家庭暴力!” “混蛋,你也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我的翡翠,翡翠在你在,翡翠不在你就魂飞魄散!其中的要害,你自己掂量!” “我手无缚鸡之力,是人的话我还能和他打上一架,是鬼来抢的话,我怎么办?我不够那些鬼斗的啊!” 邢佑沉了沉气,说:“我忘了说,双鱼翡翠还有一个力量,就是能阻挡灵体的靠近,不过仅仅是针对你,因为它现在在你的身上,懂吗?简单点说,就是一般的鬼魂近不了你的身。” “那非一般的鬼魂呢?”他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自求多福!”邢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推进洗手间,“别耽误我时间,快给我滚去洗澡!记住,全身上下都要给我洗干净!” 关上洗手间的门,钟涵在洗手间里大喊。 “好人,我……” “叫我队长!” “哦,队长,我……我没内裤换啊!” 门冷不防地被打开,一条黑色的内裤“嗖”的一声挂在钟涵的脸上,门又被关上了。 “明天我会去给你买日常用品,你今天先将就着穿我的。”门外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 钟涵应了一声,然后双眸亮亮地盯着邢佑的内裤看,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指着内裤的背面四个白色醒目的字体,他笑得花枝乱颤,冲着门外放声大喊:“队长!你的‘菊花有毒’吗?!” “……” ****** 车里的温度调得很低,钟涵精神矍铄地在副驾驶座上左右捣鼓,活像一个患了多动症的孩子。 邢佑谨慎地吩咐道:“记住,对双鱼翡翠的事情,你一句都不能泄露出去!” “知道了。” “还有,因为你现在的体质与常人不一样,你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所以你绝对不能让人接触你,碰你一下都不可以,知道吗?” “知道了。” “你用的牙膏是用特制的香料做的,所以能掩盖掉你从嘴里散发出来的尸气,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和其他人接吻。尸气一旦传到别人身上,那个人就会中尸毒,到时候会闹出更多麻烦出来。” “咦?队长,那怎么不见你中尸毒?”钟涵像只小狗一样双腿曲起,蹲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瞅着邢佑。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除了我能碰你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准。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你身上有双鱼翡翠的话,后果我可不负责!”邢佑扭了扭头望了钟涵一眼,突然嫌恶地说,“你能正常点吗?怎么坐得跟只狗似的。” “我也不想啊!可我要换着姿势坐,活动活动四肢,不然身体很快就僵硬了。” “死人就是麻烦!” 话一落音,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车头骤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身体撞上挡风镜,滚上了车顶发出“哐当”几声巨响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邢佑若无其事地继续开着车,表情淡定平静,丝毫没有一丝惊吓慌张的神色,而左脸颊上的那道隐形的双鱼黑纹开始从腮边往上蔓延出现。 钟涵吓得瞪圆了双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着邢佑惊恐道:“刚才……是不是……” “是……” “队长……”钟涵浑身发颤,开始惊得结结巴巴,“撞……撞……撞到人了……” “他不是人!” 邢佑的话刚刚落音,赫然间——!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像只壁虎一样陡然趴在了驾驶座旁的车窗上——!! 它的双手带着粘稠恶心的血,“啪嗒、啪嗒”拍着车窗。他的脑袋更是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就像被车轮碾过无数次一样,软绵绵的一滩东西挂在脖子上。 钟涵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张着嘴巴,发着完全不连贯的音节,惊栗失措地一直推着邢佑的肩膀。 “别碰我,等一下撞车了是不是你负责?”邢佑依然一副淡定得直让人想把他掐死的表情,车速依然不疾不徐,好不悠哉。 车窗外的公路鬼不停地拍着窗户想要进来,血淋淋的身体贴在车门外,不断地在一路上淌着鲜血。 它的脸越看越让人反胃想吐,空气中渐渐漫溢着一股恶心的皮肉腐烂味。 “队……队……队……”钟涵死命地抓着邢佑肩膀上的衣服,终于冲破极限惊恐的障碍,忍不住尖叫起来,“鬼啊!有鬼啊!!!” 第十三章:新丁报到 “鬼吼鬼叫什么,你记住你也比它好不了多少!”邢佑慢腾腾地转了个弯。 一出那个路口,刹那间,那只公路鬼忽然消失在了车窗外。 钟涵缩在座位上,一看车窗外早就空无一物,他顿时全身软了下来,才刚想扯出一个安慰自己的笑容而已,“趴”的一声,那只该死的公路鬼蓦地出现在邢佑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彻底遮住了邢佑的视线。 “啊——!!!”钟涵又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邢佑黑着脸斜斜地睥睨他,嫌恶地问:“你比女人叫得还要恐怖。” “队……队长……看……看路啊……”钟涵浑身颤抖不止,身体越发冰凉僵硬。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跳车也不愿意看见有一坨血肉模糊,活像一堆被搅烂的猪肉碎一样黏在玻璃上,“队……队长……开枪啊……你不是有枪吗……射它啊……” “射穿玻璃要花钱去换,修车费不能报销!”邢佑淡淡地说,“害怕的话就唱歌吧!” 钟涵顿时一怔,僵硬地扭过头脸呈夸张的不可思议状瞅着邢佑。 邢佑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钟涵又望了望趴在玻璃上的东西,终于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颤抖着哼起歌。 “世……世上……只有……妈……妈……妈妈好……有……有妈……妈妈的孩子……像……块宝……” “你的妈还真多!”邢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淡淡的笑声漾开之后,忽然,他开始飞快地旋转着方向盘,车子在一瞬间在原地疯狂地转起了圈。 “啊——!啊——!啊——!”钟涵惊慌地抓着车顶上方的安全扶手,头晕目眩的狂叫起来。 静谧的公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阵车轮在路面上不断摩擦的歇斯底里的“滋霍、滋霍”声。 车窗上的恶鬼终于被甩下了车,邢佑立刻拉下手刹,油门瞬间一踩到底,车子“呼”地一声飞速地疾驰而去。 一切好不容易回复了平静,就像什么未曾出现过一样。没有公路鬼,没有血迹…… 钟涵终于放开了扶手,心有余悸地大力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压惊,还在不停地颤声嗫嚅道:“好家在,好家在。” “你拍什么拍?你有心跳吗?”邢佑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 钟涵猛然醒悟过来,尴尬地嘿嘿笑了笑,说:“我老以为我和常人没两样。” “算了,你把你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好了,如果你一直记着你自己是僵尸的话,做出有异于常人的事情反而更让我头痛。” 钟涵抱怨地嘟哝:“是不是我变成僵尸之后就看得到鬼了?” “或许吧!” “那队长你看不看得到?刚才那只东西趴在挡风镜上,你的车还是开的那么稳当,是不是因为你看不到那只东西啊?” “第一,鬼有权利选择现身或者不现身。第二……我的天眼被我挖了……所以……不管它们现不现身,我都看不到!” “啊?”钟涵惊讶地抓住邢佑的肩膀,急声问,“天眼是什么,你为什么把它挖了?” “很简单,我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邢佑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淡声说,“我的事情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你只要记得好好保护好我的翡翠就行了。” 钟涵泛起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继续问:“队长,其实你的枪法那么准,刚才可以直接开点车窗,一枪把那只东西给解决了不是更省时间吗?” 邢佑冷笑了一声,有条不紊道:“别说我不提醒你一件事,在公路上,不管你撞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停车,更不能开车窗。在夜深人静的公路上突然有东西撞上你的车,你觉得是你撞人的几率大一点还撞鬼的几率大一点?” “呃……” “而且,车里的空间狭隘,你开了车窗等于你放那些东西进来,你觉得你是要逃下车还是继续待在车里?你逃下车就肯定必死无疑,在车里不被掐死也会被吓死。虽然我有枪,但是我不能保证我能在车里自由发挥,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会不会错手把你射死!” 看着邢佑故意洋装出来的严肃阴森的表情,钟涵干巴巴地发出几声僵硬的笑声,弱弱地说:“你……你的枪法……不是百发百中的吗?” “那可说不定,百发百中,不代表我就不会射偏或者射错……人!!” “……” 车子重开了大概十分钟过后,终于在郊区的废工厂门口停了下来。 邢佑领着钟涵站在工厂铁门外的一块方砖上,再次不放心地提醒道:“记住,你是大学生,因为你有抵挡一切灵体的特殊能力我才把你带在身边,不准你提到豪宅的事情还有你现在自身的情况,更不能提关于双鱼翡翠的任何一个字。总之说少错少,尽量别提到你自己的事情,一切有我在,知道吗?” “知道了啦,你已经说了不下百次了!就算我记不住我也会背了好不好?”钟涵埋怨地摇摇头。 邢佑睥睨了他一眼,然后带他一直乘坐“电梯”下到狙灵总部。 在“电梯”里,钟涵惊喜雀跃地一直在惊叹设置在地底下的机关。等到到了狙灵总部,他更是为这间总部的布置设计惊奇不已,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脑袋不停地扭来扭去,眼睛闪亮亮地将周遭的环境全部梭巡了一遍。 “队长,这里好酷啊!”他忍不住在邢佑的耳边激动道。 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经过邢佑的身边,纷纷拘谨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齐步地走进“电梯”。 “他们是干嘛的?”钟涵好奇地问。 “他们是侦察小组的队员,每天负责的任务就是满城市跑,有时候需要出外勤,去其它国家收集一些恶灵的资料。” “收集来干什么?” “入资料库,我们和地狱的鬼差有来往,通常他们鬼差找不到的鬼,我们都能帮他们找到。” “哇!你们比国际刑警还厉害啊?” 邢佑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狙灵总部有很多个部门,卫星组是为了在我们狙灵的同时给我们辅助的作用,能成功通过卫星帮我们锁定目标,也能在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通知各部门过来进行支援。” 他领着钟涵进入卫星组,沈夙正在电脑面前化妆,一见到邢佑的出现,立刻丢下手上的化妆镜,一个飞身扑了过去。 “哎呦!邢队长!!!”他娇滴滴的声音仿佛一条吐着蛇信的蛇一样,滑腻腻得让人不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邢佑一掌把他挥开,无视他,对钟涵道:“这里就是卫星组,沈夙是这里的组长。” “他吗?”钟涵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在邢佑背上的男人,困惑地问,“他是男的吧?” “嗯,娘娘腔。”邢佑毫不留情地把沈夙的脑袋往后一推,然后面无表情地带钟涵去参观装弹组。 经过一道玻璃大门,转眼间就来到了一个满是枪械武器的房间。不管是墙上还是桌上,统统都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重型装备,枪支,大炮,手榴弹,弓箭,匕首,电锯……应有尽有。 钟涵惊叹地合不拢嘴巴。 三个男人坐在一张钛金桌前,桌上放了几个培养皿,皿里装着一些红色的类似血液一类的液体。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将一张黄色的小纸包着一些被染成红色的弹药末,然后装进弹头里。 第十四章:他是我的人! 邢佑走过去熟稔地搭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对钟涵静静地介绍:“他是装弹组的组长,江童,你可以叫他江哥。” “江哥!”钟涵乐呵呵地叫道。 江童缓缓抬起头。 他大约三十岁的年纪,国字脸,面无几两肉,两边的脸颊因过度的消瘦而深深地陷了进去。他的黑眼圈极重,对钟涵扯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之后,又继续他手上的工作。 “装弹组提供我们出任务的时候一切的行头和装备,一般我们任务完成之后都要把装备全部缴回装弹组。装弹组会对我们的装备进行检查,确保没有损坏遗漏之余,还需要及时帮我们补上子弹。子弹是他们自制的,用的是普通的弹药,狗血和灵符。灵符是地狱的鬼差提供给我们的,将它们放在子弹里面,每打中一只鬼,子弹里的灵符就会起作用,然后把它们送回地狱。” 邢佑说完之后,拍了拍江童的肩膀之后便走出了装弹组。 “他怎么了?” 一出装弹组的大门,钟涵立刻凑到邢佑的耳边鬼鬼祟祟地低声问。 “他最近打算和老婆生孩子,每天晚上下班回家之后都和老婆奋战到天亮。天亮之后他又必须马上回来工作,睡眠不足就成这副德行了。” “他老婆不知道他在这里上班吗?” “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在白天正常的生活里都有一份虚构的职业,江哥的职业是会计师,在进来总部之后,我们会给每一个人提供一些必备的工作证件和工作场地,确保能掩人耳目。” “哇,就像间谍一样。间谍的身份千变万化,可就是没一样是真的。” 就在钟涵兴奋的嘀咕声中,一个身影已经偷偷地接近了他的身后,伸长着脑袋,鼻尖凑在他的背上左闻右嗅。 邢佑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耳朵,冷声说:“收起你的鼻子。”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连声讨饶:“痛痛痛啊,队长,轻点儿,轻点儿!” 钟涵诧异地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少年,他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那人贴了迷彩ok绷的鼻子瞧了老半天。 邢佑放开了野狗,大胖正好走了过来。 “他叫徐冶,外号野狗,专长是能用鼻子嗅出灵体的位置,和卫星导航差不多。这个是大胖,他的武器是一把祖传的金锤,相当于我的手枪,能把鬼魂直接送回地狱。他们是我的属下,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伙伴。” 钟涵明白地点了点头,热情地想和他们握手致礼,却被邢佑的一记怒瞪,硬生生地把手收了回去。 “队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从今天起我们是他的伙伴?”野狗惊讶地嚷嚷起来。 “他是我招的一个新队员。” “队长,你怎么可以随便……”野狗还来不及叫嚣不满,他们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充满磁性低沉的声音:“谁允许你随便带陌生人进来的?” 他们的目光“唰”的一声不约而同地全部投往身后,邢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装弹组的门口,一身白西装,毅然挺拔的身材就像伫立在万人之上的伟大雕像般,不怒自威。 邢佑走过去,冷冷地对上他的视线,说:“他是我新招的队员,我要带他进来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邢末不屑地轻笑:“邢佑,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部长?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帮你找人,但是你不能自作主张想让谁加入就加入。” “只要有特殊才能的人我们都有权将他带进来,这小子的能力就是可以抵挡一切灵体的靠近,是块天然的灵异盾牌。”邢佑双手环胸,一声冷哼之后,毫不畏惧地盯着他,问,“不管你答不答应,人我已经带进来了,你想怎么样?” “邢佑,你太目中无人了!”邢末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两人的目光互相触碰,在冰凉肃然的气氛中宛若激荡出阵阵电光火石。 一场平静友好的介绍顿时变成了一个硝烟弥漫的小型战场,两兄弟同样的个头,几乎相似的容貌,同样从身体里由内而发的阴冷杀气足以让三尺以内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钟涵完全察觉不到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他走过去,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对邢末打招呼道:“你好,我叫钟涵,你可以叫我小憨。” 邢末缓缓将目光落到钟涵的脸上,警惕地眯起双眸,死死地盯着,仿佛想要用他锐利的眸光将钟涵的脸灼穿般。 邢佑戒心一起,连忙挡在钟涵面前,说道:“我不想浪费时间,今天早上不是说有个任务吗?是什么?” 邢末没有理会邢佑,直接绕过他走到钟涵的面前,用一种阴冷冷的口吻问:“你叫钟涵?” “嗯!” “你好!” 邢末诡异地扯开一抹笑容,伸出右手放在钟涵的面前。 “哈,你好!” 钟涵本能地想和他握手,没想到邢佑一个箭步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左手将钟涵的肩膀一揽,动作敏捷强势地将他搂在自己怀里,然后冷凛郑重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钟涵是我的人,谁都不准碰他一根汗毛!” 看到邢佑一连串反常的举动和抱着钟涵那个亲密的姿势,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部目瞪口呆。 邢末貌似信服了,紧蹙着眉嫌恶地问:“邢佑,你是什么意思?” “还看不懂吗?”邢佑示威似的将钟涵搂得更紧。 野狗和大胖愕然地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邢佑,你……”邢末怒视着他,英俊的脸上被这亲眼见到的煽情场面刺激得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快步走到邢佑的面前,狠狠地低声说道:“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但我警告你,不要在总部做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以免坏了狙灵家族的名声!” “我做事向来都很有分寸。”邢佑轻蔑地冷笑。 邢末放开他,挺直了腰板,冷然对他们四人吩咐道:“这次的任务是在白桦墓园,目标是一只女鬼。详细的细节卫星组的人会用无线电跟你们解释,现在你们立刻准备一下,然后出发!” “是!” “是!” 野狗和大胖收起一脸惊愕,毕恭毕敬地顿了一下足,向邢末行礼送别。 邢末临走时,突然回身断然地对邢佑说:“你最好证明他对狙灵部队有用,不然我绝对不会承认他是部队的人!” 邢佑胸有成竹地对他勾唇一笑。 邢末离开之后,轮到野狗肆意的抱怨:“队长,就算你要招个新人来至少也要和我们打声招呼啊!” 大胖似乎也有些不服气,一脸沉重地对他道:“队长,每次招人进来都是经过严格的甄选的,你这么贸贸然带个新人进来,对谁都没有提起过,这次真的是你的不对。” 邢佑看着邢末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还处于极度茫然状态的钟涵,转身严肃地对他们说道:“我做什么都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们如果觉得不服气的话可以转组,我绝对不介意!如果发完牢骚的话,就给我马上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野狗心不甘情不愿地苦着一张脸,叫上大胖一起进了装备库。 他们走后,钟涵突然难以抑制自己的亢奋的情绪,哑着声音问:“队长,我……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出任务吗?” 邢佑的目光在他脸上略停了几秒,然后转身说道:“既然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就跟着我,我去到哪你就必须跟到哪。” 他说完之后走进装备库,隔了没一会儿,他又走出来,拿着一把匕首交到钟涵手上,低声说:“出任务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这把匕首用灵符和狗血浸了七七四十九天,能伤到灵体,但是不能像灵符子弹一样力量那么强大,你带在身上起码还能起点防身的作用。” 钟涵把匕首小心谨慎地收在口袋里,然后小声问:“这样我算不算正式加入你们的总部?” 邢佑瞥了一眼从装备库走出来一身出色威风行头的两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笑道:“那要看你的伙伴认不认同你了。” 第十五章:惊吓 从狙灵总部出来之后,夜色已深,天空中没有见到一丝星芒,皎洁的月被厚厚的乌云完全掩盖得不见踪影。 钟涵站在工厂铁门旁,看着夜空发怔,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奇怪。” “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什么呢?快上车!”邢佑已经坐进了车里,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对他嚷嚷。 钟涵“哦”了一声之后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 …… 同样的的夜色…… 唐子芳今天竟出奇地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半步没出过家门。 睡房的灯光亮着。 她坐在电脑面前,和远在国外出差的情人做越洋视像聊天。 她化着一脸浓艳的妆容,长长的头发被随意挽起,对着视频,她不断地摆出一系列搔首弄姿的动作,用耳麦对着电脑那头的人柔声说:“两天不见,我是不是又漂亮了?” 聊天窗口里显示的画面是一个看起来正经老实的男人,他戴着耳机,宠溺地笑着,回答:“是啊,又漂亮了,怎么样,这两天没有我在你身边,还习惯吗?” “不习惯,所以你要快点给我回来。” “哦?你要我放着几百万的生意不做回去见你?” “我开玩笑的啦,郑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和爱情相比,我还是觉得事业重要一点,所以你尽管做完你手头上的工作再回来吧!” “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善解人意,一点也不像我那个死鬼老婆霸道又任性!” 郑峰的这句话才一说完,唐子芳的睡房的窗帘骤然被一阵不小的凉风给吹得猎猎作响。 唐子芳顿时觉得有些凉意,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对他说:“真是的,你老婆都死了几个月了,你就别再提了!你等会儿,我去关关窗。”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掀开窗帘,正打算伸手关窗的时候,竟奇怪的是,窗户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她不以为意地继续坐回电脑面前,郑峰从电脑那头传来声音:“窗关好了吗?不要着凉了。” “嗯!”她扭头望了眼窗户的方向,窗帘已经平息下来,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她又对那个男人笑笑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完整无缺地等你回来的。” “哐——!” 突然间,客厅传来一阵尖锐的震响,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砸落地一样,在这空荡偌大的屋子里引起阵阵令人惊栗的回音。 唐子芳猛然吓了一跳,身体不禁一颤。 “怎么了,芳芳?”郑峰忽然担心起来。 唐子芳干笑道:“没事,我听到些声音,你等我一下,我去客厅看看。” “嗯!小心点!” 唐子芳慢慢走出自己的睡房,因为无故的声响,让她不由得提起了一丝警戒心,会不会是有小偷进来了? 客厅一片昏暗,可见度很低。 她靠着墙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摸索着到了门边,找到了客厅的吊灯开关。 她按了两下,却发现灯开不着。 “怎么回事?”她困惑地嘀咕了一声,然后静静地靠着墙壁站直,屏息静气地观察着客厅的一动一静。 一会儿后,事实果真如她所想,客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什么都没看到。她试了试门把,发现门没有被打开或者撬开过的痕迹,那应该不是小偷吧。 偷偷松了口气,她开始摸着墙壁走回睡房。 走了没两步,她的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一些类似玻璃碎一样的东西。 她顿了顿脚步,蹲下看个究竟,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发现,原来她踩到的竟是她的照片。 这张22寸的艺术照片被她用水晶相框裱了起来一直挂在客厅左边的墙壁上的,现在却掉落在地上,相框烂了,水晶碎了一地,而她的那张纸质照片奇怪地被撕裂成两半。 她将她的照片捡起来,抖干净了落在上面的水晶碎片,然后走回自己的睡房。 郑峰在视频那头似乎等得有些焦虑了,一看到她重新出现在镜头里,他急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去那么久?” “没有,原来是我挂在墙上的那幅照片掉地上了,害我还疑神疑鬼以为有小偷进来呢。”她嘲弄地轻笑了几声,然后把自己的相片放在镜头面前给那个男人瞧个清楚。 “看到没有,是以前的我漂亮点还是现在漂亮点?” 镜头被她的一整张相片遮得密密实实,她的耳边听到他的轻笑声:“你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漂亮。” 唐子芳甜得笑出了声,然后将照片从镜头上撤走,视频里重新出现了唐子芳娇艳美丽的脸。 突然间,郑峰惊恐地张大着嘴巴,用手指指着镜头,一直“啊、啊、啊”地说不出一串完整的话。 唐子芳看着他古怪的表情,揶揄道:“你干什么呢你,装出这副表情?突然被我倾国倾城的样子吓到了是不是?” 郑峰渐渐远离了镜头,双目惊惧地睁圆,一直指着唐子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些颤抖又破碎的音节:“你……你……你的后面……鬼……鬼……” 唐子芳被他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笑。直到郑峰猛地从电脑桌旁弹开,跌坐到地上,视频里只看到他那张被吓得血色全无的脸庞时,唐子芳终于僵住了笑容。 她屏息,缓缓地,缓缓地回头,视线慢慢地落到她的身后…… 一见到身后的景象,唐子芳猛地吓了一跳。 一条她昨天刚从干洗店里拿出来的红色长裙被她用衣架整洁地挂在身后的墙上,她的房间的灯光原本不算太亮,特别是那面墙被大衣橱挡住了大半的光线,显得既森冷又晦暗。加上那条红裙子挂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有一个穿红裙的女人站在那里一样。 她白了一眼,转身面对电脑,用耳麦对他嗔怪道:“那条裙子是你今年年头的时候送给我的啊,你忘了吗?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 “不……不……不是……鬼啊……鬼啊……”郑峰全身发软地坐在自己家的地板上,冷汗淋漓地看着他自己的电脑里面,那个视频窗口,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站在唐子芳的身后。而那个女人,那张苍白得像被烈日晒干的泥地一样裂开一道道口子的脸,就这么从身后探出来贴在唐子芳的脸颊旁,但唐子芳却浑然未觉。 这……这女人……不就是他已经死去几个月的妻子吗? 他全身的血液开始逐渐凝固住,空气像瞬间被抽离了一样。 他睁着双眼,看着视频里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慢慢地靠近镜头,那张恐怖的脸就像被放大了数十倍一样出现在镜头里,一双布满血丝就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子,带着强烈的怨念和恨意,一直瞪着视频这边的他! 郑峰开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心口,窒息般喘着气,“丝厄、丝厄”的气喘声歇斯底里地在空荡的卧室里慢慢回荡起来。 唐子芳在自己的电脑里看到郑峰在镜头里面紧紧地揪住自己胸口的睡衣,一副就快窒息的恐怖表情,她顿时慌了起来,对着耳麦大喊:“郑峰,郑峰!你怎么啦?!郑峰!” 郑峰那边突然没了声音,但是她还能看到郑峰那边的情况,她惊慌失措,只能在这边痛声大喊:“郑峰!你不要吓我啊!不要吓我!! 在她急得掉眼泪的时候,她的电脑骤然”滋“的一声,整个屏幕眨眼间都暗掉了,空气中慢慢散溢出一种电线被烧掉了的焦味。 第十六章:白桦墓园 唐子芳拼命按着开机启动键,都无法将电脑重新启动起来。她不敢有多一秒的耽误,马上抓起放在电脑旁的手机,按下了郑峰的电话。 她紧抓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嘟嘟“忙音,她心急如焚,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只希望她心爱的郑峰能快点接电话,告诉她,他没事。 电话响了很久,唐子芳重拨了三次之后,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喂!郑峰!!” “……” “郑峰!郑峰?”唐子芳站在床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她的心急得几乎快扭成一团了。 “……” “郑峰!郑峰你不要吓我啊!你说话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几声声嘶力竭的气喘声,在充斥着回音的听筒里显得特别骇然惊悚。 唐子芳吓得双手颤抖,这诡异的间间断断的喘气声持续了大概半分钟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郑峰!”唐子芳激动地大喊。 “我很好……”郑峰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出来,却听不到任何音调的起伏,平静的语速显得有些缓慢。 唐子芳抓着电话,眼泪“噼啪”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郑峰!你真的还好吗?刚才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哮喘病又犯了?” “我没事……” 那种阴森森的语调再次从话筒里传出来,唐子芳怔了怔,又疑惑地轻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郑峰?” “我很好,我没事……” 听着郑峰机械式地重复了两次这几个字,唐子芳没有多想,只好当做是郑峰白天要上班,在深夜还和她视像聊天所以太累了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柔声对着手机说道:“好了,最主要就是你没事就好。郑峰,我知道你平时上班很辛苦,这么晚了我还要缠着你跟我聊天,真的很抱歉!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再给我电话吧!” “……” 听不到那边的回应,唐子芳单纯地以为郑峰可能睡着了,于是她柔情地对着手机亲了一口之后,轻声细语地说:“晚安,做个好梦!” 挂掉电话之后,唐子芳忧心忡忡地抓着手机坐在床头,发呆了好半晌,才决定去卸妆睡觉。她和他现在分隔两地,想要去找他和照顾他根本就不可能。刚才听到他讲话她起码还安了安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算了,反正明天郑峰就回来了,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她舒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多想。扭了扭因过度紧张而稍显僵硬的四肢,她疲惫地走去洗手间卸完妆之后就躺回自己的床上了。 …… …… 待邢佑一班人准时到达白桦墓园的时候,时间刚好午夜十二点整。 此时月黑风凉,四周不见一丝光点,夜空低低地笼罩在他们上方,四周仿佛一片万籁俱寂,只听得见他们彼此行路踏步的声音。 钟涵站在白桦墓园的门口,仰头望着高耸挺立的巨大大理石拱门上,被一盏小小的白炽灯照得苍白的“白桦墓园”这四个金色楷体大字,不由得想要打冷战。 “借过借过!”野狗不耐烦地撞了撞挡住后车厢的钟涵。 钟涵不以为意,笑哈哈地跟在野狗身后,看着野狗从后车厢里搬出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野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嚣张地把步枪往肩上一扛,直接忽视他走到大胖面前和大胖聊起天。 看他们两人打打闹闹地聊着,钟涵又凑过去:“你们在聊什么?什么鬼?什么包围?” 大胖和野狗纷纷带着一种有敌意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又马上走开了两步,继续交谈。 钟涵不死心地黏上去,按捺着好奇的求知欲,激动地搭着野狗的肩膀,说:“野狗,大胖,你们别不理我啊,好歹我也是狙灵小组的队员啊!” 一说这句话,野狗的脸“唰”地黑了下来,用力地拍掉钟涵的手,他骂骂咧咧道:“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们跟你很熟吗?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少在这里认亲认戚的。” 钟涵听得懵了,愣了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说:“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大家很快就熟了。” “煎牛扒……”大胖呆呆地喃喃自语。 野狗敲了一下大胖的脑袋,再白了钟涵一眼,说:“你爱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想和你熟!” 邢佑刚好从车里抽完烟下来,看到他们站在车旁争吵不休,于是走过去冷声道:“开工了,还在废话什么?” 野狗愤愤地朝钟涵“哼”了一声,然后跟着大胖先进入了墓园。 邢佑走到钟涵身边,低声不悦道:“我刚才看到你搭着野狗的肩膀,我说过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记住?” “我都会背了!”钟涵咕哝道,“他们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嗯……”邢佑沉吟了片刻,“我想是人都不会喜欢你。” “哈?” “走吧!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则不准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 …… 狙灵总部,卫星组。 沈夙带着耳麦,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一连串数据,电脑的屏幕上显示出白桦墓园的具体地理位置和整体地形。 侦测框不断地游移在墓园的每一个角落,他正正经经地对着耳麦说:“刑队长,暂时还没发现目标。你们从墓园的正门一直进入墓园的中段,那里有一副天棺,附近游魂野鬼多,你们要小心点。” 邢佑戴着一副微型的耳麦,听着沈夙的声音清晰地传达过来,他沉声回答:“我知道了,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副天棺?” “这副天棺里躺着的是本城一个知名风水大师的女儿,她属于猝死,死因不明。” “那个位置极阴极寒,把他女儿的尸体放在用寒石筑成的天棺里,她的尸首就会延迟腐烂,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的女儿才会一直冤魂不息,出来作恶。” “答对了,刑队长,你真聪明。那个风水大师名叫刘正光,我们查过,他在最近这十年经常在背地里养小鬼帮他赚钱做生意。我估计他的目的是想让他女儿的鬼魂吸收大量的阴气,负能量增强,四十九天之后,他就会把他女儿的鬼魂收回去当小鬼养。” 沈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仰慕的兴奋。 邢佑一边走着,一边恨恨的冷声说:“这种父亲简直禽兽不如。” “所以我们才收到任务,委派你们送那个女鬼入地狱。第一是因为那个女鬼留在这个世上也只会害人,第二是可以打击刘正光,这种靠养小鬼来传道授业,假仁假义的人,狙灵家族早就想把他铲除了。” 第十七章:天棺 “狙灵家族的打算我们这些下属无权过问,也没必要说太多!沈夙,你继续观察,有异状马上通知我,我……” 邢佑一路按着耳麦,确定信号的正常接收然后和沈夙通话,没想到钟涵一个脸蛋凑到邢佑的耳边,朗声问道:“队长,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他的声音顿时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而且音量极大,沈夙乍了一跳,连忙摘下了耳麦。他猛地一摘下耳麦,接连着影响到邢佑这边的信号,“嘀——”的一声刺耳的鸣音,邢佑也难受地连忙摘下耳麦。 “靠!”邢佑怒声骂了一句,然后投给钟涵一记怒瞪,问,“你找死是不是?” “队长……”钟涵鬼鬼祟祟地走上前一步,低声道,“我已经死了。” 邢佑懒得搭理他,于是快几步走到野狗和大胖面前,对他们吩咐道:“包围天棺,她一定会去天棺那里的,我们就在那里等着。大胖,你先去附近把周围的孤魂野鬼赶走!野狗,注意阴气较重的灵体,有什么异状马上通知我。” 大胖握紧了手中的金锤,低声问:“那那个新来的小子呢?” “他跟着我!” 钟涵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邢佑的肩膀,对他们说:“有队长的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邢佑嫌恶地打掉他的手,还没开口教训他,野狗却惊奇地大喊了一声:“小鬼,你脸上那块东西是什么?” 邢佑一个惊觉,马上望向钟涵的脸,赫然发现钟涵的右脸颊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不小的乌黑色淤青。 糟糕——! 钟涵还茫然未懂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邢佑一个转身马上拉起钟涵冲进墓园附近的公厕,两人就在眨眼的功夫,消失在公厕的门口。 野狗和大胖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懂地看着邢佑突然紧张兮兮地拉起钟涵就跑,两人心想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偷偷打了几个眼色,然后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公厕门口,伏在公厕外面的墙上侧耳偷听里面的动静。 公厕里安静得有些诡谲,邢佑和钟涵躲在里面,单纯只是悄声的对话都会发出阵阵空灵的回音。 “真的要吸吗?” “要,快吸!” “可是,那味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也得吸!嘶……”邢佑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混蛋,不要用咬的!” “但是……”钟涵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地,声音显得很含糊,“你的好少,我吸不出来。” “混蛋,少废话,如果换做别人的话,我一定把他宰了!” “嗯……队长……好了吗?” “让我看看……呃……不错,看你的样子应该够了!” 前后大概几分钟后,钟涵和邢佑才纷纷一前一后从公厕里走出来。没想到一出公厕的门口就和野狗大胖撞个正着,看着他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偷听,邢佑的脸色一下子拉青下来,沉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野狗的脸已经红得通透,刚才听到这么煽情火辣的对话声,想也知道他们在厕所里面干什么了,所以他对着若无其事的邢佑顿时尴尬地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胖看着野狗局促的模样,自己也窘迫地干咳了一声,应付道:“没有队长你带头,我们不知道天棺在哪里。” 一听这话,邢佑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说:“那好,跟我走吧!” 邢佑带头先往前走,钟涵冒冒失失地跟在他的后头,还不忘一边用袖子把嘴角抹干净。野狗原本不想理会他,但是由于对刚才的事情起了莫大的好奇心,于是只好凑过去,闷声问:“你们……呃……刚才在厕所里……干什么……” 问着这话,他心虚地瞅了瞅不远处邢佑的背影。 钟涵挠着脑袋,吞吞吐吐道:“嘿嘿,没干什么。” 见钟涵避重就轻地回答,野狗不屑地咂咂嘴,目光却不经意瞧见钟涵那白皙如瓷的脸蛋,不免惊呼:“你脸上那块淤青呢?怎么不见了?” 钟涵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笑道:“那是小问题,队长帮我解决了。” 说完之后,他便笑哈哈地紧跟上了邢佑的步伐。 野狗继而又扭头纳闷地问大胖:“你说,咱那东西弄脸上还有美颜嫩肤的效果吗?” “……” …… …… 邢佑重新带上耳麦,带领着钟涵等人来到天棺的位置。 天棺的位置选得很巧妙,恰好在接近墓园森林处的入口。虽然天棺身后有一片偌大的森林参天耸立,但是在天棺的四周却也有5株矮小的树丛包围着它,看起来就像5名傲然挺立的守墓人一样。 天棺本身的材质就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寒石所制成,通体乳白。在月光的照耀下,棺材通身就会散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寒气,尸身置于其中,能保证长时间的不朽不腐。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被埋入土中,而是直接整副棺材竖着站立,全然暴露在空气里。 这果真应验了邢佑的说法,刘正光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棺木里的主人的灵魂永无宁息,并在月光下,在极阴极寒的地利情况中吸收大量的阴气来强大灵魂的负能量,从而炼制降头小鬼。 夜色静谧诡谲。 邢佑等人站在这座墓碑面前,可以清楚地看到墓碑上的字还有一张秀丽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孩一头俏皮的短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笑容看起来是多么天真无邪,但可惜的是,正值花季的少女,就这么无故猝死了…… “这么显眼的一座棺木政府怎么会允许它这么摆放?一般的棺木不是应该早就入土了吗?”野狗走近墓碑后面的棺木,好奇地绕着它开始打量。 “第一,要求棺木要放在这里的人,恰好是本城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刘正光,他用了什么道貌岸然的话来欺骗当地政府这不关我们的事,总之他的目的是达到了。棺木在这里摆放满四十九天之后,他自然会命人把棺木下葬。第二,棺木摆放的位置这么隐秘,谁会想到这里会有一副天棺,只要墓园的守墓人轮流不停地把守,这副棺木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出去。”邢佑站在墓碑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然后点上一根烟,悠悠然地抽了起来。 钟涵不解地说:“但是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守墓人啊!” 野狗抢一步回答:“我们狙灵组做事,怎么可能会受人阻扰?在我们接到任务之后,狙灵总部的后勤小组会比我们先一步到达这里清理现场。” “清理现场?什么意思?你们难道把守墓人全部杀了?”钟涵惊诧地低呼一声。 第十八章:女鬼 邢佑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们会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吗?后勤小组要清理现场的方法很多,下迷药是常见的一种手法。总之,在守墓人发现之前,我们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但是这几棵小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刚好就围着这副棺材的四周?” “金木水火土你懂吗?你看下刻在每棵树上的符咒,一种咒语代表一个属性。” 钟涵立刻跑过去往每棵树的周身打转,果不其然,棺木周围这五棵小树身上,都有一串长长的,用刀刻出来的咒语。 看着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邢佑马上命令大胖:“大胖,你先去把这附近周围的游魂野鬼赶走,不过记住,不要砸烂墓碑。” “是,队长!”大胖点了点头,然后扛着他那把沉重的金锤走向一片漆黑的不远处。 这时,沈夙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邢队长,西北方向阴气较重,刘正光的女儿可能会从那个方向过来。” “我知道了!先这样,事情办完之后我再联系你!”邢佑把耳麦摘掉,然后认真地转身对野狗吩咐,“野狗,你去守住西北方,一旦阴灵靠近,马上过来通知我。” “是!队长!”野狗顿足一声,然后马上紧握着手上的步枪,步步为营地慢慢走往西北的方向。 四周墓碑居多,林立分第,草地尚算柔软,只要小心翼翼,就能保准不会绊到墓旁的碎石。 看着野狗的身影逐渐远离,邢佑“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然后蓄势待发,眸光锐利地扫过他的周遭。 钟涵站在他身边无所事事,邢佑也没有落实什么吩咐,他有些失落地走到邢佑身后,嘀咕道:“我该做什么?” “你闲着无聊的话你可以到墓碑旁躺一躺,等完事了我再叫你醒你。” 钟涵扭头看了一下孤清阴森的墓碑,不由得全身泛凉,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死人墓前睡觉啊! 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找点话题聊,他走到邢佑身边,讪讪笑道:“队……队长,我还是决定陪你好了。” 邢佑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队长,你脸上的纹身真酷,你怎么会有这个纹身的?” “……” 钟涵见他不理睬自己,又瞄了两眼邢佑左手食指指腹,不好意思地说:“等会儿任务完了之后我给你买ok绷去。” 邢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钟涵一直盯着自己的左手,他才恍然想起刚才的事情,于是闷声嗫嚅道:“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钟涵露着笑容,很是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还好刚才你让我吸你的血帮我把脸上的尸斑给压下去,不然就被野狗他们发现我是僵尸了。” “嗯!”邢佑压根就不打算怎么认真回答他。 “队长,我发现你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不仅身份职业神奇,连身体都特别神奇。你的阳气能救我,你的血也能救我,我现在终于相信‘身体就是本钱’这句话了,你根本就是一个灵丹妙药,多值钱啊!” 邢佑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最好把嘴巴给我闭紧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事情。” “野狗和大胖不知道队长你的事情吗?”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你都不要跟他们提起有关我的任何一件事,免得说多错多。” “哦,但是万一我说漏嘴了怎么办?我……” 钟涵刚说到一半,便听到野狗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急声大喊:“队长,它来了!” 这时,大胖也跑了过来,举着金锤气喘吁吁道:“队长,我把附近所有的游魂全部赶到别的地方了。” “好!”邢佑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大胖,你和我正面迎上去,野狗,你留在这里保护钟涵!” 说罢,邢佑和大胖已经一个箭步往女鬼过来的方向跑过去了,原地只留下钟涵和野狗两个身影。 广阔的墓园中,四处林立的墓碑显然形成了一道道小小的障碍,在避免不碰到墓碑的情况下,邢佑和大胖分开十米远,分别举着手中的武器,不断地转身,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地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一道阴风骤然从西北方向的位置涌了过来,邢佑顿时平举起手枪在自己的视线水平方向。虽然看不到灵体,但是脸上的黑色纹身却越发黑亮,灵体的怨念越大,越是靠近,他脸上的纹身就会黑得好像要灼穿皮肤一样流出血来。这正正可以提醒他,灵体的位置到底离自己多近,而且凭他敏锐的直觉和感知,他能准确无误地猜到鬼魂的位置,从而一枪收拾掉它们。 没错,它越来越靠近了,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就像高速移动的机器般,瞬间擦过邢佑的面前。 邢佑急忙退后了一步,屏住呼吸猛地开了一枪。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闷响,但那股诡异阴森的气息却没有因此而消散。 糟糕!它刚才没有在他面前停留,而不知道又溜到哪里去了。 刚才那一枪明显就没有射中它,大胖快步走过来问:“怎么了,队长?” “它在耍我们。”邢佑紧皱着眉头,丝毫不敢放松地说,“小心点!” 大胖郑重地点了点头,刚想答话,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脊背泛起一阵令人汗毛直立的凉意。这股凉意一直直窜到他的耳边,好似女鬼就趴在他的肩头上一样。 他一下子惊觉地转过身,于此同时,邢佑已经在他转身的瞬间,举起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还没扣下扳机,大胖就好似发狂般对着空气胡乱挥舞起他的金锤子,女鬼为了躲避他的锤子,四处逃窜,继而落下的阴气也满溢得四面八方都是。 邢佑无法准确判断灵体的位置,只好大声对大胖发号施令:“把它赶到我面前!” “是!队长!” 一大股阴气随着大胖的奋力追击而逃到邢佑的面前,就像一条行动敏捷飞快的蛇一样,它扭动着冲到邢佑的脚下,却在邢佑刚想对准它的脑袋扣扳机的时候,它的气息又瞬间消失了。 “靠!又跑了!”邢佑不甘地诅咒了一声。 这里地方太大,根本没有一个空间的局限,倘若是在一间房间里,那至少不管那个鬼魂如何逃,都只能来回徘徊在房间里,要捉它并不难。但是在偌大的墓园,到处都散播着阴气和戾气,要精准地去判断一直恶鬼置身何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胖跑过来,握着金锤的双手因用力过猛而忍不住有些轻颤,他焦虑地问他:“队长,它溜到哪里去了?” 邢佑表情凝重地沉思了一会,突然猛地一惊:“糟糕!我们快回去!” 第十九章:英勇救野狗 钟涵和野狗分别守在墓碑的两旁,野狗一脸神色沉郁,钟涵挨着墓碑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中的匕首。 墓园里偶尔出现的点点磷光如同鬼火般四处飘荡,有些甚至飘进了他们身后的树林里。 钟涵有些心惊,不由得挨近了野狗的身子,战战兢兢地说:“有鬼火……” 野狗嫌恶地弹开,叫嚣着:“我不搞那一套,你别离我太近!” “什么哪一套?” “我管你哪一套,反正我套套都不收!你这个不良少年,离我远点!”野狗抓着步枪,自动自觉地远离了钟涵几步。 钟涵纳闷地走过去,戳了戳野狗的背,可怜兮兮地喃喃道:“我不是不良少年,我还在读大学呢!” 扭头看着钟涵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野狗紧抿着唇,想再发火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不起来。他扯了扯钟涵额前那抹银白色的刘海,不屑道:“你学校允许你们染头发?” 钟涵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我是天生的,刘海一长出来就是这个颜色,你不觉得很酷吗?” “嘁!怪人一个!”野狗冷哼了一声,突然,他的神色变得紧绷起来,立刻对钟涵喊,“小心!” 他急促地吸了两口空气,嗅到不远处有一道阴气直攻而来。他赶紧举起步枪,朝阴气最凝重的地方连开了两枪。 “砰,砰”! 那道阴气瞬间散去! 野狗松了口气,正打算朝身后的钟涵炫耀自己的枪法了得时,扭头却看到钟涵跌坐在地上,举着手指一直指着野狗的双腿,惊恐地叫不出声音。 他看到一只全身赤裸,张着血盆大口的女鬼,趴在地上,用它的四肢快速地像头豹子一样在草地上奔驰,朝他们迎面扑来。 野狗开了两枪,她迅速地躲过,并用惊人的速度在他们四周奔了几个圈,然后窜到野狗的脚下,时间不过就是那么两三秒钟的事情。 它现在伏在野狗的脚边,抓着野狗的双腿,一双骇人的眼睛里两只眼珠子被蛆虫啃噬的只剩下破碎的一些眼白。它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在胸部以下,就像受过重型鞭打一样,一条条皮开肉绽的血痕曝露在空气中,发出一股糜烂恶心的气味。 野狗似乎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低头,瞬间嗅到自己的脚边传来一大股浓郁的阴气。他心里骇然一惊,连忙举起步枪。 却在他还没扣扳机的那一瞬间,那股阴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野狗惊骇地连连喘气,感觉到身边没有异样之后,他才抬起有些颤抖的双腿走近钟涵。 见钟涵吓得面色铁青,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平时都有大胖和队长在,他总觉得应付这些鬼东西完全是小儿科,但是如今他一个人面对,还必须得保护这个白痴的菜鸟,不知不觉,他更有压力了。 “没事吧?”野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自如,将钟涵拉了起来。 钟涵惊乱地目光四处梭巡,生怕站着站着那个女鬼就会忽然从自己的身后冒出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你不是有抵抗灵体的能力吗?你怕什么,要怕也是我怕!”野狗咬牙白了他一眼。 这么一说,钟涵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他身上有翡翠,可谓是百毒不侵啊!但他想了想,还是摆出一副苦瓜脸对他说:“我有那个能力不代表我看见那些东西我不怕啊,那些东西太恶心了!” “你还看得见那些东西?”野狗不可思议地低呼了一声。 钟涵刚想应话,却在他刚张嘴的那一刻,有许多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飞来的小石头刹那间砸在了野狗的身上。 “啊——!!”那些石头就像突如其来的冰雹砸下来似地,野狗连连痛声大吼起来,连手上的枪也被打掉在地上。 钟涵慌乱地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护住野狗,石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他只听得到自己石头砸到骨头的声音,却一点痛意都没有。 野狗的额头一下子就渗出了鲜血,他拼命闪躲,拼命往树边退,没想到那些石头没有一点减少的趋势,反而越砸越猛。 他们一同抱着对方蜷缩在了墓碑后面,野狗浑身痛得好像被遭受了一顿毒打一样,觉得自己头骨都快裂了。 石头的暴动忽然间停了下来,钟涵借着一切好似恢复了平静的空档,马上松开野狗的身子,担忧紧张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野狗痛苦地抬起脸,这么一露面,让钟涵不免惊愕地跌坐在地上。 野狗的脸上布满鲜血,他的额角还不断地有新的血注流出来。鲜红色的血把他鼻子上的迷彩ok绷全然染得通红,他的双手也全是破裂红肿的伤口。 “你……”看着野狗仍不断地皱着五官痛吭,钟涵勉强地,颤抖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比那只……女鬼的样子……还丑……” “你……你妈的你还有心情……心情开玩笑……”野狗痛得抱头蜷缩在地上,连呵斥钟涵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虚弱不堪。 钟涵看着他这么痛苦的模样,急得不知所措。 突然,野狗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钟涵,艰难地说了一句:“小心,它……它来了……” 钟涵大吃一惊,猛地扭头往身后望去,正好看见那只东西像一头嗜血癫狂的猛兽一样朝他们奔来。 眼看着它越来越接近,钟涵吓得全身都僵了,那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大得特别恐怖骇人。 “枪……”野狗吃力地想要爬过去抓住掉落在不远处的枪。 这根本不够时间啊!等野狗拿到枪,恐怕他们早就被那只女鬼给吃干抹净了! “嗷——!!!!”那只女鬼在接近他们不到两米的距离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发狂般的嘶吼,吓得人是心惊肉跳,寒毛直立。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钟涵忽然把心一横,朝着那个女鬼飞身一扑,扑倒在她身上,和她扭成一团滚出了几米远。 女鬼在他身下歇斯底里地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吼叫声,钟涵死死地抱着它的身体,黏糊糊的好像没有骨头,只像一堆烂泥巴一样的身体,抱起来特别恶心反感。 这时,邢佑恰好赶到了他们跟前,看着钟涵抱着什么东西滚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举起枪,对准了钟涵的身体。 钟涵在竭力制服女鬼的同时,正巧扫见邢佑的身影。他看到邢佑举起了枪,便马上放声大吼:“开枪啊!” 邢佑的双眸突然迸射出两道慑人的杀气,闭着一边眼睛,瞄准,然后扣扳机。 “砰”的一声,钟涵压制着女鬼的身体,而邢佑的子弹也准确无误地穿过女鬼的头颅,狙杀的瞬间只用了短短的一秒——! 女鬼顷刻间消失在钟涵的身下,钟涵猛然栽倒在地上,像受了重创般顿时无法动弹,双眼翻白。 第二十章:大难不死 邢佑马上收起枪奔到钟涵身边,半跪着将钟涵抱在怀内,不断地摇着他的身体喊:“喂!喂!醒醒啊!” 大胖也随之冲了过来,看到钟涵倒在邢佑的怀中,又看到在他们不远处的墓碑后面,野狗伏趴在地上,仿似奄奄一息的感觉。 “队长,他怎么样?”大胖心切地弯腰细看钟涵的情况。 钟涵闭着眼睛,身体在邢佑的双臂间逐渐呈现明显的冰冷僵硬的趋势,他身上不知为何,竟弥散出一阵阵如寒窖般刺骨森冷的阴气。 未免让大胖发现这一系列非正常的现象,他马上找借口让大胖离开:“他可能吓晕了,大胖,你先通知后援小组过来接野狗去疗伤,这里让我来收拾。” “是,队长!”大胖接到命令之后分秒不误地立刻冲过去将野狗打横抱起,只靠一只强壮的臂弯就把野狗整个人像夹公事包一样,毫不客气地夹在腋下,然后腾出另外一只手戴上挂在衣领上隐蔽的耳麦,一边往墓园的入口走一边匆匆地说:“我是狙灵一组的大胖,这里有个伙计受重伤,请求支援,地点在白桦墓园。” 大胖走后,邢佑马上撑开钟涵的眼皮,愕然发现钟涵的眼珠子已经从黑色变成了青白色,这种情况完全就像一个死去已久的尸体一般。 邢佑心中骇然,在无计可施,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钟涵就这么死去的情况下,他一急,马上想也不想地低头吻住了钟涵那苍白冰冷的双唇。 丑时的弯月终于从云层间露出了脸,清冷的月光从云缝斑驳洒下,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为他们隔成一层飘渺的雾纱。 四处飘荡的鬼火莹莹绿绿地旋转在他们四周,又好似美丽而又神秘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忽高忽低…… ****** 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淤青,额角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轻轻颤动的眼睑终于缓缓地睁开,他的双眸从一片被薄薄的雾气遮盖变得逐渐澄亮如水。 他吃力地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起身,诧异地发现,他现在正身处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四面都是用钢铁筑成的银灰色墙壁,这里只有一张白色的病床,还有墙角一个装满很多化学物品和医疗物品的柜子。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恍惚地落在他的床边。 一张高背椅子上,邢佑老神入定般坐在那里,嘴里叼着支烟。 看见钟涵已经醒过来,他徐徐地从嘴里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神情悠然地问:“感觉怎么样?” 钟涵全身虚脱无力,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下,虚弱地问:“我在哪?” “狙灵总部。”邢佑不疾不徐地回答。 “我怎么会在这里?”钟涵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白得特别异样,接近透明惨白。 “会问这么逻辑性的问题,证明你的脑袋还能使。”虽然邢佑的语速缓慢淡然,但仔细一听,却能听得出他的字语间显得有些含糊不自然。 钟涵皱了皱鼻子,掀开被子挨着墙壁坐,问:“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邢佑又抽了口烟,边吐出烟雾边说:“你刚复活不久,在翡翠还没真正成功和你的身体结合并且稳定之前,你就和阴灵扭打纠缠。近距离的接近让你的身体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和负能量,所以引发你的灵魂有脱壳的危险。我那时候没办法,只好试试用我的阳气混合着我的血液送入你的身体里,没想到……还是把你救活了。” 钟涵似乎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呆滞地说了一句:“我不懂!” “白痴,简单来说就是在你还没成功恢复成人的时候,你不能和人或者灵体近距离接触……”他突然一顿,有些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才道,“除了我……” 钟涵这下终于明白了,憨憨地笑着说:“队长,你直接跟我说我只能让你一个人碰不就得了吗?” 被钟涵无厘头地这么一说,邢佑差点没被哽在喉咙的烟给呛死。 缓了缓烟劲,邢佑又淡然道:“你脸上的伤除了淤青之外,还有一道裂开的伤口,因为你是僵尸,所以伤口处很容易被人看出异常,我就用纱布帮你贴着,你要像常人一样懂得喊痛,知道吗?” 钟涵点头如捣蒜,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兴奋道:“我发现做僵尸其实还有个好处,就是不怕疼。今晚被石头砸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挺过瘾的。队长,你又用你的阳气救了我一次,嘿嘿,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 邢佑瞪了钟涵一眼,然后坐在椅子上冥思起来。 唉!其实回想起来,那他和钟涵也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不喜欢接触别人,肢体接触更是少之又少,尽量能避免就避免。他不能和灵体近距离接触,不然就会被灵体吸收阳气。钟涵亦是如此,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一旦和灵体近距离接触了,就是自动自觉地反吸收灵体的阴气,和他的被吸收亦同亦不同。 果然…… 他和他真是无巧不成冤家…… 呸呸呸!什么冤家! 邢佑一想到“冤家”两个字,立刻浑身起鸡皮疙瘩,继而不受控制地干咳起来。 没想到一咳嗽,他又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舌尖上有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是今夜在墓园里为了救钟涵而自己咬破的。从舌上渗出的血混着自己的阳气一起喂进了钟涵的嘴里,这才能够稳住双鱼翡翠的能量,让钟涵得救。 如今被他自己这么一咬,肿起的舌尖又重新渗出鲜血来。 为了掩饰他如此窘迫的一面,他马上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熄之后,站起身,恢复常态用冷声说道:“没死就好,记住,别人如果问起,就说你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其它的,你敢提一个字我就在你身上开一个窟窿!” 说完之后,他生怕钟涵听出了他大舌头,于是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那间房间。 一出房间,他便碰上了司徒凡。 司徒凡一米八的颀长身材,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穿着打扮和常人无异。他的皮肤偏白皙,秀气的五官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阴柔的美感。他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整体形象看起来斯斯文文,就像一位学识渊博,知书达理的老师一样。 他是邢末的贴身私人助理,平时在狙灵总部帮助邢末处理一些事务之余,还充当邢末的管家,随传随到,对邢末更是忠心不二。 司徒凡的表情温和,笑容和煦,对邢佑打招呼道:“二少爷!” 邢佑冷冷地“嗯”了一声,无视他直接绕道而行。 司徒凡跟上他的脚步,恭敬地在他身后轻声说:“二少爷,大少爷在办公室里等您。” 邢佑立刻顿住脚步,表情凝重地暗暗深思了半晌,问:“他找我什么事?” “大少爷说只是寻常问话,二少爷您去了就知道了。” 司徒凡那种过分生疏谦恭的语气和态度让邢佑觉得很不自在,以免司徒凡不死心地纠缠,他沉了口气,才慢悠悠地转了身,默默地朝邢末的办公室走去。 第二十一章:兄弟交锋 钟涵闷闷地继续呆在那个房间里,感觉到四肢开始恢复了些动力,正当他欲起身时,突然有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哟!好呀!”野狗倚在门边,脑袋上缠满白色的绷带,脸上一块青一块紫,鼻梁上刚换上了一块新的维尼熊图样的ok绷。他的左手臂和右脚被打上了石膏,包满石膏的左手臂用一条粗粗的绷带支撑固定着挂在脖颈间, 看见钟涵,他露出友善的笑容,对他打招呼。 钟涵一见他这种重度伤患者的模样,立刻惊呼:“野狗,你没事吧?怎么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野狗不怒反笑,一反常态地走过去用只受了点轻伤的右手拍了钟涵两下肩膀,不好意思道:“兄弟,之前都是我一般见识,你大人有大量,没有怪我,反倒还救了我一命,谢啦!” 钟涵怔了好半晌,也跟着不好意思:“什么救不救的,你说的太严重了。你是我的同伴啊,我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哪用得着说个谢字啊?” “爽快,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交朋友!小憨,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你的伤怎么样?” “不介意,我妈妈也是这么叫我的。我没事,好得很!”钟涵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的纱布,确实,一点都不疼。 “哈!你舍身救了我一命,就是我的兄弟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野狗说得正义凛然,钟涵感激地看着他,这种如同桃园结义般澎湃激动的气氛突然被大胖的一句话给活生生浇了盆冷水。 “你没钱没本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除了自插两刀之外你还能怎么帮到人家?”大胖端着一杯热茶,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野狗虽然受了伤,但气势依旧不减之前。他龇牙咧嘴地对大胖咆哮道:“你能不能别损我?损我你很开心是不是?” 大胖把茶递给钟涵,一张被野狗视为贱肉横生,酷似肌肉瘫痪的脸上,突然“叮”的一声咧开了笑容,龇出牙,上下两排牙齿就像拍牙齿广告一样刷得闪闪发亮,在这不算明亮的房间里简直能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我人生唯一的乐趣被你发现了!”大胖咧着和他胖嘟嘟的脸型极不相称的笑容,兴奋地对野狗说。 野狗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去揍大胖一顿,无奈手伤脚残的,连大胖的一根指头也碰不着。 钟涵看着面前的两人像家常便饭一样的斗嘴打闹,无由地心里泛起一阵温暖。从小到大,他还没和别人这么打交道过,从一开始对他排斥仇视的敌人,变成像此刻称兄道弟的朋友,原来努力没有白费,原谅善良勇敢真的可以感化一切。 想想当时,他不过就是抱着一种:反正他是天然灵异盾牌,鬼不敢伤害他的这种单纯天真的想法,才敢勇往直前地扑过去和那只女鬼搏斗。没想到这么一次鲁莽的举动差点让他升天,还好大难不死,还让他交到了两个很特别的朋友,哈哈,值了! …… …… 邢佑和司徒凡一同走到部长的办公室门口,司徒凡率先走上前去敲了两声门,听到里头的人的回应之后,他才开了门,侧着身子让邢佑先行进去。 邢末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内凝神看着电脑。 邢佑走到办公桌前,问:“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司徒凡礼貌地站回邢末的身后,邢末从电脑面前抬起眸,凌厉的目光扫过邢佑的脸,静静地问:“新来的人表现怎么样?” “你不是听野狗和大胖说了吗?你现在再来问我不觉得多此一举么?”邢佑冷笑。 邢末恣意地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语气不冷不热地继续问:“我查过他的底细,家庭环境复杂,而且,我还查到……”他顿了顿,换了种质疑的语调,“就在你们接到狙灵任务的当晚,他曾经到过颜家豪宅,是不是?” “没错!”邢佑的语气镇定自若。 “我从沈夙的电脑里找到这段录像,这是怎么回事?”邢末把电脑液晶显示器移到邢佑的面前,让他看清楚画面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画面上,一段昏暗泛绿的视频,很明显就是在夜间拍摄的。视频里出现一栋豪宅,突然画面快速地转换到豪宅的后花园一角,在漆黑的角落中出现了一具被黑暗遮掩到一半的躯体。而屏幕里侦测框定格在那具躯体上,并显示出五个红色的字体:无生命迹象。 这个……不就是当初沈夙从侦测仪的画面里发现钟涵尸体的那段录像吗? 偷偷观察到邢佑淡然镇定的神情起了些微惊讶的神色,邢末更确定了他对那具尸体的疑惑,他严肃地问:“画面里的那具尸体,是钟涵吗?” 邢佑站直了身体,脸上马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回答:“不是。” “不是?邢佑,司徒凡查过,自从颜家出事之后,一直没有人进去过。当晚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一名小偷曾经进去过,而这名小偷就是钟涵!你说这具尸体不是钟涵,那他还能是谁?” “单凭一段看不清楚的录像怎么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钟涵?况且钟涵如今正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他已经死了,难道他还起死回生吗?” “如果他真的起死回生呢?”话一落音,邢末的脸色突然一整,连声厉问,“这个钟涵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和钟涵是怎么认识的,过程是怎么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颜家豪宅,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你凭什么认定他可以当狙灵总部的人?” 面对邢末高傲的表情,句句逼人的诘问,邢佑厌恶地皱了皱眉,低声漠然道:“我说过,我做事有我的分寸,关于钟涵的事情,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我无权阻扰。邢末,我做什么,我怎么交朋友这些事情没必要向你报告,你也没资格知道。” “朋友?”邢末半挑着眉,嘲弄道,“我居然还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真是稀奇。能让我们邢家二少承认是朋友的人,他能耐还真不容小觑。我越来越觉得这个钟涵不简单,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说完我回去了。”邢佑实在无法忍受邢末那种含沙射影的暗示说辞,草草说了一句之后便立刻转身就走。 司徒凡一直默默无言地站在邢末的身后,邢佑才刚迈开步伐打算转身的时候,他宛若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邢佑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司徒凡低着头,用一种谦恭礼貌地语气说:“二少爷,大少爷的话还没说完。” 邢佑停住了脚步,身后随即传来了一阵傲慢的轻笑和咄咄逼人的警告声。 “邢佑,本来我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并不感任何兴趣,但是你越保护他,就越让我起疑。我可是和你做了二十六年的亲兄弟,你对人处事是怎么样的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我不管那个钟涵是什么人,总之,你别让我查出任何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当中,如果真的牵扯到我要找的东西,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得到它!” 邢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邢末,句句透露着威胁的意味道:“你要查什么就随便你去查吧,我也警告你一句,如果你敢伤害钟涵的一丝一毫,我就要你付出一千一万倍的代价!” 第二十二章:他是我的,不准你们碰! 从邢末的房间出来以后,邢佑不愿在总部多做一刻的逗留。他返回去找钟涵,还没进房间就听到野狗他们嬉笑的声音。 他狐疑地走近一看,惊诧地发现大胖和野狗正压着钟涵的身体,拼命地用手指去挠钟涵的腰。 “痒不痒?哈哈,痒不痒啊?”野狗戏谑地用那只没受伤的脚压在钟涵的腿上,一边用受了轻伤的右手作怪地挠钟涵,他甚至还想掀开钟涵的黑色棉衣,意图想将手伸进去。 “啊——!不痒啊,真的不痒!你们放过我吧!!”钟涵欲哭无泪地在野狗的身下大声嚷嚷,可怜他是个僵尸,他哪有什么感觉啊! “野狗,挠他胳肢窝!”大胖兴致勃勃地把钟涵的双手压在头顶上方,用自己肥胖有力的大腿夹住钟涵的双腿,让他不能动弹。。 “啊——!不要啊!救命啊,救命啊!!” “哈哈!求饶啊?只要你说你和队长的爱情罗曼史出来给我们听听,我们就放过你!”野狗的脸凑在钟涵的脸上,鼻尖已经碰到了对方的鼻尖,敏锐的嗅觉在钟涵不断地张嘴讨饶的时候闻到了他那清甜好闻的香味。 “没有……没有罗曼史啊!野狗,放……放过我吧!”钟涵无奈地不断扭动着四肢,一张白皙水灵的脸上满是楚楚可怜,惹人蹂躏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邢佑站在门口,忍不住心里无故涌起的怒火厉声呵斥。 房间内的三人动作猛地一僵,纷纷扭头望向门口。 当看到邢佑那张火冒三丈的脸时,野狗和大胖“嗖”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马上从床上弹起。 野狗带着脚伤,一个站不稳差点摔了一跤,大胖连忙眼明手快地抓着他的手,搀扶着他然后立正站直。 邢佑板着脸,直接走过去把钟涵像拎小狗一样拎住他的衣领,钟涵已经被他们折磨玩耍得四肢无力,被邢佑拎着当真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一般,可爱得让人想把它护在怀里。 邢佑站直身体,挺起腰板,指着手上的“小狗”,对面前两个冷汗涔涔的人大声警告道:“我说过,钟涵是我的,你们谁都不可以碰他,就算一根手指头也不可以!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待在狙灵总部的话,就管好你们的行为举止,别让我看到再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他说完马上拎着钟涵走出房间。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野狗和大胖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队长的样子真可怕,我跟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野狗悻悻然地边拍着胸口,边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坐下喘口气。 “没错,看来小憨对他很重要。”大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他穿着的那件t恤在玩耍的过程中被卷到了胸口上,露出了好大一个胖肚子。 “诶,大胖,我问你个事儿,你觉不觉得小憨有点奇怪?” “嗯?”大胖肥嘟嘟的脸一沉,貌似沉思了几秒后,说,“的确有点奇怪,太像女孩子了,难怪队长会那么喜欢他。” 野狗翻了翻白眼,低声道:“白痴,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吗?我觉得小憨的身上特别冷,不对,正确来说是特别阴冷,就像我接触那些灵体的那种冷。我刚才不小心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发现他的皮肤虽然不像女孩子一样柔软有弹性,但是也太硬了点,有点像……像……死人的皮肤一样……还有还有,你有没有闻到他嘴里的味道,好香,太香了,很像沈夙组长之前给队长的牙膏味道……” “徐冶!” 大胖的神色突然正经严肃起来,鲜少听到他唤野狗的真名,因此野狗也跟着紧张认真,他急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你也发现什么不对劲?我就说嘛,这种特别的感觉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有。” 大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也发现了!” “是吗?连你也发现了?这个小憨太奇怪了,我真想知道……” “我发现你喜欢小憨!” 在野狗还没说完话,大胖突然插嘴就是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野狗给吓傻了。 “大胖……你白痴吗?”野狗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傻傻地骂了大胖一句。 “我刚才看到你把脸都凑到小憨的脸上了,连他嘴里是什么味道你都注意了,是不是想亲人家?” “……” “你喜欢他……” 气氛越来越活跃上升,房间里的人互相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大胖是饶有兴致,野狗依旧石化中…… 隔了半晌,才终于听到从石化中狂蹦而出的野狗的鬼哭狼嚎声:“大胖你他妈的,你白痴是不是?!我才不会喜欢男人!我才不会喜欢小憨!我不可能喜欢小憨!我是男人!我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不能生小孩的你懂不懂——!!” 大胖淡定地掏掏耳朵,然后完全漠视野狗在身后发疯狗病似地狂吼,十分悠闲地挺着胖肚子,吹着口哨离开了房间。 大胖离开后,房间门口不远处突然闪出一个身影。 颀长的身形隐没在漆黑的角落里,微微露出脸。 灯光反射在他脸上的眼镜镜片上,透出一抹诡异而又深不可测的白色光芒…… ****** 车里的冷气开得特别大,似乎都还压不住邢佑心里依然“滋滋”往上冒的怒火。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钟涵被野狗和大胖压着碰着,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难受的滋味。 混蛋,要是被野狗他们发现钟涵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办? 钟涵坐在副驾驶座上,乖乖地沉默不言,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偷偷地用眼角扫过邢佑脸上的脸色后又怯怯地把脸低下。 隔了许久,钟涵才鼓起勇气怯生生道:“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邢佑认真地开着车,努力压着怒火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冰冷。 钟涵一听这句话,立刻喜上眉梢,雀跃地抬起脸面对着邢佑,看着他倨傲的侧脸,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的,队长。” “你怎么样与我无关,反正到时候被人发现你有翡翠的事情,被人用刀子剖开肚子挖出翡翠,魂飞魄散也是你自找的。” 邢佑这么云淡风轻的描述让钟涵不寒而栗,他颤抖地问:“没那么严重吧?翡翠在我的身体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你看,我都穿了这么厚这么长的衣服来遮身体了!” 邢佑头疼地眉心一皱,心里暗骂:白痴,你太低估我哥了,连他只和你接触过一次都对你起疑,更何况是碰过你的人。我真不知道这件事能瞒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保护你多久…… …… …… 回到公寓楼下,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邢佑把车停好后,在楼下买了点早餐和一打啤酒,就和钟涵一起上了四楼。 走到了自己家门口,401的房门突然缓缓打开了。 邢佑停下开门锁的动作,看着唐子芳的家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 职业病的情况下,他轻手轻脚地慢慢走过去,手已经放在腰侧的手枪袋上,准备随时发现异常就掏手枪。 钟涵看着邢佑鬼鬼祟祟的动作,不禁好奇地问:“怎么了,队长?” “嘘!”邢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接近401的房门。 大楼里的灯光闪闪烁烁,不禁为这低沉压抑的环境多添了份诡异的气息。 站在401的门口,邢佑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纹身已经开始出现,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于是悄悄推开了那扇门。 四周寂静得很是阴森,不禁让人提心吊胆地猜想…… 推开门之后,会突然在门内出现什么惊悚恐怖的画面…… 第二十三章:僵尸≈死人 门被邢佑一点一点推开,正当他打算迈进去的那一刻,突然被门内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啊!”唐子芳站在门口,脸上敷着白色的面膜,正打算打开门丢垃圾的时候,被忽然出现在门口鬼鬼祟祟的邢佑两人吓得尖叫一声。 “妈呀,吓死人了!”钟涵看到满面惨白的唐子芳的突然出现,猛地一声惊呼。 “你们干什么啊?吓死我了!”唐子芳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连忙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声斥责道。 邢佑不疾不徐地用衣服盖住腰侧的手枪,定了定神之后,问:“一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敷面膜啊!今天我男朋友7点的飞机,我要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他!真是的,我才刚想出来倒垃圾就看到你们站在我家门口,真是吓得我魂都没了!”唐子芳连声责骂。 邢佑目光凛冽地往唐子芳的家中环视一圈,低声问:“你家没什么事吧?” “什么事啊?没事啊!我说邢佑,你脸上那纹身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纹身的?”唐子芳好奇地把脸凑过来,伸出手指想要碰邢佑的脸颊。 邢佑快速地躲过唐子芳的手,再问:“你真的没有觉得你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话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你们聊天?”说着说着,唐子芳突然狐媚一笑,她揭掉面膜,露出一张带着水润光泽的脸庞,勾住邢佑的脖子柔声问,“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想借着保护我的名义陪在我身边啊?” 邢佑拉下她的手,马上转身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送,拜拜!”唐子芳媚笑着把门关上。 回到自己家里,钟涵奇怪地问:“队长,是不是房东太太的家里有些不对劲啊?” “嗯!”一回到家,邢佑脸上的纹身立即消散而去。 邢佑敢肯定,唐子芳的家里一定有灵体的存在。但是既然唐子芳说没事的话,证明那些东西应该没有恶意想打扰她的意思吧! 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 在喝了接近一打啤酒的情况下,邢佑终于沉沉睡去。 钟涵毫无困意,屈指一数,他已经有几天没睡过觉了,他差点忘了,僵尸好像可以不用睡觉的。 外面的阳光开始逐渐猛烈起来,钟涵将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然后坐在邢佑的床边,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玩腻了,他就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他惊讶地发现,哟!连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居然连大气也没喘一口!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呼吸,怎么可能会喘气。 想到这里,钟涵不禁沮丧起来。他是僵尸,白天的阳光对他来说就像漫天洒下的毒药,他碰都不敢去碰一下。他是僵尸,所以不管他挨刀子也好,被人打被人群殴也好,也不会觉得痛。他是僵尸,所以吃喝拉撒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以好听点就是僵尸,罗嗦点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人,那么他还有什么用?他活在世上能干什么? …… 待邢佑在傍晚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房间从满地酒瓶满屋臭味的一片狼藉中,变成干净无尘,整洁清香的温馨小屋子。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马上从床上一跃而起。 钟涵刚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捋着袖子,卷起裤管,光着脚丫,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洗手间门口,看见邢佑醒过来后,笑道:“醒了啊?” 邢佑二话不说,冲过去揪起钟涵的衣领,凶凶道:“你把我的宝贝酒瓶子丢哪里去了?” “什么酒瓶子?”钟涵寻思着,突然双眸一亮,问,“是不是你床底下那些酒瓶子啊?我看放着也没用,就把它们都给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去了!” “混蛋,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动我房间里的东西吗?” “可是你那些瓶子留着有什么用啊?大热天的惹蚊子吗?”钟涵有点懵了,嘴嘟嘟地争辩道。 邢佑本想发火,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洗手间的水桶里面,满满的一桶全是自己的衣物,而且还是洗干净扭干准备拿出去晾的状态,他就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悻悻地放开钟涵,他闷声嗫嚅道:“我喜欢听踢到酒瓶子的声音,我这屋子从我搬进来的那一刻就没干净过,现在突然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干净了,我不习惯。” 钟涵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还没见过一个人的家可以脏成这样,明明地方就不大,堆积的垃圾却像一座山那么高,我收拾了一整天才收拾完。” 没错,真的只有十来平方的屋子,钟涵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收拾。 垃圾不是重点,重点是邢佑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基本上都堆满了很多已经凝固结块的烟灰垢和泥垢,还有上百个烟头。这地板估计长年没扫过了,厚厚的都是一层灰,怎么拖都拖不干净。最要命的是邢佑家里什么打扫的工具都没有,全部一点一滴都是钟涵用自己那件染血的旧衣服擦干净的,多么刻苦耐劳,勤奋的小蜜蜂啊! “我没要求你收拾。”邢佑疲惫地坐回床上,从口袋里拿了包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可我现在也住在这里,地方脏的话我住起来不舒服。”钟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走过去坐到了邢佑的身边。 邢佑这才恍然想起,没错,钟涵现在是和他住在一起了,简单点来说,就是同居。 没想到…… 他竟然会和一只白痴僵尸同居…… 他怎么会到现在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呢? “队长,你还没给我买牙刷,所以我还是用你的牙刷了。”钟涵肆意地躺在邢佑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好像自言自语地咕哝,“我从我的旧衣服里面找到我的手机了,你知道吗?一打开手机,全部都是未接电话和短信,基本上都是学校的人打给我的。” 邢佑双手撑在膝盖上,默默地抽着烟。 钟涵瞄了他一眼,继续无奈地说:“队长,我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不能总躲在你这里。我要去医院照顾我妈妈,我还要去上学完成学业,我将来还打算考研呢!” 邢佑沉默不语,钟涵带着些微哭腔继续喃喃道:“队长,我会这么一直下去吗?今天我本来想出去买东西,但是一接触到阳光就害怕。我想出去走走,想回学校,想毕业以后做出一番事业和我哥哥抗衡,我想让我妈妈过上好日子,不用受我小妈和哥哥的欺负!” 邢佑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然后扭过头静静地问他:“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钟涵怔了怔,想了片刻才小声地回答:“我是僵尸……” “错!”邢佑断言,“你不是僵尸,你是死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死了之后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你不能照顾你妈妈,不能上学不能读书,不能像你生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一个翻身趴到钟涵身上,扯下他额角那块脏兮兮的纱布,露出一道皮肉泛白外翻的小伤口。他凝视着身下的他,看着他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冷声说:“你根本不是人,你不会觉得痛,不会觉得饿,不会觉得累,你没有心跳呼吸,你除了像现在一样行尸走肉,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还妄想你能像个活人一样正常地生活吗?” 第二十四章:自杀 钟涵的神色淡淡的,静静的,对于邢佑说出的这番话,他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理由来反驳他。 没错,他现在真的就像邢佑说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但是他有感情,他还看得见,听得见,碰得到人和东西。 只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觉得累,是灵魂累,他觉得寂寞,是灵魂寂寞。 他抬着眼,静静地将邢佑的脸孔烙印在自己的眼帘中,他想,如果没有邢佑,他又会怎么样?没有邢佑,他连这卑微荒诞的半人半尸都不可能存在。 邢佑受着他灼热的注视,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承认自己刚才一时心火盛,话说得有点过头了。 他欲坐起身,没想到钟涵的双手忽然环上他的背,猛地将他拉近。 “对不起……”钟涵把头埋在邢佑的胸前,声音闷闷地,带着丝丝愧疚传出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邢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钟涵的身上,他用两手撑在钟涵的头部两侧,半跪半俯身,任钟涵放肆地拥抱着自己,自己却没有一丝力气去推开他。 他怔忡着,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他手足无措,脑袋一片空白。 气氛变得暧昧沉重。 他闻到钟涵身上那淡淡的肥皂香气,这才突然找到借口将他推开。 “咳!”他干咳了一身,拉下钟涵的手,钟涵正巧将脸抬起,如星芒般盈亮的眸光瞬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噗通”一声狂跳起来。 猛地推开钟涵,他连忙站起身背对着他掩饰般沉静地说道:“我去晾衣服!” 在他转身走进洗手间时,他才赫然发现,他的脸竟滚烫一片,从没有过的心慌意乱刹那间盘踞了他的心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 …… 邢佑的公寓并没有阳台,将衣服简陋地晾在窗台的防护栏铁架上之后,他看见钟涵无聊地缩在他的被窝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今晚没有收到任务,两个人躲在公寓里你看我我看你着实有些局促。 突然,邢佑心血来潮道:“走吧,我们出去买东西。” 被窝的一角猛然被掀开,钟涵一脸亢奋地从被窝里跳起来,站在床上像个乐开了花的孩子一样雀跃道:“我们出去吗?” “嗯!”邢佑闷声点了点头,说,“带你去买点日常用品,顺便吃晚饭。” 他走出门,钟涵跟在他后头,乐呵呵道:“其实不用浪费钱啦,我家里的东西我可以搬过来!” “算了,全部买新的吧!” “但是我的书包,课本,电脑也全在我的家里,电脑你给我买新的吗?” “……” “那我们回我家搬东西吧!” “除了电脑,其它都给你买新的……” “那队长你也会给我买新的微波炉、冰箱、电磁炉和空调吗?” “……” “我家这些东西都有,我们还是搬过来吧!” “我只给你买牙刷!” “诶……队长你好小气……” 对方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低声道:“我没钱……” “咦?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该不会都买啤酒去了吧?哈哈!!” “……” 两道英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你一句我一句不着边际地搭着话。 灯光明灭,光线昏幽,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钟涵笑开怀的声音,还有邢佑闷不着调的答话声。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上,那无忧无虑的嬉笑声远离了这里永远那么诡异沉寂的氛围。 401,402,403这三道木门紧紧的关闭着,某种阴凉的气息在这时仿佛从地底下腾腾升起,笼罩在这三个门口外面。然后静悄悄地,缓慢地,像一条拖着长尾的蟒蛇一般,无声无息地滑入401的门缝内。 …… …… 唐子芳的卧室里,淡淡的紫色灯光幽暗地充斥着整间房间。 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凄厉悲惨的嘤嘤声,床脚下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鲜红如血的长裙,抱膝蜷缩在床脚边的黑暗里,不断地发出声声悲鸣的啜泣声。 她惨白的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融化得模糊一片,从脸颊上滚落的混合着黑色眼线液的泪珠沿着下巴不断地砸在静躺在腿间的手机屏幕上。 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子芳她自己。 今天早上8点左右,她便收到美国的一通长途电话。美国警方打过来通知她,一名名叫郑峰的中国籍男子猝死在酒店房间内,死因是哮喘病发,死亡时间是北京时间,昨夜凌晨12点左右…… 怎么会这样,她昨天还在和他通电话聊视频,并且在接近12点半左右,她还打过电话给郑峰,那时候郑峰说他没事,他很好……怎么可能怎么突然地就离开了呢…… 从听到郑峰的死讯之后,唐子芳一直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坐在这个位置上哭泣。 原本今天早上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郑峰最喜欢的那条红裙子,按捺着满腹的思念和欣喜等着郑峰归来的啊! 她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声音从一开始地嚎啕大哭,变成此刻的嘤嘤抽泣。 她流着泪,指尖颤抖地摩挲着她脚踝的裙角。她犹然记得,郑峰说过,这条裙子的设计长度刚好到她脚踝处,将她纤细的脚踝全然裸露出来,美丽极了。 可是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夸她的脚踝漂亮,亦没有人再在她耳边深情地低喃:我爱你…… 眼泪再次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肆意地流淌出来,不绝如缕的啜泣声正不受丝毫压抑的从她嘴角泻出。 气氛开始古怪地凝固起来,窗边涌入大量阴冷的风,掠过她的身体,撩起盖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在空中疯狂地舞动起来。 唐子芳抬起浮肿的眼睛,望向窗外。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她的耳边突然回荡起另一阵阴厉的哭声。 那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凄凄惨惨,那种哭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唐子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悲伤过度,满脑子都是郑峰的身影,已无心去顾遐这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陌生哭泣声。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紧,然后全身无力地拉好窗帘转身走往浴室。 拖着虚浮发软的双脚,她扶着墙,进了浴室。 开灯后,那突然冲进眼里的明亮炫目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睁开,走到浴缸边,她打开水龙头,放满了一缸子的水。 她虚脱般迈进浴缸里,闭着眼睛,躺进了浴缸。 水龙头的水注不断地注满整个浴缸,很快,她的身体被淹没了,脸也被淹没了。 她的发丝飘荡在水中。 水里朦胧一片,她那娟秀的脸容上,泪污逐渐被冲淡开。 郑峰…… 她在心里唤着。 郑峰……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就没有任何依靠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郑峰!郑峰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闭着呼吸,在这一刻,她就有这么一个念头——不如随郑峰一起走吧…… 寂静的浴室里只听见水流不断哗哗地从池子里满溢出来。 唐子芳身着红裙,整个身体浸在浴缸里,打算借着浴缸里满满的水把自己淹死。 第二十五章:命悬一线 倏然间,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轻快悦耳的圆舞曲。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穿过水波,丝丝毫毫地钻进唐子芳的耳际,时而虚幻,时而清晰。 唐子芳安静地躺在水里,脑袋开始觉得昏沉不堪,她肺里的氧气快要不足供应了。她听见音乐声,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她仿佛忆起了她和郑峰的过往。 当时他就在舞会中和他第一次会面,他牵着她的手,在舞池里翩翩地跳起一段华尔兹,那段相知相识,那段爱,不过时隔多久,都照样在她心底爱久弥新。 突然,唐子芳在水里睁开眼睛。 没错,她没听错,她是听到了一首圆舞曲,这首圆舞曲就是她的手机铃声,而这个铃声,只为了郑峰而设置,只有郑峰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的时候,才会响起这首铃声! 是郑峰打过来的! 心里依旧尚存着一丝丝奢望的光芒,唐子芳马上从浴缸里坐起身。 却在这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的头部死死地按紧在水底,她开始胡乱地扭头,胡乱地扭动身子,她想要起来,她快不能呼吸了! 可是那股力量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压着她的脑袋,她的喉咙,她的肩膀,就是不让她有一丝喘息逃脱的机会。 她在水里挣扎,浴缸的水像一道道小型瀑布一样从浴缸壁上漫溢流出。她鼓着腮帮子,一个个小小的水汽泡不断地从她的嘴里泻出来。她的双手挣扎出水面,在半空中惊骇失措地胡乱挥舞。 水流哗哗直响,她拼命地蹬着双腿,在浴缸里奋力挣扎,却还是徒劳无功。清水逐渐侵入她的七窍中,被她吸入了一部分进入她的肺脏里。 不一会儿,她逐渐失去力气,挥舞在空中的双手缓缓地,像失去了支撑力一般慢慢地垂下去,砸在水中。 唐子芳安静了下来,她闭着眼睛,在清澈如镜的水里,依旧能看到她那薄薄的眼睑下,眼珠子还在微微地转动。 那股力量一瞬间消失了,她的脑袋她的肩膀像顷刻间失去了桎梏一般,缓缓地放松下来。 一切都沉静了。 水流也停止了,什么都停止了…… 在水底,她那平静得仿佛已经死去的面孔上,突然“霍”地一声,她猛然睁开双眼,抓住浴缸的边沿从水底猛地坐起了身,趴在了浴缸边上剧烈地咳嗽。 从嘴里吐掉了好几口水,她又拼命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阵严重缺氧过后的头晕目眩让她整个人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她惊魂未定地一直喘着气,而那首圆舞曲的铃声也一直持续不断地响着。 她马上从浴缸里面站起身,浑身湿漉漉地跑出浴室,循着声音在地上找到了手机。 手机的光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她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真的是郑峰! “喂!”她心急如焚地马上接起电话。 听筒里面传来一阵阵绵长刺耳的电流声,“滋滋、滋滋”地响着,却没人回话。 “喂!郑峰!郑峰!”听不到回答,唐子芳心悸地紧抓着电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沉重的心跳声几乎充斥满整个耳膜神经。 “郑峰!你说话啊!说话啊!是不是你?郑峰!”唐子芳跪倒在地上,用力地大哭了起来,“求求你,说说话啊!郑峰!” 对方在一阵鸣叫的电流声之后,终于发出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阴森,低沉…… “芳芳……” 在终于听到郑峰的声音之后,唐子芳欣喜若狂地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地轻问:“郑峰,真的是你吗……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对方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声“丝厄、丝厄”地喘气声,正正和昨晚唐子芳和郑峰最后一次通话中,听到的喘气声一模一样——!! “郑峰!”唐子芳的心悬到了嗓子口,听着那令人发指的喘气声,让她心惊不已。 “走……” “郑峰……” “快走……”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是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一样,嘶哑,模糊。 唐子芳抓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泛凉,她面无血色,一直大喊:“郑峰!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快回答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很想你啊!?” 对方最后只发出了两个含糊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字:“快走……”之后,便没了声音。 通话也很快被掐断了,听筒里瞬时传来一声声不间断的“嘟……嘟……嘟……”忙音。 唐子芳喂了好几声之后,马上拿下电话放在眼前一看,电话确实被挂断了。 唐子芳重新回拨了过去,谁知道电话那头却传出了“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的心像装满铅一样一下子从嗓子眼坠到了心口处,不断地叫嚣着扯痛着。 她茫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峰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打电话给她?为什么要叫她走?郑峰,他到底在哪里? 为了确定郑峰是不是真的死了,她马上换了套衣服之后就冲出家门,打算去警察局证实郑峰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 人潮济济的超市商场里,人流并肩接踵,喧嚣而又热闹。 欢快的音乐从天花板上传出来,把这种熙攘的氛围烘托得更加庸庸碌碌,喧闹无比。 邢佑和钟涵在一个摆满各色各样的牙刷架面前,认认真真地挑选着。 钟涵抓起货架上一只牙刷的样板,朝身旁的邢佑咧着笑容道:“队长,你说这支可以不?” 邢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抓过他手上的牙刷,用指腹轻轻地将牙刷头的刷毛一扫,淡淡地说:“这刷毛不行,太硬了!” “那这个呢?”又一支牙刷塞到邢佑的手里。 “不行,太粗!” “这个呢?” “太长!” “这个这个,这个刚刚好吧?” “太短……混蛋,你拿儿童牙刷给我干什么——!?” 钟涵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货架上,有气无力地埋怨道:“队长,你太挑了吧,我们都看了半个小时了你还没给我选好牙刷!” 邢佑呆呆地站在货架前,一动不动,低声念着:“还有1分钟……” “哈?什么一分钟……” “50秒……” 钟涵不解地站直身体,走到邢佑面前,特地歪着脖子查看邢佑低着的脸。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念念有词,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心切地压低声音问:“队长……队长……是不是有脏东西?” 邢佑慢慢地将头扭过来,那动作真的缓慢到如同被按了慢进键一样,他对上钟涵的视线,狭长的双眸带着凛冽的杀意,仿佛那双乌黑的瞳仁里蕴藏了什么深不可测的诡秘般,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钟涵的脸看。 钟涵被吓得不知所措,止不住地颤抖道:“队……队长……你别吓我啊……” 第二十六章:队长是超级大好人 邢佑静默了一会儿,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的嘴角突然轻轻往上一扬,露出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 “时间到了!” 邢佑的话刚落音,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吆喝声。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本超市每晚八点准时特卖会现在开始喽!请各位看倌停下来瞧一瞧看一看,全部都是本超市物美价廉的特价商品哟!手快有手慢无喽!不计成本不计成本啊,过来看看喽!” 钟涵循声注视在不远处一个几乎人山人海的小领域里,全部都是大妈大婶在那里狂抢豪夺那些准时做特价,便宜又实惠的东西。那剑拔弩张,你争我抢的氛围跟上战场杀敌夺宝完全没什么两样。 钟涵愣了愣,不知道邢佑意欲何指,再回眸望向身边的人时,身旁早已空无一物! 呃…… 队长……? 队长……?? 不过才转个脸八卦地往别的地方一瞧而已,这身边的人怎么就突然像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 钟涵的目光紧张地四下寻找起邢佑的身影,刚才他一脸凝重阴郁地倒数着时间,转眼间却不见了人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还在暗自焦虑的时候,邢佑像从天而降般突然“嗖”的一声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吓得差点撞到身旁的牙刷货柜。 “队……队长,你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钟涵拍了拍自己没有心跳的胸口以示安抚自己那脆弱的神经,对邢佑轻声埋怨道。 邢佑捧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淡声说:“走吧,去买单。” 钟涵还一脸犯糊涂地问:“买单?东西买齐了吗?牙刷买了?” “嗯!” 邢佑走到柜台处,“哗啦”一声把他怀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柜台上,对着有些惊讶的收银员小姐冷声说:“刷卡!” 收银员小姐微微一怔,才缓过神来忙不迭的帮邢佑结账。 钟涵看着收银员小姐手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被装入胶袋中,毛巾,牙刷,拖鞋,衣架,洗发水,沐浴露……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紧盯着邢佑看。 “队长……你什么时候……” “多少钱?”邢佑直接问收银员。 “谢谢你,一共是520元。” 结完帐之后,钟涵提着两大袋沉甸甸的胶袋随着邢佑走出超市,他依旧不死心地追问:“队长,你什么时候买这些东西的?速度真快啊!” “在你发呆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把最后那句‘我去特价区抢过来的’给硬生生吞回肚子里面。 钟涵双眸放光地看着邢佑,眸中带着某种钦佩的光亮,说:“队长,你手脚真快,真不愧是我的偶像,谢谢你!” 邢佑也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 他们提着东西走往停车场,正巧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一名年逾五十的妇女,有说有笑,和乐融融地经过了他们的身边。 钟涵停住脚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失落落地发怔。 邢佑跟着停下脚步,顺着钟涵的目光落到远处那两人的身影上,大概猜到了钟涵的心思之后,他沉了一口气,走到钟涵的身后。 他正欲张口说话,不料钟涵却比他抢先一步说道:“如果我没死,如果我妈妈的病好了的话,我想我也会这样搀扶着她走回家吧?” 他的声音里满怀惆怅和惋惜,邢佑不禁皱起眉,没有夹带一丝情绪回应道:“不要想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每个人的命运早就被注定好了,你是生是死半点由不得你!走吧!” 他唤着钟涵上车,见钟涵无精打采地坐到副驾驶座上,一副快被烤干了的鱿鱼一样奄奄一息的状态,他头疼地叹了口气,边发动着车子,边说:“你妈妈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一提到“妈妈”这两个字,钟涵立刻眼冒精光,腾地从座位上坐直身子,心切地问:“队长,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已经帮你妈妈安排进了一家最好的医院,她会有专属的医生和护士照顾,在那里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你就放心好了。” 车子往回家的方向驶去,钟涵在车内眸光闪闪地瞅着邢佑问:“队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妈妈换了医院,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邢佑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学校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假了,这段期间,学校暂时不会来打扰你。” “什么……”钟涵惊诧地怔了好半晌,像在脑里将所有的混乱的思绪全部拼合成一块完成的拼图一样,他好像在刹那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队长,你什么时候帮我做这些事情的?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钟涵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在这几天,他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地跟在邢佑身边,从没见邢佑离开过自己,在什么情况下,邢佑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而他,却等到他什么都处理妥当之后才知道。 “原因不用我解释吧?”邢佑斜睨了他一眼。 还要解释吗?如果不帮他安排好这一切,他一个人该怎么处理?难道天天带他往医院跑?难道真的让他以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去上学?能尽量待在一个地方就尽量待着,到处跑对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在白桦墓园的时候,当钟涵和野狗在车外口沫横飞时,邢佑在车里抽了口烟,还顺便打了个电话帮钟涵搞定他妈妈的事情。 而在钟涵今晚说收到学校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后,他也在去洗手间准备拿衣服出来晾的空档,他趁机快速地打了个电话让人帮钟涵搞定学校的事情了。 这一切,哪用得着他邢二少爷亲自动手?凭着狙灵家族的财力和势力,什么事情随便一个电话就变得轻而易举,不费丝毫多余的功夫。 钟涵甚是感激地望着邢佑的侧脸,难以抑制地哽咽道:“队长,队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 “队长,你说你没有钱了,难道……难道你是因为帮我妈妈转最好的医院,所以才把所有钱都花光了吗?” “我……” 邢佑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钟涵几乎声泪俱下地抓着邢佑的肩膀颤抖激动插话道:“队长,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懂的!” 你懂个p! 邢佑白了他一眼,其实他刚才想说,他靠着狙灵总部发的那么点工资过生活,而从去不动用狙灵家族留给他的资金而已。 他有钱…… 只是懒得回家拿…… “队长!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好人!你是超级大好人!你不仅让我死而复生,让翡翠继续留在我的身体里面,你还把我的事情全部办得妥妥当当,让我安心地跟在你的身边,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好?” 邢佑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免嫌恶道:“大男人的别动不动就流眼泪,恶心!” 钟涵的满腔热情和感激被邢佑这么一句话当头像冷水一样淋下来,顿时没了生气。 他安静了下来,难过地咬着冰冷的双唇,忍了一会儿才终于憋不住蹦出一句:“队长,僵尸没有眼泪的。” 第二十七章:小生活,小温馨 去超市买东西的那点点小插曲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那天过后,钟涵开始穿上了白裤子,黄t恤。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那抹金灿灿的就像一个巨型香蕉似的身影总会时不时地跳入邢佑的眼帘。 万幸的是,翡翠似乎开始适应了钟涵的身体,逐渐在钟涵的体内产生作用。 双鱼翡翠从寄生到适应寄生体的时间比较长,起死回生后,不能好像那些科幻片一样一瞬间就把人从一具尸体变成一个正常人。这其中必须经过一个过程的进化,就相当于婴儿胚胎在母体孕育产生一般,慢慢地逐步进行。 在确认钟涵身上的尸斑已经全部褪去消失之后,邢佑才准许钟涵穿t恤到处乱晃,不然那些乌青色的尸斑很是扎眼。 可钟涵不乐意了,他苦着一张脸,看着坐在床边抽烟的邢佑,闷声嘟囔:“队长,你为什么要给我买黄色?” 邢佑优哉游哉地往他身上一扫,说:“黄色适合你。” “队长。”钟涵黏过来,像小狗一样蹲在床上,可怜巴巴地说,“队长,我不喜欢黄色。” 邢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实并不是他觉得黄色的衣服适合钟涵,而是那晚超市的特价衣服就只有这一款,这一个颜色,这一个尺寸…… “听我的,你穿黄色好看。”他淡定地回答。 “可是……你也不用一下子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给我啊……” “我喜欢你穿黄色……” “可是你好歹也给我买几条不同颜色的裤子啊,天天这样黄加白的穿,别人以为我没换衣服没洗澡呢!” “那款裤子有黄色,我去帮你换。” “……” 在钟涵极不情愿嘀咕抱怨好几句之后,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怎么说都拗不过邢佑的嘴巴,因为他现在等同于在邢佑的身边骗吃骗喝,哪还能有那么多要求呢。 况且,不管他说什么,邢佑至始至终都是那么一句:“我喜欢……” 于是乎,钟涵的形象就这么被邢佑擅自订下来了,黑发银刘海,黄衣白裤,千年不变! 不过让钟涵小感欣慰的是,邢佑终于叫人把他家里的家具电器全部搬回来了,电脑,空调,微波炉,电磁炉一样不少,还有一些没吃过没拆过的即食东西。 至少在白天的时候,钟涵还能窝在角落里玩玩电脑游戏,邢佑则是在白天的时候始终如一,做他的醉鬼。 …… 夜里,一缕缕香喷喷的味道满溢在狭隘的公寓里,飘飘荡荡地钻入邢佑的鼻息间。 他在床上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 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重,不算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珍馐海味香,但也足以让空腹了一整天的邢佑从睡梦中熏醒过来。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定了定恍惚的眼神,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床边。 说起来特别好笑,因为邢佑的公寓太小,所以从钟涵家里搬过来的电器桌椅等物品根本就没什么位置可以摆放,于是都放在了床脚的角落里,而电脑就放在了床头旁边,窗户下方。 用几个箱子堆叠起来变成一张小小的桌子足以来摆放一些油盐酱醋还有一个电磁炉,他瞧见钟涵正站在那个角落里,从一个小锅子里面倒出一些刚煮好的东西,盛进碗里。 见邢佑醒了过来,钟涵热情地招呼道:“队长,你醒啦?我煮了面,你快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吃晚饭吧!” 邢佑皱了皱鼻子,哑声问:“什么东西来着?” “只是泡面而已,我家里一整箱都被我搬过来了,别浪费嘛!” 邢佑拖着沉重的身体绕过钟涵的身体走进洗手间,一边刷牙,他一边从洗手间里探出脑袋,看见钟涵已经坐在电脑面前打游戏了。 好家伙,精力真旺盛。 自从钟涵和他住在一起后,他的屋子里不知不觉多了点人气和生气。也因为钟涵把自己家里应有尽有的杂物全部搬了过来,所以他本来不大的公寓现在被堆积得更显拥挤。不过幸好钟涵勤快又爱干净,所有的东西和家务也算处理得井井有条,整齐洁净。 在不经意间,他这间冷冷清清的小公寓也逐渐变成了一间温馨温暖的小屋子。 吃完面之后,邢佑动作利落地换好衣服,然后直接把钟涵从椅子上揪起来,命令道:“有任务!” 钟涵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游戏里面的人物被妖怪打挂了,他急忙嚷嚷道:“死了死了,丢装备了……” 邢佑把一心惦记着游戏的钟涵拖到了门口处,把一双白色的鞋子丢到他身上,冷声说:“再不走你也得死!” …… ……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狙灵总部,而是来到了闹市区附近的一栋高楼大厦面前。 这其实不过就是一栋普通的高楼而已,但令人惊叹的是,在这栋大厦外观的瓷砖墙壁上,雕刻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金龙。龙头朝天,啸吟仿若狂风骤起。口含金丹,如同吞吐着仙气直逼云霄。整条龙身四周点缀着无数昏黄的照明灯,俨然龙身通体发着金光。乍眼望去,金龙昂举腾跃,欲飞升天。 钟涵对这条看似威严慑人的金龙啧啧称奇,不免好奇地问:“我第一次在一栋楼上看到雕金龙,真气派。” “浪费了多少纳税人的钱。”邢佑不屑地哼哧了一声,然后双手插口袋,悠闲地走进这栋大楼里。 和门口的管理员简单地闲聊了两句,管理员就放行让他们坐电梯。 “队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有任务要回总部吗?” 邢佑看着电梯门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慢慢地跳跃,淡声回答道:“记住,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狙灵总部的事情,等会儿你就乖乖站在我身后就行了。” 电梯直达18楼。 18楼的景致和钟涵想象中一般普通居民楼完全不一样,确切来说,这里就是一层办公楼。 玻璃大门,led招牌灯,还有似模似样的前台服务员热情地出来迎接他们。 “先生,请问您找哪位?”服务员带着一脸热忱的微笑柔声询问。 “你好,我叫邢佑,今天是专门过来找刘正光大师的。”邢佑一反常态,彬彬有礼的态度让钟涵差点大跌眼镜。 他的神情举止什么时候这么斯文得体的? 服务员继续笑着问:“请问有没有预约呢?刘大师的预约时间……” “小姐,你不妨先去通知刘大师一声我的到来,怎么样?” “这……”服务员踌躇了一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走进前台的桌子里拿起电话。 站在前台不远处,钟涵小声低问:“队长,刘正光是谁?” 邢佑低声正经地回答:“就是上次在墓园遇到那个女鬼的父亲,本市出名的风水大师刘正光。” “啊?”钟涵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一肚子惊讶的话,就被前来的服务员小姐插了话。 “您好,刘大师说你们可以进去见他了。” 邢佑自信地对她勾唇一笑,然后兀自径直地走了进去。 穿过一道玻璃门,本以为眼前的风景会和一般写字楼无异,却没想到,一踏进去之后,一股凝重得让人喘不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四周的墙壁挂满了灵符佛像,挨着门旁的墙壁有两个巨大的红木柜子,柜子里摆放的全部都是一尊尊大大小小的金佛。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上,从上而下洒落的鹅黄色灯光将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金佛金器全部照得金光刺目,熠熠生辉。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身形矮小,瘦弱枯槁的男人,大约五十岁的年纪,头顶光秃,眼窝泛黑,深深地陷了进去,凸出两只圆碌碌的眼球,看起来形同干尸。 他身穿西装,坐在皮椅里如临危敌地看着邢佑和钟涵的到来。 第二十八章:刘正光 邢佑率先坦然地走到刘正光面前,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摆出一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刘正光打招呼道:“你好,刘大师。” 刘正光站起身,那双看起来特别吓人的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了邢佑一番,带着敌意问:“邢二少爷,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他的声音就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显得粗嘎沙哑,甚是难听。 邢佑浅露笑容,说:“我当然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好吧,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刘大师,听说你有块家传的灵玉翡翠,可否借我观赏观赏呢?” “灵玉翡翠?”刘正光的眸子一眯,背起双手慢步踱到邢佑面前,“二少爷啊,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吗?你无缘无故上来就是来借我的家传翡翠观赏观赏?你当我这儿是开古董行还是开博物馆啊?” 他的语气颇有不善,邢佑倒也淡定,他看着他,傲慢地笑道:“刘大师,听闻外界都传你心胸阔达,行善积德,乐于助人。我对你的翡翠很有兴趣,你不过就是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而已,你就当帮我这个小忙都不行吗?难道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 “邢二少爷,我也正稀奇,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有家传灵玉翡翠的事情,你又是从什么人口中听说我有翡翠的呢?” “凭我家族的势力,要打听这些事情简直易如反掌。刘大师,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借你的翡翠看看而已。” 刘正光面带微笑,却透露着丝丝狡黠。他背着双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脚步显得有些蹒跚,他淡然道:“二少爷,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借翡翠给你看?说明了家传的,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拿出来随便说给谁看就给谁看呢?” “刘大师。”邢佑笑了笑,眸光中带着捉摸不透的冷意,“我直接说了吧,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家族是什么底细,我可以派人把你近年来所有的养小鬼的罪证全部找出来,并且一连揭发你这些年坑蒙拐骗的种种肮脏手段。你说,联合着这些能让你身败名裂的罪证,你把翡翠暂借让我看一看想比,哪个更为严重一点?” 刘正光听闻之后脚步不经意间顿了顿,他的身板一僵,背对着邢佑和钟涵,看不出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在邢佑自信一笑之际,他突然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里面,兀自端起了茶壶,冲了两杯茶水。 淡褐色的茶水上飘着一丁点茶叶梗,他边冲着茶,边若无其事地笑道:“邢二少爷做事真是果断,刘老我相当佩服。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有勇有谋,还真是少见。” “谢谢你的夸奖。”邢佑微笑道。 “你们远道而来就是客,先喝杯热茶先吧,不然就要怪我这个主人招呼不周了!”刘正光礼貌地把两杯茶水各自端到邢佑和钟涵面前。 邢佑摇摇头,说自己不喝茶。 刘正光又看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钟涵,叫唤道:“年轻人,站着坐什么,过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钟涵看了看邢佑,得到邢佑的首肯后,他乐呵呵地走近,端过茶水对刘正光谢道:“刘大师,谢谢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渴,连摄取水分的一丁点需求都没有。只不过看邢佑好似若有似无地朝他使了使眼色,他又不得不按照队长的意思去做。 勉强自己喝下一口茶,那滋润喉咙的感觉让他很是熟悉,但唯一遗憾的就是尝不出什么味道。 见钟涵喝了一口茶,刘正光也挺了挺腰杆,一脸看似仙风道骨的淡然顿时变得冰冷险恶起来。 他冷笑:“二少爷,我知道你到底在找什么,想利用我的事情把我的家传翡翠夺走?你也不掂掂你这黄毛小子有多少斤两!” 邢佑对他的转态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他仍是一脸冷漠傲然,平静地说:“刘大师,我们好言过来请你借翡翠一看,你为什么要心怀不轨在我们的茶水里面下降头?” 邢佑此话一出,钟涵还端着茶杯的手惊得一颤,茶杯“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他难以置信地震惊住,看着邢佑,战栗地问:“队……队长……你开玩笑的吧……” 邢佑瞥了他一眼,然后对上刘正光那得逞的笑容,说:“刘大师,你很明显……是在挑战我的耐性……” 刘正光脸上的表情变得狡诈狰狞起来,他退开了一步,扯着沙哑的嗓门低吼:“我刘正光和你邢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我女儿的事情我还没找上门和你们算账呢,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不说,还要求要看我的家传翡翠?二少爷,你是二愣子还是个傻子呢?你真以为你们邢家能瞒天过海,我女儿的鬼魂被你们打下地狱的这件事我会不知道?” 他愤怒的吼叫声震得桌上茶杯里的水轻泛涟漪。 邢佑不慌不忙,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刘正光,你倒是还有脸面提你女儿的事情。将你女儿先奸后杀,在她死后又撕裂她的嘴,再将其鞭尸,收在寒石天棺中打算将她的鬼魂培养成小鬼。你这种惨无人道,天理不容,变态残暴的畜生我们狙灵家族理应要收了你,又哪来的得罪不得罪之说呢?” 听着邢佑振振有词的回击,钟涵不禁觉得异常惊愕和畏惧。他看着刘光正狂肆狰狞的脸孔,不由得为他的女儿感到痛心惋惜,有这么一个父亲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好好安息,将来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这种禽兽不如的亲人了! “哈哈哈哈!你有证据本事就杀了我或者把我的恶行诏告天下,去告诉警察啊!去告诉所有人啊!反正知道我刘正光秘密的人,个个都得死!” 气氛急转直下,变得诡异之极。 刘正光的话音一落,他便马上退到窗边,双手十指交扣成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闭着眼睛,脑袋像发癫痫似的一直颤动,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钟涵看着他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然后走到邢佑面前,有些害怕地拉了拉邢佑的衣角,低声颤抖地问:“队长……他在干什么……” 邢佑轻蔑地扯起一丝冷凛的笑容,然后马上走过去,掏出手枪不疾不徐地指着刘正光的脑袋。 冰凉的枪口一下子唤醒了正在下降做法的人,刘正光立刻心头一颤,看着钟涵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他惊呼:“怎么会这样?” “刘正光,你的五毒降头看来还没练到家啊,对付我区区这么一个小兄弟都一点用都没有。”邢佑冷酷地用枪口戳了戳刘正光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刘正光畏惧于邢佑的枪口,他惊慌地高举起双手,一边浑身发抖,一边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已经成功下降,他怎么可能没事?” 注意到刘正光一直在看着自己,钟涵一脸糊涂地反问:“你们在说我吗?” 第二十九章:下降 “你怎么知道我下的是五毒降?”刘正光不得不屈服在邢佑的枪口下,强装出来了气势但声音显然有些发颤。 “刘正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降头中,五毒降是最容易对受害者下降的一种降头,你用死亡的五大毒虫磨成粉炼制的五毒死降混入食物中就可以下降。刚才那杯茶水,很明显就是你是事先将毒粉放在茶水中,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以为……”邢佑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既然养了小鬼,就必定是个降头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是降头师的身份?” 刘正光的脸色一整,变得更为吃惊,他双腿发软,那双圆碌碌就像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惊慌地到处乱看。 “翡翠在哪里?”邢佑厉声问。 “在我家……” “快带我去看翡翠!”邢佑用力地推了推刘正光的肩膀,迫使他往前走,“你知道我的底细,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你最好机灵点!” 刘正光一面踉踉跄跄地走出办公室,一面还睁着古怪的眼睛打量着经过他身旁的钟涵,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死降下在钟涵的身上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走到玻璃大门处,邢佑将枪口放到刘正光的腰间加以隐藏掩饰,免得被门口的服务员小姐发现。 他们三人几乎并肩而行,走到前台处,前台的服务员小姐柔声微笑道:“刘大师,您要出去吗?” 刘正光忽然面露精光,看了一眼邢佑,然后对服务员暗暗使了个眼神。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就在他们正打算走向电梯口时,那名服务员小姐突然拿着把刀,怒吼着冲过来,一张精致可人的脸孔顿时变得表情狰狞可怖。 邢佑一个猝不及防,一时大意间移开了枪口,刘正光趁机逃脱。 钟涵大惊失色,看着那个女人忽然间像发了狂一样拿着一把长长的水果刀朝他们乱砍,他只能躲在邢佑身后左避右闪,一边惊恐地大叫:“队长!她怎么啦?!” 服务员小姐手持水果刀,不断瞄准刺向邢佑,空气中接连着响起一阵阵刀刃划过空气“咻咻”的声音。 “别问那么多,快闪开!”面对女人用的是蛮力和疯狂,邢佑为了不伤及到她,只好一直闪躲着。他一边把钟涵推到一旁,一边看准时机,打算把嘶吼发狂的女人制服。 刘正光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邢佑见刘正光已经逃跑,他心下一急,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了。他直接趁着女人笨拙的砍杀技巧落下的空档,眼明手快地冲了过去,继而快速地闪到那个女人身后,一把拧住了她的长发,让她的脑袋不得不极致地往后仰。 “啊——!!”女人发出一声痛声尖叫。 她龇牙咧嘴地将手上的刀锋一转,刀尖直刺向身后,邢佑见状马上胸有成竹地想要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没想到,在他才开始动作的时候,那几乎快碰到他肚子的刀尖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 瞬间有血滴滴落到地面上,黯淡的红色血花像朵开在白瓷砖上的曼珠沙华般艳丽刺目。 宛若命悬一线间,邢佑一怔,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只见钟涵已经用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扭过女人的手腕,女人一疼便松开了刀子,于是刀子就从她和钟涵的掌中脱落。 女人终于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而邢佑也怔怔地看着钟涵那只受伤的右手,还有他那依旧天真的笑容。 “还好队长你没事!”钟涵若无其事地把手上被刀尖刺伤割破,鲜血如注的伤口往衣角上蹭来蹭去,试图擦掉一直往外渗的血。 邢佑没来由地一股心疼直逼上心口,他凶凶地怒问:“你白痴吗?拿自己的手来帮我挡刀?” “嘿嘿,没事,我不疼!”钟涵憨笑着,身上的衣服被他蹭到到处都是血迹,而他掌心的死肉被割开了就是割开了,看不到一点皮肉翻卷的迹象。也是,人的死肉和死猪肉其实没什么两样,无论你怎么切怎么剜,都不会有什么异样发生。 邢佑烦闷地喝了一句:“行了,别擦了!” 他快步走到前台处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一卷纸巾。他简单地用一大卷纸巾把钟涵的手前前后后全部给扎了个遍,看起来和包粽子没什么两样。 “队长……”钟涵看着自己的手在邢佑手上胡乱折腾着,纳闷地说,“我的伤口没流血了……” “看着恶心!”邢佑直截了当就是这么一句砸过来。 钟涵彻底没了底气。 邢佑把他料理好之后,走过去抓起瘫软在墙壁旁的服务员小姐。她第一次伤人,看到了满地的血,以为自己真的杀了人,所以早就已经被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更别说有力气站起身来了。 邢佑把她抓起来靠在墙上,冷声问:“刘正光的家在哪?” 那个女人目光空滞,好似被吓傻一样瞪着眼睛就是不说话。 邢佑有些不耐烦,只见他双指撑开女人的眼皮,发现她的眼睛里有一条黑色的线,那条线像被嵌进去了一样,恰恰好就在她的眼白的正中间! 正如他所料! 邢佑冷笑一声,说:“告诉我刘正光的家在哪里,我就想办法帮你解降!” 女人听到这句话,好似缓缓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她慢慢地扭头看着邢佑,脸色煞白,颤声问:“你……你真的……有办法帮我解降……” “没错!” 女人一听邢佑笃定的回答,立刻身子一软,整个人跪在了邢佑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啊!!刘正光那个老不死的给我下了降头,他一直放了把刀在我这里……说……说如果有人对他不利……他就给我使眼色,我就……我就要……” “行了!我知道!你告诉我,刘正光的家在哪里?” 女人连番哭喊了好几声之后,才抽泣着将刘正光的住址告诉了邢佑。邢佑说话算话,在带着钟涵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也打了个电话,派手下过来接那个女人去解降。 出了那栋大厦之后,钟涵再次眺望楼壁上的巨龙时,发现照明的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灭了,整条龙好似一条死龙一样顿时没了生气…… 第三十章:事情的始末 邢佑和钟涵一起坐进车里,在车子往刘正光家的方向驶去的时候,钟涵在车里一直很不安分,像憋了一肚子话无法宣泄一样,不停地偷偷瞄着邢佑,欲言又止。 邢佑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经邢佑这么一打开话匣子,钟涵突然双眸亮了亮,一轮嘴地问了起来:“队长,我一直想问你,你刚才和那个刘正光说的什么降头,什么五毒降到底是什么?他家的翡翠是不是你要找的双鱼翡翠的另一块?” “你一直憋着话不说,就是想问这些?” “嗯!刚才你不让我乱说话我就一直没敢说,队长,到底什么是五毒降?” 邢佑深思了一会儿,估计就算跟这个小鬼解释什么是五毒降他也未必听得明白,与其浪费口水,还不如言简意赅地糊弄他两句。 “五毒降就是死降,中降者会七孔流血,肠穿肚烂而死。”邢佑淡淡地说着,然后眼角的眸光往钟涵身上一瞅,饶有深意地笑道,“你刚才已经中了死降。” “啊?”钟涵吃惊地低呼一身,立刻忐忑不安地问,“我中了降头?那我会怎么样?我会不会死?” “你已经……” “对哦,我已经死了……”钟涵突然一个激灵,插话道。 “……” “那队长,我中了降头有没有办法解啊?” “有!”邢佑断言道,然后问,“你刚才还问了我什么问题?” “哦……”钟涵在脑海里前后翻了一下刚才的记忆,才猛然记起想问的问题,问,“队长,他家的翡翠……” 他话还没说完,邢佑已经抢先回答了:“其实我不确定他祖传的翡翠是不是就是双鱼翡翠,所以才想要看看。双鱼翡翠其中一块,在二十多年前突然不见了。另一块,就是你现在身体里面的那一块,是几年前狙灵族长交给我保管的。你也知道两块翡翠结合在一起力量有多强大,因此我必须找到另一块翡翠的下落。” 他顿了顿,看了看钟涵,好似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打算开始抓紧时间找双鱼翡翠的下落,也正因为一个人。他想要找到其中一块翡翠来帮另一个人复活,但是……翡翠不能落在其它人手上,更不能让人为所欲为,打破自然界生老病死的定律,当然,你是个意外。” “呃……”钟涵歪着脑袋,好不容易把邢佑的一番话给消化光,又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队长,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我哥。” “邢末部长?” “没错,邢末的老婆和孩子,就是我的嫂子和侄子在两年前一起车祸中双双丧生。邢末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很久,最后不知道从谁的口中知道双鱼翡翠可以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开始着手疯狂地寻找双鱼翡翠的下落。至今,他还以为双鱼翡翠一块在族长手上,另一块他也清楚,如今下落不明。他想要得到翡翠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找族长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选择用第二个方法,从下落不明的翡翠身上入手。” “不是吧?那如果被部长知道翡翠的其中一块在我身上,他不是……” “对,他会不择手段地把翡翠抢到手,所以你要做好随时被人发现,随时被人解剖的准备。”邢佑语气阴森,带着某种揶揄的威胁。 钟涵惊诧地愣了好半晌,才心惊胆战起来:“队长,我以后不去总部了可以吗?万一被部长知道翡翠在我这里,我……我……” “所以我才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你啊笨蛋!”邢佑白了他一眼,沉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邢末比赛斗谁先得到翡翠,虽然嫂子的死我也觉得很痛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翡翠一日流落在外,一日都是一个隐患。” “队长,你们不是有个族长吗?你可以跟族长说声,让族长去阻止部长的所作所为不就行了?” “白痴……”邢佑无力地冷嗤了一声,苦笑道,“邢末很爱我嫂子,一直费尽苦心想让她复活也是因为一份爱而已,我没有权利剥夺他对爱所做的疯狂的一切的权利,因为我是他弟弟。所以,我只能尽可能地阻止他。” 因为爱…… 钟涵静静地凝视着邢佑那张倨傲俊逸的侧脸,忽然觉得,在他冷冰冰的脸孔下,其实还是带着对亲情的一种眷恋和羁绊。他一方面同情自己的哥哥,一方面也不得不在找回翡翠的同时,和自己的哥哥短兵相见。在双面为难的境地,其实他的内心有多大的纠结和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他们深沉凝重的对话中,车子终于驶到一座别墅的门口停下。 他们纷纷下了车,看着面前这栋不见一点灯火,好似空无一人的华丽别墅,彼此心中都很是好奇和困惑。 “刘正光没回来吗?”钟涵站在别墅的大门口,转身对走过来的邢佑问。 邢佑点起一支烟,摇摇头说:“不可能,一般人在知道有人来抢自己的翡翠,必定会先回藏匿的地点把翡翠收好。他如果不在家,也可能证明翡翠或许不是被他藏在家里。” “那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邢佑边抽着烟,边径直走到别墅的泳池围墙边。 这堵围墙的高度大约两米半,顶端铺着平坦的瓦片,而围墙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看起来像是无人打扫已久一般。 钟涵跟在邢佑的后头,看着他丢下烟之后,退开了好几步远,然后助跑,接着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似飞起来一般敏捷矫健地跳到了墙头。 钟涵差点惊喜地一蹦三尺高,一个劲地压着嗓门夸邢佑好身手。 邢佑坐在围墙上,伸出手低声说:“废话少说,上来!” 钟涵兴奋地跃跃欲试,以为自己可以好像邢佑的身手一样助跑然后跳跃翻墙,没想到尝试了好几次之后,他连邢佑伸下来的手都够不着。最终还得靠把邢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让钟涵跳起的瞬间抓住衣衫才吃力地钟涵整个人给提上来。 他们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地偷偷潜进了刘正光家,一路畅通无阻地绕过泳池走到一个阳台处,邢佑惊讶地发现,阳台处的玻璃门被人打碎出一个洞,凭着这些玻璃碎片的脱落,邢佑猜测到,可能有人从外打碎了玻璃,伸手进去开了阳台的门。 “小心点!”邢佑低声嘱咐了一声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从阳台进了刘正光的家。 刘正光家里黯淡无光,凭借着一丝丝月光,勉强才能看清楚他家一楼大厅的格局。 四周诡秘寂静。 他们再三谨慎小心,步步为营,饶过大厅的沙发,正打算前往二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咚咚”的两声细微声响。 邢佑感觉到脸上并没有纹身的出现,立刻肯定,躲在楼上的一定是人。 他从身上掏出手枪,吩咐钟涵跟紧一点。 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邢佑和钟涵两人终于来到了二楼。 才刚跨上二楼的最后一级阶梯,钟涵突然脚下一滑,惊叫了一声的同时,整个人咕噜噜地从楼梯上直滚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刘正光之死 身体碰撞着楼梯发出巨大的声响,加上钟涵那杀猪般的叫声,似乎惊动了二楼的人,待钟涵的尖叫声落定之后,二楼又立即传来一声玻璃碎响。 邢佑本想拔腿就冲去看个究竟,但眼见钟涵已经滚到一楼去了,只好无奈地作罢,冲回一楼。 “你怎么样?”邢佑有些气恼地冷声询问。 钟涵从地上爬起来,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没事!” 看他无恙,邢佑无奈地白了一眼,却无意间瞥见钟涵的身上有些异常。 “别动!”邢佑马上从身上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往钟涵身上一照,立刻脸色一惊。 “怎么了?”钟涵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惊栗地大吃一惊。 “我身上怎么那么多血?”他惊呼。 钟涵身上的黄衣,前后左右都被鲜红的血染得肮脏狼狈。细细地嗅着空气,才恍然惊觉空气中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邢佑觉得事情不妙,他将灯光一路慢慢移动到楼梯的阶梯上,一层一层往上照上去,发现每层阶梯基本上都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 “走!上去!”邢佑喝令了一声,然后马上带着钟涵争分夺秒地冲回二楼。 二楼有间书房和卧房,那些血迹一直沿着楼梯口延伸到书房门口。 邢佑小心地举着枪靠近书房门,由于光线非常昏暗,这不得不让他再次提高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地站定到门口。 “队长……”钟涵战战兢兢地站在邢佑的身后,悄声说,“这些血会不会是刘正光的?” 邢佑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打草惊蛇。 他慢慢地挪着身子,挨在墙边,用手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门缓缓地打开,房间里的窗帘被大肆打开,玻璃窗户破烂,落了一地的玻璃碎。月光倾泻而进。 他们借着月光往书房里悄悄地探头观察,不料却惊愕地发现,就在书房的正中央的房梁上,竟吊着一副尸体。 那副尸体逆着月光,看不清死者的样貌,他们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被一条绳子绕过颈部悬吊在半空中,耳边还隐约能听见液体滴落到地面“滴答,滴答”的微响。 钟涵被这骇人的画面吓得几乎惊叫起来,邢佑连忙捂住他的嘴,淡定道:“是刘正光。” 在门口观察了短暂的一分钟,邢佑察觉到行凶者可能早就在他们刚才出意外的时候逃跑了,于是便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他走进那副尸体,果然不出他所料,死者确实是刘正光。 刘正光张启着嘴巴,就像死前还在拼命地呼救而来不及把嘴巴闭上就已经窒息而死一样。他的眼睛这下子当真像快掉出来似的,睁得很大,眼球里布满几乎快涨裂的血丝。从上仰头望着,不难发现,他的胸口处,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割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腹部,伤口深而长,一直往外淌着血,染红了他那单薄的衬衫。 “真的是刘正光……”钟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往尸体的脸部瞥了一眼,又惊怯地把头低下。 刘正光的死状太恶心恐怖了。 邢佑在书房到处晃荡,冷静地道了一声:“我们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钟涵立刻远离了那具吓人的尸体,跟紧在邢佑身边。 邢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注意着这整间书房的情况。 地上一片狼藉,书柜,沙发,书桌全部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在靠近窗户的一面墙上,摆设着一个类似供奉神坛类的东西。 邢佑走近一看,惊讶地看到有两副婴儿的干尸被丢弃在地上,被人踩了个稀巴烂不止,更被人淋上了黑狗血。 看来这人很熟悉解降的方法,用黑狗血破小鬼降。 邢佑避开死婴的尸体,走到神坛面前观察一番。 神坛上除了平时供奉的一些生肉之外,就别无其它。不过奇怪的是,神坛上有一个被打翻了的木盒子。 邢佑拿起木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木盒子里面是一块海绵,海绵上有个凹洞,之前应该放过什么东西而东西如今被取走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邢佑放下木盒,急忙吩咐道,“快走吧!” 他和钟涵一同出了刘正光的家,按原路返回。钟涵身上带着刘正光的血迹,而且刚才在屋子里,他们也碰到了很多地方,留下了不少指纹,看来让警察来问话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邢佑一路都暗自懊恼自己大意,没有做好准备功夫就鲁莽地带着钟涵偷偷潜进刘正光的家。原本打算抓住刘正光之后就算严刑逼供也要让他供出翡翠的下落,没想到当他们去到的时候,刘正光已经死了,而他那块家传翡翠也下落不明。 可恶! 他开着车,手掌狠狠地砸向方向盘。不仅找不到翡翠,还可能牵扯上一个嫌疑犯的烂摊子,这下子日子又不得安宁了。 …… …… 卧室里的灯光橙黄明亮,深紫色的帷帐挂满整个天花板,看起来有种异样的诡异烂漫。 床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条黑色普通的连衣裙。她长长的头发披盖在脸颊两侧,耳边夹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整个人好似失魂落魄地坐在床的边缘,默默地流着眼泪。 今天是郑峰的头七,在她那晚听到郑峰的电话后,她赶往警局,打听到的却是郑峰已确认死亡的消息。第二天,郑峰的尸体被运回来,郑家为此在第三天办了丧礼。而在丧礼上,唐子芳被郑家两老揪着头发扇了好几个耳光,大骂她是小三,是贱货。因为她的出现,害死了他们的儿媳妇,也间接害死了郑峰。 唐子芳流着泪,不卑不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只求能在见多郑峰最后一面。可惜郑家人立场坚决,死活不让她见郑峰的尸体。 她从床边站了起来,走进浴室,用一个大盆子装满了水,然后放到卧室正中央的地板上。她游魂似的在房间里走,苍白的脸上憔悴黯淡。最后走到厨房,拿起一只木筷子,接着回到卧室。 “郑峰……” 她轻轻呢喃,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已经因为她连日来声嘶力竭的大哭过后,变得嘶哑无力。 “郑峰,你在我身边吗?”她提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轻轻将木筷子横放在水面上。 水面轻荡起层层涟漪,木筷子静静地漂在水面,飘飘荡荡地晃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从一个老人家的口中得知,如果想知道她的家中是否有阴魂的存在,就按照这个方法,将筷子放在水盆上,如果筷子一路都漂浮着,就证明她家里没有脏东西。如果……木筷子的一头沉入水底,另一头浮出水面,形成站立直竖的现象,就证明…… 她已经将生死豁出去了,如今,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郑峰一面。这么一点微弱的奢望,在今晚,她到底能不能实现…… …… …… 第三十二章:真相 时间接近深夜12点。 在一间装修奢侈华丽的书房里,灯光明亮通透。 一块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翡翠被人狠狠地砸向墙壁。 一瞬间,那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就这么碎成了好几块碎片。 邢末怒声对着司徒凡低吼:“你调查了这么多天,就找到这块破东西吗?” 司徒凡一身简洁的衬衫牛仔裤,任由着邢末对他呵斥,他只能低着头,不做声。 “让你去找翡翠,你就给我带条人命回来。你怎么办事的?” “我跟踪二少爷找到刘正光,意外地发现刘正光有块家传翡翠。我本想着去偷回来,没想到被刘正光发现了。他放小鬼出来对付我,意图向我下血咒,我迫不得已……”司徒凡的声音里波澜不惊,极其淡然。 “不用再说这些借口了!”邢末冷嗤了一声,倨傲地睨着他,“办事不利的人没资格留在我身边。” “是,大少爷,我以后不会再犯错了。”司徒凡依然低着头,声音很轻很柔,丝毫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邢末开了一瓶威士忌,直接把整个瓶子拿起来就往嘴里灌酒。 喝了好几口之后,邢末提着酒瓶走到沙发上恣意地坐下,稍微仰着头问:“钟涵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司徒凡走到邢末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回答:“他和二少爷成日足不出户,暂时还没查到什么可疑的资料。” “不是听邢佑那两个废物手下说过,钟涵的身体很不对劲吗?找机会接近钟涵,看看他的身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大少爷!” “你说,邢佑他去找刘正光要翡翠吗?” “是。” “连他都想要来阻止我?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顺心如意,混蛋!你行动的时候小心点,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避讳我,直接动手!” “是,大少爷!” 听着司徒凡一板一眼的回答,邢末不觉更烦躁。 他仰头又开始灌酒。 司徒凡皱着眉头,走过去夺走他手上的酒瓶,心疼地说道:“您今晚已经很多了,别喝了。” 邢末双眸怒睁,紧咬着牙关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怒火,哑声命令道:“还我!” 司徒凡宛若未闻,他慢慢地走到小吧台处,将威士忌放好,在转身的之际,他的喉咙忽然被人狠狠地掐住。 邢末掐着他的喉咙,将他的脸拉近,狠声怒道:“连你也要和我作对?” 司徒凡忍着喉间的痛楚,神情温润平静,轻声道:“您喝多了……” “司徒凡我警告你,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任何人都可以和我作对,只有你不可以!”邢末整个人欺压在司徒凡的身上,手上的力道丝毫没用放松,反而更用力地掐着司徒凡的喉咙,他的指甲几乎快穿过皮层而陷进肉里。 “我不会背叛你,不会和你作对……”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你没有了我,你还剩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会对我死心塌地,我叫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是啊,大少爷……”司徒凡安静地凝视着邢末愤怒的双眸,在邢末那双清澈的瞳仁中,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多么无奈,多么凄惶…… “没用的东西!”邢末冷笑着放开了他,酒醉过后的他连走路都显得踉踉跄跄。他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到沙发上坐下,声音恢复冷静和低沉,说:“你现在马上去刘正光的家,把刘正光的尸体处理了,记住,要把他的家恢复原样,一点证据都不要留下!” 司徒凡揉了揉被掐得有些渗血的喉咙,走到邢末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回答:“我知道怎么做,大少爷!” …… …… 安静的小公寓里,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空气阴凉。 邢佑毫不留情地一拳一拳往钟涵的肚子上揍,钟涵一路弓着背,不痛也不吭,任由着邢佑好似虐待一般将他揍到弯腰屈膝,差点趴在地上。 连连十几拳之后,钟涵终于忍不住胃里的一阵翻滚闹腾,冲进了洗手间连连呕吐了起来。 从胃里吐掉了一点水之后,钟涵马上漱口刷牙,然后一脸神清气爽地走到邢佑面前,问:“队长,这样就解降了吗?” “嗯!”邢佑活动活动揍到发软的手腕,闷声回答,“你没有像活人一样消化和吸收的能力,所以不管你吃什么喝什么都只会停留在胃里,刚才喝下的五毒降你吐掉就没事了。” 钟涵同意地点点头,邢佑拿出刚在楼下买的医疗针线,把钟涵受伤的手掌捉过来,动手开始缝他手上的伤口。 看着触目惊心的一整条刀伤在他白皙的掌间,邢佑没来由地觉得心疼。 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以后多点疼惜你的身体,不要贸贸然地拿你的身体去玩命。” 钟涵坐在邢佑身边,看着邢佑帮自己的伤口缝针,突然感动道:“其实队长,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你重视亲情,重视友情,还特别重视我!” 这么一句话让邢佑的针忽然偏了偏,不小心扎到钟涵手腕的肉里去。 他干咳了一声把针给抽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表情更阴沉了,低声道:“你身体里面的翡翠是我的全部,我不得不重视你!” “哇……”钟涵莫名地突然感慨一句,“那现在是不是变成我是你的全部了……” 呃,针又扎偏了…… 邢佑促狭低着头,被钟涵那双天真无辜地眼睛一直瞅着,觉得有种别样的窘迫,内心无故地升起一股燥热感。 帮钟涵缝完针之后,他想起现在家里多了台空调,于是让钟涵去把空调打开,帮他……帮他的心里降降火…… 钟涵连声应着用遥控打开空调,空调的风瞬间呼呼地吹了出来,气温逐渐地缓缓降低。 缓缓降低…… …… 在401的公寓里,唐子芳等着木筷子的动静,却一直什么异样都没出现。 她站起身,走去浴室换掉一身的黑裙,换上粉红色的睡衣之后返回卧室。 她习惯性地拿着空调的遥控打算开空调,没想到按了好几下空调都没反应。是坏了吗? 她心里想着,忽然觉得空气很是闷热,大热天的如果没有空调的话,她很容易会长热痱。以前郑峰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贴心地在她临睡前开好空调,让她一夜好眠。 可是现在…… 唐子芳怅然地走到水盆旁,看着水盆里的木筷子依然没有动静,她沮丧地垂下头,走去客厅搬了一把立地电风扇进来。 第三十三章:鬼索命 唐子芳将电风扇搬到靠近梳妆台的位置,然后叹息着去将卧室的窗户全部打开。 因为空气闷热,没有空调,不通风的情况下,打开窗户再开风扇的话至少没那么闷。 纤细的指尖刚搭上窗户的门把,才拉开一点点缝隙时,一阵剧烈的狂风突然从那条细细地缝隙中涌进来,异常冰凉彻骨。 唐子芳吓了一惊,连忙缩回手。 定了定神,她暗骂自己一惊一乍的,又重新将窗户全然打开。 窗帘拉上,风吹进来扬起紫色的窗纱,舞荡在半空中发出猎猎的微响。 唐子芳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了似地,尽管郑峰的死已经过去了七天,但对她来说仍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痛。 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慢步走到风扇面前,插上电源。 电源一插上,房间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她惊了惊,抬眼望了望头顶上方的吊灯,发现没什么异常之后,她又狐疑地望向不远处的水盆。 水盆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她的眸光黯淡下,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唐子芳啊唐子芳,郑峰的鬼魂真的会回来吗?如果他要回来的话,他应该早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又何苦会让她苦苦等待呢? 她无力再多想,按下风扇的3档。 风扇缓缓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呼呼地吹出一阵阵阴凉的烈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就在这时,窗帘剧烈地扬动,唐子芳正想起身时,眼角忽然瞥见窗口一个阴影。 于此同时,水盆里的筷子“咚”的一声,诡异地在水里竖起。 她急忙扭头去看。 就在她头部一扭动的动作,连带着她的头发在空中一甩,风扇的风居然将她的头发反吸,在那一瞬间,她的头发竟全部被绞进风扇的扇叶里。 “啊——!!!”唐子芳惨痛地尖叫起来。 她的头发被绞进风扇里,风扇却越转越快,越转越迅速。 被绞的头发撕扯着她的头皮,她痛声惨叫,整个人摔在地上,双手不停地紧抓着她的发根。 不过才几秒间,她脑后的头发全然被卷进风扇里,而风扇没有一丝停下来的迹象,还不断转动着。 “啊——!!!啊——!!!!”唐子芳滚在地上,把整台风扇都扯离倒地。 扇叶似乎将她的头发扭到极致,速度变缓了。 唐子芳整个脸部被撕扯得紧绷,在发际线的位置,开始出现皮肤的裂痕,鲜血汨汨地从她的鬓角,她额头的发际线伤口上流出来。 她拼命痛叫着在地上扭动挣扎,唯一惊恐的念头就是马上拔掉电源。 她一边揪着自己染着鲜血的发根,一边痛苦艰难地伸出手想要碰到风扇的插头。 却在她还没碰到之际,她的头皮已经呈现剧烈裂开的趋势,头皮逐渐混合头发一点一点地被绞进风扇里,鲜血直涌出来。 才不过眨眼间,唐子芳歇斯底里地惨叫了一声,她的头发连着头皮,在刹那间全部被扯离了后脑勺,被风扇恐怖地绞了进去。 唐子芳浑身是血,抱着自己的头部,在地上不停地扭曲滚动。 她的后脑勺,整块头皮都不见了,血淋淋的一整片绛红色,恐怖骇人至极! 就在此时,她卧室的门被人踹开。 邢佑和钟涵突然出现在门口,钟涵一见到屋里的情形,唐子芳满脑袋鲜血淋漓地蜷缩在地上,风扇还不停地运作着,扇叶上绞着黑红色的一片血肉,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一直指着唐子芳的身旁,惊惧地颤声喊:“鬼……鬼……” 邢佑脸上的纹身已经完全呈现,他马上拔出枪,对着唐子芳的身旁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不知打中了还是没打中,只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从窗外涌起来的飓风几乎席卷了唐子芳的整个卧房。 “它在窗边!!”钟涵坐在地上惊惶地嘶喊。 邢佑见情况耽误不得,正想扣扳机,钟涵又大喊:“七……七点钟方向!” 邢佑马上对着他七点钟的方向开枪,枪声一落,风瞬间停止了。 钟涵睁大着眼睛,惶恐惊叫:“队长,它……它……它在房东太太的身体里……” 什么?! 邢佑没有打中它?怎么可能?! 他怔了怔,看着唐子芳浑身散发着阴气,低着血肉模糊的脑袋,从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 她身上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粉红色的睡衣被血液浸湿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她四肢惨白发青,光着脚,踩着自己的血,像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般,缓缓朝他们靠近。 邢佑赶紧把钟涵揪起来,大吼:“快走!” 他拉着钟涵马上冲出卧室,就在他们一转身的刹那,唐子芳忽然抬起脸来,一张布满鲜血的脸狰狞恐怖,完全分辨不出她本来那张姣好妩媚的容颜。 她发出像惨叫般的嘶吼声,朝他们冲了过去。 邢佑一边拉着钟涵来到客厅,一边抓紧时间说:“我刚才明明打中了它!” 钟涵双脚发颤地紧抓着邢佑的手,胆战心惊地回答:“你刚刚打中的是个男的……” 靠!有两只! 邢佑暗骂了一声,然后拖着钟涵冲到了门口。 唐子芳离他们越来越近,张着嘴,不断吼叫着不断伸长双手朝他们奔来。 邢佑举着枪,想一枪射下去,但是碍于那只厉鬼正附在唐子芳身上,如果开枪的话说不定连唐子芳都会没命! 怎么办? 在迫在眉睫之际,唐子芳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就把钟涵抓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钟涵完全料想不到自己会被人揪到身前做挡箭牌,发出比女人还要凄厉的尖叫声之后,唐子芳的双手还没碰到钟涵,就好似突然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重重地反弹了出去。 唐子芳的身体在空中抛了一圈,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邢佑在钟涵身后蓄势待发,将握着枪的手臂架在钟涵的肩头,看着唐子芳被钟涵的力量冲击出去,落地之后,他锐眸一眯,聚精会神地感受着唐子芳身上那股带着强烈怨念的阴气脱离她的身体,然后瞬间飘出来。 飘出来的那一刹那,邢佑果断地开了一枪。 空气中传出一声短暂的撕心裂肺的悲鸣声之后,顷刻间又消失得无声无息。 平静了…… 空气凝固冰凉,气氛从一度的紧张窒息变得松弛下来。 邢佑松了一口气,推开钟涵,疾步走到唐子芳面前,屈膝蹲下查看她的状况。 唐子芳昏迷不醒,倒在一片血泊中,奄奄一息。 邢佑马上厉声命令身后还没缓回神来的钟涵:“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钟涵被邢佑这么一喝,立刻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点头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120。 第三十四章:巧遇流氓小贩 待到唐子芳脱离险境时,时间已经接近清晨5点。 唐子芳的头部被绷带整个包起,只露出嘴巴和一双眼睛,眼睛周围的皮肤还有一道道微细的伤痕。听医生说是头皮被扯掉的时候也扯伤了眼部附近皮肤。当她被送入重症监护病房时,至今还没苏醒过来。 当医生很是好奇地问邢佑二人,唐子芳会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时,邢佑如实回答。当他们在隔壁听到唐子芳尖叫后,他们就立刻冲进她的家,一见到她已经是这副景象了,连他们也不知其因。当然,不该讲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讲。 从警察局录了口供之后,邢佑和钟涵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开车回家的路上,钟涵困惑地询问邢佑:“队长,为什么房东太太会惹上那些脏东西?” 邢佑好似避而不答,只简单地说了声:“别人的家事,不用问那么多。” 钟涵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整个脸色都拉拢了下来。突然,他像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眸光猛地一亮,抓着邢佑的肩膀气气地问:“队长,你什么意思?你太没良心了吧,为什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要把我推出去?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要保护我吗?” 邢佑皱眉,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就是房东太太被鬼附身要来抓我们的时候,你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把我推出去?” “你身上有翡翠!”邢佑低声道,“你有抵抗灵体的力量,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借你的身体把那只鬼魂从唐子芳的身上逼出去,你懂么?” 就算是这样,钟涵还是生气。 他不依不饶地问:“如果我身上没有翡翠,我没有那种力量,你是不是也会把我推出去做挡箭牌?” “当然!”邢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死一个人好过死两个人。” 钟涵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整个人“咚”的一声陷进车座里,就像一条焉了的菜花一样无精打采,满脸哀怨。 瞧着他这副脸孔,邢佑也不逗他了,轻笑一声,露出好看的笑容,他淡淡道:“有危险的时候我会挡在你面前,所以死一个人的话也是死我,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尾音一落,钟涵猛然怔住,半晌回过神来,他缓缓地扭头,双眸盈亮澄澈地凝视着邢佑的侧脸,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队长……” 邢佑这才想起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顿时不自然地僵住脸色。缓了缓无故混乱的心跳,他又马上正色解释:“警恶惩奸,除灵安良是我们狙灵组的责任,你不用感激我。” 钟涵微微笑了声,看着邢佑说:“队长,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邢佑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想道:这小鬼怎么回事,一下子说我是没良心的人,一下子又说我是好人?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邢佑不说话了,钟涵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起来玩游戏。 车子一路往大道上驶,就在邢佑分神琢磨钟涵的心思时,在路口处,忽然一个人影从路旁冲了出来,邢佑马上刹车。 那个路人身材瘦小,穿着的衣服却很大很松,手腕和脖颈上戴着金光烁烁的粗链子。他那剪得很短的平头被染成了金色,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流氓痞子。 还好他眼明手快地立刻弹开了几步远,对着紧急刹车的邢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开车的你?瞎了狗眼了是不是?” 钟涵被突然的紧急刹车冲击得整个人往前扑去,脑袋不偏不倚地嗑向了前面,手机也掉到了车座底下。 他连忙俯下身捡。 邢佑听不到车外人的咒骂,看着他的口型也知道他骂的都不是些人话,既然没事,他也懒得和他耗着,连忙按了两声喇叭,催促着挡道的人赶紧让开。 那个小流氓脾气又躁又犟,朝地上没素质地吐了口痰之后,他不但不让开,反倒嚣张地叉腰走过来,嘴里嚼着槟榔挑衅地敲了敲邢佑的车窗。 邢佑没有搭理他。 小流氓在车窗外比了个中指的手势,又嚷嚷道:“你差点撞到人也不下车来赔礼道歉?开着那么豪华的跑车的人原来也和我这种大老粗一样没素质啊?” 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按照交通规则,横穿马路,没有丢掉小命已经算万幸了,他还敢强词夺理要求邢佑道歉? 邢佑眉毛一挑,冷笑了一声,然后打算踩下油门直接扬长而去。 谁知那小偷挡着他的道,对着他的车子骂骂咧咧,路上也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宽大的马路上也逐渐变得水泄不通。 车后的车子塞成了一条长龙,不断地响着喇叭催促。 钟涵总算把手机捡起来了,捣鼓着后盖蹦开了,他装上去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车子四周围了好多人,他不禁一愣,连忙问邢佑道:“队长,怎么了?” 邢佑脸色微愠,盯着车子前方沉声道:“遇上个疯子。” 钟涵“咦”了一声,然后好奇地望向车头前方,这才看到一个流氓装扮的男人站在他们的车头前,指着他们一脸怒火地狂骂。 “他怎么了?” “发疯!”邢佑不屑地叱骂了一句,然后连按了两声喇叭。 那人好似被激怒了,快步走了过来直接用拳头狠敲车窗,扯着嗓门吼:“给我下车,不给爷赔礼道歉别想走!知道爷是混哪的吗?你不道歉爷就要你好看!” 邢佑嫌恶地睨了他一眼。 他看着邢佑的表情,很是得意地骂了声:“缩头乌龟!” 钟涵听见了,连忙把脑袋伸过去看了看那人的脸孔,一边对邢佑说:“队长,这人真没素质!” 待他把脸蛋凑到邢佑的胸口前,探头探脑地想看清楚车窗外的人时,车外的流氓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钟涵的脸上,忽然大惊失色,毫无预警地连退了两步,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落荒而逃。 邢佑奇怪地看着那个流氓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的身影,困惑的问:“他认识你?” 钟涵坐正了身子,挠着脑袋,一脸不解的说:“好像有点印象,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邢佑没把这事放心上,于是又继续往前开车。 开了一段路之后,钟涵脑海里一个激灵,激动地蹦出一句:“他就是怂恿我去豪宅偷东西的黑市小贩!!” 第三十五章:阴谋 小贩? “他怂恿你去鬼宅?” “嗯!我那时候把我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张名画卖到黑市去,那张画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后来我妈妈生病了,家里的钱也用光了。我去跟我哥哥借钱,他不借给我,我小妈还把我轰出来了。我小妈是我爸爸的情妇,但是比我妈妈先怀孕。生了我哥哥之后,我爸爸无奈之下才把我小妈娶进门,那时候我妈妈肚子里面已经有我了,但是我爸爸……” “说重点!”邢佑听不得他老跑题,于是提醒道。 “哦,我刚说到哪了?对了,就是我把古画卖给那个小贩的时候,那个小贩说我的画不值钱,就卖了个几百块而已,他还要我去拿点值钱的来卖给他。我说我没有,他就告诉我,有栋豪宅里面一家人都死光了,里面很多值钱的古董宝贝。我一心想着如果再不付我妈妈的手术费的话我妈妈可能就凶多吉少了,所以我也没想那么多,当天晚上就去鬼宅偷东西了。”钟涵满腹辛酸地讲起了他的过去事。 邢佑一听,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问:“一个小贩居然出主意让你去偷东西?而且是人都知道那栋豪宅闹鬼,他也会怂恿你去?” 哪个小贩那么不要命的,怂恿别人去偷东西不止,还教唆别人去鬼宅里面偷东西?而且当他见到钟涵的那一刻,他为什么会那么慌张地逃跑?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队长……我能向你借点钱吗?”钟涵怯懦地轻声问了一句。 “借钱?” “嗯!我想把我卖给那个小贩的那副古画给赎回来,毕竟那是……” “行!”邢佑想也没想地立刻答应。 看着太阳逐渐猛烈,车里的气温逐渐升高,钟涵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邢佑担心他的身子会熬不住阳光的照射,于是承诺了钟涵,等太阳一落山就马上前往黑市帮他赎画。 …… …… 晚间,夜风微凉,天空星辰疏淡,月亮躲进云层里,不见丝毫光芒。 邢佑载着钟涵出门,一路开到黑市附近停下,邢佑到处兜圈子打算找个停车场。 他们的车子一直绕着一个偌大的公园打转,而就在打转的过程中,钟涵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昏黄的街灯下,一棵参天茂密的大榕树立在公园一角,微风一掠,树上的枯叶簌簌而落,有几片飘飘荡荡地落在了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肩头上。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矮小,一脸奸诈狡黠的男人。 “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高大的男人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钟先生,这个,这个,你上次说事后给我的报酬到现在还没给呢……” “你事情办成了吗?我到现在还没听到钟涵的死讯,他现在下落不明,要你办的事情严格来说你只办好了一半,你还想拿剩下的那一点报酬?”钟鹏烦躁地睥睨了他一眼。 眼前的流氓正好就是今天邢佑差点开车撞到他的那个人,名叫张小张。钟涵去找他当天,他本来就觉得那副古画不值钱,正打算打发他走,谁知道他忽然被一个陌生人叫到了一个角落里。那个陌生人是钟鹏的手下,他让小贩帮钟鹏怂恿钟涵去鬼宅偷东西,事前给了几千块定金,事成之后再答应给小贩几万块的酬劳。 那时候那间豪宅是出了名的猛鬼豪宅,没有人敢接近那里,传闻说进去的人都会无故惨死或者失踪。不过这些只是传闻而已,因为宅子闹鬼,警方封锁了一切消息,所以鬼宅究竟有多猛,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底。后来钟涵真的听小贩的话去了鬼宅,但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也是九死一生了吧! 谁料到今天清晨的时候居然在大街上遇到了钟涵,他生怕钟涵认出他来,找他算账于是就马上慌不择路地逃跑。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回到店里的时候一大堆债主来追债,他店里值钱的东西全被搬个一干二净不止,还被债主威胁如果再不把钱还清就砍他全家。他心里彷徨无措,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才想到钟鹏答应事成之后给他的钱到现在还拖着没给。 “嘿嘿,钟先生,你说……你说这事儿我怎么没给你办妥了?我当初不是答应你只把那小子给骗去鬼宅吗?可我没答应你,他……他一定会死啊……” 钟鹏是一个守财奴,一生贪财。他身形高大,长相平凡的他有着一双刻薄的唇,下巴微微往上翘起,一副精明狡猾的模样。 “你也知道鬼宅的事情,进去的人没一个出得来。他到底是去了没有,我问谁去?我只知道那小子他现在下落不明,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你还有脸来跟我拿钱?”钟鹏一脸厌恶。 张小张见钟鹏不悦,连忙谄媚地又连说了几句好话:“钟先生,当时你手下只是叫我说服那小子去鬼宅而已,其余的事情我什么都没答应过。那小子去还是没去,我管不着啊!你那手下就是证人,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我骗那小子的。” “反正现在人到底去了没有没人知道,你要跟我要钱是吧?没门!”钟鹏头一扭,马上就迈步离开。 张小张心里一急,连忙跑上去拽住他的袖口,急声道:“钟先生,你就看在我曾经为你效劳过的份上,你就给我点钱吧!要不这样,当我跟你借的,我给你立字据,我给你写欠条,你就当帮帮我借我五万吧!” 钟鹏狠狠地把手臂一甩,轻蔑地笑道:“借你?凭什么?像你这么一个流氓你也敢跟我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借钱?” 灯光黯淡,那昏黄的灯光落在张小张薄薄的脸皮上,仿佛为他的表情镀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张小张见钟鹏那么不近人情,他也不客气起来,劈头盖脸地臭骂:“呸!还有头有脸呢!像你这种表面有头有脸,背地里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怕丢了你祖宗十八代的面子!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在这里狗眼看人低了是吧?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给传出去,让人知道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想害!” 他的叫吼声很大,回荡在空荡无人的公园里宛若还有一阵阵微弱的回音。也正因为如此,张小张的这些话,全部一字不漏地落入钟涵和邢佑的耳里。 公园不远处是个小型停车场,邢佑好不容易找到个位子把车停下。停下车时,他意外的发现钟涵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往公园里看,他也好奇地随之望过去。 就在车里,他们两个共同目睹了钟鹏和张小张的纠纷,遗憾的是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在钟涵正打算下车看个究竟之际,却听到张小张指着钟鹏破口大骂,音量很大,那一字一句全部清晰地传到他们耳里,这才瞬间让钟涵明白了所有的阴谋。 钟鹏站在张小张面前,仗着比他高出了一个半头的优势,不可一世地狞笑着,猖狂大声道:“我是想杀了自己的弟弟怎么了?他现在如果不是消失了,我还会变着法儿来害他又怎么了?你一个臭流氓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有证据的话你就去说啊!你看看别人是信你一个疯子流氓还是信我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少爷,你不怕被人冠上个造谣生事的罪名的话你就去说啊!” 他胸有成竹地大笑起来,看着张小张脸色一再地发白,冷汗直流的模样,他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丢在他身上,像打发乞丐一样的表情嫌恶地对他说:“这几百块我就当给个要饭的,你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马上给我滚!” 张小张瘦弱的身躯一颤一颤,他缓慢地蹲下身子,卑微可怜地从地上将一张一张百元大钞给捡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钟涵在车里简直看不下去了,钟鹏所说的话他都一清二楚地听见了,想不到自己的亲哥哥不仅让他和母亲流离失所,还想着要将他赶尽杀绝,这种人简直就是禽兽!! 他立刻解开安全带,打算冲下车找钟鹏理论一番。邢佑心觉不妥,立刻阻止了他,劝道:“不要鲁莽,看看再说。” 如果钟涵这会儿出现在钟鹏面前,等于告诉了钟鹏他还活着。这样的话,钟涵的麻烦只会越惹越多,遇危险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千万不能露面! 钟涵愤愤不平地在车里低吼:“我什么都听到了,我就是证据,我要去告他,我要告他意图谋害亲弟!” “嘘!”邢佑马上捂住他的嘴,投给他锋利的一记怒瞪,然后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想报仇也要等你恢复成正常人再说!” 钟涵挣扎了两下,终于被邢佑劝住了。 他凝注着邢佑,思绪纠成一团。 没错,他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半人半尸,他拿什么和财力势力强大的哥哥斗?现在露面的话只会把自己陷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中,引诱自己的哥哥再来危害自己。他死没关系,但是他不能连累邢佑! 愤怒的情绪终于平息了下来,钟涵和邢佑继续躲在车里观察着不远处那两人的一动一静。 张小张从地上把钱都捡起来之后,低着头,用眼角瞥见钟鹏手上那个胀鼓鼓的钱包,突然贼心一起。 钟鹏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就在他转身之际,张小张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子,冷不防地扑过去一把扼住了钟鹏的喉咙。 钟鹏惊恐地大喊:“你干什么?” 小刀子抵在他脖颈的大动脉上,由于身高问题,张小张只能把钟鹏的头发扯下来硬逼着钟鹏弯腰低头。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非要老子动手你才肯给我钱是不是?”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蔓延开一阵阵令人心寒的凉意。 钟涵大惊失色,立刻颤抖道:“你别乱来,别乱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老子钱老子就放过你!”张小张面目狰狞,凶恶地低吼。 钟鹏着实怕了他脖子上的刀,立刻屈服道:“好好好,你要多少我给你,你别乱来啊,小心我的脖子!” “走!附近有提款机,你给老子拿钱出来,不多不少,就要五万!” 张小张揪着钟鹏的头发往公园出口走,恰恰好就是往邢佑的车子这边走来。钟鹏扭着头走路甚是不方便,脚步稍微慢一点,就挨了张小张一顿毒打。 他被打趴下了,嘴角破损流了些血出来,整个人还没从晕眩疼痛中缓过神来时,又被张小张拎了起来,警告道:“别给老子耍花样!” 钟鹏无力应声,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这么被一个瘦小的小流氓揍得七荤八素。 被张小张扯出公园时,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幕的钟涵已经沉不住气,想要冲下车打抱不平。 谁知邢佑又阻止了他,急急地低声道:“用不着你,有警察巡逻过来了!” 果不其然,在钟涵怔忡间,附近响起了一声怒喝声:“干什么!?把刀放下!” 两名巡逻的警察在附近巡逻,一走到公园出口时就正好遇见了张小张行凶挟持着钟鹏。两名警察立刻做好拔枪的姿势,急声命令道:“放下刀!放下刀!” 下一秒,他们又马上按了按对讲机,对着对讲机呼叫请求支援。 张小张顿时慌了起来,吓得脸色铁青。钟鹏在他的刀尖下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 两名警察和张小张僵持着,距离保持在三四米远。 “聪明的快放下刀,再不放下刀我就开枪了!”其中一名警察已经拔出了枪,蓄势待发地对准了张小张的身体。 张小张很是惊慌惶恐,面对着两名警察的包围,他颤声大喊:“给我滚开,不然我一刀捅死他!” 两名警察对着罪犯挟持人质果然有所避忌,不敢怎么加以逼迫。 他们双方僵持着大约一两分钟后,张小张眼见要钱是不可能的了,目前保命逃跑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决定豁出去了! 他慢慢地揪着钟鹏的头发,扯着钟鹏慢慢地走近大马路。 两名警察一边喊着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还是不依不饶地紧跟在张小张身后,准备一有个什么动静就可以马上救人。 张小张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开始有些惧怕:“别过来!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捅下去了!” 钟鹏在他手里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只能心惊胆战地劝着身后那两名警察说:“别过来啊,他真的会伤我的!” 他同时暗自在心里求神拜佛地保佑自己平安,他是整个家族企业的掌权人,他是上亿家产的继承人,他不能这么死了啊! 张小张看两名警察好似有所顾忌,所以也不敢再多做纠缠。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到了面前的大马路,大马路过去之后就是一条岔路很多的步行街,在这里的地理环境他熟悉得不得了,于是也就胸有成竹起来。 “滚开!”他暴怒地呵斥了一声。 钟鹏脚下一抖,两名警察还没来得及反应。 张小张立刻将钟鹏的身体猛地往前一推,然后自己拔腿就冲出马路。 钟鹏刚好被两名警察接住,没摔着个什么大碍。 邢佑和钟涵坐在车里屏息静气地隔岸观火,表情凝重。 张小张已经冲到了马路中间,还在不停地慌不择路,往马路对面冲。 就在弹指间,一辆大卡车忽然呼啸而来,车头就在张小张的面前,毫无预警地,狠狠地将他一撞。 一条生龙活虎的生命就这么丧失在巨大的车轮下。 一切都还来不及让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时,张小张已经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静静地躺在了公路上,他甚至连叫一声都没有时间…… 钟涵就在大卡车撞向张小张时就马上把眼睛眯上,所幸他没有看到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 邢佑眼眸一眯,紧抿着唇瓣,面无表情。好像早已看惯这种生死一刻的镜头般,他的情绪波澜不惊。 钟鹏吓得跌坐在地上,看着张小张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眨眼间在自己的眼前变成一堆烂肉,他惊栗得嘴巴大张,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第三十七章:活着,就该珍惜 张小张的事情当晚就被钟鹏解决了,钟鹏侥幸脱难,更在媒体面前装腔作势地表达自己当时多么勇敢无惧。他不知道,钟涵和邢佑一直都在现场看着他如何地贪生怕死,看着他如何在张小张死后还假仁假义地向外界宣布,他不但不会记仇,更会抚恤张家一口,希望张小张在天之灵,能早日安息投个好胎。 这种装模作样,借机宣传自己的噱头,邢佑不屑一顾,更是对钟鹏这种人嗤之以鼻。他忍不住低声冷哼了句:“哼,你有这种哥哥还真是三生有幸。” 钟涵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侧着脸,看着钟鹏被记者媒体包围,逐渐远去的背影。 邢佑好奇地随之张望,问:“看不出来,你家倒是挺出名的。” 钟涵还是默不吭声地看着远方。 邢佑纳闷地蹙了蹙眉,然后发动车子,随口说了声:“我开车了,系好安全带。” “……” 邢佑奇怪地看着发愣的他,心想或许听到自己的亲哥哥想要谋害自己受的打击过大,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他主动倾身过去帮他系安全带,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钟涵的身上,手臂绕过钟涵的胸口,他摸索着钟涵右手侧的安全带扣。 “队长,我……”忽然,钟涵猛地侧过头。 就在那么一瞬,他的唇瓣正好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邢佑的唇,冰冰凉凉的苍白唇上瞬时有了一刻短暂的温暖,与此同时,他的心剧烈地“噗通”跳动了一下。 居然……跳动了…… 邢佑触电般马上离开钟涵的身体,僵直着腰板,脸上忽的浮起两抹淡淡的绯红。 “我……”钟涵惊愕地怔住,不是因为他和邢佑无意间亲了一口,而是……他刚才似乎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呵呵,是错觉吧…… 他怎么可能会有心跳…… 晃了晃脑袋,钟涵试图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抛诸九天外。 “咳……”邢佑局促地不知所措,只要掩饰着干咳了一声。 其实吻着钟涵的唇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他居然会心跳猛烈地加快,在那个刹那间,他满脸烫红,脑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钟涵……是什么想法…… 邢佑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睨了钟涵一眼,发现他正一脸不自在的看着自己,他又快速地将目光落回正前方。 “队长……”钟涵望着邢佑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地说,“刚才……” “刚才那是意外!”邢佑促狭地断言。 “我知道是意外,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要想太多!” “不会有危险吗?” “什么危险?又不是第一次了!”邢佑越说脸色越红,那道好看的浓眉局促尴尬地蹙在了一起。 “嗯……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担心……” “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未免这只白痴小僵尸胡思乱想,也为了让自己不再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失措感,邢佑暗暗发誓,一定要和这只僵尸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在他们一个尴尬,一个迷惘之际,邢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马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到屏幕上方显示的电话,他的眸光突然沉了沉。 “喂……什么!?”邢佑蓦然惊怔住,隔了片刻,他才无力叹息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知会她的家人一声的。” 挂掉电话,邢佑的脸上宛若有一层层浓厚的阴云无法散开般,他的目光暗沉,狭长的双眸静默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钟涵看着邢佑打完电话之后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好奇地问。 “唐子芳死了……” 钟涵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她醒来之后,接受不了自己没了头皮,脸也毁容了的事实……从医院的顶楼跳下去……自杀了……” 车厢里,空气辗转冰冷。 邢佑在陈述唐子芳死亡的消息时,他的声音异常沉重沙哑。 钟涵不敢置信地抓住他的肩膀:“怎么……怎么可能……我们好不容易才救了她一命,她怎么可以说自杀就自杀?” 邢佑转过脸去定定地看着他,低声简洁地说了四个字:“生死有命。” 钟涵猛然怔住。 …… …… 唐子芳的家人全部都在国外,当听到唐子芳出事故时邢佑已经帮忙通知他们回国。没想到她的家人还在飞机上时,唐子芳已经跳楼自杀了。 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家人在医院的太平间悲恸地嚎啕大哭,她的尸体被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拉链紧闭着,她的家人连想见她最后一面都被院方阻止了。 原因是……死相太恐怖…… 唐父年迈体虚,唐母患有心脏病,在知道女儿的死讯时她已经连连昏厥了不知道多少次,还几乎休克窒息,考虑到这点情况院方还是建议不要看唐子芳的尸首比较妥当一点。 邢佑无奈是唐子芳的租客,也是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知道得最清楚的人,他自当无可避免地帮忙料理起唐子芳的身后事。 奇怪的是,当钟涵告诉他,钟涵最后一次见到唐子芳的灵魂时,唐子芳那半透明的灵体依旧笑靥如花,容貌艳丽迷人。她朝他们挥手,朝她的家人挥手,然后自动自觉地随着鬼差下地狱。 难道死了之后一了百了还好过活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受罪? 邢佑坚决地否定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他看来,生命,比世间上任何一样都东西都要珍贵上千上万倍,所以他这个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想要轻生的想法。 而钟涵呢?他无所事事,只好跟着邢佑东忙西忙,帮着料理一些琐碎简单的事情。 待唐子芳的身后事全部处理完毕之后,唐家两老带着唐子芳的骨灰回了美国。而在整件事情中,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邢佑。 唐子芳在生时买了两间套房,司仁街44号公寓的401房和403房。她死后,唐家人为了感谢邢佑曾救了唐子芳一命,便将这两套房子送给了他。 所以有句俗话说的好: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你面对一场死亡的灾难痛哭流涕时,别人正在某个地方为新降临的小生命欢天喜地。 世界上每个人都惨,惨就惨在你活着,你就必须得面对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面对这些,我们这些凡人显得多么渺小,显得多么无力。 生死天定,命运谁又能掌控? 说不定你在这一秒还开开心心地笑着,说不定下一秒,你突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连对你爱的人道一声别的时间没有,连你自己都来不及对这个世界说声再见…… 所以说,老天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让你去蹉跎,你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流失,过了一天,就表示你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因此,活着一天,你就要多珍惜一天。多点看看这个世界,多点陪陪自己的亲人,多点勇气去做你想做的事,因为你永远也料想不到,你在接下来的下一秒钟,你将会遇到什么事——! 千万不要在死之后,才遗憾你这辈子就这么虚度过了…… 第三十八章:好像彻底复活了 距离唐子芳的死已经过了五天,第五天的晚上,邢佑醉得仍像一堆烂泥似的瘫在床上,钟涵依旧打他的网络游戏。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突兀地响起了一阵阵铃声,吓得钟涵不小心点错技能,险些挂了。 手机不停地在桌上震动,钟涵拿过邢佑的手机一看,看到一个未知来电。 他推了推邢佑的身体,叫唤道:“队长,队长……你有电话……” 邢佑“嗯”了一声,全身无力好似瘫痪了般继续整个人趴在床上,睡相极差。 “队长……”钟涵又唤了一声,“有电话啦!” 见邢佑还赖床不起,钟涵干脆按下了接听键把整部手机都放在邢佑的耳边让他听。 “喂,队长,有任务!”对方传来一声紧急催促的话语。 邢佑的脑袋昏昏沉沉,一听到这句话,他马上“噔”的一声睁开双眼。 见他终于都醒了,钟涵嘿嘿地笑了一声,放下手机打算坐回位子上继续打游戏。 哪知邢佑压根就起不了床,他试图用乏力的双手撑着床板挺起身,没想到试了两轮下来,整个人还是“砰”的一声砸回被窝里。 “怎么了?”钟涵凑近一看,“呃……队长?队长?” “有……任务……我起不了床……”今天白天邢佑一个人就干了两瓶二锅头,搞到现在头疼欲裂,就连四肢也处于严重的麻痹状态,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有任务?!”钟涵一个激灵,“那怎么办?” 邢佑紧皱着眉,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疲惫地把手伸到半空中,示意钟涵过去扶他。 钟涵马上会意,立即把邢佑从床上拖了起来,咬着牙关把他扶进厕所。 “我……要换衣服……” “队长,就你这个精神状态你还能回总部吗?”钟涵一边使着劲儿,边担忧吃力地问。 终于跌跌撞撞地把邢佑拖进厕所,钟涵第一时间觉得,应该要先让他清醒清醒才行。 他把邢佑带进了浴缸里,让他躺好,邢佑这时还语无伦次地喃喃道:“以后……喝洋酒……不喝白酒……” “队长。”钟涵费力地把邢佑身上一大股酒臭味的衣服扒下来,“你不要一直挑战你的酒量极限好吗?这两天你喝光的酒瓶子加起来都有两箱多了。” “……”邢佑颓废地坐躺在浴缸里,任由钟涵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邢佑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赤裸裸地躺在浴缸里的他,胴体健壮修长,小腹上有六块标准的腹肌,他眉头紧锁,俊逸倨傲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又有另一种冷酷魅惑的男人味。 “队长,要先让你清醒清醒!”钟涵在浴缸里放满水,一边琢磨着邢佑最近酗酒越来越凶,白天中午的时候喝了两瓶白酒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真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好酒。 水流哗哗地从水阀中流出来,很快便注满了整个浴缸。 洗手间里的温度逐渐升温,从浴缸中蒸腾起一阵阵白茫茫的水气,氤氲而又闷热。 在浴缸中,邢佑的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整个身体的曲线在水底下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好一番满缸春色盖不住的诱人景象大肆地呈现在钟涵的面前。 虽然大家都是身为男人,身为男人看男人的裸体也早已司空见惯。但第一次亲眼见到邢佑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裸露在自己眼前,钟涵也不免有些羞怯和尴尬。 他的视线一直控制停留在邢佑的上半身,蹲到浴缸旁,他拿起挂在墙上的沐浴球,往上挤了点沐浴露,然后开始帮邢佑洗抹身体。 邢佑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丝毫察觉不到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洗手间外又传来了催促刺耳的铃声,钟涵赶紧跑出去一看,又是那个未接电话。看着邢佑醉成这副样子想接电话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钟涵只好自作主张,听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生怯。 “喂!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过来?如果不过来的话任务我就交给三组的人去做了!”邢末在电话另一头不满地低吼。 “哦,来了来了,很快,你等一等!”钟涵马上急声敷衍道。 对方一听这个声音很是陌生,于是又狐疑地问:“你是谁?” “我……我是钟涵!” “哦?那邢佑呢?叫他听电话!” “好好好,你等一下!”钟涵着急地立马冲进洗手间,从浴缸里把邢佑整个人都拉起来坐好,然后把电话塞给他,悄悄在他耳边说:“队长,部长打电话过来了……” 邢佑勉强地抬起眼皮,恍惚地睨了钟涵一眼。 在一片迷茫的雾气中,他看到一张水灵精致的脸孔,他的刘海是很奇怪的银白色,眼睛大大的,澄澈如水,两片薄唇略显苍白,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嘶哑。 “队长……队长……” “喂!邢佑吗?!喂?你在干什么?喂……?” 钟涵一边摇着邢佑的肩膀,一边焦急地轻声叫唤。而电话里也传出一声声不耐烦的叱喝声。 邢佑的脑袋完全不听使唤,他傻呵呵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托住了钟涵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倏然间好像无法自制地深深吻了上去。 被邢佑突如其来的吻吓得不知所措的钟涵像八爪鱼一样挣扎着双手,不仅如此,他此刻的心脏正在急剧地狂跳着,一种久违了的心跳感瞬间充斥在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瞳仁骤然缩紧。 “噗通、噗通、噗通……”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宛若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他顿时觉得头脑一片清晰,浑身的血液好似疯狂地流窜在他四肢百骸,骨骼神经中一般,愈发滚烫燥热。 他推搡着邢佑的肩膀,鼻翼不断地噏动,而这时,悄然钻入他鼻中的气息,他竟能分辨得出事一股浓浓的酒味参杂着沐浴露的香气。 这种异样又分外熟悉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就在他还没完全适应这种恢复心跳和呼吸的感觉时,邢佑已经一边吻着他的唇,一边趁着他发怔的空档,猛地将他拉进浴缸里。 第三十九章:吃掉笨蛋小僵尸? “啊——!”钟涵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摔进浴缸里,发出一声惊叫。 浴缸里的水“哗”的一声往外涌出了一大片,手机也同时掉进了浴缸里。 气氛暧昧升温。 浴室里越发浓厚的雾气如同氤氲叆叇笼罩着他们周围,迷离了邢佑的眼睛。 他们浑身湿透,邢佑带着醉意,一边吮吸着钟涵的双唇,一边微微睁开双眼。钟涵的面孔近在咫尺,精致无暇,就像一个珍贵的瓷娃娃般,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保护,又忍不住想要狠狠蹂躏…… “唔……队长……嗯……” 钟涵被邢佑吻得七荤八素,他的舌尖一直躲避着邢佑的唇舌辗转,迫不及待地想把邢佑推开。他的脚胡乱地在浴缸里乱踢乱蹬,不经意间好似踢到了邢佑的手机。 钟涵急得想推开邢佑去把手机捞上来,没想到邢佑一个倾身,竟将钟涵整个人都压在了身下。 好在浴缸浅短,钟涵用手肘向后撑着,整个人勉强能靠在浴缸尾端,这才不会被邢佑直接压进了水底。 邢佑已经完全混乱了心智。他的双唇含着钟涵的唇瓣,有股暖暖的甜甜的气息让他意乱情迷。 他再也无法遏制地蛮横地去脱下钟涵的裤子。 “不要……啊……队长……”钟涵在邢佑孔武有力的臂膀下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竭力地一只手推着邢佑的胸膛,一只手扯着自己裤子不让邢佑脱下。 水中湿滑,加上邢佑的身上满是沐浴露泡沫,钟涵根本无法真正使力。 邢佑喘着粗气吻着他的唇,一路毫无间隙无法停止地吻到他的耳际,含住他的耳垂反复舔吸,钟涵此时已经不能自制地从唇缝中泻出一声声轻若蚊丝的呻吟声。 他这一声饱含着淫靡诱惑的呻吟,好似一剂催化剂般,瞬间刺激到了邢佑。他更肆无忌惮地将钟涵脱到一半的裤子整条扯下,丢出浴缸。 他的手指一路从钟涵的脸颊下滑到他的胸口,然后轻巧地滑到他的下腹,眨眼间便触到了钟涵身下的敏感地带。 “呜……队……队长……唔……不要……嗯啊……”钟涵的身体机能刚刚恢复,有种无法适应的脱力感,他的双手软绵绵地缠绕在邢佑的身上,借着邢佑的力量让自己尽量不要滑进水中。 听着钟涵些微挣扎反抗的话语,邢佑的手一边在钟涵身下动作着,一边吻到钟涵的胸口,最后流连忘返地一直在钟涵的胸口处亲咬。 “啊……”钟涵的身体被挑逗到了极致,依旧迟钝的感官竟也抵挡不住邢佑的逗弄迅速蔓延开一阵让人颤栗的酥麻感。 就在这时,邢佑好似触电般陡然惊怔住。 他突然离开了钟涵的身体,坐开了一些距离。 钟涵一直紧闭着眼睛,咬着下唇,一时间感受到压着他的那股重压忽然间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微微喘着气睁开迷蒙的双眸,从一片雾气中看清了邢佑的脸形轮廓,他的眸光定了定,愕然发现邢佑正离他好几十公分远,正目不转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 被他灼热的目光从上至下甚至连开始有些生理变化的敏感部位都不放过地打量着,钟涵猛然羞怯地合并住双腿,“霍”的一声从浴缸里坐直了身体。 气氛突然从一片火热煽情降到了冰点。 邢佑关掉水阀,神智好像已经完全清醒了一般,他坐在水中,声音低沉暗哑地问:“你的身体怎么了?” 钟涵不知道邢佑为什么突然停下,更被邢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头雾水。他羞涩地蜷曲起膝盖,用双臂环抱着靠在胸前,脚跟合并挡在身下,借以遮掩住那些羞人的部位。 “什么怎么了?”他脸色通红,心脏跳动的频率快速而剧烈。 “你……”邢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忽然,他倾身往前,猛地捏住了钟涵的下颚,将他的脸扳过来转过去的两边打量,狐疑地低问:“你脸红?” 钟涵不好意思地干笑:“哈哈,人……人家第一次……当然会脸红……” 邢佑脸色一变,马上又从前往后的把钟涵整个人搂住,脑袋贴在了钟涵的胸口上,屏息静气地安静了好一会。 钟涵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直跳,速度有些不正常,他听出来了。 他放开钟涵,淡言:“你是活人了。” “哈?” “你有心跳,有呼吸,血液正常流动……”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移,落定在钟涵袒露的下半身,然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慢悠悠道,“连那里也……” 钟涵又“倏”地用双手捂住他的身下,脸色白里透红,又羞恼又不甘地闷声嘟喃:“队长还不是一样……” 呃…… 邢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绯红,他不着痕迹地用大腿挡住身下,平静道:“是男人都会!好了,我清醒了,洗完澡之后马上回总部!” “是,队长!”钟涵片刻间就忘了刚才那尴尬羞人的一幕,马上用邢佑的沐浴棉球往自己的身上飞快地胡乱擦拭了一遍之后,“咚”地一声光着屁股跑出了洗手间。 待邢佑才刚洗掉身上的沐浴露,钟涵已经手脚麻利地换好一套崭新的黄衣白裤,然后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脸春风烂漫地对着邢佑喊:“队长,我准备好了!” 邢佑光着身子,走出浴缸,看着大肆敞开的门,还有钟涵那天真无邪的双眼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往自己的身上瞧,他挑了挑眉,“砰”的一声便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 …… 两人准备完毕后,邢佑马上开车载着钟涵回总部。 一路上,钟涵都为自己终于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而兴奋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他刚刚在洗手间顿时有了心跳,呼吸,感官时,那种奇异得就像重生般的感觉。 邢佑在心里自当替钟涵开心,虽然他早知道翡翠在他的身体里,迟早会让他真正地复活成人,不过这种时刻来得太突然,而且是在他想将钟涵…… 咳咳! 俗话都说酒后乱性,看来这句话如今当真应验在他身上了。 刚才的那种火热惹人遐想连篇的画面又毫无预警地重新涌进邢佑的脑海中,让他没来由地有觉得脸红心跳。 脸颊上染起两抹羞红色,他担心被钟涵察觉,又偷偷地用眼角去看身旁的钟涵,所幸钟涵一直口沫横飞地与他分享着重生后的雀跃,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正在偷偷地打量着他。 恢复成正常人的钟涵脸色逐渐有了血色,那不断噏合的双唇也恢复了光泽和粉嫩。 他不停地说着话,总提着刚才在洗手间的每一幕,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羞怯感,好像邢佑不是和他差点发生关系的男人,而是更像一个闺蜜,无话不谈,畅所欲言…… 为什么他可以神经那么大条?为什么他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少不管邢佑怎么镇静淡定,若无其事都好,至少当他回忆起他们暧昧缠绵的每一幕时,他都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但是为什么…… 钟涵好像完全…… 不放在心上…… 第四十章:新任务 在钟涵一片滔滔不绝的讲话中,他们终于开车到了总部。 一进门,野狗和大胖就马上迎了上来,大胖脸色有些焦虑地说:“队长,部长正在火头上。” “我知道了!”邢佑沉了口气,然后对身后的钟涵嘱咐道,“跟野狗大胖去换衣服,换好之后在这里等我!” “哦!”钟涵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着野狗他们一起进了装备库。 邢佑看着钟涵远处的背影,放心地吁了一口气,心想幸亏钟涵已经在短时间内恢复身体,他这才敢放心让他和外人接触。 …… 来到邢末的办公室门口,邢佑依旧没有分寸地没有敲门就径直闯了进去。 邢末正坐在沙发上品尝着红酒,司徒凡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见邢佑进来,司徒凡马上退了出去。 关上门,终于见邢末发话了。 “两口子相爱也要挑时间,知不知道总部有任务在等着你?”邢末话中带刺,眼神嘲弄地睨着邢佑。 邢佑静静地在站在他面前,冷声问:“什么任务?” “任务已经交给第三组了。”邢末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等你过来天都亮了,还做什么狙灵任务?” 邢佑面有愠色,稍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就走,说:“既然没任务那我先回去了。” 邢末看着他走到门口,突然开口道:“还有一个任务,本来是打算明晚交给狙灵二组的,不过……” 邢佑顿住脚步,停下开门的动作。 “不过我打算交给你了。”邢末走到办公桌上,将一份薄薄的资料拿给邢佑,饶有意味地深笑,“委托人是钟氏企业的董事长钟鹏。” 拿着资料的指尖不由得僵了僵,邢佑抬眼静静地问:“他被鬼缠了?” “没错,他今天打电话过来,开高价让我们帮他狙灵。如果完成这次任务,你和你的队员可以分红三成,等于说,完成任务之后,你们每人可以获得3万块奖金。” “为什么要把二组的任务交给我们?”邢佑脸色僵硬,将文件拿回给邢末,根本不打算翻看。 邢末轻淡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吗?自从野狗的父母去世之后,他的经济来源只有靠做狙灵任务的分成。大胖昨天被快餐店开除了,如果他再不靠做任务这点钱做支撑的话,很快就会被他父母叫回国外。你们一组已经好几天没有接到任务了,再不做任务的话,恐怕你的组员连饭都没得吃,人都回不来,又怎么来为狙灵总部效劳呢?” “你对我的队员的事情倒挺了解。”邢佑冷笑道。 邢末走回沙发,将文件甩到面前的桌子上,说:“接,或者不接随便你。” 邢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目光又落回桌子上那份文件上,沉思了片刻然后走过去把那份文件拿起来就走。 他出门之后,邢末恣意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意味深长地勾出一抹冷酷地笑容。 …… …… 就在邢佑两兄弟单独在房间对话时,装备库也出了闹上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野狗帮钟涵挑了一身的装备,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给他枪,后来还是把枪收了回去,好像上次邢佑一样只给了钟涵一把匕首防身。 钟涵捣鼓着身上一身的黑色避弹衣和厚厚的棉裤,很是不解地问:“我们又不是去捉贼,为什么要穿避弹衣啊?” “我们拿枪的,难免有时候会误射自己的队友。”野狗耀武扬威地握着一只狙击步枪,“咔嚓”一声让子弹上膛,对着钟涵炫耀地解释道。 大胖过来插嘴,说:“避弹衣里面有一道符,可以防止鬼上身。” “那为什么要穿这种裤子呢?”大热天的,穿着就算是大腿也会出汗啊。 “和避弹衣同一个道理啊,不过这条裤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口袋多。” 野狗嘻嘻地笑着说,大胖又立刻插嘴:“可以放我爱吃的东西。每次做任务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吃宵夜的时间,如果不吃点东西的话我会没力气举锤子。” “大胖唯一的弱点就吃。”野狗说完马上勾住钟涵的脖子,手上拿着一对黑色的皮质手套在钟涵的眼前晃来晃去,貌似勾引性地说:“我帮你戴手套吧?” “手套?”钟涵被眼前的手套晃得眼花,便马上把它从野狗的手上夺了过来。 野狗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解释道:“这副手套是你在必要地时候为了抓住阴灵用的。不过阴灵很少会被你碰着,如果你真碰着了你就要马上一枪毙命,不能犹豫,不然活活被鬼折磨死可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哦!” 他戏谑地笑着,然后抓起钟涵的双手强势道:“我帮你戴!” 钟涵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抽回:“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哎,客气什么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帮你,我帮你!” “真的……不用了……” “我帮你啦,咦?你的手什么时候受伤了?我看看。” 钟涵马上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把手猛地抽回放到身后,心虚道:“不……不小心被菜刀割伤的。” 野狗压根就不在意他是怎么伤的,他的目的就只是想看看钟涵的伤口。 他蛮横地欺身控制住钟涵的行动范围,一边拼命地左抓右扯,使劲想把钟涵受伤的右手给捉出来看个清楚。 钟涵手掌上的伤就是当时在抓刘正光时被个女人割伤的,一直以来都是裂着道伤口,因为他是僵尸,所以他的肉是死肉,根本无法自动愈合。 被野狗这么一发现,他这才诧异地想起他手上的伤。 他担心他手上那种奇怪的伤口会惹野狗他们怀疑,于是固执得把手藏在身后死活都不肯伸出来。 野狗发威了,用眼神示意大胖过来帮忙。 大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百般不情愿地走过去只用一只大掌就把钟涵这只手臂都紧紧握住,然后往前扯了扯,终于让钟涵的手臂伸出来了。 “啊!”钟涵的手臂传来一些迟钝的痛意,不禁痛吭了一声。 野狗按捺着即将发现重大事情的激动心情,一点一点地把钟涵紧握成拳的手指掰开。 钟涵竭力紧握的五指终于被一根根地掰离了掌心,露出了白皙的手掌。 他紧皱着五官,一直挣扎着都徒劳无功,最终只能任由野狗把自己的手掌前前后后打量了个遍。 钟涵的掌心有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伤痕上被用黑色的针线缝了起来,歪七扭八的样子。而这个伤口附近的皮肉呈现粉红色,看起来就像正在愈合中。 但这个伤口很正常,反倒没有野狗那种希望有惊人发现的奇怪伤口出现,也不知道钟涵在紧张什么,以为掌心捏着宝不让他们看呢! 他不禁失望地垂下双眉,放开了钟涵的手还不忘嘱咐一声:“伤口挺深,才刚开始愈合的时候记住别碰水啊,不然很容易发炎的。” 第四十一章:任务委托人,钟鹏 钟涵稍微怔了怔,才赶紧将手臂收回,感谢道:“嗯!我知道了。我现在才发现,受伤挺疼的。” 野狗瞥了他一眼,道:“除非你是死人,不然怎么可能觉得不疼。” “不对啊,僵……” “咳咳!” 钟涵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后面那“尸也不会觉得疼的”的几个字正差点冲口而出时,邢佑突然出现在库门处,听到钟涵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干咳了两声借机打断他的话语。 钟涵立刻机灵地闭上嘴,邢佑走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厉声对他们说:“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好了!” “呃……好了……”钟涵有些心悸地避开邢佑的怒瞪,低着头怯怯地回话。 邢佑扫视了他们三人一周,然后平心静气地对钟涵道:“你不用去。” 钟涵傻傻地怔住,还没反应过来时,野狗便即刻替他问:“队长,为什么小憨不用去?” “他没有经过训练,还不是时候出任务。”邢佑望都没望钟涵就立刻断言道。 “那上次墓园的任务……” 邢佑马上打断大胖的疑问,回答:“上次是我贸贸然做的错误决定,经过上次之后我发现他的应变能力和临场反应还有不足,所以我决定要先让他经过一番训练之后才准许他参加任务。”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野狗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钟涵一眼,立刻维护地说。 “是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如果你有权利觉得他能力足够的话让你领队带他去做任务如何?”邢佑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愿再继续跟他们做周旋解释,于是命令大胖和野狗道,“你们先去车上等我。” “是……” “是。” 野狗和大胖悻悻然地离开,他们明白,一旦队长做的决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就算他的言辞再无情或者冷酷,都始终有他一番道理存在,因此他们也习惯了邢佑的冷言冷语或者苛刻言辞,不会加以在意。 他们离开后,邢佑自行走到装备架面前,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武器,他只在其中选了一面圆形的铜镜,放入背囊里,然后背于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宛若把钟涵当成透明,什么也不解释,更不给予安慰。 钟涵自邢佑下了那道不允许他跟队的命令之后,一直闷声不吭到现在。看着邢佑自顾自地打包装备,他实在忍不住了,一脸委屈地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队长……” “你好好留在这里,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就四处走走熟悉环境,不过尽量不要和别人多说话……” “队长。”钟涵怯生生地打断邢佑的话,鼓起勇气问,“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听你说我能力不足,经验不够?如果觉得我不行的话你今晚为什么又要把我带过来呢?” 邢佑终于转身面向着他,表情平静,语气波澜不惊:“我自有我的道理,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才把你带过来。但是……” 但是,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因为正有人怀疑和觊觎钟涵身体里面的翡翠,不过在这里总好过放任钟涵一个在外面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孤魂野鬼的情况要强得多,至少在总部,邢末和司徒凡也不会胡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在这里,我也不喜欢你和任何人有接触,你自己知道你自己的事,少点和人接触为妙,不然出了事我又不在你身边,到时候该怎么办?” 钟涵好似有点不情愿地点点头,嗫嚅道:“那你把我带身边不就好了……” “白痴!”邢佑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我说过这次任务你不能跟!” 算了,解释了也等于白解释,邢佑直接让钟涵待到上次那间简单的医疗保健室里之后,便快速抓紧时间离开了。 在他临走时,他再三嘱咐钟涵,千万别跟别人有太多接触,特别要防着邢末和司徒凡这两个人。 …… …… 出了总部之后,邢佑开着车载着野狗和大胖往钟家的方向出发。一路上,他的内心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着实说不上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钟家时,沈夙的声音从听筒里直接传进邢佑的耳里,说:“邢队长,钟家大宅外一切正常。” “好。”邢佑一边下车,一边应道。 “邢队长,钟家人在宅内设置了某些会干扰卫星信号输送的机器,所以我只能为你报告宅外的情况,你进去之后要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你去帮三组的同事吧。” “好!” 拿下耳麦,野狗和大胖也已经整装待发地走到了他的身后,于是他们三人一同并肩而行,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钟家大宅。 钟家的大铁门自动为他们而开,迎面上来是一名老管家。他白发苍苍,唇上两片花白的胡子,看得出来年纪很大但让人惊叹的是他仍步履矫健,精神矍铄,身板硬朗,看不出一点年过六旬老人家应有的衰竭体虚。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管家,我姓佘,你们叫我老佘就行了,大少爷让我亲自出来迎接你们!”老佘一身职业性的黑色西装,笔挺恭敬地站在铁门前欢迎他们。 邢佑礼貌地点头致意,说:“麻烦老佘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跟着老佘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之后,总算到了钟家大宅的大木门前。 钟家大宅的装潢极为奢侈,一路上花园,竹林,喷泉,花径小道基本上全让他们绕遍了才终于走到这里。 一进门,钟鹏那高大的身影便立刻跃入他们的眼帘。 他显然已在屋内等候了许久,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便马上站了起来,拄着一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邢佑看到他的样子时,显得有点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他当时在公园里见到钟鹏时候的样子并没有那么憔悴凄惨。短短几天而已,他就面色枯槁憔悴,一双时刻带着狡黠的双眸也暗淡无光,他的身子原本伟岸笔挺,如今也弯腰驼背。 几天的时间,他的样貌急剧地产生变化如同一个年过50的老人。 邢佑走上前,彬彬有礼地说了声:“你好,我是狙灵总部的队长邢佑,我身后……” 邢佑还没介绍完,钟鹏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急声说:“不管是谁,只要帮我解决了事情,再多的钱我都给得起。” 邢佑沉思了一会儿,他刚才在出总部的时候已经粗略地将邢末给他的那份文件扫了一眼,看到了钟鹏的自述。 自从钟鹏那晚从公园回来之后,发生在他周遭的怪事便接二连三地出现。 他第一个晚上睡得极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压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第二天晚上,他明明开了空调可他还是觉得闷热,于是便把脚伸出被子,谁知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起初有些瘙痒,后来好似被人啃噬抓咬般变得剧痛,而后他还硬生生地被一股隐形可怕的力量扯下了床,右脚就是在那时候被摔伤的,至今还没复原。最诡异的是,脚踝上有五道印子,呈深青淤色,仔细一看不难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人的五指印。 接下来,不管钟鹏搭电梯还是上厕所,总感觉有人站在他旁边,有阵阴凉的冷风不断地扰乱他周围的气流,让他不寒而栗。 钟鹏他后来发了一场高烧,到如今还没完全退下。而在这场大病中,他的精气受损,整个身体的机能急速衰竭,容貌也日渐憔悴苍白,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因过分消瘦而深深地陷进眼窝里,脸颊上两块颧骨明显地凸了出来,整个人可以说是完全走样了,连医生也束手无策。 第四十二章:钟鹏的怪癖 “钟先生,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尽管邢佑已经对整件事情了解了七八分,但基于工作性质,这点事前沟通还是必须做得体面的。 “好。”钟鹏虚弱地应了一声,然后带着邢佑等人走进客厅。 邢佑慢步前行,偷偷地扭头望向身后的野狗,野狗表情谨慎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告诉他什么都没发现。 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时,钟鹏请了邢佑坐下,邢佑先行入座,野狗和大胖随之也跟着打算坐下,哪知钟鹏在这时突然开口阻止道:“我家的沙发,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野狗和大胖顿时一僵,尴尬地保持了准备下坐的姿势,半蹲半坐的,被钟鹏这么一说,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们一起站起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邢佑的身后。 尽管邢佑的心里也有些不悦,但他还是熟稔地不形于色,望着钟鹏低声问:“钟先生,我看过你的档案文件,也对你近期所发生的事情略知一二。但我想问一下,这些事情你非常清楚地记得你是从某公园回来之后才发生的吗?” “是。”钟鹏叹息道。 “那请问那个公园的位置是在哪里?” “在国路大道附近。” “请问你到哪里去是为了什么?在哪里你见了什么人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是在盘问口供吗?”钟鹏显然有些怒意,他们不过是卑贱的平民而已,仗着自己会两下降魔除妖的功夫就在这里不分尊卑地用这种质问的语气来追问他,真是不知分寸。 邢佑稍稍勾动了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平静地说:“钟先生先不要激动,因为按照你给我们的自述,你是在从那个公园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可能被鬼缠身。所以我们必须知道你在那里曾经见到过什么,或者……”他眸光一利,紧盯着钟鹏,语气变得阴冷低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钟鹏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当晚张小张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难道自己被鬼缠身,那只鬼就是张小张的阴魂不散找他报仇的吗? 看着钟鹏变得铁青的脸色,邢佑心中已了然三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只缠着钟鹏的冤鬼应该就是当晚惨死车轮下的流氓。不过也是,钟鹏可算是直接也是间接害死张小张的人,张小张不找他还会找谁呢?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高价请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盘问我的。只要你们手脚利落干净点,帮我把脏东西给收拾了就够了,我的事情,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钟鹏局促地在沙发上坐立难安,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不耐烦。 邢佑本想吓唬吓唬他,不过转念想想,对着这种衣冠禽兽也没必要浪费口水和力气。于是他站起身,中规中矩地问道:“请问我们能在你家四处转转吗?” “可以。不过记住不要随便碰我家的东西,随便损坏一样就算用你们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他们三人一边无视着钟鹏那荒唐的警告,一边随着老管家开始对这栋钟家大宅进寻搜寻巡逻。 为了缩短时间,邢佑吩咐野狗和大胖分头行事,野狗一楼,大胖二楼,自己随着管家上三楼。 三楼的格局基本全是客房,一共有四间,每一间的装潢几乎一模一样,通通采用绛红色的装潢格调,每道门上的四个边角都嵌着一条金边,绛红色和金色的搭配,透出一种别致高雅和贵气。 如同一个客人参观他的豪宅一般,老佘带着邢佑每一间房都转了一圈,直到邢佑感觉没有异常之后,他们才辗转着走到二楼。 大胖举着金锤,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对着一道红木门发呆。 邢佑见状觉得好奇,便走过去低声问:“怎么站在这里?” “队长。”大胖为难地皱着眉头,“二楼我全部看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这间房我还没进去看。” “为什么不进去?” “喏!”大胖的目光落到一楼大厅沙发上的人身上。 邢佑一下子会过意,马上转身问管家:“老佘,请问我们能进去这个房间吗?” 老管家似乎面有难色:“这……这是大少爷的卧室,我要先请示大少爷,请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好!” 老管家马上快步走到一楼,在钟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过了几分钟后,老管家又回到二楼,对邢佑说:“大少爷说进去可以,不过请你们动作快点,大少爷有洁癖,不习惯有生人进他的房间。” 他说完之后马上打开了他们眼前的门,然后自己先走了进去开灯。 一开灯,满目的堂皇明亮,金灿灿的灯光好不刺眼,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待他们的眼睛适应了这种强烈的灯光后,才定睛望清楚了这间房间里的一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钟鹏的房间虽然装修奢华气派,但唯一让人不敢置信的是,钟鹏房间的四面墙壁,全部贴满了相片,密密麻麻地,让人眼花缭乱。 邢佑蹙着眉走近靠门的这面墙壁,惊诧地发现,这些照片里的人,居然是钟涵——!! 真的是满满一整间,全部贴满了钟涵的相片。 钟涵每一个动作,每一幕的喜怒哀乐全部都收在这些相片里,数量多得惊人。 大胖突然质疑道:“这个人不是……” 邢佑马上干咳了一声,打断道:“废话少说,这里让我来就行,你去一楼帮野狗的忙。” 立刻借以命令支开了还处在惊叹中的大胖,邢佑马上走到管家身边,沉声问:“请问这照片里的人……” 老管家微微地笑着,说:“这个不方便告诉邢先生,邢先生如果觉得这里没什么异常的话我们就该出去了。” 邢佑见老管家不愿告知,自己也懒得自讨无趣。他慢步在钟鹏的卧室里面踱来踱去,眼睛虽说是在四处梭巡,其实实际上目光却总有意无意地落在钟涵的相片上。 墙上的无数的相片上,全部都是钟涵从十几岁起,在学校获奖,初中毕业照,高中被老师罚站的照片,高中毕业照,大学开学时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照片等等,似乎钟涵的每一个时期都全部收纳在这些相片里面。 奇怪,钟鹏不是很恨钟涵吗?为什么房间里却贴满了钟涵的相片?难不成日夜对着自己最恨的人的相片就能增强怨念? 还是说钟鹏有这个怪癖,喜欢收集自己弟弟的相片贴在房间里供自己观赏,其实心里是恨不得把相片里的人给杀了。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邢佑实在不懂钟鹏这个人。 第四十三章:被迫留宿 抛开这种荒谬的想法,邢佑继续屏息静气地走房间的每个角落里查探。 巡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发现,邢佑脸颊上的纹身也没有出现过,由此证明,至少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的这一刻,是干净安全的。 随着老管家回到一楼,邢佑一眼瞥见大胖和野狗在喷泉边咬耳朵窃窃私语,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大胖是在告诉野狗钟鹏房间里的事情。 夜色甚浓,喷泉已经关了水阀,钟家大宅在午夜时分显得分外宁静。 邢佑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一路上都没看到一个佣人,只有老管家老佘和钟鹏的身影。 “怎么样?” 当邢佑还在沉思之际,钟鹏已经迫不及待地踉跄走过来低声询问。 屋外灯光微弱,月光淡淡地打落在他憔悴苍白的脸上,竟让人觉得有些狰狞吓人。 “没发现。”邢佑摇摇头,语气沉着,“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钟先生,这个宅子这么大,需要用到不少佣人吧?但为什么我一路上连一个也没见到?” 钟鹏站在邢佑身边,因为些许驼背而身高看起来显得比邢佑要矮上几公分,他稍稍抬起晦暗的双眼,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家的事,你不用问那么多。” 邢佑的笑容僵冷:“因为宅子里人气稀少,阳气薄弱才让恶灵有机可趁。” 钟涵的脸色极差,差点想反驳邢佑的时候,老佘却替他开口了:“邢先生,钟家一向都没有请佣人的习惯,一些卫生方面都是定期请人来打理,打理完了就打发人走了,这些琐事一直都是由我来处理,大少爷不过问的。” “是吗?”邢佑定定地看着老管家,总觉得这个老人家不简单,深藏不露,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看起来精光闪闪。他笑道,“既然没什么发现,那我们明天再过来。” 一听邢佑这话,钟鹏急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他低吼:“我花钱不是请你们来观光的,你们今晚不帮我解决掉事情的话,别想我会付剩余的尾数。” 听到他的低吼声,野狗和大胖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邢佑深呼了口气,戴上耳麦对着话筒说话:“沈组长,有什么发现吗?” 对方马上答话:“不好意思,邢队长,我是聂青,沈组长有事离开了,我代他汇报情况。现在钟家大宅外一切正常,并无异样。东南面阴气微盛,附近有孤魂野鬼徘徊,但是负能量十分微弱,并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 “好,知道了!谢谢!”邢佑又按掉耳麦,让迎面而来的大胖和野狗站到自己身后,又严肃地问钟鹏:“那钟先生想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那只东西肯定是看到你们在这里所以才不敢靠近我,你们要是一走它就来了怎么办?”钟鹏一脸不满。 老佘微笑着替他说:“大少爷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在这里留宿一晚,保护我家少爷!” “什么?!”还没等邢佑惊讶,野狗已经惊呼起来了,“要在这里留一晚保护他?” 邢佑使了个眼神示意野狗安静,然后沉声对着管家道:“老佘,不好意思,我们不留宿过夜的。” “谁说不行?有钱就什么都能行!我给你们部长打电话,无论如何也要他命令你们留在这里保护我直到帮我把那东西收了为止。” 钟鹏一边说着还着一边拿起电话打给邢末。 邢佑等人在一边等候,钟鹏走到一旁,低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之后,邢佑的耳麦突然响起了声音。 “二少爷!” 邢佑早有预料般优哉游哉地戴上耳麦,问:“怎么了?” “我是司徒凡,大少爷让我给您捎句话,让您今晚和你的队员留在钟家一晚,明早再回总部交任务。” “如果今晚那只东西不出现的话又如何?” “钟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不能得罪,二少爷您就委屈一晚吧。”司徒凡的声音很是温柔悦耳。 “不行!”邢佑一口回绝,“我绝不再陌生人家过夜,如果真要如此的话,你找二组的人来代替我们吧!” 其实问题不是在于他在不在陌生人家过夜,而是他不放心钟涵一个人在总部待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放钟涵在总部的这几个小时已经让他心慌意乱了,如若再让钟涵在那里独自待上一个晚上,自己更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钟涵这人粗心大意,毫无心机,万一在总部里乱说了什么话或者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那他该怎么办? 越想越不安,不由得,他的内心泛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担忧。 “队长……”野狗忽然扯了扯邢佑的衣服,悄声在他耳边难以启齿地说,“队长,其实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但是早解决早好,我……我等着明天的工资交学费的……” 邢佑皱起了眉。 耳麦里又传来对方温润的声音:“二少爷,不能中途转交或者放弃任务是我们狙灵人的守则,您不可以犯规的。” 邢佑慎重地思虑了半晌,而后回眸望着脸色稍稍有些为难的野狗和大胖,再扭头望着身旁那一脸礼貌微笑的老佘和不耐烦的钟鹏,他踌躇了一会,终于还是迫不得已答应了。 看到他首肯,野狗和大胖不禁都松了一口气。钟鹏朗声笑了起来,他吩咐道:“老佘,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是,少爷!” 老佘恭敬地鞠了个躬,然后刚打算迈开步伐,又即刻听到邢佑低声道了一句:“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回总部一趟办点事情。” “什么事非得今晚去办不可?什么事情大得过我的生命安全?” 比起你的生命安全的事情还多着呢! 邢佑心里不屑地暗忖着,表情却如以往般波澜不惊,他对钟鹏说:“钟先生,请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我的两个属下的能力不输我,相信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会很好地保护你的。” 邢佑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他一刻也不想再对着钟鹏的那副嘴脸。他说完之后,马上又对野狗他们命令:“好好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钟鹏在身后大肆地出言厉骂就这么潇洒地按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试探 染着粉红指甲油的指尖摩挲过笔挺精巧的鼻梁,落在他浅红的薄唇上,细细地临摹着他的唇形。 微凉的指尖传来那人唇上温温的热度,沈夙好似把玩着一件精致珍贵的古玩般,小心翼翼,举止轻柔。 在他指尖下的人,静静地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长得真好看……”沈夙声音轻柔中又带着一丝丝不甘,“难怪邢队长会那么喜欢你……” 沈夙将鬓角的几根长点的发丝捋到耳后,微微凑近去,俯身靠近钟涵的双唇。 同样细薄的唇逐渐接近,沈夙在几乎快碰到钟涵的唇瓣时,当真嗅到了一股清甜芬芳的香味。 果不其然——! 可恶的邢佑,居然真的把我送给你的牙膏给这个小鬼头用了! 沈夙站直了身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小鬼而已。”说着,他又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面袖珍镜子,狐疑地照了照自己的模样,鼓着嘴巴嗔怪自己道,“会不会是我太老了所以邢队长才不喜欢我?” 他懊恼地跺了跺脚,收起了镜子,一边离开保健室,一边自言自语地娇嗔:“早知道我也用那牙膏算了!” 待沈夙离开后,钟涵不安分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嘴巴,然后继续沉睡,仿佛沈夙的到来一直都没惊醒过他。 过了一会儿,昏暗的房间里又走进了一个人。 他的身材颀长,面容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挡住了那人那双温柔中带着冷冽杀意的双眸。 他慢慢地靠近钟涵的床,从上往下俯看着钟涵规规矩矩的睡相。 钟涵没有设下任何防备就躺在床上睡觉,心无城府的他连门都没关就这么任由别人进进出出。 司徒凡坐在床边,用手指轻柔地拨开了钟涵散落在额前那银白色的发丝,一边轻轻地叫唤:“钟涵……钟涵……” 连唤了两声钟涵都没有反应,司徒凡忽然勾唇轻笑。 他手指游离在钟涵的脸颊上,细细感受着他脸上无异于常人的体温,然后倾身往前,将耳朵贴近了钟涵的胸口,屏息静气地听着钟涵那规律的心跳声。 半晌,他皱起秀眉,离开了钟涵的胸口又动作温柔地握起钟涵的手心,看到钟涵的右手掌中竟有一道看似刚伤不久的伤痕。 伤口的处理方式很粗糙,随意用针线连了起来之后置之不理,皮肉裂开处的肉色呈粉红,伤口的尾端也开始结痂,看来这个伤势也不过几天而已,但单凭这个伤口司徒凡还是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怎么就不好好处理一下呢?”对着钟涵的伤,司徒凡心疼地叹息了一声。 照他观察,钟涵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与常人无异,不管是皮肤的弹性还是温度,甚至是心跳,都属正常。 那天在门外偷听到野狗说钟涵的身体有不正常之处,难不成是胡诌的? 为了打破自己心中的疑问,司徒凡缓缓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钟涵的双眉间,动作极轻,尽量避免惊醒正在美梦中的钟涵。 食指在他眉心处摩挲了两下,然后停顿住。司徒凡闭起了双眼,聚精会神地汇聚起所有精神能量,化成一股强大的念力,凭着这股念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潜进钟涵大脑的潜意识中,试图窥视钟涵的记忆。 念力如同电流般,从司徒凡的脑中沿着自己的手臂,飞快地直窜到他的指尖,然后入侵钟涵的大脑。 没想到才刚触及都钟涵的记忆时,那道念力仿佛撞上了一堵屏障一般,剧烈地反弹了回来。 司徒凡被那股莫名强大的作用力反弹得整个人往后栽,身体恰好在无法控制时狠狠地压在了钟涵的大腿处。 从梦境中骤然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钝痛,钟涵缓缓地从梦中清醒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片迷茫的雾气弥漫在他的眼前又迅速散开,钟涵定了定眼珠子,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阵痛,他马上将目光落向自己的身下,赫然发现司徒凡正微微喘息着伏趴在他的双腿上。 他吓得一惊,疲惫不堪的睡意顿时消失殆尽。 他连忙缩回双脚坐起身,吃惊地看着司徒凡,问:“你……你在干什么?” 司徒凡见被钟涵发现,立刻坐直了身子,稳了稳不安的心跳,深呼了口气,幽幽道:“我叫司徒凡,是部长的助理。刚才见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一时好奇就进来看一看。” “哦……”钟涵在脑海中费力地搜刮了一遍,才忽的想起邢佑好像曾经提到过这个人,“哈哈,我听队长提起过!” 他友好地伸出右手打算和司徒凡握手致意,才刚把手伸出去,他就恍然想起邢佑曾告诫过他,要防着邢末和司徒凡这两个人。 司徒凡见钟涵客气地伸出了手,他也伸手想礼貌地去握住,没想到钟涵又猛地将手缩回,整个人像见鬼了一样仓惶地缩到了床角。 “怎么了?”司徒凡嘴上温柔地问着,心里却不禁怀疑,这小鬼是对自己起疑了还是保有戒心? 钟涵愣了愣,总不能告诉人家,队长吩咐过要防着他吧。 于是,钟涵笑着打哈哈道:“没,我手受伤了。” 司徒凡的疑心一下子降了下来,他笑道:“我看过你手上的伤,伤得不轻。既没擦药膏也没做好包扎,很容易感染炎症的,我去帮你叫医生过来看看伤势。” 他说罢,站起身,对着钟涵彬彬有礼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出了房间。 钟涵看他离开,才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看这人温文儒雅,斯文有礼,也不像个坏人啊,为什么队长要我防着他呢? 在一边想不通的时候,他又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好像连续通宵了一个星期一样,他的身体疲惫极了。刚才坐在床上坐着坐着就实在困得不行,眼睛不受控制地眯上之后他连他怎么睡着的他也不记得了,他只感觉到自己似乎睡得特别沉,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睡得这么沉过了。要不是刚才司徒凡惊醒了他,他可能会一直睡下去不知道醒呢! 司徒凡离开那间房之后,立刻找了医生让他过去照料钟涵,自己也径直地回到了邢末的办公室。 邢末正在电脑上工作,一看到司徒凡进来了,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问:“怎么样了?” “大少爷,我试过钟涵的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和正常人的身体是一样的。”司徒凡款款走到办公桌前。 “还有其它发现吗?”邢末深感奇怪地颦眉。 “我刚才试着用念力去侵入他的记忆,没想到我的力量才刚碰到他的记忆时,就马上被反弹了回来。” “反弹?” “是的,他的身体里好像被人设了一道防火墙一样,我不仅进不去,更有反作用力把我的力量反弹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不仅是一道防火墙这么简单,他的力量大到可以反弹你的念力,让你进不去之余,还可能会伤了你?” “是的,我记得二少爷曾经说过,钟涵本身就带有能抵抗一切灵体的力量,会不会与此同时,他的力量对我的念力也起了防御作用?” 没错,连司徒凡也深深不解,至今为止,他还没试过无法用念力获取人的记忆思维失败的情况发生。 如同上次,在刘正光家中捉到刘正光之后,威逼利诱也套不出他的翡翠在哪里。他当机立断立刻用了念力,才一瞬间便取得了刘正光的记忆,找到灵玉翡翠的下落。 第四十五章:练枪 “有可能,但有一点更让我怀疑。”邢末站起身,走到司徒凡面前,声音低沉,“如果不是他本身所带有的力量,而是借助某种东西才拥有这种奇怪的能力呢?” 司徒凡反问:“大少爷,您说的是……双鱼翡翠?” 邢末也不多说,为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问,他直接下命令道:“把钟涵带去医院照x光,我要看看他的身体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是!” 司徒凡马上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离开了邢末的办公室。 …… …… 一辆黑色的汽车平稳地在夜间穿梭于各条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邢佑坐在车里,内心不知为何翻涌起一股让人颤栗的不安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让人心慌忐忑。 他回想着今晚的事情,从回到总部,到接到任务,再到留下钟涵,再…… 任务……?钟涵……? 蓦然间,一道犹如闪电般的利光瞬时闪过他的脑海。 邢佑明白了,邢末怎么可能不知道钟鹏和钟涵的关系,无故将钟鹏这个任务交给邢佑,无非就是想激起邢佑的保护欲,将钟涵支开队伍,留在总部。 不管邢末到底知不知道钟鹏有意想谋杀钟涵,不管邢末是不是有意要支开邢佑,总之将钟涵一个人留在总部他就大错特错了! 不敢再妄自揣测,邢佑马上狠狠地踩下油门,车身“呼”地更飞快地在马路上冲刺而去,前往狙灵总部目的地。 …… …… 钟涵一个人坐在床上,玩着自己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邢佑这个到底是什么任务,竟去了那么久。 他实在闷得慌,于是便下决心到处走走逛逛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到狙灵总部,但平时总跟在邢佑的屁股后头,哪也不能随便去。今晚被他逮到机会,他一定要把总部逛个彻彻底底才甘心。 他一间房一间房地肆无忌惮地走过去,由于只有总部的人才能在这里,所以很多看到钟涵的人都对他视若无睹,丝毫没有一点疑心。 钟涵后来逛到了侦查小组的会议室,看着紧闭的门,他探头探脑的透过门上小小的窗户往里望去。 屋里坐着六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各自都在手上翻阅着文件。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些头像和一堆看不懂的数据。 看似好像在开会一样。 钟涵耸了耸肩,又继续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他来到装弹小组,毫无意外地遇到了装弹组的组长,江童。 钟涵站在门口,扭扭捏捏地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看着江童一组人埋首工作各有各忙碌着,他摇了摇头,打算转身就走。 就在他刚转身时,江童恰好抬起看到了他,于是唤道:“钟涵?” 钟涵停住脚步,回头有些惊诧地问:“江哥,你记得我啊?” 江童放下手中的子弹,摘下手套友好地笑了笑,说:“你是邢佑的朋友,也是狙灵一组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 钟涵顿时激动起来,乐癫乐癫地跑过去站到江童的办公桌前,好奇地问:“江哥,你还在装子弹吗?” 江童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气色看起来比钟涵第一次见他的那时要好多了,脸型也稍微圆润了一些,看来这阵子是不用赶着做造人计划了吧。 “怎么?邢佑他们都出去了,你怎么没跟上去?” 钟涵像个对什么都惊奇的孩子一样在装弹库里晃来晃去,这瞧瞧,那碰碰的。江童这么一问,他不好意思起来,回答:“队长说我经验不够,要好好磨练磨练才带我出任务。” 江童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他身旁埋头苦干的同事,然后走到钟涵身边对他朗声笑道:“如果没有经验的话,贸贸然出任务可是有很大的危险啊。邢佑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这样的决定,你心里也别难过了。” “嗯!”钟涵会意的点点头,“其实我没难过,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没用而已,什么都不会。”他嘿嘿干笑了两声之后,突然眸光一亮,问,“江哥,我能练枪吗?” “练枪?”江童不解,“邢佑没有教你吗?” “没有。” 江童想了想,笑着回答:“练枪要到练枪房去,走吧,我带你去那里转转。” 他说完之后,顺便给钟涵挑了一只手枪便领着钟涵去到了练枪房。 …… 偌大的练枪房只有四个木板靶子,靶子离射台有几十米远。四个射台分别用防爆玻璃板隔着,台上有一副护耳,一副护镜。 江童把钟涵带到第一个射台面前,耐心地告诉他:“你先带上护镜和护耳,然后双腿微微张开站稳。” 钟涵照着他说的认真地去做,江童将手枪放到他手上教他握好,一边说:“我现在给你的这把手枪是92式5.8毫米手枪。全枪长188毫米,宽35毫米,高131毫米,枪管长115毫米,空弹匣时重760克,满载手枪弹时重879.2克。” 江童十分敬业慎重地为钟涵介绍了现在所使用手枪,但是一大堆数据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从江童嘴里冒出来,听得钟涵晕晕乎乎的。他虽然很佩服江童对武器的精通和惊人的记忆力,但是他只想快点学学如何开枪,好早日能帮上邢佑的忙出任务。 “江哥,那个……那个你跟我讲了我也听不懂。”他机灵地握好枪,枪口对着不远处的靶子,急不可耐地问,“江哥,是不是这样?” 江童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那喋喋不休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马上转回正题回答道:“没错,右手执枪,左手托枪,子弹上膛后,只要专心瞄准,扣下扳机就可以了。” 钟涵咬了咬下唇,聚精会神地半眯上眼睛瞄准,然后连扣了三下扳机。 空气中连连炸开了三声巨大的轰响,在偌大空旷的练枪房里响彻回荡不停。 好似听惯了开枪的声音,钟涵倒不觉得有多震耳欲聋。他兴奋地放下枪,往自己的靶子上一望。 靶子上,完全不见任何弹孔,正完整无缺地竖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不是吧……”钟涵深受打击,一脸扫兴地嘟喃。 江童微笑着安慰:“正常正常,你第一次开枪打而已,慢慢来就是了。” “我刚才已经瞄准了啊!” “呵呵,慢慢来。” 钟涵懊恼地看着自己的靶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执起枪来连扣了两下。 两声轰鸣响起之后,靶子仍不见弹孔,他这会儿完全被挫败感重重包围了,天知道他以前在游戏机室玩射枪游戏的时候一向都打得挺准的啊,怎么这会儿用起真枪实弹了反而就…… 江童看着钟涵一脸沮丧的样子,活像个考试失利的孩子,他不忍打击他,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在脑中百转千回了好几句安慰的话语,他正想开口,谁知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吓得钟涵差点把枪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在这里啊?”那个声音温润如玉,动听温柔。 钟涵抬眼望去,只见司徒凡翩然地慢步走了过来,唇角含笑,如同邻家大哥哥一样看起来既善良又和蔼可亲。 第四十六章:掳走钟涵 “司徒。”江童一见司徒凡过来,立刻笑逐颜开,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司徒颔首浅笑,好奇地看着钟涵问:“你们在练枪吗?” “呃……”钟涵愣了愣,又点头道,“嗯,我想学学开枪而已……” “是啊,他挺想学的,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想野狗,野狗学了一两个月,射击还是照样很烂,哈哈哈哈!”江童一边打趣,一边转着弯安慰钟涵。 司徒凡轻笑了一声,道:“没关系,慢慢来就好。江哥,你去忙你的吧,我来教他。” “哦,那行!”江童拍拍钟涵的肩膀,鼓励道,“小鬼,和司徒学着点,他是十项全能,没什么难得倒他的,而且他也很少主动教人,你要用心学啊!” “嗯!谢谢江哥,谢谢……司徒哥……”不知为何,在司徒的面前,他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局促和不安,明明司徒一路含笑,但他却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种让人心颤的危险。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吧…… “叫我司徒就行!”司徒凡看着江童离开,立刻走近一步轻声道。 钟涵促狭地后退了一小步,马上干笑着转过脸拿起枪,吞吞吐吐道:“我这样的姿势的对吗?” “嗯。”司徒走到他身后,指着前面的枪靶,“沉住气,看准把枪靶的中心,不要慌,慢慢扣扳机。” 钟涵照着司徒凡说的做,扣了一下扳机,子弹射出去没想到还是射偏了,只勉强擦到枪靶的边。 司徒凡微笑着忽然从后面贴紧钟涵的脊背,双手环上钟涵他前胸,指尖轻触着他握枪的手,捉紧,然后低声道:“我教你。” 钟涵突然被司徒凡这样变相地抱着,说不上来的尴尬和窘迫,他有点想挣开司徒凡的意思,没想到整个人都被司徒凡这样桎梏在怀里挣也挣不开,心跳变得急促紊乱。 司徒凡的声音如鬼魅般荡漾在钟涵的耳际,飘渺魅惑:“看着前面……” 钟涵的耳根子都红到的脖颈,手背上那不属于他的温度暖洋洋地传到他的心间。他闭了闭眼睛,努力使自己稳下不安的情绪,屏息静气,然后睁开双眼,在司徒凡动作的带领下,他和司徒凡一起扣动了扳机。 “砰——!” “中了……”司徒凡微笑道。 钟涵定了定睛看着前面的枪靶,枪靶上的外环果真有一个弹孔。 “耶!我终于射中了!” 钟涵雀跃地猛然转身,不料司徒凡在此时突然欺身往前,整个人将钟涵拥在怀中,将他压在射台上。 钟涵惊惶地大呼:“司徒,你干什么……” 司徒凡的脸近在咫尺,鼻息间的温热喷吐在他的脸颊上,让他不由得泛起一阵尴尬的绯红色。 “钟涵……”司徒凡静静地凝视他,声音极其轻柔。 钟涵惶惑地不敢望他,双手一直拼命地扭动着,一边羞愤地低喊:“司徒……放……放开我……” 司徒凡一手将他的双臂紧握,轻而易举地就扳到钟涵的腰后,使钟涵再也动弹不得。他腾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捏住钟涵的下颚,看着他精致得让人想要好好疼惜的五官,司徒凡的眸光越来越迷离朦胧,声音轻如清风般低低沉吟:“你长得真好看……” 钟涵彻底慌了,无奈他根本就使不上劲挣脱司徒凡的桎梏,他急得双眸湿润,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你……你别乱来啊……” “是二少爷吗?”司徒凡淡然地笑了笑,“可我还是喜欢你。” 钟涵猛然一怔,停止了身体的扭动。 与此同时,司徒凡的眸光迅速一黯,定定地将视线胶着在钟涵的眼里,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钟涵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股刺痛感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说完最后两个字,钟涵的眼睛虚弱无力地缓缓闭上。 他浑身软了下来,司徒凡赶紧将他的身体扶住,望着他沉睡的脸庞,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支胶水,轻轻地抹在钟涵的脸颊上那酒窝处的位置,再用手指将他的嘴角往两边提。 待胶水很快地干了之后,钟涵那平静的睡容上,多了一抹僵硬异样的笑容。 搞定了…… 司徒凡松了一口气,然后将钟涵背到了身上。 他背着钟涵离开练枪房,经过装弹库的时候正好碰见江童。 江童一看钟涵伏趴在司徒凡的背上,很是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这个小鬼头练着练着就说累,现在睡着了,我打算把他送回家。”司徒凡面色镇定自若。 “是吗?年轻人真经不住折腾,没两下就说累,真是的。”江童朗笑着走到司徒凡身后去看钟涵,“哈哈,你看,他睡得多甜,还带着笑呢!” “是啊!”司徒凡笑了笑,“那江哥我就先带他离开了,一会儿见!” “嗯!去吧!” 江哥目送司徒凡离开之后,又回了装弹组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司徒凡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狙灵总部的门,带钟涵上了他的车。他将钟涵放在副驾驶座上,细心地帮他扣好安全带。 他发动车子,飞快地往市中心驶去。 …… …… 邢佑开着车,带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一直驶到了接近狙灵总部的一条小路上。 夜间,这条道路没有一盏路灯,漆黑地仿佛伸手不见五指。 仅仅靠着车前那两盏车头灯,能见度还是只有两三米的范围。 车子的引擎声不绝于耳响彻在自己的耳际,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路,忽然间,在他的不远处,身侧的车道上,迎面开来了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汽车。 邢佑提高了警惕,双眸紧紧地眯起。 两辆车身彼此带着呼啸冽风,互相擦身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邢佑透过了对方的车窗看到了司徒凡,更一清二楚地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他猛地连刹车都没有就急急转了个弯,跟着那辆车的尾冲刺了上去。 司徒凡看着倒后镜里邢佑的车越跟越紧,他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暗忖着,糟糕,邢佑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邢佑狠狠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子急速地超过了司徒凡的车,立刻打了个弯,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之后,邢佑将车子打横挡在了司徒凡的车子面前。 司徒凡被迫陡然停车。 邢佑下了车,直直朝他走来,他身后的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漆黑颀长。 他脚步不疾不徐,一边走着还一边点起了烟。 走到司徒凡的车窗前,他一手搭着车顶,一手捏着烟,弯腰瞅着车里的人,冷声问:“想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 第四十七章:奇怪的钟鹏 司徒凡将车子熄火,坐在车里扭过头浅笑着对着邢佑说:“二少爷,这个孩子累了,我打算把他送回家。” 邢佑掸了掸烟灰,语气平稳却暗藏怒火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不准你们动我的人一根汗毛,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嗯?” 司徒凡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温和,说:“二少爷,我只是想关心关心这个孩子而已,没有其它意思。” 邢佑突然弹掉手上的烟,冷不防打开了司徒凡的车门,一把粗鲁地将司徒凡从车里揪了出来,将他压在车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冷声厉问:“没别的意思?司徒,你和邢末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别在我和钟涵身上耍花招,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司徒凡被他紧紧压着,脖颈间被勒得发疼,但他眼眉都不皱一下,只柔声笑道:“二少爷,您想太多了。” 面对司徒凡的不畏不惧,邢佑深深怀疑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好像不知痛不知怒一般,直叫人捉摸不透。 邢佑目光凌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放开他,径直走到副驾驶座的门旁,打开门一鼓作气把钟涵从车里抱了出来。 钟涵依偎在他的怀里,还在沉沉的睡着。他那白瓷般的脸颊粉润透亮,唇角上还带着一抹僵硬的甜笑,宛若陷在一个极美极幸福的梦中不可自拔般。 白痴,差点被人带去劏了还在睡!哼!笑得真甜! 邢佑抱着钟涵,对司徒凡视若无睹,直接走到他自己的车旁,轻手轻脚让钟涵躺到了后驾驶座上。 司徒凡走了过来,低声轻问:“二少爷,您不是在执行任务吗?” “怎么?你来过问我?”邢佑“砰”地关上后座的门,然后推开了挡道的司徒凡,兀自坐回了驾驶座上。 司徒凡弯腰透过敞开的车窗,问:“二少爷,如果让部长知道您在执行任务的期间私自离开,可能要受罚的。”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担当,不用你操心!” 邢佑发动了车子,转了个弯将车子打直,然后撇下在原地沉默的司徒凡,潇洒地朝他原先过来的方向扬长而去。 司徒凡看着邢佑的车子逐渐隐没在远方的黑暗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不见。 他一脸冷漠,僵挺着脊背,开车返回了总部。 …… …… 邢佑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后的钟涵还在沉睡的模样,他就无故涌起一阵无名火。 这个白痴为什么一点警戒心都没有?难道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就这么随着司徒凡靠近也不懂得设一点心防?他不是警告过他要和司徒凡和邢末两个人保持距离吗?为什么还明知故犯? 太多对钟涵的不解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没来由地敛眉头疼。 现在该怎么办? 不可能把钟涵带到钟鹏的家,但如果把睡得不省人事的钟涵送回自己家也不妥,无论是怎么样,他都不放心,只有钟涵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安下心来。 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他眸光一闪,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下了野狗的电话。 “喂。” “队长?” “有什么情况吗?” “暂时还没有,队长,你要回来了没?” “我现在就回去,不过计划有变,你们听我的指示。我会待在我的车里,守在钟家大宅的外面。你们在钟家里保护钟鹏,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用无线电联系我,我会立刻冲进去帮你们!” “这样行吗队长?没有你在……”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大叫就好了!” “哦……好吧,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之后,邢佑长长地吁了口气。 为了这个小鬼,让他的任务和生活也变得乱七八糟,都不知道是谁欠谁的…… ****** 和邢佑通完电话之后,野狗无奈地躺在床上,对着隔壁床的大胖发牢骚:“大胖,你说队长最近怎么回事?他从来都没有擅离职守过。” “恋爱中的人都这样。”大胖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冷掉了的汉堡包,大口大口地咬着。 看着他囫囵吞枣的吃相,野狗咂舌道:“你能不能别一整天就知道吃?给我提高点警惕行不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耶,万一要有个什么事的话你要及时地来照应我,知道不?” 大胖塞得满嘴的面包,含含糊糊道:“你哪次不是我来照应的?” 野狗不屑地撇撇嘴,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桌上的步枪,对大胖说道:“我去外面逛逛!” 他出了房间门,漫步踱步在三楼的走廊上。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四周冷清寂静,走廊上只开了两盏照明灯,楼下一片昏暗。 野狗一手将步枪扛在肩上,一手插在口袋里,百无聊赖地到处闲逛。 钟家大宅偌大无比,他逛了整个三楼一圈都一无所获,于是又逛到了二楼。 二楼是钟鹏睡房和书房,走廊尽头处还有一间房间,是老管家的卧室。 走廊上的灯设有感应装置,只要野狗稍微发出一点脚步声,灯就会自动亮起来。 其实住这么大的宅子也挺可怕的,夜深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孤清得让人心寒。 野狗暗自揶揄调侃着有钱人的生活都是堆积在寂寞上的,不知不觉,他漫步到钟鹏的卧室门口。 他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于是就打算走回三楼。 不料在他刚打算转身之际,他突然听到一声低声咒骂从钟鹏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本来偷听别人讲话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野狗也没打算继续听下去,但是房内的咒骂声一声接一声,越骂越凶,好似有两个人在对话,而且对话的内容,在野狗不经意间听到了小憨两个字。 刚才听大胖透露小道消息,原来钟鹏的房间里贴满了钟涵的相片。而且据大胖分析,钟涵,钟鹏,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像两兄弟,虽然样子不太像,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八成有一定紧密的联系。 这点无疑吸引了野狗的好奇心,他悄然靠近了钟鹏的门,耳朵几乎贴在了他的门上,屏息静静地听着房内的谈话声。 “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如果小憨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该怎么办?” “哼!如果他当真出事了,为什么我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他现在充其量也只失踪而已,你担心什么?” “你要针对就针对我一个人,你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你要什么你都已经得到了,你为什么要害我弟弟?”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不下百次了,你烦不烦?!他是遗产的最大继承人,他一天不死,钟氏企业一天就不能完全落在我的手上!我可是为了我们两个啊,没有我,那个老头子怎么可能再多给我们百分之十的遗产?没有我,我们现在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吗?” “钟鹏!你别得寸进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继承财产,我只想好好和小憨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你要出来捣乱?为什么?!为什么?!” “就像你这么没出息你才会一直窝囊都现在!哼!你还是乖乖待在里面别出来的好,外面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屋内听似有两个人的对话声,但是仔细一听,又好像来来去去都是只有钟鹏的声音。 野狗心下好奇,打算悄悄打开一点门缝看个究竟,没想到他才刚一动手而已,突然有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第四十八章:秘密 野狗骤然一惊,急忙回过头,发现原来老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老佘搭着他的肩膀,笑着低声问:“徐先生站在我家少爷房外做什么?” 野狗按捺着惊吓过后狂跳的心,干笑着回答:“我来看看有什么异常而已,没什么。” 由于门外有些说话声,钟鹏也马上从里面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浅绿色的丝质睡衣,拄着拐杖站在门里面,不悦地叱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老佘连忙走上前恭敬答道:“大少爷,徐先生正在四处观察,打扰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钟鹏望了野狗一眼,沉了口气问:“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没有……”野狗吞吞吐吐道,目光还佯装不经意往钟鹏房内瞧了一眼,发现里头除了钟鹏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并且正如大胖所说,只是用眼角余光一扫便能发现钟鹏的房间那墙壁上满是显眼的相片。 他又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钟先生慢慢休息,我到一楼看看。” “嗯!”钟鹏应了声之后便马上将门关上。 老佘微微叹息道:“徐先生别见怪,我家大少爷的脾气不是很好。” 野狗随着老佘一起离开了钟鹏的房前,他好奇地边走边问:“老管家,一直听你叫钟先生做大少爷,难道他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老佘经他这么一问,回想起刚才邢佑和大胖也进过钟鹏的房间,于是便不作隐瞒,慢慢说:“是啊,大少爷还有个弟弟,叫钟涵,不过几年前就搬出去了。” 野狗内心一惊,没想到自己和大胖的猜想是对的,钟涵真的是钟鹏的弟弟。 他又继续往下问:“为什么搬出去了呢?是不是因为钟先生脾气不好?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钟先生的房间里面有些相片,那个是不是就是钟家二少爷?” “呵呵。”老佘陪着野狗一起下了楼,亲切地笑着,“大少爷和二少爷感情本来就很好,后来因为家里的一些问题就意见不合,于是二少爷就搬出去了。那些相片是二少爷的,大少爷对自己的弟弟很宠爱,也很喜欢,每个人喜欢的东西和方式都不一样,大少爷因为二少爷搬走的事情,过于思念所以才在房间里贴满了二少爷的相片,这也不足为奇。” 虽然老佘解释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但还是不足以打破野狗心里的疑虑。 见野狗正在皱眉发怔,老佘反问:“徐先生对我们钟家的事情倒挺感兴趣,难道您认识我家二少爷?” “啊?”野狗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哦,没呢,我不认识,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我们有时候也必须了解清楚委托人的一些事情才好方便干活。” “哦,这样啊!”老佘眯着眼睛笑了笑。 野狗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眼眸的余光无意间瞥见身旁的老佘,只见他的笑容很深,深得仿佛让人难以捉摸一样,意味深长…… 既然二三楼都没有发现,野狗只好到一楼查看。 他的鼻子一向很灵,举凡有一点点阴气也能嗅到,可今晚也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钟鹏的宅子干净得很,他一点怪异的气味都闻不到。 老佘放着休息的时间不去睡觉,也陪同野狗整间大宅里里外外地瞎逛,逛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都一无所获,野狗才提议先回房去吧。 老佘一路都耐心地陪着,野狗有些困惑不懂的他也一一解答,直到走到二楼时,野狗又再次听到一些微小的说话声从钟鹏的房间里传出来,他再也忍不住开口低声询问老佘。 “老管家,钟先生的房间就他一个人住吗?我老听到有人在和他讲话,那个人是谁?” 老佘闻之,面色有些微变。他勉强地提着干瘪的笑容回答:“就大少爷一个人,可能在讲电话吧,大少爷的公事总忙得做不完,有时候深夜接一两个客户的电话也很正常。” “这么晚了还要忙公事?他……” 野狗的话说到一半,又听到从钟鹏的房间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声:“你给我回去!!回去!!以后不准你出来,听到没有,不准你出来!!!” 野狗吃惊地望向老佘,老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急声道:“徐先生不好意思,可能是大少爷心情不好!对了,我忘了提醒大少爷吃药了,您先回房吧,我去看看少爷。” 他说完,急忙将野狗推搡上了楼梯,然后赶紧走进了钟鹏的房间。 野狗难以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求知欲望,他慢慢地从楼上返回二楼,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了钟鹏的房间。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于是他在途中已经用耳麦先把大胖给叫了下来。 还没等大胖出来,他已经走到了钟鹏的门口。 这时,四周的灯光晦暗,走廊上往远一点的地方瞧都看不到东西。 野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然地靠近那扇门,专心致志地偷听着里头的动静。 “先吃药吧,吃了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我不吃!混蛋,我一吃这个药我就出不来了,这次我好不容易出来,我打死都不会吃的!”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声,伴随着一声类似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的剧烈声响。 “我这不过就是普通的维他命丸,你看看,这上面不是写着的吗?你不养好自己的身体,怎么去找二少爷?你想想,他可能还陷在什么危险的地方等着你去救他呢!” “不会的,小憨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我警告你们,如果小憨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大少爷,我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啊,我只管家里的事。来,乖乖把药吃了。你身体的问题不关我这药的事情,我保证,明天起来你还是照样这个模样,不会回去的。” “……” “大少爷,身体才是本钱,你不吃药又怎么会好?如果二少爷回来了,你这副模样可是会吓到他的,你也不想他为你担心啊,是不是?” 房内沉寂了几秒,慢慢地,才听到钟鹏举棋不定的声音。 “真……真的?老管家,我只相信你一个人了,你千万不能骗我,我还要找我弟弟,我还要和他团聚的!” “是是是,我知道你很想他!来,把药吃了……” 房内没了动静,野狗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声响,他偷偷地扭开了门把,缓缓地将门推开了一点缝隙,然后探着脑袋,悄悄往门缝里往内瞧。 他瞧见钟鹏躺在床上,一手拿着药,老佘将水杯递给他,他咕噜一声便把药吞了下去。这时,老佘开口了:“对,把药吃了……”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钟鹏慢慢地睡了过去,他又放轻了语气,阴森森地道,“变回另一个钟鹏,这财产就是我们的了……” 骤然间,野狗的肩膀又给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他吓得不小心惊呼了一声,回过头居然发现是大胖。 大胖还一脸状况外的嘿嘿笑道:“刚在厕所,所以来迟了。” 他们发出这一动静,惊到了房内的人。 老佘快步走了过来倏地打开门,诧异地发现他们站在门外。 第四十九章:突如其来的危机 他语气不善道:“你们在偷听什么?” 看着比他们矮上一个个头的老管家,野狗局促地干笑了一声,冲口就问:“你们刚在说什么?” 老佘眉心一皱,反问:“你们听到了什么?” 野狗往房内瞅了瞅,老佘了然于心,且让开了一步。 野狗心无防备地兀自走了进去,问:“我没听到什么,就只是好奇钟先生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大胖和野狗一同站到了房间里,看着床上睡着的钟鹏,老佘就站在野狗身后,笑吟吟道:“徐先生的好奇心还真是大,从刚才就一直很关注我家大少爷的事情。” 野狗他们完全被墙上钟涵的相片吸引了注意力,头也不回地含糊答道:“钟先生太奇怪了,我就八卦想问一问而已。” 老佘贴近了野狗的身后,他的右手慢慢靠近了野狗的颈后,语气突然变得阴狠低沉:“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好奇……害死猫……” 野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刚想回头,没想到颈后突然被人狠狠地掐住,那力道捏住了他的脊椎骨,猛地一用力,脊椎上传来“啪嗒”一声彻骨的疼痛,野狗顿时痛吭了一下,整个人软绵绵地忽然栽向了地面。 大胖一惊,也连忙回过头,没想到就在这一秒忽然有人从他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随即他的腰间感到一股尖锐细微的刺痛。 他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眼睛一闭,昏倒在了地上。 钟鹏站在大胖身后,用脚踢掉他们手上的枪和锤子,然后优哉游哉地举起手中的针筒注射器,冷笑着对老佘问:“你的麻醉剂可以坚持多久?” “时间不会很长。”老佘屈膝蹲下,查看野狗的身体,“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该怎么办?” 钟鹏丢掉手中的东西,不带一丝情绪地冷冷说:“直接做了他们!记住,手脚要干净!” “可是他们是狙灵总部的人,而且他们队长很快就会回来了,这样做会不会……?” “这件事我会搞定,你先搞定他们两个人再说!” 钟鹏发号施令,老佘也不敢多耽误一秒,赶紧拖起野狗的双臂,吃力艰难地将他拖出房外。将野狗拖出去之后,轮到大胖了,老佘刚才拖了一个身高体重都比他大得多的人,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他此刻连捉住大胖那双足足比他胖了两三圈的手,更是没力气再拖动他。 “大少爷,您来帮一帮忙吧!”老佘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钟鹏请求道。 钟鹏睁开眼睛,冷嗤了声:“没用的东西”之后,便走过去帮他。 他们一人拉大胖一只手臂,咬牙切齿地几乎卯足了劲才将大胖拖动了一点点。 就在这一刻,大胖忽然“霍”地睁开双眼,手臂一使力,猛然将钟鹏和老佘两个人给甩到了地上。 他抓紧时间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打的麻醉药对他来说多少还是起点作用,不过还好他体力过人,身强体健,区区一只麻醉针还不至于真的能把他迷晕了,刚才一时混乱,他唯有假装昏倒,伺机反击。 他昏沉沉地快步往房外跑出去,趁钟鹏两人还没追过来时,“砰”的一声便马上将门给关了起来。 门内传来咆哮的低吼声:“开门!快开门!” 大胖死死地抓着门把,一边找着东西打算将门顶住不让钟鹏他们出来,一边用脚尖踢了踢昏倒在他脚边的野狗的肩膀。 “喂!野狗!野狗!”他一下比一下踢得用力,誓要把野狗踢醒了为止。 门内叫嚣了几声,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胖丝毫不敢放松警戒心,还继续紧抓着门把,边踢醒野狗。 好不容易踢多了几下之后,野狗终于醒过来了。他本能地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胖急不可耐地说:“快起来,钟鹏想杀了我们!” 野狗蓦地一个激灵,马上从地上站起来,不敢磨蹭,马上争分夺秒地用无线电耳麦联系邢佑。 “队长!队长!” “怎么了?” “队长!你快回来,钟鹏发神经想杀了我们!” “……” “队长?队长?” 野狗连连大喊了两声,对方却怎么也不见回应,大胖立即问:“怎么样?” “不知道!队长没回答我!” 在这个紧急的时刻居然联系不到邢佑,真是急死人了! 好在房里也一下子没了动静,大胖给野狗使了个眼色,也示意他安静。他小心翼翼地放开门把,一放开之后,马上拉起野狗就往楼下冲。 …… …… 钟鹏的房间里,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月光静静地从窗外泻了进来,清冷的银白色微弱地充斥在这个黑暗的房间。而就在半空中,一个人惊惶地扭动着四肢,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吊在了半空中,连一点叫声也发不出来。 老佘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拼命地往墙角里躲。 原来不是他们不想弄出点动静,而是,就在刚刚,灯光忽的全熄灭了,钟鹏脖子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就在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吊上了天花板。 在那个极致恐惧的关头,他们竟忘了开口呼救。 钟鹏双眼翻白,肺里的空气逐渐支撑不了他缺氧的需求。他的脸开始因窒息而肿胀发青,他死死地盯着角落里老佘的身影,眼里满满的都是求救的讯息。 老佘浑身颤抖,冷汗淋漓,惊惶地挪着身体到门旁,惶恐中打开了门。 他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逃命算了,但是脑袋中突然闪过一道利光,如果就这么走了,钟鹏也死了,那他这么久以来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空气骤然下降得冰冷彻骨,老佘的身后,那抹被高吊在天花板的身影竭力地扭动着,力气逐渐逐渐一点点流失。 老佘最终还是回过了头,豁出去地跳到床上,借着弹簧床的弹力,他一个佝偻的身子猛地往钟鹏的方向一跃。 刹那间,他终于抱到了钟鹏的双腿,这会儿,连他也被吊在了半空,如若他人再高一点,肯定有办法在抓住钟鹏的双脚的同时自己脚尖也能着地,就是差那么一点。 于是他只好整个人使劲地往下蹬,打算把钟鹏给拽下来。 钟鹏已经奄奄一息,连动也不动了。 老佘惊栗地大喊:“下来!下来!!” 他歇斯底里地连喊了两声,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钟鹏的身体突然又掉了下来。 第五十章:危险一触即发 他和老佘两人双双“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老佘急忙拍着钟鹏的脸,大声唤道:“大少爷!大少爷!” 钟鹏混混沌沌,脑袋缓过来之后歇斯底里地咳了好几声。 “大少爷!快走!”老佘来不及等钟鹏完全清醒过来,就马上将他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口奔去。 谁知道才刚走到门口,门“砰”的一声巨响,被狠狠地自动关上了。 老佘心里骇然一慌,此时摸着黑,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 骤然间,狂风居然从窗外涌了进来,就像爆破一样,所有的窗户玻璃瞬间炸开,“哐啷”的震天响,随着飓风,被炸碎的玻璃碎片瞬时朝他们身上飞过去。 老佘心悸之下马上抱头蹲到地上,钟鹏轰然倒地,所有支离破碎的玻璃毫不留情地扎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啊——!!”老佘全身上下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喊出声。 …… …… 已经逃到一楼大门外的大胖和野狗拼命地喘着气,正想继续往前跑时,大胖忽然想起他的祖传金锤还落在钟鹏的房间内。 他冷不防地扯住野狗的手,大喊:“我的锤子还没拿!” 野狗的慌张地站在大胖面前,鼻翼忽的一翕动,惊道:“好浓的阴气!” 在意识到事态紧张时,他们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惨了!” 基于钟鹏还是委托人的情况下,野狗和大胖决定先把任务解决了,毕竟救人要紧。 他们冲回钟家,直奔上二楼,而这时,四周蔓延着一股怨念极深的浓烈阴气,才上二楼而已,就突然阴风刺骨,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大胖首当其冲,马上飞奔到钟鹏的房间,用手扭了扭门把,急声道:“门打不开!” 他的话刚落音,门内倏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是老佘的声音——! 野狗顾不得那么多,立刻道:“一起撞开它!” 大胖随即点点头,然后侧着身子,卯足了全身劲,和野狗一起用身体撞上了那扇紧闭的门。 “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到里的整扇撞开了,门板脱落倒地,正好压在门后老佘和钟鹏的身上。 只听见门下传来两声微弱的痛吭,野狗跳了进去,咬牙将门板挪开,诧异地发现原来是钟鹏二人。 这个时候,汹涌的风还在呼呼地往里刮。 四周的摆设全部一片狼藉地摔落在地上,有的还被风带动往他们的方向砸。 大胖一边眯着眼睛用手挡开飞来的尖锐物品,一边冲到不远处的床边,马上将金锤和步枪给捡了起来。 他在风里大声地吼了一句:“野狗!枪!” 野狗一下子接住,架在手上马上将子弹上膛。 大胖冲到他身边,野狗在混乱中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随便乱射!” 大胖一开口,野狗马上点头应允,然后盲目地对着钟鹏的房子乱枪扫射起来。 “砰砰砰砰——!!”无数声枪声轰然在狂乱的风声中响了起来。 就在几十声枪声之后,风果然骤然停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宁静。 野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中了没有,总之那股阴气还是久久地弥漫在空气中,未能完全散去。 “可能还在,我们先出去!”大胖机警地低声道。 野狗应了一声,然后赶紧分别扶起瘫软在他们身后的钟鹏二人,跌跌撞撞地往门外逃去。 一出走廊,走廊上的灯就全部熄灭了。 气氛诡异而又恐怖。 糟糕,真的还在! 野狗心中大喊不妙,眼见着钟鹏和老佘都被吓得只剩半条命,而邢佑又还没来,他们现在就如同一支没有领队的队伍,急得团团转,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他们四人好不容易胡冲莽撞地逃到了一楼,却发现一楼的灯也灭了。 四周的空气比先前更为阴寒,野狗嗅到一股浓浓的阴气正一点一点地聚集在他们身后,他惊骇地大喊:“大胖,它在你的后面!” 生死关头间,大胖即刻反应过来,单手举着锤子就往后挥去。 沉重的锤子猛烈地在空气中划出一声闷响,但他因为一手搀扶着钟鹏,根本就无法灵活地用他的金锤,导致速度过慢,不仅挥不中那个阴灵,反而还不小心松了手,钟鹏就这样又跌到了地上。 钟鹏已经连喘息都觉得困难无比,身上好似百孔千疮一般汨汨地流着鲜血,刚才在房间里朝他们飞刺而来的玻璃碎片有几片深深地扎在他的左身侧,经大胖这么一松手一跌倒,那臂膀上的碎片扎得更深,锥心刺骨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 带着两个伤患,要逃跑真是不容易。 大胖干脆把钟鹏背到肩上,野狗搀扶着老佘已经跑到了门口,他对着大胖焦急地喊:“快过来啊!” 灯光太过昏暗,大胖背着钟鹏奔跑在黑暗中就好似一个庞然巨物一般可怕。 直到快接近野狗时,钟鹏趴在大胖的背上,突然身体剧烈一震,然后好像发疯一样在大胖的背上嘶吼着疯狂扭动。 大胖险些跌倒,正想叱喝他别乱动时,哪知钟鹏突然间张开了口猛地在大胖的肩头上狠狠一咬。 大胖痛嚎一声,反射性地马上摔下钟鹏。 钟鹏只是咬了一下而已,大胖那隔着厚厚的衣料的肩头竟渗出了湿润的血液。 大胖疼得咬牙切齿,对着摔在地上的钟鹏怒骂:“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钟鹏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一缕缕令人惊栗的阴气,那股阴气瞬间感染到了他面前的大胖,大胖马上警戒地倒退了一步,连忙转过身拔腿就跑! “快跑!钟鹏鬼上身了!” 大胖一边往野狗的方向冲去,一边朝他们喊。 野狗马上开了大门,带着老佘冲出了门口,大胖紧随而至。 就在一楼的大厅里,钟鹏宛若全身骨折般,站立在原地软绵绵地晃来晃去。他睁着眼睛,瞳孔变成了骇人的乳白色。他无意识地晃到了沙发旁,突然像野兽一样吼叫了一声之后变得力大无穷,将整个沙发都给搬了起来,高举过头顶。 他转过身,浑身血淋淋的他将沙发一举用力地抛向了大门。 “哐——!!” 就在野狗他们才刚远离了大门处时,那两扇合拢的大门突然被一个沙发砸中,门板瞬间裂成四五块,朝空中猛然迸裂飞开。 大胖和野狗一惊,连忙回头望。 在门内的一片黑暗中,月光洒在门槛处,淡淡清清,那微弱的月光中,一道身影虚脱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影笼罩在凄惶的月光中,浅绿色的丝质睡衣上染着一块块斑驳可怖的血迹,他的脸色惨淡无色,双眸翻白,就像一个无血性的玩偶一样奇怪地扭动着四肢,慢慢朝他们接近。 第五十一章:该死的鬼附身 “真恐怖!”野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将老佘扶到远处的草地上坐下,然后忙举起枪,正经警惕地低声问大胖:“怎么办?” “让我来!”大胖已经应付过了很多单类似这种鬼附身的任务,他胸有成竹地让野狗退后一步,然后步步为营地小心迎了上去。 他手中的金锤在他手上好似有力量般一颤一颤,大胖面色沉重,咬了咬牙,在钟鹏还在缓步行进的时候,他便叫吼着冲过去当头就是一砸! 当锤子即将落到钟鹏的脑袋上时,钟鹏不仅不躲不避,反而更是站定了任由大胖砸下来一样。 大胖瞬间收回了力气! 他浑身僵硬,惊诧地看着钟鹏,面色一整。 因为鬼魂附着在一个活人的身上,假如大胖真的毫不留情地砸下去,那个鬼魂就算怎么躲在那个肉体里面,也会魂飞魄散,所以一般鬼魂都会被吓到,然后马上躲开,继而离开肉体。 没想到这个鬼魂不仅不躲,更是毫不畏惧地迎上大胖的攻击! 大胖生怕伤到钟鹏,在吓唬无效下,他急忙收回金锤往后退了一步。 钟鹏看着他有些惊怯地退开,突然扯开笑容诡异地大笑起来,用着一把令人寒毛直立的声音,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嘶哑地说:“砸下来啊……砸死我啊……哈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仿佛有两个声线,一个是钟鹏的,另一个…… 大胖皱起眉,立刻又举起金锤冲了过去,用金锤的侧面猛地往钟涵的胸口一击,他的力度有所拿捏,钟鹏瞬间被击得整个人狠狠地往后翻了个跟斗,立刻从胸腔里喷了一口血。 大胖一怒,立刻对野狗吼:“它跑出去了!” 野狗立刻警备地举着枪,嗅着逐步接近的阴气。 大胖急忙跑到钟鹏身边将他扶起来,在心里暗暗怒斥了一声,妈的,一打下去就跑了! 在刚刚他也是心浮气躁想孤注一掷,既然那只鬼魂赖在钟鹏身体里不肯走,他干脆就玩真的一锤劈过去,谁料那只鬼魂并不是一心想和钟鹏同归于尽,狡猾得很,在大胖劈过去的瞬间立刻又逃离了钟鹏的身体。 “妈的!” 大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钟鹏拖到一旁,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问:“喂,没事吧?” 钟鹏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被大胖拍了两下,突然一道气从胸腔里冲了出来,连带着烫热的鲜血就这么从嘴里面“哗啦”一声吐了出来。 他此时满嘴鲜血,不停地发出“丝厄,丝厄”的喘气声,艰难痛苦道:“救……救我……” “放心,你死不了!”最多就内出血而已,大胖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把后面这句话硬生生地给吞进肚子里面去。 “大胖!” 野狗迫切地大吼了一声,大胖赶紧回过头,愕然发现老佘如同刚才钟鹏的情况一样四肢软绵绵像行尸走肉一样慢步朝野狗靠近。 大胖即刻冲了过去,没想到还没冲到野狗身边,老佘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野狗身上,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野狗惊慌之下,枪口胡乱对着四周,连开了好几枪。 大胖才刚靠近,无疑就中了野狗的乱枪扫射。 一股冲击力将大胖射得摔倒在地上,大胖揉了揉胸前的避弹衣,出口骂道:“混蛋,看着点,别射死老子!” 野狗被老佘疯狂地掐着喉咙,吃力勉强地边喘息边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救……救……” 大胖碍于那只死鬼附在人的躯体上,再也不敢像刚才贸贸然地一锤砸下去。 该死的! 他飞奔上前,用力地扭住老佘的手,“咯嗒”一声,老佘的手腕好似被扭断了一般再无力掐住野狗的脖子,软软地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手臂上。 老佘不断不觉得疼,反而一个转身,扑到大胖的身上像只狼狗一样嘶吼着想咬大胖的脖颈。 大胖极力扭着身体想把身上的人甩下去,一边奋力地用手臂挡住老佘的脑袋,以防他咬上他的脖子。 野狗立刻举起枪,站在不远的地方枪口对准老佘乱晃乱动的脑袋,心急如焚问:“怎么办?射死他吗?” 可恶,要是队长在就好了! “不……不可以……”大胖竭尽全力地从唇缝中吐出这几个字,没想到他平时已经是力气惊人,却没想到被鬼附身的老佘力气更是足足比他大上了好几倍,他怎么甩都甩不开他的身体,反被老佘揪住自己的头发,硬生生地往侧肩扳。 野狗正想大吼该怎么办时,没想到邢佑的声音突然从他身侧传来。 “别伤及无辜!” 野狗连忙扭过脑袋,还没来得及看清邢佑的身影,邢佑已如一阵风一样飞快地冲过他的身旁,出现在了大胖面前。 他冷静利落地弯腰,一把勒住老佘的脖子,一边快速地咬破自己的手指,一边嘴里念着咒语,然后争分夺秒地在老佘的额头上画上了一道血符。 老佘歇斯底里地狂吼了一声,然后顿时没了生气,好像灵魂被抽光了一样,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直直地摔在了大胖身上。 大胖嫌恶地把他推开,立刻起身气喘吁吁地激动道:“队长,你终于来了!” 邢佑看着大胖肩膀上止不住的鲜血慢慢渗透他的衣衫流了出来,竟忍不住自责道:“来迟了,很抱歉!” 听着一贯严肃冷傲的队长向自己道歉,大胖不免有些心慌起来,连忙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来了就好!” 野狗这时也跑过来了,谢天谢地道:“队长,你总算来了,没了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邢佑脸上的纹身越发黑亮,他声音一沉,立刻命令,“野狗,提高警惕,闻闻那只东西在哪里。” “是!”邢佑一出现,野狗瞬间信心倍增,再也无所畏惧地大胆往前站了一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 狭隘的车内冷气开得很大,钟涵躺在后座里,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瞳孔里越来越清晰时,他皱眉纳闷地自言自语:“我……我怎么会在队长的车里……” 睡了一觉醒来,他全身好似脱力般虚软无力。 他晃了晃浑浑噩噩的脑袋,回想着在他睡着之前的事情,好像……在练枪……然后司徒凡突然压着自己……然后自己就这么睡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自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于是便拖着乏力的身体开了车门,离开了邢佑的车子。 他到处晃晃悠悠,虽然身体还没缓过劲来,脑袋还依然昏沉,但他还是认清了这周遭的一切。 这里……好像是他的家…… 他挠着脑袋,按照着记忆中的路返回了钟家大宅。走了没两步便见着了一个喷泉,而且从不远处也正好看见了邢佑等人的身影。 “队长,它在移动!”野狗警惕地提醒。 邢佑已经举起了枪蓄势待发,只要野狗一指定了一个方向,他就马上放子弹。 钟涵站在不远处,并没有发现这里的不对劲,兴奋雀跃地朝他们大喊:“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钟涵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分外响亮。 邢佑等人一惊,连忙循声望去。 就在此时,一坨烂肉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忽然出现在钟涵的正前方,像一条凶猛骇人的蟒蛇一样蜿蜒地扭动着朝钟涵窜去! 第五十二章:唉,又死了! 钟涵惊栗地大叫,一下子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同时也传来野狗的一声低吼:“在那里!” 邢佑连忙让枪口对着钟涵的身体,大胖忍不住惊呼:“小憨小心——!” 邢佑全神贯注地瞄准着钟涵,不疾不徐地露出一抹微笑,就在那坨烂肉用惊人的速度几乎快接近钟涵的时候,突然被钟涵体外的一道无形的屏障猛地反弹了出去。 就在这一刻,邢佑的枪也开响了。 “砰——!”的一声。 枪声落定,一切归于零,全都平静了下来。 钟涵眼看着那坨鲜血淋漓的肉碎瞬间在自己的面前像火烧般消失殆尽之后,吓得心脏再也无力负荷,随即眼睛一翻,栽在地上就这么昏死过去。 …… …… 同样的夜色里,邢佑这边发生了如此危险紧急的事情,而在狙灵总部里的部长办公室里,也有一场小小的风波正同时发生。 “乓”的一声,一个大掌轰然拍在桌面上,邢末这时正对着司徒凡大发雷霆。 “你怎么办事的?我叫你办这么点小事你都给我搞砸,你有没有脑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跟在我身边了?” 邢末那浑厚的怒吼声充斥在司徒凡的耳际,司徒凡表情平淡,不颤抖也不畏惧,轻声道:“二少爷突然返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是我的失误。” “哼!”邢末绕过办公桌,款款走到司徒凡面前,一脸阴翳可怕地盯着司徒凡那张俊美的脸,咬牙切齿道,“现在不仅钟涵的消息没得到,反而还打草惊蛇了,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将功赎罪?” “我会继续跟踪二少爷和钟涵,找机会对钟涵下手。大少爷,您放心,下次绝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如果再犯呢?” 司徒凡静静地抬起眼睛,迎上邢末那冰冷彻骨的眸光。他微微一笑,眼底星芒流转,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和凄惶。 他轻声低道:“如果再犯的话,我……愿意自割舌头。” “好!”邢末绝情痛快地应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想要待在我身边的代价有多么惨痛,你还记得清君吧?当初他答应我绝不会再犯错,谁知再他最后一次任务中,他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 “所以您开枪打废了他一条腿,把他赶出了狙灵总部。”司徒凡平静如水地接上邢末的话。 邢末阴恻恻一笑,转身道:“没错,司徒,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总能完美地帮我办到,但就是遇上钟涵的事,你就连续两次失手。事不过三,如果再出现什么差错,你……”他顿了顿,无情地睨着司徒凡,“你就准备好好履行你的承诺,为我奉上你的舌头吧!” “是,大少爷!”司徒凡表情轻淡,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 白天的阳光毒辣慑人,猛烈地透过玻璃窗投射到满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的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渐渐变换位置,移动到一张白色格仔被单的床上。 床上的男人睡得很是安稳,精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柔软的双唇上冰凉发白。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仿佛像火苗一样滋滋地在他脸上冒着热气。 他“霍”地睁开眼睛,像被烫着般立刻从被窝里弹起,然后躲到阴暗的床角,惶惑地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邢佑正伏趴在他的床边如醉汉一样呼呼大睡。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不长但是很深的伤痕,上面的血迹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干涸发青,血管附近的皮肤微微肿起,伤口很是骇人。 钟涵看着这熟悉的屋子,还有邢佑那安静的睡容,昨晚的一切就像脱缰的野马群一样在他的脑里奔腾涌动。 他犹然记得昨晚的事情,但记忆却在他见到一个被碾碎的成一滩烂肉似的血淋淋的恶鬼之后,就突然戛然而止。 他慢慢地爬过去,在尽量不接触到阳光的角度碰到了邢佑的脑袋。 他推搡了几下,轻唤:“队长,队长!” 邢佑“嗯”了一声,没有醒过来,像是梦呓。 “队长!”钟涵又唤多了几声之后,才终于把邢佑给唤醒了。 邢佑好不容易撑起沉重的眼皮,还没抬脸看到钟涵,就已经被一屋子刺目的阳光给照得眼睛刺痛。 他陡然一个激灵,立刻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腾地站起身,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嘶啦”一声,窗帘瞬间挡住了倾泻而进的灿烂光芒,整间屋子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邢佑稍稍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坐在墙角边上的钟涵,他清了清沙哑的喉咙,看着他说:“出来吧,没阳光了。” 钟涵愣是没反应过来,邢佑瞥了他一眼,然后走进洗手间。 “恭喜你,你又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从洗手间内传出来。 “哈?”钟涵从角落里爬出来,怔了怔。 “我说……”漱口的声音,“你又死了,又被我救活了,又成僵尸了……” “哈?”钟涵心切地冲进厕所,愣头愣脑看似还没听懂邢佑的意思,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邢佑刷牙洗脸。 邢佑抹干净了脸,一阵清爽的叹息之后,他对着镜子里,看着钟涵说:“昨晚你是不是见鬼了?见鬼之后你吓得昏过去,等我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你没了呼吸和心跳。” “然后呢然后呢?”钟涵认真地听着邢佑的叙述,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我担心被野狗和大胖知道你的事情,所以先把你带回了家,烂摊子让他们去收拾。”他和钟涵擦身而过,走出洗手间,慢腾腾地坐到了床边抽烟。 烟雾缭绕,他的声音低沉无奈:“也许是因为你才刚复活,心脏承受能力还很微弱,加上翡翠在你身体里面至少必须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所以在这期间无论你的感官还是生命力都像婴儿一样脆弱,就是如此所以昨晚你才会被吓一吓就吓死了。” 钟涵怔怔地走到床边,迟疑地低声问:“可是……我为什么又复活了……” “翡翠的力量,加上我的血……” 钟涵的身体猛然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邢佑的手腕上,那被洗净血迹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第五十三章:钟家两兄弟的纠葛 他难过地咬了咬下唇,慢慢地握住邢佑的手,歉疚地轻轻道:“对不起……” 邢佑倏地把手收回,一脸嫌恶:“别用这种表情,恶心。” 钟涵不介意邢佑把话说得多难听,他憨憨地笑了笑,然后从电脑桌底下翻出一个急救箱,那是他之前从家里搬过来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急救的小东西都有。 邢佑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然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上药包扎,期间不出一声。 终于折腾完毕之后,钟涵看着邢佑那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蹲在地上甚是感激地仰面对邢佑说道:“队长,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邢佑无可奈何地冷笑一声。 钟涵突然眸光一转,语气坚定道:“队长,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直到把我欠你的还清为止!” 邢佑讶异地一怔,突然忍俊不禁,道:“算了,命中注定的事。” “队长,真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钟涵坚定不移地说。 邢佑朗声笑了起来,第一次听到邢佑笑得如此开心,那唇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看起来整个人都爽朗活泼了不少,在这一秒钟涵居然看得有些入神。 邢佑笑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钟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脸色一僵,又收回了笑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重新又点上一支烟,说回正题。 “你知道你哥哥有人格分裂症吗?” 邢佑这么一说,钟涵不由得愣住。 “你不知道?”邢佑查看着钟涵的脸色,疑声问。 钟涵回忆起了往事的种种,出神了许久,才缓回神来,垂头丧气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哥哥有这种病。他以前对我很好,我们两兄弟相处得很融洽。他很宠我,凡是我要的东西,他都会尽力地给我。直到有一天小妈从国外旅游回来,带来了一个很老的家庭医生,从此之后我哥哥就变了。一开始是时不时地发脾气,后来开始和我妈妈吵,忤逆我爸爸的意思。直到后来我爸爸去世了,他就拿着那份遗嘱配合着我小妈出尽手段把我和妈妈赶了出去,然后我就和他反目成仇了。” “那个很老的家庭医生是不是姓佘?”邢佑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钟涵吃惊地反问,后来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队长,昨天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难道……你们接到的任务是和我哥哥有关的?” 见钟涵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邢佑也不作隐瞒了,直接说:“没错,我们是受了你哥哥的委托去他家里狙灵,因为涉及到你和你哥哥的关系,所以我才没带你去。” 其实所有的目的都是出自于他想要保护钟涵…… 钟涵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哥哥真的被鬼缠了?” “什么叫真的?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你哥哥会被鬼缠?” “嗯!那天晚上在公园那里,那个流氓不是被车撞死了吗?我当时看到一大群媒体在采访我哥哥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一直浮在空中,我当时看不清那是什么。后来我哥哥坐上了车,那个影子也跟着我哥哥进了车。”钟涵停顿了一下,又困惑地继续说,“我那时候还问了你,你那时候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让我不要想太多,没有危险,还说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海里突然涌现了当天在车里的情景和对话。没错,他的确记得他有说过这么几句话,可当时他是为了回应那个意外的吻才这样说的啊,难道他曲解了钟涵的意思? 钟涵讲的是有鬼魂跟着钟鹏,而不是那个意外的吻…… “咳……咳咳——!!”一想到自己当时像个白痴一样那么在意那个吻,还一直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和钟涵解释,他就忽然局促起来,不小心被烟呛了好几口,发出剧烈地咳嗽声。 “队长,队长,你没事吧?”钟涵立刻坐到邢佑身边帮他顺着背。 邢佑咳得双眼发红,连忙摆摆手,说:“没事!对了,你哥哥和那个你口中说的医生,就是你哥哥的管家老佘,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那个老佘涉嫌滥用药物伤害他人身体和指使他人谋夺钟家财产,估计等治好之后就等着坐牢了。你哥哥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了,一切都是受人控制,只要精神鉴定科那边证实了你哥哥因药物导致第二人格分裂而做出一些违法的事情,法院就会从轻发落,而且只要停止用药,他就会慢慢恢复正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钟涵听得懵懵懂懂,但至少知道他的亲人不会有什么事,他也放心了下来。 说到医院,他又垂下了眸,踌躇了半晌,才欲言又止地轻问:“队长……我能跟你要求件事吗?” “说。” “我好久没去看过我妈妈了,你能让我去见见她吗?” “……” “队长?” “要去可以,不过要等到晚上。” …… …… 一中午的闹腾就在他们彼此闲聊当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虽然钟涵又成了僵尸,但好似他已经习惯了一样,虽然很是惋惜他复活成人的日子不过才短短一天,不过现在成了僵尸还好过他长埋黄土下,于是一旦相通了之后,他又很快地恢复了活力。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晚,没了阳光,钟涵连出门倒个垃圾都觉得浑身自在舒适。 等到了夜晚八点时,他就乐癫乐癫地随着邢佑一同到了很远的一家大医院,钟涵终于见到了还处在昏迷中的母亲。 说起来,钟母已经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在这期间,因为邢佑的安排,钟母得到了完善的治疗和很好的修养环境,并且还有专人的医生和护士悉心照顾,病情尚算稳定了很多。 但是因为长期做化疗和吃药的缘故,她的身体也难免一天比一天消瘦,原本圆润发福的身材如今却瘦得皮包骨,每天只能靠些液态的食物来维持生命。 见到母亲每天都在和病魔做斗争,做纠缠,钟涵忍不住难过心疼起来。 邢佑一直闷声不吭地坐在病房的长凳上,并没有好似上次第一次见到钟母一样去打扰他们母子团聚相见的气氛,表情冷冰冰的他处在那种温暖感伤的环境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钟涵终于出了病房。 看着钟涵沮丧地垮着肩膀,双眸无神,无精打采地走到他面前,他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疼。 眉心一皱,他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妈妈所以特别难过?好吧,以后我们一个星期来探望她一次,让你多见见她,怎么样?” 钟涵静静地抬起头,冲着他无力地笑了笑,说:“谢谢队长,你为我和我妈妈做了那么多,我哪敢再要求你这些呢?” “我和你之间……”邢佑突然紧急闭了嘴,把那句“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给咽回了肚子里面去。 他和钟涵一同离开了医院,一路上钟涵都安静沉默,平时叽叽喳喳,乐此不疲的活力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悲伤阴沉。 邢佑突然觉得很不习惯钟涵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钟涵困惑地扭头看着他。 “希望到了那里之后你的心情会好一点。”邢佑饶有深意地缓缓勾唇一笑。 第五十四章:死灵之海 在达到邢佑说的地方之前,邢佑先去便利店买了一些烧烤用的黑炭和一打啤酒,然后便开着车载着钟涵风尘仆仆地去了他所说的地方。 到了邢佑说的那个地方之后,钟涵望着眼前的风景傻眼了好半晌。 墨蓝色的天际与海平线相接,一望无垠的大海波涛汹涌。微风夹杂着一丝丝轻淡的海水味弥漫在空气里,耳边充斥着一波又一波毫不间断的海浪声。沙滩上寂寥安静,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这个沙滩的沙子细碎柔软,两行凌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海边处,浪潮几乎漫溢掩盖的位置。 “哇!我都不知道这里居然有海!”钟涵兴奋地双眸发亮。 他们就站在最接近海边的地方,邢佑率先坐下,从他身旁附件捡了些枯枝,选了个干燥的空地用枯枝搭成一个小小的像鸟巢形状的窝,在里面放下一些炭精。 待火升起之后,小小的火焰跳动闪烁,橙黄色的火光为他们的四周布下了一片柔软的光芒。 “有时候完成任务之后,我都会来这里坐一坐。”邢佑看着钟涵欢腾地脱掉鞋子,踩进浪潮中的模样,浅笑道。 海水冰凉,钟涵却完全不觉得,他卷起了裤脚,双手捧起那些咸腥的海水往天空中洒去,好似下雨般,海水从空中飞落落在他的脸上,好不愉悦。 “这里真棒!”他站在水里,忍不住赞叹一声。 邢佑“噗嗤”一笑,冲口就是一句:“小心让水鬼把你拖走!” 此话一出,钟涵顿时僵了僵身子,脸上的笑容霎时变得很难看。他垂头丧气地从水中走出来,带着湿淋淋的身子一屁股坐到邢佑面前,看着跳跃的火苗,嘟囔道:“队长,你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行么?” 邢佑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风,抿唇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火光映照在他倨傲的脸上,那冷硬的五官轮廓好似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温柔和煦。 钟涵抱着双膝,下巴慵懒地抵在自己的手臂上,傻傻盯着邢佑那温柔的脸庞,问:“队长,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来这里享受海景。” 邢佑的目光迷离,看着远处的海平线,语气变得很轻:“有时候在家里待久了,就想找个空旷的地方放松一下。” 他说完,立刻低头用打火机开了一瓶酒,直接拿起酒瓶仰头就灌了下去。 咕噜灌了好几口之后,他舒畅地“啊”了一声,心情全然放松了下来。 钟涵看着他那轻松的表情,好玩地一笑,忽然伸手去碰邢佑的下巴,摩挲着他的胡须茬子,玩味地嘀咕:“队长,你再不剃胡子的话就要变老人了,明明才二十六岁的年纪。” 邢佑的下巴上,钟涵的指尖冰凉。 他不自在的躲开了钟涵的手指,淡淡道:“对我来说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 “那也是,你就是酒鬼一个,外表看起来不像其它酒鬼一样不修边幅就已经是万幸了。”钟涵嘿嘿一笑,揶揄了两句,然后又好气地问,“队长,僵尸是不是不会老?” “废话。”邢佑瞥了他一眼,然后抓起一些沙子丢进火中。 火光“噼啪”地冒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他说:“如果你一辈子都是僵尸,毫无意外的话,活上个几百年都不是问题。” “我不想活那么长。”钟涵闷声嗫嚅,“活那么长没意思,最好是能和队长你同生共死就差不多了。” “同生共死?”邢佑低笑道,“我大你好几岁,同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你希望的话,那在我死的时候我顺便拉你一把,让你陪我一起死。” “也行!” “噗通——!”钟涵这么简单没经过头脑的两个字,一下子击中了邢佑的心脏,心跳猛然一跃,顿时让他惊怔地不知所措。 “不过希望那天不要真的来临。”他望着邢佑,笑得像个孩童一样天真无邪,“我不希望队长死。” 邢佑看着他傻傻的憨笑,手足失措的他不知如何应他的话是好,于是冲口道:“你怕我死了就没人保护你了是吧?” 钟涵微微一笑,也没有直接回答邢佑的话,只是默不作声,目光恬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海,安静地沉默了下来。 气氛稍稍凝固尴尬。 邢佑仰头喝光了一整瓶啤酒,又手脚麻利地开了第二瓶,第三瓶。 看着邢佑好似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钟涵终于忍不住道:“队长,我能喝一点吗?” 邢佑目光戏谑,说:“行,喝完准备让我当沙包揍。” 钟涵脸色一僵,忽的想起当时不过才喝了刘正光半杯茶水都被邢佑揍得几乎连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虽然不疼,但这种事还是能免就免,实在不敢恭维。 想到这里,他心虚地干笑了两声,说:“不了,您慢用,您慢用。” 邢佑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喝他的酒。 他们两人,一个喝着酒,一个看着海,两个背影疏淡迷离,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射在身后的沙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漆黑的苍穹上繁星点点,海风静静吹荡,浪花跳跃,浪声沸腾,仿佛交织成了一首午夜的交响曲,这样的夜晚,让人惬意极了。 钟涵真想大大地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正当他打算张开双臂,伸伸懒腰佯装个吸气的样子时,被不远处海面上的情景吓得顿时浑身颤抖。 “队……队……队……队……”他面色惊恐,一直扯着邢佑的袖子一边颤声想叫出邢佑的名字,可喉咙好似被紧紧扼住了一样,就是喊不出来。 邢佑如老神入定般,优哉游哉地说:“我忘了跟你说,这里是有名的死灵之海,这个沙滩也有个名号,叫鬼滩。” “不……不……不是吧……” 钟涵僵硬地扭头望了一眼邢佑,又睁大着眼睛机械似的将目光一寸一寸移到不远处的海面上。 海绵上浮着很多黑漆漆的人头,有些露出了脑袋和半个身子,下半身被淹没在海里。他们无一不是披头散发,要不就是五官扭曲,距离甚远,钟涵看不太清楚,不过唯一让他惊栗的就是,数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乎布满了他们的眼前!! 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海面嘉年华一样,那些鬼魂浮浮沉沉,随着浪涛一晃一动着自己的身体,宛若随时随地就会被淹没,不见首尾,然后蓦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样。 钟涵已经恐惧地快昏厥了,幸好他现在又成了僵尸,如果按照他昨晚的身体状况,估计昨晚死不了,今晚也会活活被吓死。 “不用怕,你闭上眼睛就没事了。”邢佑带着半边脸颊的黑色纹身,轻松地笑道。他知道钟涵在怕什么,这个沙滩他来过无数次,虽然恐怖惊悚,但是只要你呆在这个沙滩上,不要碰到海水就不会出事。 想当年,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度假胜地,也是当年传说中的恋爱胜地。不过当意外淹死在海里的冤魂越来越多之后,这里就不再平静,日积月累,在这片海域里溺水身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数百人。 渐渐地,死灵之海这个名号就这么被传扬开,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五花八门的谣传都有,有的说这里曾经受过诅咒,有的说是因为市长听信了刘正光的谗言想将这里开发成度假村才惹怒了海神,所以人们才遭到报应,总之,传闻要多无稽就多无稽。也就是从谣言传开之后,这里就没人敢到这里来玩耍,后来这个海滩就逐渐被人荒废遗弃,甚至有人提到死灵之海这四个字,都会不由得心惊胆战。 但有人害怕,有人欢喜,这个人,就是邢佑。 因为这片海滩被人废弃,顺理成章就成了他的休闲小基地。他本身的身份和他的胆量,加上在这里他一时喝高了兴起了就拿海面上的亡灵练靶子,所以很多亡灵对他都心存畏惧。 第五十五章:这算哪门子的约会? “闭上眼睛?”钟涵吓得牙齿直打哆嗦,牙一咬,当真把眼睛闭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海风在耳边呼呼直吹,心悸的时候听起来宛若鬼哭神嚎般恐怖吓人。 钟涵抱着自己的双膝,脑海中还是浮现着海面上那些骇人的鬼魂的画面。一闭上眼睛,他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他的周围空荡荡一片,他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就连邢佑也好像远离了他一般,周遭冰冰凉凉,孤清阴冷,仿佛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害怕,他害怕一个人,但他更不敢睁开眼睛对着四周都是恐怖的鬼魂。 不由得,他摸索着挪了挪屁股,往他的右手边靠近。 邢佑见他闭着眼睛挨了过来,很局促地脸色一红,身子也跟着往自己的右手边挪开了一点。 原本十几公分的距离,钟涵怎么靠近也碰不到邢佑,他慌了,立刻伸手往身旁一摸,触到了柔软的手臂皮肤之后,他才逐渐安分了下来,脑袋一歪,就这么靠在了邢佑的肩头上。 邢佑脸色更红了,也不敢动弹,就这么僵着身板让钟涵依靠着。 海风阴冷潮湿,夜色静谧诡异,气氛从一片阴寒弥漫逐渐升温得宛若有点……煽情温馨…… 他们背后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 钟涵双眸紧阖,如同沉睡般抿唇笑道:“队长,有你在真好……”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荡漾在邢佑的耳际,如此清晰。 邢佑促狭地耳根子都红了,曾几何时,他想象过也许今后他必定会结婚生子,也许今后他会与他深爱的女子漫步沙滩,紧紧相拥,互相依偎,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画面会出现他和钟涵的身上。 也许他们接过吻,也许他们差点就上了床,可是邢佑都当那些是意外,间接性是因为翡翠的原因,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和钟涵的关系到底是处在哪个关系层面上。 听着钟涵这句话,邢佑找不到任何话来接下去,因为好似从一开始,他们的话题就一直都是绕着暧昧这两个字在打转。 他沉默不语,钟涵动了动脑袋,在他的肩上寻找更舒服的位置枕着,不由得,他的手臂也贴近了邢佑的手,整个人毫无缝隙地贴在了邢佑的身侧,似乎这样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队长,谢谢你今晚带我来这里,虽然挺恐怖的,不过也很特别狠刺激,我还没想过我的第一次约会会在这种到处都是鬼的地方。” “约会?”邢佑蹙眉。 钟涵点点头,说:“是啊,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像约会吗?” 这算哪门子的约会啊?如果他邢佑真心想和钟涵约会的话,死活不会挑这种充满危险骇人的地方啊! “你想太多了!”邢佑语气低沉地打击道。 钟涵不以为然,说:“队长,可惜我不能出现在大太阳底下,不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白天来吧,我真不想整晚都闭着眼睛看不到你,太没安全感了……” “……” 邢佑无言以对,于是彼此双方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安静的氛围里。 “夙愿与君连……”钟涵脸容恬静,声音轻柔,忽然如咏诗般低吟,“逸迹尘世共相眷……” 邢佑困惑地听他无缘无故念出了这两句他听不懂的词,低声问:“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我爸爸的那幅画,画里面有一个古装白衣男子,还有两句词,就是这两句。”他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这两句词来了,好奇怪对吧?哈哈!” “夙愿与君连……逸迹尘世共相眷……?”邢佑低低地重复了这两句词,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在哪里听过,于是他便问,“什么意思?” “我爸爸说,好像是……最平凡的愿望就是与他相恋,与世隔绝共厮守的意思,我也不懂。” “好耳熟……”邢佑喃喃自语道。 他紧皱着眉心,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些熟悉的字眼,他敢肯定,他一定曾经听过,但是……在哪听过呢……听谁说过呢…… 骤然间,邢佑幡然醒觉,立刻抓过钟涵的手臂急切地问:“你说的那幅画在哪里?” 听到邢佑那么着急的声音,钟涵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邢佑的脸庞,直接回答道:“那幅画被我卖给那个流氓小贩了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邢佑怔了怔,立刻回想起钟涵的确跟他说过这些话,但是东西在流氓那里,而那个流氓也死了,魂魄也被他送回了地狱,他怎么才能找到那幅画? “队长,怎么了?”钟涵见邢佑困惑不已的样子,担忧地问道。 邢佑定定地看着钟涵,踌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从族长那里听过这两句话,小时候是族长抚养我长大,我经常坐在他大腿上听到这两句词。” 没错,小时候的邢佑沉默寡言,眉宇间无时无刻散发着一股傲气,狙灵族的族长甚是喜欢他,常将他抱在腿上。 族长的容貌俊气刚毅,虽被称作族长但相貌看起来就如同邢佑现在这般大小,也就二十好几而已。他常年都是一身黑色锦缎长袍,轻轻地摇着纸扇,秀发黑丝飘然,被束成一束,戴上翠玉发冠,俨然一副古装人的模样。 他时常会在邢佑的小耳边,似叹息,似悲戚地沉吟:“夙愿与君连,逸迹尘世共相眷……” 这样想起来,难道钟涵所说的那幅画,和族长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个流氓死了,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被他转卖到哪里去了,不如我们明天去那个黑市打听一下怎么样?” 邢佑沉思了几秒,才慢慢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晚上,他们按照计划果真来到了这个古董黑市市场。 这里乍眼望去就如普通的古董珍宝批发市场一般,人流并肩接踵,络绎不绝,喧嚣沸腾。随处可闻的吆喝声,随地看见的五花八门出土文物和翡翠珠宝。 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推挤,邢佑和钟涵好不容易到了张小张的店门口。 这是一家基本只容一人进出的小店,店面极窄,里面的东西早已清空殆尽,不见一人踪影。 邢佑询问了隔壁的摊贩,问了张小张店里的情况。 隔壁摊贩老板是一个大老粗,大热天的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汗流浃背,光秃秃的头顶上泛着油亮亮的光泽,看起来很是让人嫌恶。 第五十六章:带小僵尸去鬼混 他见邢佑走过来,热情好客地吆喝着:“来来来,先生,看看本店的新品,明朝出土文物白玉花瓶,刚到手的,保证货真价实,我大老王在这里可是以诚信出了名的,你不信的话可以给文物鉴定的专家来看看。你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给你一个便宜点的价格。” 大老王的手上捧着个看起来崭新精致的花瓶,喋喋不休地向邢佑介绍着。 邢佑摆了摆手,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询问一下隔壁店主张小张的消息而已。” 大老王一听邢佑不是来光顾的,脸色陡然一变,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嚷嚷道:“不知道不知道,不是来光顾的就给我离开点,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邢佑见他语气变得不善,也没怎么客气,立刻冷声问:“老板,你真的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啥啊?隔壁那小瘪三不是都死了吗?嘿,我说你这人,专门问死人的情况来触我眉头呢是不是?那个小瘪三才死了第二天,就有群放高利贷的来追债,见小瘪三死了,也干脆把他店里那些存货给搬得一干二净。我说你们这些人烦不烦啊?人都死了,就算欠的钱也还不了了,天天过来追债有意思吗你们?” “哪些高利贷?他们在哪?” “呸,我哪知道,你要知道的话去附近的夜总会里问问。滚滚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大老王很是没好气地一轮嘴数落着,一边用力地把邢佑他们赶出门。 见问到了点眉目,邢佑也懒得跟这种没素质的人继续纠缠,于是马上拉起了钟涵就走。 回到车里时,钟涵不解地问:“队长,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鬼混!”邢佑二话不说,马上发动了车子,呼啸着往附近最有名的一家夜总会的方向开去。 …… …… 要进夜总会,而且是要进一家高级夜总会,表面的行头至少要打扮得光鲜亮丽,派头十足。 邢佑打量着自己和钟涵一身休闲的装扮,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直接拉着钟涵去了购物中心,大肆扫荡了一身贵得连自己都唏嘘名牌西装皮鞋,才好和钟涵光顾这间名叫“419”(foronenight的意思,不懂的百度哈!)的夜总会。 好一间“419”,名字倒是招摇。 “欢迎光临!”门口两名大汉子保安恭敬地朝他们点头哈腰,然后忙摆起请进的手势带领着邢佑进门。 邢佑正了正西装领子,一脸凛然傲气地迈步走进了夜总会。 走了没几步,他往身侧一瞧,发现钟涵正傻呆呆地站在门口,死命地扯着自己的衣领领带。 邢佑快步走回去,问:“你在干什么?” “队长,这领子顶着我的脖子,我的下巴都低不下了。”钟涵委屈地两眼湿润。 “那……”邢佑定定地望了他两眼,然后一伸手,利落地扯下了他的领带,解开了他衣领上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中间的一片白皙的皮肤。 钟涵像个乖小孩一样伸长着脖子任邢佑捣鼓,待邢佑的动作一停下,他又马上将眸光低下,看着自己微微敞开的领口。 邢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奇怪地皱着眉头,自上而下打量着钟涵的外表。突然,脑中精光一现,他突然自信地勾唇露出笑容,张开十指,一把陷入钟涵的发间,将他头顶的短发全部用手指粗蛮地抓立起来,再稍微理顺了他的银白色刘海,整个造型就这么大功告成了。 钟涵抓直自己的刘海,不解地问:“队长,为什么要把我的头发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梳得服服帖帖的。” “太整齐活像个书呆子,这样倒差不多。”邢佑满意地摩挲了自己的下巴,这样子的钟涵看起来很是养眼,和邢佑走在一起,邢佑就像英俊倜傥的哥哥,而他就像一个风流不羁的弟弟,两人乍眼望去倒十分般配。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钟涵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夜总会里走进去。 …… …… 一进夜总会,满目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不断充斥回放。 火辣的美女在台上狂妄肆意地扭动着水蛇腰大肆地吸引着在台下的观众,西装革履却如狼似虎般的男人在台下视线灼热地望着台上的美人,有些低声细语,嘴边充满淫秽猥琐的笑容。 邢佑和钟涵兀自选了外场的吧台位置坐下,邢佑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杯马天尼独自豪饮了起来。 钟涵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对着眼前的一切甚感好奇,一直不停地张望,还一边充满求知欲地不断在邢佑的耳边询问着关于夜总会的一切。 邢佑懒得解释,直接指着从内场包厢里走出的男男女女,低声道:“小姐,客人,懂吗?” 钟涵还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邢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嘲弄地说:“小孩子别懂那么多。” 坐了好半晌,邢佑和钟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场内许多女子的青睐。她们纷纷好似约好了一样,时不时地走过来搭讪要电话,邢佑嫌恶地摆出一张臭脸来对着她们,她们无趣之下又将魔爪伸向钟涵。 钟涵第一次被这么多美女搭讪,慌张得不知所措。 邢佑见他这么局促不安,直接靠过去旁若无人地搂住他的腰,冲口就是一句:“宝贝,如果不习惯的话我们就走吧!” 钟涵猛然一愣。 那些围绕着他们的美女一听他们之间那个亲昵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称呼,立刻面色尴尬地自觉远离。 钟涵看着一大票美女就这么离他而去,他无精打采地扁起了嘴,嘀咕道:“队长,我难得有桃花运,你就非得破坏我吗?” “在这里的女人有哪个是真心的?”看着钟涵那病恹恹的样子,邢佑冷嗤,“怕你被人勾引我还特地帮你解围,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队长,我没那意思!”钟涵隐约感觉到邢佑有些愠气,自然不敢再多得罪下去,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第五十七章:唐谦洛 灌下了好几杯烈酒之后,见时候差不多了,邢佑马上转身问吧台内的调酒师:“你好,请问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吧台内是一名样子平凡清秀的男孩,应该刚成年不久,被邢佑这么一问,他猛地顿下动作,有些紧张地问:“先生,是我的服务不周吗?您要投诉我吗?” “不不不。”邢佑摆摆手,礼貌地笑着问,“我只是想见见你们这里的负责人而已,据我所知,这里的负责人除了开夜总会之外,还开财务公司的是吗?” 顾名思义,就是放高利贷。 男孩怔了怔,才慢慢道:“是的,我们这里有两位老板,一位姓钟,一位姓唐,唐老板他现在就在最里面的vip包厢里。” “可不可以麻烦你通传一声,说有客人想见见他。” “要见唐老板的客人起码都非富则贵,我要怎么跟他说您的身份呢?”男孩困惑道。 “跟他说,我叫邢佑,他自然知道我是谁。”邢佑噙着一丝傲慢的笑容,眸光往男孩的脸上一睨,那个男孩顿时脸色绯红地立刻跑去帮他找服务员通传。 过了一会儿,男孩跑过来,微微喘着气道:“邢先生,唐老板愿意见您,我带您过去找他吧!” “麻烦你了!”邢佑颔首微笑,然后拉着钟涵跟着男孩一同走进了内场。 内场里的气氛和外场迥然不同,外场喧嚣杂乱,内场清幽典雅,一门之隔,却俨然置身两个世界一般。 随着男孩的带领,他们来到了一间vip包厢。 男孩推开门进去,站在门口处毕恭毕敬地对里面的人说了句:“唐老板,邢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里面的气氛安静,时而又悠扬欢悦的音乐声流淌而出。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婉转,语气也是斯文有礼。 男孩点了点头,然后侧着身子请邢佑他们进门。 邢佑率先走了进去,钟涵跟在他的身后,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震惊了。 说是夜总会,说是vip包厢,但这里的装潢设计,却完全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庭径。 这间偌大的包厢,灯光如白昼般明亮灿烂,四面墙壁上的画布竟是能以假乱真的立体海滩画。包厢的正中央有一棵顶着天花板的椰树,空调的冷气开得呼呼直吹,吹动了树叶发出了一阵阵婆娑作响的声音。而树下,不见包厢里应有的真皮沙发或者玻璃桌等东西,却是随意地摆放着两张沙滩睡椅,沙滩椅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小桌,上面放上两杯充满浓郁扑鼻的果汁饮料。 睡椅上躺着一个男人,戴着太阳镜,穿着休闲的短袖和色彩鲜艳的短裤,人字拖。他的面前,正有四个穿泳衣草裙的女人,正专业诱人地大跳着草裙舞。 钟涵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还没从这样充满夏威夷海滩气息的室内装潢设计中缓过神来。 邢佑貌似早有预料般,不惊也不奇,脚步翩然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说:“唐老板,你好!” 那个姓唐的男人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摘下太阳眼镜,一双炯炯发光,亮如星辰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邢佑的脸半晌,才朗笑着和邢佑握了握手,说:“早闻邢先生的大名,今天亲眼所见,果然气势十足,英气迫人啊!” “过奖!”邢佑抿唇带着丝丝友善的微笑,继而说道,“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唐老板你的。” “诶!”唐谦洛立刻摆手打断邢佑的话,“邢先生一来就谈要事,多煞风景啊,要不先坐一会儿,让我尽尽地主之宜怎么样?” 他的态度倒谦恭有礼,但那双有神的眸子却充满着不容抗拒,那种浑然天成的大将之风全然体现在他的言辞和气场间,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邢佑点头笑道:“好,谢谢唐老板。” 他说完,唐谦洛立刻命人拿多了一张沙滩椅进来,放在邢佑的椅子旁。 邢佑与钟涵一同坐下之后,钟涵的脸色显得有些拘谨不安。唐谦洛一下子便注意到他的神色,于是目光绕过邢佑的肩头笑着问道:“后面这个孩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是吧?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劲啊。” 邢佑闻言立刻扭头望向身旁,发现钟涵的神色确实有些不妥。他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问:“怎么了?” “队长……”钟涵的唇瓣贴在邢佑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里太亮了……” 邢佑心下一动,恍然想起了这里的灯光果真如太阳的光芒般强烈刺眼,他正了正脸色,马上回头朝唐谦洛说道:“不好意思,这孩子他的眼睛有点问题,对着太亮的光线眼睛会出现少许不适。” 唐谦洛听后马上命人将室内的灯光调弱了些。 灯光一暗下来,天花板甚至四面墙壁的蓝天沙滩忽然变成了漫天星辰,光芒熠熠,如同置身于银河般让人惊叹称奇。 光线确实暗了不少,只靠着墙角四盏昏黄如同摇曳的火光一样灯光为整间偌大的包房里照明。 唐谦洛的指头往后一勾,身后一名贴身保镖立刻走过来,机灵地将耳朵凑到唐谦洛嘴边,认真地听着唐谦洛的吩咐。 唐谦洛耳语了几句之后,那名保镖立刻走了出去。 “我很早以前就听说邢先生酒量过人,唐某很想见识一下,今天有幸见面,我们来较量较量怎么样?”唐谦洛眉眼一弯,暗暗挑衅道。 邢佑笑着摇头,说:“见笑了,我酒量一般,较量就说不上了,我们就当友好地小饮两杯好了。” “小饮两杯?”唐谦洛眉毛一挑,似有些不悦,他睨了邢佑好几秒,才边笑着边拍着大腿,说,“通常我邀约的话证明我给得起那人的面子,邢先生这样拒绝我似乎没给我什么台阶下啊?在这条道上走了那么久,还没见过有谁会不领我这个情呢!” 邢佑暗忖,如果不先按着他的意思,恐怕就难问出那幅古画的下落了。但是素闻唐谦洛这个人,他的酒量也不一般,在黑道上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自己平时喝惯了啤酒,酒量尚算可以,但是绝对没有赢唐谦洛的把握。 如果还没套到消息自己就醉倒了,那钟涵该怎么办? 邢佑暗忖了几秒,不经意间瞥见唐谦洛的目光正灼热地胶着在身后那个懵懵懂懂的小鬼身上,眼中精光闪烁,深邃得令人捉摸不清。 更因如此,邢佑立刻下了个决定。 “唐老板,我的酒量和你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我身后的这个孩子,他的酒量就相当好,如果唐老板愿意的话,让他和你较量较量,如何?” 一听邢佑将钟涵推了出来当挡箭牌,唐谦洛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朗声答应了。 第五十八章:僵尸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钟涵还一脸状况外,在这个如同置身浩瀚宇宙的奇妙空间而惊叹得来不及回过神,就已经被邢佑拎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队……” “钟涵,唐老板有兴趣和你较量一下酒量,你就好好地和唐老板喝一场吧!”邢佑狡黠地微笑了一下。 “哈?喝酒?!”钟涵惊呼。 “对,就是喝点酒,你别害怕,人长大了怎么也要出去应酬喝两杯,你今天就当是应酬应酬我,行吧?”唐谦洛立刻抢着邢佑的话答道。 “可是……” “放心,有我在!”邢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让他放心。 钟涵见他已经被拉上了断头台,而邢佑也在身边,便也豁出去了,怔了一会儿就马上一鼓作气大声应道:“好!喝就喝!” 唐谦洛立刻笑得花枝乱颤,立刻命人将酒拿了进来。 眨眼间,这小小的一张白木圆桌上一下子摆满了许许多多小酒杯,酒杯里斟满了好几种颜色缤纷的酒。 望着这酒,邢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唐谦洛是要玩真的了。 唐谦洛示意房间里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退出去。 稍稍几秒之后,包厢里最终只剩下他们三人。 唐谦洛恣意地坐在沙滩椅上,对着钟涵右手一辑,指着第一列宝石红色的酒,说:“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红酒,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今天招待贵宾,所以人心割爱拿了出来。那……”他顿了顿,立刻困惑问,“请问怎么称呼你?” 钟涵看着满满一桌子酒,傻了傻眼,怔忡了半晌,才晓得要回话。 “我……我叫钟涵……” “好,钟涵,这里一共有五十杯酒,咱们一口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罢,唐谦洛立刻拿起了一杯,仰头饮完,不剩一滴。 钟涵踌躇着,还是迟迟不敢拿起酒杯。 邢佑戳了戳他的腰。 钟涵见邢佑吩咐下来了,也不好不照做,反正他连死,见鬼什么的都不怕了,还怕这区区的几杯酒? 想了想,也给足了自己勇气之后,他牙一咬,眼睛一闭,猛地拿起一杯之后,仰头就灌下去。 唐谦洛开心地大叫了一声:“好!” 钟涵咕噜一口吞下那口酒之后,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舌尖喉咙有东西直流进身体里,却没有一丝难受的感觉。 “继续!”唐谦洛又喝下了第二杯。 眼见自己又要接着喝,钟涵终于也不再含糊磨蹭,直接仰头就是往嘴里这么一倒,接连着第三杯,第四杯,直到第二十杯,他的脸色仍不见一丝异样。 桌上的空杯子越来越多,空荡的房间里不断地响起酒杯“咚”地落在桌面上那几乎快碎裂的声响。 唐谦洛的脸色微微泛红,但神智依然清醒如初。 他看着钟涵面不改色,有些气不过,又命人再端了两盘子的酒。 音乐声不绝于耳,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浓烈的酒味,唐谦洛豪迈的笑声此起彼伏,双眸越发迷离混沌地看着钟涵一口一杯地照着他的意思喝干饮尽。 第五十杯下肚,钟涵的肚子已经奇怪地微微涨起,但他只是觉得肚子在不知不觉间涨了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难以承受的滋味。 那酒在他嘴里,跟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因为他的感官,味觉都还没恢复过来,自然酒精的荼毒对他来说也不见任何成效。 但唐谦洛却不是如此,他素有千杯不醉的响亮名号,但也不过是凡身肉体一副,喝了那么多烈酒,即使他酒量再好也难免开始有些醉意。 邢佑见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于是便马上抓紧时间开口问:“唐老板,请问你最近是不是收了黑市小贩,名叫张小张的店里的所有财物?” 唐谦洛已然昏昏沉沉,慵懒地斜斜歪躺在椅子上,并没有直接回答邢佑的问题,反而是痴痴地凝注着钟涵那一张无辜天真的脸,轻笑了一声,叹息道:“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呃……”他打了一个酒嗝,继续含糊地说着,“酒量却惊人得很!来,再拿两盘酒进来!” 见唐谦洛执意要继续和钟涵比酒,邢佑只好先忍着,等钟涵喝完这五十杯之后再继续套料。 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两盘子空空的酒杯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小桌上。 “好……好酒量!!”唐谦洛整个人伏趴在桌子上,那空酒杯无意间被他一扫落地,碎裂成满地的玻璃碎。 空气中的酒气越发浓重。 钟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嘿嘿地笑道:“其实不是啦,我不会醉的,我是僵……” 见钟涵又差点说漏嘴,邢佑立刻补上去说道:“他酒量的确好得连我都佩服。这个,唐老板,你还没有回到我的问题。” “哦……你……你刚问的什么……”唐谦洛吃力地坐起身来,不过就是一晃脑袋而已,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捏着自己益发疼痛的眉心,带着微微喘息道,“我想起来了……我……我……我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吩咐手下去处理……” 嗫嚅了半会儿,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醉醺醺地指着天花板,说:“我记得……记得了……好像是有个叫……张小张的人……不过他……嘿嘿……他动了钟鹏……动了钟鹏之后……当晚就被车撞死……死了……” “什么!?”邢佑脸色顿时一僵,脑袋一空,立刻当场惊怔住。 没想到……原来唐谦洛和钟鹏也有联系! 糟糕,算错了一步! 如今他还带着钟涵在这里现身,听唐谦洛的语气,他似乎和钟鹏相交匪浅,倘若今晚和钟涵比酒的事情被唐谦洛告知给钟鹏听,不就等于说钟鹏知道了钟涵还没死的事情。 心里飞快地闪过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邢佑的脸色越发难看。 钟涵见邢佑无故发怔,立刻推了推他的手臂,担忧地问:“队长,你怎么了?” 邢佑被钟涵这么一推,忽而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钟鹏和钟涵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他立刻恢复状态,正色问:“唐老板知道是哪个属下负责张小张的事情吗?我有些东西曾经寄放在张小张的店里,今天想去取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想东西可能被你的属下拿走了,所以想来问问那些东西的下落。” “呃……”唐谦洛又打了个酒嗝,动了动身子,突然“砰”的一声醉倒在了沙滩椅上面。 邢佑心里一急,立刻走过去把他抓起来,急声问:“唐老板,你先回答!你们一般会把收来的东西放到哪去?” 唐谦洛几乎醉得不省人事,四肢麻痹,脑袋浑浊晕眩,已然不知道邢佑在问什么问题。 他醉眼迷离的扭头将眸光落在钟涵的小脸上,突然用力地一把将邢佑推开,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踉跄地走到钟涵的面前,整个人“噗通”一声就压在了钟涵的身上。 第五十九章:安全脱身 钟涵忍不住惊叫:“啊——!你……你什么呀——!?” 邢佑心里一惊,急忙跑过去拎起唐谦洛颈后的衣领,冷声说:“唐老板,今天打扰了,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谁知唐谦洛的脖颈被邢佑勒得难受,立刻发怒地脸色一红,蛮横地将邢佑整个人往后一推,邢佑来不及抵挡,脚下无意中踩中了满地的酒杯碎片,滑了一下,整个人狠狠地往后栽去,背后和手臂顿时扎上了碎片,疼得鲜血直流。 唐谦洛见挣开了束缚,于是又压在钟涵的身上,捏着他的下巴,双手桎梏着钟涵的双臂。 他喷吐着满是酒气的气息,双眸润泽迷蒙,轻轻的在钟涵的耳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跟了我吧……” 钟涵陡然一怔——! 唐谦洛将脸抬起,望着钟涵那张在他眼帘中忽近忽远,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的脸庞,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那张薄如花瓣的柔软双唇,那细嫩紧致,如同婴儿般的皮肤,都无疑在叫嚣着鼓动着唐谦洛的肾上腺素,令他身下的欲望蠢蠢欲动…… 他的唇慢慢靠近钟涵,缓缓闭上了眼睛…… 钟涵整个人都僵硬了,他颤抖着,粼光闪闪的眼波里注满了惊恐和慌张。 正当他几乎快碰到钟涵的双唇时,邢佑忽然从他身后紧抓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一个转身,“砰”的一声,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就被邢佑狠狠地揍了一拳。 唐谦洛痛吭了一声摔在了地上,脑袋磕在了墙面上,就直接昏了过去。 邢佑伸出淌满鲜血的手臂将钟涵一把拉起,揽在怀里,恨恨地朝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凛然霸道地说:“他是我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碰他!” 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脑筋一转,立刻放开钟涵,慢步走到门口,稍稍地打开一条门缝,对外面站着把守的两名保镖低声说道:“你们老板让你们把最近这半个月收到的古董都拿来给我看一下!” 门外其中一个保镖面色为难地想探脑袋往里瞅,谁知邢佑马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说:“唐老板和我在商量事情,不准你们进来打扰,你们不是不知道唐老板的脾气,如果不小心惹唐老板不高兴的话,小心他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邢佑故意将话放狠。 门外的保镖也亲耳听见唐谦洛在屋里笑得洪亮有趣的笑声,自当以为唐谦洛和邢佑的关系十分要好,也没怀疑什么,立刻说:“最近收的东西有一部分古董玉器给老欧收走了,剩下一些也给钟老板带走了,唐老板不是知道的吗?” 邢佑眼中精光一现,随即打趣地笑道:“唐老板喝糊涂了,一时开心就想让我看看他收的宝贝。” “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让主管老欧收起来,有时候钟老板看见有什么喜欢的他自己也会拿走。钟老板也奇怪,他只喜欢名画,但凡有名画都让他拿走,从来都不会给唐老板面子!” “原来是这样!”邢佑偷偷狡黠一笑,然后正经八百地说,“谢谢,我和唐老板说声,让他不必麻烦了,我下次再过来看就行!” 他说完之后,也不等保镖给出回应就马上将门关上。 他这也是破釜沉舟之计,只是拿自己的运气出来博一博而已,没想到这些保镖也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被他这么随便套两句就都说了出来。 早知道他也不用大费周章地让钟涵和唐谦洛拼酒,自然也不会让唐谦洛知道钟涵的名字。 “怎么样?队长。”钟涵看着邢佑背上那被血色染得湿润的黑色西装,不禁担心急切地低声问。 “我没事!”邢佑摇摇头,然后命令着钟涵帮忙将昏迷在地的唐谦洛搬回沙滩椅上,安置好了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拖起钟涵的手,立即走出门口。 “你我们要先离开,们老板喝醉了,待唐老板醒了之后替我说声不好意思!” “好的,请慢走!” 安全离开之后,邢佑生怕那些保镖起疑,于是立刻带着钟涵,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飞奔冲到车里,即刻发动车子呼啸着扬长而去! …… …… 在车里,邢佑因为身上的伤而痛得脸色发白,驾驶座上的坐垫也被他从背后汨汨流出的血染得通红。 钟涵担心再这么下去邢佑可能会失血过多,于是便心切地说:“队长,我们先去医院吧!” 邢佑双唇发绀苍白,额上因为忍痛而渗出了许多密集的细汗。他看了钟涵一眼,极力压抑着身体的痛苦,带着喘息道:“不……不用!我们直接回家……” 钟涵拗不过邢佑,只能忧虑心急地看着邢佑那越发惨白的脸色,思绪乱成一团,却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钟涵扶着邢佑立刻趴在了床上。 邢佑满身是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胸口和裤子,他急声带着哭腔问:“怎么办?队长,你背后还有几块玻璃扎在上面!” “用……用剪刀剪掉我的衣服……尽量不要碰到那些玻璃……”邢佑伏在床上,语气已变得虚弱无力。 钟涵马上点了点头,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邢佑身上的西装衬衫剪掉。因为西装的料子厚,钟涵不敢触及邢佑的伤口之余,费尽了浑身解数才将邢佑身上的衣服剪开,然后轻轻将它们除下。 看着鲜血直流,触目惊心的伤口,有几道伤口还有几片小小的碎玻璃扎在上面,皮肉外翻,一片血肉模糊的骇人。 钟涵咬着牙,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依照着邢佑吩咐的每一步,极细心地为邢佑处理着伤口。 邢佑脸上全是虚汗,他背后的剧痛蔓延四肢百骸,幸好他体格过人,当玻璃碎片被钟涵用镊子拔出来之后,他顿时松了口气,恍惚间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一直折腾到凌晨4点多,钟涵总算将邢佑的伤口处理清理完毕,完美地缝上了针线,包扎好了绷带,再将他那些破烂带血的衣服全部装进一个黑袋子里,拿出去外面扔掉。 邢佑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今晚一路忍着痛和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的体力透支,再也坚持不了地昏睡了过去。 忙完了一宿,钟涵放心地看着邢佑伏趴在床上那沉睡的脸容,不知怎么的,他也躺到邢佑的身边陪他一块睡。 刚动了动身子,他才幡然惊觉,他的肚子比刚才更涨了。由于刚才一直专注于邢佑的事情,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一切安定下来,他才赫然发现他的肚子已经涨得高高隆起,好似就快撑破肚皮似的。 他苦恼地“唉”了一声,然后坐到邢佑的床边,傻傻地思忖着该怎么解决他这个肿涨的肚子。 第六十章:奇怪的男人 翌日。 阳光落满窗帘上,明媚闪动。外面的世界一片灼热,屋内的温度却一再降温。 一个狡黠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狭隘的屋内,似冰泉般潺潺流转。 “脱衣服……” “队……队长……”另一个声音似是紧张,似是羞怯。 “不脱的话我帮你脱!” “呃……队长……不脱行吗?” “你说呢?”狭长的眸子里粼光流转,有着一股捉摸不清的邪佞。 “队长……不要太大力……我怕我的身体承受不了……” “不行!不大力我怎么帮你解决?” 一双纤长有力的手掌慢慢抚上钟涵的身体,一直从他的胸口下滑,触碰到他圆润的腹部。 “好大……”他不禁从唇缝中溢出一声惊叹。 “队长……你别看着我啊!”钟涵无奈地皱起五官,楚楚可怜地任由自己上半身在邢佑冰冷的视线下一丝不挂,赤裸相见。 邢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嗯,看了挺反胃的!” “我就知道!!”钟涵倏地一声欲哭无泪地趴在了床上,一张圆碌碌像快要涨裂了的肚皮顶着床板,撑弯了他的脊骨,就这么像条咸菜干一样病恹恹地趴着,别提有多怪异。 邢佑嫌恶地把他拎起来,摸着他的肚皮,肚皮因被昨晚喝的酒无法消化而整个奇怪地涨得如同十月怀胎般硕大无比。 “不帮你解决的话怕你的胃会承受不了,你忍着点!”说完之后,他突然脸色一沉,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僵尸用得着忍吗?他又不会觉得痛! 钟涵乖巧可怜的点了点头,然后百般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咬着牙闭着眼睛,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威猛形象摆在邢佑面前。 邢佑“嗯”了一声,然后退开一步,右手紧握成拳,朝拳眼上哈了哈气…… “我来了——!” 他低吼了一声之后,一阵凌乱有力的拳击声忽而冲破冰凉如水的空气,一拳接一拳地像灌满着深仇大恨般的力量直直朝向钟涵的肚皮上击去! 钟涵被邢佑揍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他突然悲切地仰天悲嚎:“我以后打死也不喝酒了……了……了……了——!!!!” …… …… 四面钛合金墙壁包围成一间偌大的冷冻房。 房内空荡荡一片,气温至少低于零下20度,空气凝结成一缕缕冰雾,四处蒸腾弥漫。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偌大的双人床,柔软的床垫已被冻得如寒床板冷硬。 床上安静地躺着两副已经僵硬的尸体,一名年约25岁的年轻女人,一名小小的,样貌看起来不过5岁的孩童。 他们那没有弹性的皮肤苍白如雪,头发上,脸上,眼睑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手脚全部冻结成冰,仿佛一不小心碰到就会像冰条一样断掉似的,使人不敢轻易接近。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在女尸的脸颊上,为她轻柔地扫去她脸上的凝霜。他呵出一口口暖气在空气里,身穿又厚又暖的羽绒服让他整个身形显得臃肿巨大。 “琦琦,小俊,这里是不是很冷?对不起,我会尽快让你们离开这里的,你们要等我,知道吗?”邢末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眸在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刹那,完全黯淡沉寂了下来。 他看着那具女尸,露出一抹悲伤落寞的笑容,声音轻柔婉转,与平日的形象迥然不同,在此刻,他深情辗转,心痛交切,只因为躺在床上的这两人,正是他死去已久的妻子和孩子。 “小俊,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好多玩具,有你最喜欢的轮船模型,等你醒过来之后,就可以玩了,你会等爸爸的对吧?爸爸会让你快点从梦中醒过来的,你会等我的,对吧?” 他微微地弯下腰,帮这具男童尸体扫去他衣领上那些细碎的冰霜,神情动作温柔,慈父般,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张僵硬生冷的脸庞。 司徒凡忽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谨慎地关上那道厚重的门,走到邢末的身后,谦恭地说:“大少爷。” “我说过,我在和我家人见面的时候,谁都不准来打扰我!”邢末声音沉怒,眸中柔光散尽,闪过一道道令人战栗心寒的杀意。 “对不起大少爷,只是……族长要见您。” 邢末猛然一怔。 …… …… 装修华丽温暖的卧室里,窗棂上洒满银色透明的月光,月色静谧仿佛撕扯着淡淡的静默,窗棂上坐着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剑眉星目,明眸皓齿,一身黑衣黑袍,长至腰际的黑丝束成一束,头上翡翠玉冠别于发根处,手中轻握纸扇,轻轻摇曳扇动,纸扇摇曳的风轻轻地撩起他鬓角的发丝,微微地舞荡在空中,如同一个绝世仙人般,突然而至,让人惊叹他的容貌之际又不禁畏惧于他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慑人威严。 月光静静筛落在他的身上,在静若无人的夜晚,更为他添了一分哀怨的离愁。 卧室的门被冷不防地打开,邢末快步地走了进来,一见到窗棂上的男人时,立刻心里一惊,连忙如古时行礼般对他拱手一辑,敬畏拘束道:“拜见族长!” 窗棂上的人,慵懒地靠着墙壁,并没有望他一眼,说:“末儿最近可好?” “呃……”邢末眉心一皱,立刻答道,“我很好,谢谢族长关心。” 窗棂上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望着苍穹上的月牙,目光清冷无情:“最近忙着找双鱼翡翠么?” 邢末一怔,心里暗忖,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地答:“我……我只是打听,但是并没有寻得翡翠的下落。” “是吗?”男人缓缓地回眸,一双冷冽的星眸像两把利刃般刺像邢末,他冷言,“翡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插手去寻找?我这个主人都不着急,你为何急成这个样子?” 顿了顿,男人笑道:“为了救活你的妻子和孩子?” “……” 邢末被他一语击中,自是无话可说。  第六十一章:寻画 男人从窗棂上轻巧地跃下,踩着轻盈翩然的步伐走到邢末面前,用他手中的纸扇轻轻地敲了敲邢末的脑袋,就像在教训一个孩子一般,他严肃地说:“我不准你再插手翡翠的事情,末儿,你和你的助理准备准备,明天就去美国的总部帮若月的忙,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佑儿处理好了。” “什么!?”邢末猛然惊怔住,他的目光闪烁,惊愕地问,“族长,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里的事情迟早都要交给佑儿,美国总部的人员最近在处理一单吸血鬼的事情,伤亡惨重,你实战经验多,可以去帮若月的忙,帮他将这次的事情解决,你便可以回来了。” “为什么要我去?”邢末立刻直起身子,态度强硬的回答道。 男人见他的态度如此,他又笑了笑,不疾不徐地问:“末儿,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我……不敢……”邢末口头虽还倔强,但是被男人那比他慑人百倍的眼神一瞅,便不自觉地感到心慌胆颤。 “那就好。”男人将手背到身后,长长的衣袖掩盖了他的双手,“末儿,别钻牛角尖了,即使让你找到双鱼翡翠又如何?你知道怎么运用它吗?” “族长,请问若月知道我要过去吗?”邢末根本无心回答男人的问题,他忙转移话题,毕恭毕敬地敛眉低头问道。 “嗯,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族长,我会去的,等我准备好之后,我明天就出发。” “好。”男人见邢末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他也当没发现,笑笑道,“末儿,一路顺风啊,希望回来之后……” 他眼中眸光一沉,语气冷了下来,睨着邢末的脸,静静地说:“你可以放下一切……” 邢末弯腰辑手,甚是恭敬地回答:“是,族长!” 他的音落几秒后,发现无人回应他,他便马上将脸抬起,这才讶异地发现,房间里早已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来无影去无踪,用的就是来形容他这种男人! 邢末愤愤然地正了正自己衬衫的领子,然后冷声对门外唤道:“司徒,进来!” 司徒凡早已站在门外等候邢末的吩咐,见邢末开口叫唤,他便马上开门进来。 “大少爷!” “我们今晚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搭早班机去美国!” 司徒凡惊诧地问:“大少爷,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美国?” 邢末似有满腹心事般脸色阴沉,他疲惫地坐在床沿边,揉着眉心无力道:“族长那个老东西分明就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阻止我寻找翡翠的事情。” “可是大少爷……” “别可是了,我已经够烦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明天一早我们立刻就走!”邢末没好气地指着门口。 “是……”司徒凡静静地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到门边,再留恋般回眸对着邢末轻轻道,“大少爷,刚才在太太的房间里温度太低,我担心您会受凉,您还是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 他说完,也不等邢末回应便马上走了出去,平静地将门关好。 邢末看着房内只剩他一人,忽然大发雷霆地将床头的花瓶砸向墙壁,在心里怒骂道:死老东西,想找借口阻止我找翡翠?门都没有!你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杀了,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 …… 同样的夜色,钟家大宅内点满明亮如昼的灯,华丽而又壮观。 钟家大门被两名佣人缓缓打开,邢佑一身西装笔挺,出现在门外。 他慢步走进去,对着迎面而来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钟先生,你好。” 钟鹏容光焕发,早前因过度消瘦的脸颊现在也有了些润色,两颊丰盈起来,整个五官看起都柔和友善多了。但是走路仍有些踉跄,因为前几日的闹鬼事件,他的脚伤至今还未好。 他一见到邢佑,立刻笑容满面,欢声道:“邢先生,你好!” 邢佑和他握了握手,客气地问:“钟先生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抓了鬼,还帮我把那个无良医生给抓了起来,我可能至今都还在他的掌握中脱不了身!真的,很感谢你们。”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邢佑笑了笑,然后随着钟鹏一起走进宽敞的大厅内。 坐上沙发之后,邢佑看着对面正在沏茶的钟鹏,声音温和道:“钟先生现在的屋子看起来有生气不少,之前还不见有那么多的佣人。” 钟鹏环顾着这房子四周都站着零星几个佣人,有些忙里忙外正在打扫卫生,一楼内里的厨房也传来阵阵饭香,看起来整件屋子确实是温馨生机多了。 钟鹏摇头苦笑道:“之前因为另一个我的原因,把所有佣人都害怕他的性格,所以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原来如此!”邢佑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钟先生,我今天过来其实不单只是要过来探望你一下,也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钟鹏停下沏茶的动作,道:“我钟某能有什么地方帮到你的,尽管开口。” “听说,钟先生和419夜总会的唐老板素有联系和生意上的往来,是吧?” 钟鹏脸色一僵,目光黯了黯,端起一杯茶递给邢佑,然后才无奈道:“我是不会与黑道上的人有任何来往,不过之前,另外一个我好像一直有接一些非法的生意来做,但是那些生意在我好了之后已经被我我全部断掉了,我自然也没再和他们有任何的来往和接触。” 邢佑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他摇头笑道:“钟先生不用那么紧张,我对你的生意来往并不感兴趣。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要问问,你之前有没有收到过一张古画,古画上是画着一名白衣男子,还有两句古词。” “古画?”钟鹏兀自在脑海中梭巡了会,抿了口茶,皱眉道,“我印象中,另一个我收过了太多古董名画,但是我不确定在那里画里面有没有邢先生要找的东西。” 邢佑不疾不徐地说:“钟先生,那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请你把你收的所有画卷全部拿出来帮我找一找呢?” “没问题,邢先生,你救过我,就是我的朋友,能帮到你的我尽量都会帮你。”说罢,钟鹏立刻命人去他书房的橱柜里将所有收藏的古画全部拿了出来。 不久之后,两三个佣人手里捧着一卷卷古画放在他们中间的那张椭圆形的茶几上,一卷一卷地小心翼翼地摊开放直,丝毫不敢马虎。 邢佑的目光从无数幅丹青碧画上一扫而过,梭巡了许久,终于在一堆宣纸的覆盖下,他看到了其中一幅画的一角。 他双眸一眯,谨慎小心地将他看到的那幅画抽了出来,紧握着画首,将画垂直放在自己眼前,眸中深幽黯沉的光芒瞬间亮了亮。 他的目光灼灼地胶着在画上,无论如何,都好似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般,仿佛入了迷,出了神。 第六十二章:冤鬼少年 这是一幅黑白墨色的丹青,画上远方是一座座层峦迭起的高山,而近处,小桥流水,桥脚处有一棵落叶纷飞的大树,树下,一抹白衣胜雪的身影落寞地翩然立于那处,衣袂飘飘,微微举着手臂,手心接下一片叶子。 而画的右上角有两行古词,“夙愿与君连,逸迹尘世共相眷”。那字体鸾回凤舞,笔笔柔中带刚,入木三分,颇有一种柔美祥和的味道。 没错!应该就是这幅画了! 邢佑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目光刚想离开画卷,却忽而无意间落到画上的白衣男人的腰间。一条淡蓝色的腰带上,别着两块类似双鱼形状似的玉佩,但因为描画不重,看起来稍微有些模糊不清,但不难看出,这正正就是双鱼翡翠的模样。 邢佑心中惊诧万分,心生困惑。 为什么这幅画上的两句词会和儿时他听到族长经常挂在口边的诗句如出一辙,为什么这画中男子腰上别着的玉佩形状,和双鱼翡翠竟有九成相似? 这幅画,画中男子,还有狙灵族长,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好似有着某种藕断丝连的联系。 “邢先生,找到你要的画了吗?”钟鹏见邢佑看着手中的画卷看得入神,立刻低声询问道。 邢佑听见钟鹏的声音,猛地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他立刻小心谨慎地卷起那幅画,说:“钟先生,找到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邢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带走这幅画?”钟鹏也不含糊,直接一语击中邢佑的想法。 邢佑抿唇一笑,道:“是的,如果钟先生不忍割爱的话,我愿意付重金买下你这幅画,因为……这幅画对我很重要!” “看得出来!”钟鹏扬着笑容,友好地说道,“邢先生,你救过我一命,我说过我会竭尽所能地报答你,区区一幅画,如果邢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只管拿走,不用客气。” 听钟鹏这么一说,邢佑顿时喜形于色,他立刻站起身和钟鹏握手感谢道:“谢谢你钟先生!” “不用客气,邢先生,我当你是朋友了,就不会计较这么多,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多来我这里坐坐,我也很好奇这幅画对你为什么那么重要。”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钟先生,我还有急事要做,就先告辞了,改日有空我再过来找你聚一聚。” “可以,既然你有急事那你就先离开吧,我亲自送你出去!” 邢佑顿时一僵,连忙摆手道:“不用了,钟先生行动不方便,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钟鹏见邢佑如此倔扭,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于是朗笑着目送邢佑离开。 …… …… 与此同时,在钟家大宅的不远处一辆汽车里,钟涵坐在车里,兴致盎然地趴在车窗上,将脑袋探出车外,对着与他相隔两三米的墙壁说话。 “你就在这里游荡,也不回家吗?” 墙壁上挨着一抹半透明的身影,衣物贴紧了他的身体,湿淋淋地仿佛还在不停地淌着水。他面容苍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像失去焦距一般空洞洞。他的头发盖住了他的上半边脸孔,湿哒哒的贴在了额头上,整个身影看起来既诡异又狼狈。 “我哪有家?”那抹身影看起来像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他的声音稚嫩阴沉,每个字中都透露着一股让人寒栗的阴森缓慢。 “怎么会?你的家人没帮你安灵位吗?不是有灵位就有家吗?”钟涵很是好奇地看着他。 他惨淡地提起笑容,回答:“到现在我的家人都不知道我死了,我的尸体还沉在石塘里没有人知道,谁会帮我安排灵位?谁会帮我找一个家?” 一说到这个,钟涵就来劲了,声音更是嘹亮有力:“嘿,你们鬼魂不是可以托梦吗?给你爸妈托梦让他们帮你找到尸体再举行场丧礼,安个灵位不就行了吗?” “我才死了两天,现在身体还是随风飘摇,哪有那个能力能给家人托梦呢?”看他的模样还像个小少年般清秀纯真,但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有条不紊。 钟涵明白地点了点头,有双眸盈亮地问:“那你为什么会死?不小心掉石塘里面淹死了吗?” 少年不说话了,一双失去光彩空洞的双眸一直静静地不知看着何处。 钟涵知道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于是又接着说:“那个石塘在哪里?我跟我家队长说说,让他去帮你找到尸体。” “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队长他刚去我家了,因为我和我哥哥闹不合,所以我才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你告诉我你的事情,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说。相信我,咱是朋友嘛!”钟涵友善地将手臂伸出窗外,打算先彼此友好地互相握握手,代表自己的一番赤诚的心意。 没想到他的手才刚伸了出去,那个少年便立刻惧怕地靠紧了墙面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身体和钟涵的手臂的距离。 “别靠近我!”他颤声道,“你身上有股力量让我害怕!” 钟涵这才忽的想起自己身上有翡翠的力量,一般的阴灵都无法靠近。他不好意思地干笑道:“抱歉,我忘了!好吧,那你说说那个石塘在哪里,我好带队长去找啊!” “在……” 少年刚想告知钟涵他的出事地点,没想到不远处骤然传来了一个冰冷如霜的声音。 “再继续待在那里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 邢佑从远处走来,一眼便望见钟涵趴在窗口嘴巴不停地动着像是在对着墙壁说话。而与此同时,他脸上也现出了双鱼纹身。 他自知钟涵肯定又遇上了那些东西,但还好钟涵白鬼不侵,于是他便淡静地走过去,冷声对着钟涵说话的那面墙壁喝道。 听到邢佑的声音,钟涵立刻精神奕奕,看了走过来的邢佑一眼,刚想回眸对少年说话时,却发现那个少年已经“嗖”的一声不知所踪了。 肯定是被邢佑吓跑了! 钟涵沮丧地扁起嘴,邢佑坐回车里,他嘟囔着抱怨:“队长,刚才有个孩子……” “我知道……”邢佑将画卷放在身旁,沉着地发动了车子。 “队长,他没有恶意的,我看他很可怜,我们能不能……” “不能!” “哈?为什么啊?他说他淹死在石塘里,他的家人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也没帮他安灵位立坟,害得他现在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游荡。” 邢佑睨了他一眼,一脸事不关己地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冤魂,如果我个个都要去帮的话,我岂不是忙死了?” “那碰巧让咱遇上了就是缘分啊,就像当初我遇到你一样,如果没有跟你回家,我就不会被翡翠附身,我也不会复活,我也不会到现在还跟在你的身边啊!”钟涵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也许是因为看到那个孩子,他想到了他当初也是游魂野鬼一个,连死了都没人知道。一想到这里,他就满腹辛酸,更能体会那个少年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不想跟你争辩那么多,这两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其它的事情先暂且放一边先!”邢佑瞅了瞅钟涵那张失望无奈的脸庞,然后沉了一口气,腾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身旁的画卷。 第六十三章:诡谲的陌生地方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钟涵无精打采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邢佑觉得既不习惯,但又不想继续和钟涵刚才那个帮鬼的话题,于是便忍不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说:“我刚才见到你哥哥了,他精神很好。” “哦!”钟涵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家人?”邢佑望着前面的路,挑眉问道。 钟涵现在一心就是想着刚才那个少年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邢佑在说什么。被邢佑这么一问,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问:“哈?队长你刚才说什么?” 邢佑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重复道:“我刚才见到你哥哥了,他精神很好。” 一听到自己亲哥哥的消息,钟涵立刻喜上眉梢,激动地问:“队长,我哥哥身体怎么样?他还有没有被那些东西缠着?” “身体恢复得应该还不错,也没有被那些东西缠着。”看着钟涵恢复一脸生机,邢佑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他没有再吃药之后应该都恢复正常了。” “是吗?我就说嘛!队长,我之前听你说我哥哥已经没有被逼吃那种让他变坏的药了,所以他现在变好了,我今晚应该去见见他才对的!” “不行!”邢佑一口回绝,“我说过,一个人的精神有问题不是一时的,在见到钟鹏之前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所以我不能冒险让你去见他,不能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啊,我相信他肯定一直都有派人在找我……” “到时候再说!”邢佑冷声打断道。 其实他说的一切都是口是心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抗拒让钟鹏见到钟涵,他只知道他不愿意,他生怕钟鹏一旦见到钟涵之后,会要求领钟涵这只笨僵尸回家。既然家里已经天下太平,而他家又有财有势,保镖众多,只要钟涵寸步不离地待在家里,自当没有了需要邢佑保护的理由,那到时候钟涵就会离开他回自己的家去。 太多乱七八糟的问题从知道钟鹏和唐谦洛的关系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塞满邢佑的脑袋,就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过于杞人忧天,所以才让他有了私心,希望钟涵多待在他身边是一天就一天,这样他才能继续多一天的机会保护钟涵。 也正因有了这种思想,邢佑对自己也是懊恼不已。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衍生出了这么想拥有钟涵的那种深切的欲望,如果他一直都懂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么的话,那就让他继续糊涂自私到底吧! ****** 车子一直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驶去,一路沿途未曾见过的荒寥风景让钟涵心生困惑。 “队长,我们要去哪里?不是要回家吗?” 邢佑静静地望着前方,目光复杂深沉,淡淡地答道:“我要去见一个人。” “咦?见谁啊?”都这么晚了,还有谁像他们一样都是夜猫党,愿意见他们? “先别问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开了一个多小时,钟涵感觉他们已经远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很远很远。从刚才离开到现在,这一路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荒芜。 且不说他从车窗外看到的道路两边都是一望无垠的稻田麦穗,在夜色月光中显得孤清寂静。此刻他们更是开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道路泥泞不堪,曲折坎坷,整条小巷的阔度刚好只容纳一个车身,如果不小心驾驶,车子很容易就会擦着墙壁。而这一路来,他们都没在路上看到一个行人甚至一辆车辆,连路灯也没有,勉强只能靠着车头前两盏车灯才能分清路面上的状况。 钟涵只能想,这里好似与世隔绝般,在静谧的夜晚看起来好似荒无人烟,阴森诡异。 出了那条小巷,再往前开一点点,面前的路便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像是一条城中村,四处都是交岔繁多的路口,而这里的房屋就像古时的碧楼红瓦,一间间屋子的设计建筑比旧时乡下的土房屋还要古旧,不是破烂穷酸,而是像一座座早已绝迹不复存在的古屋,每间屋子好似已经有了几千年历史般却还是保存得完好无缺。 他们开着车子经过这些房屋面前,那车子的引擎声在这个寂寥的夜里,与这四周古色古香的一切无论怎么看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这个地方……”钟涵惊叹得无法言喻自己此刻的感觉,如同穿越到了古代,看到了这种只能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建筑。 邢佑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街口。 他下了车,领着钟涵走回他们刚刚经过的路,就在一个类似四合院的一间屋前,邢佑沉声吩咐道:“等一下别乱说话,知道吗?” “队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面对着头顶那两个大大的红得通透的灯笼,钟涵真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异次元时空的感觉。 “总之不要问那么多,进去你就知道了。”邢佑轻车熟路地抓起门上其中一个大环,轻轻地叩了两下。 大门像安装了声控系统般,叩门声停了一会儿,它们便自动地为他们打开。 沉重的“吱嘎”声刺耳地荡漾在幽静的夜里。 邢佑自动自觉地牵起钟涵的手,跨过门槛,朝宅内走去。 大门后是一片偌大的庭院,庭院角落里只放了几株正在争相斗艳的奇花。天空云层黑暗诡谲,月光洒落在这庭院里,不禁多出了一分孤清冷寂的味道。 一直走到里屋外,邢佑甚是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有个声音传来了一个莞尔低沉的声音:“进来吧,佑儿。” 邢佑深呼了口气,然后扯了扯愣在原地一直好奇地看着这间门窗都是用木板纸糊的房子。 “我在电视剧里经常见到这种房子。”其实他印象尤为深刻的是,看电视剧里面有时候站在门外偷听或者偷窥什么的,都用用手指沾粘口水,然后在门窗戳一个小洞。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头不禁蠢蠢欲动,真想学学电视里面的花招。 “在想什么?”邢佑边推开门,边小声问。 生怕被邢佑知道他有这么奇怪的举动,钟涵于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邢佑睨了他一眼之后,便正着脸色,带他一同进入了里屋。 屋内,四周灯火通明,烛光摇曳,紫檀香炉中烟雾袅袅,空气轻淡。红木的桌子椅子整齐地排列在他们进门的两边,上面一尘不染。 一个黑衣男人翩然信步地从一道帘后走来出来,不过与邢佑年纪相仿的模样,身材颀长高挑,剑眉星目,长长的黑发如古人般束成一束,眉宇间散发出来的威严和冷傲慑人非常。 “族长!”邢佑放开钟涵的手,慢慢地走上前一步,谦恭地拱手一辑道。 第六十四章:狙灵族族长 “佑儿,今天怎么有闲空来看望我?”男人走到正堂的凳子上,优哉游哉地坐下。 “族长,佑儿今日有事情过来找您。”邢佑弯着腰,双手依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走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佑儿不必多礼,坐下吧!”男人用手中的纸扇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张凳子,示意邢佑坐下。须臾,待邢佑坐下后,他的目光忽而落在正想跟着邢佑一同坐下的钟涵身上。 “这孩子是谁?怎么那么没规矩?” 他这话一出,钟涵这一屁股差点碰到凳上,又忽然倏地紧张地站立起来。 邢佑笑道:“这孩子是我的朋友。” “佑儿带过来见我的朋友,想必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吧?”男人眸光利落地往钟涵全身上下一扫,忽然语气冷冽道,“他身上有翡翠?” 邢佑神情自若,回答:“是的族长,因缘巧合之下,翡翠附上了这孩子的灵魂,所以这个孩子复生了!” 男人若有所思般静静地凝视着钟涵那张局促的小脸,合拢的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掌心中,然后沉声唤道:“孩子,你过来!” 钟涵若有所虑般举步不前,邢佑低低地斥了一声道:“快过去!” “哦!”看着邢佑对着这个年轻男人这般彬彬有礼的态度,令钟涵不禁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慢慢地挪着步伐走到男人的面前,在男人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偷偷地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把那个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目光再次往上移的时候,突然和男人的眸光对个正着。 钟涵的眸光颤了颤,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你再走近一点!”男人再次开口道。 钟涵又往前了一步,站到了男人的面前,和他距离不过半米。 男人露着寒意的微笑,缓缓地伸出他的右手举在钟涵面前。 钟涵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的手势好像是想和自己握手,于是,他又条件反射性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与他对握。 男人的手掌很是轻柔地将钟涵的手包裹在掌心内,他一边细细地摩挲着钟涵的皮肤,一边饶有深意地紧紧凝视着钟涵的眼睛。 钟涵益发局促地想要将手抽回,谁知那男人直接就这么抓着他的手不放了,任钟涵怎么用力都无法挣开。 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握着纸扇的左手轻轻抬起,然后眨眼间猛地将钟涵扯到自己的面前,恰恰好钟涵的身形就陷在他的两只膝盖间。 男人毫不避讳地一手抓住钟涵的手,用纸扇从钟涵的额头,一直轻轻地滑到他的鼻尖,再到他的喉咙,直到他的胸口。 对于男人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是钟涵,连邢佑也很惊讶。钟涵的腰身被男人箍得越紧,他就越发不满。 当他正想站起来为钟涵解围时,突然听到钟涵笑得“咔咔”作响的笑声。 “哈哈——!好厉害啊,族长,你……你怎么把我手上的伤口变没的?” 邢佑心里一惊,连忙将视线落在钟涵的身前。 钟涵的右手手掌被男人肆意的摊开。 男人打开纸扇,将它覆盖在钟涵的手掌心上。钟涵还没回过神之际,男人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触着钟涵的手臂。不过一瞬时的事情,当男人将纸扇拿开时,钟涵手心那道一直都无法愈合的伤口竟奇迹般地不见了,甚至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邢佑一颗不安的心还是无法落定,他疾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钟涵拉到自己身边,虽然举止动作抱着丝丝不敬的意味,但他嘴里的语气依旧谦恭:“族长,谢谢您为这孩子疗伤。” 见邢佑心急地把钟涵拉到自己的身边,男人顿时会过意来。 稍稍沉默了半晌,他慢慢启口道:“翡翠在他的身体里面,这危险有多大,你知道么?” “知道。”邢佑静静道,“可是现在也无法取出来。” “不是取不出,而是你不想去,对么?”男人轻笑,不知是嘲弄还是不屑,“一旦取出来,这孩子必定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日。” “……” “佑儿,我将翡翠交在你手中,是因为我信任你,而你却放任它在别人的身体里面……”他话说到一半,蓦然眸光一转,落到钟涵身上,他用纸扇挑了挑,唤道,“孩子,你过来!” 钟涵深深感激男人将他的手伤治好,正不设防备地一个箭步走上去。 男人按着钟涵的胸口,长长的黑色袖口遮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邢佑霎时一惊,脚步才刚刚迈出去,便看见钟涵的胸口上,他与男人手掌之间的那微薄的间隙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炫目的白光。 邢佑忽然愤怒地冲过去,立刻伸手将男人的手自下往上用力挑开,然后迅速地搂住钟涵的胸口,整个人形同被反弹出去般,带着钟涵往后直弹开了好几米远。 钟涵愣愣地按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在邢佑的怀中,缓慢地抬起眼怔怔地看着一脸急切沉怒的邢佑。 男人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距离甚远的他们。 “族长!你对他做了什么?”邢佑的声音微微隐含着无法遏制的怒意。 “你为何如此紧张一个孩子?”男人幽幽地注视着他,“他不过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僵尸,你居然为了他和我动手?” 邢佑一股闷气直冲到胸口,似有不甘地回答道:“族长,他是个好人,你何必为难他?” “你看到我在为难他了吗?” 经他这么一问,邢佑顿时怔住。 族长又笑道:“你问问那个孩子,觉得身体可有不适?” 邢佑木讷地望了望依偎在怀中一脸天真无恙的钟涵,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庞,直到确定怀中的人看起来并无大碍之后,他才沉了沉气息,歉声对男人道:“族长,刚才一时情急,所以无意冒犯,请见谅!” 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男人似笑非笑地问:“一时情急?何情?友情,亲情,抑或爱情?” 邢佑被他问得顿时一滞,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 男人也不打算追问下去。 他慵懒地动了动身子,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轻声道:“佑儿还未说,这次过来探望我的缘由。” 邢佑恍然想起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他马上放开钟涵,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从椅子旁的桌上取过一卷画,然后心急地递给那个男人,说道:“族长,请问您见过这幅画吗?” 男人的目光轻飘飘地往画轴上一瞅,本想就此移开视线,却没想到他的视线忽而胶着在画轴的一角,至此迟迟无法离开。 他那平静如水的眼波顿时荡漾起一阵阵颤抖的粼光,他接过画卷,手指瞬间僵硬冰凉。 “这是……”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已不知不觉间将他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压抑在喉中,任何一丝音节也无法发出。 “这是从钟涵家人的手上得到的,当中有两句词,我曾经听到族长念起,所以觉得一时好奇,便把画拿过来让族长看看,也许族长曾经见过这幅画。” 男人双手微颤,他小心翼翼地,充满希冀地将画卷轻轻摊开…… 白色的宣纸上,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笑,一笔一情深…… 一颗泪珠无意间重重地滴在画上,滴在画中那白衣男子的脸上,顿时如初雪融化般瞬间化开一片泪渍。 “夙愿与君连……”他的声音哽咽低哑,打开的画卷中,那白衣男子仿佛在颔首对他微笑,清秀的笑容像动荡了几百世都无法平息的涟漪,直直地击中他的心房。 第六十五章:离开神秘的古宅 看着男人的反应,邢佑自然猜到这幅画和他的渊源甚深。 他沉声问道:“族长,请问……” “夙逸……”男人痛苦地低喃,“我的笨狐狸……” 夙逸?笨狐狸? 邢佑微微蹙眉。 男人将画卷轻轻收了起来,珍宝似地拥在怀中,然后抬眸激动地看着邢佑,突然道了声:“谢谢。” 邢佑怔住,一会儿马上回过神来,说:“族长,这幅画中两句古词,是……” 邢佑还没问完,族长便开口接话道:“这幅画……是出自我收,而这两句词,是我所爱之人题上去的。” “所爱之人?”邢佑困惑地低声重复道。 男人叹息着站了起来,单手拥着画,单手握着纸扇摆到身后,慢慢地迈开步伐,边踱步,边若有所思道:“这幅画失踪了几百年,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几百年前,我来到这里,正好碰上战争动乱。四处游魂厉鬼众多,我一边肩负着杀灵狙魔的重任,一边寻找着这画中之人,也就是在那时,这幅作为我唯一的精神寄托的画,在我一次受伤昏迷的途中被一帮山贼盗走,自此之后便下落不明……” 邢佑与钟涵一同静静地听着,待男人将画说完,邢佑才忍不住问:“族长,画中人身上别着的玉佩,是不是就是双鱼翡翠?如果是的话,难道说这两块双鱼翡翠的主人,应该就是画中的男子喽!” 男人点点头,转身看着他道:“没错,双鱼翡翠是他的家传翡翠,一直被他佩戴在身上而从未取下,以保平安。但是……”他的目光迷离地落到远处,带着无止尽的痛意,哽咽呢喃,“就在他消失的时候,这两块双鱼翡翠就掉落在我的身上。” “消失了?”钟涵不禁低呼道。 男人回眸望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地收回视线,问:“佑儿,我累了,倘若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 那么双鱼翡翠为什么会只剩下一块,另一块呢?如今双鱼翡翠另外一块在哪里?为什么对族长如此重要的东西会交给他这个普通的凡人保管?为什么族长也从不紧张另一块翡翠的下落? 尽管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塞在邢佑的脑中呼之欲出,但是见族长都让他们先回去了,就证明没机会再让他继续问下去。 邢佑弯着腰,行了个礼之后,便道:“族长早些休息,佑儿先回去了!” 钟涵立刻有样学样,学着邢佑鞠了个躬,一派正经地对着男人的背影说:“今日打扰族长,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改日再来探访!” 说完之后,钟涵还乐呵着自己说起文绉绉的话来舌头居然没有打结,这个庆幸得意的想法才刚冒出来,脑袋壳上就挨了邢佑一记爆栗。 “不会说就别说!”邢佑无奈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得到男人肯后,便马上拉起钟涵的手离开。 两人才刚转身,便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佑儿,好好保护这孩子……” 邢佑回头望向他。 男人背对着邢佑,轻声无力道:“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遗憾或许会跟着你百世千世……所以好好珍惜眼前人……” 男人说完之后,背影慢慢地没入黑暗中。 烛光摇曳晃动,屋子的光芒瞬间被微微涌入的夏风吹熄。 眼前忽的变成一片黑暗,邢佑叹了口气之后就摸黑带着钟涵离开了那间古宅。 …… …… 回家的一路上,钟涵的问题像打开了水阀急涌而出的水柱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队长,那个地方离我们那个城市到底多远,为什么现在还有存在这种这么古老的村落啊?是不是拍电影的场景棚啊?但是看起来不像啊,好逼真啊!那个族长好奇怪,看他的打扮和听他说话,好像和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他样子好年轻啊,但是看起来好严肃好威严,我都不敢怎么看他的眼睛。狙灵家族是不是他创立的啊?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什么几百年前?他到底有多老?” 邢佑觉得很是烦躁,忍不住低哧了声:“我说了你听得懂吗?” 这明显是在质疑钟涵的eq和理解能力,钟涵嘟囔了一声:“队长,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听不懂了?” 邢佑斜斜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才冷声道:“我说了,但是你要发誓绝对不能泄露半句,对谁都不可以,也不准你再提起今晚的事情。” “好!我发誓!如果我泄露半句的话,我就……”他突然一顿,悻悻然地看着邢佑,以为邢佑会马上阻止他,让他别立下这种毒誓。 没想到邢佑不但没阻止,反倒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钟涵硬着头皮信誓旦旦地立下毒誓。 “还有呢?” “哈?还要啊?”他挠挠脑袋,“呃……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呃……如果超生了就变猪,变狗,变猫,再被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 “够了够了!” 没完没了! 邢佑白了他一眼,打断他之后,沉了沉气息,静静地望着车前的路,不疾不徐道。 “狙灵家族至今已有几千年历史,在古代,我们号称捉鬼天师。族长到底是不是一直都是现任族长我并不知道,狙灵家族的创始者是谁我也不清楚,毕竟都相隔了几千年,即使有族谱估计也烂的不像话了。族长的本名叫邢天绝,这是我所知道的。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清楚,族长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的年龄起码超过了一千年,至于为什么几千年来他的样貌身形都不曾发生过变化,这个我就不得而知。族长是个高深莫测的人,虽然我很想知道关于他的那些神秘的一切,但是族长都一直有所隐瞒,似乎不想提起,于是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怎么过问。” “原来是这样……”钟涵明白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冒出了另外一些问题,“队长,那你的爸爸是不是就是族长啊?你们都姓邢,都是一家人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提及身世,邢佑显得有些不满。 “就好奇问问而已嘛!” “我……”邢佑似有难言之隐般,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和邢末,都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在我才刚出生一个多月,邢末三岁大的时候,我们的亲生父母就将我们丢弃在大街上。那时候族长经过的时候,邢末死死地抓住他的大腿,哭着求族长救我们,那时候,族长才将我们收留,抚养我们长大!” 第六十六章:第一次争吵 听到邢佑原来是孤儿的身世,钟涵的脸上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心疼。 他目光慢慢淡下,安静地凝望着邢佑的侧脸。 邢佑似乎感受到他的专注目光,觉得很是不自然,于是他咂舌道:“不用为我感到难过,这不过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对我来说有没有父母都是一样,我早就把族长当成……” “队长……”钟涵忽然打断他,“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 钟涵暗暗地咬了咬下唇,像鼓起了生平莫大的勇气一样,坚定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当你的弟弟吧!” “哈?!”邢佑夸张地张大嘴巴,用看怪物的眼神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从小就缺乏家庭温暖……” “我一点都不缺……” “你没有弟弟,就让我当你弟弟吧!嗯嗯!当你弟弟好了!” “我不缺弟弟!” “那你把我当你哥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车子猛然刹住——! 静谧的夜里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邢佑沉怒地看着他,冷声道:“小鬼,你听着,我不缺弟弟,不缺哥哥,也不缺家庭温暖,我不需要你当我的什么亲人!” 邢佑的眼神太过严肃认真,钟涵有些不安地低下头,轻若蚊丝地嗫嚅道:“那……你想让我当你的什么……?” “当我的……”一时气急,邢佑差点冲口而出他内心深处一直希望的事情,猛然间,他停住了,定定地看着钟涵,在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好了……” 钟涵的睫毛扑扇扑扇,愣愣问:“队长,你不希望有人疼有人爱吗?” “不希望。”邢佑断言。 “哦!”钟涵无趣地点了点头。 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后,邢佑重新发动车子,往公寓的方向开去。 ****** 古画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最后邢佑还是对另一块翡翠的下落不得而知。 自那晚见过族长之后,第二天,邢佑便被告知邢末与司徒凡一同前往美国,并由当日起将狙灵总部的所有事务全权交由邢佑处理的消息。 而钟涵因为成日与邢佑跟进跟出,处理一些紧急任务,于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邢佑的左右手,寸步不离邢佑的身边。 因为邢末的离开,邢佑自然松了一口气。想当初他每次将钟涵带到总部的时候,总会无时无刻担心邢末和司徒凡对钟涵体内的翡翠的觊觎,如今邢末他们一走,邢佑自当放下了心头大石,更是肆无忌惮地带着钟涵在总部出出入入,毫不避讳。 钟涵的到来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了,但他和邢佑之间的举止动作甚至谈话间,总会不知不觉地惹人遐想联翩,在背地里甚是惹人关注。 总部的事情越来越多,钟涵除了每天和野狗一样必须,一定,绝对要去练枪之外,还得时刻跟在邢佑身边等候差遣。 今晚,邢佑忙着在电脑上将所有案件和任务统一归类,钟涵站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地板发怔。 偶尔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的骚动,邢佑目光不离电脑屏幕,声音冰冷中带着些微温柔,问:“你枪练得怎么样了?” “哈?”钟涵愣了愣,然后为难地回答,“枪靶好像会动似的,我每一次都瞄准了,可是就是射不中红心。” “嗯?” 听到邢佑质疑地哼声,钟涵又倏地窜到邢佑的身旁,俯身弯腰对邢佑强调道:“我真的真的有用心练习!” “我知道。”邢佑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你和野狗是同一等级的资质。” “才不是呢。”钟涵鼓着腮帮子,委屈道,“野狗比我还惨,我至少还打在了枪靶上,他连枪靶的边都没碰到。” 邢佑的手指突然停下,若有所思地说:“嗯……野狗除了鼻子好使之外,还真找不到其它优点。” “是吧是吧?起码我还比野狗好一点!”钟涵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邢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一个优点都没有的人能好得到哪里去?” 此话一出,钟涵的脸立即拉拢了下来,他抱怨地嘟囔:“队长,你别那么刻薄嘛!” 邢佑轻笑一声,然后便继续他手头上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钟涵又忽然凑到邢佑的脸旁,古灵精怪地眨着眼睛压低声音道:“队长,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看这个……”钟涵将他的手机放到邢佑的眼前,指着上面的一条新闻,说道,“这条寻人启事你见过没有?” 邢佑不感兴趣地瞅了一眼,说:“嗯,然后呢?” 见邢佑的反应不大,钟涵很是失望地收回手机,喃喃道:“寻人启事里面那个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我在我家门口见到的鬼魂。队长,他的家人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还在费尽心机地找他呢!” “嗯,然后呢?”邢佑继续望着电脑,声音平静冷淡。 “队长,难道我们不应该告诉他的家人,他已经死了的消息吗?”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最好少理。” “可是他们这样很可怜……”钟涵同情地轻声道。 “我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情,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我岂不是更可怜?” “队长!”钟涵任性地喊了一声,抱着满腹的委屈和不甘,嚷嚷道,“队长,你怎么就那么没同情心?人家死了一个儿子耶,他的爸爸妈妈会有多伤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钟涵的声音里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哭腔。他想到当初他也是无缘无故地死了,连和母亲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她的母亲甚至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自身的情况。如果知道了,会有多难过多心痛,所以他能切身体会那个少年和他家人的痛苦,内心的正义感和同情心越发泛滥而出。 邢佑放下手边的工作,扭过头微微仰着视线盯着钟涵,道:“那你想怎么样?” 钟涵把心一横,坚决地说:“我想帮他!” “怎么帮?” “呃……”说到这点,应该从哪里帮起呢? 钟涵有模有样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先去告诉他父母他已经去世的消息,然后再帮他找到尸体,带他回家,让他见了家人最后一面之后,再让他安心去投胎。” 邢佑漫不经心地听完钟涵的盘算之后,啧啧地摇头道:“你是爱心泛滥呢?还是闲过头了?”他敲了敲桌子,“你看看我这桌子上的文件,通通都是每天积累的任务和来不及处理的案件,我除了要下达任务给每一组的人之外,还必须做好自己小组的任务和职责。我忙得焦头烂额,你却在一旁抱怨着要我空出时间去帮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钟涵听到邢佑振振有词的反驳争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气了。他紧拧着两道秀眉,气气地说:“队长,你在找借口!你分明就是没同情心,什么无关紧要?别人有难,我们有能力帮他们不是应该帮吗?” “我不是超人,没办法见一个帮你一个!”邢佑懒得与他争辩,于是又将目光落回电脑上。 钟涵气鼓鼓地大喊:“没同情心就是没同情心,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哼!队长你不帮,我帮!” 他说完之后立刻气恼地甩头就冲出邢佑的办公室。 邢佑看着他突然离开,冲动地想叫住他的时候,没想到还来不及开口,钟涵已经将门关上了。 他沉下身子,深深地陷在皮椅里,眉毛紧蹙,压根想不明白性情一向温顺呆板的钟涵,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任性执拗,甚至第一次,和他发生矛盾争吵…… 难道真是自己的不对? 不是不是,自己都已经分身不暇了,说没空处理这件事情也是人之常情,是钟涵不理解他而已,并不是自己的错! 第六十七章:女人,真烦! 钟涵一个人,气冲冲地出了总部之后就马上按照手机上那条寻人启事的新闻里的电话号码直接拨打了过去。 在告知对方他知道那个少年的下落之后,对方的父母要求马上和钟涵见面。 钟涵挂掉电话之后,很自然地就上了邢佑的车。 他坐到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习惯性地唤了一声队长,并马上将头扭向身旁的位置。 看到身旁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他的目光瞬间黯了黯。 他苦恼地笑了笑,然后屈起了双腿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闷闷地嘀咕道:“没有队长,我一个人怎么离开这里?” 他的话才刚落音,陡然想起,不对啊,这车门不是锁着的吗?他怎么这么随手就打开了?这个想法才刚冒个头,他忽而感受到车身猛然震了震。 他马上抬起头,惊喜地看见邢佑已经坐到了他身旁,冷着脸孔发动车子。 “队长!”钟涵喜出望外地叫了一声。 邢佑闷声不吭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出总部门口,朝大公路上驶去。 钟涵见邢佑没搭理他,于是顿时恹了下来,瘫坐在座位上一点生气也没有。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很是古怪压抑。 终于,钟涵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问:“队长,你不是说不帮我的吗?” 钟涵打开了话匣子,邢佑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才说道:“我在帮别人,不是帮你。” “你不是说你没时间吗?” “有没有时间又怎么样?你不是不在意吗?你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出去,我能放任你一个人不管吗?” 面对邢佑两个一针见血的反斥,钟涵一下子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垮下脸来,充满歉意地低声道:“对不起。” “你对别人的事情可真上心的很。”邢佑不悦地嗫嚅了一句,这才忽然发现,他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醋劲那么大? “地址在哪里?” “呃……”钟涵的眸光颤了颤,忽而抬起头来,甚是感激地瞅着邢佑,噼里啪啦道,“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他们的地址左臻道582号,那家人姓龚,!” 邢佑暗嗤了声:“不早说!”之后,连忙掉转了车头,在马路的左右岔口向左边方向快速地拐了个弯。 …… …… 当见到龚家人的那一刻,钟涵和邢佑彻底被他们家族整个浩荡的气势吓得瞠目结舌。 别误会,并不是什么浩大的迎接排场抑或无尽奢华气派十足的盛况,而是在龚家附近的巷子口,站着十个女人,她们肩并肩地排成一行,个个五官都有些微相似,年龄从老到幼,基本每个年龄层都有,但长相倒是比较平凡,并没有一个的容貌让人为之惊艳。 她们个个面色焦虑地等候着邢佑他们的到来,一见到车子停到了巷口处,她们一拥而上,好比一群粉丝看见了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样,个个争先恐后地堵在车门外,七嘴八舌地拍着车窗车门问起了关于那个少年的情况。 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邢佑一边让她们退后,一边和钟涵开了车门下车。 “你们知道我弟弟的情况是不是?” “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被人绑票了?” “他怎么样?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快说啊,我弟弟现在到底在哪里?” 一个个唯恐邢佑和钟涵会逃跑似的,一边连珠炮般问着问题,一边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你们静一静,听我说,听我说啊!”钟涵在车门旁被五个女人围着,急得慌了起来。 “我弟弟是不是在你们那儿?快交出来!” “是啊!把我弟弟还给我们!” 邢佑一边喊着让他们让开,想冲到钟涵身边帮他解围,奈何围着他的都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他不能碰也不能撞,只好被她们逼退到紧贴在车门上,连喘口气都是满满的香水味。 场面霎时陷入一片混乱喧嚣中,邢佑被逼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终于决定开口大声地怒斥。 “你们够了没有——!!??” 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忽然破空而来,单凭这道中气不足的声音,就足以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邢佑立马怔了怔,自己刚才正打算吼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被那道嘶哑的声音打断了。 他循声望去,与此同时,挡在他面前的几个女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往左右两边一站,中间开出一条小道来。 一个年迈瘦小的老妇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正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蹒跚地走到邢佑面前。 她的头发花白,被盘成一个髻别在脑后。她的双眼发黑,深深地凹了进去,发绀的嘴唇上许多小细纹,看起来就像裂了无数道口子一样。 她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邢佑面前,还没开口讲话,钟涵身边的那几个女人也一同涌了过去,貌似是她们里面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她气冲冲地跑到老妇面前,一开口就指责道:“奶奶,他们说知道小杰的下落,但是我们问了老半天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就是就是,奶奶,我看他们俩都不像个好人,小杰会不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另一个女人抢着话说道。 老妇一双眸子瞪起人来异常骇人,她瞪了瞪那群女人一眼,然后厉声怒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女孩子家一点分寸都没有!” 她说罢,马上将目光落在邢佑身上,钟涵马上走了过来,站到邢佑身边对着那个老妇礼貌地说道:“奶奶你好,我叫钟涵,我有您孙子的消息,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 老妇一听到这件事情,立刻紧张着急起来,即刻抓住钟涵的手腕急切地问:“年轻人,你说我的小杰在哪里啊,他在哪里啊?” 看着老妇人因激动而脖颈间那层薄薄皱皱的皮肤下,青筋若隐若现,胸口起伏剧烈加快。邢佑偷偷地戳了戳钟涵的背,示意他要看准时机才好说话,免得老妇人一时承受不住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麻烦就大了。 被邢佑这么一戳,钟涵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妇人看他欲言又止,又急起来道:“年轻人,你倒是说啊,我家小杰到底怎么了?” “是啊!” “快说啊!” “说啊!” 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女人声音一时间又此起彼伏。 邢佑马上开口沉声道:“各位,那个孩子的下落我们知道,但是……但是我希望当我说出来的时候,你们不要太激动,要先把情绪稳定了,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哦哦哦,我不激动,我不激动,年轻人,你快说吧,快说!”老妇立刻点头答应,但其实她的情绪已经悬到了极限,就如同一条紧绷的弦,一受到刺激立刻便全然崩溃。 邢佑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别无他法了,于是他冷静缓缓道:“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如同一道惊雷在静谧的夜空中轰然炸开一般。 所有人的震愕地惊怔在原地,瞳孔紧缩,气氛一下子诡异沉重地沉淀了下来。 老妇不可置信地张大着嘴巴,浑身颤抖着,拼命摇头,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她痛哭流涕地抓住邢佑的手臂,大喊:“年……年轻人……不可能的……小杰不会……不会死的……” “你们说什么?!小杰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你们别胡说八道,王八蛋,你们……你们……” “小杰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呜呜呜呜……不会的……” “你们怎么知道小杰死了,是不是你们害死他的……” 四周悲恸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此消彼长地响了起来,每个女人的脸上除了不敢置信之外,就只余下悲愤。 第六十八章:女人蛮横的叱骂 她们不信邢佑说的话,邢佑自当无法隐瞒下去。 他投了一记埋怨的眼神给钟涵,心里暗骂他真是自找麻烦。另一头,他的表情平静如常,静静对她们说道:“那个孩子确实死了,估计就在几天前。他的尸体现在在一个池塘里面,但是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们并不清楚。” “你……你们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小杰死了……怎么会?”老妇浑身激动颤抖得厉害,一双深陷进去的眼睛睁得大得吓人。 “我见过他的鬼魂。”钟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连邢佑也来不及阻止。 老妇的身体猛然震了震。 身后几个女人嘤嘤地哭着,一听到钟涵这么说,她们有的忍不住嗤笑,有的怨恨地瞪着他们,那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满脸泪痕,快步搀扶住看似快要晕倒的老妇,对钟涵和邢佑不齿地叱骂:“你们两个神经病,在说什么呢?一下子又说小杰死了,一下子又说见到他的鬼魂,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想要寻人启事上面的报酬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家小杰会好好的,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 钟涵慌了起来,连忙摆手为自己紧张地辩解道:“我们没有说谎,我真的见过它,它现在变成孤魂野鬼,连家都找不到……” “还在胡说八道,给我滚,滚!” “对,滚啊!快滚!咒我家小杰死,我咒你死了也变孤魂野鬼!” “姐姐,用这个砸他们!”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幼小的女孩子梨花带泪地从地上捡起了小石头,递给了正陷入怒火中的女人们;几个女人一接到石头,连忙一边叱骂着,一边用石子砸向邢佑他们。 铺天盖地的石头就如同从天而降冰雹一样,毫不留情,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们身上。邢佑一时情急,连忙将钟涵护在怀内,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那些飞来的石头。 “走!”一面替钟涵挡着,邢佑一面快速地开了车门把钟涵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边闪躲边飞快地躲进了车里。 车子马上发动,在女人们的一阵阵愤怒的叫嚣中呼啸着扬长而去。 …… ……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引擎的声音好似愤怒的野兽吼声。 钟涵惊魂未定地怔怔坐在车里,借着后视镜看着那群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他愤愤然地抓了抓脑袋,气气地说:“为什么她们不信我们?” 他说完之后,隔了好半晌都不见邢佑应他话。他扭过头望向邢佑,赫然发现邢佑的额角有一条鲜艳触目的血痕,而那止不住地鲜血,正缓慢地,静静地从额角的发根中流淌下来。 钟涵吃惊地低呼:“队长,你受伤了!” 邢佑冷着脸孔随意用手背将自己额头的血擦掉,然后继续静静地开车。 看着胡乱被抹了一手臂的血,钟涵心急起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队长,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他急忙在车里翻找着纸巾想帮邢佑止血。 邢佑语气平淡地说了句:“不用了。” “呃……” “这就是你任性的代价。” 钟涵顿时怔住。 “也是我没有阻止你的惩罚。” 空气冷冷凝住,邢佑的声音轻淡的好似若无其事般,却无疑像一根根锐利的细针,一根根扎在钟涵的心上,无由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钟涵竟觉得心痛难过极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极轻,充满歉意。 “希望你以后可以记住,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思前想后,考虑清楚后果之后才行动。” “我知道了……”钟涵的眸光黯淡,一直凝视着邢佑那带着血迹的侧脸,难受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她们……那么蛮横无理……” “在你插手管一件事情之前,你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吗?在你正义感泛滥的时候,你想过你这么做可能是多余的吗?”邢佑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静,“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对不起……” “那个孩子叫龚小杰,父母双亡,有四个姐姐,两个姨妈,三个姑姑,一个表姐。他从小就是由他奶奶抚养长大,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所以从小到大都被那些女人们宠习惯了,变得无法无天。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叛逆,在学校早恋,打架,受保护费,试图绑架比他小的孩子。他偷过同学母亲两只玉镯子,后来把玉镯子拿去典当的时候被人捉住,差点坐了牢。他前阵子因为和他的几个姐姐吵架所以离家出走,从此之后就失踪了。” 邢佑有条不紊,清晰地将关于龚小杰的所有事情全部一件不漏地说了出来,好像早就默背在心里了一样。 钟涵惊讶地眨巴着眼睛,问:“队长,你怎么知道……” “在你鲁莽地冲出狙灵总部之后,我就让侦查小组帮我查了下资料。” “好快……”钟涵忍不住惊叹。 邢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下子将油门踩到尽头。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一个陌生的草坪上。 “下车。”邢佑冷声说了一声之后便径直下了车。 钟涵马上跟着他下车,屁颠屁颠地跟在邢佑的身后,好奇地问道:“队长,这里是哪里?” 邢佑不急着回答钟涵的问题,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慢地抽了一口。 空气中带着丝丝清淡的草香,脚下的草坪柔软湿润,当他们走了没多远的时候,看到草坪某处竖着一块牌:“爱惜花草,请勿践踏”之后,邢佑又淡静地绕过草坪,走上草坪旁的一条小路。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在他们的不远处,突然粼光荡漾,银白色的光芒影影绰绰地照应在附近的树干上,闪闪发光。 钟涵惊诧地快步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让他看到了一片偌大的好似水库一样的池塘。月光照射在水面上,折射出一道又一道潋滟的水光。 池边蹲着三个黑衣西装的男人,他们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正纷纷低着头望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当邢佑一接近他们,他们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喝道:“谁?” “是我。”邢佑慢步走过去,踏着泥泞的泥土地面,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样?” “邢队长!”三个黑衣男人齐刷刷地朝邢佑鞠了个躬之后,其中一名貌似领头人的男人开口说道,“尸体捞到了,但因为尸体在水里浸泡了一段时间,整个尸身呈现肿涨现象,身体上大部分皮肤面积都被鱼群和尸虫腐蚀毁坏,所以很难分辨得出尸体原来的面目。” 第六十九章:劝少年回去 “嗯。” 邢佑点了点头之后,钟涵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身旁,一见到那具黑漆漆肿涨腐烂的尸体,他就忍不住一阵强烈的反胃。 四周弥漫着浓烈的泥土味和尸臭味,就像曝晒的一堆粪土垃圾一样,气味难闻得让人恶心作呕。 钟涵刚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邢佑立刻双眸一眯,一把搂住钟涵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想吐?” 钟涵稳了稳胃里翻腾的难受感,木讷地点点头,低声道:“好恶心。” 肩膀上那双大掌不由得捏得更紧更用力,钟涵皱眉闷吭一声:“好痛。” 邢佑忽然又放开了他,微微提起嘴角,似带着若有似无地笑意说:“恭喜你。” “哈?”钟涵愣了愣。 邢佑马上又整了整脸色,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那三个男人身上。没想到那三个男人纷纷将头偏向四面八方,就是不敢看着他们。 邢佑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动作,神情一下子不自觉地尴尬了起来,他干咳了一声,问道:“卓久,侦察组的人还没回来吗?” 领头人卓久便是后勤小组的组长,他立刻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邢队长,估计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话刚落音,远处便忽而响起一阵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侦查一组的组长黄跃文带领着两名手下,快步地跑到他们的面前。 看到邢佑,黄跃文立刻礼貌地朝他点下头,然后微微喘着气说道:“邢队长,鬼魂找到了。” 说完,黄跃文立刻抛出一枚钱币。钱币在半空中快速地翻滚旋转,然后“叮”的一声落到地面上,声响一传开,黄跃文立刻双手做了一个复杂的交扣的手势,然后顿住身体,朝空大喊了一声:“出来——!” 骤然间,空气阴沉了下来,无故地压抑得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钟涵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习惯性地靠近了邢佑的身边。邢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摒息等待着他们所说的那个鬼魂的出现。 随着黄跃文的一声厉喝声落音,钱币在地上旋了好几圈之后,忽然向被外力按停了一般,立刻没了动静。 那枚静止在地面上的银币人头朝上,字朝下。月光清清冷冷地穿过叶缝间斑驳洒落在钱币上,反射一道清亮微弱的光芒。 光芒闪了闪,瞬间,钱币“叮”的一声裂成两半,在这诡异寂静的一刻,黑暗中,一缕淡淡的白烟徐徐从裂开的钱币中间升腾而起,烟雾逐渐缭绕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微风吹来,那轮廓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实在难以看清那鬼魂的模样。 邢佑脸上的纹身已经出现了,但并不深刻,墨黑色的纹路显得比较清浅,因为在他面前的灵体并没有什么怨念,于是纹身的颜色也不会过于深。 邢佑看着灵体的轮廓大致已经成型,于是便开口问黄跃文:“确定是他吗?” 黄跃文还没开口,身旁的钟涵已经惊喜交加地放开了邢佑,大胆地往前走了一步,喊道:“真的是你!” 所有人顿时怔了怔,纷纷将目光坐落到钟涵的身上。 邢佑赶紧将他拉回来,沉怒地说:“别靠近!” 钟涵被他这么一扯,于是马上拉拢下脸庞闷闷地“哦”了一声。 黄跃文转身看着邢佑,说道:“邢队长,鬼魂已经帮你找到了,请问还有什么其它任务吗?” 邢佑摇摇头,客气道:“谢谢你,黄组长,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的,如果邢队长有什么吩咐的话可以让沈夙组长通知我们。” “嗯,我知道。” 与邢佑礼貌道别之后,黄跃文带着他的两名组员转眼间消失在那片池塘边,三道身影很快地没入了黑暗中。 邢佑也随即吩咐后勤小组的组长卓久,让他打电话报警说发现一具尸体,具体应该怎么做,卓久也心知肚明。他们做这种杂活做久了,怎么去应付警方等事情已经不下百次,所以应变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我们带你回家好不好?”钟涵趁着邢佑和卓久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小心地再次慢慢靠近少年的鬼魂,轻声地询问道。 少年警惕地看着钟涵,身影忽明忽暗,好似就快消失不见一般。 “你始终都要找个归宿不是吗?你家人都很惦记你,我们带你回家好不好?”钟涵再次柔声问道。 少年面对钟涵小心翼翼地接近显得很是害怕,他往后移了几步,任性地说:“我不回去。” 钟涵蒙了,问:“为什么不回去?你家人很想你啊,我告诉她们你死了的消息,她们都差点接受不了,还把我们赶走了。” “回去干什么?我死了就死了,你们直接把我送回地狱不就完事了吗?反正我去了她们也看不见我,我回去和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家人那么疼你,难道你不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再安心地走吗?”一听到少年仍是一副任性倔强的嘴脸,丝毫不在乎自己家人的感受,钟涵一下子来气。 邢佑听到钟涵的低斥声,连忙快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他……”钟涵气气地指着少年的鬼魂,“他不肯回家去。” 邢佑瞥了一眼白烟弥漫的方向,冷声道:“他不回去是他的事,你着急什么?” “可是他的家人都在等他!”钟涵气得手指发颤。 邢佑冷笑:“像他这种人,在生的时候都不念及亲情,死了更是没心没肺,他怎么会知道家人多么重视他?一个高龄的老人家天天以泪洗脸在等他回来又怎么样?他的姐姐们每天都在网站上发寻人启事担心得三餐都吃不下又如何?他的姨妈四处奔波打听他的下落累得憔悴不堪又有什么所谓?对他来说,这些不过就是在生的人所做的一些可笑的事情,他会在意么?我直接给他一枪,送他下地狱让阎王判他该入畜道还是人道不是更好吗?” 面对着邢佑句句咄咄逼人,不屑嗤笑的言语,少年那平静冷漠的脸上无端涌起了一阵怒潮。 他飘到邢佑面前对他吼道:“谁说我不在意?我回去见她们,她们只会更伤心。” 邢佑虽然见不到他,但是脸上的纹身因为少年突然泛起的怨念怒意而变得更深。他听到少年的怒吼声后,冷静地笑了笑,道:“我以为死了的人不会有情绪,哪会记得自己在世间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存在呢。” “我记得,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少年低吼。 邢佑悠悠然地点上一支烟,喷向少年的方向,道:“那回去不回去,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不回去,我就直接在这里解决你,也省了我的麻烦。如果你回去,我……” “我回去!”少年痛苦地打断他的话,“我回去见她们!” …… …… 第七十章:复活了就要吃饭! 屋里灯火通明,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从屋里飘了出来,满溢在他们周围的空气里。 邢佑靠在电线杆上抽烟,钟涵不安地站在他身边,担心地问:“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邢佑的脸上,他连头顶飘荡着浓浓的白烟,一股股烟味钻进钟涵的鼻息间,很是呛鼻。 “听到哭声没有?”邢佑静静地问。 “嗯,听到了。” “事情就是这样。” 没错,少年答应让邢佑和钟涵带他回家。在到家之前,邢佑已经事先通知了少年的亲人们,告诉她们,他的魂魄回来了。 尽管还是带着深深地质疑,但是当听到警局来的电话之后,她们终于相信了。 少年的死因是失足落水,溺水身亡,当警察调查了少年的死因没有任何疑点之后,老妇和那群女人们才相信,邢佑和钟涵完全没有恶意。 当少年回家之后,她们关紧的门无故被一股隐形的力量打开了,所有人顿时痛哭流涕,连老妇也险些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邢佑在少年身上下了一道符咒,让他暂时实体化,但维持的时间只有仅仅的三十分钟。 在少年到来之前,老妇早就准备好了晚饭,满满一桌子菜全是少年喜欢吃的。 她们十一个女人,一个男孩,就这么聚在一起,吃最后的一顿晚餐。 邢佑和钟涵先退了出去,在门外静静等候。 三十分钟后,邢佑按照约定回屋子。 满屋子的女人泣不成声地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食物的香味犹在,本是温馨的一顿晚餐,却让人感觉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令人感触极深的悲伤和永别。 这时,少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他的身前,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几乎没动过。他面前的那个碗里,鸡腿,瘦肉,青菜,排骨全部完好地堆得老高,满满地几乎快掉到餐桌上。 邢佑和钟涵走过去,老妇突然哭着冲过来,直接给邢佑下跪,歇斯底里地哭号着,求邢佑别带走她的孙子。 老妇这么一跪,所有的女人全部都痛哭流涕地一拥而上,纷纷跪下,抓着邢佑和钟涵的衣服,求他们别让少年离开她们。 其实这种结局邢佑早就料到了,若不是钟涵当时一意孤行,为少年气愤地和他发脾气,他也不会一直任由着钟涵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今这种场面,也是在他预料之中。 “队长……”耳边嘤嘤的哭啼声不绝于耳,甚至可以说有些刺耳,钟涵焦虑地扯了扯邢佑的衣衫,不知所措地唤道。 邢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连忙将老妇扶起,低声道:“对不起,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他将老妇扶起来之后,便命令钟涵将少年带出去。 尽管身后那群女人痛声哀嚎,邢佑依旧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甚至一点犹豫都没有。 少年已然泣不成声,他一直低着头,直到邢佑送他走的那一刻,他才抬起头,悲伤地看着邢佑问:“坏人是不是都很短命……?” 听到他的声音,邢佑微微一怔,停下拔枪的动作。 少年嚎啕大哭着,跪在邢佑面前,一直念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家人吵架……我不该做那么多坏事……那样我就不会死……我就不会死……” 邢佑冷淡地举起枪,循声将枪口对准少年,淡淡道:“下辈子做个好人或许会长命一点。” …… …… 少年的事情算是忙完了,在回家的中途中,钟涵像了了一件心事一样浑身轻松带劲。人一精神,肚子里的饿虫也跟着叫嚣起来。 在车上他吵着一定要去吃东西,于是邢佑没他办法,只好载他到家附近的大排档吃宵夜。 夜间的大排档生意红红火火,到处吵杂喧嚣,什么样的人都有。 邢佑兀自选了一家较为冷清一点的店门口坐下,在钟涵还没决定点什么吃的时候他便已经点了一打啤酒。 钟涵好似饿死鬼投胎似地,一连点了八个菜。 邢佑边往嘴里灌着啤酒,边含含糊糊地问:“你叫那么多,吃得完吗?” 钟涵点头如捣蒜,笑得花枝乱颤:“我好久没吃东西了,好想什么都试一试!” 邢佑瞥了他一眼之后,便点上了一根烟。 这间店着实冷清,加上他们这一桌不过就三桌客人而已,而且个个都静静地吃着饭,不发一语,气氛很是诡谲。 老板热情地在门口吆喝着吸引客人进来消费,店里的服务员个个无精打采地四处走动,活像一具具久未吃肉的丧尸。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菜便一道道地开始上了。 邢佑看着那些一碟碟满得就快溢出来的菜,不禁咂舌:“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没错,这些看起来好像烧焦了的一碟碟黑色的,散发着浓烈的烧焦味的菜式,难以让人相信,这真的是一个厨师煮出来的东西。 什么避风塘炒蟹,蟹肉在哪里? 什么冬菇鸡,这黑色的一块块的是鸡肉还是冬菇? 什么回锅肉,他们只看见一块块五颜六色颜色鲜艳得好像根本没煮熟的辣椒之外,那缩成一丁点的肉片,真的是猪肉? 邢佑深深怀疑这间是不折不扣的黑店,嗯嗯,没错,是黑店。 钟涵丝毫没发觉这些菜有什么不对劲,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立刻被邢佑喝止了。 “别吃——!” 邢佑一声喝声,引来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 老板在门外听到了,疾步走过来问:“先生,怎么了?” “老板。”邢佑双手环胸,微微眯着眼睛瞅着眼前这个身材中等,一副老实模样的老板,冷声质问,“这是我们点的菜?” 老板勉强地干笑了两声,有些为难地答道:“是是是,每一道菜都是你们刚才点的。” “哦?那你能告诉我这碟烧焦了的东西是什么吗?”邢佑将一碟完全烧焦了的炒牛河推到老板面前。 老板眼中蓄着丝丝水气,语气有些颤抖道:“是……是炒牛河……” “这东西……”邢佑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些微危险的气息问,“能吃吗?” 老板怔了怔。 这时,从厨房里传来一个女人虚弱无力的声音。 “老公……怎……怎么了……” 老板心里一慌,连忙扯开喉咙大声地对着厨房的方向喊:“老婆,没事没事,客人在夸你做得好吃呢!” 他说完,马上回头看着邢佑,再望望桌上那些面目全非的菜。 忽然,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那碟炒牛河,用邢佑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将黑乎乎的粉条扒进嘴里。 第七十一章:强烈要求重返校园 钟涵吃惊地睁大着嘴巴,他刚才听到邢佑和老板的对话,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看了一桌子的菜,他也忍不住收起筷子,动都不敢动了。 面对这完全烧焦了的河粉,他就算再怎么饿,也不敢动筷子吃上一口啊!没想到老板却好似吃得津津有味般,满嘴油光,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和悲痛。 “很好吃……她做的真的很好吃……”老板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难过地哽咽道。 邢佑平静地看他吃了一大半河粉,问:“你老婆怎么了?” 老板突然停下进食的动作,将嘴里的河粉嚼光吞尽之后,缓了缓情绪,苦涩地笑着说:“癌症,可能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病人应该好好休息。” “那傻瓜……”老板温柔地望了一眼厨房,“她说很想煮东西……” “队长,怎么回事啊?”钟涵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怎么也听不明白,于是又插话问道。 邢佑使给他一记眼色,然后说了一句:“难怪你店里的生意那么差。” “只要她开心就好……”老板无力地朝他们充满歉意地鞠了个躬,似有满腹苦衷却无处倾泻般,带着浓浓的哭腔道,“对不起……如果等会儿我老婆问你们好不好吃的话,请你们……请你们一定要说好吃……” “你老婆要死了吗?”钟涵又傻乎乎地问。 邢佑在桌底下用脚狠狠地踹了他的膝盖一下,钟涵痛得痛吭。 老板的眼底浮起厚厚的水气,却一直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一辈子没进过厨房,都是我在照顾她……她……她太笨了……可是,我还是很爱她……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她说想煮东西给我吃……我夸她煮得好吃……她就说希望所有人都吃到她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煮出来的东西……” “老板,你真的很爱你老婆……”钟涵听得动容,不由得感叹一句。 他的话刚落音,厨房里又传来声音,由远及近。 “老公……客人……客人怎么说……” 厨房里走出一个女人,脚步虚浮无力,一身普通的短袖短裤,苍白的脸上一脸病容,枯槁消瘦。 她的双眸毫无焦距,双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着。 老板心急地跑过去,连忙搀扶着她,焦虑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客人怎么说……” 女人无力地扯开惨白的笑容,轻若蚊丝地问着老板。 邢佑闻言后,立刻伸长脖子大声地回应道:“很好吃!” 钟涵微微一怔。 “是……是吗……好吃请多吃……多吃一点……”女人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在致谢,双眸暗淡无光,漆黑漆黑。 她是瞎子? 钟涵心下一惊,见邢佑定定地看着他们两夫妻,又连忙补上一句:“老板娘,你做的东西真的超好吃!我们下次一定还会过来的!” “呵呵……”女人听到钟涵的呐喊声,喜不自禁地笑了,一直点头,眼中含泪地回答,“谢……谢谢……以后……我老公做的……一定比我做的好吃……你们要经常……经常来啊……” 听着女人的这番话语,让人忍不住觉得心痛酸涩。 最后从那间店里出来的时候,钟涵还是什么都没吃到,反倒积满了满眼眶的泪水,想哭又不敢哭。 邢佑担心他饿着,于是又去便利店买了几个微波炉快餐给他吃,吃饱喝足之后,便带钟涵回家。 …… …… 翌日,龚家所有女人为少年举行了丧礼,在钟涵睡了足足20个小时,接连着得知丧礼的消息之后,经过连番撒娇哄闹骗,邢佑终于答应带他去出席少年的丧礼。 丧礼上除了少年的亲人是清一色的女人之外,其余的,就是少年在学校的同学以及校外的好友。 没想到少年虽然品性极差,但是亲朋好友却多不胜数,虽然大多朋友都是在道上混的小混混抑或学校里的三劣学生。 在丧礼上,邢佑一个人突兀地坐在角落里抽烟,活像一个被人遗忘的孤儿。钟涵本来陪着他,后来去了去厕所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邢佑丢下烟,到处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在一条走廊上,看见了他和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的画面。 他不悦地走过去,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到钟涵身后,冷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邢佑的突然出现吓得一惊,毕竟这里是丧礼现场,气氛既诡异又恐怖,身后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谁能不吓得心脏直跳。 白炽灯洒下的光芒明亮堂皇。 在白色的灯光下,钟涵的脸色微微泛红,看起来红润了不少。 他乐呼呼地笑了两声,对邢佑说道:“队长,没想到我在这里还可以碰见学弟耶!” 三个男孩见到邢佑,立刻不约而同,彬彬有礼地朝邢佑打了声招呼:“你好!” 邢佑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钟涵,沉着脸色问:“你碰到熟人应该和我说声,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 “队长,放心啦,我这么大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钟涵一句哈哈,一脸灿烂的笑容被邢佑一记恐怖的怒瞪给活活击垮了下去。 他顿时拉拢下脑袋,对那三个男孩沮丧无力地说了声:“拜拜!” 他可怜兮兮,水灵灵的模样让那三个男孩对他倍感同情,同时也畏惧于邢佑自身散发出来的冷凛气息,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个个都勉强地干笑着目送钟涵和邢佑离开。 …… …… 离开了丧礼的现场,邢佑和钟涵一同回家,在一路上,钟涵又变成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邢佑忍受不了,低声问:“你又怎么了?都带你来参加丧礼了你还不满足么?” 钟涵蹲在副驾驶座上,眨巴眨巴着眼睛,傻里傻气地问:“队长,我能再求你一件事情吗?” 邢佑挑高了眉:“又有什么事?” “队长……”他蹲着,整个人凑到邢佑面前,像只小狗一样睁大着眼睛,眸底闪亮闪亮,“我想回学校上课……”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突然僵了僵,邢佑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突然想回学校?” “今天碰到几个我母校的师弟,就一起聊起了学校的事情。队长,我真的很想回去,我都好了,我不是僵尸了,我回学校应该没问题吧?”说完,钟涵还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箱里面的短息放到邢佑面前,“你看,这些都是我死党发给我的,个个都很担心我,没有你的同意,我又不敢回他们,只能一天到晚地关机。” “……” 见邢佑没搭理他,钟涵垂头丧气地将手机收起来,继续像小狗一样蹲在座位上。 差不多快到家的时候,邢佑终于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回去读书?” 此话一出,钟涵整个人雀跃起来,连连点头,激动地说:“想,很想,想得心都痛了!” 邢佑挑高了眉峰,睥睨着他说:“有没有那么夸张?” “有,真的有,不信你摸摸看!”钟涵说着就抓起邢佑放在方向盘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摸去。 邢佑的心猛然一跳,在没碰到钟涵的胸口前急忙便把手抽回来,促狭地冲口一出:“好好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钟涵双眼睁得像两个灯泡一样闪闪发亮,好不欢脱,“真的真的,真的吗?” “嗯!真的。”邢佑无奈地再说了声。 “好棒!耶——!!”钟涵几乎快从座位上跳起来了,两只脚踩在皮质的座位上跳来跳去,就差没把车顶给掀了。 邢佑皱眉沉声道:“我说,你能别坐得像只动物一样吗?” 第七十二章:暴风雨前夕? 重返校园的前一晚,钟涵兴奋得难以入眠,一直在床边闹腾,翻来覆去。 邢佑喝了酒之后,明明睡意席卷整个大脑,明明能有一夜好眠,无奈钟涵一直坐在床边整理着书包,一下子翻翻课本,一下子碰碰电脑,一下子念念经济课本,吵得他也跟着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半夜3点许,邢佑终于忍不住爆发他的小火山,“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凶凶地对着钟涵怒吼:“你够了没有?让不让人睡觉了?” 钟涵抓着课本的手猛地一怔,他扭过头不好意思地对邢佑干笑道:“抱歉抱歉,我吵到你了吗?” “你说呢?”邢佑危险地压低声音。 “哦,我小声点我小声点,队长,明天就回学校了,我兴奋得睡不着,要不你也起来看看我准备的东西,怎么样?” “懒得理你!”邢佑冷嗤了一声之后又继续倒头就睡。 10分钟过去了…… “叮叮……” “哇!宿舍的钥匙居然还在耶!” “哐哐……” “哗啦哗啦……” “这本书都被蟑螂咬烂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没有停止下来。 邢佑烦躁地用被子捂住脑袋。 “嗒嗒……嗒嗒……” “滴……滴……滴滴……” “我要告诉阿晨和魏玺我要回学校了……” 按手机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还参杂着钟涵那喃喃自语的声音。 邢佑实在受不了了,“霍”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像一头忽然发狂的野兽一样冲进了洗手间。 盥洗池里清水满溢,他拼命地用冷水泼自己的脸,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就是多了个人吵着自己睡觉吗?没事的,没事的,以前不也如此,钟涵在还是僵尸的时候不也是整日整夜地玩电脑吗?没事的! 他妈的怎么可能没事!!!! 以前玩电脑他可安静得不得了,如今知道自己能回学校了,兴奋得肾上腺素一直飙升,他已经从白天一直折腾到半夜了,到底够了没?是不是谁都无法阻止他开始自娱自乐的这个夜晚了!? 邢佑整个脑袋埋进水里,冷静地告诫自己,别生气,钟涵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是个…… “哇!队长!我找到以前高中时候的毕业照耶——!你看,我现在头发是不是长了很多?明天用不用去剪个头发再去学校啊?” 是个尼玛的白痴!!! 邢佑再也忍不住了,“轰”地一声又冲出洗手间,直接奔到钟涵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上那张薄薄的24寸毕业照,“噗通”一声将钟涵整个人压在了床上。 “队……队长……”钟涵惊慌地眸光乱颤,战战兢兢地看着邢佑那张怒火横生的脸。 “你!”邢佑咬牙切齿地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看着邢佑近在咫尺的脸,钟涵冷汗淋漓,连忙干笑着回道:“队……队长……我没啊……” 邢佑揪起他的衣领,目光对准钟涵那双粼光颤动的双眸,冷声道:“我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你再敢发出一个声音,小心一枪毙了你!” 邢佑的威胁明显就对钟涵起了莫大的作用,钟涵狂点了几下脑袋之后,果真把嘴巴闭得紧紧地,动都不敢动了。 邢佑见他乖顺了下来,气也消了些。 他正打算从钟涵的身上起身,手掌无意间碰到钟涵小腹间那片因挣扯而裸露出来的皮肤,柔软细腻,温暖光滑。 邢佑的心脏忽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钟涵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低低地喘息了一声。 这声喘息仿佛是这幕冰冷冷的气氛中一簇微微跳动的炽热火苗一般,滋滋地从钟涵的唇上,随着空气一直蔓延到邢佑的小腹下,燎原般开始燃烧起来。 邢佑的身体越发滚烫,他怔怔将目光落定在钟涵的脸上,那双还在颤抖的眸光,倒映着他的样子,倒映着他那张平静烫红的脸庞。 钟涵直挺挺地躺在邢佑的身下,动都不敢动弹,他本想开口让邢佑起身,因为他实在被他压着胸口压得难受,但无奈他已经答应了邢佑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只好用眼神哀怨乞怜地凝着他。 邢佑的手掌还停留在钟涵的小腹上,手上的温度和钟涵的皮肤温度融为一体,益发炙热,下半身的欲望开始了蠢蠢欲动的昂头。 “喂……”邢佑看着钟涵的眼睛,忽然沙哑地开口说,“我问你个问题。” 钟涵抿紧了嘴唇,有些怯怯地点点头。 “如果我要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钟涵的喉咙底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嗯?” “你生气也来不及了!”邢佑沉声说了一句之后,于是便再忍不住地直接低头吻住了钟涵的双唇。 钟涵措手不及,忘了动弹,忘了反抗,他怔怔地微启着双唇任由邢佑的舌头灵活滑腻地探入他的口腔,火热地挑逗着他的舌尖。 “嗯……”钟涵微微拧起秀眉,不知不觉间逸出一声低低地呻吟声。 见钟涵居然没有嫌恶地反抗,邢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掠夺般衔住钟涵的双唇,恋恋不舍地反复舔舐,时而温柔,时而迫不及待地啃咬,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粗蛮。 “唔……唔嗯……呜……”钟涵总算知道他现在邢佑在对他做什么了,他微微挣扎着双手推上邢佑的胸膛,正想把邢佑推开,没想到邢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双手,将它们压在钟涵的头顶。 他腾出一只手捏住钟涵的下颚,目光灼热地烙在钟涵的瞳仁里,哑声问:“接受不了吗?” “呃……”钟涵的双唇被吻得发红,银白色的发丝稍稍盖住了他的左眼,眸中水光闪烁,看不出是惊慌还是委屈。 邢佑放开了他的下巴,将他眼睑上那几丝柔软的发丝轻轻拨开,语气温柔中带着不舍,道:“接受不了的话,我以后……不会再碰你……” 邢佑眸光黯淡,缓缓地放开了钟涵的双手,压着钟涵下半身的大腿慢慢挪开,眼见整个人就快离开了钟涵的身体,忽然间,钟涵用力地扯住了邢佑的衣服,泪眼汪汪地咬唇看着邢佑。 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一阵异样的潮红,他的睫毛长长翘翘,扑扇扑扇似带着点点泪滴,盈亮晶莹。 邢佑双手撑在他的头部左右,静静地盯着钟涵水灵的双眼,低哑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身下的可怜人儿身体恍然一颤。 “喜欢……吗……”邢佑又低声问了一次。 钟涵像定格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邢佑的脸,那精雕细琢的脸庞,好似上天的杰作,每一寸冷硬倨傲的线条,完美地让人不禁想去窥视,想去抚摸。 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变得低沉粗哑,宛若在竭力压抑着心里燥热涌动的欲望,连发音都变得困难无比。 钟涵越发难受,眼底蕴含的水气越发浓郁,他摇摇头,摇摇头。 邢佑的眸光瞬间失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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