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暴风雨ing……
他苦笑了一下,欲放开钟涵。 不料钟涵又紧紧地环住他的胸,一直抿着的唇瓣快要死去血色般可怜苍白。 “嘁!”看着钟涵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邢佑可悲又可笑地冷嗤了一声,一边收起自己那荒唐表白后难以掩去的尴尬脸红,一边佯装一如既往的冷淡,说,“我开玩笑而已。” 明明是一句应该说的中气十足的谎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起来是那么的底气不足,耳尖的人谁听不出他的语气有多么虚假。 钟涵又猛地摇摇头。 邢佑不解地蹙起两道好看的眉,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钟涵用力地挣开一只手,指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邢佑这才蓦然想起他不准钟涵开口说一个字,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低低地说:“说话吧!” 钟涵像突然松了口气一般,张开嘴巴大大地呼了口气,全身软了下来,轻松地说:“队长,你不给我说话我实在憋得难受。” 听到钟涵一开口就是这句话,邢佑忍俊不禁骂了一句:“白痴。” 钟涵嘿嘿地笑了两声,傻傻地看着邢佑问:“队长,两个男人可以喜欢吗?喜欢了可以结婚吗?结婚可以生小孩吗?我妈妈说一男一女才是一对,我们……” “喂!”不停嘀咕的声音让邢佑有些急躁,他低喝了一声,“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呃……”钟涵愣了愣,稍微抬了下腿,换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反问,“队长喜欢我吗?” 他这一抬腿,不小心碰到邢佑那早已坚挺的分身,邢佑像触电般心脏猛跳了一下,像紧绷的弦绷到了极限,他邪佞地坏笑了一下,哑声说:“不喜欢。” 说完,他又再次急不可待地吻住了钟涵的双唇,舌尖撬开了钟涵紧闭的贝齿,直接滑入钟涵的口腔,与他的舌尖交缠吮吸,粗蛮迫切地亲吻仿佛要将钟涵口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掠取的一干二净般,舌头不断地深入,不断地舔着他的牙床。 “嗯……队……唔……”钟涵丝毫找不到一点空气让自己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邢佑的吻让他开始觉得晕眩酥麻。 邢佑放开了钟涵的双手,单肘撑在钟涵的头侧,另一只手滑到钟涵的小腹,伸入他的衣裳内大肆地抚摸着钟涵胸前那片温暖柔滑的皮肤。 “呜……”温热的皮肤被滚热的大掌肆意抚摸,钟涵全身敏感到了极点,无论碰到哪里,都让他觉得好似有股电流般从每一寸皮肤上流窜到他的脑中,忍不住全身战栗。 邢佑吻到他的耳际,衔住他的耳垂,轻轻亲咬,舌尖很有技巧地一直挑逗着钟涵的耳朵,一路往下,他将钟涵的衣服掀起,直接吻上了他的胸口。 “嗯……队长……啊……”钟涵紧紧地闭着眼睛,他无法置信身体被人亲吻竟会让他舒服地忍不住呻吟,这是……什么感觉…… 盖住钟涵上半身的衣服着实碍事,邢佑埋头在舔尝钟涵的身体时,一只手轻车熟路地将钟涵的上衣脱掉,转而按住了他裸露的肩头,另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裤子。 在钟涵仍沉浸在那阵烈火燎身的快感中时,他快速地将钟涵的白色长裤褪到膝盖处,眨眼间他的手掌便伸进了钟涵的内裤里,毫不生涩地握住了钟涵微微挺起的分身。 “啊……”敏感得仿佛碰不得的分身突然被一阵滚热包裹住,不断地上下撸动,钟涵全身都颤栗起来,身体的温度飞快地上升,那分身在邢佑没有间断的套弄下,越来越硬挺,发胀。 “呜……唔啊……嗯……嗯……”他的下半身胀得难受,稍稍曲起了双腿,脚底不停地在床单上摩挲,不一会儿,整张被子都被他踢下了床。 邢佑忽然停住了亲吻,他半挺起身,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衣裤,在钟涵那迷离得充满水气的双眸中,邢佑那壮健的体魄毫无保留的全然印入他的眼帘中,每一寸完美的肌肤都似乎在挑战着他的视觉神经,让他更不自觉地浑身燥热起来。 邢佑重新压在钟涵身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亲吻啃噬着他的锁骨,他身上的阵阵清香都像媚药一样蛊惑着他的每条神经,钟涵每一声低低的呻吟喘息都像存心勾引一样让人欲火焚身。 他一路不停地撸动着钟涵的分身,一丝丝湿润黏滑的液体从分身的顶端渗了出来,邢佑灵巧地用指尖摩挲着他的顶端,用渗出的液体抹满指尖,然后轻轻地,缓慢地滑进钟涵的股间,在皱褶上温柔地抚弄着。 “呜……嗯啊……队……队长……不……不要……啊……啊……”全身战栗的快感从股间和分身上逐步蔓延到四肢百骸,钟涵带着哭腔破碎地讨饶。 濡湿爱抚的滋滋声不断从他的掌间倾泻而出,淫靡地充斥在这温暖的小屋子里。 邢佑再也忍受不住,他将钟涵的裤子全部脱下丢到床脚,然后一把抓住钟涵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伺机轻而易举地分开钟涵的双腿,架到自己的手臂上。 自己的身体被大幅度地展开,分开的双腿架在邢佑的臂膀上,微微睁开眼睛便能见到自己那羞人的昂扬毫无遮掩地展露在自己的眼皮下。 钟涵惊羞地用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 “队……队长……”钟涵喘息地呻吟,“好……丢脸……” 邢佑本专心致志地伺候着身下的小人儿,突然被他这么一说,他顿时挺下手上的动作,怔了怔,最后他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 钟涵并没有听到他的笑声,他的身下突然没了动静,那一直激发着他的快感的动作忽然间停止了,一股强烈的空虚感骤然袭来。 他下意识地往上挺了挺腰杆,像在强烈渴求着更多的抚慰。 邢佑抓住他的昂扬,俯下腰身凑近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口那微微发红的唇,调笑道:“只在我面前丢脸不好吗?” 钟涵下意识地微微挪开挡在眼睛上的手臂,一睁开眼睛,邢佑那居心不良的坏笑一下子落入他的眼帘。 “蹭”的一声,他的脸瞬间泛起一片异样的潮红,精致如瓷的皮肤绯红绯红,很是惹人怜惜心疼。 “队长……”钟涵委屈地看着他,眼中泛着点点泪光,“会痛吗?” 第七十四章:暴风雨过后!! 邢佑调侃地笑道:“我不能保证我会温柔。” “啊?那……那会不会……流血?” 邢佑微微一怔,他还以为钟涵会问会不会怀孕等之类白痴无知的问题,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 “会的话最多我帮你贴药膏!”邢佑邪邪地勾起一抹笑,然后在钟涵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撑起自己的身体,腰身狠狠地往前一挺。 “啊——!”钟涵痛得几乎弹起来,双手紧紧地攀在邢佑的肩上。 邢佑的分身被一道烫得让人全身颤栗舒适的温暖肉壁紧紧包裹住,快感好像烈火般从身下一直窜到脊椎,窜入大脑,快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了。 他开始一前一后的抽插,大剂量的活塞运动让他的身体瞬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啊……啊……啊……不……呜……痛……”身体随着邢佑的动作一前一后的震动着,钟涵痛得喘息,一只手抓着邢佑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头下的枕头,用力地指尖都泛白青紫,也似乎无法宣泄他下半身那种好似被撕裂般的痛苦。 兴奋在脑中疯狂叫嚣,身体的温度仿佛达到了一个极度滚烫的状态,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快感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邢佑咬着牙,一手抓住钟涵赤裸的脚,一手裹住钟涵那早已软掉的分身,放肆地帮他上下套弄,直到手上的分身开始硬挺起来。 “嗯……队长……啊……队长……”钟涵全身颤抖,一道让浑身麻痹的快感取代了邢佑刚进入他的身体所带来的撕裂感,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那类似触电的酥麻又带着些微痛楚的感觉,让他无法自制地沉沦。 “钟涵……钟涵……”邢佑毫无间断地前后抽动,紊乱的呼吸,激动翕合的鼻翼。 “唔……不要……呜呜……队长……啊……啊……啊……” 空气中响起一阵阵啪啪作响的淫靡声响,白皙的腿挂在邢佑的手臂上不断地在半空中一下又一下甩动,随着邢佑每一次撞击,钟涵都无法自制地叫了出来,沉浸在欲海中,他们两人都无法自拔,无法停下。 “啊……不……嗯啊……嗯……” 坚挺的硬物在钟涵狭窄的甬道中毫不留情地穿刺,邢佑的理智早已被翻天覆地的亢奋侵蚀得不剩半分,他殷勤地一边伺候着钟涵越发滚烫涨硬的昂扬,一边紧紧地抓着钟涵的小腿,前后撞击着钟涵的身体,深深地,狠狠地,好像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永远地嵌在钟涵的身体里,永不分离。 “钟涵……钟涵……”邢佑动情地回应,沙哑低沉的声音蛊惑般吟出钟涵的名字。 “队长……呜……队长……嗯啊……” 抓在枕头上的手益发用力,钟涵的腰身忍不住弓了起来迎合邢佑的动作,试图获得更多空前绝后的快感的鞭挞。邢佑的每一次深入,都仿佛强烈地撞击到他身体唯一一点让他几乎酥麻到窒息的敏感点,那种食髓知味的快乐让他疯狂地想要索取更多,索取邢佑的更多更多。 邢佑越发激烈地贯穿,继而俯下身,和钟涵激烈地拥吻。 不管是不是喜欢,不管自己现在和钟涵正在做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就是想要钟涵,他就是想占有了钟涵! 贪婪地吮吸着钟涵的双唇,好像真的想把钟涵的所有都吞噬干净,永远地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心里,不让他有一点逃逸出去。 钟涵压抑不住地一声一声叫起来,喘息声,水渍声,呻吟声响彻整个公寓,但好像谁都顾不得了,他们只要快乐,只想亢奋地等着灵魂迸发出光芒的那一刻,最美好的那一刻。 “啊——!队长……我……不行……不行了……啊啊啊啊啊——!!!!” 手中的坚挺似是到了极限。 包裹住分身的甬道急速地一收一缩,更加强烈的紧实感刺激着邢佑的每一寸埋在钟涵体内的皮肤,不可置信地酥麻快感在钟涵不顾一切的尖叫的同时瞬间炸开,邢佑深深地往前一挺——! 白色的光芒骤然间遮住了眼前的天地,快感的浪潮覆盖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如堕入深渊般无法自拔——! “嗯……”邢佑停下了所有动作,趴在钟涵身上轻轻吐着气。 “唔啊……嗯……嗯……”体内的硬物刚刚退出,高潮的余韵仍若有似无地刺激着钟涵身体的每一寸,他轻轻地呻吟,好似意犹未尽般沉醉迷离。 一场暴风雨终于在两人的紧紧相拥中…… 结束了…… …… …… 第二天…… “嘶——!”钟涵抓着自己光光的屁股,痛得倒抽一口气,“好痛啊——!” 邢佑抱着被子佯装睡觉。 钟涵可怜巴巴地轻手轻脚从被窝里出来,站到地上,全身赤裸,昨晚激战过后留下来的吻痕几乎布满全身,他揉着好像曾被撕裂过的屁股,蹒跚踉跄地走去洗手间。 邢佑偷偷地抬起脑袋,半睁着眼睛偷看钟涵光着身子在洗手间的动静。 这种时候是该怎么样?昨晚一时意乱情迷和钟涵做了那种事,今天应该怎么面对他? 邢佑苦恼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怨自己怎么会被情欲战胜了理智! 厕所里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钟涵洗个澡刷个牙好像拆屋子一样搞得震天响,邢佑心里困惑,于是不得不起身看个究竟。 他踌躇着,犹豫了一会儿才敲门问:“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一响起,洗手间里顿时没了动静。 “钟涵……?” “……” “钟涵?”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邢佑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他大力地拍着门,扭着锁住的门把,一直大喊:“钟涵……钟涵……” 隔了一会儿,里面的人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钟涵站在洗手间里,湿哒哒的水珠挂满全身也没有擦掉,全身赤裸也毫不介意被人肆意欣赏,一脸可怜泪眼汪汪地瞅着邢佑,带着哭腔说:“队长……” 邢佑脸色一红,目光飘忽,尴尬地问:“怎……怎么了……” “队长你看,我身上这些怎么办?”他指着自己身上满身狼藉的吻痕。 “用……用衣服盖住就看不到了……” “队长,我屁股好像流血了……” “呃……我去买点止血的给你……” “队长……我腰痛……” “……” “队长,你帮我揉揉吧?”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别耍任性……” 眼睛再次无辜地朝他眨巴眨巴…… “装可爱对我没用……” 可爱的嘴巴嘟得老高,眸光的粼光颤动得就快落下。 “唉……” 邢佑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无奈地暗忖,我怎么会招惹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想吃掉的小鬼啊——!! 第七十五章:正式重返校园 喧闹的校园门口。 大学城里的景色一片风光,来往的大学生们有的手上捧着书单独昂首挺胸的走进校门,有的成群结队嬉笑,有的踩着单车好不逍遥的从肩并肩的同学间穿梭而过,场面熙攘,一片生机。 像两个木偶一样杵在校园门口,看着擦肩而过的一个个青葱年少,邢佑的脸色难看极了。 钟涵怔怔地看着久违的校园,心里压抑着的兴奋与激动在此刻几乎快从喉咙口迸发而出。他强忍着,强忍着…… “队长……” “想说什么就直说!”邢佑紧绷着一张脸,整个人阴阴沉沉,实在与这片祖国花园里姹紫嫣红的画面格格不入。 “好棒!!!yaho——!!我终于回来啦!!学校——!!我——!!终于——!!回来啦——!!!” 一得到邢佑的许可,钟涵立刻像一头热情奔放的野马,旁若无人地大声欢呼起来。他的欢呼声几乎撼动了周遭三尺以内的陌生人,所有人都纷纷回头怪异地围观着他们两人,身上一道接一道的嘲弄目光越聚越多…… “队长——!我超开心的耶!你知道吗?我只上了半个月大学就没上了,一直到现在,我……” 钟涵还没彻底地欢呼完,忽然有个男孩猛地扑到他的背上,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惊喜地打断他的话:“钟涵!真的是你啊!” 钟涵差点整个人栽在邢佑身上,险险地站了站稳,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身后的人的声音,于是眼眸倏地一亮,马上扭头叫出了身后人的名字:“魏玺!” 魏玺皮肤偏黑,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一身运动背心套装,高高壮壮的身材,最炫最耀眼的就是他喜欢耍街头篮球,看起来就是十足十的阳光男孩一个。 “钟涵。”魏玺的身旁,另一个看起来柔弱清秀的男孩,双手悠悠地背在身后,站得规规矩矩,声音温柔中带着点青涩。 钟涵见到他时,眼眸中突然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湿润,他走过去一把拥住那个男孩,哽咽道:“阿晨,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祝瑾晨轻轻地抚了抚钟涵的背,柔笑着说:“好久不见,你身体好了吗?” 钟涵连连点头:“嗯嗯嗯,好了,好了,我可以回学校了!” 忽然,邢佑一个箭步走过去一把拎起钟涵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祝瑾晨的怀里扯了过去,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肩膀,很有敌意地瞅着两个来人,然后低声对着钟涵警告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让别人碰你吗?” “呃……”钟涵怔了怔,随即立刻挣开邢佑的桎梏,冲到魏玺和祝瑾晨面前,朗声笑着介绍道:“队长,这两个是我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的死党,他是魏玺,这个是祝瑾晨,我们都叫他阿晨。在我不能来学校的这段期间,都是他们一直打电话发信息给我!” 魏玺将眸光落到邢佑身上,听见钟涵唤邢佑做队长,他立刻挑衅地歪起嘴角,戏谑道:“大叔,你是什么队的队长?篮球队?网球队?还是足球队?哈哈,该不是啦啦队吧?!” 大叔? 邢佑不悦地挑了挑眉,双手环胸走过去,仗着比魏玺高出十公分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冷道:“我十项全能,你羡慕?” “十项全能?”祝瑾晨忍不住惊诧地低呼。 “嘁!他随便说说你就信啊?”魏玺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牵起祝瑾晨的手,对钟涵说道:“喂,钟涵,你等一下记得去校务处报个到再去上课哦!快点,我们等你!” 说完,还没等钟涵回应,校园的上课钟声骤然响起,魏玺拉着祝瑾晨飞也似地冲进了校园,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看着他们刚才远去的背影,手牵着手,祝瑾晨好似只乖顺的动物般跟在魏玺身边,一高一矮,两人的身高不过相差十五公分,但背影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邢佑困惑地蹙起眉,问:“你那两个朋友……” “队长,我们快点吧,都敲上课铃了!”钟涵无心顾遐邢佑的疑惑,听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他就立刻慌乱起来,急声催促着邢佑。 邢佑沉了口气,优哉游哉道:“你先回你的教室,我替你去校务处解决所有事情。” “这样可以吗?” “嗯,去吧!” “好,队长,那我先走了!麻烦你了!”钟涵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抓好书包飞快地迈开步伐。 才迈了没两步,他的速度突然减缓了下来,揉了揉屁股,好似委屈地半垂着脑袋,然后继续踉踉跄跄地走进校园。 邢佑看着他逐渐远行的背影,淡淡地扯开了一抹笑容,然后随后走进了校园,不过他是与钟涵分道而行,走往校务处的方向。 …… …… “喂,钟涵,这里这里!” 才刚步入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魏玺急忙小小声的招呼钟涵过去。 教室里零星的坐着仅仅不到20个学生,个个懒散松懈,毫无神气地随处而坐,有的打着呵欠,有的在本子上画画,有的更肆无忌惮地玩手机。 国贸课的副教授正站在讲台上,对着投影仪认真地讲着课。副教授是个地道的英国女人,刚来这间大学授课不到三年的时间。她一头深棕色的头发,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相貌美丽妩媚,除了一般学生的追求之外,更有许多同学校的老师和教授暗地里对她青睐有佳,变着法地偷偷追求她。 钟涵堂而皇之地从后门走进去,见到魏玺和祝瑾晨两个人,立刻乐癫乐癫地走到魏玺的右手边坐下,低笑着叹息道:“好久没来了。” “钟涵,你的书带来了么?没有的话我可以借你。”坐在魏玺左手边的祝瑾晨好心地将他的国贸课本推给了钟涵。 钟涵摇头笑道:“不用,我带了!” 说完,钟涵立刻从身后的书包中搬出了一大堆书,几乎堆满了他面前的位子。 魏玺惊呼:“钟涵,你准备功夫倒做的挺全的嘛!我以为你那么久不来上课,是打算辍学了呢!” “怎么会,我日盼夜盼就是希望早点过来上课,怎么可能辍学,如果不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我怎么可能请一个多月的假?”钟涵本着尊师重道的品德,所以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对了,钟涵,你到底生什么病?为什么要请假那么久?”祝瑾晨不禁担忧起来,一道弯弯的双眉轻轻地蹙起。 “呃……”钟涵为难地眼睛四下飘忽。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别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快说,你到底怎么了?” “是啊,钟涵,打电话给你你就关机,发短信你也不回我们。我和魏玺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知道你妈妈住院了,也知道你哥哥受伤的事情,就是对你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 “呃……” 钟涵又踌躇了半晌,正在心里纠结着到底要怎么跟两个死党好好解释才好,忽然间,他听到了身旁一声细微的动静,随即传来了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是我不让他来上课的。” 钟涵三人立刻惊了惊,将目光瞬间投落到钟涵身侧。 “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钟涵一心以为邢佑帮他解决完请假的事情之后便会先回家去,没想到邢佑却堂而皇之地坐到钟涵身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平平淡淡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同学!” 第七十六章:队长食髓知味了 好吧,邢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校方接受他这个超龄学生就读大学一年级,并且顺利地成为了钟涵的同学兼室友。 “队长……” “……” “队长?” “……”脚步越走越快。 “队长!”钟涵快步追上邢佑的步伐,脸上一副依旧不可置信的表情,“队长,你为什么要进来学校读书?我真的想不明白。” 偌大得好似迷宫一样的大学校园,林荫小道上落叶纷飞,微风徐徐,阳光渗透云层,斑驳地洒下,将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我能为了什么?”邢佑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平静地回答钟涵的问题。 “可是队长……” 钟涵嗫嚅着小小嘀咕了两句,声音低得连邢佑都听不见。 其实他最想说的就是邢佑这样做未免也太夸张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邢佑也许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成为他的同学从而保护他。可是,不管是从身材,样貌,声音,态度,气场等等各方面的元素都不难看出,邢佑真的超龄了。 没错,重点就是超龄了。 这样多引人注目啊! 虽然他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但是一旦他如今天一样不剃剃他的胡子的话,看起来真的三十有余了。走在学校里,没人会当他是同学,可能会当他是新来的老师,或者教授,或者家长…… “在想什么?” 邢佑的声音冷冰冰地钻进他的耳膜中,打断了他的沉思。他顿了顿,微微仰起脸,目光恰好落在邢佑的脸上。 阳光灿烂地筛落,逆着光,邢佑的脸庞近在咫尺,倨傲俊酷的五官让人深深惊叹,嘴角那种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只有钟涵才看得懂,那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温柔。 这样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这样的人,一直照顾着自己。 这样的人,和自己发生了关系。 这样的人,成了自己的同学…… 脑海里突然想象到邢佑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和他一起捧着书坐在树下一起讨论学习的方法,互相指点的画面,钟涵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邢佑的大掌捏住他的脑袋,挑眉问:“在想什么坏事?” 被邢佑当孩子一样抓着脑袋,钟涵甩了甩头发,心虚地笑了笑,冲口而出问:“队长,你大学戴眼镜吗?” “哈?!” 忽然,钟涵往前跑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笑如夏花般朗声喊道:“你好,邢同学,很高兴和你读同一个学校!” “呵……”邢佑被他逗乐了,不着痕迹地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翩然地走到钟涵面前,微微俯下身,将双唇凑到钟涵的耳边,低低问道,“你的宿舍在哪里?” “呃?” “宿舍的床铺好了么?” “哈?” “这个时候……”邢佑轻轻地咬了一下钟涵的耳垂,诱惑般沉声低吟,“宿舍应该没人吧?” “啊?啊?!啊——!!”在邢佑做出亲吻耳垂的动作之后,钟涵这才连连反应过来邢佑说的话的意思。 邢佑肆意地牵起了钟涵的手,强势地将他拖完宿舍大楼的方向。 阳光清澈透明,树叶婆娑作响,簌簌而落。 邢佑和钟涵的背影在林荫小道上逐渐远去,渐变渐小。 在他们的身后,一颗大树下,一道娇小的身影偷偷地躲在树干后。 “咔嚓——!” 快门键飞快地按下,闪光灯迅速地闪了闪…… …… …… 揉着更加发疼的屁股,钟涵全身脱力,模样痛苦地从宿舍里走出来。 邢佑早已在走廊上肆无忌惮地抽着烟等他出来。 “厕所里面收拾好了吗?”邢佑似笑非笑地问道。 “嗯。”钟涵扁着嘴点点头,“队长……我好痛……” “嗯,会好的,慢慢你就习惯了。”邢佑煞有其事地点头道,丝毫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绪存在。 钟涵欲哭无泪地杵在邢佑面前,回想着刚才被邢佑拖往宿舍大楼的点点滴滴。 一到宿舍大楼,他们就直接往钟涵原先早已分配好的宿舍里面冲去。 那个时候,所有同学还没有下课,宿舍里面空无一人,可惜钟涵一入学以后准备好的床铺早已被人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就像一张储物床。 邢佑干脆就将钟涵推进厕所…… 快感和兴奋交加,酥麻和颤栗融为一体,压迫着钟涵不断想要大声呻吟。由于担心钟涵的叫声太大,邢佑还霸道地命令钟涵不准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钟涵憋得满脸通红,连连抽气喘息,眼角的眼泪不断滚落,一不小心,在高潮的时候竟将厕所里的窗帘整张撕下来。 待他们完事后,厕所满地狼藉,室友的洗浴用品胡乱倒落一地,窗帘脱落。 邢佑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独自整理好衣服走出去抽烟,钟涵还不得不忍着身下的痛楚将厕所恢复原样。 呜呜呜呜——! 在还没和邢佑发生关系之间,钟涵一直认为邢佑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但是如今,现在,此刻,他只深深地觉得,邢佑是个恶魔,绝对的恶魔啊!! “怎么?在心里说着我什么坏话?” 看着钟涵复杂地看着自己,邢佑眼眉一挑,一把搂住钟涵的细腰,邪佞地笑着低声问道。 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的孩子,钟涵全身绷得紧紧的,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僵硬地干笑道:“怎……怎么可能呢……哈……哈哈……” 就在他们一问一答间,走廊上开始有了行人的痕迹。 一阵阵混乱吵杂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由远至近。 邢佑马上放开了钟涵,将烟丢到地上踩熄,然后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趴在栏杆上俯瞰整个校园的风光。 这时,从楼梯转角处开始出现了许多男学生,个个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打打闹闹地冲进自己的宿舍,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存在。 忽然,一个高呼声响起:“喂!钟涵!” 钟涵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马上扭头往楼梯口处望去。 “嘿,魏玺!阿晨!”钟涵乐乐地笑着往那个方向招呼。 人群中,魏玺牵着祝瑾晨冲到钟涵面前,拍了拍钟涵的肩膀笑着问:“你小子,不去上课你跑到宿舍来干什么?” 钟涵脸色一红,吞吞吐吐道:“呃……我……我来看看我的宿舍怎么样。” 魏玺“哦”了一声,然后转脸望进钟涵宿舍的床位。 “诶,你的床都给人罢了,我去说说,让他们把位子还给你。” 魏玺说着就马上迈步走进钟涵的宿舍。 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听到邢佑急声唤道:“不用了,我们不住宿舍。” 第七十七章:偷偷逃跑 魏玺突然停住脚步。 “哈?队长,不住宿舍吗?为什么?”钟涵吃惊地问。 “为什么?钟涵不是住宿生吗?”祝瑾晨也稍稍有些惊讶地看着邢佑。 邢佑一脸风轻云淡,语气冷然道:“宿舍太脏乱。” “嘁!”魏玺走过来一脸不屑,“学校宿舍都是这样,一大群男人住在一起,能干净到哪里去?” “没错,所以钟涵必须回家住。” “队长,但是从家里到学校的路程很远……” 钟涵的抱怨还没说完,邢佑便马上低下头轻轻在他耳边道:“以后我和你一起开车来上学。” “这样会很累吧?有时候晚上还有去图书馆温习,回到家都很晚了。”祝瑾晨不禁担忧地蹙眉。 “书可以带回家,没必要躲在图书馆里看。”邢佑冷声道。 见邢佑对祝瑾晨的语气也不见怎么温柔,魏玺有些恼火道:“喂,大叔,你说话能客气点吗?别仗着年纪比我们大就可以目中无人!!” “我也不见得你的语气比我客气得了多少。”邢佑瞟了他一眼,然后牵过钟涵的手,道,“课上完了吧?回家!” 钟涵被他牵着就走,他有些急了,急忙刹住脚步扯住邢佑的手说:“队长,我和魏玺阿晨很久没见了,我们想叙叙旧,要不……你先回去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点希冀,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恳求又有些迫切地瞅着邢佑。 邢佑眉峰一蹙,不悦道:“你想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魏玺他们身上瞧。 “嗯嗯,队长,今天是我重回校园的第一天,我真的很想跟我的朋友在一起,好不好?” 邢佑沉默了一下,继而一口回绝道:“不行!” 钟涵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垮下肩来苦着一张脸,说:“为什么啊?” “放学了就该回家,到处跑做什么?作业写了么?课本温习了么?模拟题目做好了么?” “队长……” “没得商量!” “队长,我又不是小学生了,哪来那么多功课。” “咳……总之,回家!”邢佑一声勒令,即使钟涵再不愿意都得乖乖跟着邢佑走。 魏玺再后面打算冲过来拦住钟涵,向邢佑抬杠,好在祝瑾晨拉住了他。 于是,钟涵和邢佑风尘仆仆地成功进了校园,几经肉体的折腾之后,又像打冷战一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地离开了校园。 入夜…… “嘿,今晚过来吧!” 手指滴滴滴滴按短信的声音。 “不行,队长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他是你什么人?管你那么多?快点,阿晨和我在路边喝酒,快过来,算你一份!” 继续滴滴滴滴滴的按键声。 “我真出不去,明天到学校再好好聚一聚。” “钟涵,你还是不是兄弟?好不容易咱见面了,就出来喝两杯都不行吗?” 滴滴滴滴滴…… “好吧好吧,我看看等队长睡着了我偷偷溜出去。” “切,跟做贼似的,快点,等你,老地方。” 收起手机,钟涵悻悻地看着正坐在他的电脑面前,边喝酒边工作的邢佑。 他走过去,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笑容,脑袋凑在邢佑的脸旁,说:“队长,忙完了吗?” “还没。”邢佑一把推开他的脸。 “队长,你今晚怎么买这么少的酒?够喝吗?不够的话我下去给你买!” 满嘴的献殷勤的语气让邢佑不由得挑高眉,狐疑地问:“怎么?想找借口出去?” “哪……哪的话,你看得死死的,就算给我十对翅膀我也飞不出去啊!” “嗯!”听到这个答案,邢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喝酒工作。 …… 半夜11点半…… 邢佑已经喝得醉醺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钟涵蹑手蹑脚地帮他盖好被子,然后掂起脚尖,鬼鬼祟祟地转身离开床边,尽量不要使自己发出一声声响,连呼吸的声音也放得极缓极轻。 像在做坏事一样心脏紧张地怦怦直跳。 突然间,邢佑那含糊不清的声音忽然从被窝里传来。 “过来……” 钟涵的脊背猛然一僵,顿时一阵虚汗冒出了额头。 邢佑突然从被窝里腾地伸出右手,一把捞住了钟涵的腰,轻而易举地骤然将钟涵整个人给攥到了床上。 “啊——!”的一声尖叫,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钟涵活生生地被摔到了床上,邢佑看似还在沉睡般安静地呼吸着,双手双脚却好像自己有意识般牢牢地压住钟涵的身体,力气大得任钟涵怎么挣都挣不开。 “队长……队长……” 钟涵气急败坏地唤了几声,一边使着劲掰开邢佑紧压着他肩头的手臂。 使了几下劲之后,钟涵便彻底放弃了。 “队长,你是真睡还是假睡啊?”钟涵安静下来,欲哭无泪地瞅着他。 邢佑宛若真的睡着了般,安静的,恣意的,没有受到钟涵的一丝惊扰,睡得很是深沉。他舒展着双眉,双眸紧阖,鼻尖正正凑在钟涵的鼻尖上,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 酒味甚浓,空气微热。 其实平静地看着邢佑的睡容其实也不失于一件乐事。 观察在邢佑的俊酷的眉目,不知不觉,一股难忍的燥热忽然如同一条小蛇一样从钟涵的小腹一直窜到他的心头,发痒难受。 邢佑闭着眼睛动了动身子,手臂从钟涵的肩头滑落到他的胸口,力气稍微有些放松了下来。 “队长……” 见邢佑的力道有所松懈,钟涵试探性地小小声叫唤:“队长……” 接连着唤了几声之后,邢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急转直下,扣人心弦的逃跑一刻即将发生。 钟涵心惊胆战地轻轻挪开邢佑搭在他胸口的手,才刚碰了两下而已,邢佑好似被惊扰到一般,不安地蹙了蹙眉,然后放开了钟涵,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钟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身绷得笔直,直到听到邢佑的呼吸声再次恢复平静之后他才敢悄悄地起身。 直到平安无事地离开了床,穿好了鞋子,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像落荒而逃的盗贼一样,“呼”的一声冲出了那栋公寓。 第七十八章:兄弟聚会 喧闹的夜市龙蛇混杂,随处可见的桌椅摆满了过道,行人行走艰难。 烧烤的烟雾四起,地上脏乱不堪,一片狼藉。竹签,纸巾,啤酒瓶,烟头随地都是。 钟涵身上起码还有点钱,他辗转了几趟公交车终于到达魏玺说的那个老地方时,时间已经午夜一点多。 其实他们的老地方无非就是这间光顾了十年之久的饭馆。 这家饭馆是从以前角落里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店发展成如今门可罗雀的本街道最大的一家饭馆之一,生意红红火火,老板的态度也很好,为人中肯老实,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钟涵一到那家饭馆门口,刚好站在门口讲电话的老板就注意到他了。 他乐呵呵地跑过到钟涵身后,拍了拍他的背,朗声笑道:“是小憨啊,好久没来啦!” 钟涵惊了惊,回头一见到老板,立刻笑得灿烂,道:“是啊,老板,好久不见!” “那两个小鬼头都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老板眼眉往饭馆的角落里一扫,笑呵呵地说道。 钟涵点头回答:“好的,老板,好生意哈!” “行,去吧去吧,多吃点东西啊,给你们打折!” “嘻嘻,谢谢老板!” 和老板简单的寒暄了两句,钟涵屁颠屁颠地朝魏玺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方桌上摆了三盘早已冷掉的下酒小菜,魏玺和祝瑾晨一边抱怨着钟涵的龟速,一边还不忘数落着今天见到的那个跟在钟涵身边怪里怪气的男人——邢佑。 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钟涵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好似刚逃离魔掌的模样全身瘫软在座位上,惹得魏玺和祝瑾晨不禁吃惊地一同惊呼:“怎么了,被鬼追了?” 钟涵顺了顺气息,嘿嘿地干笑:“偷跑出来的,有点后怕!” “嘁!大男人的怕什么?你那个队长又不是你老爸,你怕他干什么?”魏玺一边冷嗤着,一边为钟涵面前的酒杯斟酒。 “对了,钟涵,那个队长到底是谁啊?对你管这么严,是你的亲戚吗?”祝瑾晨正正经经地坐在位子上,柔声问道。 钟涵下意识地推开了面前的酒杯,有些心虚地道:“不是亲戚。” “不是亲戚?”魏玺挑眉,“那他是谁?” “呃……就……就是朋友嘛!”钟涵的目光四下飘忽,兀自在心里思量,都发生那种关系了,他和队长……还算是朋友吗? 祝瑾晨饮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笑笑道:“我想,不只是朋友吧!” “嗯,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和那个男人绝对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你看他对你紧张的那个样子,而且还为了你来读大学一年级,你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魏玺瞅着钟涵,阴阳怪气地说道。 钟涵紧张地干笑了一声:“哪里,他喜欢来读大学我管不着他啊!” “说来也奇怪,我看他浑身酒气,胡子也不剃,样子看起来比我们都大了好几岁,怎么会来读大学呢?”祝瑾晨更困惑道。 这下钟涵更哑口无言了。 没错,他到现在还不懂为什么邢佑对他保护措施会进行到这种地步,平时形影不离也就算了,但是如今他身体都恢复了,也进了学校了,邢佑居然还谨慎到跟他来学校,到底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喜欢你?” 魏玺突然冲口而出。 “哈——?”钟涵愕然地惊呼一声。 “嘘!”祝瑾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钟涵不要那么大的反应,然后正了正脸色,问:“钟涵,其实我和魏玺都对你之前突然失踪的那段时间很在意。我们和你认识那么久,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没交代的人。你一声不响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家里的问题?” “你被人绑架了?” “是不是你哥哥对你做了什么?” “还是那个男人把你软禁了不让你出来?” “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会帮你的!” “好端端一个人,不见了一个多月,你当我们是兄弟的话就快点从头到尾说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祝瑾晨和魏玺一人一句毫不懈怠地诘问钟涵失踪的前因后果,令他更加不知所措。 他额头直冒虚汗,一直在心里掂量着到底该怎么跟祝瑾晨和魏玺解释才好。告诉他们真相是不可能的,但是普通的谎言也未必瞒骗得了他们。 想到这里,钟涵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算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和邢佑套好口供,编好理由,才足以应对像今天这个场面。 见钟涵面色慌张无措,魏玺有些气急。 “钟涵,哥儿们今天叫你出来不是让你对着我们发呆的。你老实点告诉我们你究竟怎么了不就得了吗?我们当兄弟那么多年,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难道这么多年的兄弟都白做了?”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魏玺,阿晨,你们就别再问了,总之……总之我不能说!你们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还好好的啊!”钟涵心急地敷衍道。 魏玺咕噜咕噜地仰头喝了杯酒,很是不满地瞥着钟涵,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的祝瑾晨一声低呼。 “啊——!” “怎么了?”魏玺猛地扭头看着祝瑾晨。 祝瑾晨有些被吓到的表情:“刚刚有东西碰到我的脚!” 魏玺立刻着急地往桌底下一瞅,马上又抬起头来说:“桌下什么都没有。” 祝瑾晨干笑了两声,说:“可能是蟑螂吧!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聊!” 其实祝瑾晨的心里有些惊颤,刚才他们聊得正欢的时候,突然间,他的小腿肚好似被一块冰冷彻骨的东西碰了一下。那种触感不是昆虫或者动作的触感,而是尖锐的,发冷的,像人的手指甲很用力地在你的腿上刮了一下的感觉。 就这么眨眼间,那股疼痛的钝痛伴随着一股刺骨的阴寒迅速地往他的腿部肌肉蔓延到他的筋肉骨髓,冷得让他全身发毛。 可是魏玺刚才往桌下看了,什么也没有。 “喂!钟涵,你不说就算了,不过兄弟我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知道不?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挺你的!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 “嗯!我知道!”钟涵瞬间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回应。 “真是的,我也懒得问了!来,喝酒!庆祝咱们三剑客再次聚首!”魏玺的脸色就像变天一样,一下子阴沉得有些气恼,一下子又恢复成如同往常般开朗阳光。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邀着祝瑾晨和钟涵一起碰杯。 钟涵似是有些为难地瞅着眼前满满地一杯啤酒,嗫嚅道:“我不喝行吗?你知道我不喝酒!” “嘿,大家这么久没见了,喝个一两杯怕什么,你又不是未成年!” 祝瑾晨试图忽略掉心里那种心悸不妥的感觉,附和着说:“就是,你知道吗?魏玺现在的酒瘾变大了,三不五时地就和我出来喝酒,每次都喝得不省人事,都要我来照顾他!” “嘿嘿,老婆照顾老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魏玺举着酒杯对着祝瑾晨调侃道。 祝瑾晨脸色一红,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肉不肉麻?神经,今晚喝醉了别想我再照顾你,直接把你丢垃圾堆里让垃圾车把你拖走算了!” “你舍得吗?”魏玺戏谑地手肘架在祝瑾晨的肩上。 “呵呵,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祝瑾晨挑衅地对上魏玺的视线。 第七十九章:小心,桌下有鬼! 钟涵在一边看得挺乐呵的,笑道:“你们两个,拌嘴拌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怎么样?和家里人摊牌了吗?” “是他要和我拌嘴,不关我事!他那温柔的样子只对着你们,对我可凶的不得了!” “我不这样能治得了你吗?”祝瑾晨斜睨了魏玺一眼,转脸又一脸温柔地对钟涵轻声说,“打算今年年底和家人说,我和他约好的。” 钟涵立马双眸放光,兴奋道:“真的吗?哇!如果叔叔阿姨都同意了,你们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吗?” “就算他们不同意我和阿晨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啊!对吧阿晨?” 魏玺兴冲冲地转过脸去逗弄祝瑾晨。 没想到一回过头看见祝瑾晨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额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不停地滚落,那张白嫩的脸颊血色全无,眸光惊恐地四下乱颤,样子惊惧之极。 魏玺猛然被他的脸色吓到了,马上抓住他的肩心切地问:“怎么了?” 祝瑾晨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身下,浑身发冷,颤抖着,他害怕地说道:“有人……抓着我的脚……” 魏玺心里一慌,马上低头往桌下看。 桌下还是如刚才他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他又伸手抓住祝瑾晨宽松的短裤下的一双小腿,用力地搓了搓,然后抬头问:“现在好点了吗?” 祝瑾晨好像被吓傻了一样,苍白的指尖一颤一颤地扶住魏玺的肩膀。 “真的……有东西在抓着我的脚……” 钟涵觉得奇怪,目光随即顺着垂落的餐桌布往桌底下探。 看到桌底下的情景后,霎时间,他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身体止不住地打颤,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到底怎么啦?来,我扶你起来!”魏玺从未见过祝瑾晨这种如此恐惧的表情,他心慌了,立刻站起身将祝瑾晨扶起来。 不料祝瑾晨真的如同被人捉住了双腿般,他已经努力借助魏玺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了,但是他的双腿无法靠自己动弹,好像死死被钉在那里一样。魏玺稍微一用劲将他一把拉了起来,祝瑾晨立刻痛得低呼。 “怎么了?”魏玺皱眉担忧地问。 “痛……魏玺……我的腿……”祝瑾晨浑身战栗颤抖,用一种近乎求救的眼神痛苦地看着魏玺。 魏玺将目光移到祝瑾晨的小腿处,这时,他却看见祝瑾晨的小腿腿骨上,居然出现了十道乌青色的淤痕。 他顿时心惊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慌乱地不知分寸地只想把祝瑾晨拉起身。 周围的人看到他们这副场面,只觉他们只是深夜喝醉酒闹酒疯的小毛头几个,并没有在意他们这一桌正发生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四周的喧嚣声依旧此消彼长,老板依旧殷勤地招待着客人,服务员忙的焦头烂额,经过他们这一桌子的时候,也无心顾遐。 魏玺还在奋力将祝瑾晨拉起来,钟涵周身冰冷僵硬,被桌下的东西吓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听到祝瑾晨连连痛呼的声音,钟涵终于压下恐惧,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对着魏玺他们说:“魏玺……桌……桌底下……有鬼……” 魏玺本来已经心乱如麻了,正惊慌着为什么祝瑾晨的身上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突然听到钟涵这么说,他和祝瑾晨猛然愣住。 一股阴冷得让人窒息的气息直直地窜上魏玺的脊背,他攥紧祝瑾晨的手,不可置信地说:“钟涵……你……你这小子说什么浑话!” “真的……真的……”钟涵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动都不敢动,只因桌底下的东西,正睁着一双如鸡蛋一样大的乳白色眼球定定地盯着他看,一张被针线紧紧缝住的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好像很想挣开那些线嘶吼出来一样。 它瘦骨如柴的身板缩成一团,浑身赤裸,皮肤呈现乌黑色,像失去色彩的灵体,通体发寒。 它的手脚异常长,皮包骨似的好似生前就是活活饿死一样。它此刻就是这么缩在桌子底下,一双怪异的手分别抓着祝瑾晨的两只脚,脑袋诡异地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一样,恐怖的双眼一直盯着钟涵看,却又不敢靠近钟涵。 “魏玺,快……快拉我出来!”祝瑾晨深深地相信钟涵的话,从而更加恐惧了。他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自己的腰部,而每动一下,他的小腿就宛若快被掐断了一样传来一阵阵带着彻骨寒意的剧痛。 魏玺更心惊了,即刻出尽全力想将祝瑾晨从座位上拉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钟涵,你别发愣啊!快过来帮忙!”魏玺大呼。 钟涵立刻从惊栗中回过神来,试图忽略掉躲在桌底下的东西,他“霍”的站起身,跑到魏玺身边抓住了祝瑾晨另一边手臂,咬牙努力将祝瑾晨拉出来。 祝瑾晨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好像快被撕裂了一样,他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直痛呼着,浑身冒汗。 钟涵急死了,他又不敢用尽蛮力将祝瑾晨拉出来,怕伤到他。祝瑾晨痛得大喊的声音更让他和魏玺惊慌失措。 终于,祝瑾晨的痛叫声引来了周遭的客人的注意,老板快速地走过来急声问:“怎么了这是!?” “老板,帮帮我,你帮我把阿晨的腿抬出来可以吗?”魏玺着急地喊道。 老板虽然不懂魏玺的用意,但见祝瑾晨的表情如此痛苦,他也只好照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老板弯腰抓住了祝瑾晨的大腿,“嘿”了一声,卯足了劲儿想将祝瑾晨拉出来。 “啊——!”祝瑾晨叫得更痛苦了,一直抓着魏玺让他放开,太痛了,脚上的东西快拧断他的腿了。 钟涵看见桌下的鬼魂那双愤怒地就快掉出来的眼睛,还要那张即将撕裂开黑线的血盆大口,一条条带血的白色蛆虫不断地从他那黑色的唇缝里,每条黑线的间距里大剂量地掉到地上。 这一幕恶心到让钟涵想反胃呕吐。 这个时候…… 如果队长在就好了…… “别碰他!” 突然间…… 邢佑的声音响亮清晰地出现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 围观的人群里,忽然开出一条小道。 邢佑的身影出现在小道的尽头。 钟涵和魏玺等人统统怔住,一股近乎狂喜的感觉骤然涌上钟涵的心头,邢佑真的听到他内心的呐喊,真的出现来打救他们了! “队长——!”钟涵几乎喜极而泣地看着邢佑接近。 邢佑沉着脸穿过人群小道,缓慢地步伐既高傲又带着寒气地一步一步接近钟涵的方向。 “队长!你来了真好,你看——!”钟涵马上指着桌底下还没逃走的东西。 邢佑冷着脸容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祝瑾晨身边,一把扯开了魏玺的手。 “噗通”一声,祝瑾晨重新跌回椅子上。 “太乱来了!”邢佑低斥了声。 他目露凶光地盯着空荡荡的桌下,冷笑:“人气这么旺都还不走,贪人家的脚香吗?” 第八十章:心,好痛 桌下的东西带有敌意地“霍”地把眼睛睁得更大,眼珠子“咚”的一声掉了一边下来,模样更是骇人万分。 钟涵倒抽了一口凉气,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邢佑优哉游哉地点上一口烟。 “喂!大叔,你是不是来帮忙的?” 见邢佑慢吞吞的性子,魏玺急起来语气变得更不客气。 “嗯?”邢佑冷睨着他,手掌却搭上祝瑾晨的肩膀,若有似无地轻拍了两下,示意他别慌。 四周聚集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钟涵在人潮济济的窃窃私语声中终于缓回神来,烟雾缭绕,空气中满是烟草的浓烈味道。他急急地跑到邢佑面前,催促着:“队长,你快帮帮阿晨好不好?” 邢佑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冰冷道:“今晚你背着我偷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钟涵怔了怔,快哭出来了一般皱着鼻子,说:“队长,拜托你先救阿晨吧!” 魏玺急得脸色极难看,一边抓着祝瑾晨的手心安慰着他,一边怒气冲冲地对邢佑急声喝道:“不是来帮忙的就走开点!” 邢佑没有理会魏玺的愤怒,他直接把钟涵揪到自己面前,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嘴唇几乎碰到他的唇瓣。 “你现在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背着我跑出来跟喂猪两个人见面。”邢佑低低地在钟涵的唇边说道。 钟涵惊得忙把脑袋往后仰,怯怯地不敢迎向邢佑的目光,颤声道:“队长……我们……我们先解决了……” “你不给我个好的理由,我就不帮你的朋友。”邢佑低笑着,声音里蕴含着一丝丝令人寒栗的威胁。 “呃……我……我……”钟涵有些怯懦害怕地缩起肩膀,眼角的余光扫到脸色依然苍白如纸的祝瑾晨和一脸焦虑的魏玺,这个时候,他应该先救祝瑾晨才对! 忽然,他鼓起勇气,逼迫自己的睁大了眼睛佯装毫无畏惧地迎上邢佑的视线,斩钉截铁地大声说:“我要见朋友!” “你忘了我说过,不准擅自离开我半步吗?”对着钟涵突如其来的坚定,邢佑脸色一下子拉拢了下来。 “我要自己的私人时间!”钟涵的声音更大了。 紧抓着钟涵衣领的手指猛地一僵。 邢佑晦暗的脸色逐渐冰冷,眸底的光芒流转变黯,似是复杂地看着钟涵,沉默了几秒,忽然认真地问:“我重要,还是你的朋友重要?” 钟涵随即一怔——! “回答我!”邢佑固执地瞅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钟涵有些不知所措。邢佑的目光锐利危险,冷酷地仿佛像一把利剑扎在他的心上,不知道为什么,在邢佑这么执拗却好似带着一丝丝希冀的语气中,他忽然有些心疼。 “朋友……”他的声音轻若蚊丝般飘渺微弱。 也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在邢佑和朋友之间,他下意识地回答了这个答案。 邢佑的眸光瞬时一黯。 心房传来一阵尖锐的锥痛。 那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压迫着他的呼吸,他居然有种痛得快窒息的感觉。 慢慢地放开钟涵的衣服,将钟涵推开,他冷峻地沉默着,一把将餐桌上的布猛地扯出来——! “哗啦——!”一声。 在所有人无法反应过来,无法看清的时候,飞扬起来的餐布瞬间遮掩了他们的视线,餐具和碟子混合着食物被甩落到地上,“乒乓”的震响惊吓到了许多人,四面八方随之而起的惊呼声中,邢佑倨傲倔强地挺立在桌前,单手握着枪——! 仅仅两三秒,待餐布在空中掉落到地上,惊呼声,摔裂声,抽气声全然落定之后,邢佑的身影消失在了钟涵的眼前。 一切归于平静落定之后,所有人都茫然了。 “怎么回事……” “人呢?” “不见了?” 四周的低呼声纷纷响起。 钟涵怔怔地看着空空的面前。 “阿晨!”魏玺惊喜地大呼了一声。 祝瑾晨惊魂未定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被魏玺一拉就起,心切地拥在怀中。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但手脚已经行动自如了,只是显得有些乏力。 魏玺欣喜交加地捧起祝瑾晨的脸,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周,激动道:“你没事了?” 祝瑾晨似乎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听见魏玺的慰问,他傻傻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老板也是愣了半晌,才走到他们身旁带着些惊诧的语气问:“你们没事了?你那个朋友呢?” 魏玺知道他指的是谁,但他此刻只在意着怀里的人,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说罢,他将目光投落到钟涵的身上,这时才发现,刚才钟涵站的位置也变得空空荡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邢佑不见了之后,钟涵也在他们分神之际跑出了餐厅。 …… …… “队长——!” 拼命拍着车窗的声音不绝于耳,窗外,钟涵的声音焦急迫切地传来。 邢佑冷着面容发动引擎。 “队长——!!”钟涵急得哽咽,更用力地拍着车窗,“队长开门啊!” 邢佑决然地上档,然后踩油门。 钟涵索性冲到邢佑的车前,用自己的身体猛的挡住了那几乎快往前冲的车子。 车身陡然一震,邢佑猛的刹住车子,眼冒怒火地隔着挡风镜看着钟涵那双臂张开的身影。 见车子终于停下,钟涵马上欣喜地冲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旁,门把一扭,车门竟可以开了。 他马上见机钻进车里,车门还来不及关,他就马上抓紧了邢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急声问:“队长,你到底怎么了?!” 邢佑沉怒地看着车前方,一言不发。 “队长……”邢佑这副模样让钟涵觉得很是心惊,他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我不偷跑就是了!” 邢佑抿紧的唇瓣越发冰冷。 “队长,我以后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真的,我答应你!今天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在意识到钟涵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情况下,邢佑心里的怒火更加无法浇熄。他刚才不过就是想逗弄一下钟涵,让钟涵为今晚偷溜出来的事情认个错,他为钟涵做了那么多……他自以为他在钟涵的心里分量一定胜过许多人,所以他才心血来潮地问钟涵,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朋友重要…… 但得到的答案竟让他痛得心脏像被绞碎了一样,让他差点窒息而死。 这种强烈的绞痛是他平生第一次遭遇到,当时,他不知所措,他只想逃离,他不想对着钟涵,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钟涵。 在那张餐布扬起造成短暂混乱的一刻,他一枪毙了躲在桌下的鬼,然后飞快地穿过人群逃出了餐厅。 他用了自己最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餐厅,躲进了车里,悲痛地用拳头砸了两下方向盘,却发现,手上的伤再怎么痛,也不及他的心痛半分。 后来钟涵紧追了上来,他却不敢去面对他……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认定的事实,他就去坚信,绝不能受到一点质疑,一点点,都不可以!!他拥有钟涵,就希望自己是钟涵的全世界,不能容忍有任何人来瓜分钟涵的感情! 他和钟涵发生关系之后,他坚信了自己的感情,他同时也坚信了他可以将他所有的一切都付出在钟涵身上,会一直这样好好的下去。 他对钟涵的情感日以继夜,逐步加深到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那种快速膨胀的情感让他觉得既满足又幸福,可如今……却遭到了否定…… 第八十一章:吼吼!表白了! 不对…… 还没真的否定…… “队长……你说话啊……” “……” 钟涵心急失措地看着邢佑那冰冷的侧脸,带着哭腔近乎恳求地请他开口:“队长,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 “队长……” “我问你……” “呃……” “我问你……”邢佑终于扭过头,将目光对上钟涵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语气低沉缓慢,“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沉得好似在颤抖…… 钟涵微微一怔,眸光不自觉地闪烁。 “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队长……” “我只要听到你的回答!” “……” 邢佑的表情太过认真,太过郑重,钟涵的脑袋一片空白,邢佑的一句喜欢吗,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依稀记得,在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前一秒,邢佑也是这样问过他…… 他当时是想回答什么,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邢佑同样的问题…… 看到钟涵怔忡的表情,迟迟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邢佑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无力地垮下肩,僵冷的唇角突然逸出一丝苦笑。 “回家吧……”他的声音冰冷脆弱,低沉轻颤,“回家吧……” 钟涵怔怔地看着邢佑,如果不是说他迟钝就是白痴,因为他压根就不懂邢佑到底想说什么。 喜欢……? …… ……… “喂!”不停嘀咕的声音让邢佑有些急躁,他低喝了一声,“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呃……”钟涵愣了愣,稍微抬了下腿,换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反问,“队长喜欢我吗?” “不喜欢……” …… …… “队长……” 他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某刻的回忆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的耳畔仿佛还在回荡着当时邢佑那句邪佞的话语:“不喜欢……” “队长……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他痴痴地看着邢佑冷冰冰的侧脸,胆怯着,又犹豫着,声音越说越小声。 邢佑原本打着方向盘的手陡然一僵,刹车不受控制地一踩,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音响起之后,车子停在了静谧无人的偏远大路中央,邢佑宛若呆滞了般,不可思议地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涵。 “你说什么……”邢佑低声问。 “你不是说了,你不喜欢我吗?”钟涵似是有满腹委屈似的,咬了咬下唇,满眸蓄着粼粼水光。 邢佑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就……就……就那个时候啊!”钟涵急得泫然欲泣般的模样,他该怎么提醒邢佑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在他们发生肉体关系的时候呢? 邢佑皱紧了眉头,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喜欢你?” “是你自己说的……” “喂……” “呃……” 邢佑突然欺身往前,紧紧地捏住钟涵的下巴,视线深深地烙印在钟涵的眼眸中,定定地,凝着他,哑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让我碰你?” “队长……”钟涵无法避开邢佑的注视。 “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不反抗我?” “……” “如果你不喜欢我……请直说……” 邢佑的声音中带着令人心疼的绝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如一把巨锤,一下一下地砸在钟涵的心里,没来由地疼,好疼…… 好似无法遏制般,钟涵的眼角竟溢出了一颗颗眼泪…… “队长……你不喜欢我……我又怎么能喜欢你……我怎么可以……” 钟涵低低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声音变得哽咽颤抖。 突然的泪流让邢佑全然怔住了,一下子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听着钟涵的带着拼命压抑着的哭声,眉头皱得更紧,心脏好似一下又一下被什么攥得发疼。 “那是不是我承认了我喜欢你,你也会说你喜欢我吗?”不由自主地,邢佑忍着对钟涵的心疼,低声说道。 钟涵微微怔了怔。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沿着脸颊落入他的发鬓中。邢佑轻轻地将他的刘海撩开,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他的唇瓣。 柔软的唇瓣上,一阵突如其来的温热的气息停留了片刻,又一瞬即逝。 邢佑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看着钟涵发怔泪流的脸,像是许了生生世世的承诺般笃定坚决地看着钟涵,说:“我喜欢你……” 脑袋突然“轰隆”一片空白。 钟涵像被雷击中般顿时失去反应。 邢佑苦苦微笑了一下,道:“轮到你说了……你喜欢我吗……” 他的语气温柔的就像滑腻的蛇一般缠绕着钟涵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他眼中那仅剩的,唯一的期盼在熠熠闪光,仿佛就仅靠钟涵的一句话,就能直接定他生死。 钟涵的心脏狂跳如小鹿乱撞。 “不喜欢吗?”钟涵再一次的迟疑无疑就等于判了邢佑死刑一样,邢佑受伤地别开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他。 捏住下巴的指尖缓缓放开,邢佑绝望地拉开了和钟涵的距离。 身体周遭的空气忽然间变得冰冷,邢佑的气息离开了钟涵的面前,钟涵突然害怕起来。 他猛地抓住邢佑即将坐正的身体,蓦然将邢佑拉回自己的面前。 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邢佑胸前的衣服,微微仰着面,睁着一双粼粼荡漾着水气的明亮双眸,定定地凝注着邢佑。 “队长……”他哽咽着,“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邢佑怔怔地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能没有你……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钟涵摇着头,痛苦地摇着头,“我好怕你生气,我好怕做错事情……我好怕……你丢下我不理……我好怕……你离开我……” “……”钟涵的痛声低喊让邢佑心如刀割。 “队长……如果这种不是喜欢的话……那是不是……爱……?” 爱——!? 邢佑的心脏倏然一紧。 钟涵垂下了头,紧紧地咬着下唇,肩膀无力地颤抖着。 “我不会说……我也不懂怎么说……如果我说我爱上一个男人……的话……会被人笑死吧……但我想告诉你……你对我……真的很重要……和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一样重要……真的……真的……” 邢佑的眸光渐渐柔软下来。 他一把拥住钟涵的肩膀,右手迅速地按下座椅下的按钮,钟涵的座椅瞬间平躺了下去,不过一瞬,邢佑便把钟涵整个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钟涵一脸惊诧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邢佑,惊颤地低呼:“队……队长……” 邢佑完全没给钟涵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便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双唇。 舌尖灵巧地滑进钟涵微微张开的口中,用力地吸吮着钟涵的舌,舔着他的牙床,轻咬着他双唇,他微微喘气低吟:“从今往后……不准你再离开我……” “嗯……队长……”钟涵措手不及地抓着邢佑的背,双腿不过分开了一些间距而已,邢佑便马上伸手往下,隔着他的裤子抚上了他微微硬起的分身。 “啊……”钟涵忍不住从唇缝中泄出一声低吟。 第八十二章:果断邪恶的车震! 邢佑火热地吻上钟涵脸上脖颈上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滚烫的欲望,他的指尖沿着钟涵的胸口而上,缓缓地轻抚着他的脖颈,顺势滑至他的下颌,挑起他的脸庞之后,邢佑直勾勾地灼热地望入他的眼中。 “说你爱我……”他的声音低哑,身下的欲望已然昂头而起,紧紧地抵在钟涵的双腿间。 钟涵脸色绯红,痴痴地望着邢佑。 邢佑另外一只手探入钟涵的裤子内,恶作剧捏了一下钟涵的分身,坏笑着低声道:“说你爱我……” “啊……”一股电流从腿间窜到他的脑海中,他颤栗地忍不住轻吟一声,眸光颤抖地凝注邢佑的眼睛,轻轻地说,“你爱我……” “咚——!”一记爆栗猛地敲中了钟涵的额头。 “说我爱你。”邢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捏紧了钟涵的分身。 “嗯……痛……” “说。” “我……我爱你……” 钟涵终于乖乖会意了,颤抖着双唇,他迷离的双眸半张半合地看着邢佑,而这句轻若蚊丝的“我爱你”就像最好的调情催化剂,彻底点燃了邢佑心里的欲望。 邢佑满意地勾唇一笑,继而俯身激烈地和钟涵深吻。 他的左手掀开钟涵的衣服,逗弄着他胸口的突起,若有似无地搔痒着。 “嗯……队长……”被邢佑的吻牢牢封住的唇好不容易有了丝丝喘息的空隙,钟涵脊背僵硬紧绷,十指不知道放哪里好,只好紧抓在邢佑的肩膀上。 邢佑扯下钟涵的裤子,手握着钟涵的分身自上而下地不停揉搓,不一会儿,还柔软的分身渐渐在他手中硬挺了起来。 “呜……”发出一声诱惑的呻吟声,钟涵的身子忍不住弓了起来。 虽然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邢佑的技巧熟稔高超,他的手指不过稍稍碰到他敏感的前端而已,都能让钟涵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阵兴奋的眩晕。 车内的空间狭隘,只容一人平躺的座椅承受了两个男人的重量,随着他们的一动一静,发出一点点吱呀吱呀的声音。 邢佑用一种很是吃力的姿势单跪在钟涵的腿间,另一只脚半跪着在椅下,尽管开着冷气,但这样别扭的姿势才坚持了一会,便让他的额上开始沁出点点细汗。 他意犹未尽地尝着钟涵胸前每一寸肌肤,越发挺硬的分身撑住了他的裤子,他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衣裤。 需要换一个好一点的姿势…… 邢佑坏坏地勾唇一笑,然后搂起钟涵的肩膀,将他一把抱到驾驶座上,背对着自己。 “趴着。”他低低地命令一声。 钟涵还不知所措之际,他的身体便被邢佑推到驾驶座前,双手撑着镜面,双腿立在椅座下一小块小小的地方,弓着身子,双腿被强迫地分开,让自己裸露的下半身大肆地展露在邢佑的面前。 邢佑坐在驾驶座上,麻利地将驾驶座的位置挪到最后,让钟涵有足够的空间弯腰站立。 “队……队长……”裸露在外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色,那精致如瓷的脸上两抹异常的潮红渐变渐深,钟涵趴在方向盘上,身体不断颤抖,更不知道背后的邢佑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一种异样不安的感觉盘踞在车顶上方,阴冷冷的风呼呼地在车窗外直吹着,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外,似乎还有一阵阵诡异骇人的悉悉索索声。 邢佑搂住钟涵的腰,让他背对着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彼此赤裸滚烫的肌肤互相接触,邢佑的昂扬顶在钟涵的身后。 他将钟涵的头轻轻扳向自己,吻住了他的唇部的同时,也用手掌蒙上了钟涵的眼睛。 兴奋和战栗混为一体,钟涵既害怕又亢奋地接受着邢佑的抚弄,但那阵让他发毛的阴寒却始终盘绕在他的周围,让他无法专心地去感受邢佑对他的热情。 邢佑脸上显现出了那道浅浅的双鱼纹身,他咬着他的唇,动作温柔,一只手蒙着钟涵的眼睛,他的另一只手摸索到了座位旁,拿出了手枪闭着眼睛直接给了窗外一枪。 枪响的同时,怀里的人惊惶地身体一震。 那股异常诡异的阴冷瞬间消散在车子四周,空气仿佛短暂沉淀过后又因钟涵如痴如醉的呻吟声而再次滚动燥热起来。 邢佑即刻将蒙住钟涵眼睛的手下滑到钟涵的胯间,抓起了钟涵发烫的分身,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擦了前端的铃口两下。 “啊……”钟涵的身体亢奋地弹了起来。 邢佑牢牢地桎梏着他的腰,放下手枪,专心地一手套弄着钟涵的分身,一手肆意地抚弄着钟涵胸前那两处敏感粉红的突起。 “嗯……啊……队长……嗯……” 手中的硬挺滚热得好似欲喷薄而出,钟涵闭着眼睛,全身软软地靠在邢佑的怀里,背部贴在邢佑的胸口上,清晰地感受着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发烫的皮肤。 空气中响起一阵阵淫靡的水渍声,混合着钟涵一声接一声诱惑般的娇喘呻吟,就像一条条魅惑性感的蛇一般,从邢佑的小腹一直延伸到他的脑海中,勾引着他的欲望,刺激着他的身体,蛊惑着他的理智…… 他忍不住顺着钟涵的分身前端一直滑向根部,直到触碰到钟涵的后庭,然后慢慢按压着…… “这里……还痛吗?”邢佑一边温柔地轻抚着,一边将炙热的气息喷吐在钟涵的耳后,若有似无地挑逗着。 “嗯……”钟涵闭着眼睛,不断地喘息摇头,右手下意识地滑到自己的腿间握住了邢佑的手背,配合着他的动作抓着自己的分身,从上而下,胆怯地又不敢握太大力。 邢佑满意地噙上一抹微笑,然后稍微将钟涵的腰部抬起,在钟涵的轻吟声中,他抓住自己早已肿胀硬挺的分身顶住了钟涵的后庭。 猛地将钟涵的腰部往下一压,钟涵立刻痛声低呼起来:“啊——!” 双眉紧紧地拧在一块,被侵袭而入的敏感地带夹杂着痛楚和令人发颤的酥麻感瞬间腐蚀了钟涵的神经,让钟涵无法遏制地大声呻吟了起来:“啊……啊……不……嗯……呜……不要……” 邢佑一举进攻之后完全没有一点缓冲的慢速,而是疯狂地穿插着钟涵的身体,两个身体交合的地方不断地发出清脆淫靡的“啪啪”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快…… “唔……队长……队长……啊……”钟涵弯着腰,不断颤栗着抓着方向盘,他的下半身不受控制地随着邢佑穿刺的动作一上一下,节奏均匀但力道却越来越重,邢佑的分身每一下都顶到他最深处最敏感的地方,撞击所带来的酥麻甘美完全虏获了他自制力和理智,让他更肆无忌惮地疯狂叫了出来。 温暖的甬道里,肉壁不断厮摩着邢佑的分身,分身越发滚烫,被肉壁紧紧夹住套弄着那硬挺的分身,让邢佑不禁从紧抿的唇瓣中泄出一丝丝快感的轻吟。 两具互相纠缠交合的身体在狭隘的车间里做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床事,车身被激烈的动作震得上下颤动。 万籁俱寂的夜,静谧无人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车身震动,安静地侧耳倾听几乎能听到车内的人放肆猖狂地娇喘呻吟。 钟涵的身体全然曝露在挡风镜前,他被邢佑带着换了个姿势,双脚屈起正面跨在邢佑的腿上,邢佑紧紧地握住他的腰,让他坐上他的昂扬,继续挺进他那狭窄却让人快感连连的甬道中。 他双手攀在邢佑的肩上,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到邢佑眼中的自己如今是以多么羞耻的姿势呈现在邢佑的面前,他的分身在邢佑的小腹上一晃一颤,似需要更多的抚摸和安慰般,肿得充血的前端高高得昂着。 第八十三章:甜蜜蜜…… 邢佑的身体深陷在欲望的漩涡中,仿佛无可自拔,他的身体跟着钟涵不断上下的动作也动了起来,好似迫切想要穿破钟涵的身体般,他更用力地不停往上顶,速度越来越快。 几乎被快感的浪潮淹没了,钟涵喘息着咽下口水,却发现此刻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连他的喉咙深处也变得干燥滚烫。 想要……再多…… 下意识地,他颤抖着在这激烈的动作中,慢慢靠近了邢佑的唇,主动地吻了上去。 舌头交织在一起,吸吮着对方口中的湿润,几乎让他们迷乱的彼此的气息,让他们更不能自拔地沉沦在彼此身体所带来的高涨的欲望之中。 从深吻中抬起双眸,呼吸急促紊乱的邢佑注视着钟涵,视线温柔而炽热。 他的右手抚上钟涵的后颈,轻轻的摩挲着他的皮肤,他的发丝,忽然露出一抹稚气的笑容,邢佑忽然间停下了动作,低低地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他那粗大烫热的分身仍停留在钟涵的体内,却没了动作,钟涵全身无力,濒临释放的前端孤单地挺立在小腹下,真是让他又急又羞。 邢佑骤然猛地往上一顶。 “啊——!”钟涵紧紧地闭起眼睛,身体好似被骤然袭击了一下般弓了起来。 “你不说话,我就不继续。”邢佑坏坏地笑了笑。 钟涵逃开邢佑的注目,害羞地将头埋在邢佑的颈间,咬牙轻颤了半晌,才好似难以启齿般嗫嚅道:“你……第一次在……浴缸里……碰我的时候……” “哈?” 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在邢佑的脑海中飞逝而过,但完整的片段他却怎么也无法记不起来。只记得,在浴缸里,他是有吻过钟涵……是差点和钟涵……但他一直以为钟涵只当他是酒后胡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那时候就已经爱上自己了吗? 邢佑忍不住满足地轻笑了一声。 “唔……”听到他的笑声,钟涵把头埋得更低,不过才动了一下而已,他那挺立肿胀的前端就不经意间碰到邢佑小腹上的肌肤,在与邢佑的交合处也因为他那细微的动作而带来一点摩擦,让他不禁忍不住重新亢奋起来。 甜蜜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邢佑忍住想侵占钟涵的欲望,继续捉弄地问:“有多爱我?” “……”钟涵全身颤栗兴奋,那迫切想喷薄释放的分身颤巍巍地挺着。他全身无力,目光迷离朦胧,几乎无法听清邢佑在说什么。 邢佑又恶作剧地握住钟涵的细腰狠狠地往下一压,那充血的前端猛然撞击到钟涵体内深处最敏感的位置,一股麻痹神经的快感疯狂地从体内席卷而来,钟涵承受不住般仰头悲鸣:“呜——!” “有多爱我?” 戏谑的低笑声仿佛在嘲弄钟涵身体的不堪一击,钟涵羞红着脸,娇喘着回答:“嗯……很……爱……爱……你……” 听到他那因为欲望的亢奋而发出含糊破碎的音节,邢佑还是觉得无比满足。 他终于停止了戏弄钟涵,转而咬住钟涵的下唇,反复舔舐,身下也继续大幅度地律动起来。 “队……队长……啊……嗯……不……啊……啊……啊……” 钟涵狂肆悲鸣呻吟,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受着邢佑的分身在体内跳动,穿刺,钟涵已经迷失了自己。他的十指用力扭曲地紧抓着邢佑的肩,因狂乱的动作而在他的肩上划下一道道浅浅的指痕。 邢佑疯狂地抽送着,欲罢不能的快感冲昏了理智。 两具交合的身躯狂乱地摆动,一上一下带着快速的节奏互相撞击磨合着,几乎快将他们送入情欲的高潮。 座椅“吱嘎吱嘎”地响,车身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大幅度地不停地淫乱地震动。 “嗯……队……队……啊……队长……我……忍不……住了……唔……唔……” 钟涵的后庭忽然急剧地收缩,紧紧地吸住邢佑的分身,一阵如巨浪般的快感吞噬了邢佑的神经末梢,于是更用力地往他身体里面撞击抽送。 “啊……啊……不行了……队……长……嗯啊……嗯……” 邢佑知道钟涵快释放了,便立刻抓住他那滚烫的昂扬,配合着身下的动作,自上而下地套弄,熟练地用指腹在前端快速地打圈摩擦,在钟涵如紧绷的弦快要喷薄而出时,加以最后的刺激和抚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邢佑前后刺激的情况下,钟涵的脖颈忽然仰到极致,身体绷成一条僵硬笔直的弧线,在几乎被快感淹没得窒息的最后一刻中,钟涵狂乱地呻吟悲鸣起来。 脑海中一道白得令人目眩的光芒宛若瞬间炸开一般…… “嗯……”邢佑猛然停止了腰身,不可自制地在最后疯狂愉悦的那一刹那,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低低的,甜蜜的声音。 …… …… ****** 天气晴朗的第二天。 校园门口不远处,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慢慢地走来。 阳光灿烂绚丽,微风凉爽,橙色的光芒洒在那交叠的背影上,宛若散发出大片令人向往的甜蜜星光。 穿着黄色上衣的人儿不安分地伏在背上,嘴里叼着一块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队长,嗯,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背着他的人,倨傲俊逸,刚剃过胡子的面容看起来爽朗干净,仿佛人也因此年轻了好几岁。 “你又想怎么样?”他不满地皱眉。 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面包,他说:“队长,以后我们一个星期只做一次好不好?不然每次做太多次,我腰酸背疼,屁股也疼,老是要你背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 “队长,昨晚我好像扭到腰了,我们以后不要在车里面做好不好?不然车里太窄了,我扭伤腰或者抽筋什么的,老是要你背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 “队长。”手臂紧紧地搂着邢佑的脖子,他的身体贴得更紧了,趴在邢佑的脸颊边,他痴痴地笑了笑,“我沉吗?” “整个世界都背在身上了,你说沉不沉?”邢佑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队长,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以后我要是腰疼屁股疼了,你背我我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 第八十四章:野狗和陌生的男孩 一阵低气压毫无疑问地笼罩在他们的周遭,就在邢佑脸色黯淡晦暗,还来不及给背上的白痴一顿暴打或者劈头大骂时,校园门口就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叫嚣声。 “别老缠着我,喂!你学校不在这里,给我回加拿大去!” 那个声音惊扰了他们,他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他们的正前方。 艳阳高照,光芒绚丽,微风柔和地扬起地上的落叶卷起小小的漩涡,沙沙细响。 炫目的光华中,两道醒目的身影挺立在校园门口边,来往路过的学生对他们纷纷注目,其中一个男人带着有些急躁的吼声对着另外男人没好气地骂着。 “野狗?”邢佑困惑地蹙眉。 “喂——!野狗——!!!”背上的钟涵忽然雀跃地双掌拢在嘴边,朝那个方向放声大喊。 不远处的二人听到了钟涵的呼唤,不约而同地扭头望过来,须臾,野狗似乎很是兴奋地笑着朝他们喊:“喂——!小憨!队长!” 还没等邢佑反应过来,钟涵已经身手敏捷地从邢佑背后一跃落地,屁颠屁颠地朝野狗的方向奔去。 “你怎么在这里?”野狗看着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钟涵。 “我是这学校大一的学生,你怎么也在这里?”钟涵见到自己相熟的人出现在学校门口,难以掩饰的激动浮到脸上。 野狗还是照旧一副欢脱的形象,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色衬衫牛仔裤,鼻梁上贴着的一块米老鼠的ok绷,头发剪短了一些,肩膀上歪歪扭扭地背着个背囊,看起来更阳光朝气了。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浑身黑衣黑裤的男人,样子看起来和钟涵一般大,浅棕色的短发,眉宇间英气逼人,长长的睫毛幽黑如绒,瞳仁黯沉无光。他的身高比野狗高出了半个头,看起来俊挺,但好似浑身聚拢着一道阴沉沉的气息般让人不禁联想到邻家一个遭人遗弃的孤僻小孩。 只是稍微望了那个陌生的男孩两眼,钟涵又将目光落回野狗的身上。 野狗第一次在充满阳光的白天与钟涵碰面,别提有多意外和兴奋了。 “我们居然同校?!”野狗惊呼了起来。 他这么一呼,连钟涵也诧异起来:“野狗,你也……” “我读大四,今年毕业后就准备考研了!哇塞,我们居然是同校啊!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学校碰到你?” “大四?”钟涵偏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19岁,大一,野狗大四,比我高了三届……”不一会儿,他也跟着睁大眼睛惊呼,“野狗,你今年已经22、23岁了?真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大!” “我22,嘿,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居然从来都没在学校碰到过你!” “嘿嘿,我开学之后上了几天的课就请假了,昨天才回来的!” “你不是说你22岁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森森充满危机的低沉声音。 钟涵忽然脊背一凉,僵硬地将目光缓缓移到身后,这才发现邢佑已经不知道什么站在了他的身后,浑身散发着一股诡异令人战栗的气息,直叫他忍不住牙齿打颤,冷汗淋漓。 “队……队长……”钟涵惊怯地强笑着唤道。 野狗见到邢佑,也是一脸兴冲冲地朝他打招呼道:“嘿,队长,这么巧!” 邢佑无视野狗,他一脸阴沉,充满杀意地死死盯着钟涵,语气异常森冷地说:“你刚才说……你19岁?” “呃……呃……那个,我是19岁,不过我通常都是跟外人说我22岁,队长你不觉得22岁听起来给人感觉成熟稳重一点吗?嘿……嘿嘿……” “你骗我……”邢佑额角青筋暴跳,竭力地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照顾我妈妈,我要担当起整个家,我想让别人觉得我成熟点……所以……才谎报年龄……不是有心骗你的……真的……其实,哈哈,哈,队长可以不用在乎我的……年龄……”解释到最后,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渐变渐弱,越来越没底气。 “屁股不疼了?腰不酸了?” “呃……” 钟涵愣了愣。 看着钟涵生龙活虎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病恹恹的模样,还骗他从停车场背到学校门口,邢佑终于像火山爆发般气恼地抡起拳头,惊慌一刻,钟涵立刻抱头狂叫着逃跑,身后是邢佑的暴吼声:“老子杀了你——!!!” 两个身影呼啸着从野狗他们眼前消失在校园转角处…… 野狗一脸摸不清状况地抓着脑袋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 忽然,他的背囊被人猛地扯住。 他嫌恶地回过头对扯住他背囊的人大吼:“放开我,我警告你啊,别再跟着我!” 身后的人不吭一声,定定地瞅着他。 “再跟着我我就跟小姨投诉去!” 身后的人拿出一部平板电脑,单手刷刷地在板上打出两个字:“报名!” “别耍这种招数,小姨不会同意你转学的!”简洁的两个字,只有野狗懂他想要说什么。 “一起住!” “我才不要!”野狗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 “……”那人收起手上的电脑,抓起野狗的手旁若无人地拖他进学校。 野狗厌恶地放声咆哮:“放开我!放开我!” 蛮横地被他牵着手走,野狗龇牙咧嘴地在身后不断咆哮怒吼,无奈那人手上的力气出乎野狗想象的大,无论野狗怎么挣也挣不开…… …… …… 脸上挂彩,脖颈间带着醒目羞人的吻痕,钟涵像一条脱水的鱼一般乏力痛苦地走进教室。 女教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叽里呱啦地讲着一大堆令人头疼的英文。 “嘿,钟涵!”魏玺向刚从后门进来的钟涵开心地打了声招呼。 “嗨,魏玺,阿晨。”钟涵垂头丧气地走到魏玺的身边坐下,而邢佑随之而至,闷声不吭地坐到了钟涵身边。 “你的脸怎么了?”祝瑾晨绕过魏玺将目光落到钟涵挂着乌青的脸上,惊讶地问。 钟涵委屈地揉揉自己发肿疼痛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将扭头哀怨地望了望身边的男人一眼,然后又咬牙垂头,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难道是家暴?” 魏玺夸张地拔高语调,祝瑾晨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乱说话,然后望着邢佑,甚是礼貌感激地说:“昨晚谢谢你!” 邢佑瞥了他一眼,依旧拉拢着脸色,好像谁都不想理。 “魏玺。”祝瑾晨悄声唤了魏玺一句,然后暗示性地眨了两下眼。 魏玺立刻会过意来,对着邢佑说道:“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你,虽然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庆幸的是因为你的到来所以阿晨才没出什么意外!” 虽然表情还是有点不甘愿,但他的语气明显平和了许多。 邢佑再次沉默地睨了他们一眼。 见邢佑没搭理他们,钟涵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魏玺和祝瑾晨深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于是只好讪讪地挪开了些许距离,继续静静地认真听课。 课继续上着,偌大的教室里不断地回荡着女教授那动听的声音。 钟涵从一脸委屈的表情转变成一脸怨妇似的窘样,坐在邢佑身旁,而邢佑自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低气压气场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对邢佑大声吼道:“队长!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忠贞不二,绝不欺瞒!”。 没错,心里这样想着,钟涵只求邢佑不要再用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对他了,他心脏承受能力弱,经不起一点大大的打击啊! 第八十五章:骚年啊骚年! 明明一堂几十分钟的课,对于钟涵来讲几乎像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先开口跟邢佑说话时,教室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扰的叫嚣声。 “混蛋,都说别碰我了!” 坐在后排的邢佑等人一同被那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嗖”的一声望向门外。 门外走廊上被那道夹杂着怒意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然后缓缓地出现两个高挑的身影。 一个少年搀扶着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经过他们的教室门口。 野狗?! 邢佑和钟涵不约而同地吃惊睁目! 他们经过后,气氛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恢复原样继续听课。 三分钟后…… “都说保健室不是在这边了!喂——!快放我下来啊混蛋——!” 那个少年背着野狗再次折回经过他们的教室门口。 再一次三分钟后…… “我警告你,快放我下来啊,放我下来!!这样的姿势算什么,妈的你以为我是女人吗?” 那个少年打横抱着野狗又一次重新折回原路经过他们的教室门口。 ……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 “喂,钟涵,去吃午饭吧!”魏玺肆无忌惮地牵着祝瑾晨的手向钟涵招呼着。 看着身旁的邢佑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钟涵把头摇得如拨浪鼓。 魏玺立刻会意地笑道:“给你霸着位子,想吃就过来。” 说罢,他和祝瑾晨一同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几个零星的学生早已作鸟兽散纷纷离去,偌大的教室里转眼间只剩下邢佑和钟涵两个人。 “队长……”钟涵小心翼翼地唤道。 身旁的人没有一点回应。 “队长……你……你生了那么久的气,也应该消了吧?”钟涵甚是委屈地鼓起腮帮子。 邢佑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钟涵以为邢佑真的睡着了,打算伸手去推醒他时,邢佑突然动了动肩膀。 钟涵惊了惊。 邢佑忽然从桌子慢慢爬起,手脚好似脱力般摇摇晃晃地摆动着,一直垂着的脑袋霎时抬了起来,“霍”地睁大眼睛看着钟涵。 “酒……我要喝酒……” 他的样子好似极度疲惫憔悴,没有了酒精的滋润,整个人就像瘪了的气球一样毫无生气,那样子异常吓人。 钟涵突然抱着腮帮子作惊恐状,大呼起来:“队长!你好恐怖——!” …… …… 教学楼一楼的杂物室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空气里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甚是呛鼻。狭小的杂物室里,被关紧的窗户钉着几块木头,阳光透过玻璃窗,从木头间的缝隙里洒落下来,为这漆黑的小屋子洒上一丝丝温暖和光亮。 “乓——!”一个玻璃酒瓶不经意间被一只脚踹倒。 邢佑快意地拿着酒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酒,连喝了好几口之后,他舒服地打了个酒嗝,然后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很是满足地说:“白天不喝酒还真不习惯。” 钟涵缩在他的身边,挨着墙壁嗫嚅道:“队长,你别总是喝那么多久,对身体不好。” “嘁!”邢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喝酒我睡不着。” “可是在学校喝酒是触犯校规的!而且队长,如果你要睡觉的话就回家睡嘛,不用跟着我来学校上课……啊——!” 邢佑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将钟涵搂到胸前,大肆地揉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般沉怒道:“你是不是又想找借口离开我的视线?” 头顶被邢佑揉得生疼,钟涵连忙求饶道:“不是不是,啊,我没那个意思,好痛啊!” 他的连声痛呼让邢佑不禁有些心疼,他停下了揉头发的动作,转而双指捏起钟涵的下颚,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哑声说:“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你是我的,所以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管我到哪里,你都必须在我身边。” 突如其来的煽情话语不禁让钟涵脸红心跳,邢佑的视线灼热滚烫,声音低沉飘渺,那俊毅的浓眉间蕴含着让人无法理清的爱意,更是让钟涵一下子乱了分寸。 “队……队长……你不要忽然说这种话嘛……嘿嘿,怪不好意思的……”他急忙羞怯地避开邢佑的视线,干笑着舒缓这凝重暧昧的气氛。 邢佑一下子挑起眉,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骗我从停车场背你到学校足足背了半个小时,你会不好意思?从一开始就谎报你的年龄骗了我一个多月,你会不好意思?” 钟涵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皱巴巴地瞅着邢佑充满歉意地嘀咕:“队长你好记仇……” 邢佑邪佞一笑,猛然倾身向前,抱着钟涵的腰,朝他的耳际喷吐着浓烈的酒气,诱惑般似笑非笑地轻声低喃了一句:“今晚我会好好惩罚你。” 单单只是这么一句话,就不由得让钟涵全身毛血管全部耸起,当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时,邢佑已然凑过去封住了他的唇,在他惊愣之际舌尖轻易地钻入钟涵的口中与他交织吸吮。 “唔……嗯……”钟涵有些措手不及地挣扎了两下,在邢佑火热挑逗的深吻中,他的四肢逐渐软了下去,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眼睛。 一个充满甜蜜幸福的吻还没结束,忽然从杂物室的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邢佑立刻停止了动作,钟涵也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睁大着眼睛。 因为迫于无奈,钟涵偷偷从学校后门的小卖部买了一打啤酒,怕邢佑猖狂地坐在教室里喝酒,钟涵才把邢佑带到了这间闲人勿进的杂物房,以免被人发现处分。 杂物房其实只有社团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想必门外的应该是某社团的人吧! “这是什么?……啊?什么约法三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约法三章?喂,别仗着你是我的表弟就……啊……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听着那越发熟悉的声音,邢佑和钟涵小心地悄悄靠近杂物房的门,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偷偷往外张望。 门外是一条通往杂物房的走廊,平时空无一人,鲜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而此时,阳光肆意从云层间洒落,温暖和煦地照在杂物房门口的两个男人的身上。 一个少年面容平静,沉默不语地抱着怀里另一个一直扭动挣扎,暴跳如雷的男人。 又是野狗! 钟涵惊诧地看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两个人。 “放开我!靠!我要去小姨那里告状!我要告诉她……啊……告诉她你偷偷跑回来……” 腰间的力量逐渐加大,勒得野狗吃痛地低呼。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回应着野狗一般摇摇头。 野狗龇牙咧嘴地在他怀里吼:“别当自己是哑巴!我告诉你,你缠着我没用,我才不会喜欢你,我不会喜欢男人!” 面前的少年怔了怔,忽然放开了他。 得到解脱的野狗狠狠地推了少年一把,立刻往后退一步嚣张地翘起下巴,道:“听懂没?你给我乖乖回去加拿大读书,然后交个女朋友,少来这里惹我心烦!” 少年眼神复杂地瞅着他,怔了半晌,忽然从随身携带的电脑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指尖“咚咚”地飞快敲出了几行字。 写完之后,野狗挑眉充满戒备地看着他电脑上面写的话,喃喃自语般读了出来。 “一,我不会回去……二,我想你……三,我喜欢……” 最后一句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读出来,野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暴躁地冲过去揪起少年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说的话你根本就听不懂是不是?你到底……啊——!唔……” 野狗还没骂完,少年忽然反手猛地将野狗往身前一扯,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野狗的唇…… 柔软的唇瓣互相贴紧,野狗惊惶地睁大眼睛奋力挣扎,少年一手用力将野狗挣扎推搡的双手紧紧抓住,反制在野狗的腰后,仗着比野狗高出半个头的优势牢牢地将野狗压在走廊的墙面上,不容他有一丝放抗逃跑的机会。 “唔……呜……”唇瓣厮磨,野狗紧紧地闭着双唇,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难以想象自己与一个男人接吻,更无法承认这个男人居然是他的表弟,野狗惶惑地闭紧双眸,手脚依旧宁死不屈地扭动着,直到一点一点地失去力气。 “喜欢……” 蓦然间,少年停下了亲吻的动作,轻轻地在野狗唇边呢喃。 野狗倏然一怔——! 少年眸光氤氲迷离,静静地看着面前已经惊慌的野狗,缓缓地张启着细薄的双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他再次认真地低喃:“喜欢你……” 野狗的瞳孔霍地紧缩,霎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在这个暧昧心跳的一刻,那道虚掩着的门里忽然传来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 “呃——!”邢佑一路看戏,忍不住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打了声酒嗝! 第八十六章:暴躁的野狗! 门内突然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惊到了正在纠缠的两人,野狗趁着少年吃惊分神的空隙,马上使尽全力奋力将少年的胸膛狠狠一推。 少年顿时踉踉跄跄地往后栽去,幸好及时站稳,所幸后脑勺没有直接砸到身后的墙壁上。 野狗面色羞红,偷偷地瞥了门缝一眼,然后忿然地对少年低吼道:“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少年刚想伸手去抓住他,野狗怒火冲冲地睨了他一眼之后,便决然地转身离去。 “队长……”钟涵躲在门缝后面轻轻地唤了一声身旁的人。 邢佑还没来得及让钟涵噤声,骤然间一块石头猛地从门外朝门缝里袭击而来。如不是邢佑反应快即刻将钟涵的身体攥过去,那颗突如其来的小石头就不偏不倚地正中钟涵的脑门了。 钟涵吃惊地摔在邢佑的怀里,邢佑低下头低声问:“没事吧?” 怀里的人乖乖地摇了摇头。 邢佑确定了怀里的人安然无恙后,他立刻把钟涵拉起来,倏地打开那扇门。 门外早已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阳光肆意洒落。 空气中的微尘旋转翻滚,一切都安静地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来过一般。 邢佑的眸光瞬间变得冷酷,他回望进杂物房里。 就在杂物房里,门口正对着的那面墙壁,深深地凹进去一个洞。按照距离和方向,不难判断出这个凹洞就是被刚才那块小石头所击中从而凹陷下去的。 坚硬的墙面尚是如此,倘若刚才那颗石头真的击中钟涵的脑袋的话…… “嘶……”邢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根本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 “队长,那个男孩和野狗表兄弟吗?感情好像很差啊!”钟涵还没有意识到一丝危机感,思绪仍停留在野狗和那个少年身上。 邢佑兀自在心里暗忖了一会儿,才静静地回答道:“别人的事我们别理那么多,去上课吧!” “诶……等等……队长……那些酒瓶子……”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被邢佑拖着离开了杂物室所在的区域。 …… …… 一天的时间仿佛眨眼间就过去了。 上完选修课,待大家都准备做鸟兽散时,钟涵突然发现在偌大的教室一角,有一群女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而且目光还时不时地落在他和邢佑这边。 趴在桌子睡了整整几十分钟,邢佑疲惫地站了起来,直接叫钟涵离开。 钟涵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再次狐疑地扭头去看看那群女孩子,似乎像被发现什么坏事一般,待和钟涵的视线对上之后,那群女孩子又惊乱地纷纷扭过头去继续低声讨论。 静谧的夜晚,总部里也同样沉闷无趣。 来往忙碌的人各做各的,想必最悠闲的应该就邢佑的狙灵一组。 在属于自己的休息室里,大胖正拿着一个菠菜汉堡包囫囵吞枣地吃着,钟涵玩着手机游戏,野狗亦同样紧紧地抓着手机,目光锐利沉怒,好像恨不得把手机给掐碎了一般手掌发颤。 气氛安静凝滞…… 忽然间,在大家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时,野狗突然发疯一样捏着手机怒吼一声:“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这么一吼,钟涵和大胖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了?”邢佑的声音突然从休息室门口处传来。 门被他轻轻地关上,他一脸冷容的走到钟涵身边对着野狗问道:“大呼小叫什么?” 野狗的胸口剧烈起伏,见自己的队长过来了也不好怎么发脾气,于是只好悻悻地压着自己的怒火哑声说道:“没事!” 想了想,他又主动开口向邢佑问道:“队长,今晚有任务吗?” “没有。” “那我可以先回去吗?有点事。” 见邢佑默许了之后,野狗立刻抓起随身的背囊奔出了狙灵总部。 待野狗离去之后,大胖恣意地坐在凳子上,将掉在衣服上的面包屑掸掉之后,喃声道:“这两天他很奇怪。” “为什么?”钟涵忍不住好奇地问。 大胖瞅了他一眼,随之摇摇头,说:“不知道,脾气变得暴躁了,做事也总是心不在焉。今天更夸张,无缘无故地乱发脾气,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钟涵突然想到今天在学校里见到野狗和那个陌生的少年相处的画面,仔细想想,他和野狗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也当真没见过野狗会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不对不对,应该说只有对着那个少年的时候,野狗的脾气才会不受控制地一度恶化。 就在钟涵暗自沉思之际,邢佑猛地揪起他的后衣领,像拖一件货物般把钟涵拖了就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跟大胖说一声:“最近没什么事,等我通知再回总部,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大胖应了一声之后,休息室的门随即被邢佑用力地关上。 回到家楼下时,邢佑意外地接到野狗的电话。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 狭隘的公寓里挤了四个高大的男人。 空气中充满呛鼻的烟雾。 邢佑坐在床沿边,优哉游哉地从嘴里吐出一道烟圈。 电脑椅上,钟涵双腿分开曲起,双手放在双脚间像小狗一样兴致盎然地坐着。 他们面前,站着另外两个男人,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挠得乱七八糟地竖着,样子很是狼狈。他身旁就是站着那个少年,乌黑发亮的发丝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透着黯淡漠然的眸光,紧抿的嘴角奇怪地出现了一点淤青色,好像刚和人打完架一样,稍稍破了点皮。 “队长,拜托你,租间房子给我们吧!”野狗狠狠地瞪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百般不情愿地对邢佑说道。 “理由。”邢佑掸了掸烟灰。 皱着眉踌躇了半晌,野狗在少年平静地注视下,终于沉了一口气,全盘托出。 “他是我表弟,刚从加拿大回来。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我一个亲人,所以一定要跟着我住。但是我租的那间屋子太小,只有一张床,他要和我……”他说到这里突然尴尬地顿了顿,然后又继续佯装若无其事地讲,“总之因为现在租房子难,我听说队长你现在是两间公寓的屋主了,你就租其中一间公寓给我们行么?租金也顺便算便宜一点。” 邢佑缓缓地抬眸瞥了野狗一眼,一口回绝道:“不行。” 他的话刚落音,应该抱怨的人还没开口,钟涵这个旁观者已经先打抱不平起来了。 “队长,为什么啊?野狗是我们的伙伴,我们帮他不是举手之劳吗?而且……而且401那间房子自从房东太太死了之后就一直空着,反正我们也没住,租给野狗他们不是刚好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邢佑冷嗤了一声,转而有意无意地瞟了少年一眼。 少年的脸色依旧平静无波,没有神采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孔,不出声,不动弹,就像一具尸体一般立着。 “队长,你就当帮帮野狗吧!大热天的,你忍心让他们挤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吗?” 我和你不也是挤在一间小房子,一张小床上?! 邢佑忍不住好笑地勾起嘴角,调侃地低声说了一句:“就算让他们搬进一间大点的房子,也难保他们不会……” 最后几个字,不说也罢。 “队长!” “队长!” 野狗和钟涵齐齐心急地喊了一声,谁料邢佑即刻冷声回应:“不用说了,野狗,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野狗见邢佑如此决绝,也不好说什么。暗暗咬了咬牙,他无力地对邢佑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他惊讶地发现少年并没有跟上来。他又扭头朝他喊:“你到底走不走?” 听到野狗带着怒意的叫唤,少年终于有了动静,他慢慢地扭头望了野狗一眼,然后麻利地拿出平板电脑写了一句:“要住。” “住你个头,走!”野狗愤愤地走过去拖住他的衣领。 第八十七章:少年与邢佑 少年不为所动地僵站在原地,被野狗狠狠地扯了两把还是仿佛纹丝不动般。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拉拉扯扯,邢佑淡然地站了起来,随便将烟头丢到地上。 钟涵眼明手快地马上拿扫把扫到角落里。 邢佑款款走到少年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你有想对我说?” 少年漠然地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好!”邢佑应了一声之后径直走出了门。 少年立刻翩然跟了过去,野狗和钟涵一脸状况外,看着离开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寂静的走廊外,头顶上方旧得发黑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闪着。 气氛凝重沉闷。 邢佑和少年分别背靠着左右墙壁面对着,他懒散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好整以暇看着对面的少年究竟想要和他说什么。 少年挨着墙壁,双手笔直地垂在身侧,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两分钟后…… 两双眼睛同样透着冰冷,视线与视线互相抵触在空中仿佛迸出“噼啪”作响的火光。 五分钟后…… 邢佑优哉游哉点上一根烟,毫不客气地朝他的正对面直喷一缕缕浓烈的烟雾过去。 七分钟后…… 邢佑将几乎快烧到烟蒂的烟头丢到地上用脚踩熄。 少年仿佛沉不住气般,兀自拿出了平板电脑,打下了这么一句话:“你知道我不会主动说话。” 邢佑望了翻给他看的电脑屏幕一眼,冷笑:“你不是已经主动了么?” 少年眯了眯双眼。 邢佑双手环胸,勾起唇低声无故说了一句:“你今天下手可真重。” 少年绷着脸,虽然面容上毫无情绪,但眼底还是无法控制地流露出一丝疑惑的色彩。 “你想置钟涵于死地?”邢佑的眸光忽然变得冷冽。 少年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的起伏,他微微蹙起两道秀眉。 “你突然回国的目的是什么?辞职了?还是放下手头的一切回国来游玩?还是……”邢佑语气一转,更冰冷地说,“为了钟涵?” 少年立刻拿好平板电脑,熟练地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回国目的我表哥。” “嗯?” 少年又继续打:“只为了表哥。” “回国,要求住在我隔壁,都是为了你表哥?那你今天下午在杂物室门口攻击我们又怎么解释?” “破坏我好事。”少年简洁地写下这几个字。 邢佑定定地看着他的电脑几秒后,突然扯出一抹让人冷得心惊的笑容,声音低沉中充满了暗涌的危险和可怖,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假如今天不是我在的话,钟涵就会死在你的手上!” “狙灵家族传人不会浪得虚名。”少年毫不畏惧地对上邢佑的眸光,也忽然噙上了一抹微笑。 那种笑容肆意猖狂,就像一个疯子,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疯子露出这种几乎疯狂让人颤栗的笑容。无声的,但嘴角扬起的角度却在告诉别人,他很兴奋,很兴奋和邢佑挑衅。 这么安静的一个少年突然露出这种与他年龄大为不符的笑容,着实令人心悸。 邢佑倒也镇定自若,他靠回墙面,语气冰冷地问:“用什么来保证你绝对不会伤害钟涵?” “命!表哥的!” 少年突然收起笑容,翻脸比翻书还快地表情马上冷却了下来,立刻在电脑上打道。 “……” “他,我的全部。”少年写完翻给邢佑看,后来顿了顿,又马上添多了一句,“对你们没兴趣。” 邢佑哼笑了一声,问:“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野狗不知道你的身份?” 少年不回答了,僵直着脊背挺立在原地。 “五年了,你一点都没变!”邢佑动脚迈开步子,自顾自地走回他的公寓,少年刚想跟上,不料邢佑突然站定在门口。 他微微侧目,眼角余光冷凛地往身后一瞥,沉声警告道:“别忘了,你誓死效忠的人是谁!” 话一落音,他便马上走进了公寓。 少年停了停脚步,望着虚掩着为他敞开着的门口,他的眸光突然复杂了起来。 …… …… 回到公寓里,邢佑表情特别阴翳地看着电脑桌前的两个人。 “哇!野狗,你耍阴招!” “什么耍阴招?爷都是光明正大的!” “看我的,绝招大爆发!” “啊!!小憨你太狠了!” “嘻嘻,承让承让!” “哈哈,看到没,我还没死,还剩一点点血都能ko你!” “别大言不惭了!我一个三连击你就得乖乖回家哭去!” 钟涵和野狗两个人不亦乐乎地在共用一台电脑打拳皇,两个人那个激动啊,那个兴奋啊,手指在键盘上狂砸,两个脑袋在屏幕面前挤来挤去,好像恨不得钻进电脑里一样。 邢佑冷着脸走过去一把把正在兴奋活跃中的钟涵揪了起来。 “啊……队长……”钟涵惊呼着被邢佑拎住脖子,双手慌得在半空中抓来抓去。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弱智的游戏!”邢佑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看着自己选的角色就在刚刚被邢佑拎起的瞬间成功败给了野狗,钟涵一下子没了底气,恹恹地被邢佑拎着。 野狗看到少年随后进来,立刻从电脑椅上站起,走过去没好气地问少年:“你到底和队长说什么?去那么久?” 少年看了看一脸愠色的野狗,再望了望电脑前的邢佑。 邢佑将钟涵丢到床上,沉了一口气,说:“好,我同意租间房子给你们!” 野狗本想继续对少年发飙,没想到邢佑这句话彻底让他愣住了。 他怔怔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邢佑,不确定地再问一次:“队……队长……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 “没为什么,看我的心情。”邢佑古怪地笑着坐到床沿上,揉着床上趴着的沮丧无力的人儿,“我心情好就租给你们,心情不好就不租。” 床上的人儿突然一跃而起,对着邢佑嘟嘴大声抱怨道:“队长,你别每次在我紧要的关头来破坏我行不行?因为你,我都死好几次了!” 他指的是游戏。 邢佑当然知道,但是唇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他阴森森地凑近钟涵的脸,瞅着他,骤然压低音量说:“皮痒了?” “呃……?”钟涵愣了愣。 “明天不想起床了?” “呃……??” “我心情不好了!”邢佑猛然拉开了和钟涵的距离,扯着嗓门说了一句。 这算是充满危机四伏的暗示吧!? 野狗促狭地咬紧牙关,趁着邢佑那句:心情不好就不租,还没兑现之际,马上拉着少年就冲出门口。 房门才刚关上,屋内便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啊——!救命啊——!!!!” 第八十八章:对少年的恨意 听着屋里的痛叫声落定之后,便没了声响。 野狗和少年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听到里面没有动静,野狗扭捏着自言自语:“忘了跟队长拿钥匙了!” 少年听到后,自觉走过去大声地敲门。 “叩叩叩——!” 野狗突然着急着暴跳:“你干什么!?” 少年指了指那道门。 “队长心情不好,我们先走,明天再来拿钥匙。”野狗紧张兮兮地看着那道门。 少年又再次大声地敲了两下。 “混蛋,我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他的声音才刚停下,邢佑的家门冷不防地忽然打开。 门内出现了邢佑的身影,紧眯着双眼,衣衫不整,表情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愤怒。 野狗顿时冷汗涔涔,看着邢佑那张怒容的俊脸,他只好硬着头皮强笑着说道:“队……队长……那个……那钥匙你还没给我……” “嗖”的一声,一串钥匙猛然砸向野狗。 少年手脚敏捷地替野狗一把接住。 “砰——!”门狠狠地甩上了,里头开始有了些痛吟的声响。 野狗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怒瞪着少年,没好气地说:“你这人太不懂看时机了!说不定人家正在办事,你……” 少年突然刷刷地在电脑上写道:“什么事?” 野狗脸色瞬间刷红,猛地抢过钥匙,他转身不爽地边走边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 …… 静静地打开401的房门,迎面扑来的是一阵久无人居住的寂寥气息。 屋内一片黑暗,少年很快就摸索到了墙上的开关,然后“啪”的一声将总闸开了起来。 一瞬间,漆黑的屋里顿时满目堂皇闪亮! 不适地眯着眼睛缓和了好一下子,野狗才慢慢适应了这里炫目的灯光,定睛飞快地将整个客厅扫了个遍。 “哇!”不由得,他发出一声惊叹。 品味档次居高的客厅装潢,紫色的家具,紫色的窗帘,紫色与粉色相间的墙纸,满屋浪漫的紫色让人不禁好似置身于一个紫色华丽的宫殿般。 野狗惊叹一声之后突然换了个嫌恶的表情,道:“这颜色真恶心!” 少年认同地点了点头。 “算了,将就将就,明天我们再把该换该搬的给搞定了!” 少年又再次同意地点点头。 跟着野狗的身后走进唐子芳之前的卧室,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莫名地钻入鼻息间。 虽然惬意好闻,但始终还是让人觉得就是一股女人的味儿,这也让野狗为之不满。 “我不喜欢香水味!”他咂舌道。 少年频率仍旧不变地点了点头。 将被子一把捋起抓在手里掸了掸,久为动过的被子掸出很多灰尘,野狗烦躁地拼命挥手扫开面前飞舞的灰尘颗粒。 “呼——!太久没打扫了,好脏!” 少年看着野狗一个人在忙活,又点了点头。 终于,野狗忍不住对他吼:“你哑巴吗?不说话也不过来帮忙!别忘了,你以后也住在这里,别指望什么都让我做!” 少年定定地瞅着他将被子铺好。 稍微花了时间整理好了床铺,用手拍掉上面的尘粒,野狗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接下来你自己搞定!我走了,拜拜!” 他说完马上绕过少年的身体,走往房门口的方向。 还没走到门口,少年突然扯住他的手臂。 野狗差点一个踉跄。 他凶凶地回过头,不耐烦地低吼:“干什么?!” 少年看着他,不作一声。 “快放开,我要回家!” 少年的手掌蓦然一用力,狠狠地将野狗甩到床上。 “啊——!” 弹簧床猛地发出一声闷闷地“吱呀”响。 淡淡的紫色灯光幽幽地洒满整间偌大的卧室,薰衣草香飘溢,气氛安宁舒适,不知不觉中竟营造出一种氤氲浪漫的氛围。 少年压在野狗的身上,电脑遮着他的脸,屏幕正好对上野狗的视线。 “一起睡。” 上面三个赫赫醒目的大字大肆地呈现在野狗面前,野狗不客气地将遮住少年脸孔的电脑一把扫开,龇牙咧嘴道:“不要!我警告你,你再碰我一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电脑“咚咚”地被扫下床,在床下翻滚了两圈之后自动关机。 少年看着自己的电脑躺在地板上,脸上依旧一丝情绪也没有。 “放开!混蛋!放开!”野狗在他的身下奋力挣扎,像只八爪鱼一样挥舞着四肢,在少年的身体上左推右踢,恨不得真的一拳挥过去直接把少年打晕。 因为比野狗高出一个头,壮上些许的身躯对野狗来说难免有些沉重,少年的胸膛压着野狗的胸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野狗挣扎了好久,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不见动弹地直勾勾瞅着他,他顿时脸色羞红,愤愤然瞪着少年道:“吴皇,你别太过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反感!” 少年好像感受不到他的抗拒一般,猛地低下头对着野狗的唇“啵”了一口。 唇上突然一阵温热…… 野狗怵然一怔——! 少年忽然笑了,低下头,在野狗的耳边,轻轻地,静静地,如梦呓般低喃:“你终于叫我了……” 温柔如天籁般地声音轻悠悠地荡漾在野狗的耳边,他的脸不自觉地红彤彤地滚烫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他不甘示弱地嚷嚷:“我一直都有叫你啊!混蛋!混蛋!混蛋!” 少年的脸庞微微一侧,不管身下的人的叫嚣声,轻柔地在他脸上充满溺爱地一吻…… 心脏“噗通”一声骤响——! 野狗的眸光惶惑乱颤。 少年微微撑起自己的身体,浅棕色的发丝盖在他的眉宇间,柔顺如丝。 近近地看着少年的脸孔,一双充满蛊惑的双眸,眸光时而璀璨流转,时而黯沉无光,或许静静地凝视他的双眸,就连灵魂都会无法自拔地被他吸引…… 他的脸形就像天工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皮肤细腻毫无瑕疵,极好看的五官镶嵌在这样一张脸颊上,更如锦上添花般,无可挑剔…… 如果不去做明星的话,即使是一名默默无名的路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无数道惊艳的目光,犹如茫茫人海中的夺目耀眼的启明星…… 这样的一个人,是他的表弟…… 野狗恨恨地暗自咬牙……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人…… 由于少年的性格与生俱来地孤僻,越长越大,越是锋芒毕露,他就越是藏得更好。一天到晚黑衣黑裤,不苟言笑,将友好的人们拒之千里,总是远离人群,远离父母,从不让自己加入有任何热闹的因子活跃的团体…… 这样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总喜欢跟在他的身边,他是他唯一的亲戚,而他却过分地讨厌他,甚至恨不得和他脱离关系…… 第八十九章:有个女孩叫小腐 “放开。”野狗的语气冰冷绝情,他恨,讨厌…… 这种语气…… 少年怔了怔,缓缓抬起脸直勾勾地看着身下的人,那双充满恨意的瞳仁,让他的心狠狠扯痛了一下。 他平静地放开野狗,慢慢起身,坐到野狗的身边。 野狗腾地坐起来,跳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连望都没望少年一眼就转身欲走。 衣角忽然被扯住…… 野狗顿下脚步,扭头看身后坐在床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年。 他的手心抓着野狗的衣角,不舍地紧紧捏着。 “啪——!” 野狗冷着脸容狠狠地拍掉他的手,目光冷淡地说:“好自为之!” 门关上了…… 房间里静下来了,仿佛和之前一样毫无一丝人气。 少年怔怔地坐在床边,额前散落的头发在他脸上的脸上洒下大片阴影,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有没有表情。那双黯淡的眸子,在那片阴影中……更是没有一丁点光彩…… ****** 中午的阳光澄亮毒辣。 人声鼎沸的校园内,落叶纷飞,好几个社团的人拿着粗大的竹扫把“唰唰”地将过道上一些萎黄的落叶扫成一堆一堆。 钟涵揉着屁股无精打采地跟在邢佑身后,蹒跚地弓着身子拖着脚步走着。 上了一上午的课,动都不敢动弹,下课后,屁股上的疼痛还是丝毫不见缓解。在饭堂随意吃了点面之后,邢佑为了冷却缓解他无故翻腾的酒瘾,提议在上课之前到处走走。 喧嚣的校园内,学生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抑或捧着书边走边看,一片生机盎然,书气味儿浓重。 暗暗咬牙,两道埋怨的视线直直地射在邢佑的脊背上,钟涵的脸皱得像肉包子一样在心里偷偷怨着邢佑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昨晚折腾他的身体一直到凌晨4点多才肯放过他! 忽然间,邢佑猛地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嗖”的一声快速扭过头来瞪着身后的人,表情阴翳地低声问:“你在骂我?” 钟涵骤然停住脚步,强笑着:“没……没有……我哪敢啊?” 邢佑狐疑地挑高了眉,走过去。 强大的危险气息从邢佑的周身上下四处散播出来…… 钟涵心虚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钟涵的肩头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钟涵!” 钟涵扭头看见出现在身后的祝瑾晨,立刻像遇到救星一样双眸放光,窃喜着问:“阿晨啊!魏玺呢?” 祝瑾晨微笑着回答:“他在……” “哈哈!真的吗?在宿舍还是图书馆?打篮球是吧?咱去找他吧!” “诶,那个……” “知道了知道了,在吃饭是吧?咱去找他!” “钟涵……不是……喂……” “哦,打篮球,一定是在打篮球,咱去找他!” 一再地急切地打断祝瑾晨的话,还没等祝瑾晨把话说完,钟涵已经心急地推着祝瑾晨远离邢佑渐行渐近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 这明显就是心虚——!! 邢佑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快步跟上了钟涵的脚步,随他一起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阳光热辣得能把人烫伤。 偌大的篮球场上,青春的年少汗水肆意挥洒,脸上是意犹未尽的满足和胜利的快意。 皮肤被晒得黑红,魏玺快乐地带球,敏捷地避过对方的前锋,以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球为他们这场友谊篮球赛划下完美的落幕一笔。 四周的掌声四起,即使是闲来无事的午后比赛,都能令过路抑或宿舍楼上观看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祝瑾晨站在场外,眸光分外柔和地看着魏玺和同伴击掌欢呼。 此刻,沸沸扬扬的篮球场上,魏玺朗笑着朝一个人走去。 “嘿,徐冶学长,你今天怎么了?状态不是很好啊!” 野狗汗流浃背,鬓角濡湿,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湿哒哒地贴在眉上,样子看起来狼狈之极。 他心情不佳地撕下鼻梁上湿透的ok绷,朝魏玺翘了翘下巴,敷衍道:“今天心情不好,下次再和你打!” 看着平时打球时总朝他嘻嘻哈哈的学长一脸不耐烦,魏玺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脖颈间的汗,问:“怎么啦?和你打球打那么久都没见你心情不好过,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野狗的眼角朝篮球场外的不远处一瞥。 察觉到野狗的眸光落在自己身后,魏玺立刻转脸好奇地望过去,正好看见在树下阴影处,站着一名黑衣少年,过分白皙的肤色在阴影中显得更加苍白如纸,仿佛给人一种阴森森心里发毛的感觉。 魏玺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微微讶异地问:“学长,你认识吴皇?” 野狗瞪了不远处的人一眼,立刻面色沉怒地对魏玺说:“走了!” 说完,他将一条擦汗的白色毛巾往肩上一甩,然后快步地走出篮球场。 …… …… “原来魏玺和野狗认识啊?!” 场外,钟涵双手环胸好似在认真地琢磨着场内谈话的两人,啧啧地摩挲了几下下巴。 祝瑾晨笑道:“也不是认识很久,我们刚入学的时候才认识那个学长,他也喜欢打篮球,不过很少看到他出来打,白天的时候他基本都在图书馆睡觉。” 钟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小声道:“晚上又要做任务,白天睡觉这很正常。” “哈?什么?”祝瑾晨听不清钟涵的话,立刻反问了一句。 邢佑立刻抢话道:“他疯了,别听他说。” 祝瑾晨很是好奇地问:“你们认识那个学长?” “当然……” “普通朋友!” 钟涵几乎冲口而出,邢佑又立刻机灵地插嘴打断他的话。 一记凶凶的怒瞪猛地“唰”的一声朝钟涵身上射去,邢佑不着痕迹地瞪着钟涵,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一瞬即逝的闪光。 邢佑的眼角立刻往身后一瞟,眸光尖锐犀利,仿佛一把闪着刺骨寒意的刀刃直直地朝他们身后一棵树干后面射去。 “谁——!?”速度飞快,宛若眨眼间,邢佑已然冲到那棵树下,一把揪住树后的人的手腕,沉声怒问。 “哎呀!”一声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声音…… 被捏紧了的手腕不时地传来阵痛,女孩吃痛地再次吭了一声。 她剪着一头俏皮的短发,鼻梁上挂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内,一双好似做错事被人抓到却心有不甘的双眸中闪着一股倔强的光芒。 邢佑直接忽略了她的样貌,直直地看着她手上的单反相机,质问道:“你在偷拍我们?” 女孩奋力地甩开邢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雄赳赳气昂昂地仰视着高挑的邢佑,嚣张道:“伦家是光明正大地拍!” 邢佑古怪地蹙眉,地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利落地抢过女孩手里的相机,然后肆无忌惮地大肆翻看着里面的相片。 女孩急得捶胸顿足,一边冲过去抓着邢佑的衣服一边挣扎着想要抢回相机,嘴里不停地喊:“别碰我宝贵的相片啊摔!” 她那嘹亮忿然的声音引来了周遭人的注目,所有人都纷纷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俊逸的男人在捉弄一个身材娇小看似楚楚可怜的女孩子。 没错,大家都觉得是捉弄…… “吼——!真没品!” “抢女孩子东西算什么啊!?” “大男人欺负小女孩吗?拍下来放围脖上去!” “他们情侣打打闹闹关你啥事啊,走走走,上课去!” 骤然间,四周嫌恶的,正义感泛滥的,当看笑话的各有各样的喧嚣声纷纷响起,此消彼长。 钟涵和祝瑾晨被那一阵阵波涛暗涌的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去,这时才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下,邢佑正和一个女孩子在纠缠拉扯,举止好不暧昧。 “队长君,快把相机还我啊!”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邢佑冷着面色高高地举着相机,在女孩全身攀在他身上的时候,麻利地将相机里面将近一百张的,他和钟涵亲密举动的相片一次性全部选中。 纤细的手臂伸得老长老长想去抓住邢佑手中的相机,女孩急得眼角湿润,咬牙切齿,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眼镜在拉扯中被撞到,从鼻梁上滑下一半,别提她的形象此刻有多滑稽了。 “滴——!”删除的声音适时地,清晰地响了起来! “啊!焚淡啊!!你在干神马?不要删,不要删啊!”女孩惊慌地暴跳起来,丝毫不顾形象地直接抓起邢佑胸口的一块肉奋力地咬了下去! “嘶——!”邢佑忍痛倒抽了一口气,有些气恼地将女孩子狠狠一推。 推搡的同时,相机从他的手上掉落了下来。 女孩直直地往后栽去,相机从她的视线中直线坠落,她惊颤着伸手…… “咚——!”相机忽然落入一个掌心中。 女孩沉痛地摔在地上,吃痛地吭了一声。 “小腐,你没事吧!?”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低低地举在她面前,顺着手臂往上望去,竟是一张精致如瓷,可爱得令人想狠狠扑倒蹂躏的脸庞,还有那温和活泼的声线…… 第九十章:二次元的威力! 钟涵友善地抿唇微笑,弯着腰伸出手臂放在小腐面前。 魏玺和祝瑾晨聚了过来,一个温柔内敛,一个开朗活泼,对她很是好奇的模样。 邢佑双手环胸倚在树干上,一脸冷酷警戒。 地上的泥土稍微有些湿润。 感受到身上聚集的好奇又怪异的视线越来越多。吕小腐脸色一变,立刻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泥土。 钟涵的手僵在半空,半晌见吕小腐自己站了起来,只好尴尬地把手收回去。 魏玺单手架在祝瑾晨肩头,好笑地看着吕小腐,问:“喂,你又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对不对?” 吕小腐仿佛没有听到魏玺的话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相机里面的照片,关于这两天拍下邢佑和钟涵所有的照片全部被删除了。她沮丧地皱起五官,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过一瞬,她又马上恢复了状态。 她古灵精怪地动了动眼珠子,忽然嬉皮笑脸地高举起相机放到自己眼前,将镜头对准了钟涵和邢佑,“咔嚓”一声,又是飞快地拍下了一张。 “喂!”邢佑马上怒喝了一声。 吕小腐满意地收起相机,得逞一笑,说:“队长君,来日方长,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说完,她飞也似地马上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 看着她快乐奔去的背影,钟涵无奈地撇了撇嘴巴。 邢佑莫名其妙地挑起眉,不悦地问身旁的祝瑾晨:“那个疯疯癫癫的孩子是什么人?” “队长,她啊!她叫吕小芙,花名小腐,是本校鼎鼎有名的腐女一枚。举凡她觉得可疑的,或者有兴趣的男性生物,她都会拿着她的宝贝无时无刻地偷拍。我们已经习惯了!”魏玺耸耸肩,好似事不关己般叙述道。 祝瑾晨接着说:“我们和钟涵一入学就被她盯上了,我们三个认识她之后,她拍了我和魏玺好长一段时间,在那之后慢慢地就对我们失去了兴趣,因为我和魏玺的关系已经众所周知。现在你和钟涵出现了,她自然就把焦点转移到你们身上!队长,你知道吗?在她们的世界里,有官配这一个说法,学校里有几对比较要好的兄弟,虽然不是像我和魏玺这种,但是在她们的眼里看来,那些一对一的兄弟的友情就是基情!我的官配是魏玺,风雨不变,然后从昨天开始我知道了又出现了两对新的官配!” 队长? 从什么开始,连喂猪二人组也开始称呼邢佑为队长了? 忽略掉这一个无谓的疑问,邢佑忍不住低声问:“哪两对?” “你和钟涵,另外一对是大四的徐冶学长,官配是昨天刚入学的学生吴皇。那个,你们看……” 祝瑾晨拿出手机,上了围脖,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邢佑和钟涵看。 围脖里出现了很多条附带图片的信息,每一张图片里几乎都有邢佑和钟涵,并且图片上面附带的信息不是在捏造他们当时的心情抑或对话,要不就是附上一条浪漫好玩的微小说。 相片拍得唯美动人,每个焦距和画面感都捕捉得恰到好处,有他们拥抱的,聊天的,微笑互视的,每条的转发率基本都超过500以上,最爆的一条围脖竟然就是邢佑背着钟涵去上学的那一幕。 背上的人叼着面包,双眸水灵,面容清秀可爱。而背着他的人,一脸冷峻,目光微微斜睨,瞳仁中那一瞬间捕捉到的光亮却光芒流溢,温柔似水。 邢佑脸色由起初的吃惊慢慢变得极度难看,钟涵见邢佑看得目不转睛,于是马上抢过手机兴致盎然地查看。 一会儿,祝瑾晨的手机响了一下。 钟涵立刻欣喜地大呼:“队长你看!有新围脖!哇!是野狗和那个孩子耶!” 邢佑再也忍不下去地沉着面容将手机夺过去然后抛还给祝瑾晨。 祝瑾晨险些抓不住手机,悻悻地将手机收回口袋里,魏玺便幸灾乐祸地开口说道:“腐女的力量深不可测,队长,我看如果你们要制止这些谣言舆论的话,要好好注意一下你们的行为举止了。嘿嘿!除非你们想像我和阿晨一样公告天下你们的关系的话,我也不介意哦!” “是啊!其实不管是不是谣言,你和钟涵,还有徐冶学长和吴皇现在都是学校里备受瞩目的焦点了,要注意一点才是!”祝瑾晨微微担忧地说道。 经魏玺他们这么一说,钟涵立刻恍然大悟般用拳头敲了一下手掌心,冲口而出道:“我早就应该看出野狗和那个孩子有基情的!” “野狗?” “野狗?” 魏玺和祝瑾晨不禁异口同声地反问了一句。 邢佑沉着脸拎起钟涵的后衣领,拖尸体一样把钟涵拖走,冷声说了句:“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个19岁的孩子!” …… …… 回到教室后,在教室的最前几排座位坐了十几个女孩子,在女教授还没来之前,她们仿佛示威般高谈阔论,基本谈话内容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大概只听到“鬼畜”“傲娇”“强攻”“天然受”等词语。 果不其然…… 邢佑自知这件事一定会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一天不制止那帮腐女,他和钟涵的生活便会永无一天宁日。 生活在二次元的腐女的疯狂程度和网上的人肉搜索的伟大效率,邢佑早有耳闻,假如不及时封锁住消息的话,照这种备受瞩目的情况下去,他和钟涵的身份和关系迟早会被人查出来,连接着一连串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有可能因此暴露,到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邢佑根本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他马上走出去打电话。 须臾,他回到教室里,一脸轻松地长吁了一口气。 身旁的钟涵呼呼地睡着午觉…… 俊秀的面容上,睫毛微微颤抖,好似在做着一个很可怕的恶梦一般,眉头拧得紧紧的。 教室里因为女教授的到来而立刻安静了下来。 空气凝滞微凉。 邢佑轻轻地抬手,抚在钟涵的眉宇间,指尖仿佛聚集着无可抗拒的宠溺般,温柔地,缓缓地展开钟涵的眉头。他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容,低不可闻地喃喃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第九十一章:大家一起玩碟仙吧! 待钟涵醒来的时候,下午的课刚好结束。 零零星星的同学纷纷离去,魏玺和祝瑾晨收拾好桌面上的书本之后,魏玺忽然扭过头来对钟涵招呼道:“今晚要不要留在学校?有好事找你!” 钟涵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脑袋仍处在一片浑浑噩噩中,听到魏玺这么一说,没多加思考就答了一句:“嗯!” 此话一出,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片雀跃的欢呼声。 “耶——!” “太棒了——!真答应了——!!” “太帅了,钟涵好样的——!” 钟涵吃惊地望向身后,赫然发现不知道在何时吕小腐和两三个女孩子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待钟涵那声应允的话音一落,她们便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嘘——!”钟涵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蓦然一怔,顺着钟涵颤悠悠的视线往他身旁瞟去。 钟涵有些惊怯地看着身旁的人。 他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交叠的手臂上,刘海大片地盖住他的眼睛和鼻梁,只稍稍露出了他的鼻尖和好看的唇部。他的呼吸平稳均匀,好似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噪音的影响般安静沉稳地睡着。 队长是什么时候和他一起睡着的…… …… …… “然后你就答应了?”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绮丽殷红。 温暖的光芒自天空洒落穿过绿油油的叶缝,如璀璨绚丽的碎钻般落入一双狭长冷冽的瞳仁中。 “对不起,我一时口快就答应了。”婆娑摇晃的枝桠遮住他的脸颊,他的声音里充满委屈和歉意。 “推了她们!” “啊?怎么可以?都答应人家了,而且她们还把节目都安排好了呢!我们不去多扫兴啊!” “她们扫兴是她们的事,我不准你再接近她们!”那人冷冷地瞥着他。 他委屈地咕哝着:“可是都答应人家了,说话不算话都不是君子所为。” 狭长的眸子危险地一眯:“那么,你就是死都要留在学校了?” “队长,这里是学校嘛,又不是什么十八层地狱,我们留到学校关灯就马上走有什么关系嘛!” “不可以!” “为什么啊?” “因为她们是腐女!” 没错…… 她们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们是腐女啊——!!邢佑犹然记得今天中午从祝瑾晨的手机围脖里面看到的一条条露骨又令人不敢恭维的微小说,以及每张关于他和钟涵的图片下面过百条的评论。祝福,yy,羡慕嫉妒恨,腐女大同,攻无不胜,万受无疆等等字眼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一群腐女如此热心地邀请钟涵去参加她们的派对节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可不防! ****** 晚上10点许…… 夜深人静的校园里,由于明天是周末的原因,因此每间宿舍到这个时间点几乎都通火通明。 女生宿舍大楼禁止男生进入,但男生宿舍大楼的大门却可以为女生而敞开。 漆黑的宿舍里,灯全部熄灭。 宿舍中央放着一张方形的矮桌,桌上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体的白纸,而白纸中心画着一个圆圈,圆圈上倒扣着一只小碟子。 吕小腐点起4根蜡烛,用手掩护着摇曳的火光慢慢地走近那张方形的桌子,将它们放置在桌旁四周能方便照明的地方。 火光微弱昏黄,摇曳不断,忽明忽暗。 在黑暗中,桌旁两侧的床位上分别坐着几名男女。 忽然间,最靠近方桌的那张床上,一个男人冷不防地低声开口问:“为什么要玩这个?” 原本寂静得有些阴森的空气里突然想起这么一道男声,吓得其余的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吕小腐倒也镇定自若,放好蜡烛之后,她轻松地拍了拍手掌心,吁气道:“我们一直想玩,但是找不到男生陪我们玩。” 那个男人冷笑一声:“就不怕惹祸上身?” 他身旁的人又急忙补了一句:“是啊,我以为你们叫我们过来是要开派对什么的。” “又没有人生日,开什么派对?”吕小腐啧啧地摇头道。 其余的女生坐在其它床上,纷纷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们和小腐都盘算好了,一直想约几个男生和我们一起玩。” “就我们女生我们不敢。” “听说这个游戏需要两女一男是吧?如果都是女的阴气太重很容易鬼上身的!” “就是就是,和我们相熟的就只有你们了,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一起叫上的。” 昏暗的房间里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一样又热闹起来。 邢佑继续冷笑道:“游戏?拿鬼神的东西来开玩笑这叫游戏?” 一直躲在最里面一张床上的祝瑾晨有些胆怯地干笑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小腐是要来玩这个,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参与。”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与他并肩而坐的魏玺搂紧了祝瑾晨的肩膀。 祝瑾晨原本其实不怕这些鬼神的东西,直至和钟涵一起吃饭的那一晚,他亲身经历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他才会留下阴影,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钟涵挠着脑袋对朝他走过来的吕小腐说道:“能不能玩点别的?比如说聊天谈心事或者玩真心大冒险?” “幼稚——!” “幼稚——!” 邢佑和吕小腐很有默契般异口同声地冷嗤了一声。 邢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居然会白痴到跟着你跑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钟涵像小狗一样弱弱地闷吟了一声之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吕小腐继续振振有词地说道,“为了我那些被删的照片和围脖的损失,所以你们今晚必须得陪我们!” “哈?围脖的损失?”钟涵纳闷地反问了一句。 见吕小腐心有不甘地扁着嘴,钟涵甚是困惑地望向身旁的邢佑。 光芒闪烁摇晃,邢佑在黑暗中的脸庞看起来更添峻冷几分。他稍稍得意地勾起一抹轻笑,凑在钟涵的耳边低声说:“我派人把她们围脖账号冻结了,所有关于我们的信息也被黑客删了!” “啊?不是吧!”钟涵忍不住惊诧地低呼。 “好了好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吕小腐转身环视着宿舍里面所有床铺上的人,在昏暗的视野中勉强看清了之后,她数了数,说,“这里加上我一共有4男5女,9个人,我们分组进行!第一组是洛洛,董悦和魏玺。第二组是黎珍,骚包和阿晨,第三组是我和钟涵和队长君!” 于是,在百般无奈,受尽邢佑白眼的情况下,这个请碟仙的游戏算是正式开始了。 由于担心宿舍里人气过旺,影响请碟仙的程序,于是当组的人留下,其它组的人都要到宿舍外面去等候。 宿舍外的走廊上。 邢佑随地而坐,兀自开了刚才让钟涵帮他去买的酒,然后大口大口地整支豪饮。 钟涵坐在他身边,看着面前紧闭的宿舍门,有些紧张,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有种跃跃欲试却心惊肉跳的感觉在体内互相撞击着,让他坐立不安。 祝瑾晨脸色苍白地挨着走廊墙壁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宿舍门,心里满是担忧。 其余的女生则按手机的按手机,听歌的听歌,吕小腐有些紧张地抓着手机看时间,迫不及待地总在宿舍门边徘徊,好奇地想偷偷打开门观看里面的情形。 15分钟过去了…… 宿舍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吕小腐有些急了,转身对着面前的几个人问:“这么久都没动静,是不是失败了?” 邢佑已然喝下了两瓶半的啤酒,打着酒嗝,他嗤笑了一声扭过头懒得搭理吕小腐。 祝瑾晨也担心起来,连忙搭话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吕小腐急忙阻止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别进去打扰他们,万一游戏正在进行中,你贸贸然闯进去惹怒了碟仙怎么办?小晨晨,我知道你担心你家相公,但是一定要耐心,耐心啊亲!” 祝瑾晨见吕小腐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悻悻作罢,继续站回原位焦虑地等待着。 钟涵坐得屁股疼,动了动屁股,扭头对着邢佑好奇地问:“队长,真的有碟仙吗?碟仙是神仙还是鬼?” 邢佑手里握着喝了一半的酒,好笑地看着钟涵,漫不经心地回答:“等一下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这答了跟没答有什么两样? 钟涵沮丧地垮下肩膀,见邢佑依然不住地喝酒,他只好按捺下心情继续等待下去。 第九十二章:碟仙请出来! 5分钟后…… 那道安静紧锁的门终于被人从内扭动了。 “咔擦”一声微弱的声响,所有人就像被一道惊雷吓了一惊般,浑身弹了起来。 祝瑾晨率先着急地冲到门口处,正好和刚走出门的魏玺迎面撞上。 魏玺敏捷地搂住他的腰,以免他被撞到,低声轻责道:“怎么横冲直撞的?” 祝瑾晨立刻抓着他的肩膀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能怎么样?什么都没有!” “就是,都不灵的!” 随后走出来的两个女孩顺口附和道。 吕小腐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掌,命令着:“行行行,那下一组的人准备准备。” 在魏玺的百般安慰下,祝瑾晨带着一百个不愿意的心随着另外两个一直拿着手机玩的女孩进了宿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宿舍外,明明灯火通明的临近几间宿舍却安静得仿佛无人居住般。 气氛一再沉淀凝滞。 长长的走廊上除了邢佑等人之外就不见其他人的身影,走廊的尽头漆黑异常,看起来极其诡异恐怖。 将近三十分钟过后,宿舍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 吕小腐和魏玺一同冲上去,魏玺抓着脸色铁青的祝瑾晨问:“怎么样?还是没动静吗?” “没有。”祝瑾晨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他庆幸的是还好他没真的请来了碟仙,但却因为与两个心不在焉的女孩子独处在一个幽静的房间里,那两名女孩子根本不是在玩碟仙,而是一直盯着他看,时而冲口而出一些关于他和魏玺私生活的敏感话题。 这样怎么可能请到碟仙? 吕小腐不由得有些沮丧,换了两组人都请不到碟仙,眼见时间都快11点半了,如果请碟仙不成功的话,以后就没这个机会再去尝试了。 定了定心神,她重整士气之后地对钟涵和邢佑唤道:“到我们了!” 地上两人…… 邢佑宛若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般整个人瘫软地挨着墙壁睡觉,钟涵一直坐在他旁边也是百无聊赖,最后顶不住周公的呼唤,慢慢地,慢慢地,他闭上眼睛,缓缓将脑袋靠在邢佑的肩上,表情极其安稳惬意地睡着。 “咔擦”几声,吕小腐趁机用手机多拍了几张邢佑和钟涵的相片之后,才走过去叫醒他们。 当邢佑从醉意中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是钟涵眨着惺忪的睡眼将他扶起来的。 “都醉成这样怎么玩啊?”吕小腐有些气急地看着邢佑站得东倒西歪的身体,还有他身旁那起码超过10支的空啤酒瓶。 “没事的,嘿嘿,没事的。”钟涵敷衍地打着哈哈,然后又蹭了蹭肩膀,找了个好施力的姿势扶稳了邢佑。 又是“咔擦”一声响,快门上飞快地闪过一道光。 吕小腐终于心满意足地打算收起手机,没想到这时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的邢佑忽然“霍”地睁开双眼,飞快地一把抢过吕小腐的手机,手指快速地按着手机键盘。 吕小腐有些气恼地边抢着手机边嚷嚷:“干神马呀!?快还我,快还我!” 邢佑那双微醺的眸子忽然一眯,连按了些案件之后,终于才将手机丢还给吕小腐。 吕小腐险险地接住手机,第一时间便查看了她的手机相册,看了一会儿之后,她陡然哀嚎起来:“啊!又没了!” 邢佑拉下钟涵扶着他肩膀的手,沉了口气对吕小腐低道:“我警告你,不准再拍我们的相片!” 吕小腐自怜自艾了半晌,原本沮丧的表情蓦然又变得明朗起来。好似没听到邢佑的警告一样,她自己为自己打气道:“嗯!没关系,没了可以再拍,腐女是世界上最强悍的生物,什么都无法击倒我们的!嗯嗯!” 说罢,她信心十足地大步流星跨进了宿舍里。 邢佑不屑地咂了咂舌,然后跟了进去。 这时,祝瑾晨突然叫唤道:“等一下,那个……我和魏玺出去吃点东西,你们慢慢玩吧!” 看出了祝瑾晨还是一脸不安和紧张的模样,魏玺立刻帮着他说:“是啊,阿晨肚子饿了,我陪他出去。” 他们才刚打开这个话匣子,跟着的那四个女生也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我们也要去!” “反正今晚肯定没戏了,不如我们先去吃宵夜,你们玩完了再过来找我们!” “就是就是,在这里干等着很无聊啊!” “那我们先走喽,你们慢慢享受啊!” 于是,魏玺等人便在吕小腐的应允下匆匆离开了。 …… …… 关上宿舍的门,充斥在眼帘中的尽是一片昏黄暗淡。 桌旁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大半,光线暗得有些难以辨认周遭的物品。 吕小腐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招呼邢佑和钟涵一同入座。 待坐定之后,吕小腐仍有些质疑地问:“队长君,你还ok吗?” 邢佑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坐直着身子,眸中澄澈有神。他的双手放在桌面的那张写满黑字的纸张上,好整以暇地斜睨了吕小腐一眼,冷笑道:“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哭天喊地地求我救你!” 吕小腐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慌地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切!好啦,好啦,我们抓紧时间快开始吧!” 在请碟仙的游戏开始前,吕小腐特意深深地呼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杂念摒除。 钟涵有些紧张地攥了攥邢佑的衣角,悄悄问道:“队长,真的会……” “嘘——!”吕小腐皱着眉头示意他专心一点。 邢佑轻笑了一下,然后一把勾过钟涵的脖子,在他耳边如梦呓般轻声地说了几句。 才刚说到一半,钟涵突然低声惊呼:“队长你怎么可以这样?” 邢佑冷凛地瞥了他一眼,钟涵立刻皱起五官嘟囔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吕小腐看着他们行为怪异,又拿起手机趁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整了整脸色说:“好了,别顾着聊天了,咱开始吧!” 经她这么一说,钟涵于是便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吕小腐的动作将右手的食指搭在了倒扣的碟子边缘上。 邢佑耸了耸肩,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然后也随着将手指搭在碟子上。 三人,一人一角,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之后,便正式开始了游戏。 光线昏黄,气氛古怪地开始急剧下沉。 四周静谧得宛如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开始了……”为了鼓励自己般,吕小腐压低了声线对自己说。 手指放在碟子底部动都不敢乱动,她的手指轻颤,低低地说道:“闭上眼睛……” 说完,她缓缓地阖上自己的眼:“心诚则灵,所以一定要保持心无杂念……” 邢佑睁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勾唇微笑。 钟涵一脸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他既害怕又夹杂着一丝丝冒险的兴奋,眼睛半张半合地偷偷扫着邢佑的脸色。 沉默了数秒之后,吕小腐再次幽幽地开口道:“碟仙请出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荡漾在四四方方的宿舍内,加上摇曳的火光,气氛更显得有点阴森古怪。 一分钟后,纸上的碟子毫无动静。 吕小腐耐心地重新说了一句:“碟仙请出来……” 碟子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静待了几分钟后,当吕小腐第三次说了“碟仙请出来”之后,邢佑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钟涵睁开眼睛,滴溜溜地转,扫视着宿舍里安静的一切,他皱着眉头念叨道:“到底有没有碟仙的啊?” 吕小腐闭着眼睛低低地斥了一声:“嘘,别吵!” 第四次重复…… “碟仙请出来……” 吕小腐继续耐心地喊着,音色中却起了些急躁的波澜。 又过了几分钟后,邢佑打算放弃这个无聊的游戏时,门窗紧关的房间里忽然涌起了一道森冷的微风。 火光被吹得明灭摇摆。 房间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吕小腐的眼前由始至终都是一片黑暗,无故听到了风声之后,从脚底心里直窜上脑门的一股令人寒栗的阴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打颤。 她既恐惧又激动地按捺着自己狂跳的心,静静地等候指尖上,那只小小的碟子的动静。 钟涵咬了咬嘴唇,身体动了动,被邢佑一记怒瞪,又不得已地停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他总会很习惯性地朝邢佑的方向挨去。 吕小腐带着些颤音,慢慢恭敬地低声问:“碟仙,碟仙,请问您在吗?” 她的话音一落,他们面前的桌子骤然颤动起来,如同地震般微微地震着,不由得让吕小腐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蓦地张开眼睛,惊愕地看着乱颤的桌子。 桌子颤了好几十秒…… 邢佑深深地皱起眉头,忽然扭头对一旁的人冷声道:“再抖脚我杀了你!” 说完,桌子果然不动了。 钟涵一脸委屈地抱怨道:“人家紧张嘛……” “……” 吕小腐不禁翻了一个大白眼,责怪道:“我还以为是碟仙来了呢,吓死我了!” “嘿嘿,抱歉抱歉!”钟涵干笑着急忙赔不是。 第九十三章:多了两个游戏玩家 中间的小插曲终于平息下来,然而,游戏继续进行着。 当吕小腐好言相劝将邢佑暴跳想抓着钟涵的脑袋敲的那股冲动按捺下来之后,她又再次摒息闭眼,专心致志地恭请碟仙。 “碟仙请出来……”第五声毕恭毕敬,带着些微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吕小腐努力希望把碟仙请出来时,殊不知在桌底下,邢佑的脚一直在踩着钟涵的鞋尖。 钟涵的脚缩到哪里,他就踩到哪里,丝毫安分不下来。 隔了5分钟后,吕小腐终究忍不住睁开眼睛,手指紧紧地按着碟子,碎碎念道:“怎么不行呢?都换了三组人了!是不是我们不够诚心啊?真是的,好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碟仙啊!碟仙啊碟仙,你就出来见见我们嘛,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钟涵被邢佑踩得脚趾发疼,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打退堂鼓,可怜巴巴地瞄了一眼邢佑之后,转眸对着吕小腐说:“小腐啊,要不我们下次再玩吧!” 吕小腐一听,脸色立刻拉拢下来,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想临阵脱逃?” “哪有的事?我看我们今晚都等了那么久碟仙都没出来,看来今晚是没戏唱了,不如早早收工回家吧!” “不行!”吕小腐立刻断言,“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说完,也不顾邢佑难看的脸色,她又立刻闭上眼,赌气放声大喊了起来:“碟仙请出来——!!!” 她的音色响亮尖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玩碟仙一样,吼得宿舍里连连回荡出一道道微弱的回音! 这时,空气中突然多了些波动。 邢佑眉头紧紧锁起,脸色凝重地环视着宿舍里的一切。 钟涵好似也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般,再也不敢胡乱动弹了,僵着身体,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气氛突然下降到冰点。 森冷的寒意迎面袭来。 邢佑的脸在黑暗中,一道浅显的纹身逐寸出现。 空气的流转如同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风,呼呼地凝聚在一起,疯狂地旋转着,然后犹如一只只有一张血盆大口的野兽般,无形地带着风的嘶吼声猛然朝吕小腐的身后袭去。 钟涵惊栗地几乎大叫。 邢佑另一只空闲的手早已拿稳了手枪,正打算从桌下举起来准备射击。 吕小腐好似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心里突然发毛得厉害,让她全身发颤,心跳止不住地狂跳,血液好似凝固了般让她无法动弹。 那股无形却又宛若带着想将人体的肉身绞碎般的疯狂的阴灵力量,在眨眼间扑向了吕小腐的头顶。 邢佑立即举起枪蓄势待发。 千钧一发间——!!! 蓦然——!!! “叩叩叩——!叩叩叩——!” 连续六声急促沉闷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这诡谲得让人冷汗涔涔的气氛。 吕小腐彻底被惊吓住了,手指在那一瞬间突然离开了碟子。 敲门声连续不停地响着。 邢佑脸上的纹身消失了,听到那一声声催魂的敲门声,他带着些微薄怒收起手枪,钟涵在一旁早已浑身僵硬冰冷,脸色发青。 “是……是谁啊……”吕小腐惊恐地望着邢佑。 邢佑沉了沉气,冷静地走过去开门。 门“倏地”被他打开。 在安静幽深的门外,站着两道颀长高挑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黯淡无光,那两人无故出现在门外,身影静静地被淹没在漆黑中,看起来分外骇人恐怖。 “怎么是你?”邢佑蹙眉看着门外的人。 “队长!哈哈哈!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备用钥匙,那个,我们的钥匙丢了,现在进不了家门。”野狗流着虚汗,讨好地强笑着。 邢佑的眼睛往他身后一瞟,看见了一直跟在野狗身边的少年——吴皇。 这时,吕小腐的声音颤抖着从宿舍里传出来:“队……队长君……是谁啊……?” …… …… 四四方方的一张只容四个人坐的桌子,如今坐满了5个人。 四男一女,纷纷在桌前面面相觑。 野狗诧异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们在玩这个?” 钟涵的脸恢复了血气润色,粉红粉红的,在昏黄的火光的照映下显得精致动人之极。他乐呵呵地笑着,说:“有你在,我就更不用怕了!” 野狗还是一脸困惑地问:“队长,我只是来拿钥匙,为什么……” “人多好玩。”邢佑立即打断他的话,补上这么一句。 野狗“哦”了一声,偷偷在心里想,想不到队长也有闲情逸致玩这种游戏啊?难道是童心未泯?难道和钟涵在一起久了思想和行动都能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他不禁怔怔地转过脸望着身边那个一言不发,表情死气沉沉的家伙,眉头突然紧皱起来。 我和他待久了会不会也会像他一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这时,吴皇本来目无焦距的瞳仁忽然一转,无意中对上了野狗的视线。野狗“倏地”一声马上把头扭到另外一边,佯装有意无意地扭扭脖子,不愿被吴皇知道他在看他。 吕小腐见人忽然多了起来,也见到了新来的转学生这一对cp,心情别提有多雀跃欣喜了,方才那短暂的不适感也早已烟消云散去了。 拍了拍手,吕小腐再次兴致盎然地叫道:“好了好了,虽然超过了限定人数,不过就像队长君说的,人多才好玩!那好,我们开始吧!刚才那些不算哈!” 说完,她便指示着所有人重新将右手食指放到倒扣的碟子底部,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诚心诚意地慢慢说道:“碟仙请出来……” 虽然野狗还是一头雾水,不懂究竟为什么他不过是在半路上碰到魏玺,不过就是打听到了钟涵的下落,不过就是来借借401的备用钥匙而已,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被拖进游戏里呢? 看见吴皇一脸淡定的表情,野狗不屑地咂了咂舌,然后照着吕小腐说的话乖乖地做起来。 气氛重新沉淀下来。 静谧的空气中散逸着一缕缕蜡烛燃烧的味道。 一道道强而有力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第七次,吕小腐再次耐心十足地叫了一声:“碟仙请出来……” 话音一落,方才才升温的空气忽然间冷冷地凝滞,带着阴嗖嗖的凉意,仿佛凝固起来的空气像一条滑腻恐怖的蛇一样盘踞到他们上空。 邢佑脸上的纹身重新显现出来。 黑色的纹身占了他大半个脸颊,手指上的被人轻轻按住的碟子好似有了动静一样颤动了一下。 这次绝对不是人为! 忽而,他和正坐在他对面的吴皇对上了视线。 吴皇一只手轻按在碟子上,另一只手早在桌下捏紧一枚硬币…… 除了钟涵以外,盘旋着的那道无形的气流缓缓地笼罩住其余的四人…… 野狗的鼻翼急剧地翕合了几下,刚想大叫有阴气靠近的时候,赫然间,邢佑突然低声开口道:“想请碟仙就必须闭上眼睛,直到碟子开始移动之前不许把眼睛睁开,在这期间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千万别睁开眼睛,免得引鬼上身!” 他的这番话无疑让吕小腐紧张起来。 她刚才好像有感觉到碟子动了…… 按照邢佑所说的,她更加不敢在碟子明确地移动之前睁开眼睛了。 下一秒,邢佑用眼神示意钟涵和野狗一同闭上眼睛。 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野狗只好活生生地咽下那句几乎冲口而出的话,照着邢佑说的做。 待钟涵以为所有人都是闭着眼睛在进行游戏时,他已经开始觉得他的脑袋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压住一般,虽然感觉不强烈,但也足够让他知道,有东西从头顶上方逐步靠近,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开始恐惧起来——! 当吕小腐喊出第八声“碟仙请出来”时,盘踞在头顶上方的诡异气流突然俯冲而下,带着活活想把他们吞噬之势,毫不犹豫地冲了下来。 第九十四章:不同寻常的碟仙游戏 “砰——!” 一声沉闷微弱的声响骤然在安谧的空气中炸开。 吕小腐心下猛然一跳,颤抖着忍不住闭着眼睛急声问:“什么声音?” “不管是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 邢佑冷冷地说了一声之后,偷偷放开碟子用手将枪头上刚装上的消音器拧得紧一些,然后重新将手指放到碟子上,佯装从没动弹过的模样。 吴皇目光无神地看着邢佑刚才快到无法捕捉的射击动作,心里不禁暗涌起一丝佩服。 钟涵紧紧地握住拳头,听到那一声微弱的声响,他断定一定是邢佑刚才开枪了…… 而枪响之后,那股让他心跳加速,不安的感觉也飞快地消失了! 没错…… 有队长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 坐在钟涵另外一边的野狗,颔首敛眉,一副急躁地很想睁开眼睛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无奈队长下的命令,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睁开眼睛啊! …… …… 游戏继续进行…… “碟仙请出来……” 钟涵深深地相信吕小腐的声音具有非常独特诱惑的魅力,因为当她的话音一落时,又有一股诡异令人颤栗的气息从他的左手边方向扑涌而来——! 吴皇握住硬币的那只手微微在桌下一动! “叮——!” 一声好似银质的东西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叮铃的声音忽而响起。 邢佑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紧紧地盯着吴皇,好似在夸奖他,这么多年没见,功力进步很多…… “又是什么声音?”吕小腐再次不安地问了一句。 “别管那么多!”邢佑冷道了一句之后,继续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白色的纸张上,被五只手指轻轻按住的碟子毫无动静…… “碟仙请出来……” “砰——!” “碟仙请出来……” “叮——!” “碟仙请出来……” “砰——!” “碟仙请出来……” “叮——!”“砰——!”“叮——!”“砰——!” 一句一句沉缓的呼唤声一次又一次地带着濒临忍耐极限地响了起来,然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让人困惑却又心惊胆战的古怪噪音。 钟涵一面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时不时出现的古怪气流,一面专心地分辨着那不同于枪声的叮咚声响。 野狗更是大皱眉头,在玩打击乐吗?叮砰叮砰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队长正开枪打中那些聚集过来的阴灵,但那个多余出来的声音又是什么?两个声音好像在比赛一样,你一声我一声,好不快活! 邢佑有些讶异,一个小小的碟仙游戏竟引诱了这么多的阴灵出现,估计徘徊在这所校园附近五百尺以内的亡魂恶灵全部被吸引过来了。 握紧了手中的枪,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复杂。连开了五枪,现在枪里的子弹无疑只剩下一颗……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吴皇的脸上。 黑暗中,吴皇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澜,身体雷打不动地坐在原处,除了那只右手不断地在桌下扭转动弹,弹出指尖的硬币之外,他看起来安静极了,极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幸好邢佑的目光锐利,从吴皇眼眸中的光亮至少他还看得出,他有了一丝丝的焦虑和顾忌,看来他手上的灵符硬币也不多了…… 吕小腐的脸色逐渐惨白透明,在她每唤一句的情况下,她听到的诡异的声音越发频繁大声,而且仿佛近在咫尺。 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在惊恐的时候她甚至听不到她的四周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气息。与她同坐的那几个人安静得宛若空气,她如今心跳加速,背上的寒意一阵接一阵地吞噬着她的神经骨髓,而她如此害怕黑暗却因为邢佑的一声警告而不得不继续紧闭着眼睛,继续一个人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手足无措! 这时,月光渗透紧闭的玻璃窗倾洒进来,光芒从一束渐变成一片投落在地上,仿佛为整间昏黄惨淡的宿舍的地面铺上一席银纱般,美丽而诡谲。 邢佑循着地面上的月光缓缓地将视线投到窗外的苍穹上,那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空…… 是时候了…… 邢佑决定让他来终止这场游戏…… 趁着没有更多的阴灵接近,他马上将手枪放到大腿上,即刻单手从钟涵身旁的书包里拿出一面铜镜! 然后,缓缓地转过脸,他唇角带笑,在桌底下抓住钟涵放在腿上的左手,钟涵起初一惊,慌忙将手抽回,然后霍然睁开双眼。 看见原来是邢佑抓着他之后,他又很放心地将手伸得更长,想让邢佑握得更紧实一点。 害怕了吧队长?不用担心,有我在! 他忽然朝邢佑投以一抹坚定勇敢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邢佑莫名其妙地皱眉,他不过是想挪开钟涵的手别挡着胸口而已…… 因为钟涵的表情让他兀自愣了两秒之后,才无视他,将钟涵的手挪到了身侧,然后拿起铜镜,轻轻地放到钟涵的胸口。 钟涵怔愣着,垂眸看着贴在自己胸前那面冰冷刺骨的镜子,他甚是不解地瞅着邢佑。 邢佑的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眼光注视着钟涵的胸口,灼热锋利的目光仿佛要贯穿那面镜子直接渗进钟涵的心口般…… 缓慢地,徐徐地,他开始左右扭动那面铜镜,随着唇上那蠕动的速度加快,镜子与钟涵紧贴的缝隙处忽然泄漏出一道道如萤火般翠绿的光芒。绿光万丈,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体如翡翠般晶莹夺目。 吴皇紧抿的唇依旧僵硬平静如初,但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眸中,不断颤动的粼光却坦白地透露出他此刻对面前的景象是多么的震惊和愕然! 邢佑聚精会神地手掌紧贴在镜子背部,绽放的光华缓缓地随着邢佑的动作而渐渐收敛起来,像被反吸收进去一样,瞬间又全部倒回镜中。 邢佑立即拿开铜镜,在钟涵仍一副迷糊状态时,他已然悄然无息地站起身,在尽量不要惊动到野狗和吕小腐的情况下,他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口边蹲下。 四周骇人的阴气重新笼罩凝聚——! 犹如一头头丧失理智的猛兽般朝他们和邢佑袭去——! 吴皇紧捏着手中最后一枚硬币,蓄势待发地死死盯着野狗的头顶。 危机一触即发,邢佑分秒必争地急忙将铜镜立在地面上。 清冷的月光正好投射在光滑的镜面上。 邢佑两指轻轻地拨了一下镜子的顶端,镜子竟飞快地旋转起来,速度急速地让人咋舌,晃花眼的旋转看起来就像一颗在地上飞转的球体一般。 月光笼罩在镜上,渐渐地,那球体一般的镜子通体的银白色竟变成刺目得让人无法睁开眼的绿色光芒。 钟涵和吴皇紧紧地闭上开始觉得刺痛的眼睛。 邢佑自行退开了好几步,闭着眼睛以免眼睛被这堪比电激光更危险的光芒把眼睛射瞎。 绿光狂肆地充斥在整间宿舍内——! 那不断放射出来的光芒强劲得宛若能把周边的物体融化分解——! 自然而然,蜂拥而至的亡灵恶鬼来不及退避三舍,就像被突然焚烧一般在绿光的照射下骤然化成灰烬。 短短的一分钟过后,镜子中的光芒好似燃烧殆尽的火焰一样渐渐收拢变弱,直至全然消散于慢慢减速下来的镜子上…… 一切很快归于宁静,状况外的人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巨大的异样般,吕小腐还在一心焦虑害怕地等着碟仙出现。 邢佑在镜子倒地之前将它捡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回他的座位上坐下。 四周诡异阴森的压迫感完全消失匿迹。 钟涵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探着周遭的一切。 吴皇平心静气地睁着双眸,很是敬佩地睨了邢佑一眼,然后眸底复杂地望向钟涵。 这时,吕小腐等得手心都出汗了,一直伸直放在碟子底部的食指都快抽筋了,都没等到碟子移动,反而古怪的声音却一直不绝于耳,直到刚刚才消失不见。 她忍不住再次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碟仙请出来……” 三道异样的视线“唰”的一声不约而同地射在她脸上。 邢佑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想直接掀桌子拉着钟涵回家睡觉! 野狗逐渐恢复淡静的脸上多了一层莫名的狐疑的色彩,他偷偷抬起眼睑,定睛望了望与他同坐的人一眼。 一如既往的…… 每个人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一个焦虑,一个冰冷,一个呆滞,一个……面瘫…… 今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 …… 第九十五章:教室小风波 话说,拖着疲惫得就快散架的身子在回学校的第二天,钟涵趴在桌子上连动都不想动了。 然而,坐在他身旁一脸幸灾乐祸却不想表现出来,因而脸部做扭曲怪异状的邢佑,表情看起来诡异极了。 钟涵病恹恹地趴着,在那片银白色的刘海覆盖着的额头右上角,有一块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无论包扎的范围一再怎么多余地扩展,但还是掩不住他额角那高高隆起的大包。那个大包直接影响了他的右眼角,接连着一大块青淤色呈现出来,一根根血管显而易见。 吕小腐昨晚的那一下…… 可真的险些要了他的命啊——!! “队长,你想笑就笑吧!憋了那么久不累么?”知道自己现在接近毁容的脸孔,钟涵沮丧无力地缩成一团。 他这么一说,邢佑反倒觉得无趣了。他瞥了钟涵一眼,然后不屑地咂舌,继而转过脸去。 钟涵兴致缺缺地听着乏味的课,可怜的脑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痒让他忍不住总想去抓一抓。 不经意间,他扫到坐在前排的吕小腐等女孩子。 吕小腐正好望向他这边,见他痛苦地扁着嘴抓伤口,她立即愧疚地朝钟涵念口型:对不起啊! 钟涵一下子会过意来,连连点头不好意思地用口型回应道:“没关系!” 吕小腐窘迫地咬着下唇,本来不想再回忆起昨晚那恐怖的一幕,但是一见到钟涵,昨晚上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无故涌现心头,让她浑身骤凉。 …… ……… 昨晚玩碟仙之时,当吕小腐高喊了第无数句“碟仙请出来”,都不见任何异常的动静之后,她就决定放弃继续这个无稽的碟仙游戏。 谁知,当她睁开眼正气馁地看着一直盯着她瞧的同桌几人时,桌上的碟子忽然动了起来。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噗通噗通像鸣鼓一样地跳着,血液逆流沸腾般在她的四肢百骸处快速流窜。 她心惊胆战地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然后毕恭毕敬地问着碟仙问题。谁知第一个问题还来不及回答时,坐在她对面的钟涵突然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手指就这么离开了碟子…… 接连着上演了鬼上身的戏码,钟涵掐着吕小腐的脖子,一直念叨着一句:不得做损人利己的事情,不得做损人利己的事情…… 当吕小腐差点儿透不过气,一下子惊慌之极时,她随手就抄起了身边的一个玻璃水壶,然后“哐当”一声毫不留情地朝钟涵的脑门子狠狠一砸——! …… …… 历历在目的惊恐一幕在脑里无法控制地重演了一遍之后,吕小腐更难以抑制自己对钟涵无比歉意地心,又扭着头诚心诚意地朝钟涵点头致歉。 钟涵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自己的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动作,非常清晰可见地落入邢佑的眼里。 邢佑不悦地蹙眉,强势地把钟涵的脸给扳面向自己,低声沉怒道:“在眉目传情?” “哈?”钟涵夸张地低哼了一句。 邢佑危险地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收回按在钟涵脸上的手,然后优哉游哉地从桌上拿起一本书。 钟涵本来脑袋就发胀发疼了,见邢佑无缘无故地吃醋,他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须臾,邢佑静静地翻着眼前的课本。 薄薄的纸页被他的指尖轻轻挑起,一股书卷印刷味轻淡地散逸在他的鼻息间。 “知道我要干什么吗?”邢佑头抬也不抬,仿佛专注于书里的世界般,如梦呓般低声说道。 钟涵的下巴抵在桌上,四肢无力地晃来晃去,耳朵里尽是女教授那不绝于耳的聒噪英语。 突然听邢佑这么问,钟涵好奇地侧脸看去。 邢佑面无表情,手指机械似的在书上游离,最后猛然一翻,将书本准确无误地刚好翻开一半。 微风忽然从后门处涌进——! 邢佑的发丝被吹得凌乱,那双黯沉的眸子里仿佛能看到黑暗中最最夺目的光华般,让人惊艳。 钟涵怔怔地看着邢佑的侧脸,继而眸光缓缓地往下移,直到落到邢佑面前的书上。 书本的第250页和第251页之间…… 被挖了一个凹洞…… 而这个凹洞的形状和大小,刚刚好放着一把手枪——! 钟涵心下怦然一跳,顿时惊怔住。 只见邢佑慢腾腾地像把玩着自己的手枪般,指腹在枪口处摩挲,然后滑到枪杆处,静静地将它拿了起来。 他的目光望着正前方。 而正前方,吕小腐和几个女孩子正在交头接耳地聊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钟涵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按住邢佑的肩膀,迫切地压着自己的声音哑声问道:“队长,你干什么?” 由于他们坐的位置是处于最靠近后门的最后一排座位,平时站在讲台上的人的视野极少会注意到那个偏僻的位置上去。 而此时,邢佑微微俯在桌子上,双手握着手枪,眯着眼睛摆好动作准备瞄准似的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钟涵马上望了一眼前面的吕小腐,忽然想起邢佑方才因为见自己和吕小腐挤眉弄眼的状况之后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之极。 难道…… “队长,对不起,我和她没什么的,你不要伤害她!”钟涵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死死地抓着邢佑的手,使着力气不让邢佑好好瞄准。 邢佑不满地皱眉低喝:“你在干什么?!” “队长!刚才小腐不过是在跟我道歉而已,我……” 两双手臂互相碰撞拉扯,枪口的位置在邢佑瞄准的界线内摇摆不定。 最后,邢佑无奈地咬了咬牙,冷着脸收起了枪,薄怒地盯着钟涵道:“白痴,你到底在说什么?” “队长……”看着邢佑的枪好好地放回那本书里,钟涵讪讪地吁了口气,怯声道,“你的醋劲不要那么大好不好?如果被学校发现你私藏枪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醋劲?”邢佑夸张地扬起眉毛。 “不要做出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嘛,就算你只是想吓唬吓唬小腐,也没必要掏枪啊!” “你脑袋没被敲出毛病吧?”邢佑皱眉,气汹汹地一把扯住钟涵的耳朵,拉到自己的嘴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要杀的不是人!就因为你,它跑了你知道吗?” 说完,他马上又拉开了和钟涵的距离,继续道:“教授的身后一直跟着东西,你难道没感觉出来?” “呃?”钟涵愣了愣,然后怔怔地扭头望到仍在讲台上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讲着国际伟大的经济贸易相关资料的女教授一眼,喃喃地反问道,“你不是要杀小腐?” 邢佑已然不想用任何代表愤怒的词语来抨击钟涵的智商了,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之后,断然起身,离开了教室。 第九十六章:凯瑟琳教授 邢佑离开后不久,这堂课也跟着结束了。 钟涵才刚想冲出教室找邢佑,没想到才一走出门口便被吕小腐叫住了。 “钟涵,等一下!” 钟涵吃惊地回过头,好奇地问:“怎么了?” “那个,我还是觉得要正式跟你说声对不起才是!”吕小腐扭扭捏捏地,充满歉意道。 钟涵傻呵呵地摆摆手,说:“都说了没事的,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了。” “那……你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吕小腐深深地皱起眉,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 钟涵愣愣道:“没有啊,很好啊!” 其实吕小腐指的是因为昨晚鬼上身之后,担心钟涵的身体还存在着什么异样,所以很是担忧,毕竟直接导致钟涵发生这种事故的人是自己,都怪自己一时好奇心作祟。 钟涵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鬓角,看着吕小腐还是一脸心悸的表情,他就觉得其实对不起吕小腐的人是自己才对。 昨晚在玩碟仙时,邢佑悄悄在自己的耳边说:“想个办法,让吕小腐不要再找我们做话题。” 就因如此,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钟涵才会想出这么一条烂方法—— 假装鬼上身来吓唬吕小腐。 也不知道吕小腐会意了没有? 局促地偷偷扫了一眼吕小腐,钟涵未免自己露出马脚,于是立刻匆匆道:“小腐,我先走了,拜拜!” 慌张地出了教室的门口,钟涵便急着寻找邢佑的身影,最终,他在男厕里找到了邢佑。 邢佑正坐在男厕的最后一间隔间的马桶上,大肆地从嘴里喷吐出一道道烟雾。 浓烈的烟草味将整个臭气哄哄的厕所薰得烟雾弥漫,味道更加呛鼻难闻。 见钟涵找到了自己,他潇洒地将烟头一丢,然后甚为不满地咂舌道:“我居然会沦落到躲厕所里抽烟这种下场。” 邢佑的一如往常的脸色让钟涵放心了不少,幸好邢佑没有再耿耿于怀刚才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跟在邢佑身后走出了厕所,钟涵立刻谄媚地笑眯眯凑过去道:“队长,今晚吃什么?” “现在才中午……”邢佑语气无奈道。 钟涵忽的挠挠脑袋,笑得傻里傻气的:“对哦!那队长,中午吃什么?” “酒!” “……” 掂量着自己口袋里拿干瘪的钱包,钟涵在心里偷偷抱怨着邢佑给的那些家用大概也只能够买多两打啤酒而已了…… 无奈地吁了一口气,钟涵快步地跟上了邢佑的脚步。 刚经过刚才的教室门口,邢佑正巧迎面碰上折回教室拿教材的女教授。 “嘿,你好!”凯瑟琳礼貌地朝邢佑打了声招呼。 “教授,你好!”邢佑风度翩翩地扬起嘴角笑着回应。 他的眸光不着痕迹地往凯瑟琳的身后一瞅,然后挡住凯瑟琳去路,低声微笑着说:“教授,你的脸色很苍白。” 凯瑟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化了淡妆的脸庞,干笑着敷衍道:“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可能太累了,晚上常做恶梦。” “是吗?请教授好好保重身体,如果睡得不好的话可以找个女伴一起睡,可能会帮助改善你的睡眠。” 凯瑟琳似有难言之隐般眸光闪烁了一下,见邢佑一直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然后道:“谢谢你的关心,差不多快上选修课了,邢先生快去准备准备吧,我先去忙了,再见!” 定定看着凯瑟琳的身影渐行渐远,钟涵站在邢佑的身后有些奇怪地瞅着凯瑟琳的背影,皱着眉头喃喃道:“教授的头发……好多好长啊……” “两个人的发量加在一起,能不多吗?”邢佑冷冷一笑,然后径直走下楼。 钟涵快步追上来,不解地问:“队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今晚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到今晚?队长你现在告诉我不就行了?” “想知道的话你就走到凯瑟琳的身后扒开她的头发看不就知道了?” “诶?扒开她的头发?为什么要扒开她的头发啊?等一下别人以为我是色狼怎么办?” “那你就等到今晚!”邢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等到今晚再扒开她的头发吗?晚上的话别人就不会把我当成色狼了吗?” 面对钟涵一个接一个白痴到让人想掐死他的问题,邢佑决定抑制住蠢蠢欲动的拳头,以保持沉默来应对他。 缓缓地走下楼梯,这时,他们恰好望见远处正有一对身影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野狗正龇牙咧嘴地冲他的身后厉声道:“我要去上课,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的身后,仍跟着那个全身黑色,冷漠清峻的少年。 吴皇抓着野狗的背囊,一步一步乖巧得像只宠物一样跟着野狗的身后。 野狗恼怒地边走边回头怒瞪他,正巧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落到邢佑他们的身上。 一见到钟涵,野狗突然像见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拍掉吴皇的手,飞奔过来,二话不说,立刻把钟涵揪到了一边,鬼鬼祟祟地压着声音说道:“兄弟,借点东西来救救命!” 钟涵瞥了瞥正走往邢佑那个方向的吴皇,于是立即会过意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 从里面快速地抽了两张一百块之后,钟涵语重心长地拍着野狗的肩膀,说:“省着点用,我就这么多了。” 野狗看着钟涵手指上捏着的那两张红红的钞票,脸色“唰”的一声拉拢了下来。 “不是啦,我是想跟你借你的匕首!” “匕首?” “对,防止有人性……”侵犯两个字几乎冲口而出的时候,野狗突然难堪地刹住了口,缓了缓才说道,“晚上回去怕路上有危险,想借你的匕首来防防身。” 钟涵才忽的想起,没错,邢佑从钟涵第二次复活成人的时候就给了钟涵一把匕首,说是给他防身用的,之后就一直没取回去,匕首顺理成章地就落入了钟涵的口袋。 稍稍察觉到身后一股冷冽的气息逼近,野狗马上回头,一眼便瞥见了邢佑和吴皇两个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他心急地马上催促道:“小憨,快啊!” 钟涵立刻点了点头,然后马上从他的肩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把古铜色刀鞘的匕首塞给野狗。 野狗好似拿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赃物一样,一到手,他就马上朝自己的教学楼狂奔而去。 吴皇见野狗逃也似地跑开,也立即向邢佑点头致礼之后马上追了上去。 …… …… 今夜的月亮分外皎洁明亮,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斑驳闪烁,不见一丝飘荡的乌云。 明亮的图书馆内,白炽灯亮得晃眼。 沉寂闷热的空气中不断地飘散着一股股轻淡的书香,时而会有人穿梭于一排排书架的间隙间,捧着厚厚的一堆书一本一本地放回原位抑或抽出来阅读。 图书馆里有一大片偌大的阅书区。 三三两两的知识分子埋头在书堆中用心苦读,而这个知识分子当然少不了白天睡觉,晚上恶补功课的野狗了。 明亮的灯光打在野狗的身上,他专心致志,表情凝重地看着书里的文字。 他的头顶上,一盏巨大的绿色的三叶吊扇慢慢地转着,风扇的底座有些松弛,随着扇叶旋转的速度,时不时会摇晃着发出一点“吱吱”的声响,看起来就像危险得要掉下来了一样。 “呼……好热!”野狗从书里抬起头,用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那鼻梁上的ok绷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他仰起视角望着头顶上那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吊扇,心里不禁抱怨道:该死的空调,好坏不坏偏偏在我想用心学习的时候坏了。 吊扇发出“吱吱吱”的微弱噪音。 “我说风扇啊风扇,你给我给点力啊!” 吊扇又“吱吱吱”的响,好像在挑衅着野狗般,依旧不疾不徐地转着,特惹人心急。 野狗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视线。 才刚低下头而已,他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之后,立刻吓得身子往后一弹。 “靠!无声无息的,想吓死人吗?” 怒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对面座位上的吴皇,野狗立刻嫌恶地皱起鼻子破口大骂。 吴皇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环视了周遭一圈,野狗适当地放轻了音量,不悦地问:“你过来干什么?都说叫你别跟着我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为什么出现在图书馆里?” 吴皇把平板电脑放在桌子上,十指飞快地敲着。 “等你。” 野狗歪着眉毛,没好气地说:“我要在这里看考研的资料,不用你等!” “担心。” “担心个毛啊!我这么大一个人你还担心我迷路回不了家是不是?” 吴皇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野狗不爽地嗤声,说:“你要待在这里也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警告你啊,别骚扰我!不然……”他眯着眼睛危险地抓了抓放在口袋里的匕首,语气得意地一转,“别怪我不客气!” 吴皇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 …… 安静的图书馆阅书区…… 吊扇不厌其烦地发着噪音。 凯瑟琳从英国历史文学的书架上挑了一本书,然后款款地走到阅书区最僻静的一个角落里坐着。 她翻开书籍,眼角的余光适时瞥见在离她最近的左手边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两个男学生。 一个安静阴沉,相貌清峻,一个鼻梁上贴着块白色的东西,眉头紧拧,额角冒汗,看起来表情十分烦躁。 她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微微笑了一笑,然后开始静下心来翻阅浏览手头上的书籍。 …… …… 第九十七章:头发后面…… 夜间的图书馆里,夜入得越深,人气就越是稀少。 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开到9点整就要关闭了,临近8点30分时,已经有不少学生离去。 凯瑟琳原本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不料就在她看到最重要的一部分时,突然听到自己左手边那两个男同学起了些许争执。 “我去厕所你跟着我干什么?” “……” “去去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 “说了给我待着,喂!别老拉我的衣服,靠,都变形了!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 “再碰我我就去找只小鬼弄死你!” 争执的话语越发大声,凯瑟琳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这两位同学,图书馆内不得喧哗!”她温柔地用英语轻声朝他们说了一句。 野狗扭过脑袋一看原来是一年级的凯瑟琳?伯德教授,于是便立马讪讪地闭了嘴,抛给吴皇一记怒瞪之后便忿然走去厕所。 吴皇看着野狗离去的背影,随即眼眸一转,不经意间对上凯瑟琳的目光。 凯瑟琳对他投以一抹柔美的笑意之后,便捋了捋自己掉落在脸颊旁的金色发丝,然后继续安静地看书。 凯瑟琳对中国的文化甚是不感兴趣,即便她是个外国人,但她每次来图书馆仍是习惯性地走到外语类的书籍架子上,去找些外语书看。 她甚至对鬼神类的说法更是厌恶,刚才无意间似乎听到了一个中文单词“鬼”……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当初一来到中国的时候,她入住一间旅馆的事情。 …… …… 酒店隔壁的房客正好迷信神鬼之说,半夜还在打坐念经。 由于旅馆的隔音效果比较差,于是在深夜,凯瑟琳被那一阵阵碎碎念的念经声吵得无法入眠,因此便忍不住跑到隔壁去与那个房客发生争执。 那位房客是个年过半旬的女人,她声称她的房间有鬼,所以要打坐念经驱鬼。 凯瑟琳只当是那个女人是鬼话连篇,于是便负气打了个赌,要求和那个女人对换房间。 对换房间后,凯瑟琳并没有觉得房间里有任何异常,于是便安然地睡下了。 半夜,她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人在扯着她的头发,她迷迷糊糊地用手一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长发被肩膀压住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在她刚才睡过的枕头边上,一处往下陷的痕迹里,出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看起来就像一堆头发凌乱地堆在上面一样,隐隐约约中,似乎能看到一张灰色的脸…… 凯瑟琳睡得舒服极了,她床边的床头柜子上放着她从国外带来的一个闹钟,时差或许忘了调过来,闹钟居然在半夜3点的时候自己响了起来。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突然突兀地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嘀嘀嘀”声,凯瑟琳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眯着眼睛摸索着床头柜上的闹钟,随便一按便把闹钟按停了。 闹钟停了之后,凯瑟琳突然觉得有些内急,于是便烦躁地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去上厕所。 那间旅馆的厕所不是一般的小,除了一般卫生间的配备之外,那里面的空间就只容一个人的宽度。 凯瑟琳上完厕所之后便走到盥洗池边上去洗手。 明明9月的天气,水温应该只是微微有些泛凉而已,但哗哗的水流却冰冷刺骨,凯瑟琳碰到水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搞什么鬼?”她烦躁地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挺直腰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盥洗池上是一面半个身体高的镜子,镜子大概许久没有擦过了,还残留着上一手房客在上面用口红写的一些无聊的字。 凯瑟琳看着镜子中睡得脸容有些憔悴疲惫的自己,乍眼瞥见自己脸颊上好像有块黑乎乎的东西。 她微微弯腰靠近了那面镜子,瞧清楚了自己的脸。 奇怪了…… 刚才还看见的…… 她困惑地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脸颊,轻轻地搓了搓,直到确定脸上没有任何东西之后,她才离开了镜子边。 五指分开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全部往头顶一拨,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无力地垮下削弱的双肩,转身离开。 灯光微弱的照射在厕所里,布着一层细细的灰尘上淡淡地反射着一层白色的光芒。 凯瑟琳转身的背影被倒映在镜中,婀娜多姿的腰身,长至腰间的金发宛若妩媚动人…… 却在那如瀑布般美丽的发丝间,似乎看到了一块灰色的东西,像嵌在后脑勺头皮里面裸露出来的一层皮…… 在那一丁点皮上,宛若还能看到……那突出来的一点点鼻尖…… 一夜之后,凯瑟琳安然无事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女人便不甘不解地向她道了歉。 …… …… 不知不觉间,又让凯瑟琳想起了当时初来乍到的她发生在旅馆的这件荒唐无稽的事情。也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经常犯头疼,就算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一个什么问题出来。而且最奇怪的是,每当她与男人在一起或者约会吃饭,她的头便会疼得更厉害,所以,她到现在仍是孤单一人。 而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头疼症才会成了她的隐疾,当别人一关心她时,她总会不自觉的躲躲闪闪,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她太多。 想到这里,她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然后又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看书。 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把,凯瑟琳坐正了身子,正打算继续埋头看书时,突然间,她的颈后一痒。 她“啪”的一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后颈,摸索着摸到了一条软软的细细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将一直将那丁点东西挪到锁骨上然后抓下来一看,原来是条白色的小虫子啊! 她随手将小虫子弹掉,然后继续看书。 低着的脖子上,头发往她脸部两侧垂去,露出后颈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忽然,她又觉得脖子有点痒痒的。 她的目光仍紧紧地停留在书本上,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挠脖子。 书里的世界好似罂粟般蛊惑着人心,让人不受控制地沉迷。 她专心致志地一直看着那些黑漆漆的文字,一边拼命地,没有控制力度地挠着后颈,挠着耳际,挠着锁骨。 她的指甲不长不短,挠的力度似乎还不够,那些发痒的症状就像一条条在表皮组织底层蠕动的虫子般,痒在骨头里,难受得很,于是她挠得更用力了些。 她继续不停地挠着,好像挠上瘾了一样,又从自己的下颚开始挠起,挠到了肩膀,然后手臂绕过脖子去挠自己的后背。 她的指甲缝里开始嵌着一点点,一点点肉屑,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鲜血。而此时,她的脸部以下,胸口以上所有裸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每一寸都带着一条条骇人的血痕,每挠得到的每一寸地方,都充血地肿胀着,有的甚至已经挠破了表皮组织,点点腥血不受控制地从毛细孔里渗了出来。 凯瑟琳一点痛意都没有,完全没有一点知觉,她不过就是当做平时在抓痒一样,重重地抓着自己的皮肤而已。 书里的世界无缘无故让她欲罢不能,让她沉迷沦陷。 当她那不停抓着自己皮肤抓到出血的右手被人紧紧抓住时,她的神智才轰然从书里的世界里跳跃出来。 “what?!”凯瑟琳吃惊地看着一直坐在他左手边的那个阴沉的男孩子抓着自己的手,才刚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她发出一声惨痛地痛呼声。 “啊——!天啊——!!怎么回事——!?”她十指张开,一直停留在自己满是血迹满是伤痕的脖子上,却不敢碰到脖上任何一点肌肤。一种钻心的疼痛让她痛得浑身颤栗,恐慌失措。 吴皇紧抿的唇角冰冷僵硬,他没有回答凯瑟琳的问题,而是直接把惊慌得脸色发白的凯瑟琳从座位上一把拽起。 第九十八章:图书馆有鬼! 听到凯瑟琳的呼声,图书馆里还剩下的零星几个学生和图书馆管理员都蜂拥围观上来。 “啊——!我的天啊!好痛!”凯瑟琳被吴皇拉离座位之后,被自己满手血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痛呼出声。 吴皇眉头紧皱,本想拉着她跑出图书馆,没想到当围观的几个同学中,一个女生突然尖叫了起来。 她的眼睛睁得斗圆,惊恐地抬着手指指着凯瑟琳的后脑勺,尖叫着捂着自己的嘴巴,脸色刷白。 所有的人都顺着女生手指指着的方向望向凯瑟琳的后脑勺,这时,整个安静的图书馆里瞬间惊叫连连,如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啊——!” “好多虫子——!” “好恶心啊,快跑啊,快跑啊——!” “快跑啊——!!” 一个女生拼命叫着怂恿其它的人一起逃离了图书馆。 凯瑟琳看见那个女生指着自己的后脑,她忍着痛,手指苍白颤抖地,带着惊恐和畏惧,缓缓地摸上自己的后脑勺。 本来应该摸到的是一根根细腻柔滑的发丝,而此时,她的指尖触碰到的,竟是一团团软软的东西。她的指尖不过不经意地插进发间而已,没想到,手臂上突然陡然传来一阵阵难忍的瘙痒。 她把头发上那一团团不知名的东西一抓,放到自己眼前一看——! 手指上,指甲缝里,手心里,几乎被一条条白色褐色的小虫子占满了! 上百条生命力活跃的,只有一两厘米长的小虫子肆虐地在她的手上蠕动爬行,而从那些虫子上散发出一阵阵强烈令人反胃作呕的腐烂气味。 “啊——!”她张开嘴巴疯狂地大叫了出来。 吴皇有些惊愕地退了几步,看着凯瑟琳手上的那些尸虫,看着凯瑟琳像疯了一样胡乱地摇着自己的脑袋,甩着自己的头发,他那双黯淡无神的瞳孔骤然紧缩! …… …… 图书馆的男生洗手间里干净整洁,由于图书馆即将关门,所以清洁大叔早已经将该做完的卫生全部及时做完了。 野狗弯腰埋头在盥洗池里洗自己的脸,被浸湿了的ok绷被他“嘶啦”一声给撕下来,然后换了块新的灰色图样的ok绷贴上去。 看着镜子里挂着满脸水珠的自己,他突然想到了这几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吴皇,他有些赌气的咬了咬牙,势必一定要在这两天把吴皇给赶回加拿大,好让他别一直缠着自己。如果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吴皇寸步不离地一直跟着他,终有一天,他的身份一定会曝露,到时候如果吓到吴皇了,怎么办? 自己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和灵体接触,搞不好这里受伤那里受伤,很可能会把命给丢了,而且随时会惹上那些脏东西被跟回家。 如果吴皇跟在他身边,难保一定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野狗又望了望镜中的自己一眼,那张长得尚算英俊秀气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担忧的神情。 呸呸呸!这算什么! 我担心他干什么?! 靠——! 他兀自在心里把自己咒骂了一遍,才好好整理好了思绪之后踱步走出了洗手间。 才刚出洗手间的门口,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队长?” “在哪里?” “我还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呢!怎么了?有任务吗队长?” “没错!你在学校图书馆里等着我,我和钟涵大胖马上过去!” 邢佑说话的声音仿佛不容有误般紧急,害得野狗有些紧张地马上问一句:“队长,为什么是在学校?难道……” “吴皇在吗?” 面对邢佑突然提及吴皇,野狗更加困惑地低声问:“为什么问他……” “他在哪里?” “呃……在……在图书馆啊!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邢佑在电话里的语气好似突然放松了一样,他顿了顿,才慢慢道:“那好,我告诉你,目标人物是大学一年级的凯瑟琳?伯德教授,她身后一直跟着东西,今晚是那个东西的死忌,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你赶紧先去把人给我找到,知道吗?” 凯瑟琳……? 野狗在脑海里面寻思了一遍,才倏然想起刚才好像在图书馆里见过伯德教授…… 图书馆…… 教授…… 糟了!吴皇——!! …… …… 图书馆里只剩两个人的身影。 凯瑟琳歇斯底里地哀嚎着,在她的后脑上,那些尸虫以每秒繁殖数百的速度疯狂生长着,不过才一两分钟而已,她的整个头部除了嘴巴之外已经被数千条尸虫紧紧地裹在里面了。 吴皇看着尸虫开始入侵凯瑟琳的眼耳口鼻,迫在眉睫之际,他顾不得那么多,即刻从背上的背囊里拿出一罐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冲过去立刻抓住凯瑟琳的肩膀,将那一小罐只有几毫升的液体淋到凯瑟琳的头上。 尸虫衍生繁殖的速度令人咋舌,一小罐腐蚀性液体从凯瑟琳的头顶淋上去,很快就渗透了尸虫堆砌起来那令人发指的厚度。 伴随着凯瑟琳的嚎叫声,她的头顶上正冒出一缕缕白色呛鼻的烟雾。 那碰触到液体的尸虫迅速被溶解腐蚀,未免液体伤及凯瑟琳的头皮,吴皇立刻抓起凯瑟琳刚才正读得津津有味的那本书狠狠往凯瑟琳的脑袋砸去! 尸虫被拍得四面八方胡乱飞溅出去——! 巨大的撞击力让凯瑟琳痛叫了一声之后猛然栽倒在地面上,她的脑袋宛若盛满虫子的竹筛般,那些虫子“哗啦哗啦”一大片一大片地从凯瑟琳的脑袋上掉落下来。 凯瑟琳惊恐极了,她忍着脑袋上的剧痛,拼命吐掉口里的一些混着血腥的口水和虫子,那恶心的虫子堵在她的喉咙里差点让她窒息。大口大口地呕吐出来之后,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而此刻脑袋上的虫子也似乎少了不少。 吴皇快步跑过去蹲到她的身旁,不嫌脏恶的帮凯瑟琳拍掉残余在她头上的尸虫,然后将她拉起来打算冲出图书馆。 凯瑟琳就像被人浑身抽光力气一般,连双腿都站不直了。 没有尸虫覆盖着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金色的发丝混合着猩红的鲜血黏成一片贴在她的脸上和脑袋上,几乎面目全非。 她痛苦地虚弱地抓着吴皇的手臂,好似被吓得神志不清般颤抖地说道:“救……救救我……救我……” 吴皇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凯瑟琳扶到图书馆的门口,才刚想打开门,没想到这道门好像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一样,无法打开。 吴皇正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出来,而这时,图书馆屋顶上方的那一盏盏明亮晃眼的白炽灯忽然闪闪烁烁起来,忽明忽暗。 空气中响起电流微微激荡的“滋滋”声。 吴皇仰头望着那些闪烁不停的光管,几秒之后,忽然间——! “噼啪噼啪——!!” 电灯光管的一盏接一盏地爆开了。 漫天的玻璃碎片像下冰雹一样危险地飞溅下来,到处都是玻璃碎开的巨大声响。 吴皇连忙护住凯瑟琳蹲了下来,用自己的手臂挡住朝他们砸下来的玻璃碎。 那阵令人惊栗恐惧的爆炸声持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落定了。 待吴皇脸色沉重地抬起头时,他们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一片黑暗。 凯瑟琳已经被吓得痴痴傻傻了,她虚弱地抓着吴皇的领口,求他救她。 她半张半合着眼睛,浑身血迹,脑袋上黏糊糊的头发夹杂着血块掉了下来,掉在她的肩上。 一股浓烈的腥味不断地钻入吴皇的鼻息间,他站起来,一双沉寂的双眸突然变得锐利如刃。 自爆破声落定之后,气氛突然诡异阴森地凝固下来。 吴皇正想重新把凯瑟琳拉起来时,突然间…… 凯瑟琳的后脑勺上传来一阵微弱地,像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正在蠕动着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般。 吴皇僵着手臂,停在凯瑟琳的面前。 凯瑟琳低着脑袋,动也不动的挨在墙壁上……而她的胸口好似没有了起伏般安静…… 吴皇小心翼翼地伸手靠近,想要去探她的鼻息…… 蓦然间——!! 凯瑟琳那微微垂着的脑袋上,那稍稍朝上的鲜血淋漓的后脑勺里突然伸出一只土灰色的手——! 黑色的指甲,干瘪又长满尸虫的手像离弦的箭一样倏地袭向吴皇的脸——!! 吴皇忽的瞳孔一缩,立马身手矫健地往身侧一滚,然后马上在离凯瑟琳一尺远的地方站了起来。 凯瑟琳的身体突然像受到重击般,猛地往前栽倒。 而她的脑袋上,就如刚才一般一大片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景象,却不见了刚才袭击吴皇的那只诡异恐怖的手。 吴皇见情况已然不容小觑,再这样闹下去肯定会出人命。于是,他马上那出平板电脑,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发了条短信给邢佑,而那条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图书馆有鬼。 第九十九章:吴皇淡定! 短信才刚发出去,不一会儿,短信马上有了回复。 “自己解决。” 看着邢佑发过来的这四个字,吴皇眉头蹙了蹙,马上回了一句:你的事情。 “你有能力的话解决,我暂时没空。” 吴皇单手拿着电脑,脸色拉拢得像黑炭一样。 “有生命危险!” “是吗?有生命危险就该打电话报警。” 邢佑那漫不经心的调子着实让人火冒三丈,吴皇的手指敲击得更加飞快了。 “这就是狙灵家族的接班人?” “没错。” 看着这两个字,吴皇的眸光有些惊动。 这时,脚上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的脚踝忽然被人紧紧抓住,五根手指捏着他的脚踝好像想要将它活生生掐断一样。 吴皇皱眉低头一看,正见凯瑟琳趴在地上,低着头,双脚无力地挺直着,披头散发的模样,单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脚,像在本能地求救。 但她确实不是在求救,她的后脑勺上,一片腐烂模糊地头皮里,出现一张土灰色的脸,那张脸被黏糊糊的带着鲜血的发丝若有似无地遮掩着。而那张脸上面,一双如灯泡一般大小的眼睛里那黑色的眼珠子犹如黑洞般死死地盯着吴皇…… 吴皇的情绪终于开始有些烦躁起来,他一脚踢开凯瑟琳的脑袋,待凯瑟琳滚到一边去的时候,吴皇继续在电脑上敲字。 “后果我不负责。” “可以,只要别出人命就是。” 那双毫无血色的手又重新抓住吴皇的脚踝…… 吴皇嫌恶地再踢了一下…… “死了人也不关我的事!”也许是因为带着些许的忿然,吴皇打字的速度和每一句中的字数也越来越多。 “那你看着办吧!” “混蛋!” 吴皇回了最后一句之后,邢佑便没有再回短信了。 …… …… 图书馆内宛若由始至终都是那么安静。 破碎掉的灯管上时而掉下几片摇摇欲坠的玻璃碎,砸在地上发出零丁的细响。 吴皇厌恶地收起电脑,刚淡然地转身时,凯瑟琳突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背对着吴皇,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四肢不听使唤地随意扭动摇晃着,脚底板虚浮地站立在地面上,东倒西歪。她歪着脑袋,后脑勺上被头发遮盖掉一部分的灰色脸庞恐怖而狰狞地面对着吴皇,那咧开的嘴巴以一种诡异吓人的弧度往上扬着,仿佛就要裂到凯瑟琳的耳后根处。 吴皇平静地和她对视…… 凯瑟琳缓缓地后退,也正因为她脑后的那张脸面对的方向,她的后退,实际上就是向吴皇一步步靠近。 吴皇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张恶心的脸靠到自己面前,那双睁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子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蛊惑的光芒,仿佛看着那双可怖的眼睛,灵魂就会被有种像被野兽一口一口撕碎吞噬的惊惧感。 吴皇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直到凯瑟琳的双手开始往后扭动,扭到一个极致的不可思议的弧度之后,就听见骨头“咔嗒”一响。 肩骨似乎被扭断了,但她的手依旧运动自如地缓缓攀上吴皇的肩膀,然后颤抖着,用力地抓到吴皇的脖子。 她手上的血迹湿哒哒地沾满了吴皇的衣服,而此刻,吴皇的脖子已经落在了她的双掌间,冰冷如霜的温度刺破了皮肤,直直地渗入他的心里。 吴皇看着那张近在咫尺让人恨不得将撕下来拿去焚化的恶心狰狞的脸,他静静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 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那黑漆漆的瞳仁里,清晰可见的看到一只小小的尸虫正在她的眼球里蠕动,咬着她的视网膜仿佛想要破洞而出一般。 面对着这种脸孔,心脏承受能力弱的人,早就被活活吓死了。 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吴皇淡静地将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双手…… 一切都好似慢动作回放一般缓慢得紧紧扼住人的心脏…… 忽然间,凯瑟琳后脑勺的那张鬼脸突然张开了布满尸虫的大口嘶吼着咬上吴皇的脸。 那尸虫密布的嘴巴散播着让人作呕晕厥的气味,就在眨眼间接近吴皇的鼻尖时,吴皇双手猛然地插入他脖子上的那双手臂中间,稍微一用力便将掐住他脖子的那双手给挣开,然后马上快速地蹲下身,直接让那张鬼脸扑了个空。 “咯嗒”一声,上齿磕到下齿,咬到那些蠕动着要跑出唇缝的尸虫,发出一阵轻微的弱响。 吴皇立刻退到一旁,郑重地盯着凯瑟琳。 昏暗的视线中,凯瑟琳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立着。 由于刚才的失手,那张鬼脸好似忽然发狂一般凄厉地哀嚎着继而扑向吴皇。 就在此时…… 门口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震天的巨响。 图书馆的门忽然被人冷不防地一脚踹开了。 月光乍然从走廊上倾泻而入。 吴皇猛然一怔,凯瑟琳也好像被惊吓到了一般顿时停住了动作。 门外,一个身影笼罩在月光中,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见那人勇敢地朝馆内的人一声大吼:“别怕!我来啦——!!” 空档的图书馆里顿时回音连连。 野狗风尘仆仆地踏着月光冲进了图书馆,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冲到吴皇身边一把牵起吴皇的手,然后再次奔回门口处,将吴皇一把塞出了门外,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发生了什么事? 吴皇呆滞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图书馆大门…… 事情的经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乒——!乓——!咚——!” “啊——!!” “吼——!!!” “靠,想吃我你还不够格——!” “吼——!!!!” “你他妈别跑天花板啊!给我下来——!” “乒——!啪——!!” 听着馆内不绝于耳像拆房子一样的动静,吴皇的双眉紧紧地拧在一块,眉宇间凝聚的英气越发慑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银币,分别夹在三指间,然后猛地一发力,银币从他的指尖如破空而出的子弹般猛烈地朝门锁周遭射去。 “噼啪”两声清脆利落的声响,银质的门锁好似被割断般裂成两半。 吴皇踢门进去,一入眼帘便是见到野狗被凯瑟琳压在身下,脖子被死死地掐住,正奋力地蹬着双腿想将凯瑟琳踢开。 他的眸光刹那间尖锐冰冷起来——!! 肺部里的氧气越来越少,野狗的脸涨红一片,脸颊上爬着几只因从那张鬼脸的嘴里掉出来的几只尸虫,好不恶心。 他的手里握着钟涵的匕首,刚才本来在搏斗的过程中找到机会想一把刺向那张鬼脸,没想到凯瑟琳忽然一个转身,一张正常人的深邃美丽的脸孔忽然面向了野狗冲刺而来的刀子。 野狗猛然想起这个人还是伯德教授,于是在千钧一发间他忽然收回了力气,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空隙中,凯瑟琳扑向了野狗,将他牢牢地桎梏在了身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野狗艰难地咬牙扭头望向门口。 一见到吴皇的身影,他立刻吃力痛苦地对他大吼:“快……快走啊……不要……不要管我……” 只见方才还立在门口处之人,眨眼间消失在了门口处,身影快到让野狗的视线都跟不上。 野狗深深地惊愣住——! 凯瑟琳嘶吼了一声之后低头,张着血盆大口欲咬上野狗的脖颈…… 野狗的瞳仁惊恐地紧缩——! 电光火石间——! 凯瑟琳的脑袋突然被人从上发狠地一扯——! 吴皇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紧紧地揪住凯瑟琳的头发,赫然将她的头连带着身体奋力往上一提。 由于吴皇的力度丝毫没有拿捏适当,凯瑟琳疯狂地痛叫了出来。 吴皇将凯瑟琳整个人拖离了野狗的身体上之后,他一边嘴里念着咒语,一边腾出左手,张着五指带着力拔千斤之势骤然朝凯瑟琳的后脑上抓去。 紧紧地捏住了那张正在扭曲的鬼脸,吴皇眸光一利,顿时将那张嵌在凯瑟琳脑袋上的鬼脸给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摔向了地面上——! 这一切…… 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野狗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双眸定定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吴皇一系列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狙灵动作。 怎么……回事…… 第一百章:险境 吴皇单脚踩住那张软绵绵的脸好像没了动静…… 他稍稍移开自己的脚底,看着那张被他踩得五官扁塌扭曲的脸,那双有蛆虫在里面蠕动的眼睛被吴皇踩得裂开,白色的眼球像花瓣一样裂出一道道细缝,从眼球中溅出一点点绿色的黏液,“噗滋噗滋”地响。 吴皇嫌恶地退了两步,然后款款地走到野狗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野狗心脏还是忍不住一直“怦怦”直跳,那腐烂得犹如垃圾焚化站里堆积成山的气味几乎让他差点呕了出来。 吴皇用指尖温柔地将他额上的汗珠拭去。 野狗定定地看着他,脑袋里一直不断地回放着方才那一瞬间吴皇手脚敏捷得难以捕捉的动作,他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凯瑟琳的后脑勺,将她脑后的那张脸扯出来——! 月色静好…… 气氛静谧…… 那张脸仿佛活生生从一个活人的脸上扯下来一样,带着藕断丝连的血丝,“嘶啦”一声,被他毫不畏惧地踩在脚下…… 忽然,野狗愤怒地双掌将吴皇推开,气急败坏地怒斥:“你刚才在干什么?” 吴皇惊诧地往后一个踉跄,有些不解地看着野狗。 野狗指着他大骂:“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骤然间,他心脏猛然紧缩,还来不及将话说完,他已经面色恐惧地朝吴皇扑了过去! “小心——!!”野狗痛声惊叫。 吴皇惊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野狗抱在怀里。 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齐齐往一旁栽去——! 就在吴皇被野狗抱着,摔向地面之际,他的眼帘中,出现一张被踩得稀巴烂的脸朝他们冲过来,那咧开的嘴角在狂肆地微笑,在挑衅,它还没死…… 野狗情急之下抱着吴皇摔倒在地面上,重重地一摔之后,他立刻在吴皇身上一个转身,正想将手中的匕首丢向那张飞扑过来的鬼脸。 却就在他还来不及出手的时候…… 空气中骤然同时响起一声枪声和一声清脆的利响。 昏暗的半空中,两种细小的东西同时击中那张笑得诡异猖狂的脸,在漆黑中互相撞击迸发出一道“噼啪”作响的星火。 那张鬼脸在那丝丝星火中如同被吞噬了般刹那间消失无踪。 野狗整个脑袋轰隆一声,停止了思考运作。 他的耳边轰轰响着一种莫名的鸣声,震愕地,缓缓地,他扭头,望着自己身下那个半躺着紧紧搂着自己的人。 眉宇间散发着慑人沉重的英气,一张仍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孔在黑暗中仿佛变得成熟迫人。他微微喘着气,右手臂僵停在半空中,似乎仍保持着丢出什么东西的姿势…… 就在这时,邢佑等人从图书馆门口外冲了进来。 邢佑手里握着枪,跑到他们身边,低声冷静地问:“没事吧?” 钟涵和大胖也急忙跑到野狗他们身边,焦虑地将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在他们起身的同时,图书馆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焦急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之后,学校的门卫和几个老师学生纷纷地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一拥而入。 “怎么啦?!” “伯德教授呢?” “老师!你们看那里!” 进来的学生老师随意扫了邢佑等人一眼,于是便跑到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凯瑟琳的身边,急急忙忙地进行简单的施救工作。 邢佑立即朝大胖使了个眼色,大胖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形一转,立即挡住了面如土灰想要来质问他们的学校门卫,嬉皮笑脸地正卖力地敷衍解释着。 “刚才你们进校门的时候是说,你们是谁的家长?”门卫一脸狐疑地瞅着大胖。 大胖干笑着把门卫拉到一边,方便说话。 “我们是徐冶同学的朋友。” “朋友?这么晚了为什么到学校里来?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学校有规定过了8点之后不是该校的住宿生是不能进学校之内的吗?”门卫说话一板一眼的,那高低不一的粗眉一跳一跳的,真惹人嫌。 “呃,我们知道,刚才你拦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不是说了吗?我们担心我朋友出事所以才贸贸然进学校的。” “那你等着,我们去把那个同学带过来一起问问。” 见门卫眼眉一挑朝野狗的方向一个转身,大胖立刻急了起来将门卫的脖子一勾,一边塞着烟一边吆喝着出去外面谈话,于是便好不容易把人给支开了。 而就在大胖和门卫对话的同时…… “野狗,怎么样?你没事吧?”看着野狗脸色发青,冷汗淋漓的模样,钟涵不禁担忧地轻声问道。 可能被吓得不轻。 邢佑这么想着,于是便扭头对着吴皇问道:“你怎么样?” 吴皇静静地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落到面前的野狗脸上。 野狗从离开他怀里的那一刻,就一直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吴皇。 吴皇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他走过去,拉起野狗的手。 “啪——!”一如既往的,野狗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野狗受伤般,痴痴地看着他,声音中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吴皇有些失措地想再去拉住他的手,没想到野狗却忽然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看着吴皇,忽然愤怒地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骤然抬起手臂,带着破空呼啸之势,呼的一声,他的拳头狠狠地砸中在吴皇高高举起的掌心中。 所有的人都惊愕地愣在原地。 野狗恼怒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轻而易举便被吴皇接住。 吴皇抿紧了唇瓣,握着野狗的拳头,有些迫切地想说什么,却迟迟不敢张开口。 邢佑立即走到两人中间,分开两人,然后揪着野狗的衣领凶凶地低声道:“别乱来,有什么恩怨等会儿再说。” 邢佑的眸光一沉,立即望向已经被几个同学扶到座位上坐下的凯瑟琳。 由于那张鬼脸的消失,一切好似幻觉被解除般,凯瑟琳全身毫发无损地坐在方才野狗和吴皇的位子上,眼睛已经睁开了,可整个人依旧浑浑噩噩一般,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为她担忧焦虑的一群学生。 昏暗的图书馆里开始热闹起来。 嘘寒问暖,叽叽喳喳,“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花板上的巨大吊扇不断地发出噪音好不刺耳,摇摇欲坠的扇身飞快地晃动着。 邢佑望了一眼摇晃的吊扇,沉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他便命令钟涵扶着野狗先行离开。 没想到…… 就在他们才刚想踏出图书馆的门口时…… “啊——!!!!”一个女生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这喧嚣的氛围,突兀尖锐地响了起来。 邢佑等人还来不及回过头…… 在众人头顶上,唯一的那把巨大吊扇的底座突然脱离了天花板,锋利的扇叶带着飞快旋转的速度,像一块巨石一般猛然砸了下来。 “嚓——!” 血花赫然四处飞溅开来——! 众人的尖叫声如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般轰然响起——!! 不过是眨眼间…… 凯瑟琳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吊扇还在呼呼地惯性地在桌子上转动着然后掉到地上,那终于停止运转的扇叶上还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肉屑和一大滩鲜血,触目惊心——!! 就在众人恰好走开了几步,凯瑟琳怔愣的时候,吊扇砸下来一下子便削掉了她的脑袋…… 第一百零一章:追根究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清澈地透过窗棂照进屋里,房间里安静得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显得非常突兀清晰。 一瓶刚打开没多久的啤酒已经快见底了,拿着它的那个人,静静地颓然地靠在床头边半躺着,闭着眼睛,有种昏昏欲睡的沉重感席卷而来。 就在他的神智即将被睡意掩埋之际,一只大掌抓住他冰冰凉凉的手,死命地摇晃着,摇晃着,不耐烦地摇晃着…… “队长!队长!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队长!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队长!别睡了,我们赶紧回学校看看情况吧!” 聒噪的声音不停地绕着邢佑的耳际打转,宛若正奋力地驱逐他的睡意一般,配合着能把人摇得头晕目眩的动作,终于把邢佑从会见周公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你……”邢佑半睁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瞅着眼前一脸焦急的人,“累了一个晚上,还给不给人睡了?” “睡?队长,都5点了,等会儿回学校再睡嘛!队长,我真的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你和我说一说好不好?”钟涵爬到邢佑的身上,像个孩子一样压着邢佑的腰,没有半点分寸的模样。 压着的腰一阵阵地难受,邢佑不适地蹙起眉,一张口就是满嘴的烟酒味,沙哑着嗓音无力地说:“没人敢这样子骑在我的身上,如果换做是别人,我早就一枪毙了他了!” 仗着邢佑对自己的宠溺,钟涵肆无忌惮地屁股一挪,直接坐到邢佑的腿上,垂着头直勾勾地瞅着他,问:“队长,我现在坐着了,你毙我之前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好吗?从刚才回家之后你就一直喝酒也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邢佑轻飘飘地瞅了钟涵一眼,他就是知道钟涵一定会抓着他追根究底地问个清楚,所以从警局里录完口供回到家之后,他就开始灌酒装睡,没想到……还是敌不过钟涵的夺命追魂问。 他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抱住钟涵的腰,将钟涵扶起来离开自己的身体,然后踢着拖鞋走进厕所开始一番洗漱。 洗漱完毕之后,钟涵已经乖乖地坐在床上犹如一个准备上课的孩子一般敛襟屈膝。 邢佑走过去,点了根烟坐到他身边,埋头吹着烟雾低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我一个一个回答!” “哦,那队长你一个回答一个回答来吧!我听着!” “……”邢佑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像讲故事一样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凯瑟琳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她的死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估计她被阴灵跟上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事情解决之后她还是难逃一死。” “那个阴灵是……” “就在十分钟前刚倒闭的一家低级旅馆里面一个冤魂而已,今天中午你看新闻就知道了。” 邢佑都这么说了,那么凯瑟琳的事情钟涵也不想继续问那么多。他接着关注他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关于吴皇…… …… …… 一片紫色的浪漫情调中,其实正处于一个硝烟弥漫的氛围。 看不见的星火仿佛在空气中“噼啪噼啪”地燃烧着,而这火光的源头,就是从野狗那双愤怒的双眸中迸发出来的。 自从他和吴皇,邢佑与钟涵从警察局里出来,然后各自走进自己公寓之后,野狗对眼前仿佛若无其事的吴皇就瞪个没完没了,恨不得把吴皇生吞活剥一样愤恨地瞪着他。 吴皇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正在敲着什么,指尖由始至终都没听过。 而野狗就这么坐在他对面,紧抿着唇。 进门之后,彼此互相沉默了半个小时…… 野狗终于忍不住地狠狠踹了一下面前的茶几,低吼道:“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茶几被他踹地斜斜歪向了一边,吴皇缓缓地抬起眼眸淡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他又继续低头玩着放在腿上的电脑。 野狗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越过茶几冲到吴皇面前,揪起他的衣领,鼻尖几乎碰到吴皇的鼻尖,恶狠狠地大声问:“我问你,你不是普通的学生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加拿大五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吴皇被他抓着脖子几乎透不过气,他不卑不吭,不反抗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野狗那双愤怒得发红的眸子…… 自己暴躁得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他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欺骗,不,被谁欺骗都可以,就是不能被吴皇欺骗。但是吴皇似乎瞒着他太多事情,单单只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的心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是不是分开五年,吴皇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陌生了? 面对自己的暴躁如雷,而吴皇却一直不说话,那种太过淡定自若的模样让野狗更加心烦气躁。 “别再装哑巴了!你的舌头是不是被人割掉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难道不觉得到了这种地步你应该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野狗的低吼声在这偌大冷清的房子里不断回荡…… 吴皇的眸光有些闪烁不定,他低下头,想继续摆弄他的电脑。 野狗索性怒得一把夺过他的电脑,然后压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在沙发里,哑声威胁道:“你还能沉默多久?啊?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小姨,让她派人把你接回去!” 吴皇见他腾出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的模样,他苦恼地皱了皱眉,在野狗分神按手机之际,伸出手夺过野狗的手机,然后在手机的按键上按了几下。 手机的屏幕是一片漆黑。 其实手机因为没电一直处在关机状态,野狗不过是装腔作势地借着打电话威胁他罢了,他岂会看不出。 野狗露出一副窘迫的表情,吴皇“嗖”的一声将野狗的手机往后一丢,然后快速地翻身,在野狗一声惊叫声过后,牢牢地将野狗反压在了身下。 他从野狗胡乱挣扎的手中夺回自己的电脑,按了两下按键,然后骑坐在野狗的身上将电脑屏幕翻到野狗面前,让他看里面的内容。 “王八蛋!你他妈的给我起来!起来——!!”野狗羞恼地一边大叫着,一边负气地闭着眼睛死活都不肯望吴皇的电脑。 就看两眼吧…… 不由得,看着野狗如此抗拒自己的模样,从吴皇的心里,竟升腾起这种卑微可怜的愿望,看两眼吧……睁开眼看看吧…… 他的眸光有些脆弱地闪烁着,然后气息安静了下来,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安…… 野狗似乎感受到了身上的人的那种古怪的气息,他也不闹了,不挣扎了,动作缓缓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并不是吴皇的样子,而是他的电脑屏幕。 屏幕里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静静地显示在上面…… 第一百零二章:关于吴皇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从图书馆里见到你把我推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和灵体搏斗,我该怎么说自己心里有多感动?小冶,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至少,在你不在乎我的时候,我想让你知道,一直以来,我有多在乎你。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所以我出手了。我也预料到你的反应,这么多年来你的脾气还是没变过啊!我知道你很生气,很生气我有事情瞒着你,但是我不想你知道是因为我不想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性别,所以你接受不了我,我已经很受伤了,如果让你知道我们身份上的悬殊,那我更不可能再靠近你,所以,我一直瞒着你。 对不起,瞒着你是我的不对! 所以我愿意把事情从头到尾向你解释一遍,请你耐心地看下去好不好?ps:我打中文不快,所以在你发飙的时候其实我还在打字跟你解释。 五年前,我和你分开,跟着我妈咪去了加拿大之后,我发生了一场车祸,其实,我已经被车撞死了。” 看到这里,野狗愕然怔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最后几个字,“其实……我已经被车撞死了……” 不会的吧…… 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野狗的脑袋轰隆一声,眸光剧烈的颤抖,一股莫名的酸楚夹杂着绞心的痛意忽而从他的心底深处直直冲到他的眼里。刹那间,烫得刺伤皮肤的眼泪,滚滚地从他的眼眶中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 已经死了吗…… “怎么可能……哈……怎么……可能……”野狗痛苦地抽噎着,双拳紧紧地握在身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拼命地摇头,脆弱地绝望地哽咽低喃,“你怎么可能死了……如果……如果你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被电脑遮住脸庞的吴皇忽然从屏幕后面探出脑袋,骤然发现野狗的脸上,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淌满了泪水。 他的心扯痛了一下,立刻皱着眉望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自言自语道:“该翻页了……” 于是,他的指尖一滑,页面翻了过去,另一页密密麻麻的字忽然又呈现在野狗眼前。 “但是,我被救活了!” “……” 蓄着泪水的眸光定了定,一双无力垂下的秀眉忽然跋扈地飞扬起来,野狗死死地盯着翻页过后的第一行,那加上标点符号一共就9个字的句子,他倏然愤怒地带着哭腔不可抑制地大吼起来:“你他妈的混蛋,耍我是不是?!” 吴皇立刻机灵地压住野狗的四肢,“嘘”了一声示意野狗别激动,继续看下去。 野狗咬着牙吸了吸鼻子,稳了稳情绪之后,他偏执地转过脸去,像是竭尽力气才有勇气说出口一般,低低道:“你亲口跟我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我想亲口听你对我说……” 吴皇怔了怔,手指蓦然僵硬。 待野狗沉默了几秒后,吴皇总算反应过来似的,眼中的光芒如钻石般忽然亮了亮。他猛地俯身,紧紧地搂住了野狗的肩膀,心痛道:“对不起……” …… …… 同样的清晨,同样的阳光…… 邢佑摸着钟涵的头发,目光既温柔又宠溺地看着他的脸,有条不紊地低声说道:“五年前,我为了一次任务和伙伴一起去加拿大,当时正好碰上一起车祸。在车祸现场,我发现了吴皇。他当时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但是我看到他的灵魂一直在挣扎着想要脱离肉体,却怎么也离不开。我心想,或许这个人命不该绝,所以我救活了他……” “队长!”钟涵眼冒亮光地抓起邢佑的双手,崇拜地感叹,“你是神仙吗?” 邢佑的脸色一黑,倏地将手抽回,闷声道:“我只是去问细鬼他的阳寿尽了没有,细鬼就是地府的鬼差,他告诉我,他手上的死亡明细单上面没有吴皇的名字,所以我才有办法用下符将吴皇的三魂七魄打回他的体内,把吴皇救活!纯属巧合而已,你别多想了!” “啊?”钟涵失望地垮着双肩,嘟囔着,“那鬼差大哥的货品明细单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啊?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死来死去都死不了呢?” “是死亡明细单!”邢佑无奈地纠正,“因为有身体里有翡翠的缘故,所以在阎王的生死簿上早已经没有了你的名字。” “啊?没有了?那……那我以后不就可以不用死了?我岂不是像西游记里面那个孙悟空一样,长生不老了?” 邢佑古怪地扬眉瞥了他一眼,立即泼冷水似的道:“白痴!你以为看电视剧呢?”翻了个白眼,他继续冷声说,“在阎王的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等于说你已经不属于人鬼仙魔四界。也就是说,当有一天你的灵魂离体,四界中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你只有面临灰飞烟灭的境地!” 面前的人身体一震——! 邢佑看着钟涵怔愣的神情,无奈地吁气说:“这就是我当初跟你说的,翡翠一离开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也会跟着离开,然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有……有那么严重吗……?”眼前的人,惊愕地颤抖着,“真的……会……吗?” …… …… 时间一秒一秒地前进着。 在邢佑和钟涵在那一间屋子里谈话时,同样的,401这间浪漫的紫色屋子里,也在进行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把邢佑少爷当做是我的恩人!”吴皇的嗓音低沉悦耳,在说完他与邢佑之间的渊源之后,他的目光柔情流转地看着野狗,断然地说,“我这辈子,也只会誓死效忠他一个人……” 野狗被他一直压在身下,身体微微僵硬着,仍有些难以接受似的说:“为什么队长……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必要瞒着我?从我一年前认识队长的第一天起,队长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我表弟的事情?” 吴皇被野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发怔。 邢佑做事向来都不喜欢彻头彻尾的交代清楚,知道与不知道,说与不说,只凭他一人喜欢。 想当初他也并不知道野狗已经被狙灵总部收纳,碍于自己的身份,他担心野狗会接受不了自己的工作而更加讨厌自己,所以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向野狗提及。 当他前阵子回国的那一天,他才从狙灵总部的人口中得知,狙灵一组的队员,竟然有野狗的名字。而更荒谬的是,野狗只是个组员,而他…… 同样碍于自己的身份职位,他更在遇见邢佑之后和邢佑默默达成共识,暂时隐瞒这件事情。 “说话啊!”面对吴皇的怔忡,野狗心急地嚷道。 吴皇弯下身子,鼻尖轻轻地点在野狗的鼻尖上,看着他好看的眼睛,他静静地说:“都是我的不对。” “屁话!”野狗刻意扭过脖子不去面对吴皇的直视,愤愤然道,“瞒着我很过瘾是不是?” “不是。”吴皇难过地看着他的侧脸,“我怕因为我瞒着你这件事所以你气我,但是我更怕当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会更讨厌我……” 他把头埋在野狗的肩窝上,低低喃喃道:“我不想你讨厌我……” 肩窝上传来一阵又一阵他温暖的鼻息温度,野狗不知所措地心脏乱跳动了几下。 梗着脖子,他倔强地问:“那你是什么身份?你一直怕被我知道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 …… “加拿大狙灵分部的部长——!!??”钟涵忽然吃惊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忍不住扯着大声门惊呼道。 邢佑黑着脸把钟涵拉回床上,刻意压低着声音说:“别大惊小怪地嚷嚷!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天赋异禀,单纯只是徒手射击就能力发千钧,精确度与我不相伯仲,所以我带他进狙灵家族,让我的伙伴教他狙灵的一些知识。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加上他这个人不骄不躁,聪明机灵,所以很快就在三年的时间里爬到了狙灵分部部长的位置。” “不是吧!他比我还小耶!”一想到吴皇的年纪,钟涵就忍不住有一种挫败感。 “同人不同命,你就接受现实吧!”邢佑眸光一转,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若有所思般望向了窗外澄亮如镜的天空,“不过……不知道野狗知道了会怎么样?” 第一百零三章: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抱着怀里的人,望着他熟睡的模样,邢佑恋恋不舍般亲吻着他的脸颊。 怀里的人轻皱着眉头,喃喃梦呓:“队长……” 邢佑失笑一声。 真是的,他一个劲儿的讲着吴皇的事情讲了许久,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睡着了,真是纳闷啊! 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摸了摸钟涵额角上的伤口,因为翡翠的缘故,伤口愈合的速度飞快,揭开纱布细看,原来肿胀的伤口处已经只留下一道小小发青的伤痕了。 他温柔地小声在钟涵耳边低喃:“上课迟到了……” ****** 403的房门被缓缓打开,钟涵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书包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肩上,半睁着惺忪的睡眼,他冲着屋里无力地喊:“队长快点,都中午了,我已经迟到了!” 屋里传来一声平淡的回应:“我叫了你几遍是你自己不愿意起床!” 钟涵无奈地念叨了两句之后,先走出了屋外。 恰好,401的房门这时候也打开了。 野狗一脸不爽地快步从401里面走出来,身上的衣着凌乱,脸上挂着几道乌青的瘀伤,头发亦和钟涵一样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似的。 “嗨,野狗!” “嗨,小憨!” 两人碰见面,带着同样的低哑的声线互相打招呼。 “你的脸怎么了?”钟涵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瞅着野狗的脸。 “今天早上和一个混蛋打架!”野狗沉怒地低嗤了一声。 这时,从403和401里又同时走出两个男人。 “走吧!”邢佑揽过钟涵的肩膀,朝野狗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之后,便径直地带着钟涵走向电梯口处。 吴皇的脸上挂彩的程度不比野狗好上多少。 他仍旧一身黑衣黑裤,衣服上的帽子被他悠闲地套在头上,他走到野狗旁边,举起电脑。 “走吧。” 野狗不屑地瞥了他的电脑上那两个大大的字体,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快步地跟上邢佑他们的脚步。 …… …… 人声鼎沸的机场大厅,来往穿梭的人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吵杂的人声和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拖动的“咕噜咕噜”声。 机场候机厅上有一面巨大的电视墙,电视上正播放着当地的午间新闻。 “今日凌晨4点时许,居于国道附近的民警接到一则匿名的电话爆料,爆料者宣称在绣月路一家小型旅馆内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尸体被行凶者藏匿于305号客房内的弹簧床与床板中间,死者惨遭肢解,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变成一堆零碎的白骨,据法医调查,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已经将近两年多。 据警方最新调查的消息称,该名死者原是旅馆老板的妻子,在两年多前的一起财产纠纷中,旅馆老板狠心将其妻子杀害肢解后并将其尸首收在305号客房内。在此之后,305号房封闭了将近一年之后才重新打开让客人居住。与此同时,这间客房里总时不时有客人投诉夜半有臭味抑或有看到鬼影等之类的传闻。 而更加骇人听闻的是,旅馆老板在当初杀害其妻子时竟将她的脸皮割下,用了一系列的防腐抑臭的化学药品将死者的脸藏在305客房床上的枕头里,由于枕头过硬过厚,因此住过这间客房的众多客人中,毫无一人发觉这枕头里竟藏着一张让人毛骨悚然的脸孔。 该旅馆今日凌晨已被警方封锁,而行凶者也已被警方抓获,经过刑事科和精神科的鉴定,该行凶者有过度的暴虐倾向和严重的精神问题。 事件正在继续调查当中,本台会继续为您做跟踪报导。” 机场候机室的长凳上,一名身穿银灰色西装的高挑壮健的男人正坐在长凳上打电话,一双精锐的双眸中已不见了往日的狡黠和精炼,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和善与温柔。 “倪秘书,车子到了吗?” “董事长,快到了,请您稍等一下。” “好的!” 挂掉电话之后,他抬起脸,精神抖擞地看着满机场来往不绝的陌生人。而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正前方那面巨大的电视墙上,眼底飘荡的光芒在见到电视里的新闻内容时,瞬间凝聚紧缩——! 新闻继续乐此不疲地播报着…… “另外,在昨晚在霍立森大学校园内,发生了一起让人难以置信的意外事故。一名大学一年级的国贸教授,凯瑟琳?伯德在昨夜8点半时许,在图书馆内被天花板一盏吊扇砸下来削掉了头部……” 钟鹏的眸光越凝越紧,紧握在座椅扶手上的十指不知不觉地僵硬用力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新闻画面上一系列的现场紧急施救场面,还有相关一些学生的采访和报道。而就在那些昏暗模糊的画面中,从摄影机的镜头中匆匆一闪而过的几个学生的身影里,竟让他看到了他朝思暮想,失踪了将近两个月的弟弟,钟涵…… “霍”地一声,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拖着行李冲出机场——! 与此同时,就在钟鹏方才停留的座位上,缓缓走过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笔挺的名牌西装,一张冷峻的脸容上丝毫看不见一丝情感,那两道剑眉间,凝聚着浓浓的让人畏惧的阴狠,浑身周遭都散发着不禁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而另一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儒雅,时刻面带微笑,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中,却带着几分冷冽的杀意,所幸被他鼻梁上那副薄薄的眼睛遮挡住了几分锐气,看起来就是一副秀气脱俗的邻家大哥哥模样。 “大少爷,先回总部还是先回家?” “先回家!” 邢末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走着,离开了几十天的时间,他心里是多么急切地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了。 …… …… 学校里竟然发生了教授意外惨死的事故,新闻一播,全国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如今学校里人心惶惶,捉弄过凯瑟琳的,爱戴过凯瑟琳的,顶撞过凯瑟琳的学生们个个各怀所思,纷纷在下午校方为凯瑟琳举行的追悼会上为凯瑟琳这位美丽的老师做祈祷,希望她能早日安息。 而追悼会一结束,凯瑟琳的家人也赶来了中国将凯瑟琳的尸体接回去,并在校长处内大吵大闹,索要赔偿,事情便开始闹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是校方的事情,当然,做学生的只能当看热闹看好戏,待这悲伤沉重的期间一过,他们的学生生涯又会恢复一切正常。 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落叶纷飞,白皙的掌心接下飘落的一片小小的落叶,钟涵的眸光黯淡微弱,轻轻地感叹道:“人的生命还真是卑微得可怜,说没了就没了……” 突然,脑袋上被敲了一记生疼的爆栗。 邢佑从他身后缓缓走过来,淡淡地说:“不要多愁善感了,做我们这一行,几乎每次任务都会有人死,你要学会保持那种见怪不怪的心态。” 钟涵吃痛地揉着后脑勺,鼓着腮帮子念道:“我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眨眼就死掉了都还无动于衷,不动之以情呢?” 邢佑调侃地笑着说:“那你的动之以情是什么?为死者大哭一场?或者壮烈到去殉葬?” “队长,我哪有那么夸张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么能说死就死?” “借口!”邢佑失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钟涵皱了皱鼻子,朝邢佑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便快步地跟上去。 不料,在他刚迈开步伐的刹那间,他的胸口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那双抱着他胸口的手,用力地将他的身体往后一揽…… 眸光惊诧地颤动——!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栽——! 他硬生生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从后背上,清晰地传来背后那人的急剧跳动的心跳声,随即…… 那人激动起伏的声线缓缓地传入他的耳里…… “小憨,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第一百零四章:亲兄弟见面 邢佑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倏然一怔,然后,按捺着深深的狐疑,缓缓地回过头…… “你回学校怎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如果不是看到新闻知道你学校出事了,我至今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小憨,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怎么找到找不到你?小憨……小憨……” 紧箍在胸前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 钟鹏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兴奋的,一直在钟涵的耳边低声轻喃。 钟涵一副措手不及地模样,呆呆地怔愣着被人拥住,在这一刻,听着那熟悉却久未听见的声音,他更加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钟鹏像个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般不肯松手,垂着头,他的唇瓣几乎碰到了钟涵的耳垂。 钟涵的耳廓被他温暖的气息一阵阵刺激着,渐渐泛得红润。 莫名的,有种蠢蠢欲动的欲望,强烈地撞击着钟鹏的心脏,鼓动着他的意志,让他忍不住想将唇吻上钟涵的耳垂…… “钟先生,你好!” 就在钟鹏险些吻到钟涵的耳畔时,突然有个声音闯入他的耳际,吓了他一惊。 那个声音不过才刚落音而已,只见他怀里紧搂着的那个人儿已经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给扯了过去,拉入对方的怀里。 钟鹏僵着手臂,有些错愕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怀里,难堪地怔了怔,他才讪讪地将手臂收回去,正色地对着眼前的男人柔声说道:“邢先生,原来是你啊!” 邢佑回以一抹客套的微笑之后,忽然低下头没好气地在钟涵耳边低声说:“被别人搂着也不懂得反抗?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什么了?” 钟涵木然地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邢佑,像还没过神似的,他又怔怔地将眸光落到钟鹏的身上。 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庞,那双柔软得蓄满善意的瞳仁,还有那抹宠溺的微笑…… 这是他的哥哥啊…… 他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哥哥了…… “哥……”他摇摇晃晃地挣开邢佑的臂膀,慢慢地走过去,唤着钟鹏,“哥……” 钟鹏看着钟涵主动地朝他走来,心中欣喜与感动交加成一片,他动容地,缓缓张开双臂…… “哥!”钟涵脸上忽然露出一副喜悦激动的表情,朝着钟鹏,朝着他的怀抱,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阳光肆意洒落,落叶飞舞旋转。 在盛夏的灿烂光芒中,两个俊挺的男人深深地相拥在一起…… “小憨!”钟鹏缓缓地接住了钟涵,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哥!我好想你啊!”钟涵抱着钟鹏的肩膀,激动得双眸湿润,声音颤抖。 “哥哥也是,哥哥也好想你!感谢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多担心你会出事,多担心你会不会被坏人拐跑了!总之,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就成天胡思乱想,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幸好,你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我的面前,哥哥真的好开心啊!” 钟涵微微激动地喘息着,拉开和钟鹏的些许距离,稍稍仰着头看着钟鹏,笑呵呵地说道:“我没事,我好好的!哥,对不起,要你担心那么久!” “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身体的原因,害大妈和你离开了家,我们就不会被迫分开了!你知道吗?哥哥的身体好了,我还是以前的我,你不用怕了,你可以回家了!哥哥接你和大妈回家好不好?” “呃……”提到回家两个字,钟涵不由自主地一怔。 “说来也奇怪,我四处派人找你和大妈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大妈呢?她在哪里?和你一起住吗?她现在身体怎么样?我之前听说她旧病复发了,还好吗?” 面对钟鹏一连串的疑问,钟涵有些不知所措地愣着。最后,他不由得向身后的邢佑投去一记求救的眼神。 一回过头,他赫然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而邢佑的身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他们,径直地,缓慢地朝校门口走去。 阳光甚好,斑驳的光芒撒在他的背影上,越温暖,就好似将他的背影刻画得越孤寂,越疏离。 “队长!”钟涵急急地放开钟鹏,想要追上去。 钟鹏心切地抓住了他,急声问:“怎么啦?小憨!” “哥,我……”钟涵扭着自己的手臂打算挣开钟鹏,没想到他挣扎得越明显,钟涵手掌间的力度就越加大。 好像霸占着玩具不让它离开自己一样,钟鹏紧紧地捉住他,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啊小憨!?” 他望了望钟涵那迫切寻找着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邢佑的身影,他的眸光瞬间黯了黯。 “哥,我要去找人,我们等一下再说可不可以?” “你和邢队长之间是什么关系?”从没见过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紧张一个外人,钟鹏不安地沉声问道。 钟涵根本就没去在意钟鹏的问题,他心急如焚地看着空荡荡的小路,而却不知邢佑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和邢佑本事寸步不离的啊,邢佑一放下他单独离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乱如麻,尽管这种感觉很夸张,但是,就是邢佑令他养成了这种习惯,就是邢佑逼他不得不去习惯这种习惯。 “哥,我们今晚再聊,你先放开我!”钟涵脚步不断想往前迈开,却无奈地,当他每迈开一步,钟鹏又将自己往回攥。 钟鹏有些气恼地放大了声音:“你和邢队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在意他?” 他的声音无疑地吓到了钟涵,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钟涵的脊背猛然一僵。 知道自己似乎语气过重了,钟鹏无奈地放柔了声音,轻声哄道:“小憨,乖,你的朋友说不定只是去买汽水了,很快就回来了。哥哥很久没见到你了,你别再离开哥哥了行吗?” “不可能……”钟涵轻轻蹙着眉头转过脸来,眼眶红红地瞅着钟鹏,嘟哝道,“队长他从来不喝汽水。” “呵呵,他可能有事走开一会儿而已。” “不可能……他白天不会有事情的……” “呃……他可能担心打扰我和你的团聚所以就走开了……” “不可能……”钟涵再一次低声否定他的说辞,因为他想起当时他每次和昏迷的母亲在病房里相处的时候,邢佑总会坐在一旁呼呼大睡,所以他根本就不介意别人有什么样的氛围,自己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钟鹏不由得皱紧了双眉,低声不悦地问:“你很了解他?据我所知,你以前从来没和这种陌生人来往过,他是你在失踪的这段期间认识的?你们很熟吗?熟到什么地步了?” 钟涵难以启齿般垂下眼眸,十指不安地交握在身前,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钟鹏更是起疑。 凭他对钟涵的了解,他敢笃定,这个邢队长和钟涵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也许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亲弟弟,所以他总会对出现钟涵身边那些男人抱有一定的敌意的想法和态度。同时,也许是因为钟涵,所以,他就像疑神疑鬼的女人一样,第六感也忽然敏锐起来。 暂时不提刚才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先把钟涵留在自己的身边,于是,钟鹏笑笑着劝说道:“我们两兄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小憨,哥哥先和你回家吧,今晚在家里吃饭,我让佣人煮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生怕钟涵会拒绝他一般,钟鹏马上牵起钟涵的手,快步朝学校的另一个门口走去。 没想到才走了两步而已,身边沉默着的钟涵忽然静静地开口了。 “哥!我今晚再陪你吃饭!” 钟鹏猛然顿住脚步,吃惊地扭头望着他。 “我要去找队长,我今晚再陪你吃饭吧!”他说完,飞快地甩掉钟鹏的手,然后心急地朝刚才邢佑走往的方向跑去。 看着钟涵迫切地迅速地离他而去的北影,钟鹏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原处。 和自己的亲哥哥许久未见之后的团聚,竟比不上寻找一个陌生人来得重要。 小憨,你和他,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第一百零五章:队长吃飞醋! “老板!给我一打啤酒!” 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便利店门口,邢佑面无表情地朝里面吆喝着。 便利商店里跑出一个蹦蹦跳跳,年纪不过才八九岁大的男孩子,手里抓着一个特大的汉堡包,嚼得吧唧吧唧响。他跑到邢佑面前,仰着小脑袋,稚气地扯着嗓门问:“大叔要什么?” 大叔?! 邢佑挑了挑眉,然后低声重复一次。 “一打啤酒。” “哦!”小孩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奔进店里。 不一会儿,小孩又跑了出来,扯着嗓门再问:“大叔,你要一打啤酒吗?” 邢佑轻蹙了蹙眉。 “嗯!” “一瓶啤酒的重量是350克左右,一打啤酒的重量是4200克左右。大叔,你要我一个小孩子搬这么多出来,你好意思吗?” “突!” 邢佑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微微暴起,他深吸了口气,淡淡地说:“酒在哪里?我自己去提!” “在那里!”小孩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指着商店里的一个角落,已经装入袋子里的啤酒安静地放在那个角落里,正冒着一缕缕透心凉的寒气。 邢佑兀自走过去将一大袋啤酒提了出来,然后问:“多少钱?” “一百四十四!”孩子飞快地算出了总价格,然后毫不客气地摊出手掌向邢佑收钱。 真是人小鬼大! 邢佑无奈地抿了抿唇,然后腾出一只手开始从口袋里找钱包。 当他翻来找去,怎么都找不到自己钱包的下落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自从和钟涵在一起之后,钱包就一直被他拿着,买什么东西都是钟涵在他身后付钱,他自己……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主张过这些琐事了…… 见邢佑怔了许久,小孩抬起圆碌碌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大叔,没带钱都好意思出来买东西吗?不要以为我是孩子就好欺负,没钱就把东西放下!” 人生第一次被一个豆丁大的孩子奚落,邢佑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他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啤酒,抓住小孩的肩膀冷声问:“你家人怎么教你说话的?” 小孩看着邢佑逐渐凑近的俊脸,有些紧张地结结巴巴道:“你别使用暴力哦,我可以去告你虐童,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与年龄大为不符的倔强和霸气,邢佑忍不住自嘲道:“我怎么会沦落到和一个孩子吵架的地步?” 他放开那个孩子,站起身来安静地转身说:“不要了!” 忽然间,一个声音骤然传入他的耳际! “嘻嘻,队长!” 就在邢佑刚刚转身之际,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被放大了n倍的黑色钱包。邢佑猛地退了一步,然后定定地看着忽然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孩子。 那双笑得像月牙一样弯弯美丽的眼睛,那咧开的比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还有那熟悉的活泼的嗓音…… “队长!”钟涵笑眯眯地背着双手站在邢佑面前,欢脱地说道,“没有我队长就要变穷光蛋了!” 邢佑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目光四下乱转,倔扭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钟涵丝毫没有在意邢佑的话语,他耸了耸肩,然后走过去抱住邢佑,搂着他的腰,他将头轻轻地靠在邢佑的肩膀上,轻轻地低声问:“队长,你不是说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吗?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了?” 被钟涵第一次主动这么搂着,邢佑陡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跳加速感,似乎…… 很幸福…… 不由得,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臂,轻轻地拥住钟涵的肩膀,温柔地哑声在他耳际问:“你哥哥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队长,我哥哥一来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 “你不和他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怀里的人抬起眼睛不解地瞅着他。 邢佑苦涩地提起嘴角,抚着钟涵的头发:“他是你哥哥,你和他走理所当然。” 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钟涵微笑着靠在邢佑的肩窝上,说:“队长的想法好奇怪!谁说弟弟一定要跟着哥哥走?!” 钟涵这么一说,仿佛瞬间解开了一直紧紧扼住邢佑的心脏的绳子一般…… 那么久以来,他就是担心一旦钟鹏和钟涵重聚,钟涵就会离开自己跟他哥哥走了。 这个幼稚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想法一直让他牵挂着,犹豫着,担心着,没想到却被钟涵一句傻乎乎的反问给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谁说弟弟一定要跟着哥哥走? 邢佑怔怔地看着钟涵的眼睛,在心里无奈的嘲笑自己,白痴吗?什么时候自己的言行举止变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可理喻了? “队长!再丢下我不管以后你就没酒喝了!” “威胁我?”邢佑突然声音一沉。 “哈……哈哈……我说笑的……” “从今天开始,我的钱包由我自己保管!” “不行,队长,你花钱太凶了,到时候把老婆本都花光了你拿什么来娶老婆?” “老婆本?”邢佑紧蹙着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钟涵听着邢佑的语气有些不悦,他马上抬起头注视着他,傻傻地眨着眼睛问:“魏玺说的,他说现在开始要存钱以后好娶老婆!” “他老婆是谁?” “阿晨啊!” “那我老婆是谁?” “我啊!”话一冲出口,钟涵不禁赫然愣住。 邢佑满意地笑出了声,稍稍凑近了钟涵的脸,鼻尖轻轻地蹭着他的鼻尖,眼中满是流露而出的幸福星芒。 “那好,以后咱不乱花钱了!” “队……队长……”钟涵脸蛋红扑扑地,有些羞怯地垂下脑袋,躲开邢佑那双炙热得让人脸红心跳的魅惑眼神。 这时,从他们身边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童声。 “大叔,哥哥,你们要恩爱可以付完钱之后再恩爱吗?啤酒热了不好喝的!”手里的汉堡包在邢佑他们耍花腔的时候就被吃完了,小孩拍拍自己掌心的面包屑,然后又摊直了手掌向邢佑讨钱。 小孩天真趣致的模样逗得钟涵有些乐了,他放开邢佑,从钱包里面拿出钱来,放到小孩的掌心中,柔声说:“这里是一百五十块,不用找了!” “不行,还要找你六块!呐,大哥哥,我这里没有零钱,你下次再过来拿好吗?如果喝完之后把瓶子拿回来的话,一个瓶子可以退五毛钱给你们,12个就是6块钱,加上欠你们的六块钱,那下次我就一起还你12块!” 孩子的算数让钟涵稍稍有些咋舌,他吃惊地问:“你上几年级?” “我今年8岁,二年级!” “嘶!好聪明的孩子啊!队长队长!这孩子天赋异禀啊!”钟涵惊喜地扭头朝身后嚷着。 “那当然,我姐姐可是大学的理科天才哦!有其姐当然有其弟啦!”那个小男孩很是得意地高高翘起下巴向钟涵炫耀道。 邢佑走过去一把提起那一袋子的啤酒,扭着钟涵的耳朵没情绪地说道:“走吧!” “哎哟!好痛!” “我警告你,以后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抱你你都要懂得反抗,别再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让别人为所欲为!” “队长,哎哟……队长,你别揪我的耳朵啊!” “还有,和你哥哥保持距离!是你说不跟你哥哥一起走的,那以后你和你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必须在场,知道吗?” “啊?那个,队长你好霸道啊!” “你说什么?!” “啊!痛啊痛啊痛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烈日下的两人肩并肩,你一句我一句地纠缠着嬉闹着,慢慢地幸福地离去,小孩快乐地咧着笑容咯咯地笑出了声。 忽然,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冷冷地问:“笑什么?” “姐姐!你回来啦?刚才有两个男人过来买东西,好好玩啊!” 女孩一头披肩的长发,消瘦的身材,面色发黄憔悴,双眸无神地塌陷进眼窝里,看起来整个人疲惫之极。 她不满地瞅了瞅男孩一眼,说:“我要学习,你出去外面玩!” “哦!好啊姐姐!对了姐姐,刚才大哥哥夸我聪明呢!我以后要像姐姐一样读大学,然后考研!” “出去!”女孩将怀里的一叠书放到店里角落的一张小书桌上,然后冷声对男孩呼喝道。 小男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跑出店门外。 顶着毒辣的大太阳,他的脸蛋红得通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顶不住烈日的照射而紧紧地眯了起来。 他对着店里欢快地大喊:“姐姐你好好学习,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店里的女孩冷淡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地低下头,翻开了眼前厚重的书本,埋头安静地做起考研的题目。 第一百零六章:诡异的晚餐 偌大豪华的餐厅里,冷冷清清。 浪漫的烛光四处摇曳不止,粉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蜡烛布置满整间餐厅,似乎是香薰蜡烛,空气中淡淡地飘溢着一股股清香怡人的甜蜜香气。 灯光调到昏暗。 悠扬的蓝调音乐从天花板上方静静地流淌下来。 一张四四方方的餐桌上,坐着三个男人,偶尔经过的服务员会帮他们摆好面前的餐具,服务甚是周到礼貌。 “邢先生居然有空来参加我和弟弟的晚餐聚会,真是难得。”钟鹏客气地微笑着说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丝嫌恶的不满。 邢佑看到了却装没看见一般淡定自若地回应道:“钟涵邀请我过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说是吧,钟涵?” 两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坐落在钟涵的身上,一边冰冷,一边灼热,直把钟涵逼得局促不安。 钟涵干笑着看着钟鹏,心虚地说道:“是啊,哥哥,那个,队长是我的朋友,我想借着这个机会介绍他给你认识认识。” “是吗?”钟鹏优雅地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呵呵,我和邢队长早就认识了,不过也行,反正我正苦恼着怎么答谢上次他帮助了我的事情,正好借着这餐晚餐,以作答谢之礼,邢队长不会嫌弃吧?” 邢佑失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嫌弃,不管在哪里吃饭,吃的是好是坏,最重要的就是……”他刻意将眸光一转,看着钟涵若已有所指地轻声道,“谁陪在你的身旁。” 钟涵恰好对上邢佑的视线,忽的一声脸色就发红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觉得队长今晚的眼神特别勾引人?好似那双狭长的眸子中,深深地藏着一股让人着迷的邪佞…… 钟鹏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打断邢佑对钟涵的注视,抬起手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不远处的服务员看到钟鹏的指令,立刻吩咐其它服务员帮忙上菜。 菜不一会儿便上齐了,这是一餐既豪华又奢侈的晚宴,每一道精致的菜色都昂贵得令人咋舌汗颜。 邢佑彬彬有礼地率先拿起面前的高脚酒杯,礼貌地率先与钟鹏碰杯,而在此过程中,钟涵就像个孩子一样埋头大吃,偶尔就拿起面前的汽水来喝两口而已。 一餐晚饭吃得十分乖张安静…… “慢点吃!真是的,是多久没吃过这些菜了?怎么狼吞虎咽呢?”钟鹏的话音刚落,立刻眼眸一利,转向邢佑若有似无地讽刺道,“听说小憨在这两个月里一直承蒙邢队长的照顾,但是想必平时小憨应该没吃到他中意的食物吧?看他吃成这个样子。” 邢佑双手间的刀叉顿了顿,停下切牛排的动作,然后看着钟鹏若有似无地笑道:“他离开钟家之后一直都没吃上好的,我收留了他之后他才告诉我,原来吃得怎样都无所谓,最重要是要吃饱。这个可怜的孩子,离开钟家之后,到我那儿之前还真没过上过好日子。” 邢佑的话中带刺,隐隐约约地刺中了钟鹏的软肋。 钟鹏的表情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顿时充满愧疚地看着仿佛在这场暗藏硝烟的战争中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一样的钟涵,柔声说道:“对不起啊,哥哥害你受苦了。” 钟涵“咕噜咕噜”地喝光面前的汽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之后,一脸状况外地问:“什么?” 他根本就没在听! 邢佑眼角一眯,忍不住从桌底下伸出手狠狠地捏了钟涵的大腿一把。 “嘶!”钟涵痛得咬牙倒抽了口凉气。 看着他皱眉的表情,钟鹏立刻心急地问:“怎么了?肚子痛吗?” “没……没事……突然被虫子咬了一下!”钟涵强笑着敷衍道,然后抱怨地望了眼邢佑,随即便被邢佑一记怒瞪给硬生生弹了回去。 …… …… 当邢佑等人还在这一头硝烟弥漫地进行着晚餐,而另外一边…… 一块香气扑鼻,油光闪闪的酱油鸡翼被轻轻地夹到一个盛满白饭的碗里。 邢末微笑着对着他面前的空气慈爱地笑道:“小俊,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鸡翅膀,是爸爸亲自下厨的哦,你尝尝好不好吃?” 面前的空气冰冷而透明…… “琦琦,你也多吃点肉,别老吃青菜,不然瘦了我可不要你的哦!”邢佑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柔,亲昵地将一块鸡肉夹到身旁另一个碗里。 两个碗旁的筷子静静地放在原处,动都没动过。 空气中流淌着肉眼无法见到的阴气…… 放着雅致的红木家具的客厅里,一台液晶电视机安静地挂在墙上,电视机下的柜子上,放着好几张用白色滚边相框裱起的全家福照片。 装潢的色调暖暖的,微风徐徐拂进厅里,看起来原本温馨的一个家,在此时却孤清寂寥得如同久未有人居住过一般。 从客厅走两步就是饭厅,饭厅里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圆桌上,放着几道精致的家常小炒。 邢末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桌前,一手拿着一碗饭,另一只手忙不迭地往他面前的两个饭碗里夹着菜,然后……一个人自言自语…… “小俊啊,爸爸离开这一阵子有没有想爸爸啊……嗯?吵吵闹闹的就不乖哦……有没有帮爸爸好好照顾妈妈?” “琦琦,累不累?等得很辛苦吧?我会尽快……什么……走?你们要走去哪里?” 邢末看着面前透明的空气,微微一怔。 他沉默了半晌,脸上那慈爱般的温柔瞬间消失无踪。放下手上的碗筷,他的脸色一沉,忽然间怒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离开!” 涌入客厅的风势渐强,吹得窗棂上的窗帘猎猎作响。 邢末薄怒地道:“不行!你们等了那么久,我坚持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有点眉目了,就这么点时间你就等不下去吗?” “什么?我说不行!什么叫做你带着孩子必须去投胎?我有办法让你们复活,还投什么胎?!” 忽然间,他的语气顿了顿,像被什么惊到一般,语气即刻软了下来,快步走到他旁边的那张椅子旁蹲下去,对着椅子上的冰冷的空气慈祥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俊,别哭,爸爸和妈妈没有吵架,你乖,乖,别哭!快吃饭吧!” 说完,他立即扭头带着一抹责备的眼神瞅着另外一张空荡荡的椅子,说:“都怪你,好好的一顿饭你非得要和我吵……呵?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缘分已尽?如果我和你们缘分已尽的话你们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陪我吃饭?” 邢末用手摸了摸空气,就像真的在摸着一个孩子的脑袋一样,动作轻柔,充满父爱的眼睛温柔地瞅着那张椅子,轻声问:“小俊啊,你说你想不想一直待在爸爸的身边?” 他静默着,好像在听着面前那虚无缥缈的孩子说话一样,一会儿后,他表情阴沉下来,冷声问:“小俊?你不要爸爸了吗?” “吱嘎!”忽然间,另外那一张空空的椅子竟自己动了起来,仿佛被人移开了几寸。 邢末半蹲在地上,稍稍仰头看着自己的身侧,斥责道:“小俊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们离不离开是我说了算……什么……?鬼差来了又怎么样?那些鬼差就是些废物,他们找不到的鬼魂还不是要靠我们狙灵家族来帮他们找?如果他们找得到你们的话早就找到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拿起筷子佯装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夹起一块牛小排放到那个还装着鸡翼原封不动的碗里,温声说:“小俊别哭,咱吃牛小排好不好?” 他安静地吃了两口饭,而面前那两碗饭也不见动过丝毫…… 忽然间,他将筷子狠狠地拍到饭桌上,“啪”的一声脆响,筷子瞬间折断成几段。 他恼怒地瞪着身旁那张空椅,大声地呵斥道:“不许你再说了!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决定不再等我了!是不是?我辛苦那么久算什么?你们就连最后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吗?” 忽的利眸一转,他瞪向另一张好似坐着一个孩子的小椅子,大声叱喝道:“别哭了!不准哭!” 空气中的怨念和阴气越来越浓…… 风呼啸着拍打着玻璃窗,将那洁白的窗帘扬得更加狂乱。 邢末垂着眸,双拳紧握放在桌上,像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怒意一般,身体微微颤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胸口的剧烈起伏之后,他缓缓地抬起眼眸,看着面前冷冰冰的空气,眼中的焦距定格在他的正前方……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着一个纤弱的女子一般,拥抱着虚无的空气,充满歉意地喃喃道:“琦琦,我错了,你别哭,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等我,你再等我几天,我一定会找到翡翠让你们复活的!好不好?” 气氛宛若从一片让人心悸的诡异辗转得有些悲戚…… 偌大的客厅里,那一缕缕清淡的饭香随风飘散,似乎在那飘渺的空气中嘲弄地俯瞰着如今邢末那可悲的举动…… 对着只有他看得见的灵魂……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 而在大门外,一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静静地迈开步伐,在一副单薄的眼镜的遮掩下,那双带着几分慑人的杀意的美丽的眼睛,冷酷地紧紧眯起…… 第一百零七章:在硝烟中结束的晚餐 两个高脚杯内宝石红色的酒液荡着一圈圈细细的涟漪,灯光微微投落在酒杯上,色泽潋滟如芒。 “叮”的一声清脆的微响,两个高脚杯互相轻轻碰了碰杯,随即响起一个男人的朗笑声:“原来小憨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被队长你收留的啊!那平日里小憨会不会对邢队长你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或者不必要的麻烦呢?” 邢佑放下酒杯抿唇一笑:“工作的事情他没过问,我也没说起。我也从来没说过他给我带来过任何麻烦,他一直待在我家里等我回来,又有什么麻烦之说呢?” 他说完,眸光立即暧昧地落到钟涵的脸上。 吧唧吧唧地嚼着刚上桌的蔬菜沙拉,钟涵囫囵吞枣般咬着一块大青菜“咕噜”一声就吞下去了。听到邢佑的说辞,他好奇地转头对上邢佑的视线,冲口而出问:“在说我吗?”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间仿佛没有察觉到就在他那细薄的唇边沾着一些乳白色的沙拉酱。 邢佑微笑着,轻轻地伸出手指搭到钟涵的唇边,轻柔地为他抹去他唇边的酱汁,亲昵地失笑道:“真邋遢。” 话一落音,他立刻挑衅般斜斜地睨了钟鹏一眼,才将手臂收回。 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而钟涵也好似理所当然地让邢佑这样对待,钟鹏有些微怒地拉拢下脸色,低声道:“邢队长,既然小憨麻烦了你这么久,我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我找到他了,他应该跟我回家,不能再麻烦队长你了。” 钟鹏的言下带着一点理直气壮的意思,邢佑应对自如地回答:“其实他回不回去关键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他自己。你问问他,他想回去吗?” 钟鹏眼眉一挑,立刻有些心急地问钟涵:“小憨,你愿意跟哥哥回家吗?哥哥已经没事了,不会再赶你走了!” 钟涵稍稍一怔,半晌,他才干笑着回答:“哥,妈不会同意我回去的。”他停顿了一下,又望了一眼身旁的邢佑,然后继续说道,“况且我欠队长太多,妈妈的医疗费一直都是队长在帮我支撑着,如果当初没有他,我也早就活不成了。所以,我不能离开队长!哥,我知道你希望我回家,我也相信你的身体已经好了,但是我必须留在队长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 邢佑稍微有些讶异,钟涵这个小呆子在这个时候居然也能镇静地应答如流。如果按照之前的反应,他起码需要愣个30秒,支支吾吾个30秒,然后失措地干笑个几声才能把话说完整。 钟鹏脸色越发难看,他困惑地瞅着钟涵,扬声问:“为什么必须要跟在邢队长身边?你欠他多少钱哥哥都会替你还清,另外哥哥可以再对他做些补偿,这样你们就算两清了,你不就能回家了吗?” 邢佑立刻不悦地插话道:“他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钟鹏不善地怒瞪他,说:“他欠你什么?钱吗?钱我有的是,难道还欠你几亿不成?” “钟大少爷不是不知道我的背景,论财力论势力我可是要足足胜你十倍有余。” “那他欠你什么?人情吗?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还清?我愿意替他偿还!” “他欠我几条命,你能替他偿还吗?!”邢佑无法遏制地拔高了音量。 钟鹏立即眉目一滞,甚是惊愕地紧盯着邢佑的脸。 安静的餐厅里两个男人争吵的声音此消彼长,越发不受控制。 钟涵看见面前两人之间这等风头火势,立刻急声对钟鹏冲口而出道:“哥,你们不要吵了!其实……其实我喜欢队长,我不想和他分开。” 什么!? 钟鹏猛然一怔,错愕地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钟涵轻颤着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他激动起来,抓着钟涵的的手臂沉怒地厉声再问一次,“小憨!你刚才说什么!?啊?你刚才说什么?” 手臂被粗暴的力道抓得生疼,钟涵皱眉吭了一声,有些心慌地说道:“哥,你抓得我好痛!” “小憨!你说你喜欢谁?你再说一次!”声音不受控制地放大了好几倍,夹杂着无法平息的怒意,钟鹏双眸通红瞪圆。 抓着钟涵的手臂的那只大掌被另外一只忽然横过来的手狠狠地抓住,邢佑站起身隔着桌子抓住钟鹏的手皱眉嫌恶地低声警告道:“放开他!” “哥!先放开我!”钟涵甩着自己的手臂急得声颤道。 钟鹏愤怒地一把扫开邢佑的手,没想到粗蛮的力气没有受到半点克制,他在扫开邢佑的手之时忘了控制力道,手背狠狠地不留余力地一巴掌扇在了邢佑的脸上! “啪!”的一声…… 钟鹏的手赫然僵在半空…… 邢佑的脸被掌掴地偏向一边,脸颊上蜜色的皮肤瞬间泛起一道浅红的五指印…… 空气在掌声落定之时刹那间凝滞起来。 气氛瞬间冷冻如霜。 钟涵惊愕地看着邢佑那张泛着红印的脸,脑袋轰隆一声仿佛同时也被钟鹏掌掴了一下般,一片空白。 失去血色的唇颤抖着,钟鹏的脸色煞白,对自己不小心扇到邢佑一巴掌的举动错愕惊诧不已。 邢佑的呼吸有些激动地逐渐加重,好像在强迫自己忍着心中翻腾的怒意一般,他垂着头,紧抿着冰冷的唇,抬起眼睑一双充满刺骨寒意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脸色发白的钟鹏。 他的眼神可怕地如同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一般刺向钟鹏的双瞳,钟鹏心惊地连眨了几下眼睛,刻意避开邢佑的视线,双唇翕合了几下才微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看着邢佑像想要杀人似的目光,钟涵心慌意乱地连忙站起身抓着邢佑的肩膀充满歉意道:“队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他,不要生气!” 邢佑直起了腰身,忿忿地睨了一眼钟鹏,继而又转过脸定定地看着钟涵,果断地笃定地冷声问了一句:“跟他还是跟我?” “呃……”没想到邢佑看着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钟涵习惯性的愣了愣。 “小憨……”邢佑的问题深深地鼓噪着钟鹏内心的不安,他心乱如麻地抬起脸凝注着立在邢佑身边的钟涵,带着那脆弱的足以让他多年来的的思恋瓦解的希冀,恳切地等待着钟涵的回答。 钟涵为难地左右望来望去。 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种局面,如今气氛这么僵,他回答什么才好?一边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最敬爱的亲兄弟,说什么跟谁不跟谁的问题,这让他怎么回答? 注视着钟涵的踌躇,邢佑忽然对着钟鹏得意地冷冷地勾唇一笑,然后旁若无人地牵起钟涵的手。 “他选谁还不一目了然吗?”转身的瞬间,邢佑抛下这么一句之后,便拉着钟涵肆无忌惮地径直朝餐厅门口离去。 …… …… 安静的车内只听见了冷气呼呼直吹的声音。 钟涵如坐针毡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总偏过脸去不安地看着邢佑那张冰冷的侧脸,咬牙挣扎了许久,他才忍不住道歉道:“对不起队长,我哥哥真的不是有心打你的!” 邢佑宛若没有听到钟涵的话一般,安静沉默地继续专注地看着车。 “队长……”钟涵见邢佑没有理睬他,于是声音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试探叫唤他的名字。 突然间,邢佑静静地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有勇气在你哥哥面前承认你喜欢我?” “呃?”钟涵一愣。 邢佑斜斜地睨着他。 钟涵怔了半晌总算回过神来似的,软绵绵地陷进座椅里,无力地回答道:“我在吃饭之前打电话问过魏玺关于见家长的一些事情,是魏玺告诉我,要勇敢地跟家人说自己喜欢的是谁,希望家人也能坦然地接受,是魏玺教我这么做的。” 车子猛然一刹!! 车身陡然一震,钟涵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没有扣好安全带的他差点一脑袋栽出去。 邢佑有点难以理解地紧皱着眉头,好像在脑里消耗着钟涵的话消耗了半晌都还无法理出那个意思般,他困惑地侧首问:“你……什么?什么见家长?你在说什么?” “今晚是很重要的见家长聚餐,队长你不知道吗?”钟涵惊讶邢佑的困惑,顿了顿,他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调侃道,“队长你以后别再说我笨了,其实折腾了一晚你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啊?你比我还笨!” 邢佑更加不解地歪着眉毛:“钟涵,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没发烧吧?什么叫做见家长?你知道你哥哥今晚请我们吃饭的用意吗?难道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单纯只是想见见我吗?” 被邢佑这么一愣,钟涵反倒蒙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和自己的亲哥哥生活了十几年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一直暗恋着自己甚至几乎到病态的地步,他脑袋里是装了浆糊还是装了稻草?除了满脑子胡思乱想之外他的脑袋到底还有什么用? 无奈地大大翻了个白眼,邢佑已经无力再向钟涵解释明说些什么了! 第一百零八章:夜借翡翠 经过了和钟鹏这么一役之后,邢佑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再次强行霸占了钟涵的身体,而折腾一夜的借口就是,借钟涵的身体来偿还钟鹏打他的那一巴掌。 在这边风里来,火里去,正进行着春色无止休,令人浮想联翩的肉搏战斗中…… 另一边…… 一座座朱楼碧瓦的屋子错落有致地林立在一条条窄巷中,夜晚的幽深将那一座座荒无人烟的古屋衬托得更加清冷寂寥,阴森可怖。 在街口一座富丽奢华的宅子面前,一名白色西装装扮的男人立在紧闭巨大的红木门前,安静地站立着。他的手停在门把的铜环面前,手指轻颤发冷,有些犹豫不决地轻轻拉起铜环,轻叩了两声门。 月光清冷。 夜风徐徐吹来,注入他的衣领内,有种凉飕飕的阴寒感。 门楣上两个印着金闪闪的“邢”字的大红灯笼一摇一晃,灯笼内火光摇曳,明明灭灭。 他伫立在这仿若隔世的千年古村里,那一身华贵的西装和鼻梁上那副散发着寒光的眼镜,现代气息浓重得宛如和这古色古香的画面格格不入。 屋内似乎没有一丝动静,他又叩了两下门,“叩叩”的闷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清晰。 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外,颇有耐心地继续断断续续地叩门。 半晌过后,当月光被悄然蒸腾浮动的黑云遮住时,那扇紧闭得仿佛没有任何人能推动的沉重大门,“吱嘎”两声,然后缓缓地自动从里打开。 司徒凡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有些吃惊意外在二十一世纪为什么还有一个村落仍保持着这种古代建筑,并且保持得如此完好,仿佛在饱经风霜的岁月里,这座古城般的村落始终没有被时间的流逝而腐蚀败落。 幸好从邢末的口中得知到达这个地方的路径和坐标,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古村坐落在这麦穗田野的尽头这里。 如果他不是在夜间光临这个村落,或许,他会想象这个村落白天的风景,必定如同千年前,他看到的长安城一样,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百姓的欢声笑语…… 只是,这里,他嗅不出一丝人气的味道,一丁点都没有。 是荒废了吧? 司徒凡迈过门槛,信步走进庭院中,一路欣赏着宅内的景致,一边在心中暗暗冥想道。 就在此时,在他经过庭院,即将到达灯火通明的大厅时,在长廊上,一道黑色的身影悠闲自在地坐在走廊的栏杆上。 他一头黑色长发束起,发冠上的玉石碧绿通透,光芒流转。 他坐在栏杆上,慵懒地背倚着柱子,仰着面,静静地看着苍穹中的半弦月。单膝曲起,手臂撑在膝盖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白如雪的折扇,若有似无地轻轻敲在掌中,若冥思,若发呆。 夜色漆黑,他的身影像蛰伏在月色与夜色交接的缝隙间的鬼魅,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司徒凡顿住脚步,不由分说立刻毕恭毕敬地朝那抹黑暗中的身影鞠了个躬,谦卑地轻唤道:“族长,司徒凡这厢有礼。” 夜中,在长廊上的人,翩然一个利落的翻身,然后从阴暗的落影中款款踱出。 月色静好,清净如水。 他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寒光,静默着走到司徒凡面前,他双手背到身后,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罢了,不必刻意遵守千年前的规矩,正常说话就是。” “是。”司徒凡缓缓抬起眼眸,不经意间恰好和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对上眼,一双平静无澜的眸子不禁有些惊慌的波动。 好可怕的一双眼睛,单单只是意外对上而已,从那双眸子中绽放出来的寒光就像嗜血的猛兽一样侵入他的灵魂,让他很自然地就像脆弱的蝼蚁一样害怕起来…… 这就是他一直很忌讳见到这位神秘的族长的原因。 稳了稳有些畏惧的心理,司徒凡声线平静沉稳地说道:“司徒今日突然来访,倘若惊扰到族长的话请海涵见谅。” 邢天绝冷冷地勾起唇,翩然与司徒凡擦肩而过,低笑道:“我与司徒你应该许久未见了吧?上次匆匆忙忙去找末儿,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见上一面。” 司徒敛眉垂首,静静回答:“应该有五百年了吧……” “是吗?五百年了啊?”邢天绝走到庭院角落的一簇红色冶艳的曼珠沙华面前,轻轻地抚着它那卷曲优美的花瓣,“那你跟在末儿身边多久了?” “两年……”司徒凡悄悄抬眼望了一眼邢天绝那冷寂的背影。 “我知道,你是一个对主人卑躬屈膝,死而后已的好仆人,既然这么好的仆人不跟在主人身边,到我这边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单纯地过来探望一下我这个故人?或者想要来答谢我五百年前对你的不杀之恩?” 司徒凡往前走上一步,正想开口回答,没想到邢天绝又堵住他的话,低声道:“末儿应该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吧?” “大少爷一直认为我对您的认知是通过他的描述,并不知道我和族长之间的渊源,司徒认为,大少爷可知可不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哦?”邢天绝转身,弯着双眸看着他,“那你过来探望我想必也不是末儿的主意,是为了什么呢?” 邢天绝的口吻似笑非笑,仿佛每一个低沉婉转的字符音色中,都藏着把把利刃,稍微不注意便会被他刺得遍体鳞伤。 司徒凡在于邢天绝对话的过程中,十分留心他的每一个字眼。其实,不过就是像家常聊天一般而已,但是就是因为邢天绝自内而发的那种凛然慑人的气息,会让人不由得不提心吊胆,每一步都谨言慎行,深怕自己若是说错一个字,就会被他从暗处一把匕首刺过来毙命一样。 没错,邢天绝就是给人这种无时无刻都陷在危险中的感觉。 司徒凡稍微敛了敛眉,沉着气说道:“其实,司徒今日冒昧来访,是有一事……” “客套话可免则免吧,直接说说你的来意。”邢天绝背着双手一脸凛然地瞅着他。 司徒凡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淡定自若道:“司徒想借族长的双鱼翡翠一用。” 凉风簌簌,白月如瓷。 邢天绝像早就猜到司徒凡的目的一样,悠哉地抿唇一笑,道:“借翡翠有何用?” “族长应该知道大少爷的家事,希望能借翡翠一用救回两条人命。” “用翡翠救两条人命?难道末儿没告诉过你,翡翠需要凑齐两块合并才能发挥作用,如今翡翠只余一块,另一块不知所踪,你知道吗?” “我想族长必然知道另一块翡翠的下落,但是如若您不告知我也无妨,我只需借你手上的翡翠就够了。”司徒凡的声音沉得有些嘶哑。 两人的对话安静得没有一丝火光乍现,邢天绝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直不敢直视他的司徒凡,然后缓缓在院中踱起步来,喃喃自语道:“借,或者不借,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今日来的目的当真只是想礼貌地征询我的同意,还是摆明了要来明抢?” 这么一句平静的话,却宛若在话锋处藏了一根根尖锐的寒针,随着他落定的语气,“嗖”的一声如离弦的箭一样刺中司徒凡的心脏上。 果然,他突然的拜访,稍微心思缜密的人都能猜得到来者不善。 司徒凡没有一丝惊慌的神情,反而站直了身子,僵硬着脊背,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一直在庭院中绕着打转散步的邢天绝,断然说道:“司徒只想问族长一句,翡翠,借,还是不借?” “如果我说借呢?你是不是会欣喜于终于能了却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心愿,而甘愿放下一切离去?” “……”司徒凡微微一怔。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邢末的心意? “司徒,两年前,是你为了留在末儿身边所以制造那场车祸夺了末儿妻子孩子的性命。而后,你却因为末儿的意志消沉和多番自寻短见从而改变心意想帮他妻儿复活,来了却末儿的心愿。”邢天绝带着冷冰冰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着,“司徒,你是为了一份刻骨铭心,辗转几世的情谊,还是单纯只是想为了报恩和还债?” “族长……”司徒凡哑然失措,为什么,为什么邢天绝那番意味不明,完全与他的问题无关的话,却道出了他在邢末身边的所有前因后果,甚至连报恩的事情,他都知道? “司徒,原本因为你在凡间的循规蹈矩,对末儿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才姑且放你一马,并没有干涉你和末儿的事情,也没有将你收服。但是,因为出于愧疚和爱,你怂恿末儿四下寻找翡翠,而如今,你终于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我还能坐视不管吗?” 不可冒犯的神圣威严自邢天绝的每一个脚步中强烈地散发出来,带着森冷入骨的寒意,他平静地,安静地走到司徒凡的身后。 司徒凡警惕地蹙起眉,往旁边退了一步,特意避开身后突然走近的邢天绝,依旧恭敬道:“既然族长无所不知,那你也应该猜到司徒倘若今晚借不到翡翠的话,会有什么举动才是。” 邢天绝浅笑着,声音悠然:“司徒,你绝对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你应该知道,和我硬碰硬,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司徒凡身体微微一颤,呵,他在心里嘲弄地冷笑着,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如果对抗邢天绝的话下场是什么,早在五百年前他就领教过了不是吗? “族长,司徒斗胆再问一句,请问,您是否愿意借翡翠给司徒一用?”像抱着必死的决心般,司徒凡一个字,一个字笃定毅然地问道。 邢天绝眸光一转,突然冷冽道:“不借又如何?” 第一百零九章:司徒凡和族长的对决 不借…… 司徒凡意料之内般缓缓噙出一抹淡笑,站在原地,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透出一股阴寒的气息。 邢天绝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默地立着,风势逐渐转强呼啸而过,灌入他的黑色长袍中,衣袂猎猎作响。 从司徒凡的浑身上下,在月光的笼罩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寒冷慑人。他的身体轮廓,仿佛被月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白得很是通透耀眼,白得越发诡异心悸。 黑色的衣袂被风扬得飘舞在半空中,邢天绝小退了两步,优哉游哉地斜睨着司徒凡那通体发光的身影,嘲弄地勾着唇角说:“多久没现过真身了?难道,你真准备和我较量一场才愿意放弃你的念头乖乖回去?” “能赢吗?”司徒凡背对着邢天绝,声音悲戚冷静,即便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人,也会觉得悲伤,因为根本就没有赢的胜算。 所以,能怎么做? 就算死,也要让他把翡翠交出来吗? 就算死,也要帮邢末完成他的心愿不是吗? 就算死,也不足以偿还他对邢末所犯下的无法逃离的罪孽吧? 那他这样,也算是死不足惜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觉得呢?”邢天绝看着司徒凡这种可笑地想要现出真身来与他抗衡的举动。 司徒凡的身体轮廓上,那银白色的光芒越现越亮,那光芒耀眼得将世间万物的光华几乎夺去。 光芒将司徒凡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就像一个闪着光华的巨大的茧,而司徒凡,宛若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即将破茧而出的仙子般,神圣得使人惊艳咋舌。 银白色,眼前几乎被那炫目的银白色夺去了视野。 邢天绝站在那道万丈光芒外,静静地凝视着慢慢转过身来司徒凡。 黑色发丝已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颜色,变成如银纱般飘逸柔顺的白色长发,直至腰间,美丽婉约。而他那张淡静温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里,杀意横生。 缓缓地对上邢天绝的目光,司徒凡静静走来,每一个脚步都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光芒在他身上越发闪耀绚烂,仿佛在他的身后,隐约能看见,那一条条挥舞的如水晶般华丽纯洁的尾巴…… “族长,我想问您一句话……”他无声无息地走过来,身后一条条显现出来的巨大的尾巴甩着优美的弧度,慵懒而又恣意。 “想问什么?”邢天绝淡淡地笑着,看着他走近,他不闪也不躲。 司徒凡缓缓地摘下眼镜,一双美丽得比启明星更绚丽的眼眸中,流光潋滟。他看着邢天绝,走到他面前停下,然后轻声问:“族长会不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连命都可以放弃?” 他的声音温柔动听,在那团白光中,他身影翩然,美丽的尾巴不断舞动,他的皮肤白皙得如透明的水晶,额前的那抹白色的发丝散漫地披在他的眉毛上,在绒般细长的睫毛上,轻轻飘扬着,飘扬着…… 邢天绝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得颠倒众生的男子,他忽然想起了千年前,他见过比这个男子更要美丽的人。 …… …… 他轻轻地捏着他的下颚,戏谑地低笑道:“狐妖都是长得这么美的吗?” 他眼前的那双眼睛,美得如此勾魂摄魄,而那人的唇,他的声线,他的锁骨,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迷得神魂颠倒…… 那人轻轻扬起唇,浅浅地在他唇上烙下一个轻吻,诱惑般在他的耳边低低沉吟:“我的美……只属于你一个人……” 他愕然地眸光一颤。 那绝世般的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开,他们互相凝注着彼此,那人的一双温暖纤细的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天绝……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生生世世,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 而此刻,从经过了千年的辗转折磨依然历历在目的回忆中缓过神来,邢天绝再次看着司徒凡这双美丽妖娆的眼睛,似乎还比不上千年前他深爱的那人男人的十分之一…… “会。”他断然地给出了司徒凡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和千年前他给他的答案,一模一样! 司徒凡哀戚地扬起唇角,再次往前跨了一步,静静地说:“族长,在你面前,我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是,在邢末面前,我才是他的天。我会完成他的心愿,然后消失,所以……” 从司徒凡背后,那舞动的九条尾巴中,其中一条尾巴缓缓地从地上,绕过司徒凡的双脚,像条毛绒绒如雪般洁白的蛇,蜿蜒扭动着卷上邢天绝的身体。 “族长,翡翠给我……”他紧紧地注视着邢天绝的眼睛,没有一丝畏惧,只有那强烈得几乎疯癫的寒冷和杀意。 自下而上,那条粗大柔软的尾巴绕过邢天绝的小腿,到他的腰,到他的肩膀,然后脖子,死死地,牢牢地将邢天绝整个人都捆起来。 邢天绝没有丝毫动弹,那尾巴在他身上越勒越紧,他也好似没有丝毫痛意一样,对着司徒凡轻笑:“即使在我这里借到了一块翡翠,那么另一块呢?末儿的妻儿时日不多,拖延了两年的时日,他们也是时候转世投胎了,你们何必执迷不悟?” “既然族长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帮?他可是你的孩子啊!”听到邢天绝这番话语,司徒凡突然愤怒起来。他控制着在邢天绝身上的尾巴,将邢天绝的脖子勒得更紧。 脖子被勒得几乎快窒息,邢天绝稍稍仰着脖子,让司徒凡的尾巴肆意地在自己的身上任意妄为。 被勒着喉咙,邢天绝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他露出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说道:“生死有命,有些事情我们控制不得,有些缘,该尽则尽,何必再苦苦追求,让自己陷在不可自拔的命运深渊中?” “那你活了千年,又在苦苦追求着什么?!”司徒凡愤怒地低吼一声,身后的尾巴“轰”的一声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地面像被千斤重的巨石从高空处砸下一般,顿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之后,地面竟被砸得裂开凹陷。 邢天绝稍稍一怔。 “你只会叫别人放弃,但是你呢?你可曾记得,五百年前你为何要放过我,如若不是因为我和那个人长得相像,你又怎么会允我活到今日!如此说来,你根本就还没放下过他,你活了千年,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要找到他才会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 司徒凡的怒吼声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回荡不绝,每个话锋,都仿佛带着一把把锋利的剑,毫不留情地扎在邢天绝的心上。 邢天绝安静地看着司徒凡的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眸,回想到当初,他在林中抓到他这只只有几百年修行的九尾狐时的情景。 “没错……”邢天绝惨淡一笑,声音变得更加沙哑无力,“我的确未曾放弃过。但是,我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顺应天命,我只是安静地等着,我相信只要上天愿意让我见到他的时候,我自然会见到他。” 凝视着司徒凡的眼,他继续低声说:“我不像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残害了多少人的生命?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惜违背生死伦常,三界定律。你做的越多,罪孽就越深。司徒,这样对你没好处的……” 司徒凡的眸光轻轻一颤。 邢天绝那抹淡静得仿佛置身死于度外的笑容,深深地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怎么可以讲得如此淡薄? 等? 怎么等? 当你每天每夜看着一个冷酷高傲的男人在无人的时候,总会痛苦得用酒精麻醉自己,那种颓废,那种迷惘,那种生不如死的心情,只有他能理解。 他后悔了,后悔得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当初怎么会这么愚蠢做出了那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就算他已经达到目的,他留在了邢末的身边,但是,也同时将邢末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是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他后悔他出现过,他后悔他爱上了邢末,所以,就必须由他来了结这件事。 让邢末的生活归于平静,让邢末重新获得幸福,然后,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快把翡翠交出来!”从痛思中,他缓过神来,将邢天绝勒得更紧,他沉怒地命令道。 邢天绝的双手被捆在身侧,浑身每一个关节几乎都动弹不得。看着司徒凡身上的光越发刺目发烫,他的脸容上,轻轻地噙起一抹微笑。 “快把翡翠交出来!!”对于邢天绝的微笑,司徒凡那张温柔的脸骤然间狰狞起来。他忍无可忍地高高扬起尾巴,将邢天绝整个人都带到半空。 华丽的尾巴扬到半空中,光芒绚烂。在那卷起的尾巴中,还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司徒凡的眉毛稍稍一蹙,那条尾巴便飞速地,勒着邢天绝,从高高的空中甩了下来。 离地还有三尺,两尺,一尺…… “轰隆!”一声如惊雷般的巨响。 司徒凡的尾巴勒着邢天绝被狠狠地砸向地面。 顿时! 四周骤然一片烟尘滚滚,地面裂开了好几道裂缝,场面瞬时变得硝烟弥漫。 在一片迷眼浑浊的烟尘中,司徒凡冷静地立在原地,他身上的光芒丝毫没有减弱半分,滚滚的硝烟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的圣洁的光芒给掩去。 第一百一十章:成王败寇 烟尘还未散去,他缓缓地将尾巴收回身后,定定地走向他所砸出一个窟窿的碎地。 “族长,和你拼我必死无疑,但是,我还是想博一博。知道吗?为自己心爱的人死去的那种感觉,很快乐,很幸福……” 他走到那个窟窿面前,在如浪般静静消散的烟尘中,他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仿佛绝望地说着。 他以为他会看见邢天绝的身影倒在那个地方,被土石掩盖着,鲜血淋漓。 但是,当他透过变得稀薄的烟尘中看到那片空空的碎地时,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不在…… 什么时候…… 在他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可怕低沉的声音。 “为什么要为心爱的人死去?” 一把白色的竹扇忽然出现在黑暗中,狠狠往司徒凡的脊背一扫。 “砰!”犹如爆裂的声响再次响起。 司徒凡的背部猛然受到一阵碎骨的撞击,整个人被击得猛地往前弹去,砸在了长廊的柱子上。 “呃……”一口腥血突然冲出喉咙。 司徒凡的骨头好像碎裂般,他撞上柱子之后狠摔到地上。 “为什么不好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 在他仍无法定睛看清楚邢天绝的动作时,半空中突然又传来那道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眨眼间,司徒凡被人紧紧地揪住其中一条尾巴,仿佛抛石头般,轻而易举地,他被抛向半空。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苍穹中那数不尽的繁星宛若近在咫尺。 他的身影被抛往半空,还没呈下降之势时。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他耳边。 “死能解决一切吗?你死了,他又能好过吗?” 在司徒凡的意志开始出现浑噩时,当他的身体开始呈剧烈下降的趋势时,他的肚子上,被毫不留情地遭受一道重击。 鲜血从胸腔里汹涌喷出,在半空中如一串血红的玛瑙般撒落下来。 巨大的撞击和冲力将他的身体打得俯冲直下。 在他痛得几乎不省人事,却还没落地时,一道宛如极光般的身影飞速地掐住他的脖子,在他几乎落地的时候死死地将他掐稳,然后冲到刚才被撞得几乎崩裂的柱子上。 “轰!”柱子彻底被那股千钧般沉重巨大的力量震得裂成几段爆发地四处飞迸开。 两个纠缠的身影同时摔向地面。 脊骨仿佛裂开般“咔嗒”一响,司徒凡艰难地喘息着,喉咙被死死地掐住几乎让他窒息,他的尾巴惶恐地在他的下半身周遭不断虚弱地舞动。 邢天绝满目通红,愤怒地死死瞪着被他压在身下,掐着脖子的狐妖,凶狠地怒道:“不要自以为你的死就能让彼此解脱,不要傻傻地为心爱的人付出,你死了,他却必须带着对你的思念而痛苦的活下去,这对他来说,是解脱还是折磨?” 手指间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重,司徒凡的喉咙几乎被捏碎般锥心刺骨地疼痛起来。 浑身上下好似骨折一般动弹不得,他的胸腔虚弱地起伏着,苍白的脸上狼狈地沾满尘土和猩红的血,他看起来可怜悲哀极了。 他虚弱地笑着,看着邢天绝,他在为他生命即将被结束掉而可怜地笑着,喃喃自语般说:“如果……我的死对……对他来说根本……根本就死……死不足惜……那对我来说……是不是……解脱?” 手上的手指恍然一僵。 司徒凡那双明媚美丽的双眸溢出滚烫的泪水,挂在眼角的两道泪痕刺激着脸上被石子划伤的伤口,却不疼,一点也不疼…… “我爱他……族长……几百年了……你明白吧……你比我……更清楚那种感受……得不到爱的人……不如去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他幸福……可是你知道……知道吗……我太矛盾了……我希望他幸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他的幸福……可是我……我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幸福……太痛苦了……我不如去死……我不如闭上眼……眼睛……宁愿不见……” 话到尽头,他竟压抑着哭腔哽咽起来。 喉咙被压迫住使他不能得到更多氧气的支撑而脸色越发青白,唇角渗出的鲜血像艳红可怕的蛇一样蔓延到他的下颚。司徒凡像一只垂死的动物一样,九条尾巴没有力气地瘫软在他身体周遭,可是他却不挣扎,不求救,即使眼前有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他也不愿去抓住……绝望,将他的理智和求生意志全部剥夺了。 邢天绝可笑地看着眼前仿佛即将死去的司徒凡,突然间,他笑了,笑得很肆意,很猖狂。 他终究还是放开了司徒凡,站起身,黑色的衣袂冷酷无情地飘舞着,他垂着眸,冷冰冰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没有一丝情绪地说道:“我和你不一样,对你来说,死是微不足道的。但对我来说,我宁愿苟延残喘地活着。” 为了找到那个人,不管等待几生几世,他也要活下去! 司徒凡虚弱地半睁着眼睛,看着出现在视野中,那个益发模糊不清的身影。他的耳际轰轰作响,邢天绝最后说的那两句话,他什么也无法听见。 视野越来越黑暗,死亡的气息弥散他的四周。 那皎洁的月光中,邢天绝那张峻冷无情的脸庞越发朦胧,他的嘴巴一翕一合,一翕一合…… 在说什么…… 嘲笑吗…… 所以……在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中,我还是输了是不是…… 对不起……邢末……我没办法帮你拿到翡翠…… 对不起…… …… …… 凌晨时分,刚刚出现在天际的阳光纯洁透明。 邢末从睡梦中被一阵阵敲门声惊醒,当他警惕地抓起床头的枪,慢慢打开自己的家门时,看到的,竟是一个狼狈不堪,浑身鲜血的男人安静地平躺在他的门口处。 他蹙眉望着地上的人,然后警戒地四周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 …… 温热的毛巾搭上他的额头,那张温柔动人的脸颊上被划伤了几道口子,所幸身上的污泞全部被清洗干净了,身上也被换了套干净的白色睡衣。 帮司徒凡抹去额上布满的细汗,一名女佣人恭敬地走到邢末的身边,对他说道:“大少爷,司徒先生已经睡着了。” “下去吧!” 邢末恣意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伏加特,慵懒地朝女佣摆了摆手。 女佣退出房间后,邢末揉了揉发胀酸疼的眉心,然后放下酒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一张惨白如纸的俊美脸庞,邢末缓缓地倾身向前,伸出自己的手指,用指腹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着那人脸上的伤口。 床上的男人安静得有些楚楚动人。 邢末俯下身,凑近了司徒凡的脸庞,仿佛亲吻一般,轻轻地贴近那两片薄薄冰凉的唇,却一直流连在他的唇部一公分的距离之外,始终没有互相触及。 司徒凡的鼻息肆意流淌在自己的唇瓣间,充满雄性的气息让邢末的眼中露出些许嫌恶。 他侧过脸去,嘴巴凑在了司徒凡的耳边,低声冷冷地说了一句:“装睡也要装的像一点。”说罢,他立刻坐起身子,一脸正色地问道:“你今晚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睡在床上宛若睡美人一样美丽的男人,忽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如水般温柔的眼眸中不见一点浑浊,清清澈澈,粼光动人。 没错,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假寐,所以他的神智很清醒,甚至能感受到邢末刚才确是要吻他,却迟迟没有吻下来。 “今晚我去见了一个人。”静静地仰躺在床上,他平静无澜地陈述着,“我去见了族长,我希望他能把翡翠借给我,但是他不肯借,所以我们就开战了。” “哦?和族长抗衡,你居然没死?”邢末阴翳地笑起来,仿佛有些嘲弄。 “差一点。”司徒凡敛眉垂眸,如果不是最后邢天绝对他手软,放过了他,还将他送回来,估计他现在早就死在那间古宅里面了。 他淡静地看着邢末,继续说道,“我知道以我的实力和族长对抗根本没有一点赢的胜算,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邢末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讥笑地说了四个字:“不堪一击!” 司徒凡眼中那平静的眸光不禁一颤,片刻,他又再次安静下来,低哑道:“就算不堪一击,我也会尽我最后一分力气去帮你完成心愿。” “不不不。”邢末忽然摇头,忍不住的嘲笑从唇缝间毫无克制地流淌出来,“你应该说,你就算到最后死的那一刻,也要帮我完成心愿。” 他无情地俯视着床上的男人,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阴狠道:“听到没有,你欠我的,就算赔了你的命也偿不起!你就算死了,我也要到阴曹地府把你的魂魄给拖出来,直到你把欠我的债给还清了,把我的心愿给完成了为止!” 邢末那声声不留余地的,绝情的抨击,让司徒凡的心脏剧烈地绞痛起来。 他的脖子疼得像要断掉一样,邢末放开他,却在他原本已经淤青的脖子上再次添上五道深深发红的五指印。 “死不了算你命大,赶快给我好起来,然后去试探钟涵,确认钟涵身上有没有翡翠,如果有的话,就算杀了他也要把翡翠拿回来!” 头一转,他冷漠地抛下房间里的人,“砰”的一声将门摔上离开。 第一百一十一章:又现图书馆风波 夕阳的余晖肆意挥洒在一条长长的,寂静的走廊上,楼下百尺远的地方学生欢声笑语,背着书包抑或勾肩搭背地走出校园。 唯独那条走廊,好像被人遗忘了似的,过分冷清和幽静。 之前出事的图书馆被警方封锁现场之后,这层楼也好像一个人人见而惶之的鬼楼一样,至此之后没有一个人上来过,连清洁的阿姨都宁愿避之则吉,因为晚间的这里,貌似总会传出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一般。 或许个个都心知肚明,可能这个在夜半躲在图书馆里哭泣的女人,就是无故惨死的凯瑟琳。 黄色长长的警戒线还围在那间图书馆门前,那门上两张打叉贴着的禁止入内的白色纸条布上了淡淡的灰尘。在纸条的一角,却好像有被人揭开过的痕迹…… “嘁!终于可以好好安静一下了!” 寂静无声的图书馆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野狗堂而皇之地坐在图书馆的阅读区里,就在凯瑟琳死去的那张桌子前,他坐在那里,面前是一堆堆积如山的书本。 在发生事故后的第二天,凯瑟琳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图书馆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原样。 窗帘被拉得紧密严实,彻底挡住了窗外的霞霭。 由于不敢开灯以免让别人发现他偷偷溜进图书馆,所以他只能靠着自己带过来的一盏台灯借着照明。 白色的灯光投落在他阅读的一本记录过去两年考研的习题书上,他悠闲自得地翻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慵懒地叹息声。 “唉!一个人真好啊!”他伸了伸懒腰,对着这间安静的图书馆感到很是惬意。 没人打扰的世界就是这么悠闲自在啊,好不容易甩掉那个该死的吴皇,他总算能得到一点清净的时间可以专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贴着ok绷的笔挺的鼻子上,鼻翼稍稍翕合了几下,他嘲弄地朗笑起来:“这里一点怪味都没有,真不知道那些人在怕什么!” 没错没错,以后就这样好了,想清净的时候就来这里看书,多美好啊!还能甩掉那个跟屁虫,任他怎么聪明也肯定猜不到自己会躲在这里吧? 一想到这里,野狗就不禁佩服的自己五体投地。 谁会想到有人还敢再进这间图书馆呢,难道不怕撞鬼吗? 没错,就只有野狗这么一个人敢。他是谁?他可是狙灵一组的成员啊,平时面对那些恶灵都敢勇往直前了,区区一间闹鬼的图书馆怕什么? “太聪明了太聪明了!”他忍不住洋洋得意地发出对自己夸赞的笑声。 图书馆太过安静,野狗的笑声一阵阵地在空旷无人的图书馆里回音连连。 空气中有股浓浓的书气味儿,久未开过窗户,所以那股浓烈的书味闷得有些难闻和呛鼻。 忍受着这些让人有点头晕的气味,野狗稳了稳自己的神智,然后埋头苦读起来。 就在此时…… 一行行书架间,那过道上堆积的一层薄薄的尘土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风扬起。 轻微的一点点的风呼声,忽然传到了野狗的耳际。 野狗忽然吓了一惊,随着风声传来的地方猛地望到离他不远的一行书架上。 风声? 这里就像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怎么可能会有风跑进来? 心里这样想着,他突然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怎么会有风呢?哈!是职业病吧!” 那干硬的笑声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样,他笑了几声之后又立刻集中精神继续埋头看书。 忽然,冷凝的空气中倏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 没错,那是“哼”的一声…… 野狗猛地从书本里抬起头,反射性地立刻望了四周一圈,但是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也闻不到一丝异常的气味。 “听说闻印刷味闻多了会产生幻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坚定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开始出现幻听了!” 因为自己的体质,所以他坚定这里没有任何脏东西,于是,他又继续低下头看书。 “呜!”一声可怜悲戚的呜咽声骤然间从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发出来。 清晰…… 这次真的很清晰…… 没错,野狗警惕地皱着双眉,一双澄亮的眼睛忽而变得锐利。尽管表面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实际上,他的心脏却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怎么可能?刚才那是哭声吧? 难道传闻是真的?凯瑟琳的鬼魂真的还游荡在图书馆里没有离开? 带着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野狗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生怕惊扰到什么一样,他的动作极轻,极谨慎。 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防身,于是他随手抓了桌上的台灯,然后接着台灯的光,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发出声音的那个角落。 绕过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书架…… 这里安静得连他的脚步声几乎都能听得见。 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野狗咽了咽口水,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抬起来抹去额角滑落的冷汗。 昏暗的图书馆,他的身影如同夜间缓慢诡异行动着的鬼魅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靠近着。 就在他几乎快到最后一行书架的转角,下一秒就能看见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时…… 一个低沉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在这个静谧的图书馆里响了起来。 “别靠近!” 野狗突然被吓得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反射性地立即举起手上的台灯循声照去。 不料,白色的灯光恰恰好落在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书架下,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 一束白色灯光远远地落在那个身影上面,那张脸容被映照得惨白毫无血色,像擦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样。他的头发漆黑漆黑,眼睛漆黑漆黑,身上的衣服也是漆黑漆黑…… 他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在他一身漆黑的服饰的衬托下,更如汨汨流出的鲜血一样红艳恐怖。 “靠!鬼啊!!” 野狗忍不住惊恐地放声大叫起来。 他慌乱地逃跑,手上的台灯在他惊慌的时候被他不小心丢下。 他极力地往图书馆门口奔去,每经过一个地方,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当初被凯瑟琳脑袋后面那张鬼脸直视着的画面。 一种让他四肢发冷颤抖的恐惧感前所未有地让他觉得心脏狂颤,冷汗淋漓。 喘着颤抖惊恐的粗气,他更竭力地往门口奔跑着,就在他几乎快碰到门上的门把时,骤然间,一双冰凉的大掌猛然从他身后拽住了他的手腕! “啊!”他发疯一样地惊骇大叫起来。 一股往后猛拽的巨大的拉扯力让他的胸口撞在和他迎面而来的胸膛上,“砰!”的一声闷响,两个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块。 “呃!”野狗被撞得个七荤八素,身体惯性地被撞了一下之后又反弹出去,下一秒,他的腰身却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牢牢地搂住,险些摔到了地上。 “嘘!” 在野狗还处在恐惧的混乱情绪中,来不及定睛看着抓着他的东西是什么时,搂着他的东西忽然发出了一声嘘声。 睁得圆圆的眼珠子四下惊恐地乱颤,野狗满脸虚汗,好不容易从惊栗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借着那昏暗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在他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稳稳当当地搂着他的腰身的双手不曾松懈过,安静地凝视着他的那双眸子漆黑明亮,那个东西一张俊美清秀的脸容上满溢着一种成熟冷静的气息。 “靠!怎么是你?你他妈吓死我了!”野狗羞恼地挣开他,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吴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次竖起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 “嘘你个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刚才差点被吓得半死,野狗更是没好气地叱骂道。 吴皇迅速拿出电脑在上面写道:“来看书。” 将电脑上的字翻给野狗看后,他又扬了扬一直拿在手上的书,那鲜红如血的封面上印着四个金色的宋体大字:“两性知识”…… “……”野狗黑着脸瞥了那书名一眼,然后对着他低吼,“你在这里就这里,干嘛弄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出来吓人?” “不是我。” “嗯?”野狗凶凶地扬高眉毛,“不是你还有谁在这里?难道真的有鬼还是我幻听了?” 吴皇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吴皇如此坚定的眼神,野狗不禁低低地惊呼:“什么?难道真的有鬼?” 吴皇又点了点头。 “不可能!有鬼的话我怎么可能我闻不到?”野狗气恼地一下子否定了吴皇的说法。 吴皇飞快地在电脑上打出两个字:“色鬼!” 看着那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体,野狗更恼怒了! 妈的,耍我是不是?! 正当他想扬起拳头差点一拳砸到吴皇的脸上时,图书馆里瞬时间响起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队长……屁股好痛……” “别装可怜!” “呜……队长……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你把我的背都抓伤了,你有怜我吗?” “哇……这都要计较啊?” 野狗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刚才想要去查探的那个角落里,不断地发出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然后,渐行渐近…… 从离他最远的两行书架间,果不其然出现了两个身影。 “队长!!”野狗像被雷电劈中一样惊叫着跳起来。 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惊愕的野狗,邢佑毫不在意地牵着钟涵的手走上前去。 “嗨!野狗,吴皇!”钟涵身后的疼痛疼得他浑身冒汗,但他还是不得不礼貌地硬挤出一脸笑意,随口朝野狗和吴皇打了声招呼。 “你……你……你……你……”野狗已然惊讶说不出话来,右手食指颤抖好得几乎快痉挛似的一直指着邢佑和钟涵。 邢佑朝他们点了个头之后,便肆无忌惮地打开图书馆的门,“砰”的一声摔上之后便好像若无其事般的离开了。 他们的淡静让野狗差点气绝身亡。 吴皇突然写了几个字出来摆到野狗面前。 “他们刚才在xxoo!” 野狗一把夺过吴皇的电脑,暴跳如雷地对他粗吼道:“xxoo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明白一点!” 吴皇苦恼地轻蹙了一下眉头,然后指着他手上的书,单单的,一脸慎重地指着其中一个字。 性…… 原来他刚才听到的那些类似呻吟般的声音是…… 野狗顿时幡然醒觉一般“蹭”的一声,一张白皙的脸忽而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一下子红得几乎熟透了。 羞红着脸有些难以置信地怔了半晌,野狗还是深深不能理解,为什么……做那种事要来图书馆…… “那你呢?你刚才躲在那里看看书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看?”因为自己的愚昧从而变得异常尴尬的野狗立刻将自己的精神焦点转移到无辜的吴皇身上,大大声声地质问道。 吴皇理直气壮地指了指他的书,然后飞快地写道:“现场直播有助了解” 估计他的意思是讲:现场直播有助于我更全面地了解“两性”这个博大而精深的“知识”。 嗯嗯,他的意思估计是这样,嗯嗯,是的,了解…… “了解你妹啊!”野狗抓狂地抓起他的书狠狠往地上一砸,然后窘迫地红着脸冲出了图书馆。 第一百一十二章:邢末重返总部 悻悻然地从图书馆里出来,钟涵不自然地皱着五官,走在邢佑旁边小小声抱怨:“刚才都被吴皇看见了。 邢佑双手慵懒地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好丢人啊!” 钟涵想起刚才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他透过面前为他们遮掩的那个书架之间的缝隙里,看到吴皇一张冷淡淡的脸。 他想叫出声,没想到却一直被身上的邢佑捂着嘴巴,甚至连呻吟喘息都无法叫出半句。而也才过了一两分钟而已,野狗也进图书馆了,一个人挺得瑟似的在阅读区那里自言自语。 哇!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啊! 越想越觉得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钟涵的脸颊上那两朵异常羞红的浮云更加如充血般绯红起来。 但是…… 他的脚步放慢了很多。 邢佑缓缓地,走得比他还快…… 他的背影清晰挺拔地烙印在他的眼帘中…… 钟涵忽然舒心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敛眉垂首,跟在邢佑身后,他的脚步规律深浅一致的踩在邢佑留下的脚印上面。走着邢佑带他走的路,让邢佑帮他看着前方,就算低着头,就算看不见前面的路他也会很安心吧。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就算以后会有更多更多的人看到他们那么亲密的举动,但是,只要有邢佑的肩膀为他遮住那些令人难堪的目光,他就可以像刚才在图书馆里面一样,闭着眼睛只把那个世界想象成只有邢佑和他的世界。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似乎就平衡多了。 “砰!” 他的脑袋忽然冷不防地撞上邢佑忽然转身而来的胸膛。 一直低着头不看路的情况就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钟涵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脑门,然后仰面双眼水汪汪地瞅着邢佑。 邢佑的眸光垂下,安静地看着他,低声轻责道:“走路不看路在想什么坏事?” 钟涵扁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傻乎乎地问出一个问题:“队长,你觉得我们两个配吗?” “……”邢佑的脸色莫名地阴了下来,“你没发烧吧?” “呃……”钟涵愣了愣,然后紧抓着邢佑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队长,你回答我嘛!” 邢佑眯着眼睛,大掌拍上钟涵的脑袋,似有些宠溺又像在发泄一般揉着他的头发,低低地回答说:“不要像个女人一样老是问些有的没的。” “可我是男人,但又是你的媳妇儿,那我到底应该算男人还是女人?” “……”邢佑忽然间被钟涵这么一句天真无邪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这孩子,该说他什么好呢? 就在邢佑打算随便搪塞一句过去的时候,在他们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声。 “呀!” 他们同时一惊,反射性地循声望去。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教学楼拐角处,吕小腐和一个女孩子迎面相撞。吕小腐被撞得摔在地上,而她的身边,几本厚厚的书和一部单反相机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矮油,疼死我了!啊!我的相机!”吕小腐像被电流击中一样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赶紧抓起地上的相机在自己的掌心里像呵宝贝一样地呵着,心急地吹掉沾在上面的灰尘,吕小腐有些没好气地对着那个女孩子嚷嚷:“怎么回事啊,走路跌跌撞撞的,不会悠着点啊?” 那个女孩子垂着一头乌黑细密的头发,中分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她的皮肤像成日不见阳光般惨白无色,一套白色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没有显出丝毫气质,反而看起来更为她本人多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气息。 女孩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慌乱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课本。课本捡起之后,她慌忙就跑,好像很赶时间一样。 “诶!尊素的,撞了人也不说声道歉,难道我就真那么木有存在感吗?”吕小腐抱紧了她手里的单反,一脸悲壮感怀地望着天空。 钟涵乐癫乐癫地跑过去,朝她打了声招呼:“嘿!小腐!” “嗨!钟涵!队长君!”吕小腐连忙收起她那张泪眼汪汪的脸,乐呵呵地朝正向她走过来的两人打招呼。 邢佑一脸正色的走到吕小腐面前,像是习惯性一般伸手一把夺过吕小腐的相机,然后迅速地按了几下按键。 “滴滴滴滴滴!” ok,删除完毕! 他又将相机丢还给吕小腐,在吕小腐惊诧得连咋舌都来不及时,他牵起钟涵的手,冷冰冰地对抛给吕小腐一句:“以后再偷拍我们你就死定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删她的相片了? 吕小腐无奈地摇摇头。 每次见到队长君都无可避免地会被他删一些相片,不过,幸好,吕小腐至少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拷贝备份这样东西…… 望着邢佑和钟涵互相牵着手亲昵地离开的背影,吕小腐心中大为安慰,始终,BL才是王道啊…… 凉凉的风扬起吕小腐一头俏皮的短发,夕阳的霞霭跳跃在她的黑发上闪出一种分外柔美呃光芒。 她忽然皱起眉头,望向她身后。 她的身后是通往学校后面空地的一条林荫小道,看起来蜿蜒幽长,僻静冷清。而方才撞到她的那个女孩子,恰好是慌慌张张地往这条小道上奔去的。 去那里什么呢? 吕小腐不解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往自己的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 …… “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 在车上,邢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忽然低声问。 钟涵坐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游戏。经邢佑这么一问,他马上抬起头,调侃地冲口说道:“队长真没记性啊,你不是早就认识小腐了吗?” 邢佑脸色一拉拢,即刻不悦道:“白痴,我说的是和吕小腐撞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子。” 钟涵明白地长长“哦”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好像就是学校后面那间便利店的老板的女儿,队长你不记得了吗?就昨天你去买啤酒没带钱的那家便利店,那个孩子就是女孩的弟弟。”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提买啤酒没钱的事情?”邢佑脸色阴沉地警告道。 “好啦,队长,我知道你死要面子,放心放心,我以后不提了!”钟涵嬉皮笑脸的说完之后,立刻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顿住了微笑,刻意压低声音佯装阴森森的口吻问,“队长,难道那个女孩子也被鬼缠身了吗?” “我随口问问。”邢佑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平静地说道,“邢末和司徒凡昨天回来了。” “哈?”听到那两个人名,钟涵的反应有些大,“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任务一完就必须回国。”邢佑面无表情地专注望着前方的路。 看着邢佑打方向盘的手,钟涵忽然注意到这条路并不是回家的路,他疑问道:“队长,回总部吗?” “嗯!部长回来了,很多事情我必须和他交接一下。” 这段风平浪静的日子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而已,邢末就回来了。邢末这次回国之后,想必还会继续咬着钟涵不肯放口…… 对于邢末和司徒凡一向都心存顾忌,避而远之的邢佑,不禁紧紧地拧起双眉,脸色凝重地望着车前的路,思绪越发的复杂不安起来。 …… …… 狙灵总部的运作一如往常。 一回到总部,第一个扑过来迎接邢佑和钟涵的人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夙。 整个瘦弱的身体全副依赖在一个健壮宽阔的胸膛上,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擦着粉红的指甲油,五根手指温柔暧昧地在邢佑的下巴上肆意摩挲,一个像被人掐着脖子硬挤出来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出来。 “邢队长!你总算来了!” “嘶!”一声有些受不了的抽气声忽而响起,钟涵对沈夙的声音向来都没什么免疫力,每听一次,全身就掉一次鸡皮疙瘩。 邢佑冷然地把沈夙推开,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沈夙媚笑着踩着莲花步跟上去,一屁股把一直乖乖跟在邢佑身后的钟涵给撞开,又亲热地黏到邢佑的臂膀上,娇声娇气地说:“部长回来了,心情好像很不好呢,邢队长你可要小心一点哦……哎呦!” 邢佑像弹掉一直苍蝇一样用手指“咚”的一声弹上沈夙的脑袋,巨大的指力将沈夙弹得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疼得他直搓着自己的脑门痛喊连连。 邢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之后,继续往邢末的办公室走,钟涵立即又跟上去兴冲冲地问:“队长,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你想死的话就跟过来。”邢佑直截了当就应了这么一句。 钟涵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经邢佑的眼神暗示之后,他只好乖乖地回狙灵一组的休息室里等邢佑办完公事出来。 …… …… 邢末的办公室里一成不变的摆设依然井井有条地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在邢末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邢佑除了每天必须在电脑面前工作之外,就没碰过其它任何东西。 灯光明亮却很柔和。 空气冰冷冰冷。 邢末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搭着一条浅灰色的条纹领带,正恣意地坐在沙发上品尝着刚从美国带回来的高级红酒。 在他的正对面,是另一张小沙发,黑色真皮的沙发垫上没有坐过的痕迹,而邢佑正斜斜地靠着沙发而站,双手抱臂冷漠地看着把他晾在一边自顾自喝了十几分钟红酒的男人。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把总部打理得很好。” 一直埋头喝酒连眼也没抬过的邢末忽然间开口道。 邢佑冷冷地“嗯”了一声,然后再次静默着。 “不过,最近的任务少了很多,你们狙灵一组好像挺闲的!”他垂着头,稍稍抬起脸瞅了瞅邢佑。 邢佑嫌恶地蹙眉,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邢末奇怪地反问了一句,然后无故又自嘲般低笑了两声。 他摇着头,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站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将前面一叠薄薄的文件拿起来。 平静的气氛仿佛在他拿起那份文件的那一刻动荡了起来。 邢末骤然间满脸怒容地将文件狠狠地甩在地上,厉声叱问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些照片,这些消息的内容,全部都是关于你和那个小鬼的事情。如果你要谈恋爱,我也麻烦你低调一点。你放着总部的事情不管,你居然陪那个小鬼去学校上课?堂堂的邢二少爷,狙灵总部的邢队长,居然陪着一个小鬼去重读大学一年级,还在学校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你怎么办事的?现在网上关于你和那个小鬼的消息多不胜数,已经拦截不下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份迟早会曝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影响得不仅是你自己,更是我们整个狙灵家族,你知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邢末的意 邢佑不做一声地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文件,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站在原地静默着听着邢末的训斥。 “本来身在这个家族,你做人就必须低调,千万不能被人查出个蛛丝马迹。我们狙灵家族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那么久,就是因为我们擅于隐藏,我们从来不会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会在任何时间都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你懂吗?”邢末声声严厉郑重,如同在训斥一个孩子一般。 邢佑的表情悠哉懒散,他甚至在邢末整个说话的过程中,他都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邢末,那种表情简直就像在观看电影一样,好整以暇地想看看邢末接下来到底想说什么。 看见邢佑露出这种表情,邢末的语气更是火冒三丈。 “你到底听懂了没有?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身为狙灵家族的下一任接班人,邢家二少爷,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的利弊吗?” 就像听够了蚊子呱噪不堪的噪音一样,邢佑稍稍露出一种嫌恶的神情。 他走过去,脚步毅然地踩在地上的文件上。走到邢末面前,他停下,双眸定定地,不带一丝温度地瞅着邢末,忽然低声说了一句:“重点呢?” 邢末微微一怔,忽而轻蔑地笑了起来:“我说了那么多,你只是想听重点是吗?”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我怎么做?希望我自行引咎辞职?还是让钟涵离开狙灵总部避免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你想两个都执行?” 邢佑一语击中邢末心里的想法,他眸光一扬,勾唇笑道:“没错,你说中了。但是,第一个条件我是不会让你去执行的,这里是我们的家族企业,不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更加阴翳:“让钟涵离开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仅要他离开,我还要你们断绝来往。” “凭什么?”邢佑像是意料之内一样,语气异常平静。 “凭我是你哥哥,凭你是关乎整个狙灵家族生死存亡的接班人!稍微有点打草惊蛇都不允许发生,更何况现在网络上正在对钟涵和你进行人肉搜索,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拦截得快,恐怕这里早就曝光了!”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阻止我和钟涵来往。”邢佑冷冷地抬起眼角,斜斜地睨着邢末那张阴沉的脸孔,一种由内而发的危险气息笼罩在邢佑身上,简直就像想将邢末给活活撕成两半一样的恐怖。 气氛滚烫地沸腾着,形势剑拔弩张,两个身材相仿,面容相仿的男人面对面站立着,彼此凝望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杀意和不善。 倘若两人不是因为面容的想象,或许根本没人会看得出,他们是亲手足…… 邢末似乎厌倦了和邢佑这种如同机械人一样死板的一问一答的游戏环节,他弯起僵硬的唇角,带着翻滚的怒意,哑着声音道:“如果你不照做的话,以后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能承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邢佑傲慢地挺直了脊背,神情笃定坚毅地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回答:“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他撑着……” 信誓旦旦的一句话,竟惹得邢末不禁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嘲弄笑声,他抬眸,利光流转。 “邢佑,这里还是我说了算,我绝对不会拿整个家族来开玩笑!如果你不马上开除钟涵,那我会亲自想办法让钟涵离开,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可别怪我!” 灯光如琉璃般透明。 站在办公桌前,邢佑的脸色淡然如常。慢慢转身,他连一句回应也没有留下就离开了邢末的办公室。 …… …… 一组的休息室里安静得一如往常。 大胖还是吃着他的菠菜汉堡包,然后左一眼,右一眼,看着在他身体两侧的两个男人。 钟涵的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休息室那扇紧闭的门,歪着肩膀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神情有些隐隐的担忧。 而平时最多话最粗鲁最不羁的野狗,在这时也安静得就像被人塞了个肉包子在喉咙一样,想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闷着的心事就像一个结不开的解,沉甸甸的让他觉得难受刺痛。 自从放学后回到狙灵总部,他一再勒令吴皇不准跟过来,甚至不让他踏足总部一步。他知道吴皇的身份,不让他进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他始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始终不想看到总部的人对吴皇那种俯首称臣,恭敬谦卑的模样。 他嘲弄地在心里笑话着自己,自己的表弟,比他强,比他能干,比他成熟冷静,甚至职位更是高到一个高不可攀的地步。 这一切也就算了…… 可是,他知道吴皇喜欢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两个相隔几岁的男人,怎么会有发展? 于是,他将迷惘的眼神投递到钟涵身上。 今天在图书馆的事情引发了他对邢佑和钟涵之间那份感情的好奇心。 两个男人,怎么有感觉,怎么发生感情,怎么ml,对于这一切,他依旧懵懵懂懂。不,确切的来说,他是根本不想去懂。 平时无论邢佑和钟涵在自己面前怎么亲昵,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但是吴皇回来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那种禁断的感情竟然毫不犹豫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表弟,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 虽然说他对吴皇并没有抱着什么异样的情感,只有讨厌,只有厌恶。但是,始终有这么一个喜欢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这感觉就是很别扭。 大胖夹在中间见大家都不说话,心里实在闹得慌。 今儿个哥儿们都怎么了? 就在大胖刚想开口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的时候,野狗忽然没来由就冲口一句:“小憨,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胖稍微怔了怔,看着钟涵无故被野狗拖出去问话。 …… …… 在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时不时总会经过这么一两个身穿黑西装黑西裤的男人,一脸紧绷严肃,匆匆地与钟涵和野狗擦身而过。 钟涵眨巴着眼睛问:“野狗,怎么了?” “嘿,哥儿们!”野狗忽然热情地勾着钟涵的脖子,将钟涵猛地拉到自己跟前,埋着头鬼鬼祟祟地低声说,“有事情要问问你。” 钟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明白地笑道:“要借钱是吧?” “屁,不是啦!不是关于钱的事情。”野狗扫了他一记白眼,“我就想问问,你怎么会喜欢上队长的?” “啊?野狗,你找我出来就是想问这个?” 钟涵吃惊地拔高了音调,眨眼就被野狗的大掌捂个严严实实。 野狗急声说:“别那么大声啊!” 喘了口气,钟涵急急指着他嘴巴上的手,示意野狗放开。 野狗悻悻然地放开之后,担心他们的对话会被别人听见,于是又勾住钟涵的脖子,压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的脑袋碰在一块埋得低低的,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你跟我说说行吧?” “呃……” “就说说,你怎么喜欢上队长,然后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哦!对了,重要的是,你怎么让那种感觉给淡化了!没错,这个才是关键!” “我有点不懂……” “哎呀,就是喜欢,喜欢懂吗?你喜欢队长对吧?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第一,你为什么会喜欢队长?” “不知道,不就喜欢吗?很自然的。” “……”野狗挑了挑眉,继续锲而不舍地问下去,“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啊……什么样的感觉啊?”钟涵皱着眉在脑袋里寻思了个遍,翻江倒海似的想了一大堆他对邢佑的感觉,后来实在想不出来了,他苦巴巴地皱着一张脸说了句,“像吃榴莲吧?” “哈?吃榴莲?” “是啊,榴莲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嚼起来软,吞下去甜,搁在心里又黏黏的。” 钟涵一轮嘴地说着吃榴莲的感觉,听得野狗糊里糊涂的,脑门上好几个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冒起来,愣是没听懂钟涵的意思。 就在他们两个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的时候…… 忽然间…… 两只手臂同时搭上他们两人的肩头,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们同一时间被人往两股力量大力一扯,往相对的方向猛然拽开。 “啊!” “啊!” 两声惊呼声不约而同地同时响起。 “砰!” “砰!” 两人几乎同时各自跌入不同的怀抱中,然后仓促地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气氛异常冰凉。 吴皇和邢佑各自搂着怀里的男人,很是淡定地互相朝对方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之后,便搂着怀里那个还在惊诧中还没回过神的人,马上转身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 …… 出了狙灵总部之后,邢佑开车与钟涵一同回家。 在路上,邢佑一脸晦暗,两道凌厉的眉宇间似乎带着种隐约的愁云般。他偷偷地用眼角睨了一眼身侧的男人,继而又继续聚精会神地开车。 钟涵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兮兮地问:“队长,怎么样?部长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邢佑想也没想就立刻回答。 “真的没有吗?你去了那么久,真的没说什么?”钟涵还是很担心。 队长只要一有什么烦心的事,他的神色便会不自觉地凝重起来,而且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总会不知不觉地用力,僵硬…… “你别想太多了。”邢佑佯装若无其事地腾出手霸道地揉了揉钟涵的头发,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钟涵不反抗也不躲避,只是痴痴的看着邢佑的侧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烦恼吧?队长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 邢佑安静下来,不作一声,尽管他很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沉重得让他任何表情都无法表现出来。 邢末刚才说了什么…… 亲自想办法让钟涵离开? 等于说,接下来,邢末会用尽一切手段逼自己和钟涵分开。那么,一定要这样做的目的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只是为了更方便接近钟涵? 而自己,真的能保护钟涵吗? 邢佑不安地微微侧首偷偷望着钟涵,那个天真的孩子,因为自己的一言不发而闷到无聊地按着手机。 忽然间,一种宠爱和勇气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眸光变得柔软…… 这么可爱烦人白痴的家伙,没人保护的话会死得很快吧? 没错,所以,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白痴的这个重任,毫不犹豫地就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不管邢末接下来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吧! 小僵尸,为了你,把命都搭上了又如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夜遇江月昭 夜里星光疏淡。 小巷子里偏僻无人,墙壁上的石块有些脱落,空气里漫溢着一股浓浓的泥土味。角落里长着许多滑腻的青苔,一直蔓延到久未有人踩过的路中央,踩上去“噗滋噗滋”的响,泥泞不堪。 两双脚踩过那些暗绿色的青苔,陷出一排排深深的脚印。 野狗时不时地回头,怒瞪着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无论怎么兜路都无法撇开的吴皇。 吴皇安静得像只乖乖的宠物一样跟在野狗身后,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跟着,精神悠哉,目光锐利,无论野狗怎么兜大路兜小路兜超市也无法将自己甩开。 出了小路,视线豁然开朗。 大路上四处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即便是已经接近夜晚10点的道路上依旧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红红绿绿的霓虹光晕印在吴皇那浅棕色的发梢上,柔美闪亮。 野狗狠狠地踢掉路边一个汽水罐,汽水罐“咚咚”地滚到了与他们迎面走过来的女孩子脚边。 “我说,我回家你也跟着我干什么?”野狗忍不住回头对着身后的人怒吼。 那双斜斜扬起的秀眉藏着无法遏制的恼怒。 吴皇冷静地继续往他靠近,对野狗的怒斥宛若充耳未闻。 见他越凑越近,野狗自然地往后退,然后“哼”的一声执拗地扭头继续往前走。 空空的汽水罐被刚才滚在自己脚边的女孩子往回踢了一下,“咚咚”地又滚回野狗的脚下。 野狗愤愤然地低头走路,看到汽水罐又被踢回到自己的脚边,他反射性地抬头,恰好望见朝他迎面走来一个几乎被黑色的长发遮住整张脸的女孩子。 野狗随意地抬起手朝那个女孩子打招呼:“嗨!江月昭!” 与他面对面走来的女孩子正是他的同系同学江月昭。 她姿色平平,为人沉默寡言,神出鬼没,拥有极度悲观和自卑的心理。但她可是大学里出了名的理科天才,标志性的打扮就是一身白色连衣裙和一头长得把自己的脸都遮住的头发。她的皮肤白皙得有点死白,像久未见过阳光一样。而她的家就是学校的后门处,那家小小的便利店。 听说她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年轻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20岁的男人,然后生下了她和弟弟,之后就偷了家里的钱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年迈的父亲经营了这么一家小便利店,但是因为年过六旬,无力再在一间小店里折腾,所以江月昭理所当然地接下这间便利店,一边读书,一边看着生意。所幸她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平日江月昭上课时,他就在店里帮忙。最近考研将至,很多一心想考研的学生都埋头苦读,包括江月昭。认真对待考研的人压力颇大,江月昭本来生活就很拮据,一边顶着一整个家庭的生计,一边又必须让自己出人头地,所以,压力更是比其它学生要大得多。 江月昭的处境确实有些让人同情,所以野狗平时对她也是尽可能地帮,但是无奈江月昭为人孤僻冷漠,总是将别人的好意拒之千里,还时不时地从遮掩住脸庞的发丝间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来盯着人看,直到把人盯毛了自愿离开为止。 面对野狗的打招呼,江月昭视若无睹地快步经过野狗的身边。 她的身后带起一阵阴阴凉凉的风轻轻地掠过野狗的身侧…… 野狗有些吃惊地马上回过神,忽的伸手抓住与他擦身而过的江月昭。 江月昭一惊,来不及挣扎便被野狗抓得被迫一个旋过身来。 野狗手脚利落地忽然一把把江月昭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揪出来。 一大袋瓶瓶罐罐从江月昭的怀里被野狗拽了出来,零零丁丁的一阵脆响。 “啊!你干什么?”江月昭惊诧地看着落入野狗手中的透明胶袋,被发丝掩盖的脸露出了一半,死灰苍白。 野狗快速地从胶袋里随手拿出一罐药品,眸光一扫,不禁惊愕地愣了愣。 “还给我!”江月昭恼怒地站在原地尖声厉吼。 野狗挑高眉不悦地责问:“你为什么买那么多安眠药?” “关你什么事?”江月昭忽然发狂般扑过去用长长的指甲狠狠在野狗的手臂上一挠。 “嘶”不过一瞬,抓着胶袋的手臂忽然出现了几道血痕,野狗痛得倒抽气,连退开了两步,继续厉声责问,“你知不知道吃太多安眠药可能会致死的?” 可能久未生过气,一向寡言冷漠的江月昭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一样愤怒起来,样子很是骇人,她尖着声音刺耳地叫:“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 “江月昭,你别发神经了,买这么多安眠药你是打算吃多久?再过不久就要考研了,你努力了那么久,万一你出个什么意外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江月昭见怎么也抢不回自己的袋子,她的双腿僵硬,浑身颤抖,一双阴森的眼睛透过发丝间的缝隙恨恨地盯着野狗。 被她盯得心里着实有些发毛,野狗有些不知所措地目光四下飘忽。 “还!给!我!”江月昭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 野狗将袋子藏到身后,梗着脖子硬是不给。 “还!给!我!”江月昭宛如鬼上身一样全身散发着一种惊栗骇人的气息,冰冷刺骨,垂着的头发下,一双黑得吓人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紧野狗,仿佛下一秒就咬扑上去将野狗撕成两半一样透露着可怖的杀意。 “你听我劝,别吃太多这种东西……” “还!给!我!” 野狗还没说完,江月昭再次重复地,机械性地怒声打断他的话。 野狗正想开口反斥,没想到身后的袋子忽然被人硬生生一扯。 吴皇利落地抢过那袋装着五六罐药品的袋子,身体一闪,绷着一张脸飞快地将那一袋药品丢还给江月昭。 野狗猛然惊怔。 江月昭见夺回了自己的东西,连忙低着头飞快地头也不回地往前逃去。 “你神经病啊?为什么把药还给她?她要是一时想不开吞安眠药自杀了怎么办?”看着江月昭的背影消失在人山人海中,野狗暴躁地对着吴皇低吼。 吴皇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拿出电脑写下:“她不会想不开。”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如果她不会想不开她为什么买那么多安眠药?”野狗据理力争地大声叱问。 “她买的是帮助睡眠的安定药,不是安眠药。” 看着吴皇电脑板上的这一句话,野狗不禁夸张地“哈?”了一声,随即立刻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搜起刚才的记忆。 从透明的胶袋里随手拿出一罐,他眼睛一扫,看到了安x药…… 安x药? 中间那个……不是“眠”字? 难道是因为自己一时心急所以看错了字? 想到这里,野狗倏地脸色一红,马上瞪着吴皇支支吾吾地大声问:“你……你怎么知道吃……吃安定药不会吃死人……” “第一,她要考研了。第二,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和父亲,如果要寻死的话不用等到今天。第三,一瓶安定药的价格也不算便宜,如果她有心要寻死,随便找个高点的地方就能跳下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又何必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药吃呢?第四,你看这个!” 看到最后一个字,野狗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吴皇展开的右手上。 他的掌心中放着一张白色的纸。 野狗打开一看,这才赫然发现原来是医院开的一张处方笺。 “上面的开的药出了安定药之外,还有一些别的药品,主要是来治疗失眠和焦虑症的。你看看处方笺上面的患者名字,是江月昭的父亲,而不是江月昭本人。” “你怎么拿到这张东西的?”野狗惊讶地睁大着双眸盯着吴皇。 吴皇指了指地面。 野狗揣摩着他的意思,估计就是刚才在他和江月昭争执的时候处方笺不小心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了吧。 “并且,我刚才去问过药店,江月昭袋子里的药确实是处方笺上的药。” “你什么时候去问过药店?” “你们吵架的时候。” “嘁!吹牛不打草稿,药店在哪?” 吴皇幽幽地抬起手指往野狗身后的方向一指…… 就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方向,就恰好有一家很大的连锁药店。居然这么近,野狗都没有注意到…… 滚烫的热度从野狗的脖子红到了耳根处,野狗满脸通红,难看窘迫地缩着肩膀一副拼命忍住想找地缝钻的模样。 吴皇安静地收起电脑,然后迅速地揽住野狗的肩膀,忽的俯身在野狗的耳边,魅惑般低声缓缓道:“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他的声音不管听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意犹未尽,低沉,好听,婉转,轻柔,每一个音符都像藏着蜜糖一样,软软地钻到你的耳膜里,然后轻而易举地滑进你的心里,勾起你的每一寸神经让它们为之酥麻。 野狗的脸颊绯红绯红,被吴皇这么亲昵的动作和声音蛊惑着,他不自觉地双腿一软,心脏狂跳得让他不能自已。 “痛吗?”吴皇突然轻轻抓起野狗的手臂,细细地查看着刚才被江月昭抓伤的皮肤。 野狗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傲慢固执地别过脸去:“没事!” 就在野狗打算转身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 “呼!” 他吃惊地回过头。 骤然间,他的腰身被一只手臂从前往后紧紧地揽住,胸口一暖,唇瓣一热…… 夜间的霓虹灯七彩缤纷犹如绽放在黑夜里的彩虹,美丽得让人沉迷。 两个男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在偌大的霓虹灯招牌下,两具挺拔颀长的身影仿佛融为一体般紧紧地贴着彼此…… 唇瓣与唇瓣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嘴里的空气几乎被掠夺得一干二净,野狗惊惶发抖地睁大眼睛看着忽然吻住他的吴皇…… 柔软的舌尖生怯地触碰着,吴皇不敢太霸道也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浅尝着野狗唇上舌上的甜蜜。他的动作温柔得仿佛野狗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珍宝一样,他是那么珍惜,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唔!”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野狗乱了方寸。他的呼吸紊乱急促,大脑不受控制地空白着,居然,居然无法命令自己的手脚动起来反抗挣扎…… 他到底是怎么了…… 吴皇的吻温热得好像将他的理智融化了…… 明明是在并肩接踵的街上,明明在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接吻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不受控制跳得那么快,脸好烫,浑身似乎传来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任意妄为地不顾一切古怪鄙夷的目光,想要索取吴皇的更多……更多…… 太奇怪了…… 自己变得太奇怪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江月昭自杀事件 周末的学园显得有些冷清了,来往的学生三三两两,清洁的阿姨有好几个放假了,校园门口和林荫小道上的落叶没人打扫,整所校园看起来既萧条又孤清。 夕阳的霞霭总是乐此不疲地跳跃在空旷的校园内,逐渐浓郁,逐渐稀薄,逐渐轻淡…… 在学校宿舍楼后面,有一片大面积的空地。 满地的枯萎的荒草久未打扫过,干涸的泥地上裂着一道道泥缝。 这片校地空留了几年都动过,也没人来过,偶尔清洁的阿姨也是称日未落之前来这里随意扫扫,然后就仓惶地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空置了那么久学校也不好好利用一下改建成操场或者篮球场什么的,这个答案校方迟迟没有给出答复,甚至是避而不谈。 入夜的夏风冷簌簌地卷起地面上一些败坏的草根。 霞霭散去,天空逐渐阴霾密布。 云团蒸腾,沉甸甸地好像快坠落下来一样。 陡然! 一个女人仿佛从天而降,带着呼啸般的急速,直直地,面朝地毫无预警地从高空中坠下来。 “砰!” 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被人从高空中抛下来一样,那人重重地摔在泥地上,黄黄的泥土顿时被突然炸开的血泊染得鲜红触目。 女人伏趴在地上,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被自己的腥血染得一片通红。一头黑得发亮的发丝完全将她的脸掩盖住,发梢处被从胸腔和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浸得湿透…… 而她那双骨折渗血的手臂上,一道道好像被人狠狠掐过一般的淤青,清晰地显露出来。 摔断的小腿骨刺破小腿的皮肤,阴森森的一截白骨露了出来,裂开的骨头上面,还带着黏糊糊湿哒哒的鲜血。 风微凉,冷清冷清…… 那片荒废多年的空地,忽然间…… 多了一具高空坠楼的女尸…… …… …… 黄色的警戒线将事发现场重重围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学生和老师几乎蜂拥而至来看情况。 两个医疗急救人员手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放着一具被用黑色塑料袋套着的尸体。 现场上的人多得数不清,议论声沸腾而起。 “死了什么人啊?” “好像是大三的学生。” “怎么又死人啦?太邪门了吧?” “是大三的理科天才吧?” “不知道,我刚回学校就听说这件事,听人说那学生是江月昭,还是坠楼而死的呢!” “什么坠楼啊?这里只有一片空地,哪有楼?” 被人潮几乎淹没的两个人,若有所思地并肩站立着,一个面戴口罩,神色凝重冷凛,在那浅蓝色的口罩下,仿佛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左脸颊上,似乎有着什么黑色的纹路…… 另一个神情悲伤,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泪光肆虐。他吸了吸鼻子,看着不远处在月光下一整片暗红色血泊的泥地,忍不住哽咽道:“为什么是她……” 人潮并肩接踵中,两个身影窜来窜去,终于挤到了钟涵和邢佑的身旁。 “钟涵!” 听到身旁有人的叫声,钟涵立即回过头,便见到魏玺和祝瑾晨两个人。 祝瑾晨前阵子家里有事所以回老家,魏玺陪同他请假一起回去,到今天才刚回来。一进校门就听说了这件事,于是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看到不远处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泊,祝瑾晨瞬间捂住嘴巴差点惊呼起来。 “是谁死了?”魏玺脸色沉重地问。 “江月昭……”钟涵难过地垂着头。 祝瑾晨难以置信地颤抖着肩膀,他的手上,还握着谁的手,指尖收拢握得很大力,冰冰凉凉…… 钟涵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望去,赫然见到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头发修得很时尚,瓜子脸,秀气的五官,小小年纪,看起来就有一种风流不羁的模样。 他紧紧地,紧紧地抓住祝瑾晨的手,小小的掌心被握在祝瑾晨的手里,汗水湿透了他的指尖。他双眸放大,瞳孔紧缩,震惊地,恐惧地看着被医疗人员抬上救护车,目光紧紧地盯着担架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怎么……”钟涵愕然地说不出话来,江月昭的弟弟怎么会在这里!? “轩轩!”祝瑾晨蹲下深深将江月轩抱在怀里,颤抖着,害怕地拼命抚着江月轩的后背,竭尽所能地给他安慰给他温暖。 他和魏玺还没回到学校就碰到刚偷溜出去剪头发的江月轩,看到这么一个孩子还在外头乱跑,祝瑾晨好意地将他带在身边,打算送回便利店去。没想到一回学校就听说发生重大事故了,于是就干脆把江月轩也一起带过来。 没想到死的人……居然是他的姐姐…… 江月轩像被吓傻了一样,小小的脸上除了惊惧,还是惊惧…… “快带孩子离开这里吧!”邢佑整了整脸上的口罩,然后低声地对祝瑾晨和魏玺命令道。 魏玺看着江月轩的表情也有些害怕了,估计这孩子是一时间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似的。 于是,他忙不迭地赶紧抱起江月轩,牵着祝瑾晨马上往校门口走去。 警方呼吁学生不要围观,强大的阵容这时候才纷纷开始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带着愁容,带着惋惜,然后窃窃私语地慢慢散开。 看着警方人员在整理现场,而围观的同学也逐渐散开,钟涵这时才在散去的人潮中看到了野狗和吴皇。 野狗戴着一个口罩,怔怔地站在救护车旁边,就连救护车发动要开走他也忘了要后退让路。 吴皇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在电脑上写道:“你没事吧?” 眸光肆意害怕地颤抖着,野狗浑身冰凉,额上的汗珠凝成一大颗从额角滚落下来,他忽然伸手抓住吴皇的胸口,稍稍仰着面悲伤地看着吴皇,忍不住哽咽低吼:“你不是说她不会想不开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想不开吗?那她为什么要跳楼自杀?为什么?” 胸口的衣服被攥得发皱,吴皇敛眉,刚想抬手在电脑上写字,没想到野狗突然愤怒地一掌拍掉他的电脑,依然攥紧他胸口的衣服将他拉得很近,怒吼道:“如果我能及早阻止她,如果我不会听信你的话,如果我能好好地劝劝她,她……她就不会做傻事了……” 手臂无力地垂下,话到尽头,他的声音竟变成了声声悲痛地啜泣。 如果昨天晚上在碰到江月昭的时候,能好好抓住她给她做思想教育,安慰开导她,她就不会做傻事了…… 怎么会这样…… 昨天还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还那么气势十足地和他抢袋子,今天怎么就…… 眼泪像透明的珍珠般在眼眶里凝聚然后滚滚坠落,渗入口罩中浸湿了下颚。他揪着吴皇的衣服,无力地颤抖地弯腰垂首,痛苦的就像一个不堪一击的孩子…… 吴皇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一回想到自己昨晚对野狗说的那些话,他就深深地懊悔起来。 “第一,她要考研了。第二,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和父亲,如果要寻死的话不用等到今天。第三,一瓶安定药的价格也不算便宜,如果她有心要寻死,随便找个高点的地方就能跳下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又何必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药吃呢……” 没想到,他的断言是错的,他的猜测是错的,而他里面一句比方,却应验了…… “你们在干什么?”邢佑款款走到野狗身后,低声问道。 听到邢佑的声音,野狗忍住心里涌动的悲恸情绪,故作坚强地闭着眼睛狠狠地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对邢佑。 眼角濡湿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擦干,在月光中泛起点点微弱的星芒。钟涵叹息着走过去拍拍野狗的肩膀:“别哭了……咦,你感冒了吗?为什么戴口罩?” “没……”野狗用力地擦了擦濡湿的眼角,带着哭腔道,“以防被人偷亲!” “嗯?”钟涵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怎么回事?”吴皇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开口说话了。 “你感觉不到吗?”邢佑沉重地看着他。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所以江月昭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跳楼身亡。”吴皇郑重地回答道。 邢佑点点头,然后目光望向那面空旷的空地。 空地上,什么都没有,稍微高点的站台或者楼梯也根本不可能出现。江月昭死亡的地点正好是在空地的正中央,按着她死亡的地方一直往上看,也没有看见任何能让她站上去跳下来的高楼。 在看到江月昭尸体的第一时间,邢佑就发现她骨折的程度不重,脑浆并没有迸裂的迹象。而且他看到江月昭的小腿骨有折断凸出的现象,证明她当时在坠楼的时候,四肢有下意识地挣扎过,小腿先着地就会出现骨折并刺破皮肤的状况。所以可以肯定江月昭在坠楼前或者坠楼时都是有意识的,因此可以排除她是在昏迷之后他杀。 但是自杀并不可能,按照骨折程度的推算,江月昭起码要站到5层或者6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才会形成这种现象发生。 “难道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钟涵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顿时醒悟。 “这里绝对是案发第一现场,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体内总的血量约为体重的8%左右。若体重为100市斤,则血量为8市斤。即4公斤。合体积为4000毫升,其中血浆占一半以上。看地上那片血,如果死者是在别处坠楼身亡,那么被凶手移到这个地方肯定不会再流出那么多血。并且现场没有任何移尸的痕迹,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再被人移尸,现场不可能没有别的血迹留下而那么干净。” 吴皇难得说出了这么一段长篇大论,声音沉稳有力,分析得更是面面俱到,有条不紊。 “但是……” 野狗哽咽着想问出下一个问题,没想到吴皇和邢佑突然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片人流散去,阴风簌簌的空地,若有所思般沉默下来。 “那到底江月昭是怎么死的?这里没有高楼啊!”钟涵看着沉思的两人,急得心急如焚地急声问道。 邢佑陡然眸光一黯,冷冷道出一句:“有,只是我们看不见!” …… …… 第一百一十六章:充满危机的任务 邢末的办公室里。 十指飞快地在电脑键盘操作着,邢末目不转睛地专注在电脑屏幕上,而邢佑已然已经站在他办公桌前将近30分钟。 “到底怎么样?”邢佑有些沉不住气地低低问。 邢末优哉游哉地将他面前一份授命文件扔到邢佑面前,然后望都没望他一眼,道:“学校里的事情就是你们这一次的任务,这里面是侦查组搜集到的学校历史资料和这次任务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预料结果,还有今晚那名女死者的尸检报告。” 邢佑拿起文件快速地翻了翻,然后沉声问:“任务的时间呢?” “现在!后勤组的人已经搞定了学校的警卫和监控器,你们可以从后门光明正大地进去。”邢末道了一句,忽然眸光往邢佑身上一扫,语气冷了下来,“我指你们,可不包括你和钟涵……” “什么?”邢佑神色一浓,低声急问,“你的意思就是我和钟涵不能参加这次任务?” “没错!”邢末推开椅子站起来,冷冷地勾唇一笑,然后款款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外,野狗大胖和钟涵都在外面静候着。 他们已经整装待发,看来也早有料想到今晚的任务必然是和学校的事件有关联的了。 邢末板着脸走出去,见到野狗等人。他的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慢悠悠地定在钟涵的身上。 他的目光冷酷如箭,盯得钟涵有些心里发毛。 “部长!” “部长!” 野狗和大胖异口同声地立即朝邢末行礼鞠躬。 邢末应了一声之后,慢慢走到钟涵面前,居高临下地,微微垂着眸凌厉地盯着钟涵的脸看。 “部……部长……”至今为止,钟涵还没真正和邢末如此近距离面对面地直视过。 他那健壮的身材遮住头顶的白色灯光,彻底将纤瘦的钟涵笼罩在他面前一片阴影中,凉冰冰的,有种令人战栗的危机感。 邢佑一个箭步冲过去眨眼间便将钟涵挡到自己身后,凝视着邢末冷声问:“为什么不让我和钟涵参加?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让野狗和大胖单独去完成这次任务?” 这次的任务和以往的任务大不相同,非同小可,就算自己有参与也没有必赢的把握,更何况只让野狗和大胖两个人去完成,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稍有不慎,可能连命也搭上去。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草率地决定任何事情。 “是又怎么样?”冷峻的脸上噙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邢末不冷不热地回答,“你违抗了我的命令,就相当于违反了这里的戒律,破坏了这里规矩,你说,这么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的人,还有什么资格领取任务呢?” 邢佑沉怒地皱起眉,说:“那么你大可以将这次任务交给其它组去做,你也看到文件里面对这次任务的危险评估,怎么可以只叫我两名手下去完成?如果你不允许我去的话,至少也应该为他们增加一些援手,让二组或者三组的人一起参加!” “如果每一个组在参加任务的时候都需要别组的援手的话,那么那个组的人我还要来干什么?废物我通常都不会留在身边,如果他们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的话就给我离开总部,总部不需要那样子的废物来浪费资源!” 邢末一声凶恼的怒斥,不由得让野狗等人旋即一怔。 看着两兄弟闹得不可开交,纷纷经过的人都自觉地乖乖绕道而行,个个都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精神,能隔岸观火就绝不以身犯险。 钟涵焦虑地从后抓住邢佑的肩膀,细声劝解道:“队长,别吵了……” “但是这个任务简直是超过了我的队员能负责的极限,我不会接受的!”邢佑固执地怒视着他面前的男人。 邢末好整以暇地笑道:“你没参与这次任务,所以你没资格抗议。” 说完,他立刻转身正色地对野狗和大胖厉声命令道:“你们准备出发!” “不准去!”顾及到野狗和大胖的人身安全,邢佑坚决不肯让步地大声顶撞道。 “到底谁是你们的上司?不准耽误时间,快点去!” “我说不准去!” 邢佑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退步地争吵着,野狗和大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们该听谁的才好?邢佑是他们的队长,为了他们的安全不让他们参加这次任务。而邢末是他们的部长,站在狙灵家族的利益和立场上,他让他们去就不得不去……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着,然后纷纷踌躇地望向面前那闹得如火如荼的两兄弟。 邢末和邢佑各自对视着彼此,从眸光中直射出来的利光宛若带着燎原的星火一样,在彼此之间的距离内互相碰撞着,“噼啪”激荡。 形势急转直下。 气氛仿佛一触即发。 空气冷得让人浑身颤栗。 邢末再次沉怒地低吼:“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 “不准!”邢佑再次冷声阻止。 像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般,邢末忽然扑过去揪住邢佑的衣领,恶狠狠地哑声道:“你再违抗我的命令小心族规处置!” “对于你那些荒唐无理的命令,我绝对有资格违抗!” “哼!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对抗到底了?” “涉及我队员安全的事情,我绝不会妄下决定!对你来说他们是手下,对我来说他们就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陷入任何危险!” 邢佑这句斩钉截铁的说辞,着实撼动了野狗等人的心。 于情于理,他们都必须去阻止他们两兄弟的纷争,不能让他们的队长为难了,不能让他的队长被人冠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部长,队长,我和大胖两个人去就好了!我保证,一定会尽力完成这次任务的!” “是的,保证竭尽全力!” 野狗和大胖纷纷信誓旦旦,勇气十足地朝邢末和邢佑保证道。 “不行,你们……” “好!” 还没来得及让邢佑把话说完,邢末即刻放开了他,走到野狗面前满意地微笑道:“像你们这种人才相信肯定可以完成这次任务,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鼓励性地拍了拍野狗的肩膀。 “不准去!” 邢佑低吼着冲过来,谁知被邢末一个手臂挡住,钟涵在后面着急害怕地揪住自己的衣角,一直摇头颤抖着喊:“队长,别冲动,别冲动啊!” “放开我!邢末,如果我的兄弟出了什么事,你就算有十条命赔不起!”邢佑狠狠地抓住邢末的手臂,狠狠地往后一扳。 邢末吃痛地闷吭了一声,怒声大吼:“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知道以下犯上的后果是什么吗?再不放开我连亲兄弟也没情讲!” 见邢佑这么冲动粗蛮的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邢佑这么紧张,可见这次的任务绝对,绝对不容小觑。 钟涵他们一拥而上,分别着急地拉开邢末和邢佑两人,连声劝慰道:“队长,队长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场面一下子汹涌混乱起来。 避免再浪费时间,邢佑一被人拉开之后,邢末立刻整了整衣服喝令道:“你们两个马上出发!马上!” 分别拉着邢佑两侧的野狗和大胖愣了愣,这才赶紧放开他,立刻失措地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 “队长,你怎么样?”钟涵担忧地抓着邢佑的手。 见野狗和大胖脚步踌躇地离去的背影,邢佑恨恨地怒瞪了邢末一眼,然后疾步跑过去,抓过野狗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去找吴皇,让他陪你们一起去!” 野狗吃惊地望了邢佑一眼,然后暗暗地点了点头,旋即立刻和大胖疾步坐上了电梯,离开总部。 …… …… 狙灵一组休息室。 空气沉淀了下来,四周安静得能听得清两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钟涵到茶水室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放到邢佑的手心里,冰凉彻骨的冷意让邢佑焦躁的心情稍微能得到一丝平复。 “队长,你今晚怎么了……”看着邢佑“咕噜”地灌下一口啤酒,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钟涵这才忍不住怯生生地问道。 邢佑整个人弓着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颓然地喝着酒。听钟涵这么一问,他静静地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淡声说:“邢末在为难我们。” “为难?” “嗯!” “为什么?” “算了,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邢佑表情沉重地看着钟涵,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就是你的大学,和江月昭的死有关。事发的那片空地,在十年前曾经是一栋六层高的教学楼,学生数百。但是在一次上课时发生了火灾,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逃不出来,活活被烧死在教学楼里。” “怎么……可能……”钟涵惊讶得哑然失声。 “没错,此后无法恢复原样的教学楼就开始出现很多奇怪的事情,只要有学生到过那里,就必定会失踪或者从那栋教学楼上面跳下来自杀的事件。所以火灾的一年后,那栋教学楼就被校方拆了,夷为平地,所以那栋教学楼也随着消失了。” “不……不是吧……我怎么从来……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种事情校方会一直挂在嘴边吗?”邢佑白了他一眼,然后眉头紧锁,低声自言自语道,“虽然还是有一些骇人听闻的传闻传出来,但是自那栋教学楼拆了之后,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死人的事件。江月昭这件事,怎么会发生得那么突然和离奇?突然消失的教学楼,重现了?” 听到邢佑那小声的喃喃声,钟涵也宛若陷入沉思般嘀咕道:“近几年学校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死人伤人的事情啊,啊……怎么我感觉我像柯南一样到哪都死人啊?” 钟涵苦恼地挠着头发,一脸痛苦无奈的模样惹得邢佑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温柔地揉了揉钟涵的头发,笑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每天有人死,有人生,只是你碰没碰到罢了。跟着我,天天都有死人,天天都有亡灵出没,你还没习惯吗?” 钟涵委屈地扁起嘴,两眼泪汪汪地瞅着邢佑:“可是为什么都要死一些无辜的人,世界上十恶不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都要死些无辜善良的人?” “谁知道呢……”邢佑叹息了一声,然后目光黯沉凝重地沉淀下来,喃声道,“希望吴皇能帮助野狗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千万不可以出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看不见的教学楼 在休息室和钟涵聊了几句之后,邢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随同钟涵一起去了卫星组。 一个打扮妖冶妩媚,穿着性感惹火的长发女人正坐在沈夙的位子上,她的腰身纤细,身材高挑,迷你小短裙下是一双诱人修长的美腿,时不时地变换着坐姿,翘腿扭腰,好不诱惑。 “你好!”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出现在卫星组里,钟涵带着些许疑惑走过去先和她打招呼。 女人纤细美丽的指尖温柔地将落在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然后从电脑前抬首静静的注视着钟涵。 她的眼妆颇浓,勾画出一种别致的妩媚风情。红艳如血的翘唇微微嘟起,看起来真想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见到来人是钟涵,她微微一笑,随即幽幽地将眸光落到钟涵身后,缓缓朝他们走过来的邢佑身上。 媚眼一勾,她忽然娇嗔着扑过去,一把粗嘎的声音娇柔做作地尖起来:“哎哟!邢队长!小邢!小佑佑!” “啊!!!” 钟涵愕然地看着扑到邢佑身上搂着他脖子的女人,下巴都快惊得掉到地上了。 沈……沈夙!!! 那个女人是沈夙!!! “邢队长,你可想死我了!你看,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漂亮吗?有没有被我迷倒啊?”沈夙没来由地叫出一声声娇喘,好似巴不得邢佑将他压倒就地正法一样,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间都透露着一股强烈的勾引诱惑。 邢佑黑着脸视若无睹般一把推开沈夙的脸,然后径直朝钟涵走过去。 “哎哟,小佑佑,你别对我这么冷酷嘛!你看嘛,今天的我是不是很不一样?你看嘛,看嘛!” 看到邢佑每次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对他,他矫情地跺脚嗔怪了几句,然后又继续黏上来。 他那把标准的男声捏得有些尖锐,听起来真像被人掐着脖子的鸭子叫一样,在场的组员一边工作一边听着,都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嘟!嘟嘟!嘟嘟嘟!!”就在沈夙在和邢佑撒娇的时候,他的胸部突然被人戳了好几下。 他困惑地低下头看个究竟,没想到一低头便见到钟涵好奇地弓着身子歪着脑袋,用手指拼命地戳着他的胸部! “啊!色狼!你在干什么?”沈夙怪叫着连忙捂住自己的胸部,连连惊慌地退了好几步。 钟涵看着自己的手指,在脑海里回忆着刚才碰到沈夙的胸部那微微隆起的触感,纳闷地问了一句:“沈组长,你的胸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变态!文胸里面当然塞袜子啦!塞袜子懂不懂!?”沈夙还一副嫌恶鄙视地咬牙切齿回答道。 “哦,难怪感觉好奇怪啊!”钟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竖起的手指头。 “哈?”这么一听,沈夙立刻急急地冲到钟涵面前,“为什么会奇怪?很硬吗?果然还是要塞粉扑才行吗?塞粉扑会不会摸起来真实一点?” “呃……塞馒头不行吗?” “馒头?这个我倒没想过……”沈夙兀自摩挲着下巴沉思起来,喃喃自语道,“塞馒头的话要是发霉了怎么办?” “噗!” “噗!” 在场的组员正喝着咖啡,竖着耳朵忽然偷听到这么一句话,纷纷忍不住将口里的咖啡忽的全部喷了出来,就差哄堂大笑了。 邢佑专注地看着电脑,没注意到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从电脑的屏幕上看到野狗等人的身影已经开始进入大学校园了,于是他立即叫了沈夙过去,要求要和野狗直接对话。 “队长……这个……”沈夙坐回自己的位子,一派正经地瞅着屏幕里出现的画面,为难地低声道。 总部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不能跨权去接手另外一个组的工作,这是规矩,也是命令。 “这关系到我组员的安全,马上!” 邢佑冷声一句命令,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把沈夙吓得双肩一缩,随即忙不迭地开启对耳麦,然后将耳麦拿给邢佑。 邢佑戴上耳麦之后,俯下身,手心绕过沈夙的背,搭在鼠标上。 被邢佑这么变相地环抱着,沈夙的心脏一下又一下飞快地跳着,一种满足和害羞感油然而生。 “喂!野狗,大胖,听得到吗?” …… …… 校园里因为短期内连续发生了死亡事故,所以导致很多住宿生都不敢夜间出来学校散步或者游荡。 平日人气旺盛的学校,在今晚,仿佛一座死城一样,寂静无人,冷清阴森。 正抓紧时间疾步地走进校园的野狗三人,一路观察着校园里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避开尽可能会碰到学生的路段,抄捷径小路赶到江月昭的出事地点。 忽然,野狗的耳麦里出现一阵沙沙的噪音,继而清晰地传来邢佑的声音。 “喂!野狗,大胖,听得到吗?” “嗯!听到!” “听到!” 野狗和大胖分别应了一声。 邢佑在卫星组这边和野狗他们保持通话,沈夙指尖飞快地在电脑面前操作着,钟涵则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动作,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电脑屏幕的画面稍微显得有些暗,深夜里那片空地附近没有一点灯光的照明,摄录在屏幕上的效果也显得昏暗发绿。 屏幕上大致只能看到三个人在移动,而就在他们移动的正前方,有一块正方形探测框在屏幕的界面上飘飘浮浮,最终像锁定了什么目标一样,一下子定格住。 “好……”沈夙信心十足地紧盯着屏幕,似乎在捕获着什么目标一样,手指“噼啪”地在屏幕上方输入着数据。 一下子,在那个侦测框上面,竟清晰地浮现出一栋类似建筑物一样的平面设计图出来,而野狗等人的身影,正正就朝着设计图上的入口处前进着。 “野狗,注意,在你们的正前方三十米左右就是教学楼的大门,小心,等会儿我说停的时候,你们就要停下来,按照我说的指示去做,不能马虎,知道吗?”邢佑郑重其事地对着耳麦吩咐道。 在野狗这边,他和吴皇大胖开始走近了那片空地。 那空地上依旧毫无一物,因为发生过事故,所以现场都被警方的警戒条封锁围绕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方形空地。 避免破坏警戒条,于是他们三人纷纷弓着身子从警戒条的下方钻了进去,然后站到那片空地上。 这时,邢佑的声音刚好再次传过来。 “再走五米……” 野狗和吴皇面面相觑,第一次没有队长的带领单独领取任务,别提他心里有多紧张了,双手紧紧地抓着狙击枪,还不放心地总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口袋里的子弹,确定子弹的数量是否足够。 大胖也是如此,他虽然表情平静无澜,但是实际上却紧张得连平时补充体力的菠菜汉堡包都忘了带。握着金锤的手掌都出汗了,湿漉漉地险些滑手掉到地上。 “听着,还有一米就到了……”邢佑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低沉,不由得将野狗和大胖的心都悬了起来。 最后,在邢佑的指示下,他们终于停在了空地的正中央,而他们面前,却是一片飘渺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站在那个视角,只要平视便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是一座座漆黑如墨,层峦迭起的高山。在不见一丝光亮的夜幕下,在这紧张诡异的气氛下,远处那一层层山峰仿佛也被渲染得异常诡谲悚然。 “野狗,听我说,在你面前就有一道大门。你伸手,慢慢把门推开!” 按照邢佑的指示,野狗分外紧张地看着前面透明的空气,踌躇着怔了怔。 面前什么都没有,哪里有道门可以让他推? 正当他想开口问队长是不是看错地图的时候,吴皇突然迈开一大步走到他身旁。 “我来!”吴皇翻出了平板电脑放在野狗面前。 野狗不安地望了吴皇一眼,在夜色中,吴皇的眼睛明亮如同暗藏着某种坚定的微光,闪闪烁烁…… 他点了点头,将位子让给了吴皇,然后屏息静气地看着吴皇的一举一动,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吴皇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在脑海里兀自想象着面前就是一道门,一道沉重的,巨大的门。 他缓缓地伸出双臂,弯着手肘,摊直了双掌,徐徐的,犹如真的在推开一扇门一样,手臂渐渐往前用力推去。 确实,他似乎碰到了,碰到了一面冰凉彻骨的平面物体。但实际上,在他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 “推开了吗?”邢佑沉声问。 吴皇随即向野狗点了点头,野狗便立刻向邢佑回答:“可以了队长。” “好,吴皇先进去,在你们站的位置往前十步,就有一道楼梯。” 随着邢佑指示,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往“里面”走。 也就因为如此,当他们走进去的那一刹那,夜色忽然变得浓重,不知道从哪里蒸腾出来的雾霭瞬间弥漫在了空地上,将他们走进去的身影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霭中,好似被一道雾色的屏障遮住了一般。 吴皇走在最前面,定定地望着浓雾茫茫的前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心里默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楼梯的宽窄和我们上课的教学楼楼梯宽窄一样,你们想象着平时上楼梯的姿势和脚步,放平心态跨上去就好了。” 跨上去?! 野狗一怔,前面仍旧是一片空空的泥土地,就连泥土上的干裂痕迹都清晰可见,他们要怎么跨? 第一百一十八章:失踪 “快点!”邢佑的一声命令刺耳地回荡在野狗耳边。 野狗咬了咬牙,犹豫不决地脚趾动了动。 大胖走到野狗身后很不识相地动了动他的肩膀,示意他快点。 心慌失措地看着前面空空的一切,野狗决心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腿,如同平时走楼梯一样,大步地跨了上去。 就在他的脚似乎在那透明的空气里触碰到了一个平面硬物时,他骤然恐惧地浑身颤栗起来! 就在他抬脚踏上去的刹那间,他们周遭的空气瞬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空间像被扭曲了一样,透明的空气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他们被裹在其中,却没有丝毫影响。 这时,在这动荡的空气波动中,一栋轮廓模糊的宏伟建筑物逐渐出现在空地上。那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大楼,建筑的外表呈括弧状【。这栋大楼共有6层,加上一个顶楼天台。每一层楼间,都漆黑无光,阴森幽静,好像藏着很多肉眼无法看到的鬼魅魍魉,随时都会从楼层上面飞扑出来一样,让人不惊心惊胆颤,惊惧万分。 “野狗!大胖!听得到吗?” 在这边,邢佑的心也跟着那栋建筑物的出现而悬了起来。电脑屏幕依旧是那张一成不变的平面设计图,但是邢佑心里明白,只要他们跨上楼梯的第一步,那栋建筑物就会出现。就相当于是一个开关,而正门楼梯的一层台阶,就是开启这栋大楼的一把钥匙。 “看到实体了吗?” 随着邢佑的一声呼唤,野狗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悬到嗓子眼。因为他一直都畏怯自己眼前即将会出现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他抬起的右脚,很明显就是碰到了阶梯的平面,当邢佑再三紧急地呼唤,他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缓缓地睁开双眸,在眼睑撑开的缝隙中,眼前的一切逐一逐一明朗清晰起来。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长长宽宽的大理石楼梯,设计得就像他现在所在的教学楼是一样的。 果然出现实体了吗? 看见熟悉的建筑,野狗的心总算稍稍有些落定了。 “野狗!野狗!”邢佑在另一头急声唤着。 “嗯,听到了,队长!”野狗吁了一口气,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他给自己一记勇敢打气的微笑,然后往站在自己身侧的人望去。 不料,当他扭头望向身侧的时候,身侧居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吴皇!!!大胖!!! 野狗站在第一层阶梯上,惊惶地不断旋身扭头往四处环视着,明明站在他身侧的两个男人,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一种空前绝后的惊栗感像一头猛兽一样直直朝野狗的头顶俯冲而来,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身上每个毛细孔都急剧张缩,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比擂鼓还要响亮。 “野狗!野狗!” “队长,我在这里,怎么办?吴皇和大胖不见了!” “野狗!野狗!” “队长?你听到我讲话吗?” “野狗!野狗!” 邢佑是不是听不到他讲话,为什么他叫来叫去,都只有这四个字,而且……语气和声调,仿佛机械一样,重复再重复,丝毫不见一丝起伏和变化。 更加恐怖的战栗骤然扼住了野狗的心脏,他慌张了起来,眼睛四下看着,鼻翼剧烈翕合,这才忽然发现,原来打从刚才他一睁开眼的时候,他的鼻息间吸入的就全部都是浓烈的阴气,而自己因为一时的恐惧,竟没有发现…… 怎么办?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下楼梯,但是,当他打算迈开步伐的时候,他赫然撞上了一面透明的墙! “砰”的一声,他的脑袋活生生地嗑在了空气中,发出一声闷响。 “啊!”野狗吃痛地揉了揉脑门,然后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栋教学楼的门是敞开着的,而他就在第一层阶梯上面,外面是他们刚才才走过的空地,还是依旧雾霭弥漫,氤氲朦胧。但是唯一让他心慌胆颤的竟是,他唯一的退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 他此刻就如同一个被人抛弃在坟场的孩子,四处都是惊悚恐怖的墓碑,死灵在他身旁虚无缥缈地飘荡着,像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撕裂一样。他一个人双腿发软地站在原地,孤立无援,恐慌地让他不知所措。 抓紧手上的狙击步枪,他确定了子弹是满格的之后,为了寻找吴皇和大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内心的恐惧往上走去…… …… …… 小心翼翼的步伐印在布满灰尘的楼梯上,吴皇表情凝重冷冽地环顾着四周无人的一切。就在刚才野狗踏上楼梯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忽然一黑,待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眼时,他才愕然发现,野狗和大胖都不见了。 他有些心急地四下环视,张开口不断地叫着野狗和大胖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声骇人的回音。 他片刻耽误不得地冲上楼梯,一下子便冲到了二楼。 不料,当他摸黑冲到二楼的时候,透过墨色的云层洒下来照明的月光瞬间消失无踪了,却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明亮堂皇,犹如白昼。 他惊愕之余,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许多。 经过第一间教室,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霎时间冲破空气,直达他的耳膜中。 他吃惊地看着他面前的这个教室,透过窗户看见了明亮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他们各自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显得有些老旧。 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些课本,目光呆滞,怔怔地对着黑板,然后朗朗地诵读着一首首古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类似时空错乱一样,在他的认知里,他认为他现在就像是从别的时空穿越过来的倒影,回到这个时空里,他能看到这里出事前的一切,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 又或者…… 这不是时空错乱…… 是“他们”,在和他们玩游戏…… 他慢步走向前,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里面那些“人”。不料,不过是踩到地上一些沙砾而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而已,就足以敏锐地惊动了里面所有“人”。 所有学生们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纷纷整齐地“唰”的一声扭过自己的脑袋,“嗖嗖嗖”用一种可怕又充满敌意的目光直射到吴皇身上。 他们每个人的瞳仁都呈现一种死灰的颜色,不仅是瞳孔,就连眼白都是死灰色。 吴皇头皮一麻,从他们的眼神里仿佛能看出某种强烈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当机立断,立刻拔腿就跑。 他心下只有一个念头,要赶紧找到野狗和大胖,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 …… “你怎么会在这里?!”大胖惊诧地站在二楼第一间教室门口,与他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碰着面。 如果将两个空间的画面重叠的话,其实刚才吴皇所站的位置,恰好就是大胖现时所站的这个位置。只是,他们看到的情景大不相同。 大胖看到的教室如旧明亮空旷,却毫无一人。而他,就在刚才寻找忽然失踪的野狗和吴皇,冲到二楼时,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的脸上笑意和煦,五官俊逸,身材颀长挺拔,看起来的气质就像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才俊一样。 男人看到他,勾出一抹熟悉的柔笑,对大胖温柔地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啊!” 大胖汗流浃背地倒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男人。不对,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在四年前就…… 拼命地晃了晃脑袋,当他定下神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新宇,你很怕我吗?”男人走到他身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带着熠熠的闪光,委屈地看着大胖的脸。 大胖又跌跌撞撞地往后跑了两步,即刻回过身来,对着男人怒吼:“可恶,居然用他来迷惑我!” 他并不是对着男人一个人嚷,而是对着整层教学楼嚷,宛若要嚷给在场所有“人”听,不要拿这个男人的脸孔来开玩笑,不要拿他这个弱点来伤害他! “嘘!新宇,你不要这么大声!会吓坏别人的!你到底怎么了?你忘了我了吗?我是岳熙啊,不过时隔四年而已,你就忘了我了吗?”那个自称叫岳熙的男人,再次款款地走向大胖,声音有些悲伤低沉。 大胖难以置信地看着岳熙,不断地摇头,摇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入鬓角的发根中,冰冰凉凉。 他的四肢不听话地打颤,带着羞恼和愤怒,他低吼:“不可能,岳熙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不是他!不是他!” “新宇,我怎么不是我了?你还记得我和你常去的那家club吗?你主唱,我在你身旁弹吉他!我和你最喜欢晚上出去到处逛,白天才回家睡觉。我们两个人吃一个面,放一个荷包蛋,我吃面,你吃鸡蛋,我们过得很幸福不是吗?”岳熙痛苦地溢出泪水,滚滚而落,声音颤抖哽咽,眸光中,却好像藏着对回忆中,某种幸福的期盼和甜蜜,“我的第一次,是给了你。你疼我,爱护我,保护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菠菜汉堡包。和你在一起两年,我真的好幸福。这四年来,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你。” “不可能……不可能……” “新宇,而你却忘了我吗?你害怕我吗?我重新出现在你身边不好吗?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我?你不希望我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大胖痛声地低喊着,不可思议地看着岳熙,越想看清眼前的人,心脏就越是被紧紧扼住,一阵阵地绞痛着。 听到岳熙说出他们的过往,他陷入疯狂的回忆中而完全不能自已,浑身颤抖,悲伤发了疯一样在他的心头盘旋。 眼前这个男人,全然道出了他和他的一切,没错,没有一句是错的。 但是……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不是岳熙,不是!” 为了摒除心中重新燃起的悲恸,大胖只好逼着自己举起金锤,逼自己冲向他心爱的男人,逼自己清醒,不要被眼前的幻象迷惑。 可是…… 当他的金锤即将砸到岳熙的头部时,岳熙不躲也不闭,只是这样站在原地,宛若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样,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绝望地看着朝他砸来的锤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假以乱真的幻觉 就在锤子即将砸到岳熙的时候,迫在眉睫间,大胖骤然收回了力气,锤子“呼”的一声带着一阵破空的风声瞬间划过岳熙额前的刘海,斜斜地往一旁偏去,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砰!” 震天的巨响带着石头离开的声音陡然震荡在空气中。 “为什么不躲……”大胖喘着粗气,身子因为控制着金锤落地时的状态而微侧着。他面色有些发白,带着质疑,却无法不去相信的矛盾心理,颤声问道。 “死在你手上……”肥胖的腰间突然被一双冰凉的双臂环上,岳熙轻轻地抱着他,哀哀凄凄道,“我不后悔……” 大胖的身体蓦然一震。 “你胖了好多。”忍不住发出一阵柔软的轻笑,岳熙依靠在大胖的肩上,“我不在,你也把你自己照顾得很好……真好……” 双手不由自主地,慢慢地环上他的纤腰,大胖好像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一样,猛地放开手中的锤子,紧紧地,深深地,将面前的男人搂进了怀里。 “岳熙!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亮堂堂的光芒中,大胖的身影几乎把岳熙整个身体都笼罩住。 回忆像冲破了时光隧道呈现在他们面前般,那如走马灯似的地回放着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一切过往,恍如历历在目…… …… …… 在野狗的眼前,并没有见到像大胖和吴皇一样堂皇生辉的光景,而是一片漆黑。整层教学楼上,只有他一个人。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来一丝丝风吹草动的声音,他都听不见。 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地在他耳边鸣响,他颤抖着喘气的声音仿佛都还有回音。 到底在哪里?吴皇,大胖,你们到底在哪里? 第一次感觉原来孤单这么可怕,原来剩下一个人的世界,自己是这么脆弱不堪。 这里阴气弥漫,他嗅不出还有任何异样的气味。倘若如果真的出现个人在他面前,估计他再也分辨不出,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当他一个步伐,一个步伐,高举着步枪向前走,经过第一间教室,第二间教室,来到第三间教室的时候,他赫然听到了一种急速“呼呼”的风声。 像吊扇在剧烈旋转的声音,“吱嘎吱嘎”响着快要冲破底座的限制砸下来一样。 而且,这个声音,却很熟悉,很熟悉…… 他惊栗地,带着挣扎,缓缓地,扭头望进3号教室…… 巨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声嘶力竭地转动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一本本完好地排列在上面。三个清晰刺目的大字“阅读区”刺着野狗的双眸,如血般鲜艳的笔画,一勾一横,好像正汨汨地涌出些什么液体出来一样,顺着墙壁,毫无规律的,一道道滑了下来。 狰狞的字体不由得让野狗心惊肉跳地连退了两步,回忆顿时如可怕的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 在他的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女人的面孔。 …… 她那张苍白枯槁的脸容一如往常般深邃美丽,只是少了些妩媚的风情。她看着他,对他温柔一笑,用流利的英语跟他说:“图书馆内不得喧哗……” 陡然间,她的脸色忽而狰狞地扭曲起来,脖上的脑袋360度向后“啪嗒啪嗒”地扭过去,后脑勺缓缓地正对着野狗的脸孔。在那被发丝掩盖的后脑勺上,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正透过发丝在窥视着他,近在咫尺地看着,隐约还能看到那双灰白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眼球上蠕动,蠕动…… …… “啊!”野狗倏然惊叫起来,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眼中的眸光惊栗地颤抖着,像要溢出水气来一样。 他退无可退,恐惧地抽着气,他借着月光,重新望清了教室里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他眼前的那间黑暗的教室,不过就是一间很普通的教室。没有书架,没有阅读区,没有吊扇,没有凯瑟琳…… 不由得,他重重地舒了一口大气。 是幻觉吗?还是他只是被幻觉带到了过去的回忆里而已? 不对,他站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幻象,这是一栋已经不存在的教学楼,所以,他看到的,都是幻觉。 一边拼命慰藉着自己,一边努力说服自己鼓起勇气,继续往三楼走去。 …… …… 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楼梯道上回荡不绝。 急冲冲地跑到了三楼,吴皇忽然停在了三楼的楼梯口处,惊诧地看着忽然出现在三楼楼梯转角处的野狗。 在如银纱般清透洁白的月光中,野狗静静地站在走廊上,侧对着他。从他的侧脸上,仿佛还能看到一丝因为紧张害怕而泛起的一抹淡淡的红潮。 “小冶!” 终于见到了忽然失踪的野狗,吴皇欣喜地冲过去。 宛若还在怔愣中,听到吴皇的声音,野狗骤然抬起头来,循声扭头往身侧望去。 吴皇奔跑过来的身影越来越近…… “呃……” 在野狗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那冰冰凉凉的身体已经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傻瓜……我不是在这里了吗?”被人这样拥着,野狗不禁露出一抹轻笑。 吴皇放开了怀里的人,转而抓着他的肩膀,焦虑地垂眸看着他说:“你到底出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月色下,野狗的脸色很苍白。 “我很好,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了吗?”笑意喜不自禁地噙在嘴角上,野狗安静温柔地仰目注视着吴皇的眼睛。 “呼……那就好!我真担心你会出事!”吴皇忽然吁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拥住他,紧紧地抱着,宛若要把野狗的腰身给勒断了一样,恋恋不舍地摸着他后脑上的发丝。 野狗安静地被吴皇搂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的脸颊轻轻靠在吴皇的肩头上,轻声道:“刚才和你们分散了,其实,我很怕……我不想一个人,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好恐怖……” 吴皇的身体一颤,搂住野狗腰部的双臂不禁一僵。 “在我彷徨失措的时候,我脑里面想的人,担心的人,只有你。我没办法想象如果没有你在的世界,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很想像以前一样,一直有你陪在我身边。” “小冶……”低哑颤抖的声音飘然地传到野狗的耳际。 他抱住吴皇的腰,仿佛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我喜欢你……” 心脏猛然被什么擂到了一样,“轰”的一响。 “吴皇……我喜欢你……” 像咏诗一样好听的几个字,宛若带着令人沉迷晕眩的魔力一般,在吴皇的耳边飘飘荡荡,飘飘荡荡。 吴皇忽然笑了,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空间。他嘴边的笑意,从一道微小的弧度,渐渐地,往两边咧开。往上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越来越深的笑意,竟在苍白的月色中,显得狂肆狰狞。 “谢谢……”吴皇带着无声的笑,轻轻地垂首俯在野狗的耳边。 野狗眼中的眸光浅浅的,唇角带着的笑容弯弯的,煞是好看。 却在这时…… “呲!” 一声刺破皮肤传来的骇人的声音忽然绞破了平静的空气,一把锋利的刀子刹那间刺中了野狗的腹部,暗绿色的血液顺着刀锋蔓延到刀柄,浸湿了持刀者的那只细白的手…… 野狗的眼中满是惊惶,瞳孔紧缩! 吴皇带着无声的狂笑,大幅度地弯起嘴角狠狠地将野狗腹部的刀子抽出来。 野狗的身体无意识地顺着拔刀的冲势,缓缓地往后栽去。 吴皇忽然身形一闪,在野狗的身体还没落地之前,闪到野狗的身后,抬起脚,用尽全力地踹上野狗的腰。 巨大的击力将野狗整个人都踹得飞到楼梯口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到墙上才自动停了下来。 “谢谢你让我听到那句话……”脚步踩在淌满一路的绿色血液上,吴皇无情猖狂地狞笑着,声音低沉恐怖,“但是……” 走到摔在地上的人面前,脚尖只是轻轻地往野狗的脸上一踩而已,野狗的整张脸突然就想塌陷的地面一样软绵绵地凹了进去。 “我希望那个人自己亲口跟我说!” 脸部的皮肉被踩得“噗滋噗滋”地由内往外地裂开来,带着粘稠的绿血,混合着发臭的脸部肌肉,像肉酱一样被吴皇的鞋子踩得漫出脸骨的轮廓。 “看到你们假装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种玷污,你们不配!” 野狗这么一张清清秀秀的脸,直接被吴皇无情冷酷地踩了个稀巴烂。 “他从来不会叫我‘傻瓜’,他不会乖乖地让我抱,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他甚至……连对我讲话的态度都从来没好过……”不知道是在说给地上那具动也不动的“尸体”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好似在揭着自己的伤疤,借着痛提醒自己,野狗是绝对不会对他动情一样…… 定了定神,吴皇泰然自若地好像踩到一块香蕉皮一样的表情,冷冽凛然地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即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往被他踩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抛去。 黄色的符纸不过才刚接触到那具“尸体”,忽的“噌”的一声冒出了火花,瞬间把整具“尸体”都燃烧殆尽。 …… …… 明亮的阳光肆意洒下,冰冷潮湿的温度和阳光应有的温度形成很大的反差,这或许就是虚幻的空间和真实空间的差别吧! 即使是这样,大胖也乐在其中一般,坐在静悄悄的教室里,好像躲在一处避风港一样宁静惬意…… 因为他身旁多了个“人”陪他…… “新宇,你真的胖了好多啊!以前不是才一百斤左右吗?瘦得跟瘦皮猴一样。现在估计有一百四十多斤了吧?真是的,把自己养得太好了!” 刚才那种悲恸重遇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此刻,他和他依偎在一起,从刚才回忆往事,到岳熙不停地对大胖的身材惊叹了再惊叹,害大胖都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起来。 “是差不多一百四十多斤,你看我这身高,这么点斤数看起来也不算很胖吧?更何况我每天都会吃四个菠菜汉堡包,能不胖吗?” “啊?四个啊?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一人一半的!” “失去了你以后,我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就一直吃东西吃东西,特别是我们喜欢吃的菠菜汉堡包,我天天都能吃好几个。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生气还是一伤心就喜欢吃东西,不知不觉就吃了四年,所以就那么胖了。” 岳熙的眸光一柔,道:“不要老是吃汉堡包,没营养的,要多吃点米饭知道吗?柜子里不是还有剩十包大米吗?会不会被老鼠吃光了?我买的十二支新的牙刷你用了吗?用完了记得再去买,牙刷要两个月换一次,知道么?电脑的主机要定时拆出来清理,不然垃圾堆太多会容易死机的。还有啊……” “岳熙……”在岳熙忘我地把大胖当孩子一样嘱咐着每一样事情,大胖突然痛心地打断他,沙哑地说,“你已经死了四年了……” 岳熙猛地一怔,那充满笑意的嘴角忽然僵住了。 目光怔怔地从大胖的脸上移开,岳熙失措地苦笑了一下:“啊……我都忘了……” 气氛沉淀了下来。 大胖难过地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岳熙那张熟悉的侧脸。 岳熙偷偷用眼角望身侧一瞥,和大胖的视线无意中对上之后,他又飞快地将眸光垂下,苦涩地说道:“新宇……那个……我走了那么久,你有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 “没有!”大胖将岳熙搂在怀里,“我的心里只能容你一个人,我发过誓,我只要你一个人,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的心,永远都只会属于你的!” “笨蛋!你应该好好地再去找一个你爱的人,我死了,我不会陪你一辈子了,我不会在你起床的时候为你准备好早餐,在你回家的时候在家等你……这些事情,应该要有一个人代替我做的……”冷冰冰的眼泪从眼眶中刺痛地滚落出来,岳熙几乎泣不成声地埋首在大胖的胸口。 “就算你是鬼,也没关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你还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啊!做饭给我吃,等我回家,催我减肥,陪我逛街……” 为什么这么说着,心好痛,眼睛也好痛,呼吸好像梗在喉咙里一样,这种刺痛的苦楚让他几乎窒息…… 岳熙缓缓地从大胖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淌满道道透明的泪痕。他抬起手,寒冷的指尖触摸着大胖的脸颊,不舍地,绝望地,轻轻地滑到他的唇,然后倾身往前,在大胖的唇上浅浅一吻…… “我不是鬼……我只是你的幻觉……” 他带着微笑,眼泪却再次痛苦地溢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重遇江月昭 装备库里“乒乓”一阵阵作响,邢佑手脚利落快速地换上一套正正经经,威风凛然的避弹衣,看起来就像一个飞虎队精英一样,就差个头套套头上了。 他从墙上挂着的几种枪械中挑了两把手枪分别别入自己大腿两侧的枪套里,从桌上随意抓了几盒子弹放到腰间的小包中。 而钟涵的背上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囊,像要远走他乡一样,里面全部都是邢佑帮他收拾的一些琳琅满目的装备,主要是什么,钟涵还真没看清楚。 “准备好了吗?”邢佑沉重地问。 “嗯!”钟涵正正经经地应了一声。 从刚才和野狗他们失去联络之后,邢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露出一种紧张凝重的表情。他第一次看到邢佑如此仓惶地跑进装备库,第一次看到邢佑穿上避弹衣,那种紧张几乎让钟涵喘不过气来,他突然觉得,邢佑很在意自己的兄弟,如果是自己出事了,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在意地不顾一切去救他? 待他们准备就绪要离开总部的时候,邢末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电梯口处,静静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穿成这样?要去哪里?”邢末双手慵懒地插在西裤的口袋中,眼神阴翳危险。 邢佑怒睁着一双眸子,紧绷着表情走过去,丝毫没有顾及一点兄弟情面地用力一掌将邢末的身体推开。 邢末始料未及地被他推到旁边,见邢佑和钟涵快要走进电梯,他冷着面孔朝他们的背影大声怒斥:“你知道违抗命令的后果吗?” “只要我兄弟没事,爱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邢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目光,语气坚决果断。 电梯门缓缓关上。 透过即将关上的门缝,钟涵好似隐约看到电梯外的邢末脸上,正浮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种好像看着老鼠在猫的手里,老鼠到底还能活多久的笑容…… …… …… 抓着步枪的手里全是汗,野狗将手心的汗随意地抹在衣服上,然后又继续慎重地前行。 到底这栋教学楼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走一步,那种特别阴冷可怕的气压就越压越低。可是至今,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鬼魂,至于危险,其实可以说是谈不上。因为一路上都是他自己在吓自己,出现幻觉什么的,也是因为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 走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一间间紧闭的教室,野狗忽然茫然了,他不知道任务中,那间怨念最重,控制着整栋教学楼里所有阴灵的房间在哪里。这里一共有6层,难道真的要这样一层层的找才能找的到吗? 因为被困在这里,手机自动屏蔽关机了,耳麦了失去了作用,野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逗留了多久。 啊!怎么办?伙伴失踪了,自己这样毫无头绪地乱闯乱走也不知道到哪里才是个头。 野狗不禁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头发挠得一团糟,抓得自己的头皮痛,他才肯罢休停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昏暗苍白的月光中,他仿佛在走廊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歪着身子坐在走廊上,倚着墙壁,曲起双腿,腿上放着什么东西。 野狗惊了一下,立刻警戒地高举起手上的步枪,吞了吞口水慢步走近过去。 右手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他在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手指就越是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地准备随时给上几枪。 那个身影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纤细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近乎透明的皮肤像没有一丝血色一样惨白。她的头发很长很长,长到垂首时发梢能碰到地面上。 她低着头,好像察觉不到有人靠近一样,埋首看着膝盖上的一本厚厚的书。 一颗冷汗随着野狗呼吸的颤抖而沿着脸颊滑下来滴到胸前的衣服上,野狗小心翼翼地靠近,有点不知所措地靠近。 该怎么做?直接给上一枪吗?还是该来句开场白先问问对方是谁再决定? 平时都是邢佑直接给的命令和目标,所以他向来都是在任务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遇到了什么,他会茫然地犹豫起来,立场变得很不明确。 不过,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他和吴皇大胖三个人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吧? 这么想着,似乎给自己壮了些胆,他举起步枪,闭着左眼,右眼专注地透过枪身上的瞄准器,精确地将瞄准器上的十字架对准了那个离他仅有一米多远的“人”上。 食指颤抖着,颤抖着,他下定决心,缓缓地曲起食指,碰到扳机,然后,缓缓往后一扣。 就在几乎扣到尽头,枪里的弹药差点迸射而出的时候,那个身影忽然动了动,猛地将头仰了起来,苍白的右手慵懒浪漫地将散落在脸上的黑发往后一拨。 夜色幽静。 那张从发丝中露出来的脸秀丽干净,黑色的睫毛又长又弯,那双漆黑黑的眸子,让人觉得很熟悉。 野狗有些看晃神了,竟不由得停下了开枪的动作。 那个女孩听到身侧有些动静,猛地扭头,恰好看见野狗举着枪正对准着她的脑袋。 她吓得身体往侧一退,惊呼起来:“啊!你干什么?” 野狗慌张地赶紧放下手臂,惊诧地站在原地问:“你……你是不是……江月昭?” 女孩好像被惊吓到了一般,吁着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掸掉裙上的尘土,没好气地白了野狗一眼,然后静静地走开了。 野狗冲动地追上去,正好踢到掉落在地上的一本书。 他拿起来翻开一看,才看到原来是一本对前两年考研题目的一些重点划分和解析。借由着这一点,野狗更加肯定了那个女孩,一定就是江月昭。 他快步追上去。 “喂!江月昭!” 女孩的脚步越走越急,双脚的律动看起来就像在平地步行一样,但是速度却犹如在地上飘,快得连野狗也追不上。 追到了楼梯口处,野狗气喘吁吁地撑着自己的膝盖,望着上下两条楼梯上空无一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心里暗骂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喘着粗气,野狗挫败地踢了踢墙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江月昭? 其实他一直对江月昭的死抱着一定的愧疚和惋惜,总觉得她的死,多少都和自己有点关系,如果他早点发现她的异常,在觉得她有轻生的想法的时候,他就该去阻止和劝解,而不是听吴皇的话不了了之。 唉! 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如果能再让他见到江月昭,他一定要跟江月昭…… “啊!!!”还没等他把心底那个想法想完的时候,在楼梯的转角处,江月昭的脑袋忽然从墙壁后头歪了出来,长长的头发遮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只打横着露出她的那双阴郁的眼睛。 月光惨白,她的忽然出现真的能活活地吓死人。 野狗吓得连退了几步。 “喂!小心!”江月昭忽然快步走出来。 野狗险些从楼梯上栽下去,听到江月昭的呼唤,他连忙刹住脚步。 “没事吧?”江月昭皱眉,一如往常地用冷冰冰的声音问。 野狗站稳了脚,满脸虚汗密布,鼻梁上的ok绷被浸都有些湿润。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月昭,警惕地拉开了和江月昭的距离,低声问:“你不是死了吗?” “什么?”两颊的发丝被江月昭拨开,露出秀丽的脸,眉间蹙得很紧,感觉有些厌恶野狗的说辞,她不悦道,“你才死了呢!” “哈?”听着她的口气,野狗在心里猜想,江月昭不会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吧? “江月昭?你真的是江月昭?”他再三质疑。 江月昭瞪了他一眼,不做声。 “幻觉吧?”野狗狐疑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哎哟!真疼! 不是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既然不是幻觉,那估计就是江月昭的鬼魂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念书,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对了,你是不是捡到我的书,还我。”江月昭摊开手掌心。 “呃……”野狗迟疑地将手上的书递还给江月昭,“你,你不知道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能发生什么事?”江月昭接过书,瞥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轻笑,“你很关心我?” 她这么一说,野狗的脸倏地一热,支支吾吾说:“我关心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同学。” “可你关心过头了吧?”她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缓,细细听之,感觉有点诱惑的韵味。 野狗局促地退开了一小步,干笑着强辩道:“因为你是我的同学……” 江月昭幽幽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往走廊中央走去。 “你知道吗?我没有朋友……”江月昭背对着他走,声音很轻淡,“所以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野狗跟在她身后,来到走廊中央的位置。江月昭抓着走廊上的栏杆,眺望着教学楼外的夜色,那片被白雾笼罩的景色中,月光渗透,朦朦胧胧的感觉很美很幽静。 野狗站到她旁边,安静地陪着她,犹然忘了他现在的处境。 “你有没有试过很孤单的感觉?那种好像你被全世界的人抛弃,但是你还是想做好自己,让他们一个一个慢慢注意你,却还是徒劳无功的感觉?”江月昭突然静静地开口问。 “呃?”野狗愣了一下,“孤单?我……” 他忽然回想到刚才当吴皇和大胖忽然失踪了的那种感觉,确实……很不好受……可是,他还是不懂江月昭想说什么,于是有点发怔地瞅着江月昭的侧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一个一直被人忽视的存在,我肩上的担子重得把我压垮,所以我拒绝去交朋友,因为我没时间交朋友。我想好好学习,我想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注意我!我拼了命地学习,然后有了理科天才这个名号,可是,还是不够,你们都没看我,没注意我,你们还是把我忽略……” “我有注意你啊,我一直觉得你很可怜,我想帮你,可是你一直都把别人的好意拒之门外!” 野狗急声反驳,不料江月昭脸上那平静的表情蓦然一变,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可怜?你可怜我?你凭什么可怜我?你这个吊车尾的,你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好,你凭什么可怜我?你家境比我好吗?你难道也有父母疼吗?你还不是一个人,你还不是孤儿,你甚至连在学校都不起眼,你连一个值得骄傲的称呼都没有,你凭什么可怜我?” 她句句咄咄逼人,顿时让野狗哑口无言。 他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失竟然让江月昭这么激动。 江月昭原本激烈起伏的情绪持续了几秒后,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她对着野狗柔柔一笑:“有时候真想就这么解脱算了。” 话落音之后,她静静地往前走了一步,肚子靠紧了栏杆的扶手,上半身往外倾着,脚跟离地,整个人像悬挂在栏杆上一样,摇摇欲坠。 野狗有些心慌地连忙把她拉下来:“你干什么!?” 江月昭举手一挥,狠狠地往野狗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骤然掌掴在脸上的痛意让野狗猛然怔住,侧着脸,他的瞳仁里是一片猝不及防地愕然。 “你没资格!”江月昭的肚子被栏杆抵得凹下去一道痕,她的上身垂在栏杆外,头垂得很低很低,基本上重力全部都集中在上半身上,只要她的脚往上一蹬,她的整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掉下去。 “不要!”野狗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刻冲过去抓住江月昭的肩膀。 没料到,江月昭居然在野狗差点抓到她的肩膀时,反手冷不防地将野狗的后衣领一扯,随之整个人就往栏杆外坠去。 “啊!!!”巨大的下坠的重力带着野狗猛然往前一扯,他来不及挣扎,就活生生被江月昭整个人扯出了栏杆外…… 第一百二十一章:野狗遇险 纤瘦的身体骤然被拖扯着翻出了栏杆,千钧一发之际,野狗惊骇地及时用左手抓住一条细细的栏杆…… 猛然下坠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扯得往下沉,他整个人如今就悬挂在楼层外,仅靠着单手吊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野狗惊栗地喘着气,紧缩着瞳孔倏地往下看。 江月昭紧紧地抓着他的右手,垂着脑袋就像一具早就没了生命力的尸体一样摇摇晃晃地挂在野狗的手上,可怪异的就是,她的双手还有力量,还在抓着野狗的手腕好像死都要把他也拉下去一样。 身体沉得他快支撑不住,他的手掌摩擦在栏杆上已经泛起了剧痛,而被江月昭拉扯着的手臂也像快被扯断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咬紧牙关,努力想甩掉江月昭,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救命!谁来救救我!! 他支撑不了多久了,只靠单臂的力量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虽然他只是在三楼,摔下去最多就断手断脚,应该不至于会死。但是,这是个什么空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一望下去是一片平坦的泥土空地究竟存不存在,倘若他这样掉下去,是一片万丈深渊怎么办? 太多可怕的念头一下子像汹涌的浪涛一样全挤在他脑中,他惶恐,害怕,紧张,不知所措…… 就在他惊惶地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从栏杆内忽然有一只手在这个危急的关头探出来猛然抓住了野狗的手! 他心下一喜,立刻仰脸望向他的左手。 一只伤痕糜烂,惨白枯槁的手从野狗那发白涨痛的指尖缓缓地爬上来,像蠕动的蜘蛛般爬到野狗的手背上,彻骨阴冷的寒意瞬间布满了野狗的手背。 野狗心底一寒,恐惧地看着那只出现在他手背上的手,灰白色的皮肤,千疮百孔,从伤口里还有些尸虫慢慢地在皮肉间蠕动,然后爬到野狗的手上。 “啊!!”野狗疯狂大叫起来,他的心脏几乎负荷到了极限,“噗通噗通”,一下跳得比一下还要剧烈还要沉重。 他的身体很抗拒地甩着,那些尸虫爬到他手背上痛痛痒痒的,好像在啃着他的肉一样。 “救命啊!救命啊!!!”他声嘶力竭地对着阴森无人的教学楼呼救。 那只在他手背上的手,像在恶作剧。长长尖锐的黑色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他的手背,从一开始轻轻地,轻轻地,变成用力地,发狠地,将野狗的手背抓住一道道触目的血痕。 疼痛几乎麻痹了他的手,野狗几乎快被吓疯了。 可是,可怕的事情才刚开始。 从栏杆的里面,渐渐地出现一个人头,披头散发,口鼻都被那些黏糊糊的黑发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反白的眼睛。 她“咔嗒咔嗒”地扭着头,从栏杆的横柱间,将头伸了出来,然后垂着脑袋,从上而下地俯视着野狗。 黑色的发丝不断地从上面搔着野狗的脸,一股腐臭的腥味不断地钻进他的鼻息间,几乎让他窒息呕吐。 他双眸睁得斗大,瞳孔紧缩成极致,眼底的光芒惶恐惊栗地不断颤抖。 江月昭!! 他冷颤着,低下头,看到吊在自己右手上的江月昭…… 再抬头…… 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对上,那双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野狗浑身冷汗淋漓,全身上下的感官被几乎被吓得失去知觉。 黑色的滑腻腻的舌头从女鬼那张恶臭弥漫的嘴里缓缓伸了出来,然后,她开始舔野狗的手,在他的伤口上,一下又一下地舔着。 滑腻濡湿的感觉让野狗一阵作呕反感,那舌头上还带着奇臭无比的黏液,舔上去的时候,还会“滋滋”的发出一些令人全身颤栗恶心的声音。 他在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地抓住栏杆不让自己掉下去! 天啊!神啊!耶稣啊!吴皇啊!救救我吧!! 吴皇……? 他怎么会在这个生死关头想到他? 就在这一秒钟,从远处突然有一块东西骤然带着破空之势“嗖”的一声骤然砸在了趴在野狗手背上的那个人头。 “吼!”一声凄厉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嚎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眨眼间,野狗手背上的人头忽然消失不见了。 野狗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像一道烟雾一样蒸发而散的人头,还没及时地缓过神来的时候,忽而看见从不远处的走廊上飞快地奔来一个身影。 黑暗中,那个身影身姿敏捷,在朦胧的月光下,野狗甚至连来人是谁都看不清。只看见朝他跑来的人,快速地从走廊上抓着栏杆一跃而起,跃到栏杆外,飞檐走壁般顺着栏杆飞速地爬到野狗身上,在野狗几乎筋疲力尽,抓不住的时候,他爬到野狗的背上从野狗的口袋里轻车熟路地掏出一把匕首,然后狠狠地将扯着野狗手臂的江月昭双手一砍。 看似细小的匕首削铁如泥般锋利,江月昭被削断了双手之后整个身体轰然坠了下去,在落地之前竟也消失无踪了。 那个人又争分夺秒地直接搂着野狗的腰,强大的臂力将野狗整个人都箍在怀里,然后矫健地抓住栏杆,双腿抵住墙面用力一蹬,利落地翻过了栏杆重新跳回走廊上。 整个过程快得连野狗都来不及看清时,他已经被人安全地救了回来,紧紧地被那个人抱在怀里。 眼里的惶恐仍未散去,他的眼中不自觉地布满受惊过度的水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 趴在那人的肩上,那人强稳有力的心跳清晰地响彻在自己的耳边,野狗甚至不敢相信,他听到了……吴皇的声音……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吴皇担心地抓住他的肩膀拉开些许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脸,这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脸色发白,冷汗密布,瞳孔里焦距涣散,就像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一样…… 糟糕! 吴皇双手一僵,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啪”的一声贴在野狗的额头上,然后他双指合并,指尖飞快地在那种空白的黄符上画出一串无形繁复的咒文,嘴里还无声的念念有词。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当吴皇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那张空白的符上就会出现一串发光的咒文,加上他的咒语,能轻易地将一个人被吓跑的魂魄招回来。 但是,这招用在野狗身上却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张符纸上什么都没有显现出来。 吴皇不由自主惊颤着双手,再试了第二遍,第三遍…… 他心悸极了,他担心野狗真的会出事,魂魄一旦离体太久找不回来的话,野狗活不了多久了! 失去了野狗,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汗水一颗颗从额上落到衣上,他心里仓惶痛苦地让他喘不过气。 正在他焦急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唤回野狗的魂魄时,野狗的手臂突然动了起来。 额上的黄符忽然被他一把撕下,他睁大着眼睛怒瞪着吴皇,没好气地大声骂道:“你玩够了没有?” 中气十足的斥责声瞬时响了起来,吴皇猛然怔了怔。 “混蛋,你死去哪里了?忽然和我玩失踪是不是?这里那么危险,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和我玩捉迷藏吗?好玩的话你为什么不继续躲下去,不要出来啊!混蛋,你到底……”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腰间被人一揽,唇上忽然被两片柔软温热的唇瓣紧紧贴住,温暖熟悉的气息瞬间钻进他的呼吸间,他陡然一怔! 封住了野狗的唇,吴皇的舌尖在野狗的口腔内肆意辗转。他狠狠地吮吸着野狗的下唇,似惩罚却疼惜地舔舐着…… 彼此的唇瓣瞬间互相濡湿,野狗惊诧地忘了反应,只任由着吴皇引导着他的唇瓣,一敛一翕。他的心中忽然漾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刹那间取代了刚才的惊恐,甜蜜蜜地填满他的心脏。 恋恋不舍地离开野狗微微发红的唇瓣,吴皇深拥着他轻声愧疚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靠在吴皇的肩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安全感让野狗觉得很安心,很踏实。 他脸色一红,立刻推开吴皇,倔强地藏起心中的悸动,故作坚强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就算你不来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吴皇忍俊不禁,微笑着走过去轻轻握起野狗的左手,翻过手背放到自己面前。 “能搞定的话怎么会伤成这样?”吴皇心疼地看着野狗那伤痕累累的手背,被厉鬼抓过的伤口上已经开始发青肿胀,而且刚才女鬼还伸了舌头舔他的伤口…… 这分明就是……变态…… 好吧,估计舔伤口只是纯属制造惊吓恐怖的作用,吴皇轻叹一声,然后忧心忡忡道:“伤口没有药草敷的话,肌肉组织很快就会出现败坏的现象,我们要赶紧找到大胖然后离开这里,回总部找药草!” 野狗愣愣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说也奇怪,因为被鬼抓的,所以倒真的一点都不疼。 心思一动,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找到我?” “靠这个……”吴皇眸光一柔,嘴角咧成一个不可思议地弧度,猖狂地有些诡异可怕…… 在吴皇的身后,一个轻飘飘的纸扎人忽然从吴皇的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用油墨画上去的脸孔很假,阴气沉沉,却无法不让人全身汗毛直立,好像,那个纸扎人会动…… 第一百二十二章:失散 两道身影借着微弱的月光摸黑终于来到了学校后那块大空地面前。 夜风簌簌地吹动着空地上的黄色警戒条,微微地猎猎作响着。 这个时候,学校的学生大体已经入睡了,整间校园陷入了一片萧条寂静的黑暗中。 “牵着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开,知道吗?”邢佑镇定地牵起身旁的人的手,身旁的人有些紧张得手指冰凉。 “队长,我们要怎么进去?”钟涵难以抑制地害怕道。 “跟着我。”邢佑道了一声之后,开始牵着钟涵往前慢慢走去。 鲜少看到邢佑会如此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而且步子很小,生怕磕到平坦的地面上一颗小沙砾。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在钟涵紧张的注目下,他缓缓抬起脚,踩踏到半空透明的空气里。 瞬间,如同特技的效果一样的不可思议,一条长长的楼梯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透明的空气仿佛燃烧了起来,眨眼间,在他们的眼帘中,一栋普普通通的教学楼逐渐显现在他们面前,简直比电脑特技还要真实。 “哇!”钟涵不由得惊叹一声。 “走吧!”邢佑牵着钟涵开始走上楼梯。 四面八方的风凌乱地吹打在他们身上,邢佑脸颊上的双鱼纹身明显突出,像墨一般的笔画飞龙走蛇地嵌在他的脸颊上,加上他一身威风凛凛的狙灵装扮,怎么说呢,看起来…… 很酷…… “集中精神。” 察觉到钟涵走神入迷的视线,邢佑低声警告了一句。 踏上寂静的楼梯,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都变得清晰响亮。 一直牵着邢佑的手,钟涵一路上都走得甚是心安理得。 “队长,这里当年会什么会发生火灾啊?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个学生,在当时很轰动吧?” “你没看新闻吗?” “哇,十年前耶,我当时还是小孩子,就算有看也不记得了。” “这栋教学楼是十年前之前落成的,当是我还只有16岁,我……” “唔……队长果然老了……” “……” 邢佑瞥了身旁的人一眼,这时,他们已经踏上了二楼。 “刚落成之后,学校招了一批新生和老师,其中一个男老师在任职不久之后涉嫌侵犯和强奸女学生,因为那些女学生脸皮薄所以一直不敢将事实道破。直到最后一个被强奸的女学生站出来向警方举报,那名男老师因事迹败露所以逃逸了半个月……” 就在他们走在二楼走廊时,四周的气氛骤然沉淀冷却下来,一股股阴寒的冷风从外面呼呼地吹了过来,刮着他们的脸颊一阵阵生疼。 一道骇人的阴气从刚才邢佑他们步上二楼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如阴魂不散的鬼魅,看不见也摸不着,一直静悄悄地跟着。 那股诡异的气流急转直下,在邢佑说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间钻到他们的脚边。 “砰!”一声枪声蓦然响起。 邢佑淡定地朝自己的脚边开了一枪,那股气流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继续边走着边沉声道:“半个月之后,他偷偷返回学校,将那名报案的女学生杀死。但是在杀人之后……” 话还没说完,又有几道刺骨钻心的气流猛地从他们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邢佑一边冷静地朝前走着,左手握着枪飞快地从他的手肘下,肩膀上,钟涵的头顶上方连开了三枪,“砰砰砰!”。 他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在杀人之后,他在逃跑的途中从五楼的楼梯上失足摔了下去,心脏的位置恰好被当时学生打破的玻璃酒瓶直接刺中而死。” 脚上忽然像绊到了什么东西,邢佑一个踉跄,拖着钟涵往前扑了两步险些摔倒。他皱眉望回刚才走过的位置上,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正伏趴在地上,全身被烧得体无完肤,散发着浓烈的烧焦味。它“咔嗒”一声扭过脸来,一双被烧焦的眼珠子正好与邢佑的目光对上。 “砰砰!”又是两枪。 邢佑看着地上的东西消失不见,从容地打算装弹药的时候,这才觉得奇怪,为什么身旁的人一直都不做声。 他扭过头去,忽而瞥见身旁的人,脸色苍白如纸,脸上像刚被瓢泼大雨淋过一样挂满汗珠,还一颗颗地不断滚落下来。他的双脚发软地颤抖着,因为太过害怕,他转过脸来迎上邢佑的视线时,两排牙齿还在哆哆嗦嗦地互相打架。 “你……”邢佑蹙眉寻思着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钟涵现在这副德行好。 “队……队长……这里……这里怎么……那么多鬼……”钟涵的声音抖得连音节也发不清楚了。 邢佑好笑地“噗嗤”一声,调侃道:“这里死了一百多个学生,你说多不多?” 这么一句话,差点把钟涵吓得魂不附体了,难道一路都要被迫感受着那股压迫着他心脏的阴气还有听着邢佑那从容不迫的枪声吗?他不过是想完整地把一整个故事听完而已,要不要这么多鬼啊! “你怕什么,你有翡翠护体,就算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死不了!” 就算邢佑这么说,是人都会害怕的好不好,平时要不就没有撞鬼,要么就四周围都是鬼,正常人哪能负荷得了这种内心恐惧啊?如果……要是……万一……很多很多可怕的念头一下子挤满了钟涵的脑袋,就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被他胡思乱想得天花乱坠,从而心里更加恐惧了。 “走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我装子弹。” 于是,邢佑便拖着钟涵快步地走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邢佑走到第一间教室里面坐下,掂量着鬼魂还没在这里出现时,赶紧抓紧时间装子弹。钟涵全身颤抖地坐在他身边,“咔咔咔咔”地牙齿依然在打颤。 不是他想害怕,而是他一进这栋教学楼之后身体就变得很不对劲。 “那名男老师死了之后没多久,有一天那个举报的女孩子突然发起了疯,去化学教室偷了很多酒精,在每一层楼上放火,然后自己就从最顶楼的天台上跳楼自杀。”相比之下,邢佑可真是泰然自若得有点不像样子,一边优哉游哉地装着子弹,一边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 钟涵僵硬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他随即扭头望着向窗户外面,皎洁的月从乌黑的云层中露出了脸,阴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披洒进来,照在他和邢佑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了两道斜斜的黑影。 “我怎么感觉今晚的月光很恐怖?”钟涵心悸地颤声道。 邢佑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嗯,在这个空间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你……” 他的话音赫然顿住了,身体一僵,他即刻重新扭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像骇然想到什么事情一样即刻抓着钟涵冲出了教室,趴在走廊栏杆上往下一望。 看到近在咫尺的地面,他的瞳孔陡然一缩,面色忽而凝重了下来。 钟涵不解地着急问道:“队长,怎么啦?” “我们一直都在二楼徘徊!”邢佑心情沉重地握紧了拳头。 钟涵一听,愣是没反应过来地瞅着邢佑看。 一种让邢佑不安忐忑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眉头拧得很紧,紧抿着的嘴唇僵硬冰冷。耽搁太久了,他决定速战速决。 他放开钟涵的手,命令钟涵站到自己身后,然后自己飞快地接过钟涵的背着的背囊,从里面拿出了十几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全都用朱砂写了一些繁复的经文。 他单膝跪到地上,“啪”的一声将一整叠符纸全数按在地面上,然后再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白色的纸扇。 整条走廊上忽然阴风暗涌,“呼呼”地直捣他们两人的耳膜。 邢佑闭着眼睛,双手握住纸扇,口中念念有词。 风势越来越大,将地上的符纸掀飞,借着风势,邢佑念完口中的咒语,“霍”的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走廊另一头,然后纸扇一开一扇,“轰”的一声,被纸扇扇出来的风带着千军莫敌之势瞬间将地上所有符咒全部扇到了整条走廊上。 符纸翻飞。 那些符咒像有意识般如利箭般刺破空气,一张张奇异地贴上了走廊的上下左右每个角落。每贴上一张,符咒上的经文便会发亮。不一会儿,整条走廊骤然一阵短暂的亮丽,空气中有了些奇特的波动之后,光芒瞬间消失了,波动也停止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整个破解空间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分钟…… 感受着空间开始恢复平静,邢佑站起身,轻吁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钟涵道:“刚才我们被迷了眼,一直在原地徘……” 声音瞬间哑住,邢佑惊愕地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而原本应该站在他身后的钟涵…… 却不见了!! …… …… 一阵让人晕眩的烟雾麻痹了钟涵的脑袋神经,他浑浑噩噩地晃着脑袋,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一直走…… 就在刚才邢佑放开他的手跪下的同时,他忽然眼前一黑,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发现邢佑不见了…… “队长……队长……”他扯着嗓门在走廊上大喊大叫着,晕沉沉地走到栏杆边上往下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身在三楼了。 什么时候上来的……自己怎么没发现……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利光,思绪顿时像散开的烟雾一样异常明朗清晰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和邢佑……走失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摧毁 一个怪异的纸扎人没有安静地待在纸扎铺里面,而是像人一样行动自如地在一条夜深人静的走廊上走着。它不过才不到一米高,全身用彩纸糊成一套衣服,粉红色的脸上有两块深红色的腮红,一双画出来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怪异。它两只纸糊的手搭在身侧,双脚机械似得挺得笔直,迈着步伐走出来的步子特别像军人行军演练一样刻板。 空气中不断传来一阵阵“嘶嘶嘶”的纸屑摩擦声。 野狗有些心惊地跟在吴皇身后,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从哪儿弄来的纸扎人?” 吴皇恢复故态,拿出电脑在电脑上写下:“四楼杂物房。” “杂物房里面居然有这种纸扎人的东西?那它……怎么会动?”跟在纸扎人后面,野狗的脚步显得甚为小心翼翼。 纸扎人的背影在月色下泛着一阵鲜亮古怪的光泽,光滑的纸质和粗糙的绘画让野狗想到了七月十四的时候,满大街的人都在给先人焚烧着一些冥器靴鞋、幞头帽子、五彩衣服,香车美人等,这些都是扎好架子糊上纸制成的。但他从没想过,他看过的纸扎东西,竟有一天,真的会在自己面前动了起来。 “撕了纸扎人眼睛上面的白纸,它就能动了。” “白纸?”对于纸扎人的事情,野狗从来没有深入研究过,因为他始终觉得,纸扎人很邪门,单单只是看着它的眼睛,都会让人心里发毛。 吴皇耐心地在电脑上写道:“纸扎人一旦做好,被人用完之后如果还不烧掉的话,就必须用白纸贴住眼睛,放在阴暗的地方。不然如果不贴上白纸,纸扎人就会动。” 野狗听完之后,心脏忍不住猛然一跳,他急声问:“为什么会动?” “邪。”吴皇就简单地了野狗一个字的回答之后,又继续正色地跟着纸扎人往前走。 长长走廊,在他们两人加一个纸扎人一步一步地走着,纸扎人好像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偶尔它时不时地转过身来看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的时候,那张光泽的纸脸在月光下看起来特别惊悚骇人。 差不多快走到走廊的尽头,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微弱的叫喊声。 “队长……队长……” 野狗赫然一愣,他分明就听到了钟涵的声音。 在他惊愣之际,从走廊尽头的一片漆黑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钟涵一个人摸黑在走廊上走着,心悸胆颤之余,他还到处听到一些怪异的噪音,而且背后一直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跟着他。 他害怕地往前走着,寻思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邢佑。 才阴影中走出,他的目光落到他的正前方,在朦胧的月色下,正前方的光线阴暗得让人看不清路况。 钟涵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看到从一片昏暗的阴影下走出了一个身影,矮小的身影,笨拙的脚步轻飘飘地踩在地面上发出一阵“细细沙沙”的声响。 它逐渐走近,钟涵这时已经全然看清了它的脸孔。一张刻板僵硬的假脸上泛着鲜亮的光泽,两边脸颊上了一种异常鲜艳的腮红,它浑身僵硬笔直,一步一步地往钟涵这个地方靠近。 纸……纸扎人…… 就算钟涵再没常识都好,他不会连纸扎人都不认得。他惊栗地浑身发毛,立刻尖叫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拔腿就跑。 才刚跑了没两步,他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唤他。 “小憨!喂!别跑啊小憨!” 野狗!? 钟涵顿时又刹住脚步,心惊肉跳地慢慢回头,看着从那个纸扎人的身后,缓缓地跑出两道身影。 在月光中,钟涵总算看清了来人是谁,脸上的惊恐瞬间烟消云散,欣喜地朝那两个身影大叫:“野狗!吴皇!” 他的叫声响亮得在荒废冷清的教学楼里回音连连。 野狗冲到钟涵面前,本想来个大大的拥抱以表自己的激动之情,但鉴于刚才江月昭的情况,他不敢马虎,即刻停在钟涵的面前朝他的身上嗅了嗅。 吴皇这时也走到钟涵的面前,很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了。 “怎么了?”看着野狗一个劲地闻着自己的身体,钟涵僵了僵脊背,有些不自在地问。 一番地毯式的嗅查行动结束之后,野狗总算放开怀抱紧紧地抱住了钟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叫道:“哎哟我的妈呀!你们终于来救我们了啊!还以为你们那么没有义气把我们抛在这里,连我们死了都不知道啊!” 钟涵笑着拍拍野狗的背:“我和队长都来了,你不用担心!” “太好了太好了,队长也来了,有队长在就什么都不怕了!呃……队长呢?” 望着钟涵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野狗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 “啊……我和队长走散了,我也在找他呢!”钟涵强笑了两声,神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 “不是吧?我以为队长和你在一起呢!”野狗失望地垮着肩膀,“看来你是和我们遇到同一个问题了。” 说罢,他忽然眼底一亮:“纸扎人既然能带我们找到你,应该也能带我们找到队长,对吧吴皇?” 吴皇忽然露出一抹邪魅诡异的笑容,嘴角大幅度地往两边咧开,平时沉默寡言的他,突然这样狰狞地笑着,不由得让钟涵心底一凉。 “砰!” 一记爆栗忽然敲上吴皇的脑袋。 “别老是露出这种恶心的笑容,想吓谁呢你?!”野狗暴跳着对吴皇咆哮道。 吴皇闷闷地收起笑容,写道:“衬托一下气氛。” ****** 邢佑心急着找钟涵,他决定一鼓作气,干脆直接将这整个空间摧毁。 一口气利用灵符帮他开道,他冲到了六楼的阳台上,“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天台的门,然后站到天台的正中央。 月光清冷地照在阳台上,站在中间,他四处环视。 这时,天地仿佛都在旋转,眼前的世界在他眼睛飞速地转动起来,四周强大的阴气不断地钻入他的鼻息间,脸上的纹身像要将他的皮肤烫伤一样越发黑亮。 他晕眩得几乎站不稳脚,双脚一麻,他“霍”地一声,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到了地上。 耳边传来很多刺耳的杂音,像女人凄厉的嚎叫声,像男人痛苦的惨叫声,数百道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他的耳膜难受得一股股阵痛。 “呃!”他难受得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灵魂仿佛要被那些高分贝的嘶叫声震得碎裂一般不断地想要从他的身体里脱壳而出。 跪在地上,他英俊的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发出一阵阵痛苦的低吟声。 混蛋!! 他在心里愤怒地低吼一声之后,立刻从背囊里拿出一整叠黄符“啪”的一声拍在地上,然后随便用地上捡到的石头,用石头最锋利的一角,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割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光滑的皮肤被石头割出了一道深深长长的伤口,伤口的痕迹从细到粗,皮肉瞬间翻裂,大量的鲜血汨汨地从他的伤口上流了下来,一颗颗接连不断地滴落在那些黄符上。 忍着手上的剧痛,邢佑咬牙切齿地让自己左手掌不断张合,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伤口上的血更肆无忌惮地往外渗了出来,将手腕下的黄符全数浸得湿透血红。 耳鸣声更加放肆疯狂地更加嘹亮,仿佛誓要将邢佑的耳膜刺破一样,邢佑头痛欲裂,眼前的世界旋转得让他不敢直视,只能闭着眼睛。 一瞬间,地上出现了一滩腥浓的鲜血。 月光惨淡地照在红血上面,一片触目惊心。 邢佑双唇发白,仍死死地咬紧牙关,用自己的血,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在圆圈里,他飞速地写下一连串的血咒,然后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力地一掌“喝”的一声盖在了血咒上。 顿时间…… 从他手下那个圆圈上,轰然炸开一股巨大气流,将邢佑面前的那叠血红色的符纸震得全部飞散到整个天空,一张张符纸像从四面八方冲刺而出的箭,刺破在保护这整个空间的屏障上…… …… …… 由于邢佑在天台上类似作法一样破了整个空间的幻象,身处在不同空间的几人,同时感受到了空气的波动和空间的扭曲。 天花板上的石块忽然不断地掉落下来,一颗颗要人命似地砸在大胖身边。 大胖惊慌地牵着岳熙的手往教室外逃去,却在这时,当他们冒着滚滚烟尘冲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大火一下子包围了整间教室。 “不行,新宇,你快逃吧!别管我了!” 火星“噼啪”作响,石头碎裂掉落的声音“轰隆轰隆”,呛鼻的浓烟中,岳熙泪流满面地哀求大胖放开自己的手。 “我不会放手的,岳熙,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大胖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岳熙,将岳熙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从天花板上掉下的石头会伤害到他心爱的人。 他们着急地想找个出口,可是就像地震中一样,整间教室地面上开始裂开一道道裂痕,泥石翻滚,地面塌陷,情况危急,不容有缓。 “从那边出去!”看到教室的前门,大胖抓着岳熙立刻往前门跑去。可是当他到达前门的时候,那些烈火好像有意识一样一下子熊熊地烧到前门,滚烫的温度像火蛇一样窜到大胖面前,差点将他烫伤。 “这个空间马上就要消失了,新宇,你听我说,如果你还沉迷在你的幻觉里面的话,你是逃不出去的!” 天崩地裂的声音几乎掩埋了岳熙的大吼声,大胖紧抓着金锤无知地想将门上的墙壁敲碎然后掩埋了烈火,趁机逃出去。听到岳熙的吼声,他一边努力砸着墙,一边不甘心地说:“我才不会相信什么幻觉!你这么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不会!” 巨大的金锤一下子发狠地砸到墙壁上,烈火还没扑灭些许,整间教室陡然颤抖起来,墙壁开始剧烈倒塌,眼见就要砸到岳熙的身上。 大胖即刻飞扑过去。 时间宛若放慢了好多……好多倍…… 墙壁上脱落的巨石即将压到岳熙,大胖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岳熙面前,迫在眉睫的时候,岳熙……竭尽全力地将大胖的身体往门外一推…… “轰”的一道声音瞬间炸开。 大胖的身体被推得摔出了门外,穿过门外的烈火,顿时栽倒在外面的走廊上。 身上的避弹衣上沾满了正在“滋滋”燃烧的火,大胖即刻快速地脱了避弹衣,然后惊骇地定睛看向眼前的教室……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崩地裂 昏暗的视线里,什么火光都没看到…… 完好无缺的教室如他第一眼所见一般静谧恐怖,没有地震,没有倒塌,没有火灾,没有……岳熙…… 大胖喘着粗气,看着教室里一切安静的布景,不可置信地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看来,和岳熙相处不过就像一秒之前的事情,一秒之后,什么都消失了,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金光闪闪的金锤还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他一时难以接受地坐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和岳熙相处的经过,不断地浮现着岳熙的笑容。 仿佛…… 还能听到岳熙在对他说…… 新宇,好好照顾自己,忘了我…… 两行热泪从一个八尺男儿眼里滚落了下来,大胖无声地啜泣着,他快疯了,他快被这个空间弄疯了! 岳熙……岳熙……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啊!!!! 一道无形的像猛兽一样的巨大气流忽然间从走廊的另外一头直冲过来,在大胖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轰”的一声冲进了大胖的身体。 强大发胖的身体陡然一震…… 须臾,他全身软绵绵地从地上站起来,虚浮的双脚歪歪扭扭地向前迈着步伐。垂着头,他的脸色阴暗得像被蒙上一道黑纱,双手无力地在身体两侧胡乱甩动。他无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样,缓缓地走下楼梯…… 发亮的金锤依旧躺在原地,整个金锤的身体在大胖离去的那一瞬间,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仿佛在呼唤着,让他的主人,回来,回来…… …… …… 整个空间动荡不停,教学楼开始逐渐出现崩塌的迹象,一颗颗巨大的石头不断地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四处都烟尘滚滚,炸裂声和倒塌声不绝于耳。 一个纸扎人被活活地埋在乱石堆中,被砸碎了的脸部只剩下一只眼睛不甘地看着惊恐逃逸的三个男人。 三个男人一边惊险地躲避着那些砸下来的石头,一边慌忙地逃到楼梯口处。 吴皇立刻开声叫喊道:“一定是二少爷破坏了整个空间,这里快倒塌了,我们要马上出去!” “轰隆隆”的倒塌声掩埋了他们三人的声音,野狗奋力大喊,然后拖起吴皇的手马上冲下楼梯。 “快走!” “不行!队长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楼梯被裂成两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在危险颤抖的楼梯上站着,钟涵拼命地大吼。 “对啊!大胖呢!我们不能丢下他!”野狗奋力甩开了吴皇的手,急忙往冲上楼梯。 吴皇一把把他抓下来,厉声道:“你们先出去,我去找二少爷和大胖!” “不行!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他怎么可以只顾着一个人逃生就让吴皇陷入险境呢! “你们快走!”吴皇鲜少露出这种如此怒不可遏的表情,手上一使劲,他将野狗和钟涵两人一同往楼梯下推去。 就在野狗和钟涵尖叫着扑下楼梯的时候,还没站稳脚,骤然间,一团炽热的火焰“轰”的一声从他们面前冒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火焰“噼啪噼啪”地燃烧着,被烧烫烧红了的楼层建筑装饰物“嗒嗒”地在火焰中弹跳着飞出来。 眸光里印着熊熊的火焰,钟涵吓得脸色发青,不知所措地大喊:“没路了,怎么办?” 野狗一下子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吴皇连忙拖起他,带上钟涵,着急地喊了一句:“没办法了,往上走!” 于是,他们迫不得已地冒着几乎被石头砸成肉酱的危险直直地拼命往楼上冲去。 直冲到四楼,四楼的动荡比楼下的动荡要更强烈很多,勉强找了处动荡不会太大的地方才稍作歇脚而已,忽然间,一块掉落在角落的巨石猛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掀了起来,直直朝野狗的方向砸过去。 “小心!”吴皇大叫一声,在石头几乎砸到野狗的脸部时,吴皇及时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上,险险躲过一劫。 看到这么惊心动魄,险些丧命的一刻,钟涵更加不由自主地担心起邢佑的安危。 怎么办,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有翡翠的保护,他应该不会有事…… 怀揣着这种破釜沉舟的想法,钟涵悄悄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在吴皇和野狗应付着一大片飞砸而来的石头时,他偷偷地一个人直接冲上了五楼。 狂奔着上五楼,周遭全是“轰隆”的震响,在烟尘滚滚的视野里,钟涵根本看不清整层楼的情况。他焦虑地大叫着:“队长!队长!你在哪里?”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音。 他被烟尘呛得无所适从,忍不住弯下身子不停地咳嗽,忽然有种很想作呕的感觉,像被什么浓烈恶心的气味一下子攻进肺部里一样,他控制不住地捂着肚子靠在墙边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张被碎石压在底下的书桌,竟兀自动了起来。 “咳咳!咳咳!!”钟涵咳得眼泪流出来了,随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边呕出来的白沫,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脏兮兮的,狼狈至极。 队长……队长……你到底在哪里…… 心里无力的呐喊化成一声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全身的神经绷得很紧,脑袋里唯一记挂的就是他的邢佑。 此时,那张好像被什么搬动起来的桌子正在一点点地向着钟涵靠近,就在钟涵弯腰咳嗽的脑袋上,毫无预警地,猛然砸下来! “叮!”一声清脆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一阵桌子崩裂的声音,轰地在钟涵的头顶上方炸开。 钟涵吓得本能地抱头蹲下,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人一拽,整个身体都被人拽了起来。 “你搞什么啊?为什么一个人鲁莽地行动?要不是吴皇出手及时,你有可能连命都没了知不知道?” 在混乱中,钟涵惊慌失措地看到及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野狗和吴皇。他的眸光湿润,看着野狗带着怒意大声对他斥责道。 钟涵眸光一黯:“我只想快点找到队长,我有……”他几乎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顿了顿,才改口道,“一般的鬼魂不敢靠近我,所以让我去找队长和大胖是最好不过的。” “你有阻挡灵体靠近的能力,但是不代表在鬼魂用实物袭击你的时候也能奏效!”吴皇一脸正色地说。 没错,翡翠只对灵体奏效,对付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办法。 “我们有难一起受,你丢下我们自己去行动,还有没有当我们是兄弟?”野狗躲了躲砸下来的石块,没好气地瞪了钟涵一眼。 就在他们互相争论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步接近了他们的背后。 在漆黑布满尘雾的楼道里,那个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团巨大的黑乎乎的影子,有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暴戾和阴气让人不禁寒毛直立,心慌胆颤。 “我知道了!”钟涵歉疚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往楼上转身走去的时候…… 忽然!! 他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 “大胖!”他欣喜地喊了出来,野狗和吴皇旋即立刻转身望向身后。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虚软无力的步伐,垂着的脑袋一晃一晃的,落在额前的头发在微弱的光芒中落下了一片淡薄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大胖!我们终于找到你了!”看到熟悉的队友,野狗喜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扑过去。 就在刚迈开两步的时候,他的后衣领忽然被吴皇硬生生地扯住,整个人被他给揪了回去。 “你闻闻他身上气味,看他还是不是大胖?”吴皇目露杀意,用一种危险的口吻警惕地提醒着野狗。 野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时,吴皇已经五指夹着五枚银币,飞快地冲到大胖面前一下子“嗖嗖嗖”地将银币朝大胖的身上射去。 大胖低着头,随手快速地将从他面前掉落的石头猛地用力一扇,被他拍飞的碎石和吴皇投射过来的银币恰好互相碰撞击中,“咚咚咚”地发出好几阵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冲到吴皇身后,野狗紧揪着吴皇的肩膀不许他轻举妄动。 “你看下他身上穿着什么!”吴皇急忙用手挡在野狗面前,逼退了好几步,警戒地看着慢慢朝他们走近的大胖。 野狗赫然一惊,立刻望向大胖的身体,一身黑色的t恤,却没了那件臃肿厚重的避弹衣。 没有了避弹衣,他…… “鬼上身!”钟涵颤抖着道出了一个结论。 大胖这时已经紧逼向前,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刻已经变成了骇人的死灰色。他无意识地扭动着四肢怪异地走动,然后轻而易举地搬起地上的一块巨大的大理石,轰然朝吴皇等人的方向砸来! “小心!”吴皇立刻将野狗和钟涵两人推开,自己敏捷地闪过飞砸而来的石头,脑袋险险就被石头击中。 还没定下神来,他刚想从口袋再掏出银币来时,他的四肢忽然不受控制地被某股力量紧紧桎梏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僵硬地立在原地。 大胖随之朝他走过来。 他咬牙挣动着,但是四肢果真如同被人拧住了一般,细嫩的皮肤忽而被勒出了一道道恐怖的五指印。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惊有险 看着大胖朝吴皇接近,吴皇的表情有些扭曲痛苦,却不躲不闪。 野狗一下子慌了起来,立刻举起狙击步枪,胡乱地朝吴皇的四肢周遭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无数声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霎时间,在吴皇抱着必死之心闭紧眼睛的时候,他的脑袋两侧,四肢周遭出现了无数道恐怖的嘶吼声。 他原本野狗这个狙击笨蛋至少会让他中上个几枪,但是没有,待枪声落定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一点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的脱困,但身体却被人狠狠地扛了到了半空。 他惊愕地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大胖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他的面前将好不容易脱困的他,给活生生地扛了起来,高举过自己的脑袋,半悬在空中。 “吴皇!”野狗痛声大喊。 “别过来!”吴皇被大胖其中一只手扭住他脖颈上的脊骨,稍微一下动弹,他的脊骨很可能就会被大胖错手扭断,到时候不死也残废了! 野狗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好声好气地说服着大胖,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许能唤醒大胖的本灵。 “嘿,兄弟,你别胡来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野狗啊,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野狗啊!你……你别伤害吴皇,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啊?好不好?把吴皇放下……”他诚惶诚恐地一边说着,一边慢步靠近大胖。 大胖双目死白,像一对死鱼眼一样,没有一点神气和焦距。他静静地看着野狗走进,从喉咙底发出一些类似狼狗的呜咽声。 吴皇的心脏悬在嗓子口上,他的眼角颤抖着一斜,瞥见距离他们前方半米就是走廊栏杆,难不保大胖不会一下子发狂把他从楼下扔下去。 看着大胖的意志好像有些动摇,野狗更是加了把劲地劝说:“大胖,乖,把吴皇还给我!把吴皇还给我,我们再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听起来谦卑极了,野狗提心吊胆地靠近大胖,察觉大胖并没有其它动作,他鼓起勇气,一边敷衍地强笑着,一边缓缓地举高双手往大胖的头顶上靠去。 吴皇正四肢挣扎着在大胖的手中上下不得,脊骨被掐得疼痛欲断,他看到野狗的双手接近,他担心地低低道了一句:“小心点!” 野狗无心顾遐吴皇的嘱咐,他小心翼翼地逼迫自己注视大胖那双吓死人不偿命的眼睛,一边鼓着勇气,慢慢拉住大胖的手,还一边轻声哄着:“来来来,把吴皇放下,轻轻放下哈!” 大胖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果真将手臂曲了曲,吴皇额上的汗都已经浸湿了发梢,见野狗对大胖的话有了些成效,他也不敢随意乱动,警惕地待大胖在他脖上的手一松,他就马上伺机逃脱。 “嗷……”大胖发出一道狼狗的嚎叫声,在野狗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骤然脸色一变,横眉怒目地重新把吴皇举高,并同时一脚狠狠地踹到野狗的肚子上,将他踹得撞上不远处正在崩塌的柱子。 “呃……”野狗顿时从撞上柱子的趋势之后整个人坠到地面上,胸腔里一股抑制不住腥热刹那间冲出了喉咙,从唇缝中吐了出来。 他大咳了几声,眼见着大胖开始将吴皇的身体往后抓,有种想将吴皇往前抛去摔下楼梯的冲动,他立刻大声嘶吼道:“小憨!上!” 在他的吼叫声还没落定的时候,钟涵忽然从大胖的正前方冒了出来。 “杀!!!”抱着头,钟涵一副超人即将一飞冲天的威猛姿态,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往大胖身上冲去。 当大胖正打算将吴皇丢出去的时候,钟涵嚎叫着撞上的大胖的胸膛,一股巨大震撼的力量骤然间从钟涵的身体上冲涌而出,活生生地撞在一副宽阔厚实的胸膛上。 “啊!”大胖惨叫着往后弹出了好几米远,手上刚好一松…… 一切都仿佛在眨眼间,钟涵撞上大胖的同时,大胖松手,吴皇从半空中摔下来,野狗飞快地冲过去,适时地,惊险地…… 垫在了吴皇的屁股下面…… 吴皇“砰!”的一声一屁股坐上了野狗的腰…… “哎哟我的妈呀!压……压死我了!” 凄惨虚弱的叫声从吴皇的屁股下传出来,吴皇陡然一个激灵,立刻起身爬了起来,将野狗扶起来担忧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你……你试试被人一屁股……坐在你身上……有没有事……”野狗满嘴鲜血,还不忘不甘心地叱骂一句。 大胖被钟涵撞飞到墙上,整个巨大的身体骤然痉挛了一阵,然后一道黑色透明的气体突然脱离了他的身体,缓缓地飘到钟涵的身后…… 钟涵头晕脑胀地晃了晃脑袋,在地震山摇般的世界里,他勉强站稳了脚,缓过神之后立刻冲到大胖身边,即刻心急地将他扶起来。 “怎么样?没事吧?” “呃……”大胖好似已经恢复了神志,眼睛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他浑身脱力,虚弱地伏趴在地上,颤抖着,吃力地爬起来。 “来!”钟涵手劲一使,赶忙搀扶着大胖往野狗和吴皇那一边走去。 这时,整个空间动荡得更加厉害了。 在硝烟滚滚的混乱中,钟涵四人总算有惊无险地聚在了一起。 可是,惊险也并没有因此平息……他们站着的那片平地上无故裂开了好几道裂缝…… 吴皇打横抱起野狗,惊声一叫:“快跑!” 他的声音还没落定…… 地上的石头倏然间崩裂! 裂痕沿着钟涵和野狗他们等人中间裂开,然后“轰隆隆”地开始分裂成两半,将钟涵一个人和野狗他们三人迅速隔开。 钟涵脚下的石块开始粉碎。 野狗和吴皇大胖勉强挨着墙壁,看着钟涵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在那块粉碎的石块上,钟涵的身体惊险地往下坠。 “啊!” 钟涵惊叫着,随着脚上没有任何支撑物,他不受控制地从走廊中间,赫然堕了下去。 眼前的烟尘迷茫得像雾霭一样,他即将从五楼坠到了四楼,然后被砸下来的石头,砸得粉身碎骨。 在极度恐惧的那一秒,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邢佑的身影。 “队长!!”冲口而出,他尖声叫出了邢佑的名字……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崩裂声还有他的叫声的回音…… 眼前,茫茫的尘埃中,忽然出现一道急速移动的身影…… 在钟涵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快从五楼坠下四楼的时候,他的身体在离地几十厘米的地方,骤然被人紧紧地揽住,然后往一旁飞快地闪去。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过5秒…… 在这五秒里,他仿佛经过了最漫长的死亡过程,惊慌,恐惧,还有渴望获救…… 然后,有人出现救了他…… “喂!没事吧?”肩膀靠在温热柔软的胸膛上,掠过额头是那人炽热急促的气息,腰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不愿松开,那人熟悉的嗓音充满磁性,平稳,冷静…… “呃……队……队长?”钟涵不敢置信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他忍不住颤抖着双手去摸那人的脸颊,碰到脸颊上那紧实软软的皮肤,和那黑色慑人的纹身,他顿时眼眶一热。 “真的是你……”钟涵泫然欲泣地靠在邢佑的胸口,激动地将他抱得紧紧的。 邢佑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抱得我很痛,先出去再说!” 钟涵点点头,然后马上从邢佑的怀里起身,将身后的邢佑扶起来。 在搀扶的过程中,邢佑忽然间眉头紧锁,紧抿的唇显得有些发绀苍白,额上的细汗滚滚而落,整个样子看起来…… 很痛苦…… “怎么了队长?”钟涵察觉到邢佑脸色的不对劲,立刻急声问。 “别问那么多!”邢佑冷声道了一句,然后推着钟涵的身体,让他往前走,“走,不要回头……” 肩膀被邢佑冰冷的手重重一推,钟涵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踉踉跄跄了几步,他目光惊恐地回头一看…… 邢佑面色发白,咬牙切齿地本来想迈开一步,但是,他压根就提不起一丝气力。刚跨了一步,他整个人就往前一栽,单膝跪到了地上。 惶恐的眸光肆意颤动,夹杂着浓重的水气,一颗颗啪嗒啪嗒一直沿着脸颊掉落在地上。钟涵惊愕地流着泪看着邢佑的脊背…… 那线条冷硬的脊背上,两根长满锈迹的钢条触目惊心地插刺在邢佑的左背上,猩红的鲜血沿着钢条不断地从体内溢出。 钟涵这时才发现,邢佑的身上……没有穿避弹衣…… 邢佑吃力地抬起头,对着止步不前的钟涵怒声大吼:“快走啊!去找吴皇,快离开这里!” 钟涵愕然地失去了反应似地站在原地,摇头,摇头,他拼命摇头,然后哭喊着想要冲到邢佑的身边。 “别过来!”邢佑大吼一声阻止了他的脚步,却就在此时,他背上的钢条好像被一股外力碰到了一样,一寸一寸,被那股力量缓缓地往邢佑的体内压了进去! “啊!”邢佑痛叫一声,然后充满杀意的眸光一转,立刻忍痛扭过脸去对着背后开了一枪。 这是最后一颗子弹了…… 在刚才从离开天台的时候,不过才一层楼间的距离,他就把所有子弹都耗光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同归于尽 “队长!小憨!”野狗的声音忽然间在钟涵的身后响起。 钢条贯穿在邢佑的体内,几乎快碰到内脏的锐痛让邢佑脸色惨白,背后血流不止,他声嘶力竭地抬头大吼:“快把钟涵带走!” 看到邢佑这般状态,野狗等人也惊呆了,于是即刻当机立断开始朝邢佑的背后开枪。但是无济于事,好像这个空间所有的阴灵都聚集在了邢佑身后一样,就算野狗的子弹再多,都无法全部消灭好让邢佑有一丝逃生的空间。 吴皇奔过去,手指间的银币蓄势待发,可是当他差不多快靠近邢佑的时候,忽然猛地撞上一道黑色透明的屏障,屏障挡住了他的前路,他整个人被活生生地给撞得反弹出来,摔在了大胖和野狗的身上。 大胖无计可施,他惊愕地看着邢佑第一次遇险,但是金锤不在他的手里,他根本连一点施救的资格都没有。 邢佑眉宇痛苦地紧蹙在一起,以免他们再做出徒劳无功的举动,他立刻严厉地朝吴皇使了使眼色。 吴皇瞬间会过意来,马上冲过去抓住钟涵的肩膀:“走!” 地动山摇的时候,钟涵看着邢佑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任由背后的钢条一直往他的体内深刺而去。 然而,他同时也看到了什么…… 在邢佑的背后,一个男人蹲在他的背后,浑身发白像擦了很厚的一层面粉一样。他的双目发黑深陷,干裂的嘴角在邢佑的身后一直笑着,笑得很是骇人,很是阴森。他的双手分别抓着两条钢条,然后毫不留情地拼命用力往邢佑的身体里面扎,活活让邢佑惨遭这种钻心刺骨的折磨。 而邢佑的四肢左右,通通被几道黑色的力量捆绑住,他动弹不得,挣扎不得。力量越深,出现在邢佑四肢上的指痕就越是明显。 邢佑没有了子弹,更因为一路上他的体力消耗太多,加上此刻背后的伤,让他开始出现了幻觉,身体开始变得很虚弱。 这次遇到的,并不是一般的角色。他知道他身后有着什么东西,更知道那个东西就是控制着这整个空间的死灵,它的力量强大得并不是由吴皇就能解决的,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把握。 其实他心里明白,根本就…… 没有赢的胜算…… 所以他只能让他们先离开,然后孤注一掷,和这里所有的东西一起同归于尽。 “走啊!”吴皇紧拽着钟涵的手臂,强迫性地让他离开。 钟涵死都不走,一直打算冲到邢佑的身边,所幸吴皇他们三人将他紧紧拉住。 “放开我!队长!队长!”钟涵嘶吼着想冲过去。 “滚!”看到不死心的钟涵冒着危险都要到自己的身边,邢佑既难过又愤怒。 整个空间动荡得几乎没有任何一块立足之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赶快走!走啊!”在这里,除了吴皇的理智还保持着果断和冷静之外,其余的三个人,几乎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听到吴皇一声厉喝,野狗和大胖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逼于无奈,只好一起拉着钟涵走。 “不要啊!队长!队长!”钟涵痛苦地哭着,挣扎着,反抗着,想从他们的手中逃出来,他不能没有队长啊!他不能和队长分开啊! 但是当他歇斯底里的哭声被轰然倒塌的声音掩埋的时候,在他被泪水浸湿的眼眸中,邢佑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长长的楼梯开始分裂。 墙壁倒塌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不得不攀在那些碎石上面举步艰难地逃生。钟涵恸哭得脸色通红,情绪激动得让野狗和大胖都为之心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队长!你绝对不可以丢下我!! 心里悲切激动的呐喊声如雷鸣一样毫不留情地狠狠击打着钟涵的心脏…… 就在吴皇带着他们好不容易下到三楼的时候,钟涵骤然间性情大发,狠狠地将抓着他的大胖和野狗反手一推,然后趁着这么一点点时机,他拔腿就往回冲! “小憨!”野狗着急地大吼着,但是来不及了,在钟涵刚逃开的那一刻,他们往回走的路恰好被一条倒塌的柱子砸下来彻底挡住了。 “不行,不能回头了,我们先走!”吴皇挡下了野狗和大胖的身体,大声命令道。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恨恨地咬牙先往楼下逃…… …… …… 邢佑在钟涵离开之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居然自己将身体往后靠,在剧痛的折磨下,他竟主动让钢条从后往前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从前胸处……穿了出来…… 沾满鲜血的钢条通体发红触目,一半插在邢佑的身体上,曝露在空气里的两头,不断的有新鲜滚烫的血液沿着钢条流淌出来。 邢佑青筋暴涨,痛喊着靠自己的意志甩掉桎梏着他双手的恶灵。他本想靠着从他体内流出来的鲜血能暂时遏制住身后的东西,所以才选择了让铁条彻底贯穿自己胸口的方法,让血沿着铁条渗出来,滴到死灵的身上。 可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明明没有受到袭击的心脏处,骤然疼痛起来,这种疼,能活活把一个活人给折磨致死。 邢佑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从胸腔出蓦然涌上一道炽热的血气,控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吐了出来。 带着满嘴的鲜血,邢佑跪倒在地上,他的脑袋发胀,胸口疼痛得就要裂开一样。 他双眸布满可怕的血丝,像发狂一样,开始扯开胸前的衣服,“哗啦”一声,他身穿的衣服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撕碎了! 待钟涵竭力跑回四楼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幕简直令他不敢置信的画面。 邢佑的右手五指大张,恐怖地弯曲着,狠狠地抓在自己的胸口上,五根手指已经刺穿了胸口的皮肤,宛如要刺进去把心掏出来一样。 钟涵吓呆了,想也没想地就冲过去。 紧闭着眼睛,邢佑控制不住地去抓自己的胸口处。 就在他痛得几乎昏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钟涵的嘶喊声。 “队长!!” 在模糊的视线中,钟涵的身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尘埃里,痛声大喊着,狂奔到自己的面前。 而就在此时,邢佑的五指已经穿过胸前的肌肉,紧紧地扎在了皮肤内。骤然间,在他五指紧陷的地方,忽然泄漏出了五道刺眼炫目的翠绿色光芒。 那股光芒仿佛渲染了狂奔过来的钟涵一样,钟涵才刚到邢佑的身边停下,还未曾碰到邢佑,他们两个人的胸口,都纷纷出现了一道光芒万丈的绿光。 四周的阴气,因为绿光的出现,纷纷如被焚烧一样消失殆尽。 可是,与此同时,他们身上彼此的绿光出现了互相抵触,互相排斥的现象,如同两块不同极的磁铁忽然放在一起一样,两人的身体陡然间互相弹开! “啊!!” “唔!!” 两个身体猛地不受控制地往相反方向反弹。 邢佑反弹砸到了墙面上,两根还穿在他体内的钢条因为背后一下重击,倏地直接没入邢佑的背。 一口鲜血猛然从嘴里喷出,邢佑已然像失去力气一样摔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虚弱得奄奄一息。 钟涵却被反弹撞到了栏杆,胸口处猛地撞到了断裂的栏杆铁条上…… “呲!” 一根尖锐地粗铁条,顷刻间刺入了钟涵的胸腔,赫然往前穿了出来。 钟涵的瞳孔骤然一缩! 微微张启的唇瓣里,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队……队长…… 剧痛一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黑暗。在漆黑的视线里,他看到了邢佑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他想喊…… 可是他喊不出来…… 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一片漆黑……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吱嘎……吱嘎……”。 在这时,邢佑憋着一股气,艰难地从地上偏过头,就在偏过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钟涵…… 布满血丝的瞳仁蓦然紧缩,邢佑窒息般看着钟涵的身体被一根粗大的铁条贯穿,然后那一整片断裂的栏杆随着地震,“吱嘎吱嘎”地一晃一晃,钟涵的身体也一晃一晃。而钟涵,像已经死去了一样,毫无动弹…… 不…… 不…… 不!!! 邢佑痛哭着竭力想从地上爬起来,想冲到钟涵身边把他救下来! 但是他的四肢像废掉了一样,一点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每动弹一分,他身体上的痛苦就会更增加十倍。 “钟涵……钟涵……”他靠着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在地上挪动,他的身后,被他的身体拖出一条惊心怵目的血路。 “吱嘎……吱嘎……”栏杆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不要……不……不可以……”邢佑像一个瘫痪的人一样在地上爬动,快到了……他快到钟涵的身边了…… “吱嘎……”地震的强劲趋势让栏杆最后摇晃了几下,然后……整块从破裂的墙壁上脱落,连带着钟涵的身体…… 直直地往楼下坠去!! “不!!!”悲恸嘶吼的声音刹那间响彻整间教学楼。 …… 教学楼彻底倒塌,然后消失…… 不绝于耳的天崩地裂的轰鸣声和厉鬼凄厉的哀嚎声…… 钟涵的身体坠到了楼下,邢佑的身体被乱石掩埋…… 野狗和吴皇大胖三人,在整个空间即将摧毁的那一刹那,总算逃了出来…… 可是…… 逃出来的,只剩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