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这话可不能乱说，他虽然是翼族中有名的废物可也不能说他是煞灵，要是被长老知道，你我可逃脱不得惩罚”
“怕什么？我父亲是八大长老之一，这家伙明明就像是煞灵来着，看看他，谁像他一样只有一只眼睛，而且还是红色的，他父母就因为他的出生被他活活吓死，这样危险可怕的东西还留着，我真想不明白长老们到底可怜他哪里？哼！”
说完，少女手提裙子重重的踢了一下那躺在地上昏迷的人，一旁的少年看了一眼被他们之前打晕过去的人，又看向少女下手越发重的拳打脚踢，顿时心中慌了一下，正要出口阻止，就听一道声音至身后传来。
“你们过份了”
清醇的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软糯，叫人听了心生好感的同时，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也被其代替得不剩丝毫。
可这样美妙的声音中，此刻却隐隐有着微怒和冷淡。
少年与少女转身望向来人，顿时就是一愣。
雪白的衣袍包裹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只见他蒙着白纱，白发随风而散，全身上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唯一没被遮去的眼睛里有着好看的纯白瞳孔，只见那白色的眸中带着疏离和冷漠直直看着他们。
犯罪感犹生，二人顿时感觉心虚和后悔，想也不想就跪在地上。
“见过圣子，我等知错，请圣子责罚”
白色的瞳孔、白色的头发……全族中有这这等外貌体质的除了圣子雪儿……再也找不到一人。
传闻中圣子灵力强大神圣，无人可侵犯，更无人可以与之抗衡，他是翼族的守护神，权威大到凌驾所有翼族之上，且惟独除一人……
——舞之圣主。
雪儿蹙眉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没有搭理，直接走到那个不知何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少年面前。
一只红如似血的眼睛带着死寂仰头看着他，精致美丽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带血的唇不住呼吸，像是身体痛极正在忍耐。
站在面前的少年就这样与他对视，眼中不同于他人那样的害怕和嘲讽更没有令他为之厌恶的虚假与同情……喜欢？他……竟然从这双白色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喜欢。
“你……不怕……”红色的眼睛，他的父母就因为这双眼睛而被吓死。
出乎意料的，这人竟歪着脑袋轻笑的看着他道“为什么怕？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吾为什么要怕？”
就是这样的一张笑脸，没有虚假、没有厌恶、更没有不屑与恐惧……几百年了，他的心从未有如此跳动得快过。仿佛之前都是死的，而这一刻活了，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语、因为一个平凡的笑容……
死寂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红色的眼睛更是鲜艳。
“给吾做玩伴吧！吾长那么大从来没有朋友，你可愿？！”
雪好看的双手摩挲着长笛，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许久。
真诚、期待，没有半点怜悯……这种感情，他从未被人给予过。
少年低下头沉吟半晌，突然将手腕割破随即将冒血的手摊平递到雪儿面前。
“你把真诚给我，我就把命给你，请收下我”
雪儿一怔，随后单手一挥，待他指间抚过之处，少年手腕处的伤口须弥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受过伤。
少年诧异非常，不解而激动的看着雪儿。
雪儿歪着脑袋摸着他的头，蹲在地上轻轻道“你既然是我的人，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宝珠好了”轻轻抚摸上少年的眼睛，然后帮少年嘴角的血迹抹去，雪儿笑道“你看，这只眼睛明明就很漂亮，耀眼得像红宝石，宝珠……呵呵，记住了，你的名字叫宝珠”
少年眼眶中流出一滴晶莹的泪，跪在地上，轻唤道“是……主人”
……
“主人，请带上宝珠，无论生死”身穿黑衣的少年拉着雪白的衣角，恳求道。
雪看着圣地的保护层一点点被煞灵撕裂，眼中印出黑沉的云雾，耳边响着族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轻轻掰开拉着自己衣服的手。
“宝珠得好好活着，替吾好好照顾舞……”雪轻轻的看着宝珠笑道“这里是吾的家园，更是舞所要守护的所在……吾必须阻止一切，哪怕只是一千年的安宁……答应吾，不管吾发生什么，你和他都必须活着……因为你们的命是用吾换的，别让吾感觉不值得”
雪儿摸摸宝珠的眼睛，转身不带一丝留念的展开黑白羽翼飞入高空。
宝珠就这样跪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白影，直到天空之中传来那道响彻天际的哀鸣呐喊。
如此的撕心裂肺、如此的哀伤绝望……
宝珠全身轻颤，口中念着主人……可他知道，那抹救赎自己的白再也不会回来……
“雪儿……等吾……”
站在恢复如初的蓝天白云下，宝珠看到了那一身蓝衣的舞当着所有翼族长老，用那把与雪儿定情的冰心剑儿一剑穿心，最后流着血泪笑着化为了灵粉……
天空下起了雪……是那么的冰凉、寒冷。
宝珠跪在雪地里……伸出手接住雪花……笑了。
“主子，圣主用毕生灵力前往下世见你，那么宝珠是不是不用再坚持您所说的活着，既然圣主打破了约定，那么……宝珠也来陪你好了”
血红的眼睛里流下一滴泪，少年笑着闭上双眼，静静的躺在了雪地里……此刻的雪下得更大了……
……
高空中的白雪夕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伸出手接住那两滴明明掉落在地却转个弯飞到了自己手心里的泪。
透明的、血红的，一滴是宝珠死前留下的，一滴却是舞的……
“你们……明明答应我活着……明明答应我的……”白雪夕儿握紧手心那两滴温热的眼泪，茫然仰头看着身旁的母亲。
他的心变得好空、好难受……
丽兰夫人摸着他的脸“千年了，你的记忆里除了舞，其他的都被你淡忘了，夕儿……你得把所有想起来，那样你才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你得用你的心去唤醒翼族神力，你要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战……只是因为守护某一个人而战，你是无法阻止战胜煞灵的”
说完拉着白雪夕儿往前一走，顿时，场景立变，眼前出现了一个光线黯淡的密室，里面有三个中年男子，只见他们盘膝而坐，神色肃穆。
“煞灵肆虐，如果再无法阻止，翼族与人类将覆灭”中间的男子沉声道。
“能阻止这场浩劫的就只有……可是，雪儿还是个孩子……我们何其忍心……”左边的俊美男子轻声说着，白雪夕儿见他后背的双手紧紧握着直到指甲陷入肉里流出鲜血。
右边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他是我族圣子，即便与圣主……相恋，我们也不能答应八大长老的提议让雪儿送死，当下唯一能与煞灵抗衡的办法只有你我三人联合雪儿的爹爹将翼族圣物偷出……”
喀嚓一声，密室石门打开，两男子走了进来。
“你可想过那样做，会死多少翼族，没有翼族的圣物维持，翼族将自己灭亡，不出百年……”来人一身灰袍，一头灰发遮住面容，看不清楚模样，只听他声音很是冷漠。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雪儿送死，别忘了他是你的爱子……”与他同来之人高声吼道。
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怎的突然变卦……
灰袍男子低着头颤声道“就因为……他是我最爱的儿子……所以他就得付出与圣主相恋的代价……命运如此，我能如何？”
所有人静默无语，带着哀伤看着灰发男子。
“我之元神可以炼化成丹，在雪儿出事前让他服下，可保他元神不灭，拜托各位好友了……”冷漠的声音带着决绝，只见他以掌发力击打在了天灵盖上，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灰发男子已化为了一颗精光闪烁的丹药漂浮在了半空。
……
白雪夕儿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呻吟一声瘫坐在了地上，他此刻只觉得胸口很痛很痛……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脑海中不断出现灰发男子死前的那抹慈爱笑容。
要有多深的爱才能为其做到如此地步……父亲。
心脏紧缩，一阵剧烈疼痛让他陷入黑甜……
同一时间，白雪萧宇只听到自己小弟惨唤一声‘父亲’随即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站在一旁的宝珠来不及反应，就见身后的主子被白雪萧宇一把楼在怀中，瞬息间驾着飞鹭乘风而去。
“不好，快追”宝珠双翅一展拉起没反应过来的光飞身追去。
第22章：诀别
轻飘飘的身体仿佛没有了灵魂，胸口空洞无依，那颗跳动的心脏也似停止般静悄悄的，极大的不安将昏沉的他拉入现实。
入眼依旧是万里漂浮的白云与那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
“醒了？”女子温柔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侧目一看，仍旧是那一身白衣的美丽母亲，只见她眉头微邹，担忧的看着他，而他正好被母亲抱在怀中。
不宽大的怀抱却给了他仿若真实的温暖，即便他心里别扭，可还是贪恋。
“我怎么了？感觉……不好”不仅使不出一点力，自身好象渐渐透明化，吃力的抬头还想说什么就见抱着自己的女子也在突明突淡，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母亲……”
“因为刚才的刺激耗费了你太多精神力，现在已经快到尽头……”丽兰夫人扬起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夕儿，吾之所以带你来到千年前看到这一幕幕，为的就是让你记起，你之身上不仅有着守护翼族的责任，还有对爱的坚守，千年前你为了翼族放弃了一切，吾不希望千年后你再重蹈覆辙，吾……不想看到你与萧宇再受情爱永别之苦，这次……再没谁可保你元神不灭了”
白雪夕儿想起了那位用自身元神炼丹保下自己的父亲，胸口揪心的疼。
“我知……”他不想再负那人，也不会再负那人……也舍不得再负那人。
“夕儿，吾本就是已逝之人，如今能与夕儿见面、拥抱，已经是天可怜见……已是吾莫大的福分”女子柔柔的拍着他的后背，眨巴了一下眼，带有调皮笑道“当年为白雪族长……也就是你这世的父亲开天启时，吾便预测了未来……所以母亲事先放了一点灵识进了千年前……你我母子，缘分太浅，吾……吾只是想见你长大的摸样，即便是最后一眼”收紧怀中的小人，女子苍白的脸上出现释然。
她在这个虚空里等待了几百年，终于了了心愿，是该……
“母亲”白雪夕儿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带笑的女子。
这个女子为了他付出了一切……也为了那个男人苦了一生。
“母亲……可恨他”恨他为了大义而负了你：恨他利用感情束缚了你的一生：恨他从未爱过你……
丽兰夫人一怔，没想到儿子会在最后问她这样的问题。
想着那人优雅的笑容与那玩世不恭的品性，丽兰夫人摇头。她应该恨的，可惜……却怎么也恨不起来，那人为了大义而自私的牺牲了她、利用了她……可她却想为他生下孩子成全于他。这些她不怨也不悔……又哪里来的恨呢！
“吾只是个感情里的傻子，心都交了，又顾忌什么恨不恨的，其实吾一直都知在他心里……一直都爱着萧宇的母亲，那个淡雅得像雪兰花的女人……吾儿~~吾有些羡慕她”即便死了也得到那人所有的爱。
看着女子脸上的落寞和悲伤，白雪夕儿将脑袋蹭到女子胸口，双手用力抱紧她的脖颈。
可不是傻子么？这样一个傻到家的傻女人竟然是他的母亲……本少有些恨你了……老头。
面对儿子的安慰，丽兰欣慰的笑了。
有儿如此，她还苛求什么呢！？
“夕儿，你一定得幸福，把吾从未有过的幸福好好守护下去，吾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姐姐，不仅累她百年，还把整个冥族丢给了她”丽兰夫人对着白雪夕儿的耳朵喃喃道“记得见她时，替吾……说声抱歉……夕儿，母亲爱你，你得幸福、得活着……答应吾”
渐渐的，手中的实体变成了空气……双手环抱的脖颈一下子空了出来。白雪夕儿猛然仰头看着变成浅影的女子，泪一下子落了出来。
“母亲……别……别走”这一刻，他无比怨恨自己没有留住这个女人的能力，他好恨……
丽兰被一阵风吹过，立刻飘到几丈外的高空，只见她摇摇欲坠的看着因为无力站起而不断爬起的白雪夕儿，她想再抱抱他，可惜无论如何努力都接近不了，看着那个哭得无声且无助的孩子，想挣扎却知是徒劳。
这个灵识虚弱得快消失了……她知道。
“夕儿，别哭，母亲会在天上看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乖，别哭……记着，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还不等话说完，随着空气中的碰撞声，那抹白影消失了……
——不要放弃。
“不要……母亲……”
撕心裂肺的呐喊破空而来，抱着人的白雪萧宇一把握住那只伸出去想抓住什么却无力垂下的冰冷小手。
“哇”的一声，一口血红喷了白雪萧宇一身，随即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睁了开来，黑白变换着，惊得白雪萧宇手足无措。
“夕儿，没事的，哥哥在，没事，还有哥哥在”
看着眼前这人焦急的呼唤，半晌，白雪夕儿疲惫的眨了一下眼，瞳孔瞬间停留在了白色，白色的眸子悲痛的看着这双因为他而染上担忧的蓝眸。
双手僵硬的拽紧蓝衣，神智茫然，声音带着颤抖“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为了我……都死了”
白雪萧宇从未看过如此无助、慌乱、绝望的小弟，到底昏迷时他看到了什么，何至被伤害成这般。
双手握紧，反手朝着身后一挥。接着只听到一声闷哼，宝珠与光同时跌落在了飞鹭背上，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大的杀气令四周温度迅速下降，宝珠浑身颤抖，看着无意识陷入梦魇中的白雪夕儿。一脸惨痛。
光低着身子躲在宝珠身后，不发一言，死亡的感觉让他浑身僵硬。
“主子进了丽兰……夫人几百年前留下的灵识里……因为……亲眼目睹了千年前的一切……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