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林风起——陈留王
陈留王  发于:2014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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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媛媛冷笑:“是因为暮禽不上钩吧?你这个变态,下次你可以试着脱光衣服,跪在他面前,说不定他会赏脸上你。”

何沐风惊得跳起来,不认识似地打量程媛媛,望着对方一脸挑衅地表情,何沐风重重坐下,淡淡地说:“不要这样说他,也不要这样说我,听起来太肮脏了。还有,我不是变态,我是正常人,只不过性取向属于少数派。”

“你喜欢男人,还说自己不是变态!?”程媛媛尖叫。

“你也喜欢男人,你觉得自己是变态吗?”

“你恶心死了,林暮禽根本就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地黏着他?”

何沐风烦恼地发现,程媛媛又在这个问题上转悠了。他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我以后不会勾引他了。”程媛媛端起桌上的咖啡泼在何沐风脸上。何沐风像苏格拉底那样悠闲地想:“暴雨之后,就要打雷了。”

很奇怪程媛媛在西方留学多年,学的又是时尚高端的专业,但她骂人的那些话,各种对色和性描绘的字眼,连何沐风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于是他茫然地低着头,趁着这段时间把下午的工作计划安排了一下。

程媛媛凶残地镇压了这个萌芽状态的第三者,然后开始对林暮禽采取怀柔政策了。她丝毫不提何沐风,只是隐晦地提醒林暮禽要广交朋友,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林暮禽何等精明,立刻就察觉出了异样。表面上却淡淡地答应了。

当晚林暮禽在家中等何沐风。

两人以前吵架时,何沐风往往绷着小脸,很乖地吃饭睡觉,就是不说话,只等着自己去哄他才好。然而现在,何沐风非常爱笑,而且是皱着眉头冷笑,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恶毒和恨意。林暮禽素来沉静,但看到他这样却暴躁地想把他按在地上,凶狠地吃掉,让两人的骨头和血肉都融合在一起。

何沐风抱着一堆文件回来,穿着皮靴踩在地毯上,一步不停地上楼。林暮禽不得不叫住他:“沐风,程媛媛有没有找过你?她为难你了吗?”

何沐风大幅度地点点头:“她为难我了,她把咖啡泼在我头上,还骂我是贱货之类的,太多词汇了我记不住。”他扬起脸看林暮禽:“怎么样啊,林暮禽,你要替我报仇?打她一顿,或者干脆一点,杀了她?”何沐风大笑着上楼。

何沐风决定用事业上的成功弥补自己感情上的创伤,他加班加点地工作,连上司都关照他不要为了工作太拼命。正当何沐风以为自己很快能迎来事业上的嘉奖时,他收到了辞退信。

何沐风这次真的太生气了,他在主编办公室大吵了半个小时,哦,这次是他单方面吵主编,他是学中文的,脑子里自然有许多高妙文雅又恶毒的词语,最后主编毫无招架之力,几乎要报警了,何沐风才恶狠狠摔门,收拾自己的东西,潇洒地走人。

何沐风不知道失恋和失业,哪个更打击他,但现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不想活了。”

林暮禽晚上回到家里,一眼看到缩在沙发上的何沐风,他几乎反射性后退一步。他现在很怕何沐风,何沐风每次看到他,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冷眼相视。林暮禽对他真是又爱又恨。

犹豫了一下,林暮禽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等着被他蹬到一边。然而何沐风双手抱膝,脑袋深深地缩在毛衣领子里,全身都笼罩在乌云当中。

“你,没事吧?”林暮禽关切地凑近他,试图看到他的脸。

何沐风在毛衣里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会舒服一些。”林暮禽扮作知心哥哥。同时双手抓住膝盖,防止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去抱他。

过了很久,就在林暮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何沐风轻轻说:“我小的时候,长得很可爱,爸妈、亲戚和邻居都喜欢我。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我先挑,然后才给哥哥姐姐。我爸希望把我培养成外交官,妈妈则希望我成为电影明星。他们请了很多老师培养我。不过我不怎么争气,从小学习就不好,身上也没有老爸希望的优雅从容的气质。哥哥很厉害,十九岁时考上麻省理工学院,现在是国内一流的工程师,姐姐考上的是国内的重点大学,毕业之后是一名律师,现在已经是律所的合伙人了。我就只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学,学的还是中文,学习也不好,英语四级考了两次才通过,英语六级……”

何沐风抬起头,把下巴搭在膝盖上,两眼看着眼前的地毯,他伸出手指小声数了一下,哭丧着脸说:“考了五次,毕业了都没有通过。”他脸色愁苦,几乎成了一只苦瓜。

“快毕业的时候跟家里人出柜,爸妈气坏了。这是我心里最难受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心里一定对我失望极了。我不但没有成为他们的荣耀,还让他们一把年纪成为亲戚邻居的笑柄。”

何沐风眼睫毛一眨,眼泪簌簌落下来,滚落在地毯上,他抽泣了一声,继续说:“那个时候,我跟他们怄气,一个人来这个城市打工。爸妈当时气成那样,过后还跟我打电话,问我钱够不够,有没有被人欺负……后来我就找到了杂志社的工作。”

何沐风眼泪汪汪地笑起来,真正的梨花带雨:“这个工作很不错,虽然工资不高,但是能接触到出版界很多著名的前辈,学到很多东西,上升空间很大,同事们也很友好。而且这最起码也能证明,虽然我是个废柴,但也是有一些价值的。”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郁闷地说:“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了,结果主编还是不满意。唉,我简直是一个废物,就算哪天我去当牛郎,肯定也会因为业务不熟练被开除的。”

林暮禽刚才还在窃喜能够近距离靠近何沐风,现在被他最后一句话狠狠刺激到了。他想何沐风如果真得混不下去去当牛郎的话,自己只好一辈子当他唯一的客人,并且好好训练他的业务素质。

何沐风倾诉完毕,穿上拖鞋准备上楼,林暮禽忽然叫住他:“你别难过,我让那家杂志社的主编明天早上来请你回去。”

何沐风皱眉看他,然后翘起嘴角笑起来:“不,你这样做还不够,我现在很讨厌他们,希望明天早上这家杂志社从世界上消失。林暮禽,你去忙吧,晚安。”

林暮禽平时不看言情小说,不知道里面的男主为了女主的一句话,分分钟就能灭掉一家上市公司,一间帝国大厦,一座繁荣城市甚至一个鼎盛国家。他知道何沐风只是在说气话,并没有当真。

结果第二天何沐风出门买早餐,在报刊亭看到那家杂志社新出的杂志,真是要气死了,封面居然是豪门名媛,程媛媛。现在他知道自己被辞退是谁在捣鬼了。他在气愤之余,还是安慰自己:至少自己的工作能力没有被否定。

第十三章:心要碎了

何沐风出身普通家庭,并不知道权势的力量有时多么强大和丑陋。以他的工作经验,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份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面试了几十次,居然都是在最后关头被拒绝,何沐风简直要崩溃了。这个时候林暮禽正被公事缠身,并不知道他的境况,否则一定很乐意再次充当知心哥哥,然后给他介绍一个“有趣“的工作。

这天何沐风连着面试了三家企业,对方都很满意,让他等通知,何沐风其实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以前的那些拒绝他的企业几乎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何沐风麻木地坐在公交车,心里想着晚上把简历再完善一些,无论如何,他要尽快找到工作。他没有多少存款,在林暮禽家里住的时候,吃住全不担心。现在他打算搬出来住,自然要应付房租水电交通费之类的。

何沐风头疼地走下公交车,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地面挤了厚厚一层,何沐风是很喜欢雪的,现在满脑子都是存款啊工作之类的,根本就不在乎这雪景。从这里到别墅还有一公里的距离,何沐风迎着寒冷的北风唉声叹气。

他是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然后拖进旁边一幢正在建设的大楼工地处。何沐风嘴巴里塞了一团布,他睁大眼睛,黑暗的墙壁阴影处,他看到了十几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那些人并不说话,却训练有素地脱去他身上厚重的衣服。何沐风挣扎着爬起来,脑袋被人揪住,磕在水泥地上,他觉得脑子一沉,黏糊的血液缓缓流出来。

那些人开始沉默地对他拳打脚踢,他们并不打算要他的命,所以殴打的部位集中在腿上和肚子上。何沐风抱着头蜷缩身体,那些拳脚似乎要打碎他的和骨头内脏似地,他痛苦地挣扎,很想吐,嘴里却呕出一阵腥甜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何沐风渐渐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只记得有个很讨厌的人在家里等他。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皮带扣打开的声音,是连续的好几个人打开的声音,所以特别清晰。带着阵阵猥亵的笑声,一股腥臭温热的尿液浇在他脸上,接着是更多人的尿液,洒在他的头发、耳朵、脸上,身体上。何沐风剧烈地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在一阵阵眩晕中,他听到了很多声音,都是羞辱的话,玻璃、基佬之类的,最后警告他三天之内滚出这座城市。

何沐风吐得肝肠寸断,脑袋里嗡嗡地响,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走了。他像破布一样躺在肮脏而冰冷的工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血液、尿液和呕吐物渐渐凝结成冰块,将他的耳朵、头发和衣服与大地冻在一起。

他心里知道自己如果不站起来,一定会冻死在这里。他看到自己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爬,心里知道前面总会有人接应他……过了很久,他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原地,然而这想法只模模糊糊存在了一秒钟,他又掉进别的梦里了。

他听到了汽车的刹车声,眼睛感受到了强光的照射,耳朵里全是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心想,但愿这个不是梦。

何沐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高档病房中,病房分为里外两间,里面是病床和洗手间,外面是一个很小的会客室。床头柜上摆了很大一束玫瑰花,几乎把整个桌面盖住。

何沐风全身疼痛,他转动脑袋,感觉到一阵阵眩晕,好像脑浆都变成了豆花,轻微的波动都能弄碎。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坐起身,身上只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幸亏暖气很充足。

他按了床头的铃,很快两名护士进来,查看了他头上的伤,并测量他的体温。何沐风茫然地问她们,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名护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听值班护士说,昨天夜里,一个男人开车把你送来的。今天早上才离开。他的样子挺可怕,要吃人似地,他在病房的时候,我们都不敢进来给你量体温。”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点好奇,一个嘴快的说:“帅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何沐风已经渐渐回忆起昨晚上被人侮辱的事情,恐怕自己最狼狈最恶心的模样都被整个医院的人看到了。他脸色铁青:“出去。”两名护士撇撇嘴,甩手走了。

他掀开棉被,慢慢解开衣服扣子,在晨光中打量自己,全身遍布着青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然而他只闻到了消毒水和淡淡的沐浴乳味,并没有那些令他难堪和恶心的东西。他甚至用手摸了头发,连头发都十分清洁。但是被纱布包裹住的那一片头皮,他还是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何沐风反射性地趴在床头,干呕一阵。

他走到卫生间,用毛巾蘸水,想擦拭纱布旁边的头发,没想到水滴渗进纱布,他感到头皮处一阵恐怖的冰冷和刺痛。何沐风扔下毛巾,烦躁地踹了一下门。他难以驱散心中的屈辱感,以及鼻端挥之不去的臭味。他觉得自己真是肮脏得无法忍受。

何沐风在不触碰伤口的情况下,把病房里不值钱的易碎品全砸烂了。起先还有人进来劝阻他,后来他们索性全都撤离这层楼,由他一个人发疯。

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何沐风看到了林暮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林暮禽,胡子拉碴、双眼血红,像个刚出狱的黑社会老大。林暮禽踩着满室的瓷片,把何沐风抱到病床上。打开保温杯,要喂他吃饭。

何沐风虽然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但胃里泛起的一阵阵恶心让他不想吃任何东西,他偏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林暮禽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过了一会儿,声音低哑地问:“是十四个人,对吗?”

何沐风愣了一下,然后说:“十几个,我记不清。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暮禽低下头看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人,你拿个主意。”他小心地亲吻何沐风的额头:“替你出气。”

何沐风并不是慈善家,也没有凌虐的嗜好。他刚才恨那些人几乎发疯,然而现在复仇的机会握在自己手里,他犹豫了很久,然后说:“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就全部还给他们吧。”

林暮禽脸上始终没多大表情,他走出去,在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将何沐风的吩咐说了一遍,然后说:“先按照何先生的意思办,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你们随意。”

林暮禽回到病房里,何沐风坐在病床上,开口道:“你别弄出人命。”

“不会。”

何沐风怀疑地看着他,半晌又说:“你别为了这种事情,给自己惹上官司。不值得。”

林暮禽昨晚在工地上看到何沐风的时候,情绪就已经崩溃了。然后他的行为一直如一只野兽一样带着暴怒去复仇。而此时听到何沐风的这句话,心里温情又酸涩,几乎说不出话。

何沐风伸手招呼他过来,盯着他的脸问:“你的胡子怎么不剃一下,眼睛也这么红?”何沐风摸摸自己的下巴,自己的胡子长得慢,三天剃一次都没问题。

林暮禽不说话,何沐风只好又问:“是你把我送医院的吗?”林暮禽点头。何沐风张张嘴,脸先红了,他低声说:“谁给我洗的澡?”林暮禽说:“是我,送医院前用毛巾擦了一遍。怕你难堪。”

何沐风松了口气,但想了一下,小脸红得更厉害了。林暮禽盯着他,忽然说:“沐风,你能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吗?”

何沐风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打我的那些人是谁指使的吗?他们临走的时候也让我滚出这个城市。”何沐风垂下眼帘,用手揪着棉被上的线头,低声说:“我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感情,随时都可以走,只是不想离开这个城市里的一个人。现在这个人要我走,那我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何沐风眼睛一眨,被子上落下一滩水渍:“等我伤好了再走行吗?”

林暮禽很克制地点头:“好,那么,再见。”

第十四章:父母兄姐

程宅华丽的别墅里,程媛媛坐在乳白色雕花沙发上,懒洋洋地喝红酒。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男人。男人是程媛媛的追求者之一,前几天应心上人所托,派自己的手下去教训一个陌生的青年。这件事情之后,男人到程府,向程媛媛讨要所谓的“奖赏”了。

“我当然不会失信,只是这件事情,你干得还不够漂亮。”程媛媛用鲜红的指甲玩弄自己的头发,慢慢说:“我要你找人强奸他,阿龙,你脑子没病吧?你不懂什么是强奸?”

男人讪讪地说“媛媛,那是个小子,又不是娘们儿。我手下也没有基佬。他们对一个带把儿的根本硬不起来。再说,那小子一定被打怕了,说不定现在早就滚了。”

“那照片呢?我让你们侮辱他之后,带几张照片回来。现在呢?”程媛媛恨恨地说。

“他们那夜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想是避风头去了。好媛媛,你别急。”男人跪在她面前,脸上满是讨好急切的表情:“三天之内,我保证你见到照片。现在,你可怜可怜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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