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屋——黑色地板
黑色地板  发于:201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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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时还不忘飘一个冷飕飕的委屈眼神。

李柏舟则是因为被推了这么一下,又痛了个龇牙咧嘴,欲死不能。

5.愤怒

无论如何,最后小孩还是欢欢喜喜地弄了把轮椅给他,还好声好气地把他搀扶上去。

李柏舟也就尽释前嫌,和小恩人握手言和了。

小孩还是很体贴的。搀他坐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又弄了条暖和的小毯子给他盖着。

他们一早上就从这屋绕到那屋,唯独没有出过大门。

这幢房子很是宽敞,色彩却偏向灰暗。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头顶一盏一盏的百叶灯和吊兰,橘黄色的略显黯淡的光线一路向前铺展。一条螺旋楼梯贯通了这幢三层别墅。房子里面家具并不多,电视机和衣柜,橱柜都是嵌入墙壁内的,真皮沙发看起来就跟床一般,宽大而柔软。连桌子的棱角都被磨得光滑柔顺,每一扇落地窗都被灰蓝色的厚重窗帘掩埋的严严实实,整件屋子呈现出一种因为宽却空洞的死寂。甚至轮椅划过大理石地面时传来的细微声响,都给屋子平添一股寒气。

因为屋子里有人工制暖,所以一直维持着温暖如春的感觉。但是看着这个房子的静谧和空荡荡,李柏舟心里却有了一种微妙的不安感。

这里一定得还有些什么人,他一直如此坚信。不过他现在聪明的没有再去追问小孩这个问题。

两人只在住的那一层,也就是三楼,里里外外地转了几圈便回了卧室。楼下跟楼上,据小孩的说法是轮椅不好走楼梯。

李柏舟只好兴致缺缺地回到床上躺着。

小孩拿了本书坐到他身边来。高高兴兴地说道:“你觉得无聊吗?我给你念念书吧!”

李柏舟回答:“不如让我看看电视吧。”

小孩笑容一敛:“昨天的雪太大,压坏了电线,这里那么偏僻,一时半会也没人来修的,看不了电视,也打不了电话了。”

一说起电话,李柏舟心念电转:“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小孩无辜地摇摇头:“我当时就想快点把你带回家,其他的没看。”

李柏舟孤疑地看着小孩不像作假的表情。“可是我记得,我的手机是放在口袋里的。”

一丝恼恨掠过小孩黑色的瞳仁中。

他“嚯——”地站起身来,狠狠地把书甩到地上,咬牙尖声大叫:“你在怀疑我吗!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偷了你的手机吗!”

李柏舟憋了一口气:“不,我只是——”

“你居然说我是小偷!啊——!”

小孩猛的转过身,将身后桌子上的东西一把“劈劈啪啪——”扫在地上。

李柏舟目瞪口呆。

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这是在快进吗?

“李柏舟。”似乎发泄完毕了。小孩轻轻唤了李柏舟一声,慢慢地转过身来。小脸上一派平静自然,好像刚才发怒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一瞬间,李柏舟也产生了这种错觉。

“柏舟。——呜呜——”

李柏舟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孩由愤怒,到平静,到现在的哽咽,看着小孩的眼泪居然就这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动作如此麻利,简直就跟排练好了一样。

小孩一下扑到李柏舟身上,呜呜的哭得十分伤心和委屈。

“我不想对你发脾气!我不想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妈妈买一百个,一万个手机给你呀!你不要生我的气呜呜~~~”

李柏舟木然地盯着小孩头上的发旋。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啊。

6.监控

小孩的态度李柏舟有点拿不准。事到如今,唯有走为上。

他原先就只是右腿小腿骨折,左手肘部轻微骨裂,并断了一根肋骨而已,并没有多严重甚至毁灭致残的伤口。况且他本身就是军校出身的,平时虽然这个程度的伤没有过,但也算身经百战的,这点痛还不放在眼里。如今在小屋养伤养了7天,他自然早就坐不住了。一心就想着篮球队的事。家人倒是不怎么挂心。

这天,李柏舟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表示要走时,突然,墙角的一点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点疑惑和惴惴开始在心底酝酿。

李柏舟朝身旁看了看,轮椅放在床头边。昨天小孩说今天有事要走开一下,留了那个男护理在外面听候差遣(李柏舟至今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虽说如此,李柏舟还是尽量小心翼翼,放轻动作,不想弄出太大声响以免把守在门外的男护理招来。吃力地爬上轮椅时,李柏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他目不转睛地瞪着墙角的小亮点看,一副恨不得把它瞪下来的模样。他没法像以前那样灵活地几个蹬腿就跳上去把它弄下来,只能转着轮椅到墙角下面干看着。

不过,即使没能弄到手研究,这个距离也足够他看清楚那个小东西是何方神圣了。

李柏舟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一瞬间的豁然开朗之后,是怒不可谒。

轮椅的把手被他抓地“咯吱”作响也浑然未觉。

李柏舟恶狠狠地瞪着墙角的东西,目眦尽裂。

——居然是监控器!

如此隐秘,若非走近细细研究,当真看不出究竟。

好高端的小东西。

李柏舟气得鼻翼咻咻阖动,转着轮椅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恨不能现在就去找小孩摊牌撕脸。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胸腔中积蓄的怒意平静下来。

李柏舟现在确定小孩以及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了,他早该想到的。没有家人,没有任何通讯设备,雪明明已经停了却还是不能出门,阴森森的宅邸,小孩喜怒无常的脾气,一个眼神都不敢有,总是低着头的男护理……这里哪里是正常的?

李柏舟甚至想到自己不是被绑架,就是穿越了。

他渐渐冷静下来。想找个办法应付却束手无策。他平日总是取笑李柏林是个死书呆子,就只会掉书袋子,如今只恨不能自己有对方一半的脑子。

为今之计,只有谈判。

不过,令李柏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孩关着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为财他看是不可能的,唯有私人恩怨了罢。可是他跟小孩结怨了吗?难道是因为当年的那几个面包?

李柏舟觉得自己陷入了滑稽的推理之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嘭——”的一声被大力拍开。

李柏舟猛的转过身来。

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早上才出门的濮阳门。

小孩几个抢步上前抓住李柏舟的轮椅,脸上现出慌张的神色。

“快跟我走,柏舟!”

李柏舟顺着小孩的手,手臂,一直看到小孩脸上,看进他的眼睛。

李柏舟笑:“不是说伤没好,不能出去吗?急什么?”

小孩皱眉,似乎被李柏舟的阴阳怪气噎住。

“我待会再跟你解释,现在——”

“包括监控器?你也要解释吗,恩?”

小孩瞳孔骤然一紧,小脸绷住。

李柏舟笑:“不解释了?”

小孩面无表情,只紧了紧抓着轮椅的手,紧的指尖都泛了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我等你气消了再说好了。”

说完,松开抓着轮椅的手,退开一步,一言不发地抬手朝后一挥。

戴着口罩遮着大半张脸的男护理应声向前一步,从白色医袍口袋里取出一截透明的针筒,门外又走进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子。

三人先后大跨步走上前来。

李柏舟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小孩阴谋被拆穿了,不但不慌张内疚,反而还有后续手段!

“濮阳门!?”李柏舟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小孩看去。

可是,挂着一只手一条腿的李柏舟哪里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两个保镖一人一边按住他不断挣扎的身体,男护理几乎很轻松的就将针头扎进他的手臂,将针筒内乳白色的药液推进他体内。

“濮阳门,你给我打的什么?”李柏舟颤抖着声音,精疲力尽地将视线投向正朝他缓缓走来的小孩身上。

濮阳门双手圈住李柏舟的脖子,将他冷汗津津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爱怜地抚摸着他被汗水沾湿,贴在脖子上的黑发。

“别怕,只是一点肌肉松弛剂和催眠药罢了。你放心,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柏舟,等你醒过来,一切就又会好起来了。”

李柏舟迷迷糊糊地听着小孩的絮絮叨叨,摇摇晃晃地被人抱下楼梯,然后听着院子里汽车“吭哧吭哧”的启动声,慢慢睡去。

7.梦境

李柏舟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少年,穿着初中生蓝白相间的校服,黑色的斜挎包拖在地上,穿一双从不擦拭的球鞋,一头黑漆漆的短发不规则地卷着发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过早地长了身高,犀利了眼神,冷漠了心的孩子。因为没有被妥善地照顾好,所以总是脏兮兮并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个少年总是以傲慢的姿势站着,用一条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条腿呈30度角斜跨着,经常还一抖一抖的。在还没被揪住丢进全封闭式管理的军校前,他甚至还要带着另一些少年,把水管藏在袖子里,大摇大摆地走到街上美其名曰“维持治安”。不过因为模样儿生的好,真坏的事毕竟也没干过,再加上大家怜惜他母亲去的早,父亲又不管,所以见他耍威风,装痞子,也只是背后八卦并同情一下他的遭遇。

后来,令人期待的“继母+继兄弟”的最佳组合终于出现了,街区里人们的连续剧之魂熊熊燃烧。是否给继母和便宜弟弟带来麻烦少年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被那些“好心人 ”烦死了。终于在一起大型恶作剧之后,被他平日总是不动声色,一动声色就要关他禁闭的父亲一口气丢进监狱一般的军校。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少年还是很期待跟这个“后来的妈妈”见面的。他生母去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感情并不很深,知道有个妈妈要分给自己,他那颗孩子的心里早已溢满暖暖的期待。只是嘴上不说,但心里可倔的很。

知道继母还有个小孩子,少年十分期待。他当了13年独子,平日很是羡慕别人兄友弟恭的模式。心想自己要是也有个弟弟,一定要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天带出去溜溜。从街头溜到街尾,还要把他死对头管的街道也溜一遍。最好还要有个人来欺负下弟弟的弱小,好让他这个当哥哥的义不容辞,义愤填膺地站出来保护他。

少年决定以后要给弟弟当个好哥哥。他要先给弟弟在这条街混出个名堂,好罩着他,让他在学校不被另外一些本地的坏学生欺负。

少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他倒不怕邻居大婶们的口水,觉得只要继母跟自己一条心,连自个儿亲爹他都可以不要。不过在那之前,他可得先试探一下继母和继兄弟的意思。

少年一大早就等在门口,翘首以盼。一直到自家的一汽大众出现在前面地平线,出现在门口,穿米黄色连衣裙,咖啡色小坎肩的女人抱着个小男孩下了车,被他的父亲领进来。

少年把脸一撇,眼睛一斜,双手插在裤兜里,腿晃啊晃。心想,只要你走过来说几句以后会如何善待我云云,我就跟你好好儿合作。

然而——

画面一晃,李柏舟有些恍惚。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身处五年未回的家。就在那间屋子,二楼左角角落朝阳方位,总是散发出淡淡的,苦涩的药味的房间。

李柏舟慢慢地睁开眼睛,吐出闷在心口的一口浊气。呆呆地透过白色的纱帐看着头顶布满板栗色格子花纹的陌生天花板。

五年了。

8.端倪

李柏舟慢慢地睁开眼睛,吐出闷在心口的一口浊气。呆呆地透过白色的纱帐看着头顶布满板栗色格子花纹的陌生天花板。

五年了。那个总是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着的小孩,应该也有那么大了吧。

李柏舟吃力地弓起腰坐起来。药效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四肢百骸依然麻痹迟钝。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只觉窄道仄,三面惨白的墙壁压迫而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没有窗户,只在对门的那面墙顶端嵌了个小而方正的排风口。

视线停在阖紧的铁门半响,李柏舟慢慢挪动了打着石膏的麻痹的右腿。单脚站立,一跳一跳地跌到铁门前。一拧门把。

锁了。

李柏舟冷笑一声。

然后默默地跌回床上。瞪着铁门出神。

他知道,自己真是遇上个神经病了。把他关在笼子里,是要炖了吃人肉,还是脖子栓根链子拉院子里溜溜,抑或是摘个器官?李柏舟想不明白。他想大叫,想揍人,想弄出点大动静,但是环顾四周一圈,他觉得自己只能撞墙。

怒火被压抑着,生气到了极限,李柏舟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突然想自己也许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发生他被个小屁孩绑架这么离谱的事情呢?他一个侧踢就可以让个200斤的男人漂移4、5米,现在他被个不到他胸口高的生物软禁?

李柏舟缓缓吁了一口气。猛的一拳砸在床板上。

“嘭——!”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垫,床板失控地猛烈震动了起来。

“吱呀——”

伴随着闷重的床板响声,是铁门被由外向内推开的异响。

李柏舟一口气蓦地提到胸腔,在脸上慢慢融解为一个恶狠狠的痞笑。

濮阳门站在门口,小脸上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的背后是黒梭梭的一片无边无际,斜侧面一束遥远氤氲的橘黄色光束打在他身侧,无声地加重渲染了他的眉眼轮廓。他只穿了一件灰蒙蒙的睡袍,长袍曳地,开襟,露出一双踩着卡其色兔绒鞋的短腿。

他慢慢地踱进屋,反手关上门。

“你玩我哪,啊?”李柏舟凉飕飕地笑。

濮阳门抿了嘴,并不走近对方,也许是被对方身上滔天怒火骇到了。

快速地看了李柏舟一眼,濮阳门垂下小脑瓜,靠着门,嗫嗫嚅嚅地解释道:“有人找来了,我没办法,时间太紧了!你先在这里呆几天,等妈妈回去了,我再带你回去,你先忍忍!”

李柏舟眉一挑:“呦嘿!我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还得绕着人走了?”

濮阳门抬眼瞅他,嘟囔道:“他们要把你要走,可我不同意。林伯说民不与官斗,让我把你偷偷运走就好了。针也是他教我的!”

李柏舟一顿,心中隐约有了点眉目。试探道:“他们是谁?”

濮阳门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怎么会找到别墅来呢?我那里离市区很远的,平时是没有人会去的。”

“警察?”李柏舟一急,不由坐直了腰脊。“为什么?是来——”顿了一下,不知道该用“抓我”,还是该用“救我”好。

濮阳门却不吭声了。

李柏舟觉得自己正在接近真相,不由抓心挠肺,急匆匆地追问:“你倒是说啊!警察是不是来救我的?我就知道,我无缘无故没去比赛,教练一定会打电话找我,四处找不到,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就会报警!根据我的汽车防盗系统,就可以找到我出车祸的地方,再打听打听,就可以找到我了!哈哈!就是这样,总算是来了啊!我说的对不对?”李柏舟边说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濮阳门。一见小孩随着他的话脸色渐渐变得不安,彻底阴沉,李柏舟心里不由越发活泛起来。心想这他妈就是部狗血电视剧啊!一时又很是感慨自己的推理编剧能力。不过,总算这暗无天日的噩梦是要过去了,一束光线终于打入这间阴森森的鬼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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