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公子(第一部)——lililicat
lililicat  发于:201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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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夜泓云失魂落魄地从无瑕公子的凝香居中走了出来,他步履蹒跚,目光呆滞,虽然走一步都钻心地痛楚,但他依然坚持一个人来到了那本来就是属于“追影”的空荡院落——院落里空空荡荡,并没有半个人,只有一泓濯濯清华的莲池。夜泓云想都不想,当下跳进莲池,让刺骨的潭水冲涤自己已然污浊的身心。

当他清醒之后,事情就已经是那样了,公子没有说半句话,是他自己擅自走了出来。

在及胸的潭水中,夜泓云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揪着,不停地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最敬慕的人,竟然把自己……

这该怪谁?是公子么?不!绝不可能!尽管如此,公子依旧是救了自己的那个公子,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毫无瑕疵的公子……一切,都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太放荡……

泪水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池水中,身体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夜泓云觉得痛,只有心痛……不该是这样……他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该是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那么留恋他的气息,他的手指,他的一切……

是了,他是夜泓云,是早已将生命托付给公子的人,就算公子要自己,自己也应该毫无怨言才是。这是他早已发誓过额度尽忠,不是么?

只是,有一丝不甘……

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情,夜泓云仰面倒下,任由池水托住自己,抬头,一片晴空,一如那人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澄清,那么忧伤。

他闭上眼睛,终于过了很久,轻轻吐出一句话:

“公子……我爱你……”

是了,就是这句话。夜泓云终于看清,自己心中藏着的,无非是对公子这份恐怕要终其一生的妄念,但是又能如何呢?自已也不过是公子发泄的工具……只是工具……

“那也罢了……”他苦笑一下,本来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卫,他就不该奢求过多。能被公子选中,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就算是公子即刻叫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一切惆怅,都在这莲池中尽情发酵。

第7章

夜泓云所中的“焚”毒,可以通过交合来缓解毒性,但是,随着毒性越来越深入顽固,发作的次数也会越来越频繁,因此交、合的频率也会随之增加,只不过是延缓了剧毒的爆发,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很显然,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在夜泓云的身上试毒,想要从中谋取些什么。

煌无影在房间里一边饮茶,一边微微地蹙眉,思索着对策。话说这个茶真是个好东西,入口甘苦,回味清远,无瑕公子用的茶果然是世上极品,就连没怎么喝过好茶的煌无影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离夜泓云离开他的房间,已经足足有十二个时辰了。煌无影听侍女讲,夜泓云去了“追影”的府邸,那里自从上任追影不幸殉职之后,就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空屋,夜泓云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呢?

暗处的阴谋策划者,会不会利用这个空隙采取动作呢?那人明显是一石二鸟的计策,故意利用这种“焚”毒,将无瑕公子都想一举算计到,按理说应该不会立刻要了夜泓云的性命。

煌无影一双眸子沉静,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庭院密集的绿荫,斑斑点点地撒在地面上。煌无影所在房间的窗外,推开门窗就能看见一池碧绿的春水和洒满阳光的闲适庭院,甚至闻得到绿树和花丛的香氛淡淡地传过来,寂静的庭院里,只有悦耳的鸟鸣声不时传来。

这都是煌无影以前从来都不会想象到的风景,他看得很津津有味,他坐在临窗的躺椅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池塘里欢快的锦色游鱼,以及百年古树蜿蜒树身上的青苔,这么幽静的庭院,正适合无边无际的幽思。

轻轻的微风从池塘那边吹来,吹皱了水皮,池中的鱼儿受到惊吓一般,纷纷游开。煌无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风是会说话的。只要用心去体会,风会带来很多细微的讯息。

比如此刻,那溶解在这醉人的春风里的一丝几乎细微得不可察觉的杀气。

那杀气专注而谨慎,说明潜伏在暗处的杀手早已等待多时,并且十分有耐心,他用心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得自己几乎和这个庭院融为一体,因此他的踪迹早已在这里隐形——这么用心细致的杀手,煌无影是第一次见到。

实际上,就算是顶尖的高手,也无法勘察出那名几乎隐形的杀手,就连煌无影也无法用眼睛找到他的所在,能够觉察到杀手的存在,完全是出自煌无影那同为杀手而培养出来的敏锐的直觉,才微微地感知到这个“不存在”的杀手的存在。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这世家的最核心,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隐形,一切一切都说明,这名杀手的不简单。

煌无影靠在椅背上,腿上盖着一条毯子,表情从容。他亦没有任何动作——这是一场对峙,是他和暗杀者的对峙,他非常清楚,此刻暗杀者心中的质疑——他在质疑为何身份尊崇的无瑕公子身边竟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眼前的无瑕公子是不是冒牌货?

这是作为一个暗杀者起码的缜密心思,而煌无影则要做的是,使他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无瑕公子。那是莲师傅在临走之前,对他的唯一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让人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无瑕公子,当然包括这个躲在暗处的杀手。

然而身为影公子的煌无影,却并没有驱使任何人手的权力,无论如何,知道他秘密身份的其他三名侍卫是绝对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也不会在任何时候赶过来应对这次暗杀。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完成。

该怎样做?煌无影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撇向不远处放在花架上的一盆舒展长叶的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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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影府中,夜泓云已经连续在床上昏沉大睡了整整一天,他都快记不得时辰,只知道昏天暗地地沉睡,浑身的燥热却一刻都没有消停,他头昏脑涨,感到自己似乎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只剩下一丝孤魂,而席天卷地的痛苦却千丝万缕扯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房门被人撞开,他才勉强抬起头,看见透进房中的光亮中站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泓云兄!你是怎么了?”

那是他在侍殿的好友——田蒙的声音。田蒙本来想来这追影府中拜访夜泓云这位高升的好友,却不料整个追影府邸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又见大门虚掩,这才进来一看,不想却看见夜泓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副快要病死的样子。

他连忙走上前去,摸摸夜泓云的额头,竟烫的吓人。

夜泓云本来下意识地想阻止田蒙——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自己,尤其是那晚之后。但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体无力瘫软,动一动都扯得那个羞耻的部位痛楚难当。偏偏田蒙出于关心,急道:“你病成这个样子没人管可怎么成?!我不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病死了!我去叫大夫来!”

“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病的奄奄一息的夜泓云死死抓住田蒙的衣服,残存的理智和尊严告诉他,绝对不能叫大夫来,否则自己惨遭公子蹂躏的秘密就会被发现!于是他几乎是央求着对田蒙道:“田兄!不能叫大夫来……我……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田蒙瞪着眼睛,看到夜泓云那副凄楚的样子,终于也动了恻隐之心,他只好压低声音道:“泓云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呃……隐患?”

夜泓云大惊,连忙摇头:“没……没什么!”说罢便心惊肉跳,随即喉头一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竟一口热血喷出,沾染得被褥上都是淋漓的鲜血。

田蒙看他病成这样,又神色有异,只好道:“好吧好吧,我不去叫大夫,但是你这样没人管总不是办法,这样吧,我先给你抓几副退烧和养身子的药先吃着,这里的被褥我随后就叫人来给你更换。”

“多谢……”夜泓云捂住嘴,艰难地道谢。

田蒙于是走到府中的厨房,先烧了一大盆热水为他清洗身体——其实夜泓云病的如此沉重,主要是焚毒侵蚀,加上跳进莲池染了风寒,是以吐血发烧,而他身子底子本来不错,又有醇厚的内力支撑,一旦清醒反而不像刚才气色那么吓人。

他跳进浴盆里,温热的热水刺激得他渐渐恢复了些生气,并试着沉稳心念,在体内运转内力抵御病魔,一周天之后竟觉得浑身渐渐出汗,比刚才要好受了许多。他终于渐渐缓了过来,而身后那被煌无影蹂躏的地方,此刻也叫嚣地刺痛,想必撕裂得厉害。

夜泓云耻于让田蒙发现这些,于是不动声色地爬出浴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此刻的他除了脸色还稍显苍白,精神已经矍铄了很多,隐隐又恢复了些风采。

见他没事走了出来,田蒙才呼了一口气道:“你啊你,真是吓死我了!”

“多谢田兄救命!”夜泓云连忙朝他行礼。

“万万不可!现在你可是我的上司!”田蒙连忙扶住他,问道:“今天泓云兄是不是告假?公子允许你可以暂离了么?如此我们不如出去散散心,我看你在这里都憋出毛病来了,刚才那一下真吓人,看你现在恢复了我才放了心。”

夜泓云听他这么说,才恍然入当头一棒,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申时了。”田蒙告诉他道。

“哎呀不妙!”夜泓云赫然发觉,自己竟然沉睡了一天一夜,而身为“追影”,是寸步都不能离开公子身边的!

于是他慌忙向田蒙赔了声罪,然后急匆匆地奔了出去,朝公子的居所赶去。

就在他离去之后,田蒙却在他的身后露出了别有深意的一抹笑:“夜泓云,快点进入为你而编织的‘网’吧!”

原来在夜泓云身上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好心好意送他上任的田蒙!

第8章暗杀

无瑕公子的居所庭院之中,煌无影和秘密杀手的对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局面。

直觉告诉煌无影,那个杀手蓄势待发,很快,就将是致命一招的到来!

而在这暴雨风到来前的一刻,却又是那么安静,就连风都停止了吹动。

令人恍惚的安静。

银针比微风还要无法察觉地射入,煌无影不动不避,因为他此刻“扮演”的是不会武功的无瑕公子,所以他不必躲避。

但是那细微的银针接触衣物之后,凝结的劲力方才显现,煌无影闷哼一声,肩膀瞬间被银针贯穿——明明是细如牛毛的细针,却在他身上生生留下一个窟窿——好像是被两指宽的剑刃穿透似的伤口。

可怕的杀手。

鲜血在他的雪衣上渐渐浸染开来,煌无影闭上眼睛,似乎因为这突然的创伤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指无力地垂在躺椅下,而同时一道黑影也一闪接近,从窗外到他身边,动作快得像鬼魅——杀手现身了!

一柄短小的银色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杀手沙哑着声音道:“交出传世明珠!”

传世明珠,乃是明珠世家的至宝,只有无瑕公子知道明珠真正的所在地。而就在他威胁重伤得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的无瑕公子时,一道气劲却从他身后射、来,杀手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那气劲便擦着他的面颊偏离,在他面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同时击落了他的面巾——暴露在煌无影面前的,是一张布满了伤痕的可怖面孔。

杀手没想到暗处竟然有自己没有发现的影卫,但是他一掌劈过去,只劈碎了对面无辜的兰花。

难以置信,那名发出气劲的神秘影卫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而煌无影则在他身后目露凶光——哪有什么神秘影卫,不过是他为了迷惑杀手,而在刚刚加诸在兰花上的滞留气劲反弹回来罢了——这是莲师傅传他的千海派绝技——借物返力,只不过练成这项复杂绝技的除了百年前的千海祖师,就是他煌无影了。

这名杀手明显被兰花迷惑,将自己身后的空档留给了煌无影。而成功将杀手引出来正是达到了煌无影的目的——这名擅于隐藏的杀手一击不杀,是为了夺宝,所以他有活命的空间,更有反击的契机!

于是他握紧拳头,就要出招,却冷不丁一道剑气破窗而来,使得杀手连忙回身抵挡,震得他后退一步。

煌无影眼前一花,一袭青影便飞到他身前,将他整个带起,轻盈地回落,带他翻出了危险的书房。

这赶来救人不是别人,正是恰巧赶来的夜泓云!

满脸刀疤的杀手转过身,看着已经掠出窗外的两人,他脸上的肌肉随着他的说话而动起来,带动刀疤,十分狰狞,他恶狠狠地看着夜泓云:“原来你就是那名影卫!”

夜泓云一手揽住煌无影,一手持剑,他没有回答杀手,因为煌无影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他心脏紧缩不已。他迅速点了煌无影止血的穴道,一向温和的眸子刹那染上了仇恨和嗜血。

“你竟然伤了公子!!”夜泓云低吼道。他仇视这名杀手,更恨自己的大意——为什么要任性地擅离职守,给了杀手可乘之机?!

杀手咬紧牙齿,再也不做任何保留,从那大敞的拱窗急掠而出,他双手挥洒,无数银光闪闪的银针疾射而来——每一根银针都有贯穿铁石的力道,足以把夜泓云和煌无影变成筛子。

但是夜泓云的剑势暴风狂雨,更急更猛!

若不是亲眼所见,煌无影真难以相信那日还在自己身下呻吟、性格柔顺的俊朗男子,竟然可以爆发这么大的力量,不过是短短的瞬间,漫天剑影席卷笼罩四野,却只有当中快得不能再快的一剑,冷然切断了杀手双手筋脉,使得杀手颓然倒地。

夜泓云一剑横在倒地杀手的面前:“说出你的幕后主使!你才有活命的可能!”

杀手满脸冷汗地看着他:“若我说出来,我一样要死,你给我痛快吧!”

夜泓云点了他的穴道,不再顾他,而是回到煌无影的身边,要带他医治。煌无影却阻止他道:“别忙,我受了伤,你作为追影脱不了干系,被别人知道了,你就是死罪。我受伤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

夜泓云万万料不到公子会这样维护自己,震惊道:

“属下罪该万死!但是公子你的伤……”

煌无影见四下除了这名昏迷的杀手,更没有别人,便神秘道:

“无妨,只不过是小伤——记住,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有第三人知道。”

夜泓云一头雾水,但是好歹他也有求生之心,只好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扶着煌无影进入房中,做了简单的包扎。令他奇怪的是,虽说公子好静,一般不让仆人进来,但这么大的庭院中连个保护公子的侍卫都没有,公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半天都没有人发觉,未免有些不正常。

而直到半个时辰后,进来送茶的侍女才发现了杀手,惊声尖叫,整个府中才被震惊,而那时煌无影早早换了衣衫,处理了血衣,一脸不动声色的冷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被刺这件事。这使得夜泓云越发觉得蹊跷起来。而他除了感到蹊跷,更担心的是公子身上负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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