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这样的恶魔，你献祭了多少人给他？”

“我不会用人类做这种事，是666名精灵幼仔。”老者淡漠地道，“效果要比普通人类好太多。”

“别看我，看他。”格里哈斯特漫不经心地道。

“看够了，你比较好看。”安达利尔吐了一口气，“阁下，请问让您帮助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

“这个东西。”恶魔摊开手，掌心是一枚破碎了一半的水晶圆环。

“这个，是‘真实的谎言’。”安达利尔猛然抬头，“据我所知‘苍白的正义’‘虚伪的慈悲’以及剩下的那一半‘真实的谎言’都在止息君主手中。你只是想利用我们！”

“不然你以为呢？”恶魔平静道，“若非我赶时间，哪里还需要你们人类，这是污点，你知道吗？”

＊＊＊＊＊＊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罗兰靠在窗边的床上，抱着笔记本刷刷刷的写字。

那种全神贯注的模样，让最虔诚的祭祀最博学的贤者看了也要自叹不如。、

当他又奋笔疾书了几千个单词后，对方终于回应了他一句：“知道了。”

因为伤重又耗尽力气的罗兰顿时又充满了力量，笔下的单词不再表示自己的忏悔与思念，开始展望未来，比如我的城堡里有你的房间，比如我给你画了数百张画像堆满了半个房间，什么都不缺就差另一个主人。再比如你有没有为我准备好，如果没有准备的话也没关系，到时我陪你睡一间就是，胸膛很宽你可以随便抱拉……

然而，就在他手执鹅毛笔有满腔激情要倾述的时候，豁然发现旁边的墨水瓶已经用光了！

这怎么可以？？？

在笔记本上留下一句亲爱的墨水没有了你等我一下之后，罗兰拖着自己木乃伊一样的身体出门。

……然后被惶恐冲来的大审判长扑回去。

“你别这样，我有心上人了。”罗兰冷冷地道。

“我没心情说笑。”安达利尔把他拖回床上，关上门窗，这才平静了一点。

“发生了什么？”罗兰敏锐感到不对。

“你是不是用圣杯伤害了一名高位恶魔？”安达利尔压低了声音。

“不错。”罗兰大致形容了一下那名恶魔的外貌，“你见过他？”

“他是大长老用血祭召唤而来的深渊恶魔，虽然被你偷袭，但他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我担心他会针对你。”安达利尔皱眉道，“他是为了欺诈之神的三神器而来，而这东西有两件都在止息君主手里，你不想成为他手上的人质吧？”

“那三样东西，很重要？”罗兰回想到维恩与恶魔的拼死相斗，觉得还有余力。

“我问谁去？欺诈之神在数百年前就陨落了，三神器流落在外，这只恶魔，似乎是以前欺诈之神的信徒。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早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别让那恶魔发现了。”安达利尔说完，塞给他一瓶墨水，用比来时更迅捷的速度闪掉了。

罗兰想了想，给笔记本写上一句“有事，等下聊”后，想了想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好像别无选择，就是正义堡。

真好，还能离亲爱的那么近。

不过，要多带几瓶墨水才行……

另一边，格林希尔看着在高山冰霜之颠恢复伤势的陛下，小心地问：“陛下，你还可以压制血肉诅咒吧？”

“无事。”维恩垂眸看前摆放在前边，自动翻页的笔记本，淡淡回应。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血肉诅咒这种讨厌的禁法。”格林希尔从来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好，那只恶魔的血肉诅咒，陛下如果不压制，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丝毫法力的普通人——真是太恶毒了！

要知道，一般的痛苦诅咒、厄运诅咒、死亡诅咒、虚弱诅咒、阴影诅咒之类的东西不但对亡灵没有效果，反而会因为其中夹带的负能量而加强亡灵的力量。

而血肉诅咒，正好反其道而行之，可以把强大的灵体、元素生物、机械生命……变成最普通弱小的血肉之躯体，好让他一枪捅死那种。真的是想逆天啊，什么原理做出来的？

“以前是觉得蛮讨厌的。”维恩说这话时语气轻快，没有一点讨厌的意思。

格林希尔泪目：“我不想要继父……我不想当拖油瓶……”

维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是继母？”

“陛下，你昨天把他赶回去时，不是说的‘有种你再来’吗？”格林睁着纯洁的眼睛问。

维恩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

“反了你！”

巨大的骨龙被白骨长链狠狠从山顶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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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安达利尔变成亡灵后，被止息君主强行订下契约。

于是……

叮，指尖的秘法印记一震，露出字迹：罗兰再与女人牵扯，你必再次死亡！

安达利尔立刻赶走了那位公主。

叮，指尖的秘法印记一震，露出字迹：罗兰伤势沉重，日夜照料，到其恢复为止。

安达利尔拉着亚门纳尔一起上去照料。

叮，指尖的秘法印记一震，露出字迹：罗兰需要墨水一瓶，在其出门寻找前送到！

安达利尔光速冲过去……

维恩看着笔记本上很快又冒出来的字迹，满意地点点头。

法系职业就是比骑士好，随叫随到。

第四十六章：战争

在公事上，罗兰和维恩都不会去干扰对方。

所以，亡灵对于正义堡的进攻，也如预期一样展开。

由于罗兰开始对于低中阶亡灵法师的偷袭，止息君主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中层战力，没有这此控制死灵的巫师，想要将以亿万计的没有思想的低等亡灵控制去淹没正义堡，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维恩调动了其它人的兵力。

战事上，他使用可以飞行的奇美拉（蝠翼妖）在空中倾倒亡灵腐液做为掩护，而来自阴影部队的夜魅战士则倚仗他们可以在阴影中潜伏的特性，在止息君主巫妖部队的掩护下自双方将接的阴影中潜入内部。

对人类来说，这是一场血战。

自2月初战争打响以来，人类战死的精锐士兵已经超过二十万，并且他们的尸体都是就地焚烧活着净化，以避免被亡灵召唤使用。

然而，今天，注定是所有正义堡战士终生难忘的一天。

因为天空中几乎是常态的奇美拉倒下的，不是亡灵腐液，而是一些黑色的烟灰。

“这是什么？”安达利尔虽然死去了，但也是英雄阶的强者，虽然这些黑色的粉末从高空中洒下，降落到地面时已经分散微小的难以觉察，但对他来说，就和玻璃上的尘埃一样清楚。

“麻烦大了，快，把地上所有的腐液和血迹清除干净！”罗兰在亡灵深渊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对这种东西也有过见解。

但是迟了。

这此烟灰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漂浮到城墙、墓地、救护所这些伤亡最重的地方。

烟灰落下，从腐血和烂肉里开出漆黑的小芽，不一会儿，一株株黑色的树木成长而起，一身漆黑如墨的藤条枝叶，三张合起的叶片有如巨口，张开时狰狞腥臭，仿佛是一只只虎视眈眈、邪恶残忍的猛兽。

罗兰立刻命令数支精锐士兵分头行动，一定要在一刻之内将所有的黑色植物拔起净化，绝对不能直接用手触碰。

“这是恐心妖皇手下的湮灭树妖，他们钟爱捕食活鲜的生命，除非是亡灵，任何种族都会被它们捕杀，他们长起来不管时间和空间，只要有足够的血肉，几小时就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为何不早用？”安达利尔也命令手下的牧师去净化到处发芽的黑色的植物。

“湮灭树妖是恐心妖皇的底牌，轻易不会动用。止息君主愿意使用，只能说明今天就是总攻的时候。”罗兰脸色有些苍白，“命令法师部队开启所有防御法阵。最大力量输出。”

“一名法师的魔力有限，最大法力输出，魔法师队伍最多坚持十个小时。”安达利尔虽然皱眉，但还是将命令出布下去。

“足够了。”罗兰微微一叹，“天已经黑了，如果天亮之前我们守不住，那就输定了。”

黑夜，是亡灵的天下。

他们没有生命，没有五感，却唯独对生者气血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将生者变成他们的同类，是他们天生的本能，即使变成高级亡灵，找回了自己的自我，也只是更加嗜杀和危险。

黑暗是亡灵的保护伞，而人类正好相反。

正义堡通向亡灵深渊的城墙上，大门完全已经被巨石堵死，外边潮水一样的亡灵在城墙下试图进入。

而在不远山颠，止息君主平静地站在原来到过的地方，俯视者山腰下巨大的城池。

无数法力高塔中飞溅出数不清的金色字符，如碎纸片一样散落在空中，形成一座巨大的同心圆法阵，由城池中最宏伟的教堂为中心，一道美丽圣洁的光芒从钟楼的尖塔上直冲天际云霄，将天空浓厚的乌云打开一个缺口。仿佛回应一样，云中缺口里一道更庞大的光束散射而下，将整个城市笼罩。

无数巫妖的在对面前仆后继地输出法术，寒冰箭、死亡凋零、寒冰爆破、熔岩球……

强大到可以瞬间将城市摧毁的法术落到城墙外，圣光笼罩的范围，如同遇到看不见的阻止，荡起一圈圈法力涟漪，然后被整个吞噬。

而石像鬼部队则从空中开始运送部队。

一队队几乎没有重量的烈焰骷髅从天空落下，他们和普通的骷髅虽然相似，但不同的是他们心脏处有着烈焰核心，强大的不熄火可以点燃任何与他们接触的物体。

他们点燃的火焰没有温度，没有焦烟，只有通红的颜色。它们包裹着那些木质的，石质的房屋，或者树木、水池，静静的燃烧着，不消耗一点材料，也不去理会浇灌的水滴，永不熄灭的他们只会将有血肉的生命烧成灰烬。

面对这种情况，罗兰果断地使用了他手中的狮鹫部队。

金色的巨兽有着狮子的躯干四肢和老鹰的头胸翅膀，他们在天空盘旋，不时发出鼓噪的声音，巨大的翅膀振动着四周的空气，形成一股股小旋风。起飞的他们在牧师护盾的掩护下缓缓散开，组成V型的口袋突击阵。

在罗兰的一声令下，狮鹫的V型战阵的两端急速靠拢，刺入空中的奇美拉和石像鬼群时，完全形成了一种尖刀似的冲击效果，亡灵散乱的阵形犹如一块蛋糕一般被轻松切开，沿途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只能挨打的部队有什么希望吗？”空中部队统帅的格林希尔冷笑一声，亲自上场，他没有进攻，只是远远的长啸一声。

“嗥——”一声撕裂心肺的雷霆巨吼在阴郁灰蒙的云层间来回荡漾，一只凶残恐怖的骨龙破开霭霭迷雾飞跃而出，龙类的威严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狮鹫部队的座骑毕竟是普通野兽，在龙类的威压下一时间惊惶无比，完整的阵型瞬间就散乱开来，没有了组织的狮鹫和亡灵的突袭部队开始了血腥的绞杀。

石像鬼喷出一道道炙烈夺目的火焰在狮鹫的队伍中来回交错燃烧，在天空之中形成一片红得发紫的死亡焰海，许多狮鹫在一阵阵焦灼的熏烟中，化成一团团火球从空中陨落，垂死的哀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就连整个天空都隐隐震动。

罗兰面无表情地看向天空，垂下眼帘，将一只沾有金色液体的长箭递给了旁边的弓箭手。

弓箭手没有迟疑，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须臾间命中那只骨龙头颅。

格林希尔怒啸一声，正要冲向城市内部，却被一跟洁白的锁链拉了回去。

“陛下……”格林希尔捂着插了箭矢的额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维恩伸手握住长箭，轻轻一捏，长箭刹那化为无数星光，消逝在空气中，他丢给他一截脊椎制成的骨瓶：“死灵精华，自己抹伤口。”

“好。”格林直接把骨瓶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陛下，您在这看了一天了，到底是上还是不上啊？”

“格里哈斯特在对面，我就无法轻易动手。”维恩淡淡道，“否则后果很难收场。”

“好吧。”格林希尔明的，如果两个半神在军队里大打出手，那这只军队基本就算废了，“您既然决定动手了，那就还有后手吧？”

“嗯。”维恩思考了一下，将目光转移向身边的狞魔首领。

“听从您的召唤。”

“按计划，出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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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墙上与少数爬上来的亡灵撕杀的战士们突然发现，无数巨大而剽厉的黑色身影猛然间从前面那个空荡荡的深谷下飙射出来，强劲的风势带出一长串尖锐而刺耳的破空之声，在地上深深犁出一道凹槽。

第一个看到的战士还来不及开口示警，就被一只暗黑狰魔扑倒在地，一口一个干脆利落地将的脑袋连着头盔咬去一半，血液和脑浆流得满嘴都是，那狰狞恐怖样子让在战场上撕杀多时的精锐战士们也一阵胆寒。

数名战士压住恐惧，疯狂地向对方扑击而去，可是对方却轻轻一跃便隐没在透明的空气之中不见踪影，又在他们的背后出现，轻易地咬断他们一人的脖子，然后又消失在空中。

黑暗狞魔，最大的能力不是其它，是隐型。

他们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人群中，或者咬断生者的脖子，或者利爪狠狠地将一名战士贯脑而出。

城墙上的军队在这样恐怖的敌人手下竟没有坚持到数分钟，一声又一声低沉悲烈的惨叫响起，迅速向城内蔓延。

狞魔们撕下的血肉并没有食用，而是丢弃在黑色植物的身上。

被腐血和烂肉浇洒灌溉而出的树芽疯狂生长，一根完好的树木刚刚超过两米，便伸出一根涂满毒汁的长藤，紧紧地缠住一名与狞魔抗击的战士，一旦纠缠上，无数条长着密密一层尖锐角刺的枝条便象蛇群一般汇聚过来，直到将对方捆成树球，黏稠腥恶的毒汁在数秒内就将其腐蚀成一滩脓血，还可以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每吞噬一个生命，这种邪恶树种更加强壮。 随着树妖们长成一棵棵地成长成十米高的大树，几乎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在他们的手下存在，血肉的加持让他们很快交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内。

圣光之下，堡垒从内部开始混乱，崩溃。

随着树妖队伍的壮大，一个庞大而茂盛的黑暗树林开始形成了，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凡是它们存在的地方，就都是他们的食物。

而它们头顶，依然笼罩着——圣光。

光明历7632年2月27日，正义堡沦陷，要塞八十万驻军，生还不足十万，

希安大长老命罗兰元帅自尽谢罪，为阿萨德陛下阻止。联军统帅由老奥索兰元帅接任。

第四十七章：成全

维恩看着眼前的笔记本，晕黄的纸面在幽幽的鬼火下依然带着温暖柔和的气息，有如那个人天生的味道。

只是，这上面，已经很久没有浮现出字迹了。

从他攻破正义堡的那天开始，这本笔记上就再也没有回应。

人类世界传回的消息，人类国王阿萨德出面保住了他，代价是他必须取他的女儿蒂凡妮。

罗兰拒绝后，被剥夺圣光的职权，不知所踪。

维恩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想他了。

三年了，他仿佛水滴进入大海，树叶落入森林，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