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麻烦，要不要变成巫妖杀了他。

这时，又有一只装备精良的部队从小巷里冲出，直接对上想来营救维恩的那群战士。

“你和我过来。”精灵看了他数秒，猛然拔出他右肩的长箭，鲜血飞溅，数滴温热血液沾到他银发上，有如红梅落雪。

他拉着他走进旁边有着巨大门扉的房间。

才一进去，门扉猛然降落，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围一阵烟尘。

维恩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房间正中那巨大的血茧。

血茧这茧子是由无数一种类似孢子、又像是棉花的菌类构成，如纤维般的菌体如人体的血管一般微微的跳动。其中有一个纤细的人影隐约可见。

“你母亲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当年她完全有能力在血灾覆盖之前离开这里。”精灵怒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而受重伤，你以为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有什么权力……”

精灵的斥责猛然卡住，因为维恩已经快步走上前去，将手放在血茧之上。

瞬间，无数的血丝如同潮水般纷纷退去。

空旷的大厅里，卡琳的身体缓缓落下，而一只眼睛，漂浮在空中。

那是一颗有着有着血色纹路的冰蓝瞳孔。虽然比正常的眼睛大了数十倍，但所有人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会认为，那是一颗美丽的令人沉醉到无法自拔的眼睛。

在他面前，维恩清晰地感觉到那温柔与平静的瞳眸里却隐藏着的寂寞，阅尽世事百态，看淡爱恨情仇的孤寂。

他恭谨地单膝跪地，向眼眸行礼。

“唤长眠者之名，告死者维恩·狄加亚纳领罪！”

第三十七章：神灵

传说，在创世之初，无所不能的造物主想要创造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于是，他化身为巨大的世界树，深渊为根，地狱为土。

无数各种类型的世界如树叶一样分布在世界树的支杆之上，形成巨大的世界群，世界与之间则充满着一种被称为晶壁的物质，只有诸神才能穿透晶壁。

维恩有一次和希枯玛交流时，曾经问：“那你为何不直接来到世界之上？”

对此希枯玛的答复是：“一只猫可以跳到一片叶子上吗？”

是的，神灵直接降临世界就如同猫跳到树叶上，上去也只能和叶子一起下来。

但是总有一些取巧的法子。

比如来一只眼睛。

就算只是眼睛，它也是长眠者。

那位是完全和仁慈无法沾边的神灵。

空中冰蓝的眼眸凝视着他。

然后，缓缓降落。

一层轻薄暗色涟漪从眼底浅浅溢出，仿佛暮色的光芒，将他身下的战士完全笼罩。最后眼珠仿佛一滴冰水，浸入维恩的额头，消失不见。

维恩跪下的身体微微一颤，用手捂住额头，指尖不时有隐淡的暗色光线闪耀，等他将手放下时，他额头神奇地睁开了第三只眼睛竟，眼缝中的瞳眸转了转，似乎对眼前的情况还算满意，很快闭合了起来，眉心就再无痕迹。

维恩站起身体，看向在刚刚在眼球威严下连声音也无法发出的精灵。

她脸上的表情惊骇至极。

“如你所见，我不是维恩·卡索，而是附身于此的维恩·狄加亚纳。”冷漠的亡灵淡然道。

精灵闭上眼睛，半晌，才抬起头，眼睛已经隐隐有着泪光：“那卡琳的孩子呢，他还在，对不对？”

“他已经死了，我找到这具身体时，他已经被暗杀。”止息君主凝视着她，“他的灵魂可能已经回归冥河，也有可能依然在深渊徘徊。”

“你也可能杀了他。”

“若如此，你也不能活。”维恩随手一指，解除卡琳身上依然残存的血肉麻痹，“吾留下你们，只是一个理由。要加入亡灵的队伍吗？”

“不用！”背后传来卡琳咬牙切齿的声音，“生时我们将这片大地称之为家园，死后的我们自然也依旧这样称呼。但联军不承认我们的权力，他们想把这片土地占为己有，想对这个国家的奠基人置之不理。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

“别转进，我可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再说，你生时是精灵国度的人，死后就成了亚蒂斯的鬼了？”维恩平静地看她一眼，这个动作让对方不得不面对她已经失去孩子的事实。

“请说出您的要求，止息君主。”银发精灵抱着自己的女儿，沉声问，“你与我们接触，目的不止如此吧？”

“深渊的争夺即将开始，亡灵没有时间浪费在人类身上，但这次事情若轻易罢手，未免让吾主颜面受损。”维恩顿了顿，“人类意图在精灵国度重现亚蒂斯之灾。但吾主想要另选一地。”

“什么？”卡琳面色一变，“没有地下火山的能量，他们是无法激发希枯玛之瞳的。而你们想利用这次机会选哪里？”

“他们总有办法，你并不重要，”维恩凝视着一生一死的两只精灵，“选择吧，我从不允许拒绝。”

＊＊＊＊＊＊

回到营地时，维恩向罗兰表示卡琳已经带着希枯玛之瞳离开，他在中途的战斗中和其它战士失散，卡琳退守到地下城市的最后一层。

罗兰思考了一下维恩把希枯玛之瞳私吞的可能性有多大，当分析出可能是100%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早就反对血祭这种牺牲一部份人来换取时间的做法，维恩有没有拿，他才不知道。

维恩对这么容易就过关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但很快，安达利尔过来询问此事。

维恩简单的交待并不能让他满意，细节的问题维恩没有兴趣和他细说。

这种一不合作的态度一时间让大审判长眯起了金瞳。

“维恩阁下，就算你现在已是英雄强者，但如果我真的要让你开口，还是可以不顾你的意愿，你，明白吗？”

维恩沉默，或者说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地像在看一个死人。

“安达利尔，你想说什么，维恩是正常的执行任务。”罗兰在一边皱眉道，“或者说，你怀疑我和卡琳私下交接了？”

“罗兰，在教廷的圣法典中，包庇是与犯人同罪。”安达利尔瞥了他一眼。

“证据，不要在我面前玩你的独立条款，如果没有证据，我不许你对他有任何行动。”罗兰说地斩钉截铁，开玩笑，老婆要是被安达利尔抓去了，那就出不来了。

“我已经有一部分了。罗兰，不要玩火。”安达利尔起身告辞。

“维恩，不要离开我身边。”罗兰凝重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伪造罪证，是他们最拿手的好戏。”

维恩走到他身边，突然问：“如果是真的呢？”

“真的……”维恩突然伸手，指尖顺着他的长发滑下，“那你，千万不要被抓到。”

“如果抓到呢？”维恩问。

罗兰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那就听从命运吧。”

这个问题无论他思考几次，答案，都只有一个。

维恩伸手，摸了摸额头。

吾主……

＊＊＊＊＊＊

各方的战况不段汇集。

卡琳的的部队伤亡大大，终于无法抵抗联军进攻，虽然她本人及时苏醒接过指挥大权，但巨大的压力使得他们不得不暂时撤退。

他们留下部份人手在前线假装防守后，卡琳留在原地继续与联军谈判，而剩下的亡灵则在夜里通过下水道地离开这个他们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城市，在亚蒂斯的一个水下基地驻守。

亡灵不需要呼吸，当联军发现此事时，也只能无奈收手。

在水中的人类是打不过亡灵的，多少都一样。

而卡琳不走的原因，安达利尔在会议把目光瞟向维恩。

罗兰千篇一律的用原来那个保护下属的理由拒绝了用维恩做诱饵的想法。

但这引起了极大的反应。

无论是雅加、贝雷塔斯还是其它两个小国，都对罗兰将军的行为极力反对。

他们的意见是维恩再重要也只是一个人，并不是或不可缺，然而若不及时用精灵献祭，我们脚下的土地将会逐渐冰冷荒芜，和人类比起来，他也是人类的一份子。

维恩神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自己。

最后，安达利尔终于不耐烦了，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官低声说了一句。

很快，他的副官带来一名受伤的战士，正是当时和维恩一起从下水道进入的那名战士。

“罗兰，这是你的手下，用他来作证人，还是有说服的力的。”安达利尔转头，“把你和维恩阁下进入亚蒂斯暗城的所有情况都说出来，记得所有。”

战士点头，开始从那天被罗兰将军安排到维恩手下说起，然后说进入下水道，一直到后面。

“……当时转过屠宰场，我们看到维恩阁下和一名银发猎人战斗，维恩大人最后不敌，被他钉在墙壁上，当时我们准备过去营救，但被风狼骑士团的人亡灵拖住。当时精灵拉着维恩阁下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之后，对手越来越多，我们伤亡很大，因为伤势太重，所以……”说到这里，战士的踌躇了一下，才继续道，“所以倒在地上……装死。不久后，维恩阁下和卡琳还有那名精灵一起出来。他们边走边说，只是太远了，我听不清楚。后来，亡灵们好像有事，都和卡琳离开了，我趁机逃出来。”

安达利尔自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体，对维恩缓缓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名精灵箭神加上卡琳，你觉得他能做什么？”罗兰冷冷道。

“罗兰阁下，请以大局为重。”安达利尔道，“我可以保证他的性命。”

“……给我一点时间。”罗兰皱眉，他知道自己势单力孤，退让一步，“至少让我试着和卡琳交流一下。”

“那么，明天早上，我等你的回复。”安达利尔转身离开。

会议不欢而散。

罗兰把维恩带回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房间。

罗兰沉默了一下，才道：“东西拿到，你先回去吧。”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维恩瞬间暴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时在亚蒂斯，你让我小心火。”罗兰小心翼翼地道，“那种火就算我也只在止息的宫殿里见过一次，维恩卡索，不可能认得……”

“那你每天晚上……”

“是你让我上床的。”罗兰急忙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还敢狡辩，你给我滚，我再也不……”维恩怒气勃发，罗兰急忙扑上去，一口堵住他的嘴。

半晌，罗兰才松口，觉得自己腰一定青了一大片，只能陪笑表示声音小点，这里人类那么多，六个英雄阶都在这，闹出去麻烦就大了。

维恩火气也没那么大了，站到一边，用手捂住额头。

该死，丢脸都丢到老大面前了。

“晚上我让人假装你的样子陪在我身边，你立刻离开，如果可以的话，换一副身体，我给你找，不要让安达利尔发现。”罗兰靠在他身边，微微笑道，“等事情做完，我去找你。”

维恩抚住额头，缓缓点头。

晚上，维恩离开罗兰的庇护，他没有出城，而是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一身黑色斗篷的暗影牧师停在那里。

“是什么信心，让你有胆量来到我的身边。”安达利尔瞳孔微微一缩。

“你明明已经和卡琳接触，得到希枯玛之瞳，为何还要针对我？”维恩缓缓问。

“因为嫉妒。”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大审判长叹息道，“我是暗影牧师，可以保持现在的位置，因为亚门纳尔对我很重要。”

“他有喜欢的人。”

“暗牧师要有自己的坚持，才可以渡过无尽的黑暗，我被吸收进暗影之塔时，他就是我最喜欢的人，幼年他曾经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安达利尔金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当我熬过暗影之殇，成为最强大的牧师，再见他时，他依然可以一眼认出我。所以，我放任自己做了很多事。我讨厌卡琳，讨厌美琪诺华，讨厌所有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人。”

“你用数十坐魔动炮对准罗兰的位置，只为了杀我？”维恩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如果你逃跑，我不一定留的下来，猎人的速度太快，但是罗兰若死，你一定会很伤心。伤心到回来报仇。虽然不知道你一名弓箭手为何可以感觉到魔动炮的法力波动。”安达利尔微笑道，“但你喜欢他，我看出来了。”

“那现在呢？”维恩问。

“你到我面前，当然就够了，罗兰毕竟是我的同伴，杀你，只是我不想他有太多的牵绊。有我，他就足够了。”安达利尔拿出手中锁链，“那么，你愿意反抗，还是束手就擒？”

“你什么时候杀我？”维恩最后问一句。

“把卡琳诱来之后。”

时间足够了。维恩伸出手。

“你不用觉得内疚，”安达利尔将附魔锁链小心地锁在他手腕上。

维恩看着他，摇头：“长眠者说的没错，只有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长眠者？”安达利尔猛然一惊，几乎同时，他背后瞬间湿透。

突然感受到的极度深寒中，背后似乎有一条极为冰凉凶猛的毒蛇在窥视，他甚至感到心骨里仿佛随时都要沸腾起比死亡还更恐怖的情绪。

缓缓回头，那是他见过最为冰冷美丽的容颜，血色的瞳眸中却又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邪恶诡异，仿佛只瞧上一眼就能一下子紧紧地攥人的灵魂。

但那光凭气息就让他压抑的几近吐血的气势，在冰冷的宣告他的身份。

止息君主。

加个小剧场

止息君主，居然是止息君主。

十二君王中最强大的是鲜血骑士王，最神秘的是恐心妖皇，最狡诈的是尸龙王夏拉，最传奇的，则是止息君主。

优柔淡雅的月光穿过林间树叶，漏了满地闪闪烁烁的碎玉，美丽的巫妖苍白的容颜仿佛涂抹上一层银霜，美得让人流连忘返。只是长袖之下，那洁白若藕的的白骨之手带上森森的蓝色，代表着他的来意并不美好。

“未曾想到，竟是止息君主亲临。”金色的瞳孔开始收缩，安达利尔可以清晰地感沉到一股极不寻常的恐怖气氛，那仿佛就像自己已站立在悬崖边缘，而眼前是时刻准备扑击上来的恶鬼。

“不必多说。”止息君主平平的一抬手，轻易地扼住他的咽喉，这就是半神与英雄的强大差距，无论他在英雄阶有多强，战绩有丰厚，境界的碾压直接可以无视其它所有。

“您不想知道一切吗？”安达利尔没有将死的恐惧，而是成功地阻止了半神巫妖捏碎他脖子的举动。

维恩等他继续。

“希枯玛之瞳与血肉献祭，都是莫纳降下的神喻。”安达利尔没有丝毫泄露最大机密的挣扎，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包括第一次盗取希枯玛之瞳，都是黎明之神对人类最后的慈悲。延续世界的生命，维护人类的稳定。在光辉之主遗弃这个世界后，他留下了最后的光芒。”

“不是延续世界，而是维护人类。”止息君主血色的瞳眸没有任何倒影，空无的让人恐惧，“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