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笼卧狐 上+番外——风之掠影
风之掠影  发于:2014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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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性情奢侈? 桀骜不羁? 还有不知百姓疾苦? 永铭一手抱着破草席,一手拿着大锅勺,思索着那份圣旨里的话语,苦思“据闻”是那个不长眼的大臣奏了他永铭堂堂亲王一本…… 搜索关键字:主角:永铭 ┃ 配角:韦镒、紫荆、永乐、薛珂、景祺等 ┃ 第一卷 楔子: 开春的雪纷纷扬扬不断,好似冬夜的长箫,绵长中带着凄清。 分离从今晨开始。 天未明,屋中只有一盏烛火静静地燃烧。 所有狂野的味道好似春末的余香,暗沉出一种别样的缠绵味道。 一夜未眠,寅时就要开拔! 时间在福恒的心里好似金粉磨就的漏砂,粒粒珍贵。 福恒拥着永铭,听着心跳,但那丑时远远的的梆子声,却还是分明的传进耳际,困意顿消。分离在即,却不能说。 贴近,贴紧,真盼望心能如身体这般贴紧弥合的无缝隙。 蹑手蹑脚,福恒悄悄起身,抬眼却见永铭好似梦得酣沉,只有一双眉即使入梦也皱得疲惫。 纵有万千柔情,他福恒不舍,却不能不舍。一则皇命在身,二则害怕离别无言相对。 任由侍从伺候穿好一身的戎服,仆从说,距离开拔还有一个时辰,早膳已经通知在福府等候。 福恒点头,轻声命备马,自己却在永铭的床边坐下,想要那么一分一毫的空隙,细诉不舍。 不自禁,伸手轻轻抚过永铭脸,福恒始终不忍叫醒永铭,说:“你等我!”满腹的话压在心底,只愿永铭懂。 “此次分别,我只为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等我践行诺言的那一天。 扣紧永铭的暖暖的手,福恒放在唇边低语,轻轻地吻过梦中人。 酣梦的人却不醒。 福恒笑得凄迷,把永铭手放回被中,把被子裹上肩,掖紧,不禁担心,自己不在,来日军营里谁为永铭盖被穿衣。 “福三爷……”帘外一个声音低低地轻唤。 福恒起身,走数步,忍不住回头,咬牙,转身,掀帘出屋。 然后屋里是帘外关门后的脚步声,急促有力,踩在雪上步步分明,如同踏在永铭的心上,步步惊心。 不能送,怕送!更懂福恒不告而别的心境。 忍不住,永铭还是静静地披衣站在门后,借着细细的缝隙看着福恒很快被雪迷蒙的影子,分不清模糊的是福恒消失的背影,还是自己酸涩的眼。 最痛不过生离与死别,站在两线之间,永铭咬紧牙,他知道是男儿就该流血不流泪! 活着,是他们唯一能为彼此做的,最好的承诺! 兵在用奇,一道密旨,提前开拔。 乱了福恒与永铭的步伐,相约同行的路也变得遥遥无期。 兵在神速,乘夜出城,意在悄无声息。 没有欢送的旌旗招展,与皇上一场鼓舞士气的践行壮语,只为一个胜利的结果。 迎着风雪,火把如龙,福恒跪在校场台上跪迎圣旨—— 一杯践行酒,用皇上御赐的九龙杯盛满,一道明黄缎面的圣旨是用命去搏的高官厚禄。 众军前,黄公公高读圣旨,福恒匍匐在雪地里,三叩九拜,双手高举过顶,接下圣旨起身。 一杯践行酒,福恒捧过九龙杯高举,向天、地、众军敬酒,火光通明之中,兵将手捧大碗,数路士兵手抬酒罐一路倒满,“福少将军请大家,共饮践行酒,戎马一路共生死!” 点将台上,福恒举着九龙杯,俯瞰众军,嘴角带笑,风雪的咆哮中,他脑中盘旋而过的却是昨夜对永铭说的那句:“当鲜血铸就了我的碑,永铭你就会懂我,是为了谁!” 他福恒的路,从今夜开始。 “倒好了!”台下侍卫景瑞轻声道。 福恒随即举杯陈词: “将士们,端起你们酒杯,今是我福恒与众兄弟共赴沙场,剿灭叛贼,保我大青,显你我八旗男儿本色之际,共饮此杯,你我就是生死兄弟,如今我福恒对天盟誓:有我福恒的,就有你们的,共进退、共荣辱!谁若贪生怕死,谁若卖主求荣、出卖兄弟,我福福康安定斩不饶……先干为敬!” 福恒举杯饮尽,再举杯以示一滴不剩。 众将士一口饮尽。 “少将军,请开拔吧!”黄公公躬身:“老奴就等少将军凯旋归来之日!” 福恒领着圣旨跨刀背弓,面对众军士:“皇上密旨:即可开拔,不得有声张……不得有误,违者斩!” 言罢,拿手一挥,座骑已经在台下等候,福恒跃上马,臂接海东青:“开拔!” 话音一落,只见黑夜里,火把如游龙,人马却如无声息,沿着大路,一路直向城门,待城门一开,只见福恒领着众军将士策马扬鞭,好似脱缰的野马,奔腾呼啸而去。 好似黑夜的火旋风,近在咫尺的火把,已经远远只见火龙的远影在风雪中不见首尾。 城门上,黄公公笑:“恭喜福大人,他日再见福三公子,您就是大将军的父亲了!” 福政笑:“是公公美言了!” “老奴还记得当年,福三爷进宫时,还是小女孩一般腼腆的孩子呢!”黄公公站在城门口,亲自监督城门合上,无人进出! “是公公当年教导,才有今天!”福政笑。 “福大人过奖了,老奴有什么本事,是当今皇上教导的好,知人善用啊!福大人,福家鼎盛之时,指日可待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奴才!”黄公公笑。 “不敢,还盼望黄公公美言!”福政笑,他当年下了这注险棋终于要锋芒毕现,福家的荣耀之日,不远了!只盼不是空欢喜一场。但福政还是隐隐地担心,福恒这孩子眼里的火焰,不是一个甘心为臣者的眼! “老奴要回去禀明皇上了,这城就烦请大人了!”黄公公躬身,退后,太监不能干预朝政,这是规矩。 “公公慢走!”福政作揖,回头:“告诉守城的,今夜一个也不能放行!而且今晚之事,十日内切忌守口如瓶,回府了!” “是!送大人!”守城将士作揖,恭送。 京城的夜归于平静。 怡亲王府,书房里灯火闪动,永铭卧在床榻之上不能成眠。 “王爷,今夜宵禁很严,奴才估摸着福少将军,已经出城了!” 侍卫何翔在帘外回话! “回吧!今夜之事,谁也不能说!若透露半分,上面追问下来,本王可是一概不知!就连后面的问起来,也不知道,明白?” “奴才明白!”何翔跪安。 “且慢!” 何翔复跪于帘外,“请王爷吩咐!” “告诉其他奴才,今夜之事,一概不闻不见不听,谁若透漏风声半点,皆以造谣生事、祸乱主子论罪,先杖二十,再按律处置!”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何翔跪安。 永铭闭眼。 “九爷,才寅时过点,还能再睡一个多时辰!” 侍女金哥命人取出新作的衾被,上前询问:“是不是要把衾被都换了,再睡!” 永铭裹着被,看着弄脏的帐下狼籍,摇头。尽管最近后院似乎对这边书房发生什么,已经有些风闻。 “王爷,换上吗?”金哥抱来簇新的纱衣。 永铭躺在床上依旧摇头说:“全部出去!” 永铭拥着被,困意锐减,只是福恒的味道依旧鲜明,而空荡荡的床,又好似不安。 走了? 永铭闭上眼,抱紧被子努力的睡去,好似今夜只是一个梦,犹记得福恒状似无意地低语“永铭……皇上密旨,我要今夜提前开拔!”他永铭只能抬眼,心沉,已经约莫知道,只是不愿相信。 “我等你!”福恒搂紧他,临别还是这具老掉牙的话。 第一章:七哥的规矩 记忆总是酸酸甜甜,蜜里调着油。 福恒靠在草垛上,数星星,那块凉悠悠的鸳鸯玉落在胸口,总是说不清的踏实与贴心。 细细地摸着玉,福恒偷偷笑得失了威仪,总觉得他要的已经不远。 永铭说爱他! 爱他……盼了十余年的一句话! 笑、笑、笑、福恒实在忍不住想着就要笑,只是笑过之后,忍不住发酸。 为什么偏偏分离才说这话,蜜意才起,就是相思,他福恒爱他永铭爱得要死,死小子死鸭子嘴硬……不到最后一刻不说! 睡不着,福恒怎么舍得睡,两个月了,他想人想得整个人都销魂。 望望天色,月明星稀,明明就是赶路的好夜色,京里来信说怡亲王已经在十天前开拔至江西线,相聚不远了……明儿七爷就该见到他了。 福恒开心,谙尽孤眠滋味的日子终于要到头。 磨人的永铭,不在身边更磨机人! 见面……嘿嘿嘿!远离了朝廷—— 小别定要胜新婚的!朝朝暮暮……别怪他福恒,一切都是为了在一起。 那边的城头炮声隆隆好似滚雷,红了一方天际,福恒好似看烟花,心情满是愉悦。 “将军,果然不出你所料,那条小路真有动静!”景逸身披皮铠,熏黑着脸从那边下马匆匆赶来。 “查明了?” 福恒从草垛上一跃而起,刚才的邪思妄想纷纷化作烟云。 “绕山二里,西南方!扮作山民的模样,看样子是送消息的,回城求援的。”景逸来不及请安,就见主子已经跃上马,开始部署: “你带一队人马在这里埋伏,随时接应报告!” “你立刻带人,带人把消息带给大将军!我们继续埋伏,告诉下面的,要赢了这仗,有赏!” “记得等袋子收口了,看本将军拉弓立刻动手!本将军今儿定要取这小老儿的首级祭刀!” 福恒冷哼,小老头竟然两军阵前不仅说他福恒小孩儿拿大刀,还公然笑他像女人…… “潜行,巴图鲁你记着别露痕迹,告诉下面的,谁今儿敢败露了痕迹,坏我的好事,格杀勿论!” 福恒沉脸下令,即刻带人再次巡视埋伏,这是他数月来,第一次独自一人行军布局,绝不容半点差池,尤其是永铭要来的时候——至少要有一场大捷。 “永铭,你注定是我的!”我会证明我能做到的! …… 次日,江西线,永乐端坐在将军帐,用鄙夷地看着眼前的“花孔雀”,皱眉: “行李一样不能留!” 两车尚未卸下的行李被困在了帐外不能动! “衣服脱了!荷包、配饰一样不许留!” 一袭半新的大红妆缎滚金边的长袍,被迫从领口的盘扣开始解开。 “自己脱!” 侍从退到一边,衣服的主人怔了怔,开始自己解腰带,褪去袍子,连同腰带、玉佩、荷包一一缓缓地解下来,放在侍从的托盘里。 动作笨得可以。 “还有这东珠金八角!拿下!” 辫子上坠的东珠和金八角被一一小心取下,放在侍从的匣子里。 “这红裤子也脱了!” 脱衣的人一愣,命令的人眸色不动,脱衣的人只得小心地继续褪下大红的绫裤。 “顶戴花翎也暂时收着!” 从头上取下红宝石的亲王冠,放在托盘上。 “靴子也脱了!” 黑缎面的靴子也脱了…… 永铭最后只剩下一身淡香色滚着花边的缎质的衣裤,踩着墨色弹边白袜,直钩钩地看着他七哥,看他还要自己脱什么!还有什么可脱得? 但他七哥只是放下酒杯说:“里面的也脱了!” 永铭顿时瞪大了眼,他再大方也不能脱了!某人知道还不知道往何处想。 “颜色太扎眼!一个兵的衣服不能花哨,里里外外都不行,而且这颜色不是彰显你与众不同吗!” 七哥说话没余地! 但永铭没动,也不能动! 江西线,奉命围剿叛军的皇七子,贝勒永乐,永铭的七哥不解地抬起了眉头,刚才脱衣服很干脆的老九何故扭捏了起来? 永乐低头一想,以为永铭多了心说:“我们是兄弟!” 永铭还是没动。 “你是不是男人?”永乐皱眉,脱光了,他有的,他永乐也有,矜持什么? 永铭仍旧没动,道:“男人难道赤膊打仗?” 永乐冷笑:“赤膊那得还有胳膊,负伤止血都是撕掉自己里面的衣服,你这样还想上沙场?” 永乐起身,要走! 永铭拦住永乐:“全脱给你看,就让我上前方……” “我看?我看什么?你就留守在这里!” 永乐头大,拿他当什么了?他不是二哥永仁,有哪种癖好。 “七哥,永铭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 永铭拉住他七哥。 留守后方,那么他来时那满腔豪情,算什么?福恒心里不笑死他!他永铭又不是女人,一样在上书房学习了八九年,文操武略难道只配留守后方? 永乐皱眉:“我怕你死,我有口莫辩!” 不过是找理由把永铭留在后方,至于这么难缠吗? 不是福恒来信,说了那么一大堆,唤起了他仅有的一点点兄弟情,他才懒得管永铭求速死的冒险,更不会浪费时间看永铭笨得出奇的脱衣动作—— 原来真如福恒所说,永铭至今连衣服都没自己脱过…… 永铭倔强冷笑:“七哥,你是怕我夺你权吧” 永乐一听,转身就走。 永铭在大帐帘迈步一拦,他可是亲王! 永乐挥手一挡,永铭如何肯让,顺势抬脚就勾,非留住他七哥说个明白! 永乐在军营呆的久,人杀了无数,对着灯花拳绣腿最是不屑,他不是福恒会顾及永铭什么颜面,与永铭对接数十招,就摸清永铭的招数,抬脚绕身躲开永铭的攻击,绕至永铭身后。 永乐一个反剪,冷笑声未出,无预警的,脸就绿了—— 永铭敞开的肩上一个触目的牙印,赫然在目!分明是人咬得。 “七哥……” 永铭垂眼,立刻合上衣服,很小心地看着他七哥脸由红变白转青,最后变黑! 永乐稳住心神,匀好呼吸,咬牙说:“你想上沙场?”等百年! 永铭咬唇,与莫能猜出七哥心中所想,嘴上说:“皇阿玛的意思!” 永乐冷笑,最恨别人压他!皇阿玛? 皇阿玛给他永乐的密旨,可是让永铭好好到军营里吃点苦的。 静默间,永乐冷眼扫过永铭那锁骨间牙印,讥讽说:“你以为叛军是女人趴在床上等你砍?” 永铭红了脸,冷笑:“七哥,同是男人,话何必如此。” 永乐点点头,狠狠地说:“永铭,你的却是出息了!” 永铭撇开头,他已经让步太多! 永乐笑:“也罢,你求死也要我的人答应!你是亲王不假,七哥在你面前也自称奴才,但你别忘了主将是我觉罗永乐!” 永铭冷笑说:“怎敢忘?” 永乐笑:“你也知道,这支骑兵为何总是皇族带?没办法,皇亲贵戚多,所以有一条不成文规矩。还是皇阿玛当年立下的!” 永铭警惕的挑眉:“什么规矩?” “一视同仁!”永乐笑得满是明明白白地算计,“凡为将必先从兵开始!你七哥来又订了一条,为兵者,必先从火头军开始!” “是才定的吧?”永铭咬牙! “这样你就害怕了?” 永乐冷道,刚才那一瞥,彻底让永乐理解福恒信里的意思:永铭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那种印子,绝对不是好人家女子做得出来的。 咬得深,说明恨得深! 永乐头疼,他可不想永铭死在自己身边。 撇开那帮居心叵测的兄弟,还有一个那个宝贝一样,人未到,信先到的福恒…… 麻烦,永铭绝对是个麻烦! 激将法! 永铭冷脸:“七哥,我可是亲王!” 永乐笑;“所以,亲王应该留在后方等着消息!活长点!这尊荣可不容易。” 永铭才不理这套,冷道:“任将军带福恒,也没见让康安去当火头军!” 永乐挑眉:“你怎知没有过?你可知康安会生火煮食、会洗衣缝补……”比大哥他无话可说,但永铭上阵要和那只野猴子福恒比,就大错特错了。 永铭嘴角抽动,笑得恣意:“七哥,我和康安可是一处长大的!”诓他……难道世间还有人比他永铭更了解福恒。 永乐冷笑:“同床共枕,青梅竹马,对福恒的了解,我和九弟是没法比!”话中有话,似有贬义! 永铭气红了脸,冷笑:“想不到七哥远在边关,也爱这是非流言、道听途说的混账话!” 永乐笑:“是不是流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房里的事我永乐无此嗜好,我只想告诉九弟,七哥我和福恒都是任将军的学生!” 想起福恒,永乐就怄。 往事不堪回首! 想当年永乐十六岁和八岁的福恒同时跟在任重身边学习骑射,以及其他武技。 每次木兰秋弥野外狩猎时,他永乐使出浑身解数,生火弄出一顿惨不忍睹的晚膳,结果自己和那段饭一样狼狈不堪。 但八岁的康安几根小柴火,也不知道怎么就倒腾出了火,还烤出了风味别样的叫花鸡,那杀鸡宰割的手法之老练,让人咋舌! 那是第一次输,永乐已经脸上挂不住。 谁知道这仅仅是后来常败的开始……但最可怕的是康安那双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满是同情…… 同情…… 永乐抬眼一看见永铭,就会想到那张无数次同情自己的脸,众兄弟都认为那是绝美,但在永乐心里,那是绝对的噩梦。 漆黑的眼看似谦卑,其实灼灼得是傲人的不屑!无时无刻不在说:“如此简单也不会!” 而今看见永铭,永乐就会看见自己的噩梦! 永乐真不明白,福恒那小子对哪个皇子从心里打正眼好好看过,偏偏对这个不正经的永铭,像宝贝…… 嫌恶、嫌恶、还是嫌恶……最嫌恶的还是永铭之无能,正如福恒信上那句:“吃饭穿衣尚不能自理!” 皇家的脸面…… 永铭想了半日也想不出福恒会这些,不禁反问:“生火煮食、洗衣缝补?福恒?” 仿佛这是最大笑话,那个在宫里被皇阿玛和皇祖母宝贝胜过皇子的福恒,会生火煮食、洗衣缝补?说出去谁信? 永乐也不相信,但偏偏亲眼所见无数次,输了无数次。 于是他笑问永铭:“对福恒,你了解只是那张脸吧!你懂他多少?”看样子,二人暧昧只是流言,或者即使是真,二人之情也不过流于表面,但如果福恒连永铭也无法真正了解…… 永乐心一沉,福恒是不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呢? 永铭被七哥的话问得一愣。 但七哥不会说谎,难道康安真会生火煮食、洗衣缝补? 但,想到福恒手中的大刀变成大勺…… 那时勺子就不是勺子,分明是凶器才对! “等你学会生火煮食。自食其力,真正懂得做一个兵,再来为将!” 永乐掀帘就出大帐,无视永铭怀疑的面孔、 “七哥——你这是强人所难!”永铭亲王的颜面都放下了,脱成这副德性,他七哥想跑,怎么行。 永铭不由说,仗着习惯的霸道,追出帐帘,硬是把他七哥拦在帐外,但只见帐外已经黄昏,众目睽睽——自己衣裳不整…… 永乐冷眼旁观,这老九越大越傻! “你的!” 永乐从侍从手上拿过一堆物事放到微囧的永铭手上! 但让永铭发冷的不是旁人,而是当日说要投靠叛军镇南王的穷小兵韦镒,竟然出现在了七哥的军营。 而且此刻看着永铭那瞪大的眼,满是惊吓!显然想歪了,毕竟军营了男男…… “你们认识?” 永乐循着永铭的视线,看见一个个子不大,但是双眼如炬的黑脸小兵,一看就是充数的刺头小兵,不禁挑眉低语。 永铭真是堕落了,这种奴才的奴才都算不上奴才,永铭竟然貌似关系不错! 永铭垂眼,默认,别开脸,避开与七哥看似暧昧的姿势。 “现在你是个我麾下的小小小火头军,你不怕丢人就说你是怡亲王!”七哥的声音满是满是冷冷的不屑。 永乐素知永铭惜面如金,离开时对自己的侍卫说:“就让那个小兵带九爷去他的帐篷吧!” 永铭扭开头冷笑低语:“这就把我打发了?” “要当亲王去那边城里,自然吃香喝辣。美人环伺,小官们巴结奉承……” 永乐说着又在永铭手上放了一床席子,冷道:“你脱下来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命人放行李送回去,我这里没地、也没人给你看那些华而不实的花哨玩意!” “我要上折子……”永铭脸色发青。 “要不要我给你看皇阿玛给我的圣旨?”永乐笑得不怀好意。 第二章:小兵? 性情奢侈? 桀骜不羁? 还有不知百姓疾苦? 永铭一手抱着草席,一手拿着大勺,思索着那份圣旨里的话语,苦思“据闻”是那个不长眼的大臣奏了他永铭一本? 性情奢侈?他永铭在诸位兄弟中算是最节俭的了。 桀骜不羁?这是他二哥才对,福恒也符合,他永铭最是谦卑,贵为亲王,都没摆过架子。 不知百姓疾苦?愈加之罪何患之词,他永铭养在深宫,长在王府,进出侍卫跟随,怎么知道疾苦? 永铭走一路,思考一路,要是知道谁这么说他,他绝对……此仇不报非君子! “就是这里!” 韦镒停在帐篷边,说,一边拿眼小心打量,刚才还锦衣绣服的永铭。 永铭回神,四下一望,何来住人的帐篷?不禁瞪大眼看韦镒。 韦镒很很好心地往身边一指。 永铭眯眼一看,只见这帐篷可能还没自己高,更别说这早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帐篷,黑得亮铮铮的,好似漆了一层厚厚的油污。 未进帐,便有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好似脚臭! 永铭深吸一口气,晕了好半天,忽然想起福恒曾经说的笑话,说是老将费扬塔珲自从军后最恨洗脚,一脱靴子能熏昏一屋子的人,他老婆为此还拒绝和他同房来着。 “永铭,行军的人很难能洗澡,如果……”福恒那时的话如今在耳,让永铭额头满是冷汗! “就住这?”永铭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 如果不是韦镒就在身边,不想将来被民间说上一个“伙夫亲王”的名儿,他一定会提起鸿渐,让他带自己去见七哥,他才不要顾及什么湘额娘临终的叮嘱,狠狠地奏上七哥一本藐视圣命,目无尊卑……公报私仇! 但此罪重! “……是!” 鸿渐几乎把头低到胸脯上,两眼却盯着永铭胸前短褂上,那个大大的“兵”字,脸通红,更像憋着笑,板着脸说:“七爷说,九爷难得有识得人,住这里也有个照应!” “照应?你们七爷真是思虑周全!” 永铭冷笑,捏紧勺子,咬紧唇,要鸿渐敢笑出半点声音,他绝对给这个奴才几勺子,他的颜面……那点脆弱的颜面全让他七哥扫没了…… “九爷还有吩咐吗?”鸿渐挺胸收腹,问得不卑不亢,如果不是脸部那抽搐,满是难忍的笑意,乍一看去,倒是很有将士的威严。 “帐篷,我要睡自己的!” “回九爷,帐篷已经让人回送了!” “我的人呢?” “回九爷,在七爷身边,九爷放心,七爷不会亏待他们,皆按着品阶安排呢!” “行啊……”永铭冷笑,弄个老半天,就自己被单独提溜出来了,有预谋的,全戳到了他永铭所有的短处—— 辩无可辩! “七爷说,九爷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吩咐鸿渐!” 鸿渐挺立着身体,面对九爷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眸子,总有点心猿意马。 “吩咐,你都是不可以,我吩咐你什么?我敢吩咐你什么?”永铭恨得牙痒,脸上依旧在笑。 “奴才惶恐!”鸿渐立刻下身欲跪。 永铭却只是低声说:“起来吧,我如今不过是个兵,你还是我上司,告诉我七哥,如果这样,就以为我会吓跑,那么他就错了!报国之心,我不比他少半分半毫。” “奴才还有一事要禀明!” “说——” “七爷说,为了九爷的颜面,自此刻起一律以上下相称,奴才与您的侍卫会暗中保护王爷!请九爷恕罪!” 永铭撇开脸,笑问:“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鸿渐不说话,退身告退,转身把距离他们很远的小兵韦镒招呼过来:“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百长韦镒给长官使鸿大人请安!” 韦镒上前一个标准的军式请安姿势,颇为有力。永铭斜眼,这小子还当官了? “大将军令,他交予你,与你同帐,此后归你差遣!” 鸿渐说完,一个错身私语:“大将军的远房亲戚,严格要求,切忌不可打骂,危急之时,舍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你可明白?” 韦镒一怔! 鸿渐在永铭怀疑的目光转来时,立刻正色板脸说:“你可听明白?” 韦镒一跪:“臣,听令!” 大将军的亲戚? 韦镒转过头看着一脸抑郁之色的永铭,眼里写满了疑惑。 但刚才……那情形好令人猜疑,龙阳之事在军营无论何朝、何代,都是讳莫如深,又遍地开花的事儿。 永铭一看韦镒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你……紫荆说你不是去投靠叛军……” 韦镒脸色一变,不等永铭说完,立刻拿手捂住永铭的口,就往大帐里拽。 “唔……”臭……永铭的两眼只想翻白。 “你会害死我的!”韦镒低语,“说来话长,紫荆也在这!” 紫荆? 永铭更迷惑:“他不是跟着他师傅去抓鬼了吗?” “抓什么鬼啊!这不是打仗了,我们都被抓来当兵了!” 韦镒松开手,看着永铭一副要窒息的样子,皱眉:“阿九,你和大将军……” 永铭把席子和大勺子往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地方一扔,就着那看似床的东西,坐下,盯着四不像的粗布鞋,说:“别提他,我阿玛让我跟着他学习,他就收缴了我的东西,还让我穿这个!”说着手,还拉拉胸前无比大的兵字。 韦镒把永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想想永铭三年前那里里外外绫罗包裹的模样,是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还好了,你比我刚来时,T恤外面加兵服强多了。”韦镒拍拍永铭的肩安慰,想当年他来时,还以为再看4D电影呢。 “韦镒——” 一个小个子纤细人,胸前也顶着一个大大“兵”字,从帐篷外掀帘子进来。 韦镒与永铭回头,只见此人细皮白面,明眸皓齿不正是男生女相的小道士紫荆吗? “紫荆!”永铭喜笑颜开。 紫荆一愣,两眼直看起身一脸激动的永铭,一阵恍惚。 只觉眼前的人,身材峻拔,高了自己一个头肩的距离,面似美玉,琥珀色的眸子闪动异彩,肩宽腰瘦,一身粗布旧褂难得是干净无破损的,约莫像阿九? 那个出门不带钱的富家子。 “阿九?”紫荆小心地确定。 “这样也要认半日?”永铭上前一把搂过紫荆,感觉像抱大姑娘似的,嘿嘿! 紫荆被看似激动的永铭抱满怀,非常不爽,为什么如今小个子的阿九也长成挺拔的松树了。就眼见成年,还是一寸不长。 “激动结束,就放开吧!” 韦镒现在神经相当细密,而且永铭抱紫荆还磨蹭的样子,让人以为这里夫妻相会呢! “紫荆啊,你当日被包子美人圈禁,我可是夜不能寐,你竟然忘了我!”永铭怏怏不乐地松开手,一脸埋怨。 韦镒和紫荆无语,当日不就是他阿九说请客,后来又说没钱,让他脱衣服抵当,他又不乐意,才有紫荆被压在那里的倒霉事吗? 总之一句话,他们一直觉得阿九是个傻乎乎的富家子,空有一具好皮囊,一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二出门无钱也敢狮子大开口! 但,他是好兄弟!第二天居然守在包子店门口等开门,拿了一吊钱把他赎出来,而且托了一吊钱的福,他和韦镒包子当顿,吃了好几天,真是分外舒服。 “这次你出门带钱了吗?”紫荆为防止第二次请客被抵押的事件,很警惕的问。 永铭笑:“带了!”说着忙去摸腰,什么也没有……好像在那堆衣服里。 “嘿嘿!嘿嘿……” 永铭摸了三圈,眼神闪烁的抬眼,只见韦镒和紫荆四只“我就知道”的明了眼神。 “我带了很多的。” 永铭忙解释,他的确带了不少,出门在外,怎能没银子傍身呢!但都在那堆行李里。具体在什么地方也有随身的侍卫们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数目…… 韦镒和紫荆点头,表示理解,对这个每次说有钱都摸不出钱的富家子,很同情—— 家里兄弟多,亲娘又不是正室,熬到长大,又过继给了负载累累的叔叔,瘦死的骆驼,也要装得比马大啊! “真的!”永铭睁大眼,努力要让自己的两个朋友相信自己很有钱,但韦镒和紫荆只是很默契地点头,说:“我们知道!” 二人第一句话刚说完,紫荆就很体贴地说:“别担心,钱会有的,每月会有饷银,还有饭吃!这里的将军很好,没克扣过我们的粮饷……” 有饭吃? 永铭无语,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见韦镒和紫荆,自己就像小穷神附身,身上别说银子,就连值钱的物事也没有,如今更好,连可以典当的衣服,也被送走了。 不知道七哥会不会借贷……永铭不敢想! “紫荆,阿九是大将军的远房亲戚……”韦镒小心地提醒。 永铭连忙点头,大将军是皇七子,他们总该知道自己与皇族有关系,那么就有钱吧! 但紫荆话夹子一开,恰似滚滚滚长江冲破了河堤:“阿九,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韦大哥,要是正经亲戚,谁会舍得放到咱们这里吃苦啊!而且就是皇家宗室我也见过夜里偷偷卖萝卜的!” 永铭侧目,宗室子弟卖萝卜! 紫荆笑道:“他就住我们那院子,不是人说他是宗室子弟,还真不敢相信,你们说只准人当官,这官才有多少个啊,他们当不了官,自然无米下锅,晚上就在我们哪儿偷偷卖萝卜了!” 韦镒这段子听了不下百遍,忙转身就要出帐说:“我还有事儿,紫荆你带阿九赶紧得去黄大哥那里招呼一声!” 紫荆一听黄大哥,两眼满是羡慕:“阿九能烧饭好啊!拿个美差事。”说着把永铭扔一边的勺子交给永铭,拽着就往外走:“咱们也有人做饭了!” 烧饭哪里好啊? 永铭只见眼前浓烟滚滚,十余口大锅架在那里,里面“咕嘟咕嘟”白呼呼的一片,也不知道煮的什么?还飘着不知名的菜叶星儿! “新来的?” 一个在队伍里少见的胖子,从浓烟中走来,浑身满是米香。 “黄大哥,这是我兄弟阿九,韦大哥说,上面的意思,让他今后跟你混了!”紫荆上前说,眼的余光却在大锅中流连:“阿九,这是黄大哥!我们营里最好的人了!” “黄……黄大哥!”永铭脸抽,看着这五大三粗的人,哪像厨子,分明像卖猪肉的! 厨子头黄洪把永铭上下打量了一下,生得细皮嫩肉的,身量还算好,一看就是个能吃不能做的白面小书生! “阿九?”黄洪拿自己肥肥的咸猪手在永铭的身上前后,上下拍了拍,还算结实。 “在家排行老九,所以叫阿九!”紫荆主动代人介绍。 永铭努力无视那双肥得流油的手。 “都会什么?”黄洪开始围着永铭转,问得漫不经心。 “骑马、射箭、琴棋书画略知一二!”永铭挺直脊背,随时关注黄洪那双乱拍的手。 “我问你那些了吗?小子,我问你会做什么?劈柴、挑水、烧火、煮饭,你会那样?文绉绉地说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这里是烧饭的地儿!你是来当将军的……”(河蟹时期,脏字省略!) 黄洪满是不耐烦。 永铭瞠目,这个无名小卒敢骂他!他皇阿玛都没这样骂过自己!还污言秽语! “你……你胆敢骂本……”王!永铭生生地咽下最后一个字! “紫荆,你这兄弟,人不大,脾气不小啊!” 黄洪挑眉,瞅着永铭,拿食指戳着永铭的胸口:“你要干嘛?小子?打架?你是我对手吗?你看你这猴样……” 永铭屏住气,忍!只是拿眼瞪。 “瞪我?你老几啊,敢瞪我……有本事你打我啊!紫荆让开!我倒要看看这青黄不接的小菜头,敢把老子咋地!不想吃饭了?啊?” “把手给我拿开!”永铭挥开紫荆拉住自己的手,伸手挡开黄洪的手。 “你要打人?哈哈,就你这猴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黄洪掌勺多年,这还是第二次看见(第一个是韦镒),遇见自己这块头,还不知死活,要上来虎嘴拔毛的! 他是谁,他是厨子,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自己的肚子!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永铭把黄胖子的手再度挡开。 “想找我茬?”黄胖子肚子一挺,在永铭耸立,优势立显。 “人,我打过不少,猪,还是第一次!”永铭捋了捋袖子,打就打,他倒要看看他七哥能把自己咋地。 今天他肚子里可是窝了一团火!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胖子像他七哥的脸,写满了欠揍二字! 黄胖子把大勺一横。 永铭冷笑挥手一挡,只见眼前赫然就是两把大勺,不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也是大勺,顿时汗颜! “呀——”黄胖子咬牙下压,加自己沉沉的重量“小子你死定了!” “哼——”小菜,打不赢我七哥,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永铭抵住,好似空拳举着一头猪,努力忽视手柄的一端。 他们这里才动上手,就听那边喊:“新来的小菜青要和黄大哥单挑了!”然后声音此起彼伏。 永铭才踢开黄胖子,擦汗,就见他们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黑压压的头。 甚至还有叫好的,紫荆跑了,估计是去叫去韦镒了。 “好小子,还有点本事!”黄洪擦汗,两眼看着永铭,两人围着场地走了两圈。 “呀——”黄洪挥舞着大勺,张牙舞爪而来。 永铭闪身,就着大勺,第这飞来的大勺,而且僵持着,下面又是一顿脚踢。 “压扁你!” 黄胖子龇牙,卯住力,仗自己体重的优势,又一个熊压—— 永铭游刃有余地打算缓缓地闪身,但千钧一发时,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大喊: “住手——” 声音很熟! 说是迟,那是慢,永铭一愣神心虚,错过时机,只见黄胖子好似凌空的肥猪,直直的砸了下来,两眼只觉一擦黑。 第三章:梦话 一刻! 两刻! 接着半个时辰! 永铭咬着唇,挺立如松的身姿,在他七哥永乐大将军的注目中,高昂的头微微动摇。渐渐、缓缓地下垂。 永乐是没权利军法处置贵为亲王的永铭,不过他的眼神相当有杀伤力地,把永铭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打量了无数遍。 可怜永铭亲王最后的颜面,也在他七哥的眼中荡然无存。 “这是什么?稻草?”永乐终于开口,从永铭头上拿出一棵枯草叶,很仔细的看了。 “哟——出血了!”永乐伸到永铭的嘴角,“你还打不赢一个厨子?” 永铭瞪圆了眼,怎么可能,是那猪太重了!但争辩只能继续被七哥嘲笑,他一个堂堂亲王,居然和一个厨子认真,还拿着大勺…… 说出去,本就丢人! “怎么样?” 当永铭从七哥大帐回到自己的帐篷时,紫荆立刻围上来:“我有自制的跌打酒,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揉揉!” 永铭垂头丧气,摆摆手,他伤的是颜面!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就着床往下躺。 “你没挨揍?”紫荆拿着药酒,坐在永铭身边,一面拿手在永铭身上四处戳戳。 “没事!”永铭拿开紫荆的手,翻身进去。 “别啊,上次韦大哥和黄胖子打架,事后挨了十板子,也说没事儿,第二天,后面全青了,坐都坐不得!”紫荆推推永铭;“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揉揉!” 永铭笑:“我没事,真没事!”趴在草地上挨得所谓十板子,都是声大雨点小,几乎连屁股都没挨着,全是空的。 “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韦镒掀帘子看着紫荆和永铭在床上拉拉扯扯好笑,到像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不禁笑道! 永铭一听,连忙拉紧裤子说:“真没事儿!” “不老实儿,我还没挨过揍?赶紧着脱了揉了,大家好睡!”韦镒打着哈欠,过来压住挣扎的永铭,“别跟他墨迹,大小爷,被女人伺候惯了,害怕我们吃了他?赶紧揉了,我们好睡!” 巡逻了一天,又帮着那个什么京城来的王送行李,累死他了,韦镒困得不想睁眼,只梦游似地压住永铭扭动的身子,等紫荆赶紧擦了药。 “我真没事!”永铭继续申明,却被韦镒压得动惮不得,急得冒汗。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们都是好兄弟,我师父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相遇是缘分……”紫荆才不管永铭怎么说,一边说,一边拿手扒了永铭裤子就抹药,黑灯瞎火,也看不清什么,胡抹瞎揉了一阵。 可怜永铭连辩驳机会也没有,好好的屁股就被抹得辣乎乎的,还有点上火,噤声也不敢言语,自个抽凉气。 “好了!”紫荆收好药酒。 永铭松了口气,小心地往里面挪了挪,努力把裤腰往汗巾里胡塞一通。 “明天再抹抹,揉上两三天就消于化血了!”紫荆下床放好宝贝。 “还……还要抹?”永铭不禁回问。 “别女人似的,咕咕唧唧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就上个药吗?长痛不如短痛!难得紫荆懂点,你就偷笑吧!”韦镒推推永铭,几个哈欠就睡着了。 永铭被挤靠在床沿上,闷闷的,心火未消,又上欲火,什么事儿!睡不着,又起不来,四处一团漆黑,大半夜爬起来,别人还以为奸细呢!只得抱紧那薄薄的小被将就着睡。 只是越睡越冷,好似小时候和康安睡一个屋,那小子天冷卷铺盖的时候。 蹭蹭蹭——舍不得醒,只能紧紧地挨过去。 但,永铭还是觉得冷,索性一恼火把人往怀里拉,人家不愿意,永铭也顾不得,连拉带搂,嘴里还嘟囔;“康安,过来点!” 换以前,哪怕小时候,福恒都会至少象征性给他点被子,往他怀里靠,但这晚,永铭很意外,他正被一只无情的手推离。 “康安,我喜欢你……”永铭又趴了过去。 紫荆被永铭抱得喘不过气,梦见自己在水里挣扎,拼命地推啊,水还是往上涌,正以为自己要沉下去了,就挣扎醒来。 着醒来已经很郁闷,谁知道阿九这小子拼命黏着自己,嘴里还嘀嘀咕咕,仔细一听,肉麻死人! “哎……”紫荆推推永铭,小声喊,希望永铭从自己身上下来,一个牛高马大的人挂在小小的他身上,像什么? “康安,我真喜欢你……”才推开一寸,只见阿九又缠上来,嘴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让我抱抱!” “要不要亲亲?”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韦镒,很坏心的轻问。 紫荆不解,却听永铭抱着自己梦里傻笑:“那是自然。” 韦镒玩心起,继续问:“你想亲哪儿?” “你让我亲哪儿,我就亲哪儿……”永铭答得甜甜蜜蜜。 韦镒暗笑得内伤,紫荆皱眉,怎么这样。 “他把你当成他媳妇了……”韦镒低语,笑。 “媳妇?他有媳妇了?”紫荆吃惊,真羡慕阿九这傻小子,不吭声就有老婆了。 “不信,我们问问!”韦镒也拿不准,据说古代的富家子都早婚,但富家子也据说爱去青楼…… “阿九,你娶媳妇了吧?”韦镒试探着问。 永铭眉头紧皱:“是啊,我娶媳妇了!”拉住紫荆的手不禁松了松。 “媳妇漂亮吗?”韦镒凑近又问。 永铭只觉得冷,梦境混乱,烦恼的说:“像老虎!康安,更像……” “喜欢康吗?”韦镒越问越开心,没想到这傻小子这么好玩。 “喜欢!”永铭梦的烦恼。 “多喜欢?”紫荆加入询问的行列 永铭在梦里一愣,然后一惊,微微觉得不对劲…… “快说啊,多喜欢?” 紫荆急问。 只听永铭清明的声音传来说:“你们套我话?”心中冷出一身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二人一阵傻笑,两忙钻回被子,说要睡觉。 永铭气恼把二人拽起来:“你们听见什么了?” 韦镒挠挠头,模仿:“康,我真喜欢你……” 紫荆接着说:“让我抱抱!” 韦镒推了推紫荆说:“不像,是‘让我抱抱!’”声音一放缓,紫荆和永铭都浑身一个激灵,好恶心。 “还有一句。”韦镒在黑暗里,一脸邪恶地说:“你让我亲哪儿,我就亲哪儿……” 永铭的脸绿,难怪他刚才梦见福恒,那小子不让他抱,还把他推开,问了那么多话不着边际的话……原来,话不是福恒问的,而是…… “你们……”永铭只能红着脸,钻回被子,怎么见人!他怎么会说那么多话。 “别睡啊!阿九还有一句。”韦镒摇着永铭。 永铭连忙把头钻进被子。 “像老虎!康,更像……” 韦镒把话一翻出来,就不像母老虎的虎,而是如狼似虎的虎! “你们——”永铭复坐起来。 “睡觉、睡觉……”韦镒拉着紫荆往被子里钻。 永铭复躺下,分不清是气闷,还是什么,躺下来睡意全无。 “阿九,你在想你的媳妇吗?”紫荆悄悄探出头。 永铭不语。 “那个康就是你的媳妇吗?”紫荆穷追不舍。 “不是!”永铭不自觉地回答。 “是青楼女子?” 韦镒立刻补充,这种戏他看过了,很多世族少年都禁不住风尘女子的诱惑,然后家里反对他们结合,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绝唱。 “咳咳咳……”永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青楼女子?康安? “我猜对了?”韦镒立刻问。 “那种地方……我都还没去过!” 永铭低语,即使没明文规定,那种地方他们这些皇子也是不能招惹的,更别说福恒那小子看得那么紧!他上次在花枝巷就张望了那么一会儿,愣是被闻讯而来的福恒,拽回府兴师问罪去了。 “你没去过!” 韦镒啧啧只叹可惜,那种地方,在他看过的所有小说与影视剧里,都是美女如云,才华横溢,人人都是绝代佳人,知情知义的奇女子。 “韦大哥,去过?”紫荆挑眉。 “我也没去过!” 韦镒扼腕,他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去哪里,俗话说饱暖思淫,他都还没吃饱。 “但是我将来是一定要去的!” 韦镒拍着胸脯说,“没到过烟花之地,怎么算男人呢?等我有钱了就去!” 紫荆皱眉说:“但我师傅说,吃喝嫖赌最是误人,好人家的孩子,是不去那种地方的。” 永铭附和说:“是啊,再说家里娇妻美眷,何必去那种地方?不干净!而且白花钱,纵然她先前是个好姑娘,入了那种地方,也是近墨者黑!” 韦镒不以为然,叹息:“两个乖小孩,那里知道哪里的乐趣!你们可曾读过书?” “读过!”永铭和紫荆异口同声。 “哎——我是说武侠……传奇类小说,例如戏里面那个《玉堂春》、《桃花扇》……都是说的青楼女子!她们风姿绝代、学富五车、冰清玉洁……” 韦镒说得激动,永铭和紫荆皱眉。 怎么觉得和自己的认知有出入? 风姿绝代? 永铭努力思考自己听说过的美女,皆出自名门世家,福恒的媳妇就是美女,但没见过。他皇祖母也是名震一时的草原美人,也是出自世族豪门。 学富五车? 琴棋书画倒是据说精通,单论才学,古今名女子也是世族出身,唐代有一个薛涛好像勉强能算。 至于冰清玉洁…… 人在娼门,还冰清玉洁,那只能说明她长得……但二人皆不敢说话,怕破坏韦镒的梦。 “那里藏龙卧虎!”韦镒说着,浮现在永铭和紫荆脑中的词却是龙蛇混杂。 “那里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齐聚一堂!”韦镒继续慷慨陈词。 永铭和紫荆默默钻回被子继续睡觉,永铭觉得汗颜,烟花之地不看女人,花前月下,花那么些钱看男人?还不如去小倌院呢! 至少据说眉目清秀,比那些跑江湖的人,好看多了。 紫荆也不喜欢一天口口声声称兄道弟的江湖人,一天不事生产,总和他们这小本生意糊口的伸手拿钱,与那些官衙里的衙役一样,分明蛇鼠一窝。 如果韦大哥能混进去,当大哥,他倒是喜欢。旨在在军营,还是睡觉最大! “喂——”韦镒正说到兴头上,两个不长见识的古人就传出均匀的呼吸,让韦镒满脑子江湖侠梦无处可诉,正想喊醒二人,就听巡逻的人经过骂道:“大半夜不睡。就出来巡逻,老子想睡没得睡……啊……” 巡逻的人打着哈欠,慢慢地走开。 韦镒闷闷地躺回二人旁边,打个哈欠,打算继续睡,只是模糊想起了初来时。 第四章:围困 血,沿着手臂而流! 刀口在火焰中反复加热。 福恒坦胸坐在篝火前,平视眼前漆黑的夜,两天一夜,那边始终没动静……福恒血染的脸看似平静,却笑的狰狞。 “将军……”一人拿着刀颤抖地上前。 “怕什么?” 福恒眼波如镜,无视身边颤颤巍巍地士兵,静问。明明身上将被划开一道的是自己,不懂拿刀的却为何要颤抖。 “将军,奴才,不敢!”拿刀的军医学徒颤抖,匍匐在福恒脚下,颤若秋风中的落叶。 福恒俊眉倒竖,真想起身立刻踢人滚开,如果不是伤在肩上,他何须他人动手!最恨看见这等丧家之犬的模样! 他福恒还没死呢!哭什么? “如果你不动手,就死呢?” 福恒冷笑。 小兵还是颤抖,只是已经起身,拿着刀哆哆嗦嗦地靠近,迟迟不敢下刀。 福恒闭眼,胸中的火熊熊,只是不能生气,尤其是此刻,他不能乱,他一乱,军心乱。 “本将军都不怕?你怕什么?” 福恒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问得切齿。 “奴才,这是第……第一次……”小兵抖得几乎拿不住刀。 只听身后一人上前请求:“禀将军,他也是第一次拿刀,何况是给将军捉刀呢!如果将军不嫌弃,请让臣为将军取出!” 福恒抬眼,冷眼砍去,只见此人身姿魁伟,虽也是一身血污,但是跪在身前,不卑不亢,倒有几分为将者该有的沉稳不迫,而现在看,胆识也够。 福恒挑眉,笑:“你是成森?”那个阵前第一个为他砍去暗箭的庶民子弟!任师傅一直向自己极力推荐的另一个将才。 “将军……你知道微臣?”成森抬眼,满是不敢相信的惊讶。 “奇怪?”福恒笑,笑得从容。 “以将军之尊,微臣地位之末,倍感惶恐!”成森抱手依旧单膝跪在福恒面前。 “把刀交给成森!”福恒淡笑:“成森,本将军这只胳膊就劳烦你了!就卡你有没有这胆子!” “将军不怕……”成森抬眼,不敢相信福恒不问再三就贸然这样交给自己,是不是太草率。 “我相信你!还是你害怕了?”福恒两眼看着成森,要看出他的胆怯。 “士为知己者死,臣甘为将军而赌上项上人头!”成森立刻磕头,起身,恭敬地接过刀。 福恒把脸转回篝火处,笑说:“请!” 成森屏住气,拿刀往血红处一挑 “嘶——” 成森抬眼,竟然发现福将军还在笑,而倒吸气的声音来自后方观望的人。 “你愣着干什么?继续,我们还有一仗没完呢!” 福恒笑,声若洪钟: “我福恒可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我想兄弟们也是?成将军,大可不必担心本将军,我福恒失了右手,左手一样能拉弓射箭,跨刀上阵。带大家冲出重围!” 成森埋首,咬牙,继续往下割,刀触及肌肤发出微微的滋滋声,在耳畔分明,成森的心抖,忍不住拿眼偷偷看了看福恒。 福恒只是回他一个安心的微笑,好似割的人不是他。 成森心紧,低头继续,尽管血流如注,几乎染满了他的手,他拼着一股倔强,加快手上的动作,他只知道,他动作越快,将军的痛的时间就越短。 他不想输,也不能输。受伤的人尚且自信,何况他这完好的人! 自古天下千里马易得,伯乐难寻,他成森能遇见福恒,是他之幸。士为知己者死,他成森亦然。 夜,黑得沉。 火,燃出人心险恶,福恒笑,因为疼,直入心扉,冷汗顺着脊背,在火光背后暗暗渗出,痛无意描述,也无需描述,为将者何惧刀伤斧劈? 不能叫、不能皱眉、不能有一丝畏惧,即使前面是悬崖,也要笑着走过去,赌一个奇迹,死也要死的坦然、从容。 但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永铭今夜就该在七爷营里落脚,距离如此近,他不能死,也不想死,他们才刚开始……怎么能拱手让人! 福恒笑,笑自己可笑。 大敌当前,他想得竟然是儿女情长。 他曾以为,当自己战死沙场时,会想到自己的阿玛福政,他从不曾抱过他或者宠溺地叫一声“恒儿” 。 唯一一次有记忆的相处,竟是阿玛拿着皇上御赐的神弓,对年幼的福恒说:“康安,当你能拉满这张弓时,就是我们福家鼎盛之时。” 那张弓如今就在福恒的膝上,在他出征得那一天,阿玛把它亲自交给他。 沉沉的,阿玛只说:“你的母亲将为你骄傲!” 没有送别,没有叮嘱,福家的男人上战场没有儿女情长。阿玛甚至没有踏下城门,只是目送着他。 而他福恒没有回头,尽快他知道阿玛虽非生父但对自己期许胜过亲子,但那样的期许算什么呢?是他渴望的父子亲情吗? 一颗弹头的壳落在盘里,发出清脆的一响,接着是酒喷在伤口上的火辣辣的疼。 依旧不能皱眉,不能动容……大家都看着他这个大将军,他是生的希望,怎么能不强到无坚不摧。 福恒看着弓,这是他选择的路。 从永铭儿时拉满这张弓时,他就决定此生要比他强。 永铭…… 福恒笑了。 他想到了永铭小时水蜜桃一般粉粉的小脸,抿着嫩嫩的唇,两扇如蝶翅般扑闪的睫毛。 秀气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冒充皇子的小公主,却挽着一张有他一般大小的弓,在众皇子的惊讶中,硬是拉出一个满满的幅度,然后拽拽的看向福恒,扬起骄傲的下颚,丝毫不知道他那模样把他福恒变得好傻—— 永铭…… 即使只是一个名字,也依旧会让福恒感到胸口的窒息。 即使到了这一刻,福恒依旧疯狂的想要他,吻住他那抿着的唇厮缠……把这噬骨的痛,化在他的呻吟间,忘却这痛。 “将军,好了!”成森擦着满头的汗,好似经历了一场战斗。 刚才颤抖的小兵,在努力敷药包扎。 福恒从记忆里回神,笑:“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身边做事了!” 成森一听,立刻掀袍子单膝跪地:“臣万死不辞!成森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福恒笑,令人帮他穿上衣裳:“我信你这句话!”说完对身边的人说:“把其他人叫来!” “是!”景逸领命退开。 “你别走,自今儿起,本将军要重用你!”福恒笑,审视的目光,在成森的身上不经意地掠过,暗箭是谁放的? 谁下的令? 目的为何?是敌人的离间计? 还是连环计?借刀杀人? 疑问循着本有的思路在游走,福恒的脸笑,心沉,杀意布满胸臆! “你领着人马在这里等候!”福恒手在地上比划,地图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景炎,你带人从这里试探一下!” 谁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福恒唯独不愿意怀疑任师傅,毕竟他是自己的师傅,而且待自己视若亲生子。 所以他赌,任将军无论是自身职责所在,还是何种理由,不会任他自生自灭!但是永铭说过,人心叵测…… 所以等救,不如自救! “成森,你带人去这边看看!”福恒划过一片区域,补充了一句:“只探虚实,敌人人数,不要冒然交手!” “粮草如何?”福恒思考。 “回将军,即使熬粥也只够三四天的,根本没料到,我们……”费砚的话被福恒阻止。 “两天的时间,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别以为是我们人少,是穷途末路,记住,你们,包括外面的,都是我福恒精挑出来的,如果突围成功,只要对我忠心,我福恒保你们步步高升,前程似锦!但……” 福恒扔下小棒笑道:“谁若背着我,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别怪我福恒翻脸不认人,任我跟随了多少年,我也是翻脸不认人的!今天以前的,我既往不咎,但从现在开始,你们记住,令可做一个忠心的庸才,也别做一个人人除之后快的细作!去吧!” “是!” 众人单膝跪地跪安退开。 “景逸!”福恒轻喊。 景逸上前:“主子!” “查出来吗?那个放暗箭的是谁的人?” “找到他时就服毒死了!奴才估摸着,是被人逼着来的!” 景逸低语。 “京城?”福恒皱眉。 “不好说,等出去,才能细细查,不然为自己,谁会傻得要死啊!” 景逸分析。 福恒笑:“你怎么确定他是自己死的,而不是他人所为?或者那个杀他的人,就在队伍里?” “这?”景逸一愣。 “无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你一定要说自杀,现在人心不能乱,葬了他,就说他是受人胁迫,本将军念在他跟随多年的情分,既往不咎,倘或再有这样的事情,要以叛国罪处,诛九族!本将军不在袒护。” 福恒把一根柴扔进火堆里,看着火花噼啪,猜测他人动机是永铭的所长,但是……他不想永铭介入其中,一则牵涉太广,二则军营不比朝廷,死,太容易。 “命人密查,绝对不可以透漏半点风声,谁漏谁死!”福恒拍拍手上的灰,肩上的伤还不能动。 “那个成森……” “他那样的人是不能查的,他和何源,我自有办法!” 福恒起身。抬头看月,四周有晕:“今夜警戒命人增加人手,其余人枕戈待旦,明天一早我们要突围!”不能困死在这里! 不能退,难道还不能进?困死他福恒,太天真,纵然死也要陪葬的,何况他福恒还不能死,他还有要守候的人! 第五章:永铭烧的第一顿饭 拿着大勺,在雾气腾腾的白雾里,胡搅,第一天上锅,永铭泪如泉涌,烟熏的。 “糊了糊了!” 黄胖子一瘸一拐走来,喊着:“小子,我说话你没听见啊!” 永铭在白雾里探出花花的脸,黄胖子警觉的往后退几步,这张小白脸他昨儿挨板子时就记住了——不怕打的。 同样是十板子,他疼得死去活来,这小子脸色不变,又一个韦镒啊! “你的……你的锅糊了!”黄胖子不自在的往锅里一指。 “我知道!” 永铭也头大,他明明一直在搅,怎么会糊呢,还有这烟儿,他走哪儿,它长眼睛似的往哪里飘,让他满眼模糊。 “哎——让开,我搅给你看!” 很想装没看见就走开,但这饭归他管,倘若糊了,挨骂的又是自己,而且糊了浪费米,他就少了进帐…… “看着,从下面开始搅上来,这样才不会糊,不然你这样,就成三层饭了。” 黄胖子夺过永铭的勺子在锅里搅动了数下。 “三层饭?”永铭没听说过,不禁把脑袋探出来,好好看看这个好心的人,脸刚探出一半,赫然缩回去,真是冤家路窄,忙拿一只手把脸挡着些。 “就是上面生、中间熟、下面糊得不能吃!”黄胖子把勺子递给永铭,“你来试试。” 永铭左手挡着脸,右手接过勺子,笑;“谢谢!”开始搅。 黄胖子眼一斜,小子还知道怕,心里稍微平复了些许。 “不对!这样子搅!从下往上!”黄胖子头疼。 “是是是!”永铭挡着脸好似唯唯喏诺。 “小子,你家做过饭没,你这是搅?还是打锅啊!我再做给你看一遍!” 听着锅被打得乒乒乓乓,黄胖子真担心自己攒的那点家底还不够这阿九补锅用。 “麻烦了!”永铭赔笑。 “你没做过饭吧?”黄胖子想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变成了唠叨。 “恩……第一次!”永铭尴尬。 “哎,军营里男人也要做女人的活,我在家何曾烧过一次饭,你习惯就好了!慢慢练练!”黄胖子放下勺子,拍拍永铭感慨一句。 永铭点头笑,一脸马屁。 黄胖子走开时对永铭说:“其实你别挡了,我一早就看出你是谁了,男人嘛,没那么小鸡肚肠的。” 永铭放下勺子,回看,脸抽:敢情他成了傻子! “黄大哥嘛!其实人很好的。”紫荆呼呼的喝着稀饭,抬头回忆了一下说,“每回都给我添大碗。” 午饭时,永铭和紫荆、韦镒挨一处蹲在锅边不远处吃饭——他七哥不让他特殊,短短数天,他已经习惯这种庶民的生活,再说没桌没凳的,不蹲着还站着。 “那是你嘴甜,一上去,就对人家笑得含情脉脉的!他能不给你多一些吗?” 韦镒喝完一碗,准备去添,上次就因为得小碗,和黄胖子打了一架,结果挨了二十板子,疼了一个月。如今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打不相识,一瓢不大也不小。 “黄大哥才不是这种人!”紫荆继续喝粥。 永铭拿头探了探,果然紫荆的粥比自己还多,但自己也有大半碗,放到嘴里喝了喝,有糊味——黄胖子说,作为厨子,吃自己煮的锅……也就是他要一直吃到他不会烧糊饭为止!难度很大啊。 “黄大哥人很好,虽然爱对人指手画脚,但不会对人动手动脚的!”紫荆把碗舔了舔,总结。 “他见人没事就拍拍!还不是动手动脚?”永铭抿着自己的熬的粥,好像还有星星粒粒的生米…… “比起紫荆现在遇见那个变态强太多了!”韦镒已经打了第三碗,过来蹲下,看着紫荆去排队打粥,极为不满的说。 “变态?”永铭喝着粥,不解。 “就是把总张大人,说起来恶心!”韦镒想着往地上吐了一粒生米,皱眉:“那个蹩脚的厨子做的,连饭都不会做,还不如回家抱老婆孩子!” 永铭不言语,装作不知道。 “那个人对紫荆动手动脚,我忍他很久了,阿九,等你伤好了,我们把他……”韦镒握了握拳头。 永铭瞪圆了眼,打人,找他就对了!立刻挨着韦镒移过去,问:“没事,今天也可以动手!”敢对他哥们有邪念,不可饶恕。没有亲王的权利,但好歹他还有拳头。 韦镒笑:“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别告诉紫荆。” 永铭愣了一下:“不让紫荆知道,打错了怎么办?紫荆对他要是有……”要是两情相悦如何? 韦镒瞪圆眼,没想到这个古人这么开放,同性恋他也懂,但想到永铭第一次来的情景,也很暧昧,不禁问:“说实话,你是不是也……”问不出口。 “也什么?”永铭瞪大眼,约莫知道问什么。 “你们嘀咕什么?”紫荆挨着二人蹲下,继续喝粥,一边对永铭说:“阿九,你还不快点吃,快没了!” 永铭笑,他住的这饭,吃哈不如不吃呢! “还有生的,谁煮的?”紫荆嚼嚼,不禁皱眉,不解。 韦镒说:“可能是新来……”话未落,二人就直直地看着永铭,不再言语,立刻知道谁的杰作。 “其实除了没煮熟,大体还可以吃了!”韦镒埋头喝粥,遇到生米,也学紫荆嚼着吃完。 紫荆笑着转换话题;“刚才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韦镒掩饰,继续喝粥。 “阿九?”紫荆才不相信,两个人那么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嘀咕了好一阵子。 “说……黄大哥的事情!”永铭想问紫荆,但韦镒的眼神扫过来,立刻改口。 “我们是不是兄弟?你们要瞒着我做什么,竟然不喊我,我紫荆不就个子小了点吗?瞧不起人!”紫荆拿生米磨牙,仿佛那是韦镒和永铭,咯咯的声音,听得永铭和韦镒浑身不自在。 韦镒一点不怀疑,弄不好一会紫荆会扎草人扎他们——这是紫荆的绝技,帐篷里已经有几个被扎烂的小草人了…… “真没什么!”韦镒强调。 “阿九,前儿你挨板子,这几日屁股还是我给你抹药,搓揉的……”紫荆喝干最后一口粥,怒目直瞪永铭。 “噗——” 永铭刚到口的粥直飞天际,很不自在地看着紫荆,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到这几晚……脸顿时红了一片,又由红变白,立刻捂住紫荆要继续喋喋不休的嘴:“好兄弟,给我点颜面行不!” 他的侍卫和七哥的侍卫弄不好就在这附近,这不可怕,可怕的是福恒安排的人也在其中,他的屁股现在没事,难保以后不出事。 “这有什么?”紫荆不解。 是没什么,只是有心人提起,就是有心事了。永铭心里嘀咕,但不敢说,只是笑着哄紫荆:“兄弟的大恩大德,兄弟没齿不忘!” “大恩不言谢!”紫荆顺着藤往上爬,问:“说罢,刚才嘀咕我什么?” 永铭嬉笑,眼掠过韦镒。 韦镒装没看见。 “不说,我就喊了,你的屁股……”紫荆故意把嗓门拉大! “我说!”永铭觉得头大,他是真的龙困浅滩、虎落平阳…… “咳咳咳……”韦镒咳嗽。 紫荆斜了韦镒一眼,眼睛直瞪永铭,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扯开嗓门喊了。 “紫荆,你喜欢谁?” 永铭试探着问,问一个男人是不是有人对你意图不轨,太…… 韦镒回头。 紫荆支支吾吾,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问题,脸通红。 “景大哥……”韦镒很恶作剧的在永铭身后,很柔媚地低喊了一声。 永铭不解,却看见紫荆的脸由红变白,然后恨恨地说:“胡说什么,我对景大哥只是感激之意, 没他我就饿死在路上了。你们不懂,别乱说。”说完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永铭歪头看韦镒,满眼询问。 韦镒耸耸肩,眼神无辜:“开个玩笑而已!” 永铭笑。 韦镒笑的无奈:“我只是开玩笑,这小子自从饿得半死被景大人救来军营,就是景大人的忠实fans。” “fans?”永铭不懂。 “就是迷!着迷!就像血狼营的人狂迷福将军一样,那种痴迷,就好像前面是悬崖,那个人说跳吧,他们也会跳,没理智的疯狂爱慕和崇拜!”韦镒解释的很累。 永铭歪头,想得却是“就像血狼营的人狂迷福将军一样”,他怎么不知道?难道那个薛珂只是福恒身后的一个? “懂了吗?”韦镒解释了半天,发现听众却是一脸彷徨,不禁担心自己的解释是不是太抽象。 永铭点头:“就是喜欢!” 韦镒摇头:“不是!你崇拜哪个英雄?” 永铭想了想说:“我只崇拜我阿玛!”君临天下。 韦镒侧目:“你阿玛?很了不起?” 永铭点头,天下都是他阿玛的:“我阿玛年轻时也打过仗,统过军,还有赫赫战功。”其余文治武功不消多记…… 但可惜大臣们说最有当年阿玛风范的是福恒,而不是他们这群皇子。 韦镒心一惊,突然觉得永铭出生于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只是虽然说“虎父无犬子”,但阿九一定是那只出乎意料的黑马,所以被送出来锻炼了。 “你这渴望像某人一样的感情,就是一种崇拜,你就是你阿玛的fans!”韦镒舒口气,终于解释清楚了大概。 “不是喜欢?儿女私情那种爱慕?”永铭再三确定。 “不排除!而且很有可能!”韦镒想了想说:“但一般都是迷恋,觉得喜欢,也不一定真就是喜欢!” 永铭侧目,刚浮上心头的危机意识,被韦镒一段似是而非的解释,弄得一团浆糊:什么是“但一般都是迷恋,觉得喜欢,也不一定真就是喜欢”? 第六章:突围 雨从黎明开始落。 撕碎的雨裳,裹紧伤口,最后一次上药,福恒拉上外衣,任人帮他系上腰带,跨上大刀,弓握在左手。 撒开手,海东青振翅而起,尖啸的呼应在天际扑腾而上。 “开拔!” 福恒清俊的脸庞在雨水的冲洗下,血迹淡去,渐渐显露出刚毅的线条,不再狰狞如夜。 “将军……这是……”去敌营的方向! “既然要围困我们,必然是已经堵死了我们回去的路!只有前进,这个方向的防守最薄弱。”福恒淡淡地说:“告诉他们,乘着雨声正响,弓矢无力、战他们措手不及,没有第二次机会。把锅都砸了!让他们知道,无退路!” “太……冒险!”陈将军连忙拦住福恒。 福恒笑:“将军还有别的方法,不是在这里等困死?” “也许,任大将军正在派兵来支援?也许……” 福恒弃马于后,准备潜行:“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也许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派兵前来,却被别的事情耽搁或者埋伏阻击?”也或许援兵就在外围等着他福恒弹尽粮绝,走投无路…… 陈将军一愣。 “我福康安从不等待机会!陈将军,怕死吗?”福恒直视陈将军的眼。 陈将军冷笑;“我征战沙场怕死,就不会来。” “本将军佩服陈将军的气魄,我福康安不求名垂青史,但绝不带着弟兄等着枉死!你我同为将,我的心你懂!男儿要死,就该死在沙场上,不是吗?” 福恒转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挡他者亡。 陈将军怔在那里。 “陈将军,你留在这里等人来围剿吗?” 景逸带着人跟着福恒过去。 陈将军无奈跟着,愤愤不平,小孩子第一次上战场,就敢对他这个老将指手画脚。 “陈将军,说一句你老不喜欢的话,您老墨守成规了!等了一夜,你还不明白吗?”景逸凑近陈彦的耳边低笑说:“援军即使来,我们也等不到了!雨一停,就是围剿的时候了。” 陈彦笑;“你懂什么,我在沙场几十年,难道不如你。”自古,打仗能困则困,最小的代价取最大的胜利,围住他们当诱饵,不是最好的战机吗? 景逸笑:“难道任将军不知道,我们被当诱饵了吗?” 陈彦一愣:“任大将军不会放……不管的!” 福恒可是皇上亲自栽培的,不然他何必一定要跟着福恒,就知道,任何人都可能是卒子,但福恒不会是,他是当今皇上,朝廷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是皇子,贵胜皇子的野小子。 “也许敌人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次突袭的人是谁,急于得手……”景逸点到,就追上去了。 陈彦脸色苍白,难道……大军里有人要借刀杀人!失算了……不禁握紧刀带人追上快速前行的队伍。 雨势随着中午的接近,渐渐滂沱。 分不清是好,还是坏,也不记得谁出的主意,福恒与众将士头顶枝叶,身披枝叶,像一簇簇活动的杂木丛,行进在敌军的包围圈的最近处。 一个单眼望远镜在大雨中模糊不清。 “传令下去,分开行动,先打晕,换衣,再割喉!单挽右手袖子为自己人!余下人,跟着我!” “是!” “雨越来越大了,你说上面是不是疯了,这天气真要打进去,不是围住?”一个小兵拿着刀,和同伴嘀咕,他觉得倒霉,巡逻遇上大雨,也不让躲。 “小心点,据说里面有大人物。”另一个叹息。 “这么大的雨,还能插上翅膀飞了?我猜吗,又是骗人的!” “怎么说?” “你想啊,真是那个皇上的野老婆生得,那个皇上那么疼他,怎么会舍得让他带那点人马埋伏咱们?” “但上面说,是他们自己的人来信说的,还说如能除此人,送大炮30……啊!” 两眼一黑。 “将军……”景逸小心的抬头。 “快脱!” 福恒三下五除二,扒光手上的人,拿手在小兵脖子上一抹,放在地上,拿草木一遮。再把那件酸臭的兵服往自己的身上套,幸好,这兵服素来统一规格,老小胖瘦皆宜。福恒屏住气,只能将就。 “哪边……”立刻无声音了。 景逸很配合的说了一声:“小解呢!”一面学福恒把衣服拢上,系上腰带。 余下的人散开,纷纷效仿,得手后挽上袖子。 “回将军,差不多了,这里的人,大约两千!杀吗?”景逸擦脸,现在手上的血迹都跟着雨红了一片土地。 “不要打草惊蛇,把尸体能埋的埋了,我们就从这里悄悄的乘着雨大,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让他们慢慢的围在这里……传令下去,不准有其他动静!给我安安静静地杀,别给我引来伏军。” “是!” 福恒说完要走,地上的尸体正好挡脚,正要踢进沟谷,但转念一想这尸体也有用!立刻命人把他们分别排放,好似排阵一般,脚朝里,头朝外,隐隐约约好似埋伏的人。 “回将军,陈将军那里出了点问题……” “……是他故意的?” 福恒脸沉,直后悔早上没杀了他。 “不清楚,哪边正乱呢!” 福恒低头一想,真是越忙越乱,抬头说:“为防他是奸细,告诉下面的人不要乱,不要跟,让他自己去闯!我们今儿必须从这里出去!” “让他死吗?”景逸上前询问。 福恒罢手,这里要杀他的人多了,何必赔上一个自己的心腹,再说,他福恒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他是老将,自有办法!何况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奸细!命人传话过去,告诉陈将军,只管突围出去,不要顾及我!我自有办法!” “是!”景逸后退。 “回将军找到马棚了!马有至少百匹!”成森从那边扛着刀,好似巡逻,站在树丛,低语。 “马是带不走多少了,成森你和景涛带人赶紧弄马,好马留下我们要用的,余下没死透的人披上咱们的衣服,绑在马上,往林子里赶,记住尤其是我的衣物,分几匹马,披风、头盔,戎服,还有这弓……全部分开往林子里赶!能绑多少绑多少,绑完就全放,然后赶紧过来,不许死!” 生死存亡,福恒脑子异常冷静,心中筹谋既然暴露了,索性就将计就计!能拖一刻就能有一分生的机会! “是!”景涛转身,钻入树丛隐没,成森扛着刀看似巡逻,实则引路。 福恒带人继续伪装一边探路,一边向前,估摸着自己的距离突围的距离,逃不出去,就潜伏进敌军,再伺机出围。 “回将军,我们将军找到您说的那条小路了,只是骑马似乎不畅便!要去探路吗?” 何源的近卫官萧乐杀得浑身是血,闪到刚解决一人的福恒身边,神情激动。 “恩,你们立刻抄小路先设法出这围,去探路,记住明眼处从草上走,切勿泄露行迹,后面再骑马离开!” “是!福将军也赶紧过来!”萧乐隐没在林子里,顶着枝叶飞快的消失在林子里。 福恒拿着单眼望远镜,隔着雨雾,看着前面一个个小兵无息的倒下,然后一个个树人模样的人跳上去扒衣,然后扛刀。 “回将军,马备好了!” 景涛盯着枝叶,从下面爬上来小声回话。 “那些死尸的衣服换好了?” 福恒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死一线时,大家的效率如此之高,这就是求生本能吧。 “回将军已经绑上马了!” “很好,可记得我的披风、头盔要让它跑到半路一样样掉下来!” 福恒看着远处最后能见到的小兵倒下。 “奴才都记得,先掉披风,再掉头盔!” 景涛绑每匹马时都想好了,成森更聪明,不紧福恒的衣物用上了,连其他将军的能用的具有代表的东西也一一挂上了。 “好,把那些马赶进林子!告诉大家,我们撤!传令尽量往草上走!” 福恒擦掉脸上的雨水,带人往萧乐消失的地放小心潜行过去。 刚到山腰处,只见山顶下来的人说:“回将军,好像那边被惊动了,似乎正合围过来!” 福恒挥手命其他赶紧加紧速度往山后的小路走。 “陈将军那边一乱,肯定有人过来搜查!景逸。命最后的人,撤退时,给我在路上稍微留点坑,边走边留,别太明显,只要马不能走就可以……” 福恒拿着单眼望远镜看了看,只见,远处黑黑一条长龙,正从那边往这边山下过来。 福恒笑,出围了! 只是危险还在啊! “回将军,何大人请你赶紧骑马过去!路已经探好!其他人已经翻过山头了。”景逸从身后急急赶来。 “回将军,坑已经挖到你这了,请立刻离开!” 一个小兵怯怯地说,他可不想留到最后死掉。 福恒笑:“胆子不小!像狼一样把足迹埋好了!” 小兵笑得傻;“是!” 福恒翻身上马,从空出的小路纵鞭而去。 另一边。 “回将军,福将军他们好像回林子了!” 一个小兵急急地跑来和杀得正眼红的陈彦说。陈彦一愣。 “回将军,福将军说请将军您只管突围出去,不要顾及他!他自有办法!” 林子里一个头顶枝叶的小兵从树丛中探头出来说。 “福将军已经有突围之法?”陈彦一愣。 “回将军,正在探路!马在老地方,福将军说,让陈将军用,如果突围成功,请将军直奔大营,勿做留念!” 小兵顶着树枝又匆匆从树丛里消失! “你亲眼看见福将军回树林了?”陈彦拉住刚才的小兵细问! “当真,我还看见副将军的那件大红雨裳了!”小兵惊慌未定。 陈彦静心,是进?是退? 突出重围,近在咫尺但外面呢,可有伏军? 退?是死守!但至少有活路,可等援兵,胜过以卵击石…… “命人,把粮食给我抢到手,我们返回林子!” “是!”小兵得令快跑。 陈彦咬牙,好你个福恒,让我陈彦给你当替死鬼,你心够狠的!但转念一想,福恒把大部分马留给自己,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会用到? 雨势渐小。 脱离重围已远,拿掉敌人一个驿站,缴获马数匹,粮食管够两天温饱。 福恒骑在马上,眺望山下四周,冷笑,果然没突围,不知道他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将军看什么?” “看人心!”福恒冷笑,永铭说的对,不是利益相关的人,官爵越显赫,忠心越是痴人说梦!所以,要想得到心腹,要从下面收心开始,要让他知道,一荣俱荣,一伤俱伤。 “将军……在担心他们发现我们那是空城计吗?” 景瑞担心地看着福恒阴晴不定的脸,自从福恒上次受伤,他就觉得自己主子开始渐渐看不都透了。 福恒笑:“当然要连夜拔营,我已经给我师傅写信,我们先围魏救赵,再前后夹击。”那树林里有人呢,怎么回是空城计呢? 陈彦你出来是死,进去也是死!不过是进去比出来有用! 第七章:埋伏、设套? 月黑风高、疾风劲草的夜晚。 永铭和韦镒、伙同紫荆匍匐在军营外的某一个角落潜伏。 永铭拿着大麻布口袋,韦镒拿着黑布条,紫荆拎着一桶潲水。 “他会来吗?”紫荆小心地问,满是忐忑,几次欲走都被韦镒压在了地上不能动。 “我把条子偷偷放在他的桌上了,看见了一定会来!” 韦镒很肯定地说。 “写的什么?”紫荆趴的脚都麻了,不禁觉得好奇。 “说给他听听!”韦镒很自豪地对永铭说。 永铭顿了顿:“窃私心爱慕大人许久,若是大人不嫌弃,小人恳请大人今日戊时,营外河边大石后相见!” “妾?”紫荆瞠目那里有女人啊。 “是窃,偷窃的窃!”永铭更正。 “你写的?太长了吧!”紫荆皱眉看着永铭,每次想到他人傻,读书几年写得文章也这么差。 “我写的,他说不好!”永铭连忙撇清。 “你写的什么?”紫荆好奇,不禁拉长了耳朵。 韦镒连忙说:“小孩不宜!”太邪恶! “谁说是小孩?阿九说来听听。”紫荆拽着永铭,明明他和永铭一样大。 永铭笑的腼腆:“‘清清河石畔,邀君月上梢。甘做一生拼,尽君一日欢。’随口胡诌的,还没和韵呢!”要是他皇阿玛知道,他在上书房学了数年,就学了这儿,不知道会不会想打死他。但永铭想,最先收拾他的弄不好是福恒! “没什么啊!我觉得……”紫荆觉得挺文雅的,没看出什么邪恶来,正要评论一番,却被韦镒捂住了嘴,侧脸一看,喝!远处忽然隐隐约约有很多影子。 “不好,计划被看穿,我们撤!” 韦镒拍拍二人,从大石后后退,然后匍匐数米,在远离河畔的区域,爬起来迈着鼠步,蹑手蹑脚地躲回军营。 只听身后的人笑:“张大人,美人不见啊!我说你啊,不会是自己写章条子,来炫耀吧!” “那个杜大人,也是专门对年轻小兵上下其手的人!而手段卑劣!”紫荆指着远处的人影,愤愤不平。 永铭黑夜里也看不清楚人,抖抖麻袋,觉得很失望,不禁拍拍紫荆的肩说;“没事,我们一个个的收拾。” 韦镒点头:“从长计议。”一面思索,得想一个他们必定会中招的方法,然后忍不住把两只眼在紫荆和永铭之间打转,最后发现宝贝一般定在了永铭的身上。 嘶——这仔细一看,韦镒发现这阿九,虽然素日不洗脸,花得猫似的,但,仔细一看虽不是男生女相,而且眉目英气内敛,身材也峻拔,但是细看五官,也是精雕细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好似暗夜流光,斜挑时,竟有一种惑人心的妖媚味道,让人心跳跳的…… 越看,韦镒越觉得有味道—— 性感的味道,很浓,分明是男女通吃,韦镒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免得被人勾走了,忘了回家。 决定了,就是他,韦镒在心里拍板。 接下来,他思考怎么让阿九答应——参与到这场,为了男人的贞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伟大、惩奸除恶的活动中来。 “不行!” 说一万次也是不行! 永铭把头要得比拨浪鼓还勤。 开玩笑,他永铭单是活在福恒的狼爪下残喘至今,就已经不错了。 让他去召狼? 天可怜见的,他这些年没招狼都被福恒疑神疑鬼,捕风捉影要拿双。真有这事要闹出去,他亲王的颜面还要不要在其次!福恒来了,他怎么活,总不能在床上度此残生吧? “阿九,你有点同胞之心行不行?你没看见我们的男同胞在呼唤你?”韦镒围着锅台边搅饭的永铭,鼓噪起三寸不烂之舌。 “不行!” 永铭继续摇头,同胞是什么?没看见。 “为什么呢?这是你当英雄,惩奸除恶的时候!”韦镒围着永铭穷追不舍地转。 “不行!” 永铭绕开韦镒,他去惩奸除恶,福恒就会把他永铭先从头到脚惩奸,再除恶了。 “兄弟,看看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们吧!他们哀鸣的声音,他们渴盼阳光的眼神,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贞洁……” “男人有贞洁?”黄胖子扛着大勺路过。 “我在说话,你别插嘴!”韦镒推开黄胖子,继续再接再厉围着永铭转:“他们在等待你的救赎!阿九……阿九,你没听见吗?” “呼——”回答韦镒的是黄胖子吹冷稀饭,喝粥的声音。 “你别捣乱行不行,我在拯救我们的兄弟,你不帮忙,还拖我后腿!一边去!”韦镒推开黄胖子,继续追着永铭在锅台边转。 黄胖子很郁闷,不满的说:“你拯救兄弟?我还在拯救全营的肚子呢!你走开,我的弟兄在做饭,糊了你吃啊!阿九,专心做饭,这次虽然还是糊的,不过好像……至少都半熟了。” 永铭沮丧,搅着粥,真不知道这表扬,是说明自己进步了,还是说他永铭太笨,至今只能煮夹生饭? 而且……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搅得勤快过!都是韦镒闹得——鼓动让他去引蛇出洞,干那丢人现眼的事情。 好容易盼着黄胖子离开,韦镒继续来鼓动。 “阿九,算兄弟求你了,不就牺牲一下小我吗?眨眨眼,说两句话就好!这有多难呢?想想紫荆,他那性格……” 韦镒恨不得自己有一双小狗般湿漉漉的眼。 永铭迟疑了一下,很想答应,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骗人出来打一顿,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把它完成的很漂亮,只是……福恒…… 尤其是临别那夜,福恒的那句话句话——想到那句话,立刻让永铭动摇的心,瞬间坚定。 他坚定地摇头;“不行。”因为福恒说,营里有一种很销魂的方法,就是拿绳子绑在床上做…… 看似询问,实在是威胁他:如果他福恒不在期间,他永铭敢做出对不起他福恒的事情,他福恒一定如法炮制,至于绑上以后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永铭想都不敢想…… 火坑啊! “为什么,你说说,为什么不能答应?我要是一眨眼别人能觉我漂亮,我才不求你呢!” 韦镒口水都说干了,那里知道素来爽快的永铭如今就是不答应,男子的颜面,也不过如此了吧!古人真是固执啊! “我……反正不行!” 永铭摇头,总不能说福恒很可怕吧! “你和韦大哥吵架了?”紫荆喝着粥,蹲在永铭,看着另一边,正在闷着喝粥的韦镒,悄悄地问。 “没,不过他求我那事儿,不能答应他!”永铭也闷闷地喝着粥,不是他永铭不义气,实在是他们不知道福恒的可怕。 “昨晚那事儿?”紫荆点点头:“是男人都不会答应。我……我其实不想你们知道的……” “紫荆……”永铭觉得愧疚。 “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做!”紫荆坚定了一下,说;“如果我挨了板子,你帮我擦药!” 永铭一愣,擦药……那个被知道,死得更快! “紫荆,没事,到时候挨板子我去!什么我都怕,唯独不怕挨板子!”永铭信誓旦旦。 “阿九,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紫荆高兴地挨紧永铭蹲着,笑得一脸天真。 永铭越看越愧疚,其实收拾那色狼,没谁比自己更合适,但是……真的很担心被福恒知道,尤其这身边,福恒派来的侍卫最多。 “对不起!”永铭支吾。 “傻子!男人的事情就该男人自己去做!放心,你说帮我挨板子,我就不怕了!” 紫荆喝完稀饭,忙着去排队,打第三碗。 “那个小傻瓜!” 韦镒叹息,端着碗蹲在永铭身边“你不愿意去,我也明白,我受不了了,我手痒就想揍那几个!” 永铭笑:“这个没问题,我揍人最在行!”以前一直没机会! “好兄弟!晚上计议,计议!”韦镒起身,添第四晚,永铭跟在后面排着,添第三碗。 “明儿,紫荆,明儿和他说在小树林里等他!阿九,我们就埋伏在这里!” 韦镒在桌上部署。 “怎么说?”紫荆很紧张。 “在路上说,别在帐篷里面说。”永铭很有前车之鉴的提醒,和狼在一起一定要选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带着人过来怎么办?”紫荆担心地问。 “你暗示他啊!”永铭就不相信,这种事有傻瓜会带着侍卫来。 “暗示什么?”打他吗?紫荆瞪大眼,觉得有这种明知道被打,还傻乎乎送上门的傻瓜上当吗。 “暗示你……”永铭觉得在紫荆清明的大眼睛里,自己很邪恶,话到嘴就咽了回去,他们年纪如此相仿,而自己和福恒都是……战场老“姜”了。 “就是,暗示你愿意……”韦镒前来补充说明,但话到嘴边也说不下去,忙推了永铭一下:“你经验丰富,你来教。” “我……经验丰富?”你怎么知道!永铭瞪圆了眼。 “你成亲了啊!别说你没做过!”韦镒给了永铭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不也做过?”永铭郁闷,干嘛坏人让他当。 “谁说的,我没做过!”韦镒语出惊人! 永铭瞪圆了眼,没做过,哄谁啊,比他永铭还老道,什么贞操都能胡编出来。 韦镒被永铭瞪得脸红,他是好孩子好不好,小时候很听话,长得又差强人意,会打架却不会泡妹妹,家里怕他混黑社会,花了钱,买了学历,加上自己本身体质异能,改改户口,顺理成章就让他当兵了。 等他知晓人事时,抬眼一看,四周除了草还是草,一天到晚魔鬼训练,他想,也没人啊。 纵然营里有人玩点龙阳,他这模样,在营里既不是白净带点斯文,更不是高大威猛,数一数二的,所以……至今黄花,无人问津。 “骗人的吧!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永铭撇嘴:“什么三围,凸凹有致……你说的津津乐道,怎么会没有?” 他永铭现在都还没概念呢?他知道的只有肩腰臀,胸是什么,什么叫做波涛汹涌,一点都不知道。那些说的他心痒难耐的东西,难道是假的? “那些,三岁小孩都知道吧!”韦镒不屑,但一抬眼,只见永铭和紫荆看着自己,满是吃惊,这才想起,他们是古人! 韦镒咳嗽几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那个色片横流的时代,以及很多是专拍,专照这种图片的时尚人体模特,那种事情网上一搜就连百合、耽美都有。 没经验的人,也知道……是正常的吧,何况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 “你说的波涛汹涌是骗我玩的?”永铭皱眉。 紫荆附和点头。 韦镒有点懵,如果是紫荆这么说还情有可原,但永铭,他娶老婆了? “你老婆是太平公主?”韦镒很吃惊,很同情永铭。 永铭皱眉:“太平公主是唐太宗的女儿,我老婆是公主的女儿,不是太平公主。” 公主的女儿,不是太平公主…… 公主的女儿? 韦镒和紫荆立刻瞠目。 “真公主的女儿?”韦镒确定,紫荆点头。 “真公主?没有真公主!”永铭被韦镒弄晕了,着急的说:“你说,你以前说的那些‘波涛汹涌’到底是不是骗我的!’”害他每次想福恒时,都觉得好遗憾,好顿足,好……不敢想。 “我们说女的,胸这里是平的,就叫做‘太平公主’”韦镒拍拍胸部,吓了一跳,还以为永铭是驸马爷呢!据说驸马爷难当,公主凶悍啊! 永铭一听,心酸,茶月也好像是平的! 第八章:遇上柳美人 “阿九,你老婆……”韦镒小心得看永铭。 永铭抬眼,满是失落,他如今就一个老婆,侧福晋说等他回京就给。但他回京,福恒也回京了,他只怕还没摸到汹涌波涛,就让福恒压在下面泻火了。 “生孩子就好了,你还没当爹吧!”韦镒安慰。 “哎——”永铭更沮丧,当爹何年何月啊,他的体力和不多的空闲都贡献给了福恒,还不够他用! 想想临来前,剩下的珍贵半个月,也被福恒走时提前支了,害他那半月看着茶月,和老鼠见猫似的。茶月只差没把他堵在屋子里,学他五嫂来个饿羊扑狼了。 “据说老婆怀孩子,平胸也会变‘汹涌的’!”韦镒笑说。 谁知道永铭一脸幽怨,瞅了韦镒一眼,不言语,只是叹气,等茶月怀孩子,还不如盼福恒那小子心眼大一点儿,别盯着茶月眼中钉似的。 “别担心,我师父说,你将来有孩子的!”紫荆安慰永铭。 提起紫荆的师父,永铭更想死。 他那个师傅蒙人也要看男女吧,第一次说他永铭有贵婿;第二次听说永铭是紫荆的兄弟,还补算,更离谱——说他永铭将来要母仪天下…… 母仪?他永铭是公的,好不好!如果再算,只怕他永铭公鸡也要下蛋了。那个福恒也是,一天疯疯癫癫地说要娶他,和他做夫妻……波涛汹涌啊!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想想紫荆应该怎么去骗那个张大人!” 永铭抬起头,不想再去回忆自己的伤心事。 “哎——”紫荆很苦恼。 “韦大哥?”永铭抬眼。 韦镒冥思苦想,他能想到都是电视里女人勾引的办法,例如穿一双黑色的丝袜,或者把一双黑色的丝袜,从下缓缓地拉上大腿,以及《本能》里面萨朗斯通…… 完全都不适合紫荆,虽然紫荆生得像女人!但一看就是腼腆、小家碧玉那种,要做…… 韦镒的眼不由得移到永铭脸上,顺着眼、唇、颈、肩、腰……再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韦镒摇头,立刻回神。 “韦大哥?”阿九瞪眼,不懂韦镒看着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韦镒稍稍离开永铭远一些,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阿九是这次最合适的人选,站在那里不说话,只需用眼一扫,那种经人事独有的味道,由内而外的性感磁场,几乎就像是天生的尤物—— 韦镒吞吞口水,不懂怎么以前没发现呢,是被他花哨的衣物迷惑了。还是婚后这味道越来越浓了,才被发现? 不对,前些日子也没发现啊! 韦镒思索,回忆,再回看永铭,渐渐明白: 这阿九乍一看只是俊美,那双眼睛要细看,而阿九最美的不是脸,而是身上的味道,越看越让人醉,一个像酒一样的人—— 简称祸害!就不知道祸害女人、还是男人!也不知道和那个用一张脸,就祸害了一片的福将军相比,谁更像祸害? “韦大哥……”紫荆也凑过脸来看韦镒,然后顺着韦镒的眼,不自禁转过脸来看永铭。 永铭忙擦脸,他知道很久没洗脸了,又在锅边转,一定脏,结果越擦越花,成了一只黑纹虎斑猫。 “哈哈!”紫荆笑得前俯后仰。 韦镒看了却笑不出来,他发现自己正和两个麻烦,是兄弟。烦恼的不知道怎么办,一抬眼,差点昏倒在床上,只见紫荆正认真地,帮虎斑猫阿九擦脸上黑渍。 眼花……还是闭眼好? 好温馨的场面,像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忍着,有点不好擦!怎么弄得这么花?”紫荆两眼只有污渍。 “轻、轻点!”永铭疼得龇牙,几乎怀疑脸皮被擦破了。 “我已经很轻了!”紫荆凑近擦。 “但是疼啊!”永铭抱怨。 韦镒撇开眼。 但穿进耳朵的话,比看见,更令人想入非非: “过来点。” “轻、轻点!” “再过来点!” “有点疼、疼……” “我很轻了,你忍着点,就好了!” “还要多久……” “很快了!” “脱皮了吧!” “只有点见红,我再轻点……” ……韦镒邪恶了。 受不了……热啊! 韦镒噌的起身,去门外吹吹风,他这个大好的社会青年,要被他们生生掰弯了! 深呼吸、深呼吸!不行,还是去那边草垛上睡吧!韦镒对自己说怎么能用自己邪恶的思想,看这两只纯洁的小白羊呢。但如果紫荆是女的,倒是很登对啊。 “韦大哥出去了?”紫荆放下布条,才发现韦镒不在。 “这么晚出去,是不是又去草垛上睡了?”永铭立刻跑到帐帘边张望。 “我们也去!”紫荆挠挠头,反正里面、外面蚊子一样多。 永铭抱着仅有的一床小薄被跟在紫荆身后,也许紫荆长得像女孩,永铭和韦镒总是相当自动自发得干体力活。 即使在河里洗澡,两人都很默契地的把紫荆放中间,和带妹妹差不多。 所以永铭干得很顺手,丝毫没意识到半多月前,他还没抱过一床被子,以至于半月后,福恒看见跟在紫荆身后丫头一样的永铭,差点不敢认人,纠结了很久。 “韦大哥!” 永铭和紫荆很自觉地爬上草垛,围在韦镒身边打哈欠,盖上被子,一夜就这么过去,好似一切什么都发生一般。 后来几日,紫荆脸皮薄,每次去勾搭那个张大人总是红着脸支支吾吾不敢言语,计划失败就算了,但却引起来那个杜大人注意,最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半路杀出的杜大人,今日居然私下里一次偷偷抱住紫荆说:“你挣扎什么?你喜欢那头猪,还不如跟我呢?”直把韦镒和永铭气了个人仰马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思前想后,当夜永铭和韦镒在被紫荆骂得狗血临头后,就提着麻布口袋愤愤地在杜大人的行军床后潜伏,铤而走险,决定先解决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誓要出了这口恶气。 “紫荆呢?”永铭缩在床脚,这床也太低了吧,他匍匐还要蜷缩着身子。 “还在怨咱们!”韦镒挠挠头,仔细想想,紫荆那含羞答答的模样,是人都会怀疑。 永铭不语,说实话,是他也会怀疑的,但说实话……紫荆把擦药的事情到处一嚷嚷,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来了!”韦镒屏住呼吸。 永铭只看见四只脚从外面进来,第一次潜伏,心情激动啊。如果不是潜伏在别人床下,他会更高兴的。 “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说得倨傲。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一个猥亵的声音让第一次见识的永铭心情更加激动,他还没见过男人被调戏,不过好像女人被调戏也没见过。 “请杜大人自重!”年轻的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慌乱,永铭只看见四只脚靠近,分开,又靠近,脑袋摇晃,只恨床上为什么会有床板。 “如果我不呢?”杜大人的声音听起来与朝堂上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真是天然之别啊。永铭匍匐前进,想要看看杜大人邪恶的模样,却被韦镒按住了。 永铭回头,只见韦镒脸色发青,活像那被调戏得是他老婆。 “那我就叫了!” “叫吧,就怕你不叫,不过要在哪儿叫才有味道!” “你……” “谁不知道你是个爱人压的,难道你敢说你和……” “住口,你无耻!” “今儿我就无耻了,你看着办吧。我想你那个寡母还等你回去光宗耀主吧!” “你……” “我可有证据说你叛国通敌。” “你胡说!” “这是什么?给你师兄的信?” “……” “据说你喜欢你师兄,你师兄叫做高大节是吧?”高大节……永铭心里一怔,那个把七哥打得落花流水的 “上面写着大节亲启……啧啧真亲热……高大节可是叛军主将!难道我们连吃败仗是因为你通敌?” “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句话,你是脱了躺在上面,还是我把这封信交给大将军,满门抄斩,柳大人?柳千总?” “……你……你在我茶里……” 话音未落,然后是柳大人倒地的声音,太乌龙了啊,他永铭才看到兴头上啊,气得永铭想挠地。 永铭禁不住又向前爬了一寸,只看见一身青衣与乌黑的长发,脸啊、脸啊……永铭两眼瞪圆,但那脸就是没转过来,就被老色狼扶上了床这还了得,永铭正思考何时出去好,毕竟这柳大人可能通敌也不是好人呢! 永铭扭过头,看韦镒,却见韦镒青着脸,切齿看着那床上抛落的衣服犹豫,一双手都握成了拳头,永铭不禁挑眉:似是旧识? 发现永铭的注视,韦镒撇开眼,低头表示他认识。 永铭嘴角微扬,有意思,因为那个杜大人似乎已经坐在床上脱自己裤子了,他们这是此刻冲出去扑人按住就打,还是拿奸在床? 永铭笑得邪恶,一双眼的余光瞄着韦镒看他如何决断,前面的衣服可是一件件的落完了啊。 眨眼的速度,永铭估摸着这个杜大人已经差不多了,接着床上发出得逞的淫邪声,浪得永铭也浑身冒疙瘩……永铭正准备出场,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问:“你们在做什么?” 永铭捂脸,计划失败! 韦镒这小子何时如此冲动?既然如此,好戏连台在眼前,他永铭难得当小兵,怎能不插上一脚呢? “大哥,劫色还是劫财?”永铭蒙上韦镒特意抠了两个眼的黑布,一边爬出床脚,还嫌不够乱似的说了那么一句。 等爬出来,永铭就要笑不笑地想撇开脸,但又舍不得,只见那个杜大人赤果果趴在美人身上,正是关键时候,就让韦镒按住动弹不能,那一惊,就枯萎了…… 倒是那美人格外镇静,直视着忘记挡住脸的韦镒,一双眼波澜不惊。 第九章:刺杀怡亲王 “咳咳咳……” 永铭禁不住提醒二位望穿秋水的人,时候不早了,他手里麻袋可是拿了很久,没排上用场。 韦镒回神,掩饰尴尬,一双手恨不得拧断美人腿上,某人的脖子。 永铭靠上前低语:“大哥,你劫色,我劫财!” 韦镒尴尬,他不过是逗逗阿九说这是土匪的专用词,阿九信以为真就算了,此刻从阿九嘴里吐出来,他们不像劫财的,倒像专门来劫色的采花大盗。 永铭踢踢韦镒的脚,示意韦镒换手,韦镒捏紧那颗头的脖子,低问:“你行吗?”就怕这阿九财没劫,色被人劫了。 永铭整理了一下袖子:“没问题!”哈哈,他也有行侠仗义的一天。 韦镒点头:“小心,见好就收。”说着一脚使劲踹在杜大人的屁股上,与永铭换手,戴上头套。 “啊——”杜大人吃疼惨叫了一声。 外面可有人问:“大人?” 永铭二话不说,匕首直接抹在杜大人的脖子上,驾轻就熟,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被劫持是他,如今换位的感觉真是爽。 “没、没事!”杜大人淌汗,怀疑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狠角色。 “懂事就好!”不能回头看韦镒与美人着衣,永铭觉得只是打这老色狼太便宜他了,所以……他拿起了老色狼的衣带,福恒说有一种军营里很销魂的玩法:“把自己的脚绑上。”……嘿嘿嘿嘿! 韦镒正帮柳美人着衣,刚穿到一半,忽觉美人的眼闪过惊异,不禁想莫非永铭要把那大人变太监?不禁扭头去看,一看差点找个地缝钻下去。 只见永铭架势十足地踩在杜大人的胸口,手里拿着马鞭正在……韦镒转过头很想说:“那不是我兄弟。”但身后的声音让他无法忽视: 一记鞭子过去!杜大人叫了一声。 “不消魂!重叫!”永铭的声音,快乐无比的传进韦镒的耳朵,“乖,再软一点儿!” “我们换一种玩法!”永铭乐颠颠地跑去拿蜡烛……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让人难以忽视,真是很……难以启齿。 韦镒蹲在角落里,帮人系衣服的手抖,一双手却覆住了韦镒抖抖的手。韦镒吓得立刻松手,不知所措。 柳美人垂眼,极轻的声音问:“走,为什么不说?” 韦镒低头,重新绑柳美人扣扣子,身后杜大人悲催的叫声像一种暧昧的背景,让韦镒不自在:“在家里当少爷不好?” “你……你在高大节……”柳美人轻问。 韦镒摇头,在柳美人手心写了一个“福”字,写完起身:“你先出去,我们在外面接应你,送你走!” 韦镒转过身去,永铭正在兴头上,在哪里练沙包,哪像劫财的…… “咳咳咳……劫财!”韦镒示意。 永铭失望地把麻袋一抖,直接将某人打晕笼了进去绑好,真想拖回去给紫荆踩踩,消气,省得紫荆没事就把擦药的事情挂嘴上,让他小心脏突突的乱跳。 从坑里爬出来填好,永铭闷闷地抱着战利品——几吊钱,这也叫打劫?想着他堂堂亲王难得打劫一次,也太不给面子了啊!愤懑的眼不禁横扫不让他拿玉佩等值钱物事的韦镒,心里忽然泛酸。 人家小情人一般,自己却形单影只,哎……福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音讯全无,想着,永铭抱着赃物闷闷地跟在韦镒他们后面,努力不放出声响,当尾巴给二人巡逻。 “你也在营中?”柳美人低问。 韦镒点头,看着脚下的石头:“暂时!” “何时走?”柳美人抬眼,眸折射着月的柔光,好似一汪静默的泉。 “护送怡亲王回福家军大营就归队。”韦镒挠挠头,错开柳美人的眼。身后的永铭一听,两耳前竖,心里一溜一溜儿的甜,福恒那小子还是想着他的,只是越想越觉得有诈。 “怡亲王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没见过。”柳美人眸色微暗,“据说是个美男子……” 永铭听得脸微红,说他好看啊,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在意的提出来,屁颠颠地跟着,继续臭美。 韦镒手挠着腿,不自在的站着:“我也没见过,不过接到这命令,自然有见到他的时候!” 柳美人抬头看月,肤色如月,永铭这才看清他有一张妖娆妩媚的脸,类似程潜,却妖娆许多,难怪那个杜大人铤而走险要打他的主意,如果他在自己身边伴读……他也不敢下手!想到福恒,永铭很自觉的收回眼神,因为他想福恒了,来军营忙忙碌碌地日子,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想念。 “不知道你可听说过一个谣言!”柳美人忽然状似无意地说:“谣言说你们福将军和怡亲王是一对儿!” 韦镒不语,半日才说:“什么男男、男女,真心在一起,计较那么多做什么!阿九,我们该走了!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吧,你小心,那个大人以后也不会放过你,信,我已经帮你烧了,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写好。” “好……”柳美人撇开脸,永铭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被韦镒拽着往那顶脏兮兮的小兵帐走。 “你兄弟?”永铭扭头回头看那美人微微抬起的眼,满是黯然,不觉心疼,即使是内奸也有情啊。 韦镒摇头:“萍水相逢罢了!”没有回头。 永铭挑眉,萍水相逢?说给他永铭听,还是说他韦镒自己听的。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看看紫荆!”韦镒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住,然后向那边草垛走。 永铭点头,他也犹豫要不要找他七哥好好说说今夜的事情,只是放心不下韦镒,如果说了,柳美人只怕性命不保……七哥可是个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的狠角色。韦镒无亲无故,除了自己和紫荆,恐怕只有这个柳美人是他朋友了。 矛盾啊,是私情重,还是社稷为先? 永铭站住了脚步:“我知道你在!” 一个身影从夜色里步出。 “监视那个柳千总,有任何异动告诉我!任何发往敌营的信,一律交给我处理。随便,我要知道他的底细。” 永铭没有回头,只是吩咐,福恒派来的人查人底细最擅长。只是永铭没想到,韦镒也是福恒安在自己身边的暗棋,可惜韦镒竟然不知道,那个怡亲王就是他永铭啊。 黑影隐没。 永铭回首,夜色正浓,思念却如这夜色深沉。 分离已经堪堪一月,福恒的音讯好似断线的风筝,让人总是惴惴不安。金戈铁马累累战功真是大丈夫所求吗? ~~~~~~~~~~~~~~~~~~~~~~ 韦镒抱着头躺在草垛上,仰脸望月,回忆好似滔天的浪打来。 四年前,他被卷入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柳泉,那时柳泉还是个纨绔少年,年正十六,自己十八,尽管改过的户口上明明白白写着二十二…… 烦躁,韦镒坐起身,不想去想柳泉这个自轻自贱的朋友,离开京城时,就打算和这个小子说清楚,他韦镒对他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少拿有色眼镜看他韦镒,他韦镒的眼睛纯洁得很。 烦烦烦—— 韦镒捶捶胸口闷,怎么又遇见这煞星了呢。想着,韦镒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想到给他义务当保镖的日子……韦镒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韦镒不懂,紫荆秀美,永铭性感,生得都不比他差,怎么人家不招蜂引蝶,就他烂桃花泛滥,还尽招惹公的。 韦镒嚼着草思考,如今相遇后是不是又要当肉盾,就听草垛下忽然传来了窃窃地私语声: “福将军死了!” “当真?” “这还有假,已经报进京了,据说尸骨无存,皇上停朝三日,命人封贝勒,要按贝勒礼大葬呢!” “那上面的意思是……” 一人比了杀的动作:“怡亲王!” “他可是亲王,皇上的亲儿子!” “叛军那里不更是想杀吗?” “这……” “如今福将军死了,那可是他相好的,能不报仇吗?他可是个阴险的主儿!斩草要除根!” “但……虽说怡亲王在营里,但除了大将军和他的亲随,这营里谁见过他啊。”杀也找不到人啊! “亲王谁不珍贵?你只管寻那些模样好、精贵的人里找,难道堂堂亲王还会挑水煮饭不成?这是图!” 图打开…… 韦镒拉长脖子,二点零视力也只模糊看见了一个大概,简而言之,在韦镒看来,水墨画的画像,都是一个样,除了身材其他似乎没区别。 “看清楚了吗?看好就要烧掉!” “看不出来啊!” “呆子,看清楚了,他有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他的眼睛带琥珀色的……” 带琥珀色? 韦镒心一惊,不会把阿九也当亲王杀了吧!他得马上回去,随身保护。 于是韦镒随便探头,看看那二人的模样,思考要不要就地解决,但是他现在杀了他们,上面可要杀他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咬牙,韦镒静静地趴在草垛上潜伏,决定守株待兔,只但愿阿九本事够。千万别让兄弟给他背尸体回家,看老母啥的,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们三还没上过战场,怎么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画像冒着青烟卷缩成一堆白灰。 “切记小心,怡亲王可是个练过的,而且他身边除了侍卫,还有影卫,你只需要找到,其余上面派来的人会办!” “人来了?” “快了,就这两天。老办法!” “恩。” “我先走一段时间,你在走!”一个人探头四下望了望。 “恩,你放心,这个我知道。” 韦镒看着二人分开方向鬼鬼祟祟离开,不禁暗叹,真够专业的,等了等,约莫二人影子消失许久,他才跃下,一路同样鬼鬼祟祟猫回了帐里。一进帐韦镒二话不说,把刚在锅边摸来的一手黑油灰,就着永铭黑暗里花花的小脸偷偷抹过去。 第十章:“发钱了!!!” 永铭和紫荆一起来就顶着两张豹纹脸,瞅着韦镒打着哈欠缓缓起来。 “怎么了?”韦镒捧着肚子,努力憋住笑。 “你说怎么了?”永铭指着自己那张差点可以和锅底媲美的脸,阴测测地反问,虽然他永铭不爱洗脸,虽然他永铭自失去侍从,已经一月没洗澡,但是……他会洗的,没理由这么催人吧。 紫荆愤懑地也指着自己的脸,虽然这张脸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但是干嘛要把他弄得泥猪似的?洗都洗不掉,怎么见人啊。 “其实我以前在军营经常这么画,能保护自己!”韦镒无视眼前二人,僵着脸,压低嘴角的笑意,急急地从二人身边挪移出去,再不跑他就要笑内伤了。其实,脸花不可笑,可笑的是二人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整齐划一、气得圆滚滚的,像一对大小松鼠。 “想跑?”永铭拦住出口。 “今儿该我当值!”韦镒理理衣服,表示有正事。 “我个人觉得,当值更危险啊!”紫荆晃晃悠悠走来,身后也是一对黑黑的爪子。 “恩!”永铭眼一眯。 “你们,要干什么?”韦镒退后,警戒地盯着二人那黑黑的爪子。 “我们要劫色!”永铭笑着就扑上来了,紫荆也不示弱,压住韦镒就一阵抹。 韦镒不敢使全力,结果虎落平阳遭两只小松鼠结实地压在床上,抓得差点没了脸皮。 “请问……你们……” 帐帘处一个声音传来! 永铭和紫荆正抹得起劲,忽听身后有声音,压住韦镒扭头。 永铭扭头,吃了一惊,只见昨夜那个美人正青白着脸。 “咳咳咳……玩玩!”永铭忙改变扑压的姿势,拽了拽还在抹的紫荆,尴尬地走出帐:“你们聊!” “谁啊?”紫荆不满,他怎么不知道韦大哥认识这个大官儿,还生得像妖精似的。 “嘿嘿嘿嘿!”永铭笑得无声,却一脸邪恶,立刻从帐帘走出数步后,又蹑手蹑脚扒回帐帘处偷窥。 紫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着永铭的衣襟侧脸看。 “拉哪里都行,但别拉裤子!”永铭拍拍身后的紫荆,另一只手把裤腰往汗巾里面掖,两只眼看得舍不得眨。 帐里一片静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韦镒坐起来,现在黑得可媲美包公,油光水滑。 “上次那个阿九挨板子,我就怀疑站在那里着急的是你了!不请我坐吗?”柳泉昨夜想了半天,还是一早巧巧的路过这里。 韦镒然后让一段很大距离,抬眼只见帐帘处似有四只晶亮的八卦眼,就装作不在意,从地上拾起也不知道谁的鞋,巧巧地飞到某人头上,然后外面一阵小骚动,几个声音低低传来:“小心眼!”“肚脐眼!”“就是就是!”…… 韦镒挑眉,偷听也好意思骂人,看他晚上不好好收拾两臭小子。 “你的两个小兄弟都挺纯的。”柳泉就着脏脏的床坐下,抬眼看韦镒,然后门口一个摔倒的声音,跌得相当大声。 “恩!”韦镒点头,是都挺爱冒傻气的。 “我不是那样的人!”柳泉撇开眼说, 韦镒抬眼,忽一愣,僵着脸撇开眼:“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不早了。” “我当时不该那么说你……我……”柳泉不动。 “都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计较那些,我们是兄弟……你成亲了吧!”韦镒起身偏开眼,无话找话。 “我找过你,为什么走?信也不留?”柳泉跟着起身,无意中挡住帐帘处,然后帐帘外传来人失去重心倒下的声音,然后是永铭的声音:“嘘——你这样抱着我……让人误会。”紫荆咕囔:“你那么臭,谁想抱你……” 韦镒瞄瞄帐帘处小小的争执声,觉得丢人,却只能挠头假装没听见:“我一个大男人去哪里还有危险不成?”他韦镒又不是妖精脸! 但走没亲自打招呼是有点说不过去,于是韦镒在柳泉逼视下,还是解释:“我去和你说,他们说你在百花楼,我就和你身边的小幺儿说了。” “不该当面说吗?”柳泉瞪眼,他只记得数月韦镒都没影,他去找,才知道这小子说是投奔叛军去了,要创一番前程,其实前程什么的,他柳泉也可以帮他的。 “那会忙着走!”韦镒撇开脸,难道要说那些奴才看叫花子的脸嘴,让他不爽,怎么说他穿越前也是个富二代,当兵前走路都拉风的。 “我没成亲!”柳泉咬唇。 “呃?”韦镒抬眼,有点不着头脑。 “那些人,你走后,我也没来往了!”柳泉接着说。 韦镒抬头不解其意,正要说话,忽听帐篷外乱哄哄地,忽来了一队人马在外面嚷嚷:“大将军请柳千总过去。” “何事?”柳泉大步流星步出帐外。 “昨晚杜大人遇到刺客,请大人去一趟才好!”一圈人立刻围住柳泉。 二人俱一愣,知道是昨夜的事情,但柳泉神色未动,看了韦镒一眼:“无碍!”,转身就走。 人群后,永铭低头,侧看韦镒不断收紧的拳头,眸色微暗,满是挣扎! “呼……没事儿!” 紫荆拍着胸口,趴在大将军帐外百米处观察了近一个时辰,急冲冲地跑回来报信儿。 “真没事儿?” 永铭正没精打采搅拌着大锅,思前想后要不要救人,忽听紫荆这么一说,立刻有了瞪圆了眼,仔细一想,约莫知道那个杜大人心里打算什么算盘了。 “嗯嗯,杜大人说刺客是来找怡亲王的……他打死不说,多依旧被毒打了!”紫荆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不断地扫过,今日没事就在阿九身边巡逻像来守饭吃的韦镒。 刺杀怡亲王? 永铭翻着白眼,他才是怡亲王好不好,这杜大人能当官到这份上,原来是能掰!他不是主谋,弄不好还要去慰问他! “他说有人要刺杀怡亲王?”韦镒不知道何时走过来,阴着脸,余光看永铭,心里觉得不对劲。 “柳大人没事!”紫荆强调。 韦镒不语,还想着刺客一事,真是蹊跷啊,正想把昨天听来的事情和二人说说,谁知道那边传来一个振奋的声音:“发饷钱了——”就只见紫荆拽着莫名其妙的阿九奋力就往那头跑:“韦大哥快,不然没了!” 韦镒一愣神,立刻把那个怡亲王抛诸脑后,两眼都是铜板,追上紫荆二人,一马当先冲到了前面。 永铭和紫荆只见一阵沙尘,韦镒已经无比快乐地排了队:“我给你们占位子了!” 钱啊,钱!屁颠颠排了老长队才领到的钱! 永铭无比感慨地一个个数着铜板,从来没觉得钱如此珍贵,搅了一个月粥,就给了这么一吊,他决定这一吊钱一文不用,要存在王府里,以后教育子孙,太有意义了…… 咦?怎么短了好几个? 永铭又忙忙地数了一遍,还是少!于是又数…… “别数了,都要少几个的!能发就不错了!”紫荆推推几乎扎进钱堆里的永铭,把铜板再一个个穿回去,打算贴身保存。 永铭抬起怨恨的眼,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挣得血汗钱就被人克扣了,怎能不数数到底被扣了多少,然后去一文不少的要回来……敢扣他亲王的血汗钱,那绝对是不想活了! “钱拿来!”韦镒向永铭伸出手。 永铭拿着钱不解,这是他的钱。 韦镒也不废话,拿绳子就帮永铭把钱串起来,然后把永铭手上紧拽的两文也收来串上。 “韦大哥……”永铭看着空空的手,看着紫荆:“你这是……” “为防止你们当好人撒钱,以后这钱归我来管!紫荆!”韦镒向背对着他们的紫荆拍拍,紫荆瘪着嘴把钱往后递过肩,表情看不见,不过肩也是耷拉着的。 “我从来没当好人撒过钱!”永铭看着韦镒把钱放进袋子扎紧,缠了又缠。 韦镒抬眼看了一眼永铭说:“那是你身上没有过钱!以后用钱大家商量,都同意了才可以花。紫荆别觉得委屈,我答应过你师傅帮你攒钱给你讨媳妇,你这么好骗,仔细想想你被骗了多少,别撅着嘴!” “我娶媳妇了……”永铭巴巴地看着钱袋子,他一个月没吃过肉了,而一吊钱可以吃好几次肉了!刚来时躺在床上寂寞难耐想福恒,如今半饥半饱不见荤腥,一闭眼都是肉,可怜他堂堂亲王一双琥珀色的眼都绿了。 “你媳妇说不定生孩子了,你回去当爹难道不买点什么?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知道什么是责任吗?责任就是养家糊口,给孩子好的教育,给妻子安全感……你不想想咱们当兵的,有今日没明日,你应该好好攒点钱,得空了捎回去……即使你家有钱,买点东西回去报个平安……” 永铭瞪着一双黯然的眼,从来没发现韦镒唠叨,今天算是见识了,白白被叨叨了近一个时辰,结果一文钱也没要回来。 紫荆拍拍永铭的背,韦镒什么都好就是别提钱:“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永铭抬眼。 紫荆垂着头说:“以前是我管钱的……” 永铭侧眼。 紫荆吞吞口水:“上月营里收到一个信儿,说是一个战死的哥们老婆生了……我一冲动……”紫荆抬起眼,就给了永铭一个你也知道的眼神。 永铭垂眼,是他也会的。 “韦大哥是个过来人,他说得对,怎么能吃光用光呢!每天都在死人,我和韦大哥还罢了,你还有媳妇……”紫荆扁着嘴劝永铭,永铭怎么看都觉得最不甘愿的是紫荆。 入夜躺在床上,永铭想肉想得睡不着,钱啊,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是真的好想、好像吃肉啊! 永铭摸摸扁扁的肚子,越来越凹了,七哥真不是人!永铭唾弃。转过身挨着紫荆,想福恒,除了福恒还是想福恒。 然后半夜某个声音呓语:“康安,我饿,我想吃肉!” 第十一章:英雄救美 夜晚一丛丛的篝火在山的夜色里像一只只萤火虫,聚集在山坳里蛰伏。 一只只野味在火中炙烤,滋滋冒油,散播者诱人的香味,没有人敢大声笑闹,只有主事者凝重的脸在背对众人的角落被篝火照的分明。 “我们在这!是从这里突围,现在他们已经撤军。”本地人成森食指在地图上比划,有人沉思,有人质疑,也有人提出其他各种可能,低低的话语在火光中耳语一般,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情绪。 “两条路:一条是与大军会合,另一条路就是与大军合围,杀他们措手不及,但第二条好是好,只是怕重蹈覆辙!” 言下之意,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能明说。但第一条路……众将看福恒的脸色,虽是最保险,但福恒心高气傲又遭此劫,定然要出此恶气,扬眉吐气一番,于是自动无声地纷纷倾向第二种。 “咱们不能窝窝囊囊地回去,要回也要痛痛快快地杀回去!”景涛豪言过去,福恒淡淡的笑了,他等得就是这句话,他受此大辱,让他犹如丧家之犬的回去……他做不到。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从那边人群跑来,在福恒耳边耳语数句,福恒的脸就绿了。 “当真?” “回将军,千真万确,奴才还在城门边看了很久!” “呵呵!”福恒冷笑,然后看向不解的众人:“本将军的人头据说已经送到中军大帐,那叛军的城头上正挂着本将军的无头尸呢!” 众将一脸煞白,见福恒不怒反笑,纷纷提了一颗心。 “成森,你后夜率一路在这里与我会合!景涛你带人后夜在这里潜伏,景逸今夜立刻准备,本将军要亲自借兵。”福恒说着起身,披上斗篷,右手虽已能动,只是不怎么使得上力。 “将军!您……请让奴才去吧!”勒尔绵抱拳跪地,一脸忧心。 福恒一怔,直视勒尔绵的眼:“我要找的人,你不适合!勒尔绵,我的人余下的就交给你了,在这里……等我回来……”福恒指了指地图一处,一握拳转身:“先休息吧!”他要找的人,不是寻常人,而且那里还有一个人,不想他担心—— 福恒垂眼,羊皮地图已经磨旧,那个已别数月的人不知是何模样!可知他福恒想他甚于往日。 “将军,烤好了,还是和大家一处吃吗?”景逸抱拳请安进来询问。 “照旧,我暂时离开的事情绝不可泄露!”福恒点头,卷好地图贴身存放,“让景祺进来!” “是!”景逸退出去安排。 “主子!”景祺进来请安。 “吃过了吗?”福恒低着头俯首写字,一边问。 “等主子一起!”景祺走到近前,明白这是什么。 “可能没时间了,我已经命人给你备好打包了,这封信你务必要亲自要交给任大将军,如果信弄丢,你只需要带给任大将军一句话,你只问他‘可还记得临别前的戏言’!这是翡翠扳指,你交给任将军,他就会懂!不要声张,更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 福恒叠好信,交给景祺:“挑几个身手好口紧的,务必小心!” “奴才明白!”景祺退身。 福恒起身,在脸上露出轻松地笑,摸了摸伤未愈的右臂,他不能输。 “将军出来了!”几个声音,伴着引颈常盼的头,福恒已经把衣装整理得整齐,自信满满地随意地在小兵中笑得恣意,炫花了一票人喽啰兵。 “说什么?这么开心!”福恒接过奉上来的兔肉,笑。 众人脸红,一人笑说:“晋南想他媳妇!” “胡说什么!我哪有……”那个叫做晋南的小子脸红得跟火似的。 “梦里还喊来着……”里面一人还在继续挖角。 “赢了这一仗,就给家里写封信,我让人帮你们都捎带!”福恒轻轻地咬了一口笑。 众兵脸红更甚,美艳的将军吃东西也好看啊! “将军,也想嫂子吧!”一人大着胆子问。 福恒一愣,明慧吗?她的模样总是模糊,只记得很漂亮也很寂寞……“想……”想永铭。 “经常想!”福恒嘴角微扬:“但大丈夫志在四方,是苍鹰就要翱翔苍穹,是男人就要守土卫疆,纵然马革裹尸也无憾!我们是男人啊!难道让女人来打仗?” 众人一片仰慕眼,豪情好似万丈…… 只是夜深人静,福恒上马握紧缰绳才发现功名有时好似尘土,但无这尘土他与永铭就没有将来。 ~~~~~~~~~~~~~~~~~~~~~~~~~ “又被罚挑水了!” 永铭没精打采的拿着桶往河里打水,只恨自己当时不就领一吊钱吗?至于兴奋得老喊着要打劫韦镒吗? “算是轻的了,你别抱怨了,三大缸呢!紫荆也是别托懒!”韦镒拿肩一担,挑着水就走,三个人里面,就他每次被罚,像主力队员,紫荆人小身弱,阿九人高挺拔,但是挑水——像大姑娘,没两担肩就脱皮,一脸幽怨。 不过被杜大人公报私仇,只是没事被罚挑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诡异? 紫荆打水倒是勤快,就是人小体力有限,现在天近黄昏,他只能羡慕的眼神看着体力一直过人的韦镒:“你说他是人吗?气都不喘一下。” 永铭肩痛得火烧,没心情看韦镒,抱着水桶好容易弄上半桶倒在桶里,发誓他恢复身份,一定让那个杜大人天天挑水煮饭,刷马桶。 “啊……阿九……” 紫荆忽然拉着永铭的肩,痛得龇牙,正要挥开紫荆的手,就听紫荆高喊:“有人跳河!” 永铭连忙转头,只见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姑娘,伫立在河边,一步一挪移往河里走。 “姑娘——” 二人一惊,把桶一扔,就往上游跑! “别跳——” 二人话音未落,那姑娘一回头,脚一滑:“啊——” “噗通——”掉水里了! “姑娘,你别想不开啊!”永铭忙要伸手去拉姑娘。 女子在水里沉浮,伸出手,却够不着! “不行,我去找木棒!”紫荆着急一转身,就要跑! “啊——噗通!” 永铭重心不稳,紫荆一放手,他就直接掉河里了。 “救——命——” 水直往永铭口鼻里面灌。 韦镒刚走到一半,只觉后面热闹,回头一看,岸上就只有紫荆,阿九呢? 在河里! 也不及开口大骂,救人要紧,丢下水桶,就一路狂奔下山。 “韦大哥!”紫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见韦镒奔来,连忙如见救星。 “让开!” 韦镒一个纵身往河里跳,只听紫荆喊了一句:“还有一个姑娘!” 韦镒头大,先把到死不活的阿九拖上岸,复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找那个所谓的姑娘,心中直叹,他怎么就认识这么两个傻瓜! “阿九——” 紫荆摇着永铭,力道之大,差点把没昏死的永铭摇晕过去。 “别——摇了!”永铭连忙推开紫荆,直恶心。 “阿九——你不会水,干嘛也往下跳啊!吓死我了!” 紫荆抹泪,气得永铭都吐不出来:激动得也不知道是谁! “韦镒呢?”永铭舒了一口气,坐起来。 “还在水里——”紫荆往水里一指。 永铭脸大骇,紫荆也意识到时间似乎太长了,二人连忙趴到河边张望。 水上无动静—— 一滴汗滑下。 两滴冷汗滴落—— 二人心都不会跳了,彼此对望了一眼:“韦大哥——” “呜——”紫荆又开始抹泪:“你怎么就去了!” 永铭一听,心里悲凉,鼻子一酸,也想不出办法,寻思要不要回营里找人,至少死也要见尸啊!想着立刻就起来,要往营里跑。 “阿九,你要去哪里?” 紫荆拉住永铭,怕他有望河里跳:“韦大哥救你不容易!” “我去叫人!”永铭连忙拉开紫荆的手就往那头跑! “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紫荆在后面喊。 永铭挑水挑得腿软,这下子也只能打足了精神,往营里跑,一面寻思见到大家要如何说! 谁知身后的声音变成了:“回来——阿九——回来——”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永铭回头,只见紫荆追在身后,气喘如牛:“韦、韦大哥把人、人救上来了!” 二人复又倒回去,只见韦镒脸色发青,岸上躺着人居然还有气! “水,我已经压出来了!”韦镒喘气。 永铭和紫荆围观,议论: “脸色很白!” “嘴唇发紫!” “长得还算目秀!” “气出多进少啊!” “可能……活不了!”永铭总结。 韦镒点头,问;“你们谁给她人口呼吸一下?我现在气很喘,憋气太久了。” “人工呼吸?” 永铭和紫荆立刻瞪着一双眼,写满了问号。 韦镒叹息,和古人说话,就像与深山的老民说话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看着,深吸一口气,压她的肚子、然后搬开她的嘴……把气送进去!”韦镒示范几次,结束抬头。 只见紫荆长大了嘴,脸通红。 永铭则是瞪圆了眼,笑得一脸邪恶。 “我这是救她!”韦镒脸也红了,连忙解释。 紫荆和永铭点头,表示理解:“继续!继续!我们没看见!”说着二人连忙转过身去,然后悄悄把头扭了一个角度用余光看。 “你们也来!”韦镒气恼。 二人立刻转过身,笑:“不好吧!人是大哥救得。”人却已经悄悄地挪移过来。 “这是救人!”韦镒强调。 紫荆和永铭连忙点头:“救人!” “紫荆,你先来!” 永铭沮丧,为什么好事情都是紫荆先。 紫荆激动,他这辈子,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 蹭蹭蹭、迅速地到位先压肚子,然后……然后…… 永铭的眼都瞪圆了,只看见紫荆的脸顿时红了一片,嘟着嘴半天没下去。 第十二章:钱没了…… “让开,你这样,人都死了!”韦镒着急,一把推开紫荆,接着救人。 永铭很想说:“我……我还没试呢?”斜看紫荆活像一根煮熟的红萝卜,从头到脚都酥软了在哪里,晕陶陶的,羡慕…… “韦大哥,我……我……试试,以后也好救人……” 永铭磨磨噌地挨到韦镒身边,相当腼腆地说。 韦镒冷眼一扫,这小子的脑袋装得什么,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但不让,又是兄弟……心里只能祈祷,姑娘好歹我兄弟也是舍命救你,你吃点亏吧! 韦镒让开,永铭立刻就位,笑得那个美啊,就像当年儿时,哄福恒上手的感觉,飘飘然。 压肚子,然后永铭俯下脸,心“呯呯呯——”呼之欲出,闭眼,永铭就要瞅准吻上,韦镒后头一记:“张嘴,呼气!” 然后,差点就吻上,永铭的眼里却忽然映了一双睁大的眸子,最后清脆的一响—— 紫荆悄悄地拿手蒙上脸。 韦镒转过脸,努力不笑,天有眼啊! 永铭捂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我……”我救你,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你们……干什么?我喊了!” 女子一把把永铭掀开,瑟缩地在一边发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湿淋淋地躺在三匹狼之间。 “别,姑娘,是你落水了,我们救你,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韦镒立刻一副正义凛然的大哥模样,紫荆在后面点头如捣蒜说:“是我大哥救你!因为你快没气了,才……那样!” “那是人工呼吸!帮助你把吸气,然后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 韦镒解释。 “是啊,姑娘,你为什么想不开啊!” 紫荆及时转换话题,一面拿手推推躲在一边郁卒的永铭。 那姑娘一听,哭得那是凄凄婉婉,泪如泉涌,好似梨花带雨倍凄清。 “姑娘,你别哭,你慢慢说!” 紫荆鼻子红红的,有点招架不住,虽然他当兵前,跟着师傅经常出入丧所,但人家哭得那是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哭得如此安静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民女姓柳,叫柳妍,本是走南闯北卖艺人家,只因大哥横死,二哥又被抓去当兵,如今家里就只有我和我爹流落村头刘庄,偏偏我爹上月又生病,家中无钱,四处告借,只有镇上牛大头借了两吊钱……” 女子说,一句一哽咽。 紫荆听得泪眼汪汪。 永铭捂着脸,满是同情,只是被打的脸面,还是疼。 只有韦镒怎么觉得这桥段像演烂的肥皂剧,以前是看电视,穿越后真遇见了,还是有拍戏的错觉,戏里这时候,一定会出现一位仗义之士,拔刀相助,赠人钱粮,但—— 不是他韦镒自卑,实在是他们三都是全身叮当响的穷小子,自身难保,英雄还是别人做好……但一个军人的教育,怎能不救人不救命呢? 好挣扎…… “我以为他是侠义好心,谁知道……谁知道……”女子哽咽不能成语。 “他要怎样?”紫荆很配合的询问。 永铭思索:“娶你为妾?”戏里好像经常有这段子,而且看这女子虽不是闭月羞花,乍一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韦镒点头,不是为妾,就是逼良为娼……哎,才到手的月饷看样子是保不住了,韦镒忍不住摸了摸才到手的三人军饷,不多不少刚好三吊! 韦镒心里盘算:扣去她爹看病的两吊,加上好人做到底代付一点利息,再做做好人,至少要想办法,留下500文才行啊!不然他们三兄弟,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女子摇头:“要我给他续弦!” 紫荆愤怒:“这是逼婚!” 永铭捂着脸心想:你这么凶悍,人家肯娶你就不错了! 韦镒还是在思考,怎样可以保住钱包! 女子又摇头:“续弦对人好也不可怕,只恨他乘人之危,设计在先,而且他这个人凶悍暴燥,他第一个妻子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据说他逢阴天打孩子,无事就打老婆……这样的男人,柳妍就是死也不能嫁!” 紫荆气得咬牙,捋起袖子就想打人。 永铭也听说过打老婆的,不过他都属于被老婆打的那种,但打死?“没王法了吗?” 韦镒的正义感膨胀:“打老婆?”看不起这种男人,有本事出来打仗,在家打老婆,欺负弱小,丢他们男人的脸! “王法?兵荒马乱的,那有什么王法,我的大哥就是被人打死在镇上,连谁杀得都找不到人,哪有什么王法?我们不过活一天算一天,谁知道明天怎么样!” 柳妍说得悲中带怒。 紫荆点头,感同身受。 永铭费解,难道两兵交接,百姓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韦镒叹息:“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也不记得何处背来的句子。引来永铭的侧目与思考。 “恩公们,救我,不如不救,不过是活着往火坑里面跳,生不如死!”柳妍渐渐恢复力气,从地上起来,摇晃着要回走、 紫荆着急:“姑娘,你一个人回去,多危险啊!”他担心女子想不开,又去寻死。忙拿眼巴望着看着韦镒。 韦镒自然懂,示意紫荆他们只有一点钱。 永铭对钱财没概念,他只知道他此刻分文不贴身,就看着韦镒和紫荆瞪着钱袋眉来眼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图,你好人做到底吧!”紫荆着急。 韦镒打开钱袋心疼,三吊钱一文没用过,就要没了。 “姑娘,你等等!”紫荆连忙上前喊住柳妍:“我们大哥有东西给你!” 柳妍不解。 “就是他!是他救你下来了,差点把命都丢了!”紫荆让紫荆回头看韦镒。 韦镒刚才还心疼钱,一听紫荆的赞美,忙收敛起自己爱钱的眼,挺直腰,用颤抖的手先取出两吊钱,很豪气地说:“姑娘拿去给那个牛大头吧。” 柳妍双眼生辉,分不清是激动,还是丝丝爱慕,双手捧过铜钱,跪在地上要磕头。 永铭两眼一眯,二人有戏,只是哀怨,为何挨打的是他,府中娇妻美婢一群,他都没正眼看过—— 一是康安在时,不敢看,二是康安一走,他忙得没时间看。 “磕头就免了,我大哥救人不图报,你要报答,将来给我大哥做媳妇吧!” 永铭越想自己无辜挨揍,越觉得郁闷,康安都没打过他的巴掌……如今抓住机会,那有不回敬的道理。 韦镒脸一红,回瞪永铭。 柳妍跪在地上,脸红得无处可放,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措。 紫荆圆了眼睛,傻笑,两眼直赞永铭有才,韦镒想娶老婆,不是一两天,那个柳公子倒是漂亮,不过是个男的。如今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好像戏里的故事啊。 “姑娘别听他们乱说,你赶紧起来趁着天亮去吧!” 韦镒打算赶紧把人打发了,这媳妇就看她打阿九那一巴掌快很准,就知道是个凶悍的,再说当兵娶什么媳妇,这不是乘人之危吗?要娶就要娶个真心要嫁的。 柳妍低头起身,悄悄把韦镒打量了一番,只见韦镒与他身后那两个粉面俏脸的兄弟不同,五官粗狂,双目大而有神,而且感觉实诚又可靠!心里有主意,却又不便说。 “这一吊,姑娘也拿去,记得是我们大哥给你的!兵荒马乱的活着不容易!” 永铭自作聪明,拿起韦镒袋中的另一吊放到柳妍手里。 韦镒一看那钱,眼就直了,前几天才到手的钱,全没了!不禁斜眼冷冷的看永铭,永铭笑得一脸自得。 “我会记得的,今生不忘!” 柳妍磕头,起身。转向永铭:“刚才无礼处,还请见谅!” 永铭捂着脸,尴尬笑笑,毕竟他的确不怀好意! “你们的大恩,我柳妍必报!” 磕头再三,柳妍拿起银子,言罢一步三回首,当然看得是韦镒。 紫荆还是沉浸在助人为乐的自我感动中。 永铭摆摆头说:“像个侠义女子!” 韦镒冷笑:“咱们这下真是……一穷二白了!”说罢,拿起木桶,喊了一声:“挑水吧,还有一个半缸呢!”还说永铭想吃肉,今儿买一斤开开荤,现在都不用想了,继续绿眼睛吧,反正绿眼睛比琥珀色安全。 从梦想跌落到现实,永铭和紫荆顿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两两相望,默默的低头,拿桶打水跟在韦镒身后,咬牙把挑水往上挑,才到军营,好容易把水缸灌满,那边就传来消息:“柳大人被刺杀了!” 永铭一怔,这柳大人何方神圣,也会被刺杀?莫非他真是内奸?想也不想跟着韦镒就往那边柳美人的帐篷跑。 一进帐篷,只觉血腥味甚浓,那个据说出手相救的人已经离开。 众太医围着柳泉皱紧了眉,一块布下去立刻就红了,那张妖精似的脸一片雪白,永铭和韦镒职位低,只能站在帐外窥望。 永铭皱眉,不解,杀人灭口?侧头去看韦镒,却发现韦镒的眼看着另一头,瞬间犀利,永铭寻眼望去,心里一阵恶心:那个杜大人……只是这时杜大人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巴不得柳美人死得急切与冰冷。因爱成恨? 杜大人一抬眼,忽看见永铭的眼,瞬间吃惊得瞠目,不敢动弹一般。 永铭不解,韦镒立刻挡住了永铭,心中大骇,怒视杜大人,握紧了拳,永铭以为韦镒是担心别的,觉得可笑,这个杜大人想对他动手,那也要过了影卫那一关。 柳美人昏迷不醒,韦镒和永铭都不能近前,只能愤愤地回帐,韦镒拉着永铭低声说:“你要小心,那个杜大人要杀你!” “他打不赢我!”永铭巴不得他来,他永铭虽不是绝顶身手,但起码也算个习武之人,对付那喽啰绰绰有余。 “有刺客!”韦镒低头,着急,他那原来的时代都是杀手,现在这时代都是冷兵器,难道要夜不能眠,再说他也不能随时跟着阿九啊。 “刺客?”不是咱们俩吗?永铭抬眼。 “是杀怡亲王的!”韦镒低头。 永铭心一惊,杀他?为什么?“他见过怡亲王?” “没见过,但我那夜听他们说,怡亲王有一双带琥珀色的眼,阿九,你要小心,你的眼睛似乎有这种颜色的光!”韦镒着急,差点语无伦次。 永铭瞪大眼,不懂为什么杀他,他最近很老实啊! 第十三章:福将军死了! “因为……因为他们说福将军死了……”韦镒低声说。 永铭抬眼,一片模糊:“死了?” “死了!据说怡亲王和他交好,担心怡亲王查出什么,报复,所以说要杀怡亲王以绝后患。”韦镒急得不知道该把永铭藏哪里才好。 永铭发软,嘴角泛着冷笑,他的兄弟们真是了解他啊! “走!” 韦镒拽着永铭,带着紫荆潜伏出去,爬进一堆草垛,然后把那夜的事情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永铭不能思考,蜷缩在草里,只觉得好冷,他的世界似乎在惊闻傅恒死了的那刻已经分崩离析,没有泪,只有胸口的痛闷得要窒息,不断重复着:“康安死了?他死了?真死了?怎么死了呢?”接着他很可耻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办,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阿九,你在怕吗?”紫荆惊讶地发现,永铭在抖。 永铭不想说话,只是恍惚,心空落落的,只余一片黑暗的沼泽等着他沦陷……那个由福恒构筑的世界正在崩塌,沉甸甸地,茫然地感觉压着永铭好似死了一般,只在心中挣扎着说不可能,他永铭不相信。 紫荆下意识抱紧永铭,永铭却不动抱着自己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放心,有我呢!”韦镒承诺,想到柳泉那苍白如纸的脸他觉得自己很笨,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刺客。 永铭不动,不语,他不相信却害怕去验证,如果真是杀他的刺客,他只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报仇! “阿九,别怕,等他们找到真的怡亲王,就不会杀你了!”紫荆安慰。 永铭可笑,他就是真的,不用去再找了,他们要杀他?他永铭岂是等杀的人? ~~~~~~~~~~~~~~~ “听说你要杀我?” 暗夜里一道影,模模糊糊地站在帐帘处好似鬼影。 “奴奴奴……才不敢!”杜阳从床上跌落在地上匍匐要爬向黑影,却被一只脚踹了好远。 “我是谁?”黑影问。 “怡怡怡……怡亲王!”杜阳哆嗦,素闻皇九子是藏龙,最善于借刀杀人。 “是谁派你来的?”黑影已经端坐在帐帘处,风吹着帘子,只能看见两条修长的腿笔直。但杜阳不敢动,因为怡亲王除了自身的侍卫外,据说还有一批福恒留在暗处的影卫,也就说,他的帐篷外其实周围都是人。 “奴才是冤……”杜阳还没开口,就见帐篷外一把雪亮的匕首亮着寒光。 “死人是不会说话,但他的尸体会说话,你的物件会说话!杀了!”黑影起身。 “奴才说……” 黑影停住。 “奴才说了,王爷……” “八爷?”黑影问。 “呃——是是!”杜阳一愣,立刻匍匐称是。 “好奴才,对你的主子继续忠心。我一直好奇戚夫人的最后到底是什么样?”黑影转身迈步。 永铭对帐篷里发生的事情毫无兴趣。 “九爷,你看!”侍卫递上几封书信。 永铭拆开一一看过,信的内容都是家书居多,无线索?只是某封信笺末尾的一枝梅花,让永铭挑了眉,他想起一个女人,不禁揉皱了信签,放了回去。 “处理干净了?” “是刺客所为!” “小心点,七爷可不是傻瓜!” “主子的意思?” “把他穿好衣裳,弄到那边帐篷再杀,罪名:行刺本王未遂!反被擒杀。把这些放回原处,整理好!”杀他永铭?难道不知道,他永铭是在黄泉路上常客? “散了吧!” 永铭转身,只见月色凄冷照他影只,福恒的仇他永铭不会不报,只是空荡荡的心无所依托,最怕夜风吹。 哭不出来,痛在心底噬骨,茫茫夜色只剩寂寞连天,天无际!浑浑噩噩。 梦是一条冰冷的河,他躺在河对岸,看福恒在对岸淌河而来。他拉下一件外袍对福恒笑,福恒踏着河水。他继续脱,他倒要看看福恒淌过那么冷的河,是不是还敢继续,爱不想懂,但快乐他懂。 他等着,一直等着,福恒游过岸来。 河很深、很冷,不可逾越,他知道却还是等,像个傻瓜,而更傻的福恒却游到河心了。 一切尽在咫尺,永铭梦见自己伸出手,福恒的手很暖,那双会吃人的眼明亮得灿若明星。只要福恒要,永铭想他就给,就算是一生也给,即使逆天,逆伦他永铭都愿意…… “你醒醒!你发烧了?”紫荆很吃惊。 永铭闭眼起身,梦里的泪正顺着淌血的心口流淌。带色的梦……人都去了,永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还能想些什么,可想些什么。“让我静静!” “你怎么了?你在哭?”紫荆低头,看着永铭忽然发红的眼,“想家了?还是吓坏了?” “紫荆,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下,一会就好!”永铭爬出草垛,捂着脸害怕回忆梦,如果福恒活着,他愿意,愿意陪他一生,如果福恒活着。他永铭愿意等他,一直等他。但什么都晚了。 “我去和……” “不用,我会去的!”永铭真想一掌拍晕呱噪的紫荆的好心。 风吹着发,天边的朝阳也好似血色,真想睁着眼看着天,就一直这样发着呆,直到永远,不思不想、不爱不恨,也不思念。 只是眼前的山迷蒙,田野混浊,永铭咬着唇不让视野模糊,窒息的痛从胸口一直闷着想要炸开,闷雷般滚滚地捶打着心。永铭闭眼,一丝冰凉滑落,不到失去不会知道爱在无声之间,已经深入骨髓,撕成片片,片片也如记忆般刻着福恒的每一张脸,风也在诉说福恒任性的话、霸道的话、如今句句想着暖心,却如刀割…… “出事了、你安全了,那个杜大人死了!”紫荆的声音穿过迷雾的世界而来。 “快下来,还有柳大人醒了,韦大哥去看他了,咱们也去,黄大哥也在找你做饭呢!” 永铭很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但这样又能如何呢,福恒的仇还没报…… 永铭深呼吸,拭干湿润的脸颊,扯扯嘴角,努力笑起来,跃下草垛:“走,去看看!” 柳泉的脸微微有些红润,他说谢谢怡亲王,是怡亲王派人保护他,不然他早死了! 永铭把脸撇在一边,不愿去看柳泉看韦镒的眼,那让人嫉妒,脸上的笑,想哭。 紫荆笑说是柳美人吉人天相,永铭跟着笑着点头。 柳美人笑了,那一双眼柔柔地满是初春的桃色,灼灼妖娆。 永铭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懂柳美人眼睛里的话,不想知道韦镒有多愚钝,他只是害怕想起另一张,笑起来胜过晚春美景的脸,那一张脸没有柔柔的水色,只有咄咄逼人的璀璨,胜过明星。 忍着酸意,永铭感谢韦镒抹得张花花的脸可以掩饰他的酸楚,笑说他要去做饭了,扛着大勺子一步一个脚印向大锅走去,只但愿今天的粥别是咸的。 “永铭……”永乐路过时哈了一声,不禁侧目。 只见昨天刚收拾掉刺客的永铭失魂落魄,好似一缕幽魂从自己身边飘过。 着魔了?永乐皱眉,难道是知道福恒一会就到,这小子为自己那点不多的颜面继续哀悼。永乐摇摇头,还以为永铭变了呢,最近当兵当得不亦乐乎。 “永铭……福……”恒……永乐到嘴的话被生生地吞了回去。 “七哥……”永铭扭过一张黑多白少的脸,花得简直就是黑白条纹的虎斑猫,一双曾经颠倒众生的眼,如今一层薄雾,活像喝醉了一般,雾蒙蒙的不说,还是走路带飘得。更别提那此刻头顶还插满稻草的鸡窝头,那衣服……脏得泛光…… “永铭,你几天没梳过头了?”永乐低问。 永铭恍惚:“没有梳子!”也不会梳,更不想梳。 永乐深呼吸:“那你也没洗头了?” 永铭扛着大勺子瞪大眼,他一天就是烧饭,哪有时间梳头洗头,别说洗头,他这一个月睡觉为了避免不会穿衣的问题,他连衣服都没敢脱过。而且也没洗过脸。有时候紫荆要洗,他和韦镒都是跳进河里泡泡,然后爬上来连人带衣服一起晒。 永乐汗颜,天——他把一个玉树临风的永铭变成了大叫花!顿时良心发现:“我让人帮你洗澡。换身衣服?” 虽然都是打仗,估计福恒也好不到哪里,但是看永铭此刻,永乐真是心虚。不闻不问,他东奔西跑,如今乍一回来看见永铭,结实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自己弟弟呢,虽然也差不多。 “不洗!”永铭转身,扛着勺子继续走,他哪有心情洗澡,康安都没了,他洗白白给谁看啊。再说洗了围着锅台,一天就脏了,就算他脏成泥球又何妨,谁会在乎,谁会心疼…… “永铭……”永乐要继续劝,但后面来的一个侍卫官,附上前耳语说;“报告将军,福将军和其他将军已经到达大帐了……只等将军你呢!” “马上过去!你马上带九爷……” 永乐一回头,永铭已经没人影了,顿足,这次脸一定丢大了!但这会子军情紧急,他脏不脏、丢不丢人都是鸡毛小事,永乐忐忑不安地往中军大帐而走,只但愿军情如此紧急,福恒等待的时间不会去看那个大叫花。 但他错了! 第十四章:你你你……还活着? 傍晚,天色已暗, 搅、搅、搅—— 永铭拿着勺子在锅里东一圈、西一圈,有气无力地在这口锅翻翻,又去那口锅翻翻,急得黄胖子跟在后面补救,闹不明白怎么有人煮粥越煮越糟糕的? “你这是发烧了?”黄胖子实在忍无可忍开始还轻轻地问。 永铭拿着勺子,盯着锅,自顾自地梦游,不听不闻不说、也不笑。 “你不听我说话?喂——我说你……” 黄胖子追着永铭围着几口大锅走了半圈,突然一侧脸,就傻在了那里,忘了言语:“啊啊啊啊……九……” 永铭继续搅着粥底,不懂黄胖子怎么今天才唠叨了这么一会儿,不想理,继续转,但忽然觉得不对,转过头—— 只见黄胖子指着一个远影,两眼冒心心般,满是痴迷。 莫非见了女人?永铭淡淡地看着远影,眨眨! 再眨眨! 见鬼了……永铭瞪圆了眼:“福福福……康安!”分不清是像,还是思念所致!永铭勺子也忘了放,追着人影就跑。 只听后面黄胖子的声音传来:“要开饭了,你小子要去哪儿……” 跑了一半,人影被人群却被挡住再也不见,永铭这才住脚苦笑,真是……可笑。嘴角扬不起来自嘲,永铭吸吸鼻子,酸得无法自已,转回身,落魄丧魂,不知归处,人死了,才发现他是多么宝贵…… 永铭转身的身后福恒正在带着人着急地张望,他才不信永乐说永铭出任务去了,影卫早告诉他,永铭在抡大勺,只是担心昨夜永铭受了惊吓,此刻藏起来了,那小子外强中干,其实怕死的要命。 福恒四处张望,只恨没有多一双眼,时刻如此紧迫,分别数月的人不说搂上一搂,就是看一眼也好! “主子,没找到!”景祺去找了,还远远看见那个小道士数月不见,也能有模有样的站岗了。唯独就是没见九爷,明明影卫说就在大锅处,但此刻除了一个胖子和一群伙夫,什么也没看见。 “不可能,一定就在这附近,再仔细看看!影卫呢!让他们立刻去找人!”福恒皱着眉,无视周遭投来瞩目的眼,着急,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没有权利留下来等永铭出现,他只有片刻——永乐派人集结军队间隙的片刻。 “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声音气喘吁吁。 福恒心沉,脸黑,怀疑永铭躲着他,那家伙死爱面子,要不就是有了相好的,那个受伤的柳泉一看就是一张妖精脸,谁知道他怎么受的伤?还是夜里…… 福恒想到这里,转身就要再去柳泉的大帐,敢和他抢人,活腻味了! “福将军,大将军请您过去!东路军已经开始开始准备了。” 福恒眼一闭,握紧拳咬唇:“好!”转身直奔中军大帐,会再见的!见到永铭,他一定让他好看,果然是不在身边不省心。 永铭恍惚,拿着勺子回走,路过七哥的大帐摔了一个狗啃泥,才发现他走错了方向。真想就这么趴着不动,装装死,但这最后的颜面还不能丢!永铭吸吸气在众人的笑声中,讪讪地爬起,这一撑,永铭看见了远远走来的福恒…… 寻常小兵的装素,乌黑的长辫依旧纹丝不乱,意外的干净,即使这样的装束,永铭依旧觉得福恒美得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然然生辉,像只优雅的豹,迈着稳健的步伐,巡视而来。 是梦?是幻?永铭的眼蒙了一层雾—— 福恒一张脸沉得一看就是别人欠了他很多银子,悻悻不乐,眼睛扫到哪里,都会起火似的。那步伐迈起来像踩仇人……真的很像福恒,但…… 他带着人急冲冲地直奔大帐,却在听闻永乐尚未过来时,便在帐外伫立四望,寻思如何利用者短暂的时间找到永铭,好好收拾。 福恒要返回远处时,余光赫然注意到他数十米处一角,一个脏兮兮的小兵正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好似看鬼的眼,看着自己,瞪得浑圆—— 福恒佯装小兵站在景祺身后,眯细眼,扫了那脸花得无法形容的小兵,皱眉要移开,似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只见小兵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沾满沙粒的勺子……永铭?福恒的眉打成死结,像,又实在很不像!跟只小黑黑的小花狗似的…… 永铭的眼缓缓垂下,惨淡地一笑转身,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像罢了…… “永铭……”身后一个声音低低似是探询,那声音是……福恒! “康康康……安?”永铭立刻回头,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你……你还活着?” 福恒美目惊吓得瞠圆,半日不敢做声,如果不是那双雾蒙蒙的琥珀色眼睛,他简直不敢认人,很想继续辨认,但是时间不多。 “永铭!”福恒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仍旧处于惊骇状的永铭面前,立刻拿袖子帮永铭擦脸,他的宝贝怎么脏成一只泥猪了,心疼啊! 永铭看着给自己的擦脸的福恒,那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然后他的眼瞪圆,突然不知道自己伤心欲绝个什么劲,想想刚才……永铭真想眼睛一翻白,晕了算了。 “我马上要走!”福恒一双眼火辣辣地剥着永铭,很想抱紧永铭……解相思,但众目之下,他们只能相望,把情意藏在眼底流泻。 “你……”没死?永铭觉得脑子一团浆糊。 “我还活着!”福恒言简意赅,“为你活着!” 永铭嘴角扬:“恶心。” “恶心?”福恒一腔浓情蜜意化作酸水,眸色一深,想说什么,但那边人喊:“大将军请福将军立刻过去!一切妥当。” 二人心一沉,永铭立刻退到安全的位置,与福恒对视一眼,四目火光错过,想什么。皆了然。 “等我……”福恒垂首低语,“不许找别人,等我来……” 黑黑的脸藏着透透的红,永铭咬牙,想什么呢,但心却叛徒般巴巴的盼着:“胡说什么!”永铭转身。 “你懂!”福恒暗拉住永铭:“打完这一仗,拿下那座城……我就来接你,咱们做夫妻……”永铭回头瞪大眼,接他?永铭看着福恒已经大步而去,皱眉,做夫妻?什么意思。 福恒赶着脚步,嘴角一抿,他处心积虑弄永铭来军营,为的什么?不就是朝朝暮暮,像儿时那样只有彼此。 晚上饭糊了,永铭撒离职守,被罚一顿饭不能吃,闷闷地蹲在紫荆和韦镒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湿漉漉的眼睛然让韦镒和紫荆食不下咽,终于决定把最后一碗偷偷匀下来给永铭喝。 人说饱暖思淫,永铭饱暖未安,下午遇见福恒那事儿,也好似过野的风刮过,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粥,肚子里被唾沫淹没,空荡荡地跟着粥味荡漾,什么爱呀、恨的此刻都是浮云! “我吃饱了!你吃吧!” 紫荆咽下口水,端着碗向永铭移动半寸,他也舍不得啊! 永铭立刻不自觉哈叭儿狗似的,目光盈盈,看着紫荆,要伸出手,只是他知道紫荆也没吃饱,而且紫荆那么瘦小…… “还不快喝了!”你再不喝,我就可就喝了!紫荆努力撇开脸,不看那粥。 永铭吞吞口水,看着紫荆眼晶亮:“你喝一点儿,再给我!” “我不喝!阿九你喝!”紫荆执意端给永铭。 “你不喝我不喝!”永铭勒紧肚子坚持。 “那我喝了你就喝!”紫荆喝了浅浅的一口,递给永铭,永铭欢喜地双手接过来就着喝。 “乎——”底朝天! 永铭快乐地把碗喝完,要对紫荆笑的灿烂,可以一拿下碗,就觉得一道黑影把自己的光明挡住了。 永铭不敢抬头,经验告诉他,糟了!永铭的眼努力地缓缓垂下。脑中只有一个词:在劫难逃! 紫荆不解抬头,只见来人俊美无匹,眼神犀利如尖刀,周身是看不见得怒焰冲天……吞吞口水,再看永铭,素日嚣张的他收敛了,乖觉如小兔,周围也是一片寂静的抽气声!于是他挪移,继续挪移,远离阿九…… 福恒吸气,再吸气,切齿,眼瞅着永铭,要此处两个窟窿一般:“你,跟我来!”然后,他侧脸,厉目扫过紫荆,紫荆忘了要如何动弹——那是一股真真切切地杀意! 第十五章:重逢只是匆匆 “你真当我死了?” 福恒一把永铭拽进临时休息的帐篷,就往床上带,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福恒心中烧得通天。如果不是临时作战临时有变,他还不知道永铭背着他,好到能与人共食一碗了! “康安……你……”听我说!永铭饿得乏力,还没来得及申辩,就被眼发红的福恒拉下本就不怎么牢靠的裤子—— 晶亮的瓶子剥开鹅黄的笺子很熟悉。 “你……”打仗带这个?永铭睁大眼,话音未落,“嘶——”一丝痛模糊了永铭的眼。 “康……你疯了……”不敢相信,才数月不见,福恒猴急这模样。 永铭痛得眼一眯想骂人,到口的话又被福恒同样猴急的吻吞进喉间,痛……但福恒似乎相当急切,一进入就步步紧逼着永铭跟上他的动作,似要在瞬间进入更深。 “我想你……永铭……我想你……只想你……”福恒的唇从永铭唇滑过蜿蜒而下,丝毫不见昔日厮磨的温存,暴风聚雨一般来得急切,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伴着熟练地手法让永铭只有喘气的份儿!永铭感觉愤怒,伸手要推开福恒,结果一如既往,越推福恒越来劲,只听得见一张床不支的吱吱呀呀,听在永铭心里,还有点悬! “康……安……”永铭气恼,当他什么! “一会儿就要走!”福恒低语,手在永铭身上迅速移动,下次见面又是何时,谁也不知道! “……”就走?永铭心一疼,不及伤感,熟悉的愉悦似暴风雨瞬间来得猛烈,同时又伴着不适应的疼痛丝丝翻搅。只是这滋味里似乎又添了太多渴望,与想要紧紧抓住的不舍。 永铭忍着疼下意识地搂紧福恒,想把福恒紧紧地抱紧,昨夜的恐惧,他此刻才觉得害怕,压抑的疼随着呻吟溢出,却不能说!突然好想回到宫里的时候,彼此依偎着取暖的感觉。即使危机四处,他依旧可以保护福恒!只是……他此刻无力,大青的江山也摇摇欲坠,他永铭何德何能呢? “永铭……想我吗?”福恒的声音在喘息的间歇低问。 “……”永铭的回答是攀紧福恒,闭眼第一次想即使死在一起也是种幸福,他害怕被留下,这个世间没有福恒,他永铭不过一缕游魂、 “只想我一个?”福恒翻腾的心掠过一丝丝的甜,谁会懂他看见永铭与那个小子共食一个碗时,心中的害怕,他出生入死,只为了永铭,为了在一起……要是永铭又琵琶别抱,他害怕去想永铭,去年永铭说不要他时的那种绝望。 “……”诈死也不怕把人吓死! 永铭很想翻白眼,这是女人问得话,福恒一个堂堂大男人没事就问,可见皮厚,像他永铭的老婆似的!但……福恒比自己老婆管得还宽就是了! “永铭……”福恒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说:“报告将军,一切整装待发,请将军立刻下令开拔!” 永铭一愣,连夜开拔……那就是战事在即?下意识把福恒搂紧,却又不得不立即放开,收掌为拳默默垂在身侧,压住心中的颤抖!豪气万丈才是男儿本色!男人之间不该儿女情长…… “一切就绪,即可开拔!”福恒最后一次把永铭搂紧抱在怀里深吻,末了咬咬牙:“等我来接你!”临到帐帘处,福恒踌躇又忍不住转头威胁:“不准……”话未完,只觉得永铭在他身后搂紧他在抖,那力之大,与平日不同。 “活着!”永铭低低只有这句。 福恒一时间只觉所有的痛都值了,扣紧永铭的十指,临走还是那句“等我!”永铭黑暗里笑得惨淡,等等等,从小到大就会这一句,他要是个大姑娘都等成婆了! 闷闷从帐篷里着衣出来,发现衣服破了一道口子,永铭气结,嫌他还不像叫花不是!但一回头看那边大军整装待发,福恒就在众军之中,笔直的身姿,即使茫茫夜色,依旧清晰可辨! 静静地凝望福恒移动的背影,永铭忘了移动,余温犹在人却在不可触及处,即将离开他掌握。 然后福恒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一回首,永铭就忘了要如何收回眼神,四目相对,相望几乎成痴! 大军移动,车马的声音纷纷化作了一个别离的背景,永铭只知道福恒没有动,他也不会动,不能说话、不能亲送,属于他们的只有此刻的凝望的,月色里模糊的人影,永铭不知道康安是否能看见自己傻傻的脸,但他不会忘记康安此刻的眼,好似夜色最耀眼的明星——只希望这双明星不会叫做别离! 风吹、草动、人远月西斜、身渐冷。 永铭低头,一只手搭在永铭肩上:“那个,刚才找你的……你也认识?”韦镒的声音不确定地在耳边轻问。 “恩!”永铭点头,福恒他怎么会不认识呢,从小一处长大、睡过一张床,厮厮磨磨十余年,福恒身上每一寸肌肤,只怕没他永铭不知道的!怪只怪他们生在皇家,生在这不见容他们此情的世间,所以注定无望,只能相望。 韦镒手有点抖,开始发现他同床的小兄弟,好像不是大将军身边一表三千里的远方亲戚那么简单!然后一个可疑的身份跃上韦镒的脑际,但很快又被否定了,但那日那个大将军身边的侍卫的叮嘱又再度在韦镒耳边回响:“你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怡亲王? 韦镒忙甩甩头,把这个不可能的设想甩掉,怡亲王可是众皇子中据说仅次于太子,至今唯一高居亲王爵的皇子,子凭父贵,老亲王们在他面前也自谦三分,不敢称大!阿九……怎么看就是个富家纨绔啊! 但那个人分明就是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福恒啊!但就那张脸,在军营时无人不痴迷,他不可能认错! 韦镒很纠结! 也或许只是同窗,就像那个曾经跟随福恒左右的薛珂! 说起薛珂,韦镒眼睛一亮,这阿九和那个薛珂难道是亲戚,毕竟仔细看还是有一二分像,尤其是眼睛的颜色。 “你也认识那个……薛珂……薛千户?”韦镒试探。 “恩!”永铭点头,脸沉,想起那个薛珂还在福恒军中,那双痴迷福恒的眼睛,让人相当不舒服!但要他永铭说他吃醋了,这是万万不能的事情,他是亲王! “你们……还不快回去……要连夜拔营!”紫荆跑遍了大半个军营终于找到这对大半夜乱跑的兄弟,诚心要吓死他,差点被查成逃兵! “连夜拔营?”韦镒眼睛发亮,终于要上前线了! “拔营?”永铭不确定,毕竟大部队都开走了啊!他们难道退居城中? “别问了,就差咱们了!”紫荆气喘吁吁,喊着二人就会跑。 永铭和韦镒忙跟着跑,只是永铭边跑边把福恒狠狠地招呼了一遍,站在不觉得,这一跑才发现福恒那小野兽一点没变,下手那么急也不知道轻点!当他还在亲王府有人服侍啊!少不得咬牙勉强追上二人。 谁知道刚到帐篷处,又接到要天明奔赴前线的命令,忙着连夜收拾行装,那叫一个热闹,他们这支后备军的后备军终于也有了上前线打仗的紧张情绪。 结果紫荆一夜没睡着,永铭饿的半夜肚子叫,自然也是无法入睡,谁知道激动了半天,到了第二天,其他人后备军都走了,他们三个却被以照顾柳大人为由留下来了。 韦镒不语,紫荆拜菩萨,永铭自然渐渐猜到这是谁的意思,热闹的大营瞬间只剩下原来不到十分之一的人留守。虽然七哥也时常打仗,然后落败而归,但是像这次,大规模的开出去还是第一次。 虽然不说什么,但永铭知道,韦镒和自己一样很失落,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到了沙场却只能做后勤,心里憋屈,不似紫荆和柳泉本就不想打仗厮杀,对此倒也无所谓,只盼着节节顺利,早收腹失地。 日子就这么过着。 永铭陪着紫荆没事依旧在锅边转,韦镒陪着柳泉也不知道闲话什么,大家心里很别扭,尤其那个柳姑娘突然在大部队开出去数日后,忽然羞羞答答地来送了韦镒亲手缝制的一双鞋,四个人心里就微微失衡了。 永铭和紫荆是红果果的嫉妒,怎么不嫉妒,尤其那柳姑娘是把鞋子托给永铭送的,永铭纠结,他堂堂亲王被民妇招呼了一巴掌,居然还得不到一双鞋赔罪! 紫荆也嫉妒,因为永铭把鞋拿给紫荆交给韦镒,紫荆往自己脚上一望,十个脚趾头只有四个还在屋里,其余纷纷出头了,想想那三吊钱,他也有一份子,给他一双也不亏啊! 韦镒拿到鞋子,粗线条没听出永铭和紫荆酸溜溜的口气,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东西,少年怀春似的,整个人都飘了,尤其在美少年面前独占鳌头,他突然不认识自己了,然后神叨叨地,拿给柳美人看,言语间满是显摆,还盛赞那柳姑娘大方得体、有侠女风范,若得她为妻云云,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其实大意只有一句话:我也有人喜欢了! 柳美人听出来可就不是这些,自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还私下里请吃饭为由,把永铭和紫荆一个个喊去问了一遍具体经过。 永铭和紫荆自然万分乐意出卖兄弟换一顿好酒好肉,把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到动人处,二人还不约而同地仔细描摹了一番。 虽然出卖兄弟,二人心里不踏实,但是看见韦镒穿着新鞋在人群中显摆时,永铭和紫荆立刻就心里平衡了。 第十六章:永铭升职 一转眼,春去秋来,黄黄的小草爬满坡,韦镒的新鞋在几番辗转后也露出了可爱的小脑袋,一场关于鞋子的风波在韦镒还没觉察的时候,过去了,只有余波还在某人心里荡漾,等待着汇成汪洋把韦镒淹没,但这是后话。 且说如今,自永铭到军营报道恰好一年,永铭的七哥果然一言九鼎,在永铭终于能煮一锅真正的熟粥后,把永铭胸前那个大大的“兵”字收回,给了永铭一个看似无用的闲职继续锻炼。 无用什么的都是浮云,永铭捧过簇新的衣裳,那久违的蓝底长袍几乎让永铭舍不得穿,尤其当他七哥把他那匹康安送的战马还给他时,他差点抱着他七哥喜极而泣,没抱着的原因是他七哥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随后送了一句:“永铭——别把你的黑爪子印在我衣服上”! 永铭不以为意,上挑的风流眼乱眨,直把永乐看得浑身疙瘩,然后皱眉。 皱眉的原因不是永铭当着他更衣,而是永铭那身堪称全军破烂典范的兵衣,又黑又亮不说,还呈现不规则的条状,只有裤子还算完好。 “你去劈柴了?”永乐不可思议地、指尖揪起地上的衣角提起,只觉得这衣服呈现完美的孔雀开屏状。 永铭正在熟练穿衣,不经意地看了永乐一眼,不以为意的说:“穿了半年,还在就不错了!”他永铭何曾一件衣服穿的次数超过一只手,这一身穿了半年,其实……永铭想了想加上康安赔给他的三身衣裳九条裤子,应该是平均每身穿了两月。 “啧啧啧!永铭啊,你没半夜去爬人家墙壁吧?”永乐把衣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从衣服的破坏程度看,不是磨损,更想是像撕扯,或者挂烂的。 “胡说什么?那里有墙壁爬啊!”永铭夺过破衣裳,抱起地上的裤子,脸微红,心里暗骂都是福恒那小子见面如狼似虎的,每次都弄坏他的衣裳裤子,来一次赔一次都不长记性,害得他永铭成了军营有名的裤子王——裤子最多! “别人不好说,你就难说了!”永乐拍拍手,看着皮糙肉厚的永铭脸红,更是笃定! “我一天围着锅,那个姑娘会喜欢我?”永铭想起这个就恼怒,他漂亮的脸成日里花得黑猫一样……那日不是被韦镒忍无可忍,抓去洗脸,他还不知道他的尊荣何其吓人,福恒那小子也不说,诚心看他笑话,一定在被子里笑到醒。 “那我怎么听说,曾有一个姑娘来军营送了你一双鞋?”永乐摸着头状似苦思。 永铭一听,连忙把永乐的嘴堵住:“话可不能乱说!”开玩笑,今天福恒据说要来。 “你敢做,还怕人说?军营里只怕就我最后知道!”永乐连忙拉扯下永铭的手,心中暗道,这小子力气涨了不少啊! “那是给别人的!”永铭忙低声解释,撇清关系。 “哦?那为什么亲自交给你?”永乐挑眉,军营里传得可是神乎其神了,说是那姑娘对阿九情有独钟,那鞋子是定情之物,还说要将来配做夫妻,以身相许云云。 “你弟弟我好说话啊!”永铭打哈哈。 “说,那女人是谁?”永乐贼兮兮地一脸笑。 “七哥,你真弄错了!”永铭只觉得百口莫辩,只想堵住七哥这张突然觉得挺大嘴。 “九弟啊,满汉可是不许通婚的!”永乐突然正色。 永铭叹气:“真不是我!” 永乐点头:“好,你不说是不是?” “真不是我!”永铭无奈,不想再和他七哥辩论,那姑娘喜欢韦镒已经让永铭颜面很受伤了,七哥干嘛还旧事重提,伤他风流小亲王的自尊。 “要是那姑娘肚子被你搞大了,来军营找你……”永乐乐不可支的说。 永铭回头,突然发现,他七哥很不对劲,相当不对劲——笑容是不是太多了? “永铭,你还是招了吧,你喜欢那姑娘?”永乐笑颜如花。 “七哥,你是不是走桃花运了?”永铭从永乐的脸上嗅到了晚春的味道。 永乐一怔,撇开脸一脸正色:“我是军人!你以为我是你!”然后迈步出去。 永铭抱着衣服堆,斜倚在帐帘边:“据说七哥那夜潜进敌城了?” 永乐一怔,回头眯眼:“你想说什么?” 永铭伸个懒腰:“没什么,有佳人啊!”然后走到永乐身边,故意一撞:“七哥你逢春了!笑得”花开似的……这句话没说完,因为帐帘外侍卫喊:“福大将军到!” 与声音同时响起还有帐帘打起的声音。 永铭和永乐立刻很避嫌的闪开数尺,永铭是习惯,永乐也是习惯,因为福恒打小就是永铭出名的贴身“公老虎”。 福恒一张漠然的脸在惊见永铭时掠过一丝波动,然后对二人刚才可疑的闪动不自禁皱起了两道剑眉。 “我去牵马!你们聊!”永铭闪出帐篷,就见帐篷外各位将军已经侍立在帐外,等传。心中羡慕,当大将军就是好啊!尤其是几个月前的福恒还是小小的参将,如今已经成功取代他的师傅成为大帅,还白捞了一个贝勒的头衔,难怪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永铭没空嫉妒,他对不再抡大勺已经很满意了,牵着分离了半年的爱马,永铭翻身就上去,在营外打马跑了一圈,就屁颠颠去找韦镒和紫荆显摆了。 素不知,就在他转身之后,福恒问了一句:“什么事儿,九爷这么乐呵?”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他那姑娘是谁?”永炎避重就轻,让出上座给福恒。 “姑娘?”福恒抬眼,漠然的脸闪过波动。 “听说有个姑娘送了他一双鞋,就是问问,你也知道,他自小最会讨女孩子好!”永乐命人展开地图,笑言:“难道他连你也没说?” 福恒冷笑:“我和他何曾如此好过!” 永乐抬眼只见福恒脸色依旧,但直觉这小子似乎在生气,不禁摇头,都各自成家了,怎么还和孩子似地。但又忽想起二人小时候,在桃花树下,永铭对福恒海誓山盟的样子,不禁心中掠过悲凉,他想到了他那死得冤枉的额娘…… 永乐再抬眼,帐篷里已经齐刷刷跪了一片请安的人,然后又是他熟悉的忙碌,直到深夜! 另一处,韦镒和紫荆正在擦拭那上沙场至今,只割过杂物的杀猪刀!不是佩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佩刀很贵,寻常老百姓吃饭都困难,哪有钱买那个有刀鞘的玩意,被抓来当兵,充人数自然没有自带的道理。 韦镒曾经以为佩刀都是军营里发,毕竟他当年在某处当兵,别说枪炮,军装,就连脚上的解放鞋都是连里发的,哪知道这里一身没军服就给了大大的“兵”字,说给配刀,说什么军饷紧张,愣是给了一把杀猪刀,不过韦镒还是比较知足的,尤其某人一到军营,领得还是一把大勺子,想想心里就平衡,但……他韦镒怎么也是特种兵出身吧!不入尖刀营啥的,也不能每天学那个不成器的阿九做后勤吧! 韦镒擦着、擦着,看着吓人的杀猪刀,忽然觉得自己堕落了,被阿九和紫荆、以及柳泉带堕落了!正想叹气,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奔我们来的?”紫荆仰脸猜测。 “你认识有马的人吗?”韦镒望了望那马,低头。 “柳大人有马!”紫荆仰着脸羡慕地看着那匹肥肥的健壮大马,一身枣红色的毛光滑油亮,一看过去,就感觉这马一定吃得比人好! 韦镒复抬头,看了看那马,就不是寻常战马,感觉是烈马,不禁有了兴趣站起来张望,谁知道这一张望,就不由得脸抽——那不是傻阿九吗? “我不用抡大勺了!”永铭一看见韦镒和紫荆,也等不及马停,急巴巴就从马上跃下。但他的两个兄弟眼里,只有那匹一转身就把屁股对着众人的马。 “阿九,你去哪里偷得?”紫荆立刻拉着永铭很紧张地问。 “我……我的马啊!”永铭瞪大眼,他堂堂亲王,玉树临风,一站出来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像个偷马的吗? “阿九,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还回去,偷马可是大罪!”韦镒也盯着那膘壮的大马好一会儿,觉得如今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永铭,把自己卖了也不值这匹马的价。 “真是我的马,我从家里带来被我七哥没收了!”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永铭立刻对马喊道:“思恒,过来!” 勿忘马回头看了永铭一样,打了一个响鼻,一脸不屑,继续拿屁股对着众人! “思横?”韦镒侧脸,狐疑地看永铭,又不是螃蟹:“马不都是叫做踏雪无痕,风影,或者追风才对?” 紫荆点头附和,这么好看的马取这名字真是糟蹋马,难不成是母马,想着脑袋往下张望。 永铭又喊了几声,马不但没回头过来,还嫌恶地走远了几步。 “真是我的马!”面对韦镒和紫荆狐疑的脸,永铭解释,一边忙着跑过去牵马,马却绕开永铭,似是对永铭半年不去看它很生气,永铭叹气真是和某人很像,只能伸手摸摸马鬃,理理马毛,马才别别扭扭地扭过头,一脸傲娇的斜视永铭。 “不是思横,是思念的思,恒久的思恒!”永铭抚摸马头,叹气,这鬼名字都是康安送他时取得,说什么不能见了马忘了他!骑马也要时刻想着他……他永铭想忘也没机会啊! “你情人送的?”韦镒立刻眼睛一亮,推了推永铭,“是不是那个什么‘康’?” 永铭立刻不自在:“胡说什么?这是……”永铭正要解释,就见紫荆弯腰在那边抬头,看得全神贯注,不解,也低头张望:“看什么?” 紫荆眯细了眼:“好像是公的!”马嘶鸣了一声,马蹄一抬给三人洗了一个泥浴。 “叫公主,更贴切!”韦镒擦去脸上泥,这马太傲娇。 “亲王!它是公的!”紫荆继续低着头,眨巴着眼,惊叹,阿九偷马眼力可比某个花大钱买了匹老马的人强太多。 永铭无奈地叹气,心里咕唧:叫康安才是最贴切!然后永铭转过头,有些迷惑:“紫荆,你怎么知道他是公的?” 紫荆笑,这还不简单,伸出手:“你看这……” 泥雨再度降临,马已经无影,二人抬头,只看见韦镒摇着头,一张脸上写着“你们邪恶啊!连马都不放过!”然后转身,拽拽地走了…… 永铭要上去争辩,就远远地听见了开饭的声音!于是三人一转身,一路狂奔,直奔开饭处,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啊! 第十七章:阿九是谁? 三碗粥,一堆比人高的稻草,仰躺着,望星空,短短半年多,永铭只觉得恍如梦,好似偷来的闲情。 福恒的温度带着再熟悉不过的亲昵,摩挲着眷念的余温,永铭拥着福恒越发厚实的肩背,静静的了无睡意,只觉得那北面数千里外的京城,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记忆,似远却又无可遁逃。 八哥的信最终还是通过福恒和七哥的封锁递到了他手中,甄家岌岌可危了吗?要回京城吗?四哥还是决定斩尽杀绝吗?额娘据说也病了,这场风波是酝酿已久?还是今岁才临时着手,所以他离开京城时,才没半点风声? “永铭想什么?”福恒懒懒地低吻永铭的颈,对永铭事后的安静是一贯的安静,只是他福恒今天心里有心结,受不了一丝冷落。 “京城……”永铭乏力,却无睡意。 “那不过是个是非地,想它作甚?难不成那里有你惦记的人?”福恒手移动,只要永铭说京城,首先映入福恒脑海不是皇城大殿,而是怡亲王那个见他如眼中钉的茶月,不过话说回来,福恒眼里茶月何尝是不是他心中一根刺。 “……”有也不敢说,身上一悍虎!永铭叹气搂紧福恒,小时候不过就是系上了红线,没想到还真随手牵了一只极品虎要嫁给他,只是他们这样能几年呢?京城的兄弟们都忙着架空他永铭呢!身上这只虎却还像只大猫似的趴在他身上,也不担心他永铭失了权,用什么来护他周全! 傻乎乎地就知道往死里送! 永铭懊恼,手却轻轻拂过福恒那肩上骇人的伤痕,如今看上去还觉得狰狞,如果不是那日正好撞上他更衣,还不让他永铭看,说怕吓着他永铭,他永铭好歹也是个男人,只是真仔细看了,心里不好受,急着归京的心,也淡了许多,只怕此刻冒然走了,来日天人永隔,终究放不下这只没脑子的大猫! “你……是不是想那个送你鞋的姑娘?”福恒收紧,恼怒中带着酸味,试探地话语满是威胁。 “胡说什么?”永铭头大,最怕解释这些没来由的东西,这还怕什么来什么。 “你说实话,你和她有没有在我不在时候……”福恒此刻最担心地就是冒出什么孩子,七皇子的玩笑可不是小事,如果有了孩子,他福恒在何地?毕竟那是血脉,是他福恒一辈子也挨不上边的距离。 “康安,你一天想什么!”永铭头疼,要推开福恒,恼怒福恒脑子里一天装什么?难道不知道满汉不通婚,他永铭再傻也不会傻到弄出一条小辫子给人抓! “想你!”有没有给我戴绿帽子! 福恒压住永铭就是不松手,永铭反应越大,他越怀疑,十天半个月能见上一面都是奢侈,更别说这半年偷偷就那么几回,就这几回都是囫囵吞枣才起兴又要开拔,何曾尽兴? 他福恒不随时提着点永铭,这小子见异思迁怎么办?俗话说,一入军营,母猪赛天仙,他手下那帮弟兄,打仗见了女人,那眼睛都发红,永铭这里还有送上门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康安,你我这么多年,您可信过我?”永铭叹气,不懂为什么打小他永铭用情如此专一的人,每次一说皇子风流、花心什么的不招呼他其他兄弟,就只有他次次中招,都在点名之列。 福恒冷笑:“你若收敛些,我也不会如此!”一双桃花眼,见人就闪烁,逢美人,无论男女都笑得恶心,故作风雅,一看就是不安分! “我哪里不好?”永铭无奈,他不就是小时候想娶朗月做媳妇、又和福恒瞎掰说要和他做夫妻,后来和程潜闹了那么一段,而且这一段还没发芽,就让福恒掐死在萌芽之中了,还要怎么样?他永铭身为一个堂堂亲王,他老婆他都没来得及碰几下,还要如何? “你自然是好的!不然鞋怎么偏偏送到你怀里?”福恒冷哼,永铭是好,对谁都好,是美人都好,就是对他福恒一脸嫌弃,他福恒长大了不如以前水灵又不是他的错,但嫌弃就想抛弃也不能的! “那鞋真不是给我的!” 永铭干脆反客为主抱紧福恒,省得他老那么多废话,小时候没觉得他那么啰嗦,坐在那里柔柔得几乎就是男人的梦想…… “康安,我没鞋,不如,你给我做一双?”永铭魅眼扑腾,满是惑人的碎光,让福恒刚才还漆黑的眸子瞬间沉迷其中。 做一双?福恒微怔,然后火气一下子串上来,把永铭翻压回去收拾,他根本就不会做鞋子,这不是打趣他! “康安,我错了……” “晚了!” “真错了!” “真晚了……”…… 难得半年来共度的第一夜,永铭是像只瘸小鸭离开的。 天明时,永铭还真收到了一双鞋,送鞋子的侍卫说:“三爷说先将就着,改日给你更好的……三爷还说,寻常人家的鞋子布粗,未必舒服,仔细穿着,以后走不了路!让九爷千万别乱混穿!”永铭脸抽,这是赤果果地威胁啊! 如果这是威胁,那么永铭回到帐篷时,只看见韦镒和紫荆站在帐外一脸愤慨,一问才知道,韦镒那双已经穿的半旧的鞋子被说是什么奸细送赠,硬是让收走了! 永铭皱眉,这福恒不是明摆着抢吗?想着要去找福恒,无论如何要把鞋子帮韦镒要回来。 但韦镒却在一脸深思后说:“如此怀疑其实也不能说没道理,兵不厌诈!”永铭头大,想说什么。 紫荆拍拍永铭的肩,暗示永铭不要再追问,说:“福将军临走时说军营附近有女子出没,必然会惹是非。大将军已经下告示,任何军营都不允许女子踏入半步,就连军营外五十米处也不允许有女子与营中男子私下接触。违者一律细作处置,斩无赦!” 永铭心虚,看着韦镒,韦镒却摇头走开! “一会就好了,其实韦大哥一直担心柳姑娘来这里危险!”紫荆拉着永铭往另一头走,然后低声满眼探寻地问:“你说柳姑娘是细作吗?” 永铭无语。 紫荆则自顾自得说:“韦大哥说,福将军说得对,一个姑娘可以独自来军营群狼之地,已经胆大,而且现在还在打仗……” 永铭抬眼,眼中闪过几缕光,渐渐黯淡下来,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正要仔细寻思,只听那边跑一个侍卫对二人说:“愣着干什么,立刻拔营!” 二人立刻脱兔一般飞奔而走!军令如山啊,尤其是最近他七哥自和福恒那一仗暂时翻身后,他们大军随后又开始了游击战似的且战且退,兵没败,倒是哄着人家高大节将军一天追着他七哥在江西瞎折腾,他们这群小兵也跑得一天屁颠颠地扛锅,背刀,不知道他七哥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吃不消? 那也得跑啊,总不能当俘虏啊! 永铭背着被子,大勺子终于变成了刀,韦镒背帐篷,紫荆杂七杂八弄了一大包,也不知道是什么,等永铭想起他的思恒马时,那马已经拽拽地站在距离永铭不远处,看似很不经意地尾随! 永铭叹气,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马,福恒那小子当年捉野马也真会挑!偏偏这匹!不理它,但不理它,永铭只能悲催地自己背被子……他现在怎么也是个外委千总吧!于是永铭很没脸面地去哄马。 紫荆皱眉问:“那真是他的马?” 韦镒思考半日:“他家阿玛据说很有钱。” 柳泉骑在马上要帮韦镒拿东西被拒绝后,转头突然看见了那个花痴阿九,不禁脸色微变。 那马,他记得之前一只养在大将军乐贝子的马棚里,这上等野马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而且养得那拽样,非富即贵!不禁拿眼把永铭仔细打量了几番,想不到这小子除了看见福将军掉口水外,哄马也跟哄宝贝似的!而且他的身份可疑得尊贵啊! “阿九,你们在京城就认识了?”柳泉问韦镒福将军那道军令,让他最近心里意外的好。 “恩!挺傻的,但是对人好!”紫荆走一路响一路的瓶瓶罐罐,如果不是好兄弟,韦镒绝对会闪开紫荆能多远就多远。 “知道他什么人家吗?”柳泉骑在马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觉得阿九这小子突然连升数级,家世非同一般。 “大户人家!”紫荆松松带子,不知道这个柳美人何时弃韦大哥,也对傻阿九有兴趣了,不禁回头看了看正和马叽叽咕咕的永铭,皱眉,如果那不是马,还以为他在和他老婆说话呢!阿谀奉承的样儿……他可不是嫉妒人家有马!一点儿、一点也不嫉妒! “他说过他们家吗?”柳泉更有兴趣,尤其还看见某人握了半年勺子,胆敢直瞄瞄福恒流口水还活到至今,真是奇迹啊,京城里谁不知道福恒最恨别人盯着他看。 紫荆挠头想了想说:“说过,不记得了!”他那时只忙着吃包子,没顾上其他。 倒是一直不说话的韦镒开口了:“家世显赫,不过家里没钱!” 柳泉挑眉:“你怎么知道他家没钱!” 韦镒笑:“你看他一文钱要掰成两半花,像个有钱的公子哥?” 柳泉侧目看韦镒:“没钱怎么能有那样一匹马?除非是他自己捉的,但他这样的年纪,士族子弟中胆敢一试的,皇族中除了皇七子、皇长子一直有此念头,也独有福大将军做到了手到擒来而已!”在草原上,从儿种子马眼前抢好马,可要豁出命才行!那可是敢独自面对狼群保护野马群马群头领! “你说那是野马?”韦镒侧目,忙回头看见永铭终于把马哄着牵来了,那马还在永铭蹭蹭撒娇,韦镒歪头,难怪他觉得这马眼神儿不一样,原来是野着养得,又烈又骄傲! “恩,家养的马温顺,这马不禁认主人,只怕还挑主人!阿九绝对不是他最初认可的主人!”柳泉玩马多年,对马不说精通,也知一二! “他说是别人送的!”韦镒两只眼只有马。 “你怎么认识他的?”柳泉眼眯细,他的眼里无马只有人,这才发现这阿九终于洗干净的脸,出奇得俊美,一双深琥珀色的眸满是细碎的光,愣是不笑也撩人心,越看越不是滋味!一双眼恨恨瞪回韦镒,更是恼火,只觉得韦镒歪着头看着阿九那方向满是晶亮的光芒! “你怎么不说话?”柳泉故意绊了韦镒一个踉跄。 韦镒无耐看了柳泉一眼,这大男人怎么和女人似的,变脸没预兆的!心里估摸着一会定要阿九让他好看看着马,嘴上却说:“说来话长!具体也记不清了,四年前吧!”那时永铭还是个是四五岁的美少年—— 四年前…… 阿九总是一身月白二色银百蝶纹织丝箭袖,额间的带子也是同色的银绣攒珠勒子,辫上缀着银八角,腰上一条银带,只垂了一个月白的三色绿的折枝纹荷包。衬得一头黑发越发漆黑光亮,唇如涂朱。纤细的身量,换上女装甚至可以以假乱真,站在紫荆身边,就像一个帅气公主搭配一个乖巧丫头,女扮男装微服私访! 番外:龙套韦镒(上) 初夏午后的风带着热的讯息,春太短。 四月初的京城,热得人可以冒烟。 韦镒站在陌生的街道口,始终不习惯这样的车水马龙,看着一匹匹快马打眼前而过,总是让韦镒恍惚地以为走进了4D电影,或者是走进了某个古城的电影拍摄现场。 韦镒在薄薄的T恤外罩上两层短褂,一长一短,保证是纯棉制品,绝对没半点尼龙参假,吸汗的效果那叫一个好,韦镒几乎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恨不得打空的两条腿上套着宽裤腿的无腰裤,上至八十老汉,下至十三四岁少年,那女老少人人都可以穿,只需要一条布带子腰上一拴,腰带一拿开,裤子就迅速的吻上地面,那叫一个迅速——就不知道古时候人打仗有没有人扯人裤腰带? 韦镒会这么想,是有理由的,因为你一看韦镒大马褂,就可以在胸前看见一个大大的“兵”字,这没什么可骄傲的,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萝卜。这样的军队走出去,像军人还是叫花子?就韦镒这饿了好几天的身板,站出来还算是胖的,早知道军人的待遇这么差,韦镒就不会乖乖的来投军了。 莫名的,韦镒开始怀念退伍前那身迷彩。不漂亮但威武。 改变时代? 韦镒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非常茫然,尤其在失去同来的三个伙伴时,阻止时代进步这个曾经让他热血的任务,如今只觉得荒诞,天知道他现在吃饭都成问题。 韦镒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服,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先把这身衣服换换个款式。 但即使当兵这待遇奇差,他这兵当得还开了点后门,花了某个少爷一点银子。 因为他不是绿营兵而是八旗兵,也不知道顶了谁家的头衔,反正花了一笔银子。 而一定要选择当八旗兵,一定执着于火器营一半是自我安慰是任务,另一半是为了那个现在名为学习,实为全营总统领的福家三少爷——福恒,小字康安的美少年,年纪不大,但在韦镒初进京城时挥舞的那几鞭子,着实让韦镒崇拜了一把。这事情说起来,也算是福恒年少美谈之一。 且说那日,韦镒一路风霜,终于混杂在流民之间,站在了京城街上,举目四望——大雪里,是彼此喜极而泣的脸。 但来不及祝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飞扬的鞭子就在他们这群新到京城的流民的身上招呼而来,像京城给他们这群外来闯入者的见面礼。 韦镒本能地极快揽过身边的小孩,滚向路边,轻松躲开这突来的一鞭。但其他早已疲惫之极的人,那里躲得过这突来的一记,惨叫声顿起,好似钻心的疼。 韦镒愤怒得抬头,原来是挡了某位大人的仪仗,敢怒却不敢言,气得握拳恨不得砸了这仪仗,但一拳难敌四手…… 街中心的流民被突来得乱鞭打得四处逃开,最可怜的是那些吓坏了的孩子,韦镒愤怒的握紧了双拳却是莫可奈何,这一路,这样的事情,谁敢管,谁又会管?难道流民不是人吗?真只是奴才?韦镒只是能紧紧皱紧眉头,想要撇开眼。 但就在韦镒此刻万分愤慨时,那官员众恶奴的鞭子又再度扬起,韦镒忙拨开人群,只见路中间还有一对还未来得及跑开的母子,韦镒诧异,他记得那母亲已经逃开的,再看她身后……有一个吓傻了的孩子。 韦镒想救,鞭子已经落下,只能本能闭上了眼,两声夹着风吼的鞭落在人身上“啪啪”巨响,震得的韦镒的心“砰砰”满是火星迸溅,几乎要冲上去学那《水浒》的鲁智深拳打这恶奴,但预想的孩子叫声变成了一群男人的哀嚎与求饶声—— 韦镒瞪大眼,心中掠入过一丝惊喜,好似遇到同类的气息:难道遇见了传说中的大侠客了? 韦镒连忙把两眼瞪的铜铃一般,要看看这侠客的飒爽英姿,绝代神功,却不曾想,首先传入耳中竟是:“……你们这些奴才食朝廷俸禄,当上为君分忧,下为民谋福,却在这里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罔顾皇上爱民之心,恣意妄行,置圣意何在……”少年带点沙哑的呵斥,让韦镒循声而望,不由得心跳如鼓——美少年! 只见他额上抹着二龙戏珠金抹额,一顶大毛的雪帽,腰上一条金八宝坠脚的发辫,一串六颗雪白的大东珠,漆黑如缎的发丝里也可见金色的发带穿插其中,系着大红羽纱白狐狸的斗篷,露出一身宝蓝色百子刻丝缕金二色立蟒箭袖滚毛边皮袍,腰束金镶玉版腰带嵌蓝宝石各一,袍开四衩,脚蹬黑缎小朝靴。貌若尤物,眉目如刻,艳胜桃李十分,冷比冰霜寒几分,举手投足势如雷霆,隐而不发王者气,跋扈张扬的好似皇家骄子。 用一句他初中时女生们的惯用语那就是帅呆了,而且居然还带着少女们尖叫的酷酷王族气质……没有女孩子的尖叫声作为背景,韦镒依旧觉得这小子有倾倒众生的本钱。 最可恨的是,看久了,韦镒发现自己也微微地乱了心的频率,和呼吸的均匀。倾国倾城? 原来古时真有这样的绝色人物?韦镒忙拍拍自己的脸,脸红得不像话!但仍难以把眼睛从那片落雪里移开,再美的画也只有他的轮廓…… 万物失色因他失色。 韦镒把平生所学的词想了一遍,发现自己真是无词能形容,回神时,抬头四望,那栏杆之上俊男荟萃啊!讪讪的,韦镒很确定自己喜欢女人,于是他很自觉地离开了这条暧昧甚浓的街。 但缘分是个难以解释的事情,因为韦镒在离开大街闲闲地分析自己的失神时,正好遇见了被人围堵在墙角调戏的柳泉。 当然那时候韦镒很确定自己救他时,根本不知道柳泉是男的,更不知道这小子是好男色。如果知道……也会救,因为认识了更不能不救。 话说当时,韦镒一身破烂胜过军营里的永铭和紫荆,就是叫花子的模样,他一路思索自己囊中无钱,一身脏污是做苦力好,还是去军营混口饭吃,再或者做大侠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好,他正在为他二次生命的理想做规划,就听见某个胡同的角落里传来猥亵地声音。 当兵太久,就是见义勇为的细胞太多,还有点嫉恶如仇加上好斗因子过多,韦镒一听到声音,二话不说,把理想暂时扔到了一边,一个侧身,紧贴着墙壁,就一路挪移过去了。 眼还没看过去,就听见人声,好似不良少年围住了良家妇女,意图不轨。 “你让我们哥儿亲亲,也尝尝滋味,就放了你……不然……你也知道下了药,没人疼你也难受,你乖乖的依了我们,我们谁也不告诉。不然……”为首的人只有一个黑黑的黑脑勺,其余啥也看不见,但言语让人不齿。 “大哥说得对!你依了我们……”众人附和,皆是纨绔装扮。韦镒皱眉,刚才的愤怒立刻涌上心头,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他就不信他韦镒还不如一个女人摸样的小孩。 “羞什么?这肌肤滑的……挣扎什么?你……”后面的污言碎语一律滤过(河蟹时期)。 韦镒准备扑过去的身形,一愣神,难道是个“小姐”?但武侠小说看多的他,一想到红拂,秋老大(古龙小说里面的妓院老板),便不再犹豫,冲进人群,一拳一声惨叫,一脚晕一个,三拳两脚,真正就是三拳两脚,方才还气焰高涨的公子哥们纷纷重伤倒地,还晕了二。 不过就是个准备运动,人就倒了,他都还没回神,就见刚才人群中被挡着的受害人靠在墙上,衣裳不整,睁大了一双媚眼,无比惊恐的看着自己,让人一看就很想欺负。 韦镒暗吞口水,不知道今天自己开的什么桃花,刚才远远望见一个出尘的人物,此刻眼前赫然一只狐狸精啊。 心动,狐狸精的眼睛很勾魂,韦镒有点傻,第一次遇见美女啊。 但美女显然害怕野兽,瑟缩地往墙角缩,分明就是勾引他韦镒做坏事嘛。 “嗯嗯——”韦镒清了清嗓子,撇开眼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尊荣,想人家大姑娘虽然是男装,但毕竟是女子,自己这尊荣的却有碍观瞻,于是很武侠地抱拳说:“姑娘不要惊慌,在下韦镒不会逾矩!”说着还退后了一步。 谁知道韦镒这话一出,那美女反倒愣了,半日看着韦镒神情复杂,似笑似怒,又带着畏惧,瞬间脸上闪过数种表情,最后他还没来及地说话。 韦镒又自顾自得说了:“姑娘赶紧走吧,不然他们一会就醒了!”但人还是挡在唯一的出口不曾移动。 “你……”美女恢复镇定,只是脸红得异常,韦镒私以为这是害羞所致,自古英雄救美,美人爱英雄,韦镒想今天他至少也是个英雄,美美站在路口,但美女说得却是:“你能不能让开一点儿!” 韦镒脸黑,为什么和书上不一样。 美女从韦镒眼前走过。 韦镒侧目,等待回眸一笑。 美人是回头了,但美人没笑,而且他一开口,韦镒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你……你叫什么?”沙沙的声音低哑,好似一盆冷水直直地泼在入冬后树苗上,差点把韦镒冻死在京城的街头。 (下) 俗话说送佛送上天。 当韦镒被那雷人的问话碎了梦想时,那个美女不,人妖回过来的头就再没有转过去。原因不是韦镒揍晕了他,而是他药效发作了,向韦镒倒下来,还顺带差点把韦镒的裤子拉下来。 很想、很想不管,但那该死的良心,还是让韦镒伸出了自己后来恨不得砍掉的手,把病美人,不,是死人妖给当沙袋扛到了客栈,理由是死人妖拼死不回家,站在大街上,大雪纷纷不说,这死人妖死活抱着韦镒像个梨花带雨的弃妇,让韦镒脸皮再厚也无法忽视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掏了死人妖的钱,住客栈,老板明亮的眼,小二暧昧的眼然几次都让韦镒想丢下人就跑,但死人妖拽着他,雾蒙蒙的眼竟让韦镒想起了他原来小时养得那只哈士奇——那只哈士奇在他当兵后就失踪了。 结果老板给了他们最偏僻的一角,其间意思不用问也知道。 硬着头皮,韦镒扛着死人妖往店里面走,不愧是大铺面,才进屋,就有小二送来了热水洗澡,于是韦镒就假公济私用人妖的钱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把人妖绑在床上,自己舒舒服服洗澡,然后盖上久违的被子睡了一夜舒服觉,绝对无视枕边某人靡靡之音穿耳。 次日人妖药醒,一双勾人的眸子死盯着韦镒,揉着被绑了一夜的手腕,气息难平:“本公子长这么大,没人敢这么对我!” 韦镒夹着包子,一口一个,不记得他多久没吃过肉了:“我长着么大,也没人敢像你那么对我!”这是实话,韦镒小时候是打架王,男的敢抱他那是找死,女的……他韦镒想,人家姑娘不乐意! “你?”人妖脸一阵白,一阵红,“你别不识好歹。” 韦镒把盘子里的包子扫进嘴,擦擦:“啥意思?”他韦镒穿越前也算是地方上的官宦子弟,走路也带风的,怕过谁? “你干什么去?”人妖在看见韦镒擦嘴要走时,大惊失色,忙问。 “走啊,你都好了,我还守着你不成?”韦镒伸个懒腰,就要开门,然后继续思考自己将要干什么。 “你……你不准走!”人妖立刻跳起来把门压住。 “为什么不让我走?”韦镒不懂。 “你……你救了我,虽然……虽然很有辱斯文,但……但我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我还没报答你,你……你不能走!”人妖吞吞吐吐。 韦镒张口就想说大丈夫施恩不图报,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难得有这么个傻娘娘腔要报答自己,不如顺水推舟好。毕竟要生存靠得还是社会关系。于是韦镒挑眉给自己台阶下:“你想怎么报答?”话一出口,韦镒就一想到昨夜那靡靡之音,不禁脸抽,天知道他把自己的意志力都用上了。 人妖抬眼,眼波似桃开,满是粉红粉红的诱惑:“你想要什么?” 韦镒撇开眼,无视那眼睛里以身相许的暗示,开始严肃地思考,抵御诱惑最好的方式,韦镒发现就是想到昨天骑马执鞭的少年,多么帅气威武啊,他韦镒也渴望骑在马上那么盛气凌人,于是他说:“你能让我当兵吗?” 人妖眼神闪过细碎的光,直视韦镒,半日说:“当兵?”那不是找死吗? “恩!”韦镒十分肯定的点头。 “好……”人妖垂眼,神色很奇怪。 “要和那个昨天在街上那鞭子敢打官员的人在一起的军营。”韦镒得寸进尺,他可不想卖命给没本事的人。 人妖瞪眼,眼中呈现出别样的神色打量韦镒,冷笑:“你说的是福三爷?”不用想,全京城张狂胜过皇子的人,独有那个福家没有皇子之名的皇家子。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喜欢那份魄力!”韦镒一看人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妖低头说声;“不难,只是他的骑兵营都是世族子弟居多,寻常人家进去除非真有本事……你没有家底,去不难,只怕要从最低的做起,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福三爷,你也愿意?” “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就为了建功立业,你能弄我进去,我只要活着就有出头之日!”韦镒少年气盛,何况他有真本事,怕什么。 人妖点头,果然十几日后,韦镒就入了军营,后来才知道这人妖姓柳名泉,字文清,是京城世族公子,不过家族关系复杂,具体谁的儿子他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母亲地位低,他在家里也不受待见,所以自十四岁上就跟着族中子弟厮混,那被韦镒打的人素日也曾是一处玩乐的兄弟。 韦镒摇头,什么家族啊,但反思一想,他爹弄得小三生的孩子在自己家不也是被折腾的对象吗? 韦镒救了柳泉,柳泉卯足了劲帮韦镒,虽然韦镒最看不起柳泉这类人,但一来二去,处久了,韦镒觉得柳泉这人其实挺可怜,挂著名衔,不过是家族中添枝散叶进程中,一片被挡住了光的叶儿,对柳泉总是不自觉多了一份关心。只是这关心久了,就似乎掺杂了什么不明的东西,韦镒下意识地逃开了。 后来,韦镒巡夜时认识了在军营探福恒自称阿九的怡亲王永铭、再然后去算命被紫荆师傅忽悠,进而结识年少单纯又善良的紫荆。 这紫荆师傅忽悠人一套套的,最开始先说他前程似锦,必能出将入相,富贵不可言,还说一生贵人出入相伴,得贵人助,把韦镒说的整个人都飘了,然后韦镒问:“不如随便算算我的姻缘,是不是能娶个大美人?”最近看着柳泉,梦里都是柳泉怪吓人的。 那老头看着韦镒的手相皱眉纠结,半日才说:“倒是美人,只是你没姻缘。” 韦镒心沉,难道他注定光棍命?忙把手擦擦,求老头再仔细看看:“我不会断子绝孙吧?”那封侯拜相给谁继承啊。 老头摇头说:“壮士真无子嗣,也无姻缘,不过……”老头低头。 韦镒提了一颗心,忙追问:“不过什么?”难道他金屋藏娇,藏在里面没看清? 老头说:“恕我直言,这情不如不要,绚烂一时,黯淡一生,好似流火……” 韦镒心沉,继续问:“没有别的办法?” 老头摇头,然后谁知道那老头接着就说韦镒命中注定与一个男子纠缠,还赠了他一首词,词末尾“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韦镒气炸的结果就是他追着那老头跑了半条街,结果老头没追上,倒被他小徒弟紫荆拽在了街尾,抱着大腿,哭得活像一个小泼妇。 男人与男人?韦镒脑子里立刻浮现柳泉那双勾魂眼,瞬即想到他以前糜烂的生活,立刻否定。站在大街上又气又急,无奈那个大姑娘似的紫荆抱着他大腿,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得说:“姑娘,你先起来,我不追了还不成吗?” “真的?”紫荆仰起头。 “真的!”韦镒点头,大街上被一个大姑娘拖着,还以为夫妻吵架呢?姑娘?韦镒立刻点头,这姑娘虽没有柳泉蛊惑人,不过也算是眉清目秀,活脱脱一个清秀小佳人啊。 说知道韦镒正起追逐之心时,那紫荆爬起来擦干泪,一脸无所谓的纠正说:“我不是姑娘,我叫紫荆,是师傅的小徒弟!” 韦镒就再度心碎了,为什么他遇见的美人都是男的? 韦镒憋着一口气正要发作,谁知道被朝中事情闷得郁卒的永铭也在街上,正巧就看见了他们这出,于是三人凑在了一处。 永铭安慰韦镒算命都是浮云,不过后来他算命被说成有“有贵婿”后,提到紫荆师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再也无法淡定了,就连紫荆后来也有了微词,理由紫荆没说,但永铭猜测说,必是他师父给他补了一卦,说他要嫁个如意郎君云云。 对于韦镒来说,和善良单纯的紫荆,与生活中总是傻乎乎犯一些意想不到的错误的阿九,就像回到了军营时快乐无忧的日子,但是他不懂,为什么快乐之余,尤其是阿九和紫荆一处玩闹时,他就会不自主想到那双上挑的眼睛,想到那个道士的话,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也不能与兄弟分享,这是他韦镒的秘密。 喜欢吗? 这叫做喜欢吗? 韦镒不懂,只是一个人躺在草垛上,他就忍不住思念那双上挑的眼睛,想着柳泉是不是又被人欺负?然后想自己离开后,柳泉是否找过自己,而不仅仅只是当做一个施舍过的叫花子。 讨厌多愁善感,但思念总是让人想太多! 而相见却是无言! 风呼呼地吹,战地枯黄的草地,柳泉抬起眼,说的每一句似乎都猜透了他韦镒的心思:“我去找过你?” “为什么走也不说一声?” “你走后,我再也没和他们来往了。” “韦镒,除了你,没人真心待过我,我……” “韦镒那女的,你喜欢她?”…… 韦镒翻坐起身,脑子想起的却是紫荆师父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想忽视,想彻底忽视,但他一低头,只见草垛下一张脸仰着看着自己,还是那双细细上挑的媚眼,凌波荡漾着细碎的光,柔柔地把韦镒的整颗心翻搅了进去,好似夜色蛊惑。 这是喜欢吗? 第十九章:匆匆又一年 认识阿九只是意外,在福将军的大帐外不远处,韦镒说得轻描淡写。 “你以为你遇见了姑娘?”柳泉骑在马上,不懂这韦镒脑袋怎么回事,遇见摸样周正就当女孩子,难道以为人家姑娘都是满街跑得。 “是又如何?” 韦镒最讨厌柳泉那双眼里的不屑,好像他是韦镒是白痴一样—— 他韦镒初来乍到这不靠谱的时代已经适应不错了,怪只怪那些破电视演的古装剧,美女都在大街上不是追着男人跑,就是女扮男装,那里知道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就是:街上男人成群,女人闪过那么几个,还都是大妈大婶级别的,想一见钟情,想英雄救美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唯一一个柳姑娘,弄了半天还是个奸细……现在谁和他韦镒说女人,他就和谁火大! “生气了?”柳泉跳下马,拉住韦镒,笑。 韦镒想甩开柳泉的手:“离我远一点儿,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有什么?”这小子人妖脸,和他在一起就和暧昧脱不了干系,他韦镒冰清玉洁,他的贞操是要给女人的。 “我不放!”柳泉脸色也不好看,“是男人就别计较这些!” “男人更要计较这些!”韦镒要拉开柳泉的手,他没家世,但至少要有个好名声,说不定那个头头就突然看中他,把女儿给他呢!不能英雄救美,寻个有女儿的有识之士把女儿给他更稳妥。 “我就不放!”柳泉倔劲上来,一脸执拗。 韦镒要再拉,只听身后一阵咳嗽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永铭那小子牵马过来了。 果然一转头,就见永铭牵着他那匹傲娇马跟在他们身后,马乖巧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还好是马,是人还了得。 “你晚上风大把头吹大了?”韦镒一转头就不自在,黑黑的脸丢人现眼地竟然微微发红。 “我的头不大,只是眼有些红!”永铭笑得很欠扁,抱着他的马一脸旖旎。 “为什么眼红?”不明所以的紫荆正好走过来。 “我不放!”永铭立刻想起他被韦镒恶整的前事来,拉着紫荆故意就压低声音,佯装含羞胆怯地私语。 紫荆跟着二人也有样学样,见柳泉在韦镒在身边,立刻会意,回握永铭的手,回以深情注视:“我跟你走!” “天涯?”永铭扑闪着他琥珀色的眼。 “海角!”紫荆回望永铭的眼,紫荆正要说:“我们一起……”就远远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愣在了另一处,然后一把推开永铭,立刻弃暗投明,背着乒乒乓乓一包家当直奔前面,嘴里还喊:“恩人——” 永铭回头,只见紫荆的投奔处竟然是福恒的近侍卫景祺,冷汗顿时暗落。 “不问那是谁?”韦镒凉凉地声音在永铭的耳边回荡。 永铭挠挠头,装傻:“没柳大人好看。”柳泉一愣。 “你老婆跟人跑了!眼不红?不提刀去拼一场?”韦镒提醒,他总觉得阿九和紫荆像一对儿,成日里窝一块儿,但不确定,因为阿九一双桃花眼,看谁都似乎有情。 “他哪看得上我啊……这才是我宝贝媳妇!”永铭摊摊手,摸了摸马,看柳泉看自己审视的眼,不禁调侃:“倒是韦大哥,前晚你去哪儿啦?”这柳泉一双眼竟然不知道避讳。 “我……”韦镒一愣:“我……我当然是巡夜!” “在柳大人帐篷里巡夜?”永铭贼笑着上马,不忘在韦镒耳边低语。 韦镒一囧,他真是要去巡夜的!正要开口分辨,转念一想:这小子昨儿似乎一夜未归啊!于是要追上去:“哎——”只见马已经小跑起来。 “你跑的过马?”柳泉拉住韦镒,讨厌韦镒阿九眉来眼去,尤其那阿九一双勾魂眼,一看就不正经。 韦镒叹气,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这马还真快!” “上等马中的极品,我琢磨独福将军坐下那匹比得上这匹。”柳泉话中有话,韦镒却浑然不觉,只是笑:“这小子骑马的姿势还真有点模样!” 柳泉叹息,何止是有模样,那姿势之洒脱分明就是个中好手:“你不觉得阿九上马的动作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韦镒不懂,在他看来,人人上马都是一个样儿。 “简洁、利落、又漂亮!”柳泉微微提示。 韦镒点头,阿九这小子上马的动作是好看,纨绔子弟就是好啊,经常可以骑马。不过他韦镒骑摩托更好。 “是不是像我们大将军?”柳泉越琢磨越觉得阿九马上俯瞰的神态,像极了经过严格训练的皇族子弟。 韦镒侧目看着柳泉,眸色暗沉:这小子想到底想说什么? 但柳泉却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猜测,那个军中神出鬼没的怡亲王,那个在自己被刺杀不久,就立刻现身,又随即隐没的人,是不是就是混杂在军中的阿九。 “你想说什么?”韦镒等了半日。只看见柳泉看着阿九的背影发愣,微微有些不舒服,虽然知道阿九生得好,但他心里就是不受用。 “没,没什么!”柳泉僵笑了一下,想到自己来时阿玛的话,不禁心里疙瘩,原来以为不可能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撞上了…… “怎么了?”韦镒不懂柳泉何故脸色一白。 柳泉只是眼下垂,准备上马,上马前他忽然停住问:“如果我和阿九只能活一个,你希望谁活着?”上挑的眼直视韦镒,恰似一潭深井,满是黑暗。 韦镒歪头,什么话题,不是女人的话题吗?什么我和你妈同时落河…… 柳泉惨淡地一笑上马,仿佛知道了韦镒的答案,素日微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沉沉地压在韦镒的心头,情不知名。 和阿九……只能活一个? 韦镒不懂,也来不及去懂。 只觉奔跑的日子,辗转又是数月,随着战事的紧锣密鼓,韦镒和永铭等人跟着永乐在江西边境与高大节周旋,死缠,只是即使粗线条如韦镒也觉察到柳泉在疏远自己,而阿九却似乎也对柳泉生了兴趣,让韦镒心里的滋味越来越复杂。 紫荆天真丝毫没觉察到韦镒阿九之间的暗潮汹涌,快乐地依旧拉着二人谈天说地,看见柳泉也会屁颠颠地问为什么不来帐篷玩了。 至于,永铭也明显觉察来自柳泉那似乎明显不过的疏远之意,只是他依旧佯装不知,一面在私下布置,一面依旧徘徊在是否请旨还京的矛盾中。 而福恒却在湖南宜昌正面迎战叛军主力,战果颇丰,二人相聚的日子随着胜利的呼声靠近,这让永铭忍不住铤而走险想要留下,只为了相聚,只为了福恒说得彼此依偎,只为了抓住这无望的眷念中,仅有的光明影子…… 即使相见只是匆匆也要数月才得一面,尽管素日只知道行军布置,但等突然路上忽一日遇见了,仅仅只能望上一眼,无需言语,两双眼里的相思已是刻骨——才知思念日甚,已无穷岁月。 眷念,像夏日疯长的草,即使秋末也要把根紧紧盘紧,入冬的时节也在殷切的等待。次年的春风吹过,二月初二的雨下得淋漓。 永铭接着雨水,裹着对外说是狗毛的旧貂裘,梳理着马毛,无法相信去年的今日,他和康安还在京城度过彼此十八岁的生日,犹记得康安前夜翻过王府的围墙说要做第一个向他贺寿的人,而翻围墙是为了让永铭记得,他福恒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他永铭豁出一切的人…… 一口的疯话,却让永铭铭刻于心,明明那样的日子最该说的是祝贺他永铭新婚! “雨停了,爷,该走了!”何翔上前作揖。 永铭挥手上马:“我没恢复身份前,这些礼数还是免了好!”柳泉那了然于心的眼,让他心里不安,他一天不证明身份,就一直在暗处。 “是!大人!”何翔上马尾随。 永铭轻轻一勒缰绳,马就习惯地奔跑起来,南地隐隐的春已经日趋分明,永铭抬起头,只觉得远处山林似蒙了一层朦胧的绿意,“一年了……”他叹气。 “仿佛过了很多年似的!”何翔笑。 永铭点头,瞧见远处的又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岔道口,不禁心中微微失落,想着素日偶然带兵救援,路上相遇—— 从听名遥遥相望,到错身回首,竟似儿女情长,只是男人不能说,一投足一抱拳,双目如炬,激情未点,已觉销魂。 永铭总是站在马下嘴角微扬,淡淡的眸子欲语还休,无边的情意沉在康安的眸中化作忧思,从康安马上那双恨不得揽人入怀的眸色里,彼此眼中交织着另一种销魂的味道。 福康安用大将军的口气问询:你们七爷、九爷安好? 永铭淡淡地只能答说:回将军,七爷、九爷很好! 永铭下马仰头看着福恒,福恒俯视着永铭,众目睽睽之下,相望也不能久。 福康安想问:你可曾想我? 永铭想说:不要太拼命了才好! 只是时间紧迫,战情容不得片刻耽误,行过礼,福康安回首,最后一次回望永铭翻身即刻上马,不敢再看,就打马领兵驰过。 再回首时是彼此被人群埋没的身影,但依据方向,依旧可知心中人在何方,似远却近。 一切只是匆匆。 倘若多有片刻,福恒从不会问,他会吻,会抚摩,看心中的人是胖了,还是瘦了,或者是否依旧完好无损,他从不愿意去想倒戈相见可能有的任何意外,也害怕去揣测分离间的种种变故。 完好! 福康安说他只求再见永铭,永铭活着,完好,其余不敢奢求! 第二十章:七哥又败了 “九爷?”何翔抬眼询问突然停步的永铭。 永铭淡淡一笑,驱马继续向前赶路,谁想刚跑过岔道口,就见前面风尘仆仆飞来一骑,永铭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见马上的人跃下马,飞奔过来下来叩拜:“大将军在前五十里昨日被围,福将军今日增兵与大将军合围里外夹击正在混战,福将军请九爷押送粮草速速绕道北行!” “我知道了!” 永铭答得干脆,调转马头却心里别扭,这笨七哥又被那个高大节涮了,中得哪门子邪劲。但转念一想,他七哥不笨些,他又怎么能见到康安,实在分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沮丧—— 看样子又要陪着他七哥挨训了,这福恒好歹给他们皇子一点薄面不行?每次他七哥一败,福恒见面就是把他们兄弟叫在一处训斥,大帅的威风真是淋漓尽致,可怜他永铭还要假意揽下所有骂名,不让他七哥当场和福恒翻脸,什么事儿…… 永铭正好调转马头,转向身后刚才路过的小道,就见韦镒低问:“我们大将军又……”败了没说出口,毕竟最近他暂时在永乐大军保护那个所谓的隐身亲王。 永铭默默的点头,不懂他七哥怎么就不采纳他的离间计,让高大节失信于叛军主帅,俗话说兵不厌诈,一天天打打杀杀,没听说过战场上还要保持君子之风的,又不是追求姑娘…… “依我说,大将军如果派个刺客混进城把那个高大节杀了……”韦镒进言,“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我们先把那个老奸巨猾的……趁乱攻城……” 永铭摇头:“大将军会听你我的?”心里却在叹气,他何尝没这么计划过,只是派出去的人愣是让他七哥给强制召回,还说什么如果高大节有什么事儿,要和他永铭没完。 韦镒一下子住口,低声咕囔:“这在我以前,军队里一定会派出特遣队先深入敌后作战……这样可以用最少的兵力赢得最大的胜利……”一套作战理论侃侃而谈,让韦镒有一种憋屈的感觉,不懂他怎么就不及阿九这小子。 永铭侧目,不曾想他身边的韦镒却比他熟读兵法的七哥强:“韦大哥,你将来会成为名将的!” 韦镒不听则罢,一听更觉得这话让他沮丧:“名将?我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千里马需要伯乐,他抱怨怎么没看见伯乐的影子,抬头一望,伯乐不见,倒是看见了柳泉回过来的头,满眼落寞,让韦镒心揪,满是不解。 “你有本事,何愁没机会!”永铭说完往马上一拍,余音中只有一句:“只是,你放的下柳大人吗?” 韦镒一怔,回看永铭已经驰马把他甩在了身后,扬起的飞尘中,那身姿峻拔隐隐约约倒有那个福将军的洒脱,一恍惚,竟觉得神似。 未及深想,柳泉忽然勒住了马似乎等候他多时,淡淡貌似无意地问韦镒:“那日我问你的话,可有答案?” “答案?” 韦镒更是模糊,他只知道近来数月这柳泉吃错药了,对他又是疏远、又是怨愤,压根不明所以。 “忘了?”柳泉柳眉倒竖,抿唇一副恼怒的模样。 韦镒诚实地点头。 “你……无可救药!”柳泉愤怒勒马要走,但似乎又不舍回过头,怒问:“我和阿九,你心中谁更重要?” 韦镒仰头,脸红了,撇开眼:“都……都是兄弟!”不是兄弟又是什么呢? 柳泉深呼吸,但还是气不过,干脆跳下马,冲过来,狠踹了韦镒一脚骂道:“鬼才是你兄弟!”然后发现众人的惊讶的目光,知道自己不妥当,立刻上马也干脆扬鞭打马过去。 韦镒痛得抽气,紫荆立刻过来:“你们吵架了?” “胡说什么!他小气,你也走开!”韦镒推开紫荆,大步往前走,真是莫名其妙。 紫荆好心没好报,挠头,都吃火药了,但想了想,觉得好奇,又追上韦镒问究竟去了,他的精神就是小强锲而不舍的精神。 永铭与众人一路策马扬鞭赶至临时大营,一股浓的散不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远处扬起的风尘雾一般迷茫了远处,远远地可以听见渐渐远去的厮杀声化作马蹄声,伴着惨炮的轰隆时不时的响那么一声。 永铭刚抵达灰扑扑地大营还未落马,永乐的近侍卫就相当熟练地找到永铭,对永铭低声说:“七爷在里面……” 永铭一低头就果见他七哥的几个亲随侍卫伫立在大帐外,对他投以祈求的眼色,永铭无奈还能是什么,看样子七哥正在挨训中,很想不去,脑子里就是那句他七哥“你要敢动高大节,我们就不是兄弟了……而且我和你没完!”没完……永铭烦心,那高大节到底什么个啊物,名字女里女气,什么“高大姐”,据说人生得勉强白净,算是个相貌堂堂的儒将,但也不是花木兰啊! 没完,没完……又不是他媳妇! “九爷,七爷……”侍卫进一步提醒。 永铭憋了一口气,缓缓从马上下来,就知道那里面没好事情,但不去,他七哥那脾气一上来……与福恒动起手来,福恒那小子会手下很不留情,而且是相当不留情。 踌躇再三,永铭拍了拍马,还是不想去直接承接福恒的怒气,他永铭又不是泻火的。 “九爷,我们七爷在里面已经半个时辰了……”侍卫跟得亦步亦趋。 永铭还是不理,仗不让他打,吃败仗干嘛每次挨骂都让他打头阵,想着牵着马就要故意从帐篷边路过,听听他七哥吃瘪的声音。 “九爷……”侍卫着急,就担心自己主子吃亏,谁都记得福恒第一次羞怒永乐,二人在帐篷大打出手时,帐篷塌了,他主子被福恒压在地上,已经很给面子用膝盖压得不能动弹,而不是拿脚踩,不是九爷赶来,福恒可是真要永乐承认自己错了才罢休! 永铭的回答很简单,听不见!继续在帐篷外理马毛,把他的爱马舒服的直哼哼。 “九爷……九爷……”一群侍卫围着永铭不得安生。 永铭还是不动,直到帐篷里福恒的声音降了八个分贝,估摸着福恒气已经消了,这才硬着头皮进帐篷陪着挨骂,想想这是他七哥给他升职以来第五次挨训了,其实除掉高大节,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一半! “你还知道进来?”福恒坐在卧榻上,正瞪着抱着头盔一身尘土的永乐骂得恨铁不成钢,一抬眼看见永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傻子也就罢了,永铭如今已经不掌勺了,难道不知道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他七哥这个常败将军很危险? 永铭垂着头,规矩地往他七哥身边一站。 永铭进来,福恒也不便在坐,立刻起身,改成站着骂,结果中气更足。 “常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二人和一处还不抵三个臭皮匠!这是什么仗?吃一见长一智,没道理次次都被那个高大节把大炮都给你哑了……还有亲王大人,你……” 永铭撇嘴,斜看他七哥,他七哥双目坦荡无波,满是不甘,看样子对那个高大节还是想硬碰硬,过招……着魔了! “我会赢他的!”永乐终于吐出一句让永铭也没信心的话,这都几遍了! 福恒自然是冷笑:“几年?还是几十年?” 永乐咬唇,默然不语,双拳握得死紧。 “你不适合做将军!”福恒压下怒火,结论。 “我不赢不走!”永乐脖子一梗。 “由得你?我明日即刻上折子……”福恒把手中的折子一扬,“请皇上来定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你……”永乐双目瞪得铜铃一般,转头看向永铭。 永铭垂眼,他的确也觉得他七哥太任性。 “你们串通好的?枉我对你……”永乐冷笑,要说什么又不便说什么,转身就走,他暗恼当初该听八弟的建言,不让永铭和福恒见面,果然一见面就要串通夺他的兵权。 “七哥……”永铭忙要拉住永乐,永乐袖子用力一拂把永铭往后奋力一推,转身就出帘子,文人这套见不得人的心眼心计把戏,他最恨…… “永铭……”福恒接住永铭,搂紧。 “康安,你知道你……”永铭转头要发火,却被等在脑后的福恒的吻逮个正着。 “我自有办法……你信我……永铭……我一会儿又要马上走……”福恒二话不说就去扯永铭的衣物,唇顺着永铭的唇角吻向下,片刻已好似燎原的火,点着了二人,灼了神智。 无需言语。 “康安……”我七哥……永铭攀附在福恒身上喘息,不断回应。 “相信我……没事儿……”福恒顺着永铭拉扯开的衣襟一路缠吻直下小腹,换来永铭颤栗的呻吟与身体止不住的渴望。 “永铭……到我身边……来……” “开……啊……”什么玩笑……永铭头一仰,眼开始迷离,压住福恒头的手加紧彼此的亲密…… 第二十一章:七哥的心事 每一次相见都如此,明明前一刻和七哥被福康安弄出重围,站在大帐里一同被骂的狗血淋头,几乎无立足之地。 下一刻,七哥前脚才迈出帐,永铭就和福康安拽紧怀里激吻,好似暴风骤雨来临的急躁,唇舌未停,衣裳未尽,自己已经攀在福康安身上迎接第一波狂潮,没有一句话,甚至喘息也觉得奢侈,数月的相思与担忧似乎只能如此,才能抚平彼此的惴惴不安,连言语也无力。 永铭压下福康安的头加深每一个吻,拼命索取;福康安压紧永铭的身体,欺进更深,需要更多,没有言语,只有呼吸,还有帐外侍卫的脚步声。 一张桌,一把椅子,哪怕一棵树……无论何处,只要能抓紧彼此,渴望就像台风席卷的海潮汹涌,一波未平一波已至,带着滔天的狂肆与不可阻挡的雄浑,掀起遮天蔽日的情潮,吞噬着彼此,凶且狠,夹着莫名的不安与绝望…… 只是这样的相聚总是太短,常常是相思未解,那边开拔的时辰的已到,一句话也没得说,只能在最后一抹狂潮中释放所有的情感,排山倒海得将彼此拉入最原始的洪流中激荡…… 尽管如此,但永铭发现,还是相见不如不见好,见了反倒弄得两个人像两只红了眼的小饥鼠似的,饿了数月,好容易解饥,只是吃不饱,落个半饱,心里更挂牵,下次再见,又是这样…… 以至于如今二人即使打个照面,眼睛都能吃人,那销魂的滋味让永铭欲罢不能忘,偏夜深还要午夜梦回。 结果福恒才离开的当夜才离开,永铭就不得不加入了巡夜的队伍,终于明白康安说他自己为什么最喜欢巡夜了…… 不过巡夜的永铭,突然有了一个发现——他七哥自从半年前潜入敌城回来,似乎也加入了巡夜的队伍…… 诡异? 还是有艳遇? 永铭眯起了那双八卦的眼,立刻丢下了自己的烦恼,尾随过去打招呼,完全无视七哥的白眼和猜忌。 “七哥!”永铭蹭过去,他七哥正在吹冷风。 “你又睡不好?”永乐没有回头,他只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天空什么都没有,不过那个方向是敌人占领的城市。没有疏离,永铭揣测,临走前的福恒和七哥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恩,七哥也是?”永铭站到七哥身边,遥想对方城里的美女是何等模样,把他七哥迷成这模样。 “福康安每次来,你晚上似乎都睡不着!”永乐望着夜空,神情还是冷冷的。 永铭心一惊,从来不问世事的七哥,居然心细如此,让永铭侧目警惕,立刻笑道:“被骂,谁心里都不舒坦吧!” “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承认?”永乐看着夜空问,又似在自问。 “呃?”永铭一怔,“七哥说什么?” “为什么心里明明喜欢,却不承认?”永乐怒瞪永铭,恨恨的说。 永铭瞪大眼,不明白此问何来。 “你喜欢康安对不对?”永乐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冒失,撇开脸继续看着夜空。 “怎么可能!”永铭嬉笑。 “那你前月抱着康安在树后干什么?取暖?还是口渴?”永乐的脸一阵冷笑。 永铭一阵青绿,他和康安干什么?他们能干什么…… “做了才知道怕!又何必要做?”永乐冷冷的脸恍惚,一双眼满是星空中璀璨的星子。 “因为喜欢!”撞破了,何必掩饰。永铭不明白为什么七哥今日点破,目的何在。 “喜欢?什么……感觉?”永乐犹豫着,突然静静地,语带梗塞地问,一双眼不自觉地回看突然躺在身边草地上望星空的永铭。 永铭挑眉,觉得有戏,静静地说:“就是他不在,你想他,念他,他在你面前,你想抱着他,吻着他……占有他……”话越来越暧昧,永铭小心地看着七哥的脸,似乎透出冰冷之外的迷惑。 “男人,也可以?”永乐转过脸,瞪大眼看着永铭,像一种渴望,又像一种矛盾的畏惧。 永铭瞪大眼,无辜地看着他七哥。 永乐似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扭过头问:“康安愿意?” 永铭一怔,闹了半天,他七哥只是远观猜测啊,心里顿时落下一块巨石。 永铭顿了一下,这问题太敏感!于是说:“没女人,兄弟之间互相慰藉,亲亲,搂搂哪有愿意不愿意的。” 永乐的脸沉了下来,半日说:“如他不愿意呢?” 永铭笑:“那就一哄二骗……都不行,你就霸王硬上弓,先把饭煮熟了!”当年康安就是这么对他永铭的,虽然自己引诱在先…… 永乐瞪大眼,看着永铭满是狐疑,分明写着你是康安的对手? 永铭吞吞口水,转身说:“信不信由你,索然我还没得手,但是方法绝对有效。” 永乐暗笑,小狐狸,别以为他没看见!没得手?没得手那么忘我干什么?虽远远望了那么一眼,不真切,但是两人纠缠那模样,兄弟间的互相慰藉,非等康安?营里漂亮子弟在永铭面前没少晃,就算康安模样是顶尖的,但军营里有句话常说“母猪赛天仙”。这永铭分明与康安眷勾搭已久,非此一朝一夕。骗他?他永乐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吧。 但永铭是如愿了,他永乐怎么办。 永乐想叹气,看福恒取那座城是志在必得,那个人,可愿意?霸王硬上弓?可行?永乐外头苦思,忽然想起了他二哥的遭儿……但二哥被福恒揍的惨状也是一种警告啊! “七哥?”永铭皱眉,看他七哥分明一副陷在情网不知大局的模样。 永乐望着星空分外纠结:“怎么做?”难道非要等到鱼死网破?福恒临走那句警告,分明就是最后的期限——用自己亲弟弟换来的最后期限。 “呃?”永铭不懂他七哥发呆了半天,到底想问什么? “我要得到高大节,活得,你有何办法?”永乐沉着脸,他要的不想放手,更不想三天后看见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福恒要杀的人不会留。 永铭挑眉,这不等于自保弱点?还是一个套,或者秘密交换,担心他永铭秘密暴露,会害他? 永铭笑:“七哥真想要?”心里却明白八哥和四哥都和七哥近来书信。似乎有那么点频繁,而七哥故意提出自己和福恒那点子事,不可能没目的。 “不要,我何必说?” 永乐更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福恒给他来信,他就知道福恒的目的,无外乎把永铭弄到自己身边,而永铭在他身边肯忍气吞声,也不是他能吃苦,而是他那会儿必须掩其锋芒,后面的猫腻,他永乐不想知道,爵禄名利统统都让他恶心。 “理由?”永铭从草地上坐起,平视树梢的月。 “想要!”永乐冷着脸。 “放在囚车里?”永铭扯了一根草状似无意地放在嘴边嚼。 永乐冷笑,侧看永铭:“你不懂?” “你不说,我也不是算命的?”永铭心里却在推算,福恒一定临走前定下了攻城的时间,那么时间只有今夜,七哥才会如此反常。 “你是问好处吧?”永乐起身冷笑道。 永铭笑,难得他七哥也有赌上一切的时候。 “其实方法不用问你,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永乐转身前,跨过永铭,然后在永铭看向自己时说:“好处就是你!” 永铭挑眉,微微有些不解。 “康安说,他要你!” 永乐的脸在暗处看不清,“永铭,如果我是你,我会离他足够远,你们不可能,而且永远没结果,那是一条死路,你别忘了他可是你兄弟,亲兄弟!” “七哥……”永铭起身,苦笑:“为什么……明知道此路不通,七哥也要扎进去?” “因为我额娘死的那年,我就不是我了!”永乐回头惨淡的一笑,“还记得那年镇南王世子进京娶公主吗?” 永铭瞪大眼,他只记得那一年,是湘妃被赐死后的最后一个秋天。 “他就在队伍里护送世子进宫见皇阿玛……皇阿玛赞他少年必有所为……”永乐背过身,只记得那天的夜也是繁星闪烁,自己孑然的影子里叠合了一道落寞的影…… “子高……”永铭失色。 永乐淡淡地摇头,苦涩地说:“不是了……”不再是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永铭问。 “因为我想赌一次。” “什么意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来成全我!” “不懂!” “代替我保护子高。”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会做的,就像你当年答应我额娘那样……” 永铭侧目。 “那天,我就在你们身后……”永乐叹息,向夜色里走了数步又停住:“永铭你和康安还是早做了断的好,他兵权在握,你们走得越近,就会死得越快,要想都活着,做敌人更能让大家都放心不是吗?失去子高的痛,让我懂,保护他的最好的方式,有时候远比近好,敌人比朋友更容易……” 第二十二章:拔营 近比远好…… 永铭站在夜色中看着七哥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丝苦涩,他何尝不懂,只是……说放就能放的,又何须人去放? “九爷,该走了!”何翔站在永铭身后牵马侍立,“七爷已经让福将军留下护送的人集结待发了。” “谁说我要去了?”永铭回视何翔,冷笑,七哥真是会做人,一方面用他永铭去换取救子高的时间,另一个方面又对他永铭说那些警告之语,这就是手足情? “七爷说,军令如山,违者就是延误军情,可斩!”何翔低着头低语:“还说,有何不满可与皇上上折子,只是……” “只是什么?”永铭挑眉,斩他永铭?他表叔临阵脱逃也不过是革爵位,他永铭并无过错。 “只是,七爷说……他会如实禀明这是福将军……” “别说了!”永铭怒目,又拿福恒来压他,拉过马,恨只恨这福恒太任意妄行,难道不知道水满则溢,月圆则缺的道理,不过才得到了大将军之名,暂拥统帅之职就敢如此。 “九爷?”何翔看着永铭转身离开,连忙上前要阻止。 “我是意气用事的人吗?”永铭挥手命何翔离开。 “那……您……”这是去哪儿?何翔欲言又止只能一人一马跟着永铭走。 “难道我不收拾东西吗?”永铭转过脸觉得好笑,难道他还是当年的亲王吗?他七哥的厚待他可是记得刻骨。 “那些……”破烂还需要?何翔瞪大眼,又不便说只能跟着永铭往那边帐篷跑。 “和其他人一起等我!你可是三品参将啊!”永铭一看就知道何翔心中所想,但是那些东西是他永铭吃苦的证明,他将来还要给他子孙看的——看看他们阿玛当年当兵是多么的吃苦耐劳。 何翔尴尬地立在原地不敢动,马却不在乎悠哉哉地跟在永铭身后继续。 “你也不许来!”永铭瞪向马,马停了一下又跟了过去,完全无视永铭的命令,永铭叹气,怎么和某个任性的人一样,不知死活……死皮赖脸! 永铭急冲冲赶到帐篷处,不用说唯一和紫荆早把家当都收拾妥当了,去集合了。 “你的!”韦镒扔了一个大布包给永铭:“怎么那么多破裤子?” 永铭接过包尴尬一笑:“可以打赤膊,总不能不穿裤子啊!” 韦镒眼一瞟永铭,背着包袱挪移过来:“这半年你时常昼夜不归,也比先前干净许多了,说——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我相好的不就是你吗?”永铭白了韦镒一眼。 “少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瞧你最近晚上没事,难得不巡逻还一个人在外面草垛上发呆,跟犯了相思似的。”韦镒笑得一脸肯定。 “想我老婆不行?”永铭把包袱放到马上,准备上马,却被韦镒拉住了,“你从那边过来见到怡亲王了吗?” “见他干什么?”我不就是?永铭瞪着韦镒不解。 “看看什么模样啊,你知不知道他是皇上的儿子,据说比咱们大将军生得好!和福将军这个……”韦镒低语,还拿手勾了勾,怕永铭不懂,附上解释:“一对儿……” 永铭脸微黑,好在是夜晚也没人看得见:“听谁说的这混话?” 韦镒笑着低语:“你装,在我们原来的营里,都爱传这个……” “仔细让人听见告密,拿你做梯子,踩着你的小命儿往上爬!这些混话原是些富家不孝子杜撰的,你别混说。”永铭上马俯身低语,“而且我怎么不知道王爷和我们一处走?”他七哥派人暗示他了,为了彼此大家的名誉与小命着想,还是他永铭离开大营绝对不能外泄。 “阿九……”韦镒仰头,欲言又止,心里微微就觉得不畅快。 “恩?”永铭垂眼,还在想福恒那军营里人说的混话,还真有模样。 “你变得不像兄弟了!”韦镒不吐不快,男人嘛就要快人快语,“自从你骑上这马,就好像和我们隔了一条心。”官腔十足,也不八卦了,好似脑袋突然开窍变成个小老头了。 永铭吃惊,跳下马:“胡说什么?我哪里变了?”一个小喽啰他永铭何曾放在眼里? “‘仔细让人听见告密,拿你做梯子,踩着你的小命儿往上爬!这些混话原是些富家不孝子杜撰的,你别混说。’”韦镒学舌,然后白了永铭一眼:“这话绕的,你以前也这么和我们说话?” 永铭下马,笑:“这不是和他们说多了,没绕过来,这话到了那边可别再说了。” “这还用你说,傻小子!”韦镒拍了永铭头一下,附耳说:“你和柳泉怎么了?” “我和他?不在一处,他看见我就走开了!”永铭才不会说他查出了什么,答得轻描淡写,余光却看着韦镒担心,柳泉如果站在他家族那边…… “但我觉得他一直没事就看着你发呆……”韦镒想不明白,尤其是柳泉那日那句问话,让他心里不踏实。 永铭垂眼,心沉心想果然不是幻觉:“韦大哥,如果我和柳大人有一日为敌,你帮谁?” 韦镒瞪眼:“你们怎么都问我这个?”难道不能做好兄弟? 永铭拍拍马:“难道韦大哥没听说过今天的朋友就是明日的敌人,也或许我妨碍了柳大人的路。” “他不是这种人!”韦镒笑,柳泉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来军营只怕家里人的意思,但一想柳泉那日的话,他微微愣神,难道他遗漏了什么?“你们有过节?” 永铭笑:“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他,不过……” “不过什么?”韦镒追问。 “他家与我有些误会!”很大的误会! 永铭依旧笑,那误会连着一个人此生的前程,如果他没记错,当年在皇城中偷偷喜欢朗月的侍卫就是柳泉的兄长柳淼…… “他家?”韦镒更觉得头疼“你家借他家钱没还?”这小子说他过继给他叔叔时,他叔叔欠了户部上万两银子。 永铭摇头:“没这么简单!”从没想过会是那样的结果,但是柳淼算是毁了,他那时不过是不爽,福恒还在后面添油加醋…… “你拐人家闺女了?”和人家里有误会,多大啊?韦镒邪恶的小眼睛在永铭的打转,难怪觉得这小子一双桃花眼。 永铭气闷,他说正经事,这韦镒想什么呢? “胡说什么?”永铭白眼,他除了自己老婆,朗月、金哥别的女人连手没摸过,拐也要看见人啊,再说他像那种人吗? “那是什么误会?和他家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韦镒笑,不信还有其他,打架这小子倒是行,只是撒野也不能去别人家吧。 永铭一怔,偏开眼:“不和你说。”起因的却是他永铭吃醋了,那柳淼看朗月的眼,怎么看都让他不舒服,明明那会儿他都认定朗月做老婆了,又是孩子心性! “那女的,生得怎么样?”韦镒八卦的眼闪烁。 永铭斜视韦镒第一次觉得他八卦,“朗朗如月……”想到朗月他就心里酸涩,不想再提。 “她嫁给别人了?”韦镒觉察永铭声音不对,不禁挑眉。 永铭不语,不高兴:“恩……不要说了!赶路吧!怎么不见紫荆?” “喏——和他恩人在一起呢!”韦镒指了指远处正屁颠颠跟在景祺马后的紫荆。 永铭皱眉:“他就是紫荆的救命恩人?”这景祺可是福恒的心腹之一啊。 “恩,当年在路上饿了半死,据说就是这个人救了他,他可是福将军身边的侍卫,说不定紫荆发达了,我们也有希望。”韦镒笑,但忽想起什么,转脸看永铭;“我记得你和福将军也认识?” 永铭漫不经心的点头:“他是我二哥的表弟。” 韦镒有些晕:“你二哥和你不是一个额娘?” “不是!”是,我就是皇后所出了!永铭果断的摇头。 “你阿玛几个老婆?”韦镒追问,羡慕啊。 “很多!”就我只有一个!永铭不懂韦镒打听这些干什么,不禁挑眼看韦镒,只觉得韦镒一双眼满是羡慕的冒泡泡。 “很羡慕?” 韦镒点头如捣蒜,永铭笑,一双眼不经意的撇向某处正望着他们的柳某人,看样子韦镒似乎还不明白这美人的心思啊,“会有的!” “谁会嫁我啊!一个都没着落!”韦镒叹气。 “等你功成名就了,我帮你说亲去,保准没有不嫁的!”永铭抛出第一个赤果果地诱惑。 “真的?”韦镒睁大眼,不敢相信这突来的好狗运。 “当然!”永铭笑,掩住眼底的算计,只要你远离柳泉。 “你有这本事?” “傻瓜,你跟着福将军忠心做事,他提拔你,你前程似锦了,只怕还可以娶个世家小姐。我和你说福将军也有姐妹的!”永铭嘀咕。 韦镒的眼睛里顿时就把福恒的脸阴柔化了:“真的?” “真的!”永铭点头,很明白韦镒的想法,当年他也如此啊。 “我们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你为什么没娶?”韦镒美了一会儿回到现实。 “我定亲那会儿,他妹妹才八岁。” 永铭一脸好似惋惜,心里切齿,福恒那张脸就像个活招牌,去他家提亲的排了老长队,不过感觉受骗也挺多,据说还有人打主意到福恒的女儿身上了,那丫头才四岁,高高的花盆鞋下就扑了一片小脑袋,花落谁家也落不到他永铭家。 “阿九,为什么你阿玛那么有钱,亲戚都这么有钱,你叔叔家穷成那模样?”韦镒不解。 “你看得见什么,这些亲戚看似有钱,其实和我家差不多,外面的门面。”永铭正要继续说。 后面立刻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请留步——” 队伍立刻两边散开,一记快马飞驰而来,火把下几个血人直奔到景祺身边,落马抱拳:“请参将速速回援,大营遇袭!前面恐……” “嗖——”一支箭掠过景祺闪开的头,没入树身。 韦镒把永铭从马上拽下来时,便发现有许多侍卫执刀开始向他们聚拢,隐隐约约只听见参将的声音喊:“给九爷护驾!” 第二十三章:患难情 都说月黑风高好杀人,山高夹道好设伏,韦镒在惊闻参将大人那一句惊呼时,肩上就吃了痛,还没明白什么,入夜茂密的林子里就瞬间熄了火把。 月光不见,只听得见箭簇好似破空的暴雨顷刻间嗖嗖而来,而与之辉映的是马的嘶鸣伴着蹄声满是纷乱,竟然除了山上的喊杀声外,他的周围寂静无人声。 再抬眼,一边山头,也不知道被谁射中了山上一个举火把的,因为火把落地把那边的山头点着了一片红光。 “紫荆……”韦镒抓着永铭要往紫荆处拉,却被第一时间翻身下马的阿九牢牢地一棵树身后。 “过去就是送死,好在才进谷,他们想必也没准备,我们往后撤出沟谷,从那边上,清了对面!说不定还能有胜算……受伤了?痛千万别出声音,一叫就会把人都引过来。”阿九的声音在韦镒耳边低语,那声音意外地不见半丝惊慌。 韦镒也未及多想,忍着痛,听阿九这话,觉得有道理,就打算护着阿九跟着细细碎碎的踏叶声,从一棵树身闪到另一棵树身。 “你声响太大!”一个人的手搭住韦镒肩:“我带九爷走,你压后!”话音未落,韦镒仍未及反应,已觉得手中一空,丫的?这叫轻功?韦镒一愣神,就隐隐觉得数十个轻巧地身形从他身侧闪过,最末一个走时还说了一句;“小子,等死啊……” 韦镒嘴抽,瞧不起他?但转念就觉得不对劲,九爷? “保护九爷?”阿九? 什么情况? 韦镒脑子有点糊涂,但耳边的箭簇声好似密雨劲风,他纵然满腹疑团,但要追过去探个究竟,却移动不得,只能贴着树身,眼见着远处火星点点滑过片片光亮砸下一片火苗。 糟糕……韦镒只觉的火光冲天,暗道不妙:这不被箭射死也要被烟熏死,急着一个翻滚侥幸到一棵树后,树身另一侧就一排箭雨。 丫的!韦镒着急,前面阿九等人的声响已经不可闻,看那样子古人当兵的可不懂得什么叫做不抛弃不放弃,把他给留下了。 韦镒虽说当兵数年,但真正的上战场,临阵应变都还是第一遭,心里不禁有些乱,忙寻思逃脱之法,正发愁,只听上面一个声音说:“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韦镒仰脸,哑然,柳泉竟然在他头顶,手上执了一把刀,宛如玉面罗刹。 “跟着我!”柳泉唇未见动,声已经在韦镒的耳际。 韦镒手快过思考,就地就是一滚,也不知道柳泉用刀使了什么技巧,硬是生生四两拨千斤一般,把箭拨了离了自己的方向,纷纷飞向他们身后。身形却已经不知道何时已经跃向了自己前面一棵树上滑下,继而挥手示意自己迅速跟从。 韦镒歪着头,总觉得有很多事情很不对劲,但是性命攸关也不及多想,逃命要紧,也不及细想,一路模仿柳泉的动作,几个腾跃翻滚,与死神共舞了约莫十余丈,居然还真出了埋伏圈,捡回一条命。 惊魂未定,抬眼谷外月明如镜,只是没人有时间欣赏,韦镒的双眼在柳泉那张不一样的脸上描摹,仿佛这是梦。 柳泉只是皱着眉看着两边山头火光冲天,闷闷地冷哼:“又让他们拔得头筹。” 韦镒不懂。 “现在去哪儿?”韦镒举目四望,不见前方有人影,只有身后火光冲天,箭如雨,谷里中埋伏的人却寂静无声,甚是诡异。 “上面!”柳泉冷冷得看了韦镒一眼,你真不会看?拿手往上一指。 韦镒抬眼,只见黑黝黝地山头,除了越来越来明显的火光还是火光。耳边是柳泉的低语声:“好在刚进谷就得了消息,没进谷的人就立刻应变了,不然这埋伏都齐刷刷下来,我们非全军覆没不可!”柳泉微微地调着气息,要带着韦镒往对面火光冲天处上山。 “上面埋伏的人……”韦镒吃惊,不懂逃出来为什么还要往死里钻。 “已经杀得差不多了!”柳泉看着两边山头的火光越来越大,估计:“咱们也快上去,不然会被看不起的!” “阿九他们……”韦镒往自己身后看,心里担心阿九和紫荆。 柳泉回头,冷笑:“你的阿九死不了,那么多人护着他,我要杀他都不容易。”说着拽着韦镒直奔山上。 “什么……意思?”韦镒吃了一惊,瞪大眼,一面跟得气喘吁吁,不懂柳泉何来此言。 柳泉起初不答,韦镒跟在身后追了一阵,接着笑说;“你是……开玩笑吧?”杀阿九干什么? 柳泉忽然停住脚步回头。 韦镒刹不住,直接就奔柳泉怀里撞:“你停怎么不说一声!”韦镒抱怨,丝毫没注意自己的一只手还在柳泉手里,被握得死紧。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柳泉眼神一眯,漂亮的狐狸眼,满是犀利的光,那个阿九分明就是怡亲王。 “知道什么?”韦镒揉着鼻子,不懂柳泉刚才还忙着立功,这回又停下来干什么。 “我问你的话……你……”你选我还是……柳泉想问,到口又觉得唐突,一恼,干脆狠狠地踢了脚下一个物事直奔韦镒。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韦镒正要说,突被什么绊了一下,那东西就骨碌碌滚到了他脚下,韦镒觉得挨脚,低头要踢开,火大,这柳泉问话,关键时刻卖什么关子。 韦镒才低头要踢开这圆滚滚的碍物,谁知目光在看见那东西时,韦镒的眼瞬间放大,不及闭上就想吐—— 血淋淋的死人头,货真价实的真死人!血还在脸上与发纠结在一处,没闭的眼似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呕——”韦镒要跳开去一处干呕,结果只能看见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错落在每一个看似隐蔽的角落,甚至还有一群老鼠飞窜的足迹……一阵不适让韦镒心抖索了数下。 “你怕?”柳泉架住要倒地韦镒,冷笑:“你不是一心一意要打仗吗?这就是战场,前面还在杀人,我带你去看!你不是真男人吗?倒下去,你身边躺得可都是死人!” 韦镒抬眼直视柳泉上挑的眸子,妖媚中是血色的狰狞,又是一呕,只觉得这一夜的柳泉真不再是昔日那个看似懦弱可欺的柳泉…… 是做梦? 韦镒有些恍惚。 “小心!” 柳泉音未落,还真把韦镒压进了死人堆,韦镒要跳开,却看见一支箭铮铮有声已经没入自己脸颊边半分处,一滩死人血喷了他和柳泉半张脸,然后柳泉的脸近的吓人,一边是白,一边是血…… 韦镒一路干呕,脑子晕晕也不知道被柳泉拽了多远,当他回神时,已经站在大营的战场上。 才似乎好像回神抬眼,韦镒却发现自己握着刀,人却在柳泉的身后,想追思,却就远远瞧见火光中的阿九骑在马上执刀飞掠而过…… 阿九,韦镒捂头,那不是阿九是谁?而且他的身边环绕着一群血色的战士,把阿九牢牢护在中央,好似卷起的血飓风在大营的火光中奔驰。 “阿九——”韦镒要大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周围的喊杀声是如此震天,只有擂擂的战鼓在咆哮,好似雷公,催促着生命的离别,阿九他们马蹄下是滚动的头颅与残肢,血就一直流,铺满大营,流到他脚边……染了一鞋的血红。 这就是战场,冷兵器时代的古代战场…… “你又发什么呆,想死吗?”柳泉一拳痛击直接打在韦镒的脸上,韦镒吃痛,只觉得此刻的柳泉宛若血人,却不再说什么,只是回过头,继续挥刀,杀人的感觉让人麻木,尤其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时…… 柳泉手握着刀,护着韦镒,怨恨的眼掠过永铭消失的方向,恨韦镒为他失神的眼,满是烦心——只会装傻骗人的东西。 韦镒不懂柳泉的心思,只是不懂阿九究竟是谁,也不懂柳泉几日如何了,而这些都不能细想,眼前的局势是你死我亡,而且敌人似乎不少反而在变多…… “若是就这样死了,你怕吗?” 当天边似乎泛着微光时,柳泉和韦镒被逼到一处,周围十余骑把他们围在一处,大营早已经是尸横遍地,战败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模样似乎像……拿画像来,我要看看是不是这小白脸!”那边一个人勒住马俯视这柳泉。 柳泉和韦镒背靠着背,韦镒不懂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用几支箭把他俩解决。 “不怕。你呢?”韦镒移动,想挡住那人审视柳泉的脸,却发现那马上的人看着自己在笑。 “你陪着,我怕什么?”柳泉空着的手忽然反手握着韦镒。 韦镒回握柳泉的手,心想人死,有兄弟如此,怪就怪自己本事不济,笑:“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柳泉冷笑:“谁和你做那劳什子兄弟。”他才不要和这傻子做兄弟。 韦镒苦笑:“死鸭子嘴硬!”没见过死到临头,还闹别扭的男人。 “我瞧着他们要抓我,一会我冲过去,你就……”柳泉皱眉观察形势,这些人估计把自己弄成某人了,心里不禁计量。 “胡说什么,要死死一处!”韦镒打断柳泉的话,想到弃柳泉而自己活,就觉得瞧不起自己。 “死一处?”柳泉手紧。 “不抛弃、不放弃!”韦镒沉住气,回握柳泉的手。 柳泉心内一动,还想说什么,未及开口,偏巧远远的地儿马蹄雷动……煞风景的来了。 第二十四章:获救 煞风景的人是谁呢? 自然是福恒。 韦镒二人未及回神,一波雷鸣般的马蹄声轰隆隆从远处奔腾而来,韦镒正出神思考来人这气势惊人,会是谁? 脖子还未拉长,韦镒就被柳泉狠狠地一拽在地,然后他对面那个还未来得及砍倒自己的人,就没了头,直直的扑在了韦镒他们前面的数米处,颈上的鲜血喷了韦镒和柳泉一脸一身。 睁大眼,韦镒无法动弹,只看见了雪色的大刀闪过,溅起片片血腥如雨,一路播撒直奔阿九消失的地方,疲惫的人喊出了胜利的欢呼:“援军来了!福将军来了!” 败势瞬间一面倾倒向赢得方向,远远地有人动摇敌人军心地喊:“那边的城已经被破了!”似乎又听见柳泉喊:“是福恒……” 乱纷纷的,喊杀声就在耳边伴着惨叫声交织成了一场戏,眼前血色如雾,曾经最恨自己为什么偏偏和平年代的军人,如今他只觉得置身地狱血池,满目皆是红,鲜红的人头拍电影似的,像一个个血馒头撒落满地……夜,如血梦,韦镒倒下时,他只听见柳泉静静地问:“喜欢福将军吗?” 福将军? 韦镒睁大眼,只见得那雪亮的大刀好似削萝卜一般在抛洒一个个清脆的萝卜头,萝卜肢……不是拍惊悚电影吗? 韦镒转脸,福恒的身影的已经成了血雨里的一道捷影,福恒怎么来了? 福恒不来,才奇怪。 久等永铭不见人的福恒夜难安枕,心里突突地感觉也分不清是担心过度,还是不详,索性在帐篷里反反复复踱步,走了两圈又觉得帐篷闷得慌,干脆又出了帐篷,望天月明星稀,乌云似乎隐没其间。 “九爷只怕就到了,爷还是先休息!”景涛跟着福恒身后,不懂主子才分开半日不到,对九爷就思念如此,倒像是一分开就开始相思似的,让人既羡慕。又不解。 “拿弓来!”福恒心里总觉得不安,隐隐约约感觉会发生什么事似的,老这么站着他担心自己会急疯。 “爷……”景涛递上弓,还想说什么,话到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时辰了?”福恒拿过弓。 “丑时!”景涛答道。 福恒正拉弓,听景涛此语,皱眉忽想起什么似的问:“子时曾派人过去?” “是!”景涛拿过箭筒,正放到福恒的身后,不想福恒扭过头看向自己,一脸煞白。 “命全军立刻待命!” 福恒拿着弓转身就往帐篷里面走,他曾下令每半个时辰报信一次,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只能说明接人的人可能有去无回,或者…… “爷……” 景涛追上去想说什么,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但话音未落,远远地似有马蹄声。 福恒止住脚步,掀帘子的手一紧,这马蹄声……凌乱无序:“景涛,立刻通知各营立刻待命回援!” 话音未落,景涛转身吩咐各令兵,只听后面有片刻的混乱:“回禀将军,南面两边山道有火光,恐有交战……” “可是通往南大营方向?”福恒的声音被隐没景涛身后的夜色,那声音似乎带着颤抖,景涛忙回首担心福恒冲动要只身涉险,但福恒没有动,只是揪住那人脸色发青,眸色颤动,分不清那火光暗处的脸究竟是何神情。 听不清回答,其实无需回答,答案很清楚,那里火光冲天,自然是九爷遇到了偷袭。 第一路军将军出去,福恒没有动,只看着地图继续安排。 “连夜攻城?” 景涛皱眉,眼不禁看着福恒那一惊看不出表情的脸,宛如冰雕,仿佛那不言的背后已经有了什么决定,才如此镇定自诺。 片刻,第二路军将军离开,第三路军将军紧随其后……福恒依旧没有动,除了那双把地图握得死紧的手在无人处颤抖,眼移向景涛。 “请爷放心!”景涛叩首,无需言语,明了自己的主子此刻的嘱咐,掉头就往帐篷外走。 “景涛……”福恒忽然喊住景涛。 景涛回首。 “务必、周全……”福恒咬牙,一双眼投向景涛的竟是一种羡慕,“我会率大军赶到,九爷……” 景涛跪地叩头,翻身出帐就率福恒身边的精锐打马而去,丝毫未听见帐篷内那声桌子炸裂的声音。 第一次福恒突然恨自己是一军主帅;恨自己在永铭遇险时,他只能等待;恨自己不能任性,即使一次…… 夜,寂静,却心潮翻滚,福恒把地图上那条窄道看了一遍又一遍,自问,他怎么就选了这条道? “景大人说九爷平安。”一个传令兵浑身滴血送来第一份关于永铭的消息。 “人呢?” 他迎出帐,只有空空的夜色,与燃得通红的一条火龙,没有人。 “九爷又折回去救七爷……”传令官的话听不见尾音。 福恒瞠大眼,不敢相信,永铭才出虎穴又自顾自往龙潭里跳,他不想活?他福恒怎么办? “可……可有……损伤?” 福恒双臂支在案上,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在这里胆小鬼似的等消息,问自己怎么昨夜来时,和七爷耍什么心机,直接说亮话,把永铭带走,也许…… “奴才来时,景大人让奴才禀将军,九爷一切安好,还说请将军放心,誓死也保九爷周全……” “先下去……休息吧!”福恒点头,复低头,眼从山涧小道移至前面宽敞的平地,那里连个躲处也没有…… 救七爷…… 福恒火大,如果永铭在眼前他一定把他揍趴在地上,绑也要绑回来,救七爷,七爷难道比他福恒重要? 想着,福恒的手在地图城的位置握紧,一座空城攻打到现在,为什么还没破? 传令官叩头退出帐篷,福恒又把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时辰了?”福恒手在地图上,不断地问。 从丑时三刻到卯时,侍卫看着一夜不眠的的福恒一遍遍地回答,一场必胜的仗,他不懂福恒历经生死无数,为何此次反倒好似不安。 “卯时一刻!”他回答,眼看着福恒早早地把战甲披上,继续问:“成将军上一个消息是寅时三刻来的?” “是,禀大帅,寅时三刻差一些,消息说是抓住出城求援的骑兵数支,放走了一个。” 福恒开始擦刀,估摸着城破的消息已经在路上……此番,他要亲自去找永铭。 福恒正思量,帐外复又是一阵马蹄,此次蹄声有力而稳健。 福恒心急怀揣地图,提刀就出帐,命人备马,传令众兵马集结,然后皱眉望着夜色中马蹄声奔来的方向,眼前但见月挂西边的天际,东边已见天光微微泛白,不禁心似油煎。 “报——三位将军破城,逃兵也被成将军悉数剿灭……” “命勒尔锦率中路大军守城,查检可有逆贼未除,右路大军成森原地待命,围剿返城救援的叛军……传我帅令,活捉敌将高大节者赏双倍,得其人头者赏不变。前锋希尔根由东路前往南大营,与本帅会合夹击高大节主力……” 福恒已经上马,俯瞰单膝跪在地的传令官,把烂熟于心的命令看似缓缓的陈述,然后看着他叩头起身、离开——余光却看着已经待命集结地队伍,黑压压的人头簇动,只盼着永乐的大军不至于连一夜也没熬住。 等我……福恒屏住呼吸,勒住马,完成最后的战前的动员,一个字:赢了赏,捉住高大节重赏…… “开拔!” 一声令后,福恒才如脱缰的马,跃在战骑,嗅着那一路烽火的余烟,直奔那已经不知道面目的南大营。 永铭……等我…… @^@fengexian “嘶——” 是永铭上药的龇牙咧嘴声音,“你就不能轻点?” “知道疼,就别莽撞!”福恒拿着药酒沾着往永铭嘴角擦拭。 “让何翔来!”永铭移开脸,本来就疼,被福恒笨手笨脚一擦感觉伤更重。 福恒脸一板,索性指尖的力量重重一戳。 “嘶——你还戳,也不想想是谁弄得?”永铭火大,伸手就要把福恒推开,这小子疯了,一见自己不说上来帮忙,冲上来,就揪紧他永铭的领口,把他生生从永乐肩上拖下来,差点把他的手拉脱臼,弄不懂他永铭何时成他福恒的敌人了。 “我来救你,你反倒打我,怨不得我!”福恒把永铭压回榻上,扒开衣服打算上药,他不就当时恼火,拉重了一点,至于怨恨到现在吗?再说,是男人都不乐见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怀里,而且永铭这么奋不顾身救永乐,谁知道什么心思。 “身上没伤!” 永铭忙把衣服拉回来,要起身,身上的那些淤青可不能让福恒看见,他推拿起来,那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福恒冷眼,压紧永铭,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表现分明就是伤不轻。 “真没伤!” 永铭拉紧衣服,愣是不让福恒检查上药。 “拿开手!”福恒拿着药酒,眯眼。 “里面没伤,看什么?”永铭冲着福恒笑得邪气:“而且,你不是没看过,外面乱哄哄地都是人呢,晚上给你看……”说着挣扎着要起来,推拿其实最好的还是紫荆,手软软的,压起来也不怎么疼。 “现在看!”福恒不动,作势要放下药瓶。 “康安,我七哥一会过来。”永铭窘迫,他的一只胳膊可是有箭伤。 “我动手?”福恒当即就放下药酒瓶子。 “康安……你听我说……啊——”永铭阻拦不及,被福恒一下子压住一边胳膊,痛得顿时抽气,当时逞英雄不觉得,如今别这么一压,才觉得疼得钻心。 “……”福恒瞪眼,索性把永铭衣襟往两边一拉,只见一边胳膊里面的血已经染了绷带透了出来,蒙了福恒的眼。 “康安……”永铭抓住福恒要起身的动作,忙道:“算了……” 福恒撇开头:“我说不呢?” 永铭叹息笑道:“我七哥不能没有高大节。” 福恒冷笑:“你懂他,可懂我?”为救七爷,命都不要了,可知道他福恒的心没有他永铭也不行。 永铭撇开脸:“我错了!”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你若再犯,你救谁,我就让谁给你陪葬,看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话。”福恒看着永铭肩上的伤,既心疼,又懊恼。 永铭拉住福恒的手,笑:“你不说我是祸害,你不知道祸害活得长。” 福恒叹气:“永铭……我当时真的害怕!”漆黑的眼静静地直视永铭笑意淡淡的眸底。 永铭抬眼,淡淡的眸色回瞅着福恒,捏紧福恒的手十指相扣:“我懂……”说着静静起身靠近福恒细吻,“我懂,康安!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永铭……”福恒回应欲回应,却不想帘帐忽然一动,一个声音再喊:“福兄弟……” 永铭就被福恒连忙推回榻上,一阵错愕。 第二十五章:夜的心事 成森? 月色下,永铭枕着头,身边一如既往是韦镒和紫荆,只是今天的三人都成了伤残人士,姿态各异地趴在草垛上,心思也各自莫名。 “阿九,为什么景大人喊你九爷?”紫荆望着天上星星忽然问。 “因为我排行九,我阿玛地位很尊贵。”永铭仰躺在草垛上,改用左边的胳膊支撑着头,脑子想的却是福恒突然推开自己的缘由,闷。 “景大人的武功好高,你知不知道……”紫荆睁着晶晶亮的眼,说的口沫横飞。 永铭没有说话,景祺他们几个武功当然高,他们最初是皇阿玛准备给二哥的影卫,不过后来福恒说要将来当将军,就一并给了福恒,本事不知道高出他身边的近侍卫多少。 “柳泉的武功也很高……”韦镒叹气,被柳泉救了一路,韦镒男人的心很受伤。 永铭不语,倒是想起了柳泉的哥哥,他也曾是福恒影卫的候选人,不过现在在朗月身边,他努力想补偿的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但他又能补偿什么呢,让他乘虚而入,来弥补他永铭无法给朗月的幸福吗? 永铭气闷,坐起身,想到朗月就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怕死的胆小鬼,转念又想到福恒那句:“成森是我过命的弟兄!”更觉得自己没用,和福恒相识多年,好容易当了一把英雄,还是福恒派人来护驾……纠结,想在草垛上滚上数圈。 “我是不是很没用?”永铭问,心里不舒服只敢朝福恒发。 “比我有用多了!”韦镒有气无力,想起昨夜,韦镒就想把自己闷死算了,好容易上战场,还丢人显眼。 “能活着就不错了!”紫荆知足者常乐,又能天天看见救命恩人,心里蛮舒服的。 永铭一听叹气复倒下,韦镒觉得自己真是堕落。 “不是吗?”紫荆歪头不解,难道活着没有死了好? 永铭无语摇头,还没想清楚怎么回答紫荆,就听稻草堆下一个人喊:“阿九,值夜了,还不去,大帅问起来,你有几个脑袋砍得。” 永铭脸抽,无力起身,这必然是福恒的侍卫使巧找来的喽啰,七哥……永铭深呼吸,如今他永铭小男宠的日子就是他害得。 “你又升职了?”韦镒挑眉,虽然从柳泉的暗示里知道阿九身份非同一般,但是这样不断连升几级,可不是闹着玩的,据说那边和硕额附符珍在勇烈大将军的营里已经喂了一年马了。 “你羡慕你去啊,还不如拿大勺呢!” 永铭嘀咕,白天想不起他,晚上才想起他,他福恒享福也早了点,假公济私,让他堂堂亲王每夜侍寝,也不怕折寿。 永铭说归说,人已经滑下草垛,怪只怪他七哥的规矩,福恒厚脸皮,自己太规矩。 “当近侍卫不好?”紫荆看着永铭像是押解一般的不清不愿的离开,想着不禁担心。 “好,不过阿九这小子你一看,就是在家当爷享福惯了的,看不惯人家睡觉,他看着。”韦镒叹气,“瞧人家,有一个地位尊贵的老子就是好啊,你我拼了命也不一定有机会在福将军面前露一次脸,阿九天天守着人家睡觉,还抱怨。” 紫荆皱眉:“我师父说,靠山山倒,做人要靠自己,而且福将军睡觉都是闭着眼的,也看不见阿九啊!” 韦镒猛给紫荆一个爆栗:“说你傻,你还不信,不是那个人,谁敢睡觉让个不牢靠的人来守?”再说福将军闭眼了也是美男子啊,不怕刺客想必也要防止晚上被人用邪恶的眼臆想吧…… 紫荆抱着头哪里知道韦镒近来越来越邪恶的思想,自顾自地抱怨:“阿九还没你功夫好,让他守更不牢靠吧!”刺客来了,弄不好还要福将军保护他。 韦镒歪头,是啊,“难道……” “难道?”紫荆挑眉。 韦镒皱眉:“难怪阿九不乐意,想他也是大户人家少爷出身吧,让他晚上提夜壶,端茶递水什么的定然心里不舒服,我说,紫荆,这小子又死要面子,难怪你问他都干什么,他总是闪烁其词,你明儿别问了!”是男人都不愿意做这事儿。 紫荆点头,一脸凝重,给福将军当侍从一定很辛苦,难怪阿九今儿一早就睡眠不足的模样,“听说福将军心情不好最爱拿脚踢人,你说阿九是不是经常被踢?”阿九做事情很笨的,紫荆相当担心。 “没办法,人家是大将军,不过据说是亲戚,就算踢几脚也会给他阿玛点薄面,轻一点吧!”韦镒挠挠头,不禁心里很平衡,只是越想越觉得阿九低垂着眼给福大帅提夜壶,当勤务兵很邪恶。 “但是大帅可是出名的天生神力啊!”紫荆说完想了想,忙着就往草垛下跳。 “你也值夜?”韦镒爬过去往下喊。 “我去看看我哪壶药酒好了没!”紫荆头也不回往回跑,思考说不定阿九用得上。 “你怎么跟阿九他老婆似的!”韦镒笑着打趣。 “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刚才谁给你揉得?”紫荆一溜烟跑没了影。 “哎……”生气了? 韦镒一愣,忙跳下草垛追着紫荆往营帐里追,丝毫没看见他身后草垛后,柳泉一张脸红红白白,满是懊恼。 另一边,永铭被侍卫们半是簇拥,半是押解地送到福恒帐外侍立。 大帐里永乐与诸位将军、前锋等领兵的人从大帐鱼贯而出,永乐一见永铭一年来首次白净的脸不禁一笑,想说句话打趣,无奈人多口杂,只得继续前走,其余将领见过永铭,碍于永乐的命令,见到永铭也是微微低头以示尊敬,但是新提拔两三个将领视而不见不说,其中一人还十分关注了一下永铭。 从下到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下,皮囊马甚好只是:“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永铭一愣,知是问自己,立刻单膝跪地请安:“回大人,奴才是从南大营新来的。”而后立即起身,挺胸傲立在帐外,心里把福恒招呼了百遍。 问话的人点头,似在横看永乐,永乐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永铭穿着那蓝袍子一看就不是兵样:“是我南大营的人,昨夜还救过我。他在这帐里值夜,你大可放心,没人会比他更尽心。是吧,阿九?” 永铭脸皮一抽,“尽心”二字有必要那么刻意强调吗?一双淡琥珀色光的眼只能平视前方,立刻单膝跪地谢恩:“谢大将军夸奖,奴才万死也不负大将军重托。”忘恩负义的死七哥,也不想想谁救得你…… 永乐斜视永铭那定在一点的眼神,扯着嘴角笑,打小就阴着骂人,这么大了还不改:“起身,进去伺候吧!” 永铭阴着脸跪安退身进帐,只听见七哥对那个成大人说:“成将军有疑问?” “臣不敢!” “在听什么?”习惯了手下将领出帐的口角纷争,福恒抬头,发现永铭正站在帐帘处,不觉好笑,怎么以前不知道永铭也是个好热闹的人? “看你的兄弟对你挺上心的?”永铭扭过头笑。 “你有空看他,不如看我。”福恒低头继续伏案,拿笔写着折子,思考如果向皇上邀功,为兄弟们讨份赏,想着又把手中需要提拔的兄弟名单,仔细酌情思量一番。 “我怎么没见过那个成森?”永铭走到福恒身后的榻上一歪。 “你没见过的人何止一个。”福恒拿笔划掉一个名字,用一个新名字替换上,排除异己也不能太明显。 “他对你那么上心,我自然要关心他些?”永铭翻身趴在铺盖上,“康安,你让我回自己的帐,我想会比较妥当。” 福恒扶头看着一案桌的东西要做,不觉得头疼,转过脸看永铭有些无奈:“永铭,你……”可以安静……但话到嘴边,福恒没敢出口,昨天就匆忙推了永铭一下,永铭一晚上都不受用,愣是把他踹到床边不让碰,再说这话,还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他自然上心,身家性命都压在我这。”福恒压下心里话,继续伏案奋笔直书,这些折子都是要立刻看过拟好发往京城各部的。 永铭斜看着福恒。 福恒埋头继续做事,一脸坦然,愣是没看出半点暧昧隐情,永铭皱眉,闷闷地看着福恒,只是眼皮越看越沉重,只记得朦胧的灯火里福恒那似乎越来越阔的肩膀,不知道何时变得是有那么点可靠起来。 只是这可靠……永铭翻身,只能把他们俩往棺材里送,京城可是有消息说他永铭拉拢福恒居心叵测,对太子不利…… “永铭……永……” 福恒合上名册突然觉得身后异常清净,不禁回首,只见永铭拥着被子角蜷缩在榻上的一侧,不再是过去那霸道横行的睡姿,不禁心疼,不知道七爷怎么折腾永铭的。 福恒摇摇头,起身放下折子,把永铭放平,想从他紧拽的手里想拉开被子重新盖,结果发现永铭抱得像财宝似的,还不好拉开,于是作罢,把余下的被子盖到永铭的身上,但又担心永铭合衣就这么睡着,明儿早起来也没件加的,索性把手伸进去帮永铭解开里面的盘扣,褪去里面的衣物,放到枕边。 永铭只是不适地微微睁了睁似睡非睡的眼,又闭上继续睡。 还是这样睡着没警惕! 福恒皱眉,手停留在永铭消瘦的脸上摩挲,担心啊,真不知道在军营里若是离开侍卫们,永铭要怎么保护好自己。 “永铭,我喜欢你……”手轻轻地拂过永铭干涩的唇,然后是永铭那双不知何时爬上一层薄薄细茧的手,不自禁牢牢扣紧,眼黯然,“你还是这么精贵!” 沉寂片刻,把永铭的手放进被子,福恒轻轻地吻过永铭的唇,起身,复又俯看了片刻,在帮永铭压紧被子,继续返回案上继续埋头写折子。 灯火摇曳,福恒认真地思考每一张折子的措辞,明明昨夜还想,如果永铭平安,他可以不要功名,只要永铭活着,只要永铭愿意,他愿意和永铭诈死,离开这个战场,寻一处无人的地方做自己,然而如今想来天真了。 爱永铭,又怎舍得永铭吃苦,养尊处优惯了的永铭,如何舍得让他双手长满黄黄的茧子,做那等粗笨的活路…… “傻瓜……”永铭微微地睁眼,斜看福恒的背影,眼睛有点湿润,想吸吸鼻子,但永铭没有出声,怕让福恒分心,只能握紧掌心那余温,想撇开脸,却舍不得,担心有一天不会有机会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看。 可以期许吗? 可以贪图这一刻吗? 永铭不知道,只想铭记,害怕京城肆无忌惮的流言最终让一切斩断于自己的手中,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可不可以让他贪欢一晌,再忘记? 军营的日子,随着福恒的节节胜利而向南推进,皇上的旨意是乘胜追击,绝不给叛军一丝喘息的机会,偏偏这时已经被隆庆帝四面隔离,孤立无援的镇南王在湖南宣布称帝了,这让福恒心思百转,却不言语。 至于永铭,短短两载在军营实现了他皇阿玛当年的那句话“此子不成龙,必成虫。” 无所事事被福恒半是软禁留在自己大帐的永铭,在军营里相当出名,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他骁勇善战,更不是他足智多谋,而是从偷鸡蛋、到调戏良家小媳妇,然后私下斗殴、殴打长官等斑斑劣迹而享有盛誉,也曾被成森乘福恒不在,按在校场上当着众军杖打了十余棍,杀鸡儆猴,至于为什么只有十余军棍呢,因为成森被福恒的侍卫架下去了,只说:“打不得,这个打不得!”且不说福恒一仗回来心疼,单是永铭这身份那里动得。 即使这十余棍也让永铭颜面挂不住,他自小到大,就被他皇阿玛揍过那么一次,福恒的……不能算,那时小孩子打架都是私下泯恩仇,而是打了,还是当众打,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这是后话。 先说这偷鸡蛋的事儿。 入福恒军营一年多,韦镒一日忽说:今日是紫荆的生日。 “他自小没爹没娘,据说他每年过生日,他师父都会给他煮一个鸡蛋……二十及冠,可是个大日子,我们没啥好的,煮个鸡蛋吧!”这日一早,韦镒就起来吧守夜回来的永铭拉到一边,耳语,别人的生日都可以忽略,唯独像个老妈子惯着他和阿九吃喝的紫荆不能忽略。 永铭点头,三人里面就紫荆身世最可怜,明明出生小康之家,父母却因家乡闹水涝,来京乞讨路上活活饿死,遇上好心的师傅收养,但师父养了一群孤儿,也是穷的朝不保夕,一群师兄弟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你成日在大将军帐里,有没有看见过鸡蛋?”韦镒摸摸腰间最后的几个铜板,买一个也行啊。 永铭摇头,皱眉思考,没听说过军队打仗会带鸡蛋做干粮的,福恒的餐桌也就比他们这些小兵分量足,保证吃饱,当然还有肉,但鸡蛋什么的没见过。 “你说我们那里去弄鸡蛋?”韦镒皱眉,望着战后关门闭户的城,分明就像座空城,哪里有卖鸡蛋的? “有鸡的地方!”永铭挠挠头,打个呵欠连着一个哈欠,昨晚福恒半夜带兵回来也不消停,分明拿他当家雀呢。 “人就不开门!”韦镒侧眼看永铭,这个他难道还不知道,问题是怎么弄,那些老百姓就是不开门,当他是兵匪呢,他去试过了,这么简单还找他商量什么? “咱们再去试试。”永铭还没遇见过有钱没东西买的情况,他如今的思想是怕有人卖,他没钱买,想着也摸摸自己的荷包,也没几个铜板,想想福恒已经很久没给他发月钱了。 “去哪儿?”最喜欢凑热闹的紫荆忽见永铭和韦镒躲在一边凑铜板,好奇地伸出自己的脑袋,心里嘀咕,又想瞒着我做好事。 “出去走走!你不是要去看……”那个景什么吗?韦镒摸摸鼻子撇开眼。 “景大人今天要陪福大帅去巡边,已经出去了!”紫荆抱着罐子心情沮丧,今天可是他二十及冠的日子,本来想把偷偷腌制的杏干请人尝尝。 “抱得什么?”永铭左顾而言他。 “是杏干,不过现在不能吃!”紫荆笑,景大人还没吃,大家都不能吃。 韦镒和永铭对视:那个酸溜溜的东西叫做杏干啊,难怪那味道,像女人吃得,不过充饥还是不错的。 “现在不能吃,因为……晚上我给你们吃!”紫荆抱着罐子往里面走,期望景祺能在傍晚回来,他一直想请景祺第一个吃,然后再请阿九、韦镒、还有柳大哥吃。 “他不会发现少了许多吧?”韦镒有点担心。 “看样子还没打开。”永铭不乐观,他们俩隔两天偷一颗,好像都拿了一个大坑了。 “福大帅那里没有这些?”填补填补!韦镒侧眼看永铭。 永铭一个无奈的眼神:要有,他还用跟着韦镒偷着吃吗?福恒那小子如今只喜欢吃肉。 “我想,我们还是赶紧买鸡蛋吧!”永铭感觉情况非常不妙,于是二人,后面追来一个紫荆三人齐刷刷去买鸡蛋。 结果可想而知,鸡蛋的没人卖,他们三个人在城里向巡逻的似的晃悠了一圈,仍一无所获,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时,他们三人忽然在某处篱笆墙外听见了鸡的声音“咯咯咯——” “是母鸡!它在下蛋!”紫荆熟练地爬上篱笆墙往里面张望,十分肯定地说。 “我们先拿鸡蛋,再把钱放在鸡窝里?多放两个?”韦镒挑眉。 永铭隐隐有些不安,但想到鸡蛋也不禁点头,索性把钱给了韦镒,也趴在篱笆墙上往里面张望,不知道母鸡什么样,更不知道韦镒偷鸡蛋的模样,拉长脖子张望。 这一看,只看见墙里的人家,满是凌乱,屋顶的茅草也像睡乱的头发,一团糟,不知怎么的,永铭感到一种凄凉的味道。 “我也去!”紫荆猴似的一翻就进去了,连声都没,活像天生的黄鼠狼,不过黄鼠狼没他这样好看的。 永铭微微一愣,忙也要进去,只见裤腿被什么拉扯,做贼心虚,不禁微微下视,只见一个三两岁小孩子,瘦瘦的样子,把一只瘦瘦的小手落在他裤腿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仰望着他,然后喊:“爹……爹?” 永铭嘴一抽,说不清什么滋味。 “爹爹?”小孩子小眼一眯,冲着永铭又喊。 “我不是你爹爹!”永铭忙下篱笆,搜遍全身寻出一根肉干放进小瘦娃嘴里“去去去——去找你娘……”别喊我爸了,喊得永铭心虚。 小瘦娃娃抿着肉干很高兴,对着永铭笑得高兴还喊:“爹爹!”然后撒腿就往篱笆墙礼跑:“娘——娘——爹回来了!”永铭一跤跌在了篱笆墙下,拔腿就准备跑,但怎么跑的了,小屁孩那一喊,把邻居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喊出来了。 “鸡蛋得手!”韦镒和紫荆各抱了两个鸡蛋翻墙而出。 于是三个人被当场捉个正着,胸前大大的“兵”字把人都出卖了。 四个鸡蛋的问题很严重,论罪当斩,永铭自然当然不让说偷鸡蛋的是他。 路过街边巡视,处理问题的是那个据说新任雷厉风行,爱民如子的成将军。 于是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永铭等三个人被绑在民妇家门口跪着等斩首。 紫荆哭得一边的妇人纷纷落泪求情,因为紫荆怎么看都是个半大的孩子,这让她们想起了自己被绑走当兵的儿子。 韦镒看着永铭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永铭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土堆里,但这还不是最丢人的,那个小笨孩还抱着永铭,不让人砍,一个劲喊爹爹,哭着说:“爹爹要死了——”急得他娘拉着孩子,直说他不是,他是来我们家偷鸡的。 “可他给伢子肉吃,娘——给肉吃的难道不是爹吗?你说爹回来了,就会给伢子肉吃……伢子吃不饱……”孩子抱着永铭的胳膊,声音在永铭心里打转。 “我不是你爹——”永铭低语,实在没颜面说话。 “傻瓜!”紫荆扭过脸骂永铭,傻瓜,没这孩子那成将军的早下来了,认一个儿子还可以赚一个老婆,捡一条小命。 “你是我爹,你就是我爹……”孩子父亲在小伢子很小时就被抓去当兵了,小伢子只记得他爹也穿着永铭今日一样的衣裳,每次天黑尽了回家都在篱笆墙上偷偷摸摸地,然后又走了。 “你认错了!他真不是你爹……”女人哭泣,拉着嘶声力竭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成森要杀鸡儆猴,罪状还没数,就被孩子女人的哭得没法儿,正着急,就听那边大喊:“刀下留人!福大帅来了!”那边福恒就被永铭的侍卫快马加鞭找来了,瞪凸了成森的眼,三个小兵,也要大帅出马? 除了把脑袋几乎扭向反方向的永铭,众人皆扭头,看这个传说中修罗将军。 “刀下留人!”第一个跳下马救人的是景祺,一跃下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今亲王身边不二跟班就有那个每天对他笑得分外诱人的紫荆小弟。 “刀下留人!”第二个是福恒的家奴将军福禄,一落马赶紧就把永铭扶起来,要解绳子。 “这是我抓到的!”成森不让。 “你一根经啊你!”福禄要骂成森,却有第三波人来了“刀下留人!” 接连四五波人过去了,福恒还没人影,成森这才明白,福恒未必回军营,但是给这小子护驾的人一个个假传将军令来了。 但老百姓更是翘首以盼啊,什么人啊,来就来吧,架子排场这么大,报信的都十余波啊,哪里知道不是福恒架子大,而是保永铭小命的人在拖延时间,这成森就像宋朝的包公似的,最喜欢斩了人再请罪。 “不知道福大帅什么旨意?”成森僵着笑问。 “此罪当回军营当众责罚,以震三军。”景祺当着成森,不让成森靠近永铭,省得永铭身后的影卫把成森给伤了。 “我觉得当众斩首,更能震三军。” 成森就一直没明白过,这个福恒身边的小侍卫到底是福恒什么亲戚,福恒的侍卫个个都跟护驾似的,在军营无所事事,还是跟只害虫似的让福恒清誉受损。男宠……他最恨此等无稽之谈,他要杀他,护大帅一世名节。 “你不能杀他!”福禄偷偷把成森拉到一边好言相劝。 “我就想杀他!”成森被众人劝出一股怒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永铭听见此话,不禁扭头看着这个以刚正不啊闻名于军中的人,心中微微有些佩服,只是忠臣什么的,他最不屑,尤其是愚忠不知变通者都早死,而且忠这字在官场太多解。 这边眼见相持不下,最后一匹快马终于送来了福恒的口令:“福大帅,命成将军速速押送三人前往军营,军法处置。”然后来人,令人拿来三吊钱与一袋米,交与妇人道:“大帅说,两军交战,城中百姓家中艰难,遭贼无疑雪上加霜,这都是他的治军不严之错,命奴才送来这三吊钱和这些米粮,请夫人不要嫌弃……改日必当亲自上门道歉。” 一席话说得妇人们掩面而泣,似乎提到了痛处,让永铭第一次由衷的感到,原来战争不只是男人的事,回来途中,三人跟在成森的马后,永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韦镒侧头看永铭,愣了一下,想到他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于是说:“任何一场战争都没有远离过女人和孩子。” 永铭挑眉,对这样的话从韦镒口中说出很是诧异。 “你想,打仗的不是她们丈夫就是儿子,死了的人死了,但她们活着多难受啊!”韦镒纠结,文绉绉的话他可不会说。 永铭皱眉叹说:“是啊,死了的人死了,但活着人还要忍着失去亲人的痛,努力活下去,养儿育女……日子一定很苦。”福恒要是死了,他家那群老婆儿子一定哭得把福府都淹了。 “很苦能活下去也不错,怕的是战争之后,田地荒芜,百姓接着等饿死。”紫荆一边走,一边说:“我家就是兵灾之后,地方无人管理,大坝失修发洪水,把我们那里都淹了,没淹死的,后来也饿死了……” “我听说过,老百姓没饭吃,会交换孩子吃,不知道真的假的?”唯一忽然想起了而是历史老师的说的话来。 永铭皱眉,他在史书上也见过。 “我亲眼见过……”紫荆忽然低着头,咬着唇,浑身颤抖不已,大滴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紫荆擦擦努力要忘记似的,“我还活着!”然后对着韦镒和永铭一笑,把韦镒和永铭的心瞬间笑凉了。 第二十六章 夜,永铭趴在卧榻上想着紫荆的话怔怔出神。 福恒掀帐帘进来时,永铭还在发呆,他无法想象流民饥寒交迫的惨状,但看见紫荆那双努力坚强的眼时,他忍不住思考,为什么会发生的那样的事情,那样的事情难道是不可避免的? 福恒习惯疲惫得把自己摔在卧榻上,然后抱紧永铭压住,感觉永铭的温度,随便闭目养神。 “成森嚷着要拿你的头去示众,你就不能安生几天?”福恒低语,这几天都在忙着新一轮战事,京城惊闻镇南王称帝愤怒之极,连下三道圣旨命拿下叛贼。 偏偏那边事没处理好,永铭就闹了这一出,害他刚才单是应付成森要拿永铭治罪的决心更觉累得够呛。 “你放我回京城,保证那个成森不会再提我!”提到那个跟在福恒身边狗尾巴似的的成森,永铭就心烦。 永铭推推福恒,他又不是床垫,干嘛老压着他, “做梦!”福恒收紧手臂,处心积虑叼在嘴里的肉,让他吐出来,还不如让他噎死。 “康安,你把我弄来这里,又不让我带兵,这是当废物?” 永铭无视福恒作乱的手,这许多年还不喜欢,他就不是永铭了。但永铭一想到那个一根筋的成森,就切齿,他的今天的脸算是丢尽了。 “别怪成森想杀我,我都想杀我自己。”弄得他永铭在军营里像个男宠。 “是不是废物,你心里比我明白!”福恒冷哼,打个哈欠。 “永铭,你背着我和昊烨那小子捣鼓的东西,我可是清清楚楚,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哪里?开春你去了哪里,你比我清楚。谁把谁当废物?”永铭喜欢钱,他捣鼓什么,不影响大局他福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人心不足,还想一脚把他踢开,那就是想都别想。 永铭笑着转过脸,看福恒疲惫的脸:“你要装傻瓜,我自然乐得不说。” “你就叫做不说,什么都不说是不是?”福恒起身坐在卧榻旁边,把一张折子扔给永铭,“你以我的名义上的折子,批了,你拿我得罪人,你捡好儿?” 永铭翻身起来,接过折子一看,乐了,当初就琢磨着要以自己的名义写,并不能行,果然皇阿玛如今对福恒是有求必应啊。 “不成想就批了。本以为还要耽搁些日子。”永铭合上折子笑说,“我替你操这份心,你不说答谢我,还怨我,可怜我的心白为了你。” 福恒笑得无奈,又把另一封家书抛给永铭:“看看,你的好心!我阿玛来信怨我了,你说这招棋,拦了多少人的好处?人家都在恨我呢!” 永铭冷笑,把家书和着折子扔在枕边,正色看着福恒:“朝廷上下谁不是赶着发财,难道你不想?康安,这银子拽在自己手里稳当,还是等别人拿着你的钱,你去求他们给你买粮草,还吃你的钱好?” 福恒冷笑着坐回卧榻,拿过枕边的书信侧看永铭:“我就不信,谁敢卡拿我福康安的粮草,不给我要的?” 永铭把头耷拉在福恒耳边,伸手拿着福恒的手中的书信的另一个头,耳语:“你能保证今日荣华一世?你能保证今日借你出生入死发财的那些人,在你失势时,还记得你今日的慷慨?康安,为什么不自己拿着钱,给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呢?” “你这是在吹枕边风?”福恒挑眉。 “爱听不听!”永铭撒开手,躺会自己的枕头:“不就动了你几万银子吗,翻过年我翻倍给你。”榆木疙瘩,教他发财不会发财,六哥和八哥可是乘着福恒带兵,在购买钱粮方面狠捞钱,弥补自己的亏空。 “我要在乎那几个钱,我何苦现在才说?”福恒开始起身褪衣,一边把书信和折子扔到书案上,“几十万大军的口粮,岂是儿戏,几万银子事小,如果短粮,军心必乱,你这是赚钱还是玩命?我带兵如何有时间去买粮?纵真给了我百万之巨,又如何?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谁说我胡闹,我和昊烨都说好了,他那里产田七白药等好药材,伤口止血什么的都是上好的,这些东西如果等我们需要报上去,京里交给户部去办,层层下来到地方,又一层层到京里再拨给我们,短斤少两、药好坏且不论,单是时间就够我们等了!”永铭坐起身对着身前的福恒滔滔不绝地讲述。 福恒丢下外袍,仔细听却不言语。 “而且我算过了,单银子这一项就层层盘剥下来,他们这些硕鼠们至少赚九成,你我拿到手的不过皮毛,皇阿玛问起来你还担着大头。如今上折子层层分析其中利害,其他官员纵有微词,无奈如今国库空虚,又是你说的,必然会应,没想到……真应了!” 永铭说得高兴,抬眼只见福恒的眼满是无奈,不禁干笑了一下,心里自然明白,这折子一上去伤了多少人的利益,他们一定对福恒相当有微词,而且主理户部的多是太子党和福家旧部。 “既然做了,说什么也没意思了,你该知道,我们断了别人的财路,我们要买粮未必那么容易了,说说你的对策吧!”昊烨上榻拉被子等入眠,头疼,这下除了打仗,他还要弄个八面玲珑的买粮等的军需官。 “还记得你在京里给了一个叫做吴世俊的人十两银子回家做盘缠的事吗?”永铭压住福恒嘀咕。 “不记得了!”他打个哈欠,吻吻永铭,拥紧,不想去想自己被身上专门不带钱,又爱救济别人的永铭,讹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当善人,没办法博美人一笑,一向昂贵。 “他说他家世代在江南是粮商,想起来吗?”永铭提醒。 “不记得!”福恒闭着眼,关于那些拿着他银子磕头的人,他从没在意,只想着永铭高兴,他也无所谓的态度,谁施恩图报啊,何况都是些落难人,能活下去,已经不易,谁还指望他们飞黄腾达。 “我遇见他了,他生意比先前大了,我查过,让他卖粮给咱们,就算按着他的市面价,我们也赚 ,而且都是新米!”陈米都快把他永铭吃怕了,最怕有些运来的米还有虫,当然还有的带点霉味儿。 “他能保证供应?”福恒微微睁开眼,谁卖不要紧,只要他给米,价钱合理,他福恒不是生意人,也不屑与那等下九流讨价还价。 “你去年围城那会儿,粮草供应不足,我就用从昊烨那里买来的药材和他换了十万斤大米。五千斤稻谷。他五天就给我调齐了粮草。是个奇才啊。”永铭嘀咕,羡慕那种调货跟福恒调兵的气魄,可见民间商人也不可小窥。 “不是才九万斤吗?”还有稻谷怎么吃?福恒皱眉。 “昊烨要了一万斤,还有那些稻谷!”永铭答道,越说越有精神,对于钱,自从当兵后,他有了一种激动的心情。 “他要来干什么?”福恒皱眉,只听说他老婆生了儿子,难道那里没有大米? “大米吃,稻谷种,他们那里以前没稻子,不过开春,据说弄了些梯田种了不少,谈不上丰收,也算不错,我们不够也可以和他买了,他那里现在离我们挺近的。他那日来信说,如果我们要,可以马上提供十万斤给咱们,我明天就去信,让他把粮草和药材一并送来。我们能赚……” 永铭难得有正事做,眼睛直发亮。 福恒瞅着永铭,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居然把一个皇家子变成了嗜钱如命的商人。 “这些,可以让其他人作。睡吧!”福恒感到心虚。 “康安,你不觉得这很重要吗?”永铭瞪圆了眼睛,以前他是王爷,银钱不经手不曾在意,如今经历身无分文,又与吴世俊一番交谈后,今年联手昊烨一翻手赚了三四翻,顿时有点找不到北。 “例如?”福恒实在无法去打击永铭的热情,一年了,永铭都是懒洋洋的。 例如……永铭略一沉思,忽然就想到了紫荆:“康安,很多人饿死,就是因为没有钱买粮食,我们可以……” “但据我所知,很多人是抱着金银无粮可买,活活饿死的!”尤其是兵临城下围困数月后,他就发现过不少……福恒凉凉的呢喃, 永铭头大,坐起来推推快入眠的福恒,明明刚才发愁的人,此刻不懂为何睡得像死猪的人。 “康安,养兵要什么?”永铭踹了福恒两脚,然后在福恒的斜视中收回。 “钱!”福恒抬眼看看永铭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叹气,让永铭如愿,是谁说老婆是用来宠得?索性,福恒就给了永铭,永铭眼睛写得大大的答案。 “康安,你说如果有一天,朝廷不给你军饷也不给你粮草了,你还要养兵怎么办?”让全军喝西北风?永铭冷冷地说着,讨厌福恒当了两年将军,看不起人的小模样。 福恒的心,微微一沉,不禁想到了镇南王,想到了谋反……的确无军饷、无粮草……他没有封地,也不能让自己的兵去打家劫舍……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福恒静静地,问得不动声色。 第二十七章 永铭笑了,拉被子入睡。 “你折腾我不是?”福恒起身推推努力把自己装成死猪的永铭。 “我有钱也买不到鸡蛋!”永铭咕哝,瞧不起他,也不想想他永铭是谁。 “还是这么小心眼!”福恒拿手去弄永铭,把永铭压得缩成一团。 “你还是这么卑鄙!”永铭压住福恒的手,憋住气,反唇相讥,一双琥珀色的眼瞅着福恒,每次被拿住要害都水漾漾地勾魂。 “胡说什么,我这是夫妻恩爱!你一天就把我忘了?”福恒情动,埋头就吻。 “康安……我说……”永铭挣扎去推福恒,弄不懂福恒这小子是不是吃了大补药,明明很正经的说事情,怎么说来事就来事。 “晚了,永铭……我想了……”福恒言语模糊,永铭喘气的声音他也喜欢。 “康……”永铭可是打算说正事,他们也算老相与了,就不能克制点,心里埋怨:都是这仗打得,把他和福恒变得像对见面就掐的饥鼠。 “外面可有人……”福恒才不想和永铭慢慢墨迹,一句话就拿住永铭的七寸,永铭白眼,又是这招,却次次拿住他的软肋。 “我要说……正事……”永铭皱眉,抓紧被子,努力不发出声音。 “我也在……干正事……”疼老婆!这可是永铭自己找的。他福恒今晚打算放过永铭的,但永铭卖关子就罢了,那双桃花眼没事就对着他扑闪,分明就说他要。 “……” 无语复无语……(和谐了。) 不计时候,油灯还在书案上摇曳的点点星火,也不知道被什么风吹灭了,一帐的旖旎伴着夜色在彼此的呼吸声中绵长,交缠,久了总感觉那是一世的长度。 永铭趴在卧榻上,任凭福恒拉上被子,连人带被两层压在他身上,再翻转,成为福恒胸上的第一层人肉被子,然后汗水就顺着他的肌肤一滴滴滑落回福恒的身上,黏黏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一种身体的依恋。 困,却有些睡不着,永铭闭着眼,静静地调息,两个人都不想说话,却都从心跳中知道彼此没有睡着。 “永铭……”福恒打破静默。 “恩……”永铭无意识地应答。 “睡吧……”福恒拉好被子,他想问无军饷、无粮草……也没有封地养兵时,自己当如何? “想问就问吧?”他永铭再困,明天还可以补眠,让那个成森看看,他永铭晚上值夜没偷懒睡觉。 “你累了就睡吧!”福恒拿手慢慢地拭去永铭身上的汗水, “问吧,你不问出来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永铭趴在福恒身上,舒服地感觉福恒抚过的温柔,总觉得亲切。 “如果有一天,朝廷一时不能及时给我军饷和粮草了,我还要养兵,当如何做?”福恒低低地问。 “傻瓜,我不是帮你要了银子吗?自己买不就行了!”永铭打个哈欠。 “银子也用完了呢?”福恒低低地问。 “那你就完了!”永铭呢喃。 福恒脸抽,正想永铭这是玩他?却听永铭一个人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让银子生银子,即使遇上抄家,也能保存的办法。” “抄没了,还能有?”人都没了!福恒头大,以为永铭说梦话呢。 “就是把银子分开转移,但埋起来是死的,让它动起来就能生钱。”永铭打个哈欠,困意渐浓。 福恒脸渐沉,听不懂不说,永铭这小子做美梦呢,亏他还认真了! “吴世俊说……”永铭继续呓语。 福恒却无眠,他想到了镇南王,想到了打仗的军耗,以及他和永铭,不是有兵权就能有一切,还要有银子……没有钱,没有饭吃,谁会听你的! 吴世俊…… 静夜里,福恒只想到了这个名字,他想知道他究竟告诉了永铭什么,让生于皇家,不愁衣食的永铭如此钦佩,不就是个末九流商人吗? 次日,风高,福恒起身时,永铭还在梦中。 福恒挑帐帘,就见景祺,心中一转念:“景祺,吴世俊查过吗?”当初据说和永铭往来密切,景祺他们几个不可能没查过。 “回爷,他是江南的粮商,几年前,爷还救过他,就是那次差点在醉仙楼被柳家三公子打死的小秀才。那次事后,他就回老家子承父业了。”景祺跟在福恒身后低语。 “多大家业?”福恒微微点头,看样子抛出去的银子有点水响了。 “原先家里只是几家小店,如今江南都有他家的地,而且现在据说他在很多地都开了自己的粮号,还兼做些药材买卖。爷?”要寻此人? 景祺一面回答,心里微微吃惊,自家主子对这些末九流的人总是讳莫如深,做奴才的一直不懂福三爷究竟是传言的爱民如子,还只是心血来潮。 “下次他来此地,我要见见此人!”福恒隐隐觉得永铭说的那些话只怕有些名堂,不过是永铭没说明白,商贾的行话例来都是他们最清楚。 “说起来,奴才昨天在城里看见他了,只怕这二日回来看九爷……”景祺跟上前一步。 “哦?”福恒挑眉,握紧拳,手微微有些抖,仿佛这是他等待已久的东西。 “要见吗?”景祺耳语。 “见!”当然要见!如果他有永铭说的神奇,他福恒不能不见。“今天都有些什么事?” “成大人去压粮饷了,他说当务之急就是储备粮草,稳定城中民心,其余都是惯例的点兵操练……”景祺答。 “操练就交给副帅吧,我要去会会这个吴世俊,别让任何人知道。”福恒走几步,忽悠停住,招手铭景祺过来:“可记得薛珂?” “就是因被炒家被流放到岭西,不久前三爷调回来的薛爷?”景祺挑眉,不曾想那个弄得天翻地覆的薛珂,如今还有被重用的时候。 “恩,我记得他家在金陵曾是个皇商。”福恒低问,“可有此事?”如果有此事,那么购粮的人选就有了,永铭身份不同,树大易招风,他又不懂。 “确有其事!”景祺微微皱眉,低问:“那九爷那里?”上次的风波就是因这个薛珂而起的。 福恒扶头:“让九爷主理此事,薛珂协助。但我要先见此人!”是什么人物! “今天?”景祺确定? “恩!”福恒拿起手上的头盔,戴上,“越快越好!”趁着双方都在休整的时候,他记得师傅任重说过,生为一军统帅,事无巨细,心里一定要明白,才不会出了事自己手忙脚乱、无从下手。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景祺转身退出去。 福恒预备上马,回头,却见帐帘处微微挑开,永铭白皙修长的手指,把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眼在缝隙处分明,福恒的心就微微有些恍惚。 他多想永铭是个女子,一个藏在屋子里不用见人的娇妻,他福恒也不用驰骋疆场,两人就可以相守依偎,看春暖花开,听风吹雨落,共剪烛花,诉衷肠。没有怀疑,没有失落,更没有担心受怕的怯怯懦懦,偷偷摸摸、 只是永铭若是个女子,额附也轮不到他福恒吧!福恒垂眼,扯起嘴角笑,该知足,至少永铭今时今日是他福恒的,来日不可预期,却可以努力。只是他不懂,他是如此的爱永铭,为何却在梦中,看见永铭,却觉得素不相识呢? “大帅!将士们都在教场等您点兵呢!”景涛匆匆骑马落下禀报。 “恩!”福恒调转马头策马而行,把身后的那双琥珀色的眼努力抛诸脑后。 军饷、军耗……银子,福恒人马上,心却在微微地翻腾着, 吴世俊……可是那个上天赐给他希望的人? 有些激动,有些茫然,惴惴不安的心,让福恒总觉得看见了些许微光,而这是他一直到在找的,是天意吗?福恒不确定,他只知道要抓住,就像这手中的缰绳,握紧了他才能屹立在马上。 看着福恒策马离开,永铭缓缓地垂下眼,塌下是昨天批下军饷的折子和福恒阿玛的家书,他能为福恒做得也只有这些了,京中的时局瞬息万变,二哥只怕太子之位不保,异数已经蠢蠢欲动。 永铭把折子和家书放在福恒的书案上,拾起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拿起盘中福恒留下的早膳,一面静静翻阅那些福恒放在案上的折子,福恒这里有最新的京中的消息,大消息——人尽皆知的消息。 “奴才给九爷请安。”何翔掀帐帘进来给永铭请安,然后上前不经意的耳语,“爷,有消息!岭西的……” 永铭静静,没抬眼,折子上的字瞬间模糊:“你去吧,我没事。” “是!”何翔退身出帐。 永铭佯装继续看着折子,一边迅速解决口中的食物,心里翻腾,岭西的消息……不是昊烨的…… 第二十八章:程潜的来信 消息是程潜的! 永铭拿着信时心都有点颤抖,只见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漠北的雪,但永铭看见的只有雪一样的寂寞,为什么不说一句责备的话?为什么不像福恒一样质问? “这里的雪景很美,很多人喜欢在雪原上雕刻自己的思念,我也曾提刀,只是刻到了一半才发现,思念无形最难描摹……据说南方的战事吃紧,每次提笔想问爷可好,但提笔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都是些婆婆妈妈的话,归根结底独有一句:爷一切安好否?潜一切都好,只是每日望着连天的雪,总是忍不住想起在皇城的日子……” 酸酸的,永铭觉得眼涩,翻卷着手中的信,反复又反复地看,似在思考,其实不过是看着天际的流云在发呆,仿佛这流云是程潜漠北漫天的风雪,是自己害了他…… “阿九,你在干嘛?”一个声音惊得永铭不知所措。 紫荆的头瞬间挡住了永铭眼中的风雪,变成了好大的一张脸。 “呼——紫荆……咳咳咳!”永铭捂住心口,坐起瞪着紫荆,吓死他了,差点就把程潜的信全塞嘴里吞了,“你每次出现都这么急?”不敢想福恒如果知道他收到了程潜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但一想到福恒,永铭也心疼,为什么爱他的人都是他不能承诺的。 “你屁股没事情吧,我和韦大哥的都肿了老高,要不要我给你看看!”紫荆拿着他的宝贝药酒,对着永铭晃晃。 永铭闭眼把信小心贴身藏好,抬眼看着紫荆那破烂的药罐,难怪他刚才就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感情是这药酒。 “你趴着我帮你……”紫荆冲着永铭挥手示意永铭翻身。 “我没事,你看我这么躺着像个被揍的人吗?”永铭示意紫荆注意自己的躺姿,说实在的,连累紫荆过生还被揍,哭得那模样,永铭觉得挺愧疚的。 “你一个人把责任都扛起来了,怎么会没事?”紫荆皱眉,以为永铭怕他担心,永铭可是当众挨得板子,“我要看看!” “紫荆,我说的实话!”永铭忙压住紫荆的手,笑:“我听说你要景大人那里做事了?” 紫荆头一低,笑得腼腆:“大帅的恩典,让我跟景大哥左右。” 永铭眼垂拍拍紫荆,不过是当个侍从高兴什么,不过景祺不会像其他人老是对紫荆有不贵的想法,这军营能遇上景祺这样得宠、又不骄的主子不易。 “好好干!韦大哥呢?”永铭就知道昨天那事情后,福恒会把他的“狐朋狗友”一并收拾了 “调前锋营了!韦大哥美得,送死也那么高兴!”紫荆嗤之以鼻,一张脸皱得满布担心。 “不一定,韦大哥这一去只怕就要扬名立万了。” 那是个有些本事的兵,而且……韦镒的那一套套理论,许多地方与福恒不谋而合,他举荐韦镒,只希望不是把韦镒往死路上推,但一个大男人不为国出力,一天和自己在后面混混也不是个事儿。 “他那点本事,打咱们俩还差不多!”紫荆反正就是担心,他可是把永铭和韦镒当自己亲人了,想着眼圈儿就红了,尤其是想到了韦镒伤还没好,过些日子就要出征了,一去不知道何时再见。 “啧啧啧,才转身,就说我坏话啊!”韦镒龇牙咧嘴地爬上来,他挨得可是真板子,不是柳泉及时赶到,韦镒现在恐怕还下不了床,谁让他平日里在军营里没个亲戚,还横着走。 “怎么这么重?”永铭忙起身给韦镒腾位置。 “小人得志欺负他爷爷的&%&……”韦镒骂急了就一串,摸着屁股趴在草垛上,然后抬偷看永铭和紫荆,挑眉:“你们都没事?” 紫荆挠挠头:“我就是有点肿。”青了皮肉而已。 永铭撇嘴,他伤得是面子,打得是空板,但是很内伤。 韦镒哀嚎,果然是时代不同,待遇都一样,他当年在那边军营,班长营长看他都不会开粗口,高干就是好啊。来这边待遇什么都没了,他不再是根葱了,越想越愤恨,不就是偷个鸡蛋吗? “嚎什么,当心把狼嚎来了。都和你说平日里别拽二五八万的。这下子知道厉害了?”一个声音冷冷地说,“我倒觉得你挨着这几棍子比吃大补强!” 韦镒噤声,果见柳泉那张阴冷冷的脸冒了出来,闷闷地撇开头。 “瞪什么呢?难道你要去打回来?”柳泉眼扫过,韦镒装没看见,撇开脸,如今风水轮流转,换人妖救他了,他怎么有脸,他男人的面子啊。 “我看看!”柳泉拉着韦镒的衣领往身边拖,韦镒立刻拽紧自己的裤子说;“没事!能下地走了。” “韦大哥的伤我给他揉过了!”紫荆见柳泉去扒韦镒的裤子,韦镒一脸窘相,连忙上去解围。却被永铭拉住“我们下面等!韦大哥,就拜托柳大人了。”说着就把紫荆拉开。 “阿九,韦大哥……”紫荆不解,看着永铭。 永铭搭着紫荆的肩:“我们在才不好意思呢!” 紫荆狐疑地看着永铭,永铭只是笑,一只手放在胸口程潜的信上,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给程潜一份答复,决绝?做不到!藕断丝连?又该和福恒怎么说。自作孽果然不可活…… “还没擦好啊……”紫荆要探头去看,却被永铭拉到一边。 “为什么不让看?”紫荆皱眉,责怪地看着永铭。 “柳大人有话和韦大哥说!”永铭笑,“以后你跟着景大人,要好好做事。” “那是当然!”紫荆笑弯了眼!就算不给钱,他也要好好干,没有景大人他早就没命了,“师傅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以报!” “只是报恩?”永铭有些许意外,素日紫荆看见景祺,跟老鼠见了大米似的。 “恩!有恩不报,算什么人了!”紫荆信誓旦旦地说。 “挺好!”永铭笑笑,单纯一点好,男男之事,儿女私情好似深渊,不沾惹才是最好的。而且景祺也不像断袖之人,但反过来想,谁像断袖?他永铭以前也不是啊。 紫荆笑眯了眼,仰望着永铭问了一句:“我刚看你在看信,是不是你媳妇给你的?” “胡说什么?我媳妇才不会给我写信呢!”有也是说你可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家? “骗人,我看你看信的样子就知道是你媳妇,不然你发什么呆?是不是说想你?让你早点回家?”紫荆小眼眨巴。 “紫荆,这是不许和任何人说,景大人也不行!”永铭警告。 “为什么,接到媳妇的信不能说!”紫荆瞪大眼,不信。 “大家都在打仗,提起家里,大家多难过啊!而且,我还没建功立业,就回去了,多丢人!”永铭嘀咕。 “这有什么,我前儿还看见二胖,偷偷给家里写信,说这里苦,让家里人帮他弄回家去。”紫荆继续眨巴他那双傻瓜眼。 “我们是不是兄弟?”永铭瞪眼。 “又来这招……”紫荆扁嘴,“难不成建功立业比回家陪媳妇重要?” “恩!”永铭点头,“当然重要,如果你娶了一只母老虎!”兼一只公老虎的话。 “我师父说,凶你是爱你,母老虎也有温柔的时候!”紫荆决定规劝永铭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他和韦大哥想娶老婆,还没人肯嫁。 “我知道!”谁家有他家老虎多,进门母老虎,出门公老虎,他藏只兔子都没地儿。 “紫荆,这不是我媳妇写的,你不要和任何人提……”永铭继续叮嘱,就担心紫荆告诉景祺,自己没好日子过。程潜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那是他小情人写的,怕他家老虎知道。”韦镒探下头,瞪着永铭,死小子,关键时候出卖兄弟,害他……被骚扰了一把。 “什么是小情人?”紫荆皱眉。 “就是小三。”韦镒爬下来,不敢跳了,屁股还在开花中。 “小三?”永铭也皱眉,不懂。 “金屋藏娇了是不是?”韦镒眨了眨眼,冲着永铭笑,就知道这些豪门子弟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家里妻妾成群,外面还要偷着养,不禁想到柳泉,心里也微微不舒服。 “胡说!”永铭决定不理二人,去把程潜的信藏好或者销毁掉。 “猜中了就跑?”韦镒拉住永铭。 “没空跟你们瞎扯,我要去守大帐了!”永铭要拿开韦镒的手。 “我有话说!”韦镒拦住永铭,耳语;“常言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们昨天可不能白挨了。” “那是我们错在先。”紫荆忙说,不让永铭在参与,这二人一伙就没好事。 “怎么报?”永铭挑眉,福恒护他兄弟得很…… “趁人不注意,兜头打一顿,就给几拳消消心头恨!”韦镒提议,把他儿时那招儿想了出来,实在是被柳泉气得,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有把握?”永铭斜眼,蠢蠢欲动,他想收拾成森很久了…… “我支招你放心!”韦镒笑。 永铭笑。 紫荆只觉得一滴冷汗缓缓地滑过额际。 第二十九章:韦镒的判断上 果然,不出紫荆预料,又出事了。 这次是福恒亲自下令杖打四十,革去一切职务,二人马房行走。 “嘶——轻点!七哥。”永铭趴在榻上,没想到福恒这次居然敢真打,他不就打了那成森十来拳,外踹十来脚吗? “你还知道疼?你知不知道,那个成森左眼圈都黑了,你让他明天怎么带兵!”永乐站在一边凉凉地说,这次一回来,就看见福恒亲自罚永铭,实在是难得,不过也佩服。 “他的脸面有我的脸面重要?”永铭冷哼,一想到福恒那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永铭就气结,生死兄弟了不起。 “吵架了?” 永乐挑眉,明明刚才福恒还偷偷送药来,问永铭伤得如何,那脸上都是懊悔,只是不能说罢了。 “没!”都是福恒在说,他永铭无话可说,为一个无名小卒就动他,生死弟兄?生死弟兄了不起?他永铭陪着他也是玩命的。 “不过是皮肉之伤,就那么疼?”永乐递给永铭一杯药酒,自从永铭那次不顾生死营救永乐后,兄弟俩的感情好的亲密无间。 “不疼!”永铭等侍从拉上裤子,依旧趴在他七哥的榻上,他疼得的是心,擦什么都没用。 “不高兴?”永乐推推永铭,挨着永铭坐下,递给永铭一瓶药,“福恒拿得。”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帮福恒说几句好话,如果换成是他,他会揍得比福恒狠。 “换你趴在那里连续两次当众被揍一顿试试?”永铭想扔掉,只是看着药瓶,忽然想起了程潜与信一并送来的药膏,就微微地怔了一下。 “我不会,也没你的胆子,如果让皇阿玛知道……”永乐低道,“有你好受的!” “不就让我回京成嘛,我求之不得呢!”永铭心烦,尤其想到程潜,早上对福恒的心就动摇了起来,尤其是福恒那左一口成森,右一句成森,还有句句不离的生死兄弟……还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去吧!”永乐推推永铭,“难道不是你错在先……”错在永铭,留住永铭无疑于赞成永铭的做法,一板一眼惯了的永乐决定让永铭去和福恒好好把话说开。 永铭抬眼,看了看帐帘外的某人,心里叹气果然七哥这里不是留人处,只得去找狐朋韦镒他们互诉衷肠,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禁摸到怀里那瓶还没藏起来的药瓶——这是程潜送的,他似乎挺有远见的,知道他永铭需要…… 夜,月高挂,夜风细细,三人又爬上了老据点草垛。永铭和韦镒趴着,原因无他,韦镒屁股开花了,这里软和。思及七哥的话,永铭想想,如果七哥说的没错,自己离开京城,在军营里也祸害近两三年了…… “想家?”韦镒扭过头看着永铭望月的眼。 永铭摇头,京城除了富贵名利,值得怀念的很少,除了……程潜、还有茶月! “那你在想什么?我看你脸愁得一脸老长!”韦镒趴在永铭身边,屁股疼的睡不着。 “你们在这儿啊!”紫荆从下面探出一个插满稻草的头,“阿九,营里,说大帅在找你呢?你是不是又闯祸了?”害他心老跳。 “知道找我,你还杵在这儿?”永铭忙把紫荆拉上来,用稻草把自己盖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望天,询问;“韦大哥,我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除了闯祸没做过什么?” “你救过大将军的命!”韦镒说,那个将军据说是皇子。 “这个不算,其他,对打仗有用的。”永铭叹息,那是对湘额娘的交代。 “你给大家煮了不少饭?还白挑了很多水!”韦镒望着月继续。 “还有呢?”除了被罚,难到就没别的?永铭眉打结,想到福恒说他的话,他堂堂一个亲王、朝廷重臣,被骂得像只过街老鼠……似乎真有点名至实归。 “一个小兵,还能做什么?我们连战场都没上过,前一年就忙着逃命,这两年就忙着打杂!没劲,还以为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呢!”韦镒郁闷,丝毫没注意到永铭沮丧的语气。 永铭也不语,觉得是自己害了韦镒,如果他走了,韦镒就可以一展所长了——韦镒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永铭正想安慰韦镒几句,忽见那边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上面的,看见阿九了吗?” 韦镒探头说:“刚走,今儿他说不当班,估计去睡觉了!” “看见他,给他说,大帅找他呢!走那边,看看去!”然后声音远去。 “你敢躲着大帅?”韦镒皱眉。看那群人的样子,感觉不是阿九又干了坏事,被四处缉拿,想必是什么急事。 “他不能杀我!”永铭静静地说,他现在心乱的很,不想见福恒,是无心之话也好,毕竟说的都是事实。 紫荆瞪圆了眼,不解地看着永铭。 韦镒不语,他一直觉得每次明明是杀头的罪,都能逢凶化吉,不过是阿九在床上躺几天,就说明阿九来头不小,更别说夜不归宿,身上还常带着香味,种种迹象证明阿九不是和福大将军有什么,就是出身高贵。 “我可能快要回京了!”回京的折子已经拟好送走了。 永铭如今最舍不得的就是韦镒和紫荆,还有这无忧无虑当祸害的日子。 “回家好啊!就是不舍的你!”紫荆又开始抹泪。 “瞧你那点出息!”韦镒斜眼紫荆,对永铭说:“回京就做个好官吧!打仗这么久,百姓苦啊!是你,一定行的!在这里虚度光阴,和我们一处鬼混可惜了!” 紫荆止住泪问:“阿九,回京要做官?” 永铭点头,想还是什么都瞒不住韦镒:“恩,我会努力做个好官的,来这些年,不能没什么收获啊!”不去钩心斗角了,是该真正切实地为国出力了。 “大帅找你,你不回去,真不怕?”紫荆小心的问,看着找人的火把消失在那头。 “现在回去,和一会儿回去,责罚是一样的,不如晚点回去,他没空责罚我!”永铭望着月亮,突然害怕面对福恒,大概是心里已经决定放手,怕自己舍不下。 韦镒笑:“你对咱们大帅挺了解的。” 永铭笑:“我这是被收拾出经验了!韦镒,你说对于军人而言,过命的兄弟之情与相恋之情谁更重要?” 韦镒笑:“过命的兄弟之情!对于我这些行兵打仗的人来说,兄弟之情胜过夫妻之情、甚至手足、儿女私情。你想啊,吃住一起,还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患过难,过命的兄弟,什么能比得上啊!” 永铭眼黯然:“即使相守十几年,青梅竹马胜过夫妻的感情也一样?” 韦镒想了想:“也许不同,但这与生死一线,还是不能比,你想,夫妻即使几十年难道朝夕不离?但营里的兄弟,特别我们这种一个帐里一个铺上的兄弟,将来再一起浴血奋战,刀里来血里去,就这生死相付,就不可比!” 永铭低头不语。 “这么问这个?”韦镒好奇,他们三个算是患难兄弟,但也算不得过命的交情。 永铭笑:“一个人问我,我答不上来,就问你们?” 韦镒侧目:“女人?” 永铭闷,信口胡诌:“不过是我一个妹妹,不知道选谁,让我帮她拿主意!” “几个选择?说来听听,我帮你姐妹分析分析!”韦镒八卦的心立刻闪烁。 紫荆忙说:“韦大哥,你有柳姑娘了,可别打人家姐妹的主意!”虽然那个柳姑娘是敌是友不确定。 永铭笑:“她也没细说!”忙着要逃,他才不想也不习惯与人分享心事。 韦镒拉住要脱逃的永铭:“你出去,大帅指不定就在大帐里,说说,好兄弟,我真的能帮你忙!”他可是看过很多爱情类书籍,以前专门帮战友出谋划策,兼八卦的。 永铭头大,他不过是信口胡诌,那里就有选择了。 “快快……”韦镒的八卦之心日涨,很久、很久没爱情的八卦让他的另一个专长得以发挥了,没办法,紫荆和阿九两个小和尚,生了张好脸皮,愣是没什么八卦让他抓抓,止痒。 永铭硬着头皮,搜肠刮肚,能想得男子除了福恒就是程潜,当然还有他八哥,女的倒是有不少。 “快快……”韦镒催,紫荆跟着催。 “两个……都是将门出身,也都是青梅竹马,生得都好,都是人中龙凤……” “等等……你妹妹是不是貌若天仙啊!”韦镒忙问,这么条件好的男人,听起来像小说故事。 “和我很像!”永铭实在也不知道怎么说。 “哦!”韦镒和紫荆点头,还可以,想想阿九兴许门第也高,必然是门当户对,“继续。” “说不下去了!”永铭实在不知道怎么比,他又不是女人。 “别啊,我们才有兴趣,你这样吊着,我们今晚甭睡了!”韦镒忙说。 永铭皱眉,继续编:“我妹妹最喜欢的那个嘛其实生得最好、本事也强些,但是很霸道,不讲道理,而且他心里排第一位的是过命的兄弟,而不是我妹妹。”说起来就郁闷,永铭的脸忍不住就难看。 韦镒点头:“其实也不错,第二个呢。” 永铭想了想,第二个只有程潜了:“第二个,比我妹妹年纪大几岁,很温柔。笑起来花开似的,很傻,即使委屈自己也不会让我妹妹为难……” “阿……阿九!”韦镒吞吞口水,小心的问:“你不会喜欢这第二个的吧?” 永铭挑眉:“你怎么说?”瞪圆了眼,难道这才是真心? 韦镒笑;“你说他,笑得花开似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你妹妹呢!” 紫荆附和地对着永铭点头:“是的,你说前面那个,脸老长,恨之入骨的样儿。” 第三十章:韦镒的判断下 永铭愣了:“你们说我……喜欢第二个?”程潜? “对!”韦镒和紫荆点头,然后问:“阿九,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永铭回神,白了二人一眼,掩饰心虚:“胡说什么啊?让你帮我妹妹,你们居然说我!不说了!趁机奚落我呢!” “没有,我真想了!”韦镒笑说,他可是很认真的思考兼嫉妒了,想想长得像阿九,拿得多漂亮啊,而且还有那么优秀的男人追,绝对是倾国佳人啊。 永铭斜眼过去,看着韦大哥有几分真诚。 韦镒立刻摆出自己的分析架势:“我们家乡流行一句话说‘嫁给最爱你的是幸福;嫁给你最爱的是辛苦’。” 永铭和紫荆皱眉:“什么意思?” 韦镒笑趴在草垛上支撑着身体说:“就是说,女孩子嫁给最爱你的那个人呢,那个人一定很宠你,事事依你、为你着想,所以是幸福;相反,如果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呢,就得你自己处处迁就他,讨他喜欢,让他高兴,很辛苦,还不一定的好!” 永铭垂眼——程潜对他的却是处处谦让,自己从来不知道他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而福恒……从来都是横着走得! “聪明人,要选对自己好的,至于模样什么的都是浮云,哪有谁不会人老珠黄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嘛,温柔的男人肯定比霸道的好!阿九,说实话,站在军人的角度,我会说嫁给第一个,那是真军人,但是如果是我妹妹,我会说嫁给第二个,那个才是能过一生的人。” 韦镒说得口沫横飞,一副剜心掏肺的架势,一腔的想当然。 紫荆听得连连点头。 永铭垂着眼,反复琢磨韦镒那句“那个才是能过一生的人”——程潜?那么委屈自己的一个人……永铭觉得愧疚,是他永铭负了他……不禁又想到了那份信,想到了那年的元宵节,那一席话…… 身边紫荆琢磨了半天问:“那么娶媳妇呢?哪种好?” 韦镒正想慷慨陈词,却见永铭在发呆,不觉纳闷,推了推:“想什么呢?” 永铭望着月亮说:“在想,负了最爱自己的人,是不是很罪过?” “有人喜欢你?”韦镒好吃惊,永铭瞪眼,他永铭在他们眼里难道真是过街老鼠? “你也有人喜欢啊?”紫荆说得更过分。 “你们——”永铭气得坐起来辩白:“我怎么也是玉树临风、德才兼备,而且贵为……” 话未说完,只听下面一个很动听的声音在问:“阿九,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大帅找你!” 永铭无语,只见韦镒和紫荆脸上不仅写着像吗?而且还直剌剌地写着“你真傻”! 无奈,从草垛上滑下来,永铭也觉得自己真傻。 永铭抵达福恒大帐外时,侍卫说:“大帅正和永贝勒、成参将在大帐里议事。” 胸前回到一个兵字的永铭侍立在帐外,越来越怀念在京城被人朝拜的滋味,不懂为什么七哥为什么至今还不给他正名,但他恶名昭住的……正名,影响也恶劣。 “谁在外面?”里面传来福恒的询问。 “回大帅,小兵阿九在帐外等传!” 时间顿了一下,然后听见福恒说:“带进来,在一边等着!” 另一个声音说:“这样妥当?”是成森的声音,就说他的左眼都黑了。 七哥的声音传来:“让他听听吧!闲着也是淘气!”永铭的脸更沮丧,淘气?他七哥好抬举他! 里面打起帘子,永铭很可怜的被放在了帐帘处站岗,只见军中几员重要将领都在地图边筹谋,独独缺了他怡亲王,明明他不被七哥收拾成这样,福恒的位置就该是他永铭的。 虎落平阳…… “你怎么不请安?”成森抬头很疑惑,素来尊卑最讲究的福恒为何放他进来,而这小兵一进来大剌剌,安也不请。 成森话一出,其余几个老将忙咳嗽掩饰过去,永铭脸抽,心想要我请安,你也不怕折寿? 福恒头也不抬说:“他素来是不用请安的!”成森不解,但无人接话。 永乐转过头看着永铭说:“你老,站在那里就好!”成森对这个营里恶名昭彰的小兵相当不解。 永铭撇撇嘴,乐得清闲,两眼四扫,却见成森的眼在自己身上打量。 不用他打量,他永铭也知道,自己浑身是稻草,不由得挺直背,回视这个靠军功,凭借与福恒危机时,舍命替福恒挡刀而平步青云的贫民将军。成森。 模样。 侧脸粗狂不失俊美,相貌不俗,必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身材挺拔,与福恒有的一拼,而且好像比福恒还壮硕些!只是可惜了那张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肩宽厚实,传说这样的男人可靠如山——紫荆算命书上说的。 虎背熊腰,应该孔武有力,是个自小习武、能吃苦耐劳的人。 臀翘,应该长期有运动…… 永铭正看得专心,忽发现有一道冷凝的目光直射而来,永铭小心抬眼,果见福恒的脸微微发青,瞪了他片刻收回继续埋头看图。 永铭讪讪地收回眼,他又没把他兄弟怎么样,至于那么凶嘛?但是他们话那么长,眼睛不看人,周围实在没看的了!他屁股有伤,让他站在还没罚够。 “这样不妥!”成森声音忽拔高,永铭的眼立刻回到他身上,只觉他此刻声如洪钟,脸通红,熊掌在地图上挥舞,说:“从这里进攻,这里埋伏,这里引水入城,就算攻下城池,百姓如何,他们会恨我们!平天下难道不该平人心吗?” “但皇上命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可以先占领城……” “哼,这不是先放火再救火吗?老百姓知道是我们放的,我们再去救,他们会感激我们?” “就算我不这么做,等我们进城,他们也会这么做!” “但这样我们会失去民心!” “那是叛民!而且他们这帮人放水,也会说是我们逼得!” “你……” “我说的是事实!” “我不能苟同,什么爱民如子,到了你们手里,全是空话!” “你说什么?” “我是让你们来吵架的?”福恒的声音不大,却让两边鸦雀。永铭不禁刮目相看。 “这就是你们两天的讨论结果?”福恒冷笑。 两边无语。 “我要攻城,但不想修城,我要速战速决,但也不想打了这仗就停下来修堤坝!” 依旧是一片静默。 “你们去好好想想!” 两边的人从永铭身边鱼贯而出,老将们看见永铭都低首,只有那成森看见永明满脸不屑,嫌恶地把永铭上下打量了一番,走到永铭面前,示意永铭让开。 永铭回瞪:不让! 两人僵持,直到福恒抬眼,永铭很识趣地给他兄弟让道,成森也很自觉地绕开这个惑乱军营的“娈宠”。 “你和成森就不能好好相处吗?”福恒皱眉继续埋首于地图山林之间。 “我很努力地在寻找他的优点了!”永铭站在帐帘处,真不懂那个成森像和自己有仇似的,每回看见自己都怒目而视,明明长得像个忠臣。 “盯着别人的臀部看?” 福恒冷笑,笑得嗖嗖地冷。 永铭撇开眼,咳嗽:“我只是看他骑马能不能坐稳!” “能坐稳吗?”福恒再度埋首图纸之间。 “人家都当将军了!”永铭站在门帘处,讪讪地说。 “你想带兵?”福恒抬眼。 永铭一听,眼睛一亮,迅即垂下:“可以?” 福恒抬眼,笑:“皇上可没说让你带兵,只说让你协助七爷的军务!” 永铭冷笑:“也就是说,我还得继续穿这身兵服?我堂堂亲王还得看人眼色?” 福恒埋头:“这个要七爷决定!你去哪儿?”不敢相信永铭居然摔帘子就走。 “去找我七哥!再不给我兵马,我就回京城!”永铭愤愤往帘外走!这不是变相软禁他吗? “回来!”福恒忙起身,永铭已经没了人影,要追,情知这次伤了永铭尊贵的颜面,要永铭立刻气消怕是不易,只是担心永铭那句要回京城的话,是气话才好。 只是思前想后,福恒的心里越来越不安,手上的事务一完,立刻就起身去找永铭,要打消永铭这念头,永铭回了京城,就是脱缰的野马,那些莺莺燕燕不招都倒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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