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尽劫波(穿越)下——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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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入世

 卫天宇和凌子寒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净土只有他们四个人,如果卫天宇不打铁,就到处都很安静,远处的鸟鸣声清晰可闻,带着隐隐的欢快,在水晶般的空气中传得很远。 卫天宇搂着凌子寒,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两人心里有都些蠢蠢欲动,但终究觉得不能让师父认为自己控制不了欲望,纵欲到底是修行者的大忌,即使是双修也不能毫无节制,所以只是互相蹭了蹭,温柔地吻了一会儿,便一起下床穿衣,互相帮着束发,插上灵器发簪,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普照,一道粗大的彩虹从天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到远处的地面,瑰丽夺目。 按照彩虹形成的原理,应该是在雨后才会形成,这道彩虹实在太不科学,多半是阵灵弄出来的。小银的灵智是缓慢开启并增长的,当初的一、两千年间还不知道什么叫寂寞,什么是孤独,最近一千年来却渐渐有了各种情绪,于是在这个禁地大阵中想出各种玩法。他一直认为宁火烈和司徒破天是父亲,对他们的徒弟自然非常亲热,现在知道他们有了与宁火烈、司徒破天那样的关系,顿时无比欢欣,在净土里搞出种种美丽景象,以此表达他的心情。 卫天宇和凌子寒笑着看了一会儿那道彩虹,然后抬手对着天空挥了挥,便去拜见师父。 宁火烈煞有介事地拉司徒破天坐好,定要两个徒弟按规矩跪下敬茶,这才算是全了礼节,正式结为道侣。 喝过茶,他心满意足地说:“你们既已成为一体,那就要互相称呼对方的师父为师父,为免弄混,就叫我大师父,叫他二师父。” 司徒破天瞪他一眼,“你才二。” 宁火烈干咳两声,见面前的两个徒弟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立刻出言威胁,“快叫,不然就关你们一百年,不许你们出去。” 司徒破天哼了一声,“你当我是死人啊。” 宁火烈又咳了起来,却见自己的亲传弟子都不肯出来搬梯子,让自己下台,不禁长叹一声,“这真是有了道侣忘了师父啊。” 司徒破天顿时喜笑颜开,“天宇,你很好。既然你们已经结为道侣,你就跟小寒一样,叫我大师父吧。” 两个徒弟马上齐声叫道:“大师父。” 司徒破天乐得直笑,“叫他二师父。” 两个徒弟又齐声叫道:“二师父。” 司徒破天难得的放声大笑。宁火烈瞧着身边人的目光里却满是温柔,转过头来看徒弟时却满面怒容,“你要是在凡间,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卫天宇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跟师父比起来,大师父更靠谱,所以应该先听大师父的话,然后再听师父的。” 司徒破天忍不住哈哈大笑,“嗯嗯,说得对。” 凌子寒也笑眯眯地点头,认为自己的师父比二师父要靠谱得多。 宁火烈怒道:“好好好,两个臭小子翅膀长硬了,敢对师父不敬,简直就是不孝子,非得赶出家门不可。” 司徒破天的笑容一滞,伸手拉过凌子寒,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结为道侣,也就是长大成人了,该出门历炼历炼,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宁火烈的神情一变,也有点伤怀,把卫天宇拉到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以后要好好照顾师弟,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卫天宇立刻点头,“是,师父放心吧。” 凌子寒依在司徒破天怀中,仰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两位师父的。” “好。”司徒破天对小徒弟一直都很疼爱,“也不要太经常,路太远了,折腾人,隔个十年、二十年回来一次就行了。” 凌子寒和卫天宇点头答应。他们都很清楚,黑暗大陆与本源古陆基本处于隔离状态,对外交通极其艰难,尤其是他们这种非黑暗神殿信徒的修者,出外行走都比较危险,更别说进出黑暗大陆。 因为就要离开,两个师父分别带着各自的徒弟在身边,帮他们把目前所修炼的功法、武技、丹道或器道、阵道知识又梳理了一遍,谆谆叮嘱了行走江湖的各种禁忌和修行界约定俗成的种种规矩。他们已经离开本源古陆数千年,对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了解,只能把记忆中到过的本源古陆和外围上千飘浮大陆的地图、宗门势力与国家疆域的分布、两人的亲朋好友和仇人的详细资料都记在一个玉简里,让徒弟带着作为参考,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些。 宁火烈和司徒破天还给了徒弟不少器具和材料,然后对他们说:“小寒的识海中有镇域天碑,所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空间,你们最好把不常用的物品都收在里面。天宇的识海目前还不能成为空间,要不断修炼,或以阵法加以稳固,才能尝试着把物品和活物收进去存放。” 凌子寒这才明白,为什么火精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识海中。这只火精曾经让两位师父看过,说是罕见的离火之精,最宜用在五行大阵之中,他就想交给卫天宇,但是火精根本不肯进入卫天宇的识海,而是固执地待在他的识海中,现在才清楚其中的原因。 两人只留下遇敌时会有到的灵器和丹药,把暂时无法驾驭的圣器、多余的灵器、修炼用的丹药和炼药、炼器、炼阵要用到的珍贵材料全都打包,收进了凌子寒的识海。 现在,那片幽蓝色的海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岛,上面怪石嶙峋,居然神奇的有一些天然洞穴,这些东西便全都放在那个小岛的山洞里,非常安全。 宁火烈和司徒破天用强大的神识扫了好几遍,全都发现不了凌子寒识海的情况,不禁啧啧称奇,对传说中的镇域天碑赞不绝口,也对他们更加放心。 在净土又待了三十天,他们便拜别师父。 宁火烈和司徒破天虽然不舍,但都很豁达,也明白不能护着徒弟一辈子,他们必须在风雨中长大,才能一飞冲天,所以只是反复叮嘱,“人心险恶,不要轻易相信人,更不能心软,见到对你们不怀好意的人就先下手为强,杀了再问是哪家的。” 卫天宇和凌子寒对两个大帝师父话里的强势早就习以为常,于是一起点头,“师父放心,对坏人我们决不会手软,一定先杀了再说。” 在地球时,有些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想杀,却碍于种种制度规定而杀不了,而在飞陆界却是没有法律的,只有一些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修行界与凡俗界各不相同,但是对于企图加害自己的人给予反击,人人都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只看实力够不够,杀不杀得了对方而已。对于这种情形,两人都感觉非常好,动起手来可以无所顾忌,痛快淋漓。 宁火烈和司徒破天对自己的徒弟都很有信心,即使遇到圣阶强者,打不过也能逃走,就怕两个孩子年龄太小,没有经过残酷厮杀,没有见过血腥背叛,待人处事天真善良或是心软,那就容易给人可乘之机,落入险境,但是,这种事情光是教导也没用,必得他们亲身体验过,那才能真正明白人心之险、江湖之恶,真正做到杀伐果决,这也是那些世家儿孙或宗门弟子长大后必须出去历炼的原因。 东西给了,话说完了,两个师父也不拖泥带水,将徒弟送出花园,随手打开空间缺口,让他们回家去与亲人告别,然后就直接出禁地,正式入世历炼。 两人与师父依依惜别,回到家又陪伴了亲人们三十天。卫天宇与父亲合作,给族人们打造了不少法器、灵器。凌子寒也开炉炼丹,虽然他现在只是低阶炼丹师,但是炼出的丹药对武宗以下的修者也是了不起的极品。闲时两人也会指点年轻的族人们修炼,给了他们很大进益。 这段时间,凌九霄、凌志诚、诚志桓、卫琛、卫琅、金千杀和金氏的几位长老都将自己了解的本源古陆的情形详细告诉了凌子寒和卫天宇,尤其是涉及到当年处于飞陆界顶端的瑰丽八族的情况,他们讲了很多。曾经的鼎盛、突然遭遇的围攻、逃亡途中遇到的袭击者、这些年听到过的零星消息、留在本源古陆的族人可能藏匿的地点,等等,他们都说得很细致。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与超强的记忆力,只要他们说过一遍,两人就会记住,既不会混淆,也不会忘记。 两人的母亲修为不高,在正事上没资格发言,只能亲手为他们做了很多衣裳鞋袜,还细心地考虑到孩子还小,会年年长高,又做大了几个尺码。正餐不必她们做,但她们可以做点心,而且每天都要守着儿子吃两块,瞧着才高兴。 两人在家中体会着家庭的温暖、亲人长辈的关怀,精神上都很放松,都不再修炼,晚上也没有双修。他们知道家中亲人对他们结为道侣都感到很突然,虽说是大帝师父做主,父母亲长都不敢反对,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所以两人都很克制,不想让亲人难过,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冲击就不算大。等他们在数年后回来,下面的弟弟妹妹也长大了,父母可以操办他们的婚事,对于两个结为道侣的长子也就能够接受了。 此时正是禁地核心开启的日子,外面又是打得如火如荼,两人按照师父的吩咐,不想卷入混战,告别了父母亲人后,便直接召唤阵灵小银,让他打开一条远离战场的通道,将他们送出了禁地。 51、初试身手 由于围困禁地已经持续了上千年,所以禁地周围能站人的地方都已经盖起了房子。 黑暗神殿的神使、长老、武奴等人在些驻守,跟着来的更有大批侍候的奴隶,在驻地外围或相隔一段距离建立起村落聚居。这些奴隶在黑暗神殿之人的心目中连畜牲都不如,大部分都活不过十年就会被折磨死,然后从各地抓来新人补充。 卫天宇和凌子寒从一个看上去毒雾弥漫、熔岩喷涌的极险之地钻出来,向黑暗大陆的中心地带走去。 两人的耳垂上都戴着一只像是琉璃做的耳环,这是卫天宇在师父的指导下炼制的灵器,作用很简单,就是改变容貌、隐藏境界、迷惑外人。 凌子寒的幽蓝色头发与眼眸在黑暗大陆上并不显眼,尤其是他的武魂全是黑暗系高品阶,就算是冒充黑暗神殿的人,一时也不会穿帮。可卫天宇的金色头发与眼睛却是明晃晃的招牌,这种象征着光明的色彩是黑暗的死敌,只要被人看到,说不定就会上来杀他。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改成黑色,相貌也稍作调整,变得平平无奇。“迷惑耳环”的作用不够大,无法改变晶莹的肌肤,他们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理会。 两人为了掩人耳目,背后都背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塞了几件粗布衣裳,身上穿的也是布衣,遮住了贴身的灵器宝衣,发髻上插着一支簪子,看着像是不值钱的木头所制,实际上却是能自动护身的防御灵器。他们走在路上,就像是两个普通的乡野少年,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这是卫天宇第一次走出禁地。他吸了一口浑浊呛人的煞气便立刻闭气,全身真元走动,便可替代呼吸。看着阴暗灰黑的天空、贫瘠苍凉的大地,感觉与净土的反差实在太大,他不禁皱了皱眉,“你以前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生活的?” “是啊。”凌子寒平淡地说,“所以小时候一直生病,我估计是因为武魂受到煞气的滋养,虽然没有开灵,它们却始终在成长,而我那时候太小,身子弱,所以扛不住。” “很有可能。”卫天宇握住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幸好你挺过来了。” 凌子寒微笑着看向他,“老天让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有它的用意,哪有那么容易就让我挂掉?” 卫天宇便高兴了,“我喜欢‘命中注定’这个词。” 凌子寒开心地挑了挑眉,与他手拉着手往前走。 两人已经是武王境界,真元在体内自行运转,气息悠长,体力充足,走个几天几夜都不会疲倦。他们对外面的世界都感到很好奇,所以并没有展开轻功身法,也没有乘坐宁火烈送给他们的穿云舟,而是像凡人那样,徒步前行,不紧不慢。 到了晚上,他们就在野外宿营。卫天宇会布下隐匿阵法,以策安全。两人幕天席地,或是修炼,或是休息,感觉轻松自在。 渐渐的,他们看到了有人聚居的村落以及村外的农田。那些人一看便是凡人,没有修炼过,个个骨瘦如柴,衣不蔽体,举步维艰,却还要硬撑着在田里劳作。整个村子没有什么动静,看不到一点生机。 卫天宇看了一会儿,不禁慨叹,“魔殿的人不给普通平民一条活路,以后他们还能再奴役谁?” 凌子寒想起了当年自己生活的那个小村子,基本上长年累月也没有太多动静,但也是有生气的。村民们虽然度日艰难,但是上山打猎、下河抓鱼、开荒种田、采药砍柴,手上总有活儿在干,也就能生活下去。偶尔几户关系比较好的人家还会聚一聚,就会增加几分快乐的气氛。这里的村子里却笼罩着一股死气,仿佛家家户户都在等死,看不到任何生机。 “进去看看吧。”他忍不住说道。虽然他不是救世主,但是既然走到这里了,总还是想去瞧瞧,看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凌九霄与魔殿仇深似海,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自然也视魔殿为仇人。若是有机会给他们捣捣乱,两人是完全不介意动手的。 他们还没走到村口,从村子中就传出了两声极为凄惨的尖叫,接着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哭喊道:“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我家孩子还小啊。” 随即就听到邪淫的笑闹声不绝于耳,“就是看他们小才尝个鲜,难道你让我们去搞老梆子?” 然后就是惨叫声、撕打声、喝骂声、淫笑声此起彼伏。 两人对视一眼,便同时飞身跃起,向村中掠去。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便找到了事发现场。 这是一间低矮的石屋,里面人影幢幢,外面有两个瘦弱的男女倒在血泊中,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片刻也不耽误,神识一扫,便清楚了屋里的人数、所处位置以及每个人的境界。不过是几个武师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只能算土鸡瓦狗,欺压普通人却是具有绝对优势。 卫天宇没有动用阵法,凌子寒也不屑于使用隐匿功法,一人掌控法器,一人手握针剑,同时杀进房中。他们放出武王气势,顿时压制得这群暴徒跪倒地,连呼吸都很困难,然后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全部击杀。 卫天宇把两个已经昏迷的幼女小心翼翼地放成平躺的姿势,一边检查她们的伤势一边拿出丹药来给她们服下。两个孩子太小,都不超过十岁,而且没有开灵,属于严重营养不良的普通人,连药力都承受不住。他都不敢用太好的药,只能拿出凌子寒练习丹道时炼出的低阶伤药,并用真元护住孩子的心脉和大脑,以保证她们不被体内流动的药力损伤性命。 凌子寒蹿出门去,仔细检查了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发现女子的胸口有个大洞,血已流光,早就断了气,另一个男子的肋骨断了几根,还剩下一口气。他拿出自己炼制的补血续骨的伤药给他服下,却不敢挪动伤者。 这些人一辈子都福气吃药,身体对药力极为敏感,很快,屋里的孩子和屋外的中年男人都渐渐好转,细若游丝的呼吸慢慢变粗,脸色也褪去了青灰色的死气,虽然看上去仍是惨白一片,但是伤处的血已经止住,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屋里遍地死尸,血腥气很浓,凌子寒走进去,关切地问:“两个孩子不要紧吧?” “身体上的伤是可以痊愈的……”卫天宇没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凌子寒闭了闭眼睛,安慰他道:“你别担心,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他们的生命虽然弱小,却特别坚韧,应该不会寻死的。” 卫天宇敏感地转头看向他,“你以前……村子里也发生过这种事?” “我醒来后,在村子没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所以没看到类似的事,但是听说过。”凌子寒神情肃然,“这两个姑娘等到十岁后,就要送到黑暗神殿设在各地的分殿筛选。以她们的容貌,肯定会被选中做性奴。若是颜色平平,就会根据她们的体质成为血奴、药奴,甚至成为食物,用来投喂那些人豢养的魔兽宠物。上万年来,黑暗大陆上的平民都是这么一代一代过来的,所以他们都明白自己的命运,也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像门外那两位……一定是这两个孩子的父母,能挣扎着求情进而反抗,那是很了不起的。” 卫天宇默然,半晌才道:“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凌子寒苦笑,“要改变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途径,就是铲除黑暗神殿,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我父亲是武尊强者,与黑暗神殿的一个神使拼命,也不过是打了个两败俱伤。一个神使就如此强大,而黑暗神殿里却有不少比神使更厉害的人物。” “嗯。”卫天宇摸了摸下巴,“这事咱们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总要帮他们一把。” “我赞成。”凌子寒琢磨了一下,“你能弄个阵法,把他们藏进去吗?” “可以。”卫天宇想了想,“不能在这里,太容易被发现了。我是低阶阵法师,布下的阵法挡不住武尊以上的强者攻击。嗯,我们可以在附近找一座山,依山而建阵法,让他们藏在里面,只要不出来,应该会很安全。” “行。”凌子寒点头,“这事要快。”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附近的地形。”卫天宇正要往外走,忽然低头看了看躺在土炕上的那对幼小的姐妹,有些担心地说,“他们怎么办?万一我们不在这儿,她们醒过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凌子寒也有些担忧,便道:“你去查看地形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别走得太远,每隔一个小时就与我联络一次。” “好。”卫天宇不再犹豫,低头走出房门。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霸道的声音响起,在空中滚滚而过,“贱民们,收税收人的时候到了,全部给大爷滚出来!一刻钟内不到,杀无赦!” 52、灵鬼双杀 卫天宇和凌子寒走出屋子,向村口看去。 因为他们在村中,连绵不断的屋顶遮挡着,不太看得清那边的情形,只是听到拖沓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响起,显然是村民们正在走向村口。 凌子寒轻声说:“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他就无声无息地化成了道虚影,倏忽之间便远去了。 卫天宇立刻俯身把躺在外面的那个中年男人轻轻地挪进屋里。土炕不大,看格局,应该是给孩子睡的,而他们夫妇晚上就睡在地上,所以这时他也只能用脚把那些尸体拨开,弄出一块略微干净的地面来,把这个仍然昏迷不醒的可怜人放下。 凌子寒运起身法,如一阵风般赶到村口,看到那里或站或坐,一共有八个人,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大汉,有一个武宗像是领头的,其他七个人中有三个武灵、四个武师,都不足为虑。面对那些蹒跚而来的普通村民,他们却个个凶神恶煞地吆喝着,肆意辱骂,有的更去翻村民手上提着的袋子或篮子,似乎对里面的东西都不满意,看一个打一个。惨呼声此起彼伏,那些村民个个神色惨淡,目光麻木而绝望。 凌子寒略一思索,便掉头飞奔回去,对卫天宇说了来人的情况,然后直截了当地建议,“都杀了吧?” “好。”卫天宇笑道,“先把他们诱过来。” “嗯。”凌子寒与他心有灵犀,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双眉一挑,“是啊,咱们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凶徒,想我开膛手鬼秋的名号也称得上是魔头了吧?” “那当然。”卫天宇摸了摸下巴,“我也要给自己想个妖魔化的名号。” “干脆你就叫勾魂手好了。”凌子寒随口说道,接着就乐了,“这个名号不错,勾魂手灵沙,很诡异,很妖魔。” 卫天宇连连点头,“好,暂时就这么叫吧,以后如果想到好的,咱们再改。” 两人边说边走进屋里,顺手拎起一具尸体就走出来。 凌子寒把尸体往空中一抛,然后飞身而起,双腿闪电般踢出。只听“轰”的一声,尸体在空中爆得粉碎,血肉残骸四散飞出,散落在街道上。 卫天宇很实在,把尸体扔出去,然后一拳击出。拳风在空气中划动,发出连串爆响,将尸体打得四分五裂。 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村口的几个人很快听见,顿时大声喝骂,“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竟然敢弄出这种响动来,对大爷不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边骂边纵身上房,展开身法,奔了过来。 凌子寒厉声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骂到爷的头上来了,老子不将你们碎尸万段,就立刻回家,从此不出江湖。” 卫天宇懒洋洋地说:“这种垃圾,杀了就是,骂他们都是抬举他们了。” 两人又碎了两具尸体,这才等在院子里。卫天宇从乾坤镯里拿出两个果子,递了一个给凌子寒,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吃起来。 那些人跑过来后,有的落到街上,有的站在四周的屋顶,对他们形成了包围。看着这里一片血肉模糊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神识又扫到了屋里的死尸和床上的两个小姑娘,他们大致弄明白了情况,都对眼前这两个狠辣的小孩刮目相看。 为首那个武宗看这两个孩子的境界不过是武师,心里却是大骇。瞧这屋里屋里满地的死人,即便是最差的武师,以多打少,两个小家伙也不可能占到上风,更别说把人杀得这么惨。那么,他看到对方是武师境界,很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用功法隐藏了境界或者有阻止神识探查的法器,这种功法或法器在黑暗大陆是相当珍贵的,这两个孩子不管用的是哪一种,都可以推测其出身不凡。 凌子寒一身暴戾味道,满腔凶煞之气,两大武魂在他的识海中大显威风,让他周身魔焰滚滚,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凶徒。他吃着果子,倨傲地说:“你们竟然敢在爷的面前大呼小叫,还敢骂爷,哼哼,看来是真的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了。” 这时,有人认出了滚在地上的一个脑袋,“那是……邪虎连七,怎么会死在这儿?” 凌子寒斜睨他一眼,杀气腾腾地说:“谁敢扫爷的兴,爷就要他的命!” 那人是武灵,被他眼光一扫,只觉得心里一寒,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吭声。 为首的那个武宗再也不敢小看这两个孩子,赶紧恭敬地对他们一拱手,“两位少爷恕罪。在下等几人在神殿听候差遣,此次只是来找这些贱民收税,并不知两位少爷在此找乐子。打扰了两位少爷的雅兴,非常抱歉,还请两位少爷原谅。在下等人马上就走,决不敢扫了少爷的兴致。” 凌子寒凶神恶煞的气焰稍稍收敛,似乎觉得无趣,转头对着卫天宇撇了撇嘴,“真没意思,没借口杀人了。师父说要杀够一万人才能出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杀得够。” 这句话让那八个人感觉心惊肉跳。他们平日里也是草菅人命,杀人不眨眼,可是面对这两个一脸稚气的孩子,却发现自己其实很善良。 卫天宇笑道:“算了,想要杀人还不容易?这几个王八蛋对咱们还算恭敬,就放他们一马吧。” 凌子寒又噘了噘嘴,这才看向那个武宗,“喂,你们走了,后面还会不会再来人?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让爷找个乐子都不消停,烦死人了。” 那个武宗抱了抱拳,“这个村子是由我们收税的,不会有其他人来,请两个少爷尽管享乐,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这样啊。”凌子寒的唇角似笑非笑,忽然变成一道虚影,晃眼便不见了。 卫天宇的身体周围冒出大团大团的白雾,瞬间蔓延开去,将站在街上的几个人笼罩进去,接着金光闪烁,雷声轰鸣,云雾翻卷,声势惊人。 那些人都是一怔。 为首的武宗只觉得一股寒意狂飙而来,他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刚刚浮现出“不妙”两个字,一柄半透明的窄剑便刺进他的后脑,暗劲涌入,将他当场爆头,倒地身亡。 凌子寒的身影忽隐忽现,每一次现身,就有一人被针剑刺中脑部或是胸口后爆体而亡。 战斗在一分钟内就结束了。 云雾退去,凌子寒和卫天宇重新出现,地上又增加了八具尸首,世界安静了。 “他们境界太低,杀起来没意思。”凌子寒兴趣缺缺,“你去找地方布阵吧,我去问问他们,看有没有村长之类的人物在。” “行。”卫天宇觉得他的孩子气很可爱,忍不住拧了一把他的脸,然后便扔出一件灵器飞毯,跳上去就飞走了。 凌子寒条件反射似地抬手揉了揉脸,然后发现这动作有些幼稚,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对着卫天宇远去的身影哼了一声,这才奔向村口。 那些村民战战兢兢地等在那里,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都有些诧异,却不敢上前询问,只等着他下命令,看他想要索取什么。 凌子寒扫视了一下,发现这里一共有两百七十一人,便觉得这村子规模不小,然后就朗声问道:“你们有村长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同时摇头。 凌子寒又问:“长老呢?” 村民们仍是木呆呆地摇头。 凌子寒很有耐心,“你们别怕,刚才那几个人已经被我杀了。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害你们。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我可以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让你们在那里过太平的日子。你们是不是推举几个人来跟我谈?” 村民们全都惊悚了。先是恐慌,因为那些来收税的死了,不管是谁杀的,他们都会被黑暗神殿的人杀死。然后是惊讶,因为这个孩子说可以带他们离开。接着是不信,瞧着这孩子年纪实在太少,实在不敢相信他有那样的能力。继而是犹疑,黑暗大陆上很少看到有什么好心肠的人,只是他们都一无所有,就算弄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欺骗他们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或许他说的话是靠得住的。最后他们决定听他的话,推举了几个年纪最大的人出来。 这几个人能一直活着,自然比一般人要聪明得多,在他面前站好,都躬身弯腰,对他特别恭敬。 凌子寒和颜悦色地说:“我哥哥已经出去找地方了,他是阵法师,会布下一个大阵,让你们在里面生活,外面却看不出来,也进不去。你们可以在里面种粮食,再养些小兽,日子会过得很安稳。只是,我们走了以后,少则二十年,多则百八十年才会再回来,这段时间,你们走不出那个大阵,只能在里面生活。你们看愿不愿意?” 他的话村民们都听见了,顿时嗡嗡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激动不已,显然他们都愿意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53、继续救人 村民们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全体同意了凌子寒的提议。 他们还有什么是别人要谋算的呢?留下来,反正都是个死,而且死亡到来的时间很快。 这些聚居点都是黑暗神殿强行掳掠其他地区的村民,再押送过来,稍有姿色的年轻人和孩子,无论男女,都挑出来送到别处,做为性奴,侍候那些围困禁地的魔修,除非特别有心计或者倾国倾城,能得到上位者宠爱之外,一般人没几年就会被活活折磨死。凌子寒和卫天宇解救的那两个小姑娘,若是今天没被那几个黑暗神殿的武奴轮暴而亡,也会被后来收税的几个人带走,根本就没有活路。挑走了好的,剩下的人就要在这里当牛做马,种田,养兽,每年缴纳沉重的捐税,这里环境恶劣,作物难种,魔兽难驯,要完成每年的任务非常困难,只要稍有不足,便会被来人虐打,只是干脆地打死还是有福的,若是遇到那种有虐待癖好的,更是百般折磨,生不如死。 如今看着凌子寒,虽然这孩子年纪小,却天生有股上位者的威严,又不是黑暗神殿的人,那就很可能来自黑暗神殿都轻易不会招惹的古老世家,若是他想带他们回去做奴隶,那比起现在的日子就有福多了,所以他们都很乐意。至于他说的阵法什么的,他们都觉得是借口,并不相信,只不过嘴上不提罢了。 村民们总共才两百多人,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生活物资极其匮乏,能收拾的东西很少,不一会儿就料理妥当,背着包袱到村口集合。 凌子寒拿出师父送的穿云舟,把那两个昏迷的小姑娘和刚刚苏醒过来的中年男子送进去,又把那个身亡的女子掩埋了,这才到村口,将所有人收进舟中,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毁掉村里的建筑,因为黑暗神殿的人如果发现这里没人了,肯定会再从别的地方押送人过来,若是没了住的地方,重建的事情当然也是这些奴隶去干,黑暗神殿的那些混账东西又不把奴隶当人,光是建这些屋子,只怕就会死很多人,所以他只能留下屋子。况且,只是人去屋空,村中又有他们刚才战斗的痕迹,也算是个障眼法,让黑暗神殿的人以为是什么大魔头把村民们掳走了,这种情况在黑暗大陆上屡见不鲜,那些大魔头把人掳走,要么用来修炼魔功,要么就是喂养魔兽或是毒虫之类的。黑暗神殿对这样的事是从来不追究的,凌子寒和卫天宇也就不怕暴露行迹。  他的穿云舟中与别的飞舟不一样,里面并不是纯粹的灵气,而是一半灵气一半煞气,因为他需要用煞气修炼,所以宁火烈专门为这两个心爱的小弟子炼制了这种特殊的飞舟。那些进了飞舟的村民对于灵气非常不习惯,他们从小就生活在煞气浓郁的地方,从来没有接触过灵气,这些纯净浓郁的灵气对他们无异于毒药,因此他们都集中在充满煞气的房间里,又吃了凌子寒拿给他们的面饼和肉干,顿时觉得这里就是天堂。 凌子寒与卫天宇使用玉符通过话,便调整方向,往山里飞去。 有十几个村民找到他,跪下来就给他磕头。他赶紧一挥手,用柔和的力道将他们托起来,“有什么事尽管说,不用跪。” 那些村民感激涕零,全都热泪盈眶,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凌子寒才听明白,原来他们的孩子都被抢走了,他们想请凌子寒去把自家的孩子救出来,但又怕凌子寒认为他们得寸进尺,心中不喜,于是吞吞吐吐,半天都表达不清楚。凌子寒弄明白后,便慷慨地说:“行,你们知道孩子们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连连点头,“小人知道。不瞒大人,小人前两个月偷偷去看过,小人的女儿虽然过得很不好,天幸都还活着……”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女儿的可怜模样和死去的妻子,顿时泣不成声。 凌子寒赶紧安慰他,“你别太难过了,只要能找到人,我就能把孩子们都带出来。” “是是,小人愿为大人当牛作马,一生效忠大人。”那人猛地跪下,使劲磕了两个头。 凌子寒猝不及防,竟没拦住,只得说道:“好,那你过来,给我指路。” “是。”那人这才起身,仔细打量着外面的地形,然后就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翻过那座山就是。” “好。”凌子寒在前面的水镜上划了一下,这艘飞舟的器灵便自动改变方向,全速向前飞去。 很快,他们便越过了那座黑色的山峰,看到一座规模远比村落大的小镇铺排在平原上。小镇的建筑比附近所有村子都好,有不少雕梁画栋,还挂着形状各异的花灯,装饰得花里胡哨,有种伧俗的艳丽。这时已经入夜,到处彩灯缤纷,街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穿的衣服都不错,有的很暴露,多半是性奴,有的一看就知道是修者。凌子寒略一观察便即明白,这里应该是属于红灯区那样的地方,专门供给那些修者寻欢作乐的。 他想了一下,没有一个人去冒险,主要是怕卫天宇知道后不高兴,于是通过玉符与卫天宇通话,把他叫了过来。 飞舟停下,在那里等大约一个小时,卫天宇就驾着飞毯赶来了。两人收起飞行灵器,带着趾高气扬的纨绔模样,一起走进小镇。 这里不光是那些接客的地方,还有酒楼、拍卖行、收售各种材料、丹药、法器、功法武技、杂物之类的店铺,看上去十分热闹。 两人才走了半条街,突然从旁边的酒楼里蹿出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满嘴酒气,一脸淫笑,含含糊糊地叫着“美人”,就朝他们扑过来。 凌子寒都懒得用手去打,直接起脚,狠狠喘在他的肚子上。那人向后飞出,比扑来的速度更快。轰的一声撞在酒楼的石壁上,接着掉下地来,趴在那里吐得天翻地覆。 凌子寒鄙夷地哼了一声,“哪里爬出来的狗东西,竟敢来惹大爷,瞎了你的狗眼!” 周围的人都赶紧往一旁奔去,尽量躲得远远的,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卫天宇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脸上始终带着懒懒的笑意。 酒楼里又有人奔出来,还有两个从二楼的窗户里跳下来,大声叫道:“二弟,二弟!” 凌子寒神识一扫,见这几个人都是武灵,顿时满脸不屑,将身上的功力一放即收,武王的威压稍现即隐,把那几个人吓得酒都醒了。他们畏惧地看了两个少年一眼,连拖带抱地往倒在地上的人拖进酒楼,一声也不敢吭。 凌子寒似乎余怒未息,又哼了一声,这才和卫天宇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青楼娼寮好像都是黑暗神殿的产业,所以也不怕有人捣乱,他们很快就找到刚才那个村民所说的院子,点了好几个少男少女侍候,都是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孩子。这些小孩都不满十五岁,却已被糟蹋得不成人形,只怕挨不了多少日子就得死。 两人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房间,就将他们收进穿云舟。亲人相见,份外激动,一群人抱头痛哭。卫天宇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 几个孩子都使劲摇头,再也不肯出去。他们在这里连饭都吃不饱,客人给的钱和打赏的东西事后都会被老鸨和打手尽数搜走。除了几身暴露的衣裳,他们什么也没有。 凌子寒让卫天宇留在舟中,然后施展功法,隐匿住身形,如一缕轻烟般从窗户掠出,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如法炮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连着走了好几家青楼,救出了不少孩子。除了那些侥幸还活着的村民们的儿女外,还有这些孩子在这里认识的同样遭遇的朋友,以及那些朋友的亲戚。就这么牵丝拉藤的,两人无声无息地救走了一百多个孩子。 若是住在一直封闭的环境里,肯定就必须要有年轻人,他们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样才能保持人丁兴旺,否则,光是那些老弱病残的村民住在那儿,等两人数十年后回来,只怕那个法阵里就只有荒草萋萋、几抔黄土了。现在有了这么多孩子,只要把他们的身体调理好,以后等他们长大了,就可以接续香烟,代代相传。 他们救完人,又去店铺里买了十来对小魔兽和各种植物的种子,然后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两人都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眼神尖锐阴寒,带着几分淫邪。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抬头,凌厉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直刺向不远处的小楼。 那幢楼是这个小镇中极为少见的四层石雕楼,在第四层的房间里,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上半边脸戴着狰狞的面具,下半边脸露出充满淫猥欲望的笑容。在他身后,站着四个黑衣人,都如泥塑木雕,挺立不动。 那人看到凌子寒和卫天宇抬头看过来,目光锐利,煞气逼人,不禁更加心动,笑着命令道:“你们下去,把那两个小美人给我请过来。” “是。”那四个人一跃而出,同时展开身法,扑向站在街上的那两个少年。 54、魔殿神使 看着居高临下扑来的四个人,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是怒火中烧。他们很显然是要硬抢了人去,连客气一下都不耐烦。就像对那些奴隶,直接让他们的父母交出人来让他们作践,连假惺惺地给几个小钱算是买人的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两人都不想再装腔作势,虚与委蛇,直接干吧。 卫天宇猛地发动了一元万象阵,里面包含了禁阵、幻阵、杀阵,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如旋风一般扩展开。那四个人冲得太快,直接扑进了阵中。 凌子寒却不敢使用“万邪不死功”,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有效地控制住,一旦发动,只怕会波及整个镇子,那些毫无功力的奴隶全都会死,不过,幽蓝凌氏的家传功法却是可以随意施展,在这种环境下也是最合适的打法。 卫天宇的阵法笼罩了凌子寒,外人只看到一团灰绿色的云雾翻腾旋转,不断向外扩散,吞没着周围的一切。 凌子寒的神识已经探查清楚,这四个人是清一色武王,两个是低阶,一个中阶,一个高阶,在修者中算是实力很强劲的。他一边悄无声息地潜伏、接近、刺杀、碎尸,一边琢磨着,这四个人显然是楼上那个面具人的手下,而那人也并没有隐藏境界,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那人是个武尊,功力不比他父亲凌九霄差。他猜测,那人很有可能是黑暗神殿的神使,或许就是这次进攻禁地的主力之一。 在本源古陆曾经的八大超级世家中,有不少天才修者能越级战斗,但是只有幽蓝凌氏的家传功法能够跨越一个大境界,越级杀人,凌氏的先祖也是以此建功,成就伟业。凌子寒就一直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越级杀人。他现在是武王,要杀武尊,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却跃跃欲试。 卫天宇感觉到了他的雀跃,不由得微笑,在阵中轻声说:“我们到镇外去,我引诱那家伙过来,你躲在暗处杀。” 阵法与外面相对隔绝,所以他们的谈话声传不出去。凌子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三个人,然后就隐匿身形,退到阵外,慢慢地往那个面具人的方向飘去。 卫天宇用阵法绞杀了第四个人,然后展开身法,向镇外飞掠。 附近的人只见那团瞧着就很凶险的灰绿色雾气翻腾呼啸,不一会儿就朝着镇外卷去,一时间飞沙走石,不少房屋的门窗被打得啪啪作响,屋顶的瓦片也被掀飞,砸到不少人身上。大家惊呼着,慌忙走避,那团雾气飞卷而去。风过处,地上不停洒落血雨,一种淋淋漓漓,铺阵出一幅惨烈的画面。 那个楼中的面具人脸色一变,笑容收起来敛起来,飞身跃出,悬停在空中,扬手便是一掌击出。 空中顿时响起猛兽的咆哮,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在那人身后,随即腾空而起,带着强大的威压,向着那团灰雾狂奔而去,似乎要把那团雾气一口吞下。 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的建筑哗啦啦地不断倒塌,屋子里的人死伤无数,惨叫声、呻吟声、呼救声不绝于耳,但是根本就没人理会。还能动弹的人全都往战场的反方向飞奔,想要尽量远离这个危险的区域,重伤的人就只能绝望地躺在那里等死。 卫天宇感觉到武尊的攻击呼啸而来,立刻发动八卦金锁阵、六合封禁阵,将自己周围的空间层层防御,同时加快掠出的身法,几乎是脚不沾地,一个呼吸之间便能蹿出百米,很快就冲出了建筑密集区。 这时,那人的攻击也轰到了他的阵法上。 那只狰狞的怪兽虚影扑到雾气上,却没有如往常那样见到效果,只见雾中银光飞舞,无数符文闪烁,将它的攻击力层层削弱,最后化为无形。 面具人想要活捉那两个孩子,所以没用全力,只用了三成力量,笃定会将他们打成重伤,只要擒住了,再用药给他们治好也就行了。他没有尽全力,卫天宇却是三重阵法叠加,身体里的真元如潮水般狂泄而出,维持住阵法全速运转,有惊无险地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那人一怔,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笑,扬手又是一击,这次用了五成力。 一只顶天立地的凶猛怪兽虚影出现,咆哮如雷,如飓风般卷过夜空,扑向已经冲出镇口的那团色彩斑斓的雾气。 卫天宇脚下飞掠,十指轻弹,将六合封禁阵和八卦金锁阵略微调整,让两个阵法紧密相连,几乎成为一个整体,身上宝衣灵气鼓荡,散发出淡淡金光,将他护得风雨不透。 那人是武尊,神识强大,一刻不停地扫描着那团雾气。他太自信,这个镇上也从来没到过什么比他更强的高手,所以他并没有太过留意周围的情形。前面的云团逃得极其快速,他的神识竟然招不进去,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那四个人是死是活,只是看那边云雾缭绕,向前疾速飘荡,便知道他要抓的人并没有受伤,一看就是神完气足的模样。他对那两个资质上乘的年轻人越发感兴趣了。他所练功法要以采补之术才能快速提升,无论男女,只要资质上佳便可,所以他从来不要没开灵的性奴,必须修炼到武师以上境界,他才会抓来采补,往往一、两个月就会把人弄死,然后再抓新鲜的孩子来。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孩子资质绝佳,如果让他抓到,采补一番,只怕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他志在必得。 他身为武尊,要抓两个小小武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即便看出了那翻腾的云雾是阵法,也并没有谨慎起来,毕竟黑暗神殿独霸黑暗大陆,他们这种神使就是人上之人,就算是稀有的阵法师,他也不在乎,照样要弄来采补,如果命大没死,倒是可以让那个年轻人继续研究阵法,为己所用。 他随手挥出的两掌已经让对方用尽全力抵挡,所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他再挥一掌,那两个孩子必定会受伤,让他手到擒来,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说起来,也算是一种情趣吧,因此他并不生气,反而又有了一丝笑容,仿佛是看着老鼠在自己爪子前挣扎的猫。他心不在焉,思维散漫,站在空中的身姿并不紧张,看上去轻松自如,很是潇洒。 凌子寒已经悄然接近到他身侧,看着他下半边脸上流露出的淫邪之色,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很冷静,没有恼怒,没有痛恨,心跳和血流的速度都很缓,呼吸全部转入内息封闭式运转,移动之间与周围煞气的流动方向和速度保持一致,即使是尊级强者也难以察觉。在禁地时,他曾经偷袭过凌九霄和金千杀,均获成功,所以现在也是满怀信心。 这人发出的掌力惊天动地,除了力量强大和腐蚀性气息外,还含有部分灵魂攻击和音波攻击的奥义,卫天宇抵挡得非常吃力。幸好他有神阶武魂“大日灵光”,此刻所有效能全开,为他挡住了腐蚀性异种元力和灵魂攻击,给了他很大帮助。 那人见自己发出的掌力渐渐消散,并未建功,不禁有些意外,随即嘿嘿一笑。这次他没再信手挥洒,而是提聚功力,准备增加到七成功力,来一个狠的。 凌子寒见他右手微提,便知其意,于是趁他锁定卫天宇的时机,身子轻飘飘腾起,手中针剑全力刺出。 没有风声,没有呼啸,幽蓝凌氏的剑法在运用时辅以特殊功法,能够消除出剑时的一切声响波动,真正做到“无影无形、一剑必杀”。 刹那之间,那人的真元刚提聚一半,忽然心念一动,有点不安。他来不及细想,身子在空中急速飘移,迅疾离开原来所站的位置。 凌子寒没有诧异没有愣神没有停顿没有失误,如影随形般跟着他一起飘移,针剑准确地刺入他的太阳穴,随即一股血煞之气迅猛涌去,在他脑子里大肆破坏。 那人痛得大吼一声,震得下面的幸存者全都七窍流血而亡,他自己也捂着脑袋,直直地往下掉落。 凌子寒识海中的“幽骨魂皇”激动得直跳,与他使用神识交流,嗷嗷直叫,要去吞噬那个面具人身上溢出的浓浓邪气。对大部分人来说,这种邪气是夺命的剧毒,而对于“幽骨魂皇”却是大大的补品。 凌子寒没有阻止,对它说:“去吧,动作要快,别拖拉。” 幽蓝色骷髅无声地欢呼着,从他识海里一闪而出,对直掉落下去的面具人便飞扑而去,围着他急速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那人失声惨呼,很快,声音便越来越弱。 能修炼到武尊,无论是正是邪,心性肯定都坚忍强悍,无论受到怎样的折磨,也很少发出那样的惨叫,此时此刻,“幽骨魂皇”吞噬的是他辛苦修炼出的本源真气,无异于刮骨吸髓,抽取他的生命力,让他痛得难以忍耐,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才不顾脸面,以惨呼声求救。 镇上不止他一个武尊,先前他动手想捉拿两个小孩,弄得镇里鸡飞狗跳,其他武尊自然不理会,这时听到他似乎吃了大亏,都觉得很意外,于是踢开身下的少男少女,飞奔而来,想看看热闹,顺便救人,给自己捞点好处。 从镇子的四面八方冒出来不少人,都跃上屋顶或空中,朝着这里赶来,其中有三股气息极为强大,与那个面具人不相上下。 凌子寒立刻收回武魂,保持隐匿状态,飞向镇口,与卫天宇会合。 55、万邪朝宗 卫天宇的阵法向外一伸,就将凌子寒笼罩住。凌子寒探手一搭他的腰,内息与他的真元合为一个整体,向外飞掠的速度顿时加快一倍。 这是两位大帝所创的双修功法的妙用之一,二人虽只修炼了一、两个月,却已深得其中三昩,用起来非常纯熟。 紧追而来的三个武尊同时发招,却没有下狠手,虽然心思各异,想要生擒两人的念头却是相同的,所以都留了几分力。 三人修炼的都是魔功,一出招便黑气滚滚,遮天蔽日,发出魔音阵阵,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向镇外的那团雾气。 本来灰黑色中透着惨绿的云雾现在却仿佛有金丝银线交杂,密密匝匝地编织成网,耀眼夺目,如飞般向远处席卷而去。三记大招连续轰上,那些金银光彩一亮一黯,颇有节奏,迅速将充满血腥狞恶的破坏力分解消散。 “阵法师?”其中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的武尊有些惊讶,“还是炼体入阵的阵法师?” “是啊。”另一个如竹竿般干瘦的武尊说,“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阵法师了?还以为这块大陆上已经失传了。” 第三个武尊脸色青灰,神色阴沉,“禁地里有阵法师,不过,是不是能炼阵入体却不清楚。” “据我所知,阵法师里能炼阵入体的万中无一。”魁梧武尊思索着说,“咱们神殿里好像也没有。” “嗯,没有。”竹竿武尊边向前飞掠边问,“那现在怎么说?要抓人吗?” “抓。”青灰武尊的言行举止间总带着一股邪风,“欢尊瞧上了那两个小子,却吃了大亏,可见那俩小子不仅资质绝佳,而且必有机缘。抓住了把他们的机缘逼问出来,对我们大有好处。” “对。”魁梧武尊眉飞色舞,一拳击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铁拳便疾飞出去,砸到远处的金银光团上。这是一力破万法的纯力量攻击,一拳便能劈山断流,无坚不摧。 竹竿武尊的手指间弹出一道惨碧色劲风,闪电般射出,就像一颗钉子扎进光团。这是奇毒无比的异种罡风,只要一缕,便可毒死千万生灵。 青灰武尊抬掌推出,一团带着血腥气的灰黑色雾团呼啸而去,就像是炮弹一样,轰向光团。这是连灵魂都能腐蚀的血煞之精,霸道无比。 凌子寒和卫天宇不敢再被动防御,只片刻之间便心意相通,此时已不可能见招拆招,只能孤注一掷,一招定乾坤。 卫天宇咬着牙,全力催动阵法,运转如仪,浑圆一体,将防御功能提升到极限,以便争取到些许时间。 凌子寒已经收回针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用出了“万邪不死功”的第一个杀招“万邪朝宗”。 “万邪不死功”并不单纯是修炼心法,其实包罗万象,武王阶段最大威力的武技却只有这么一招,但是声势浩大,猛不可当。 他运起功法,识海中立刻浊浪翻卷,两大武魂猛地跳了出来,青色火焰熊熊,围绕在他周身,幽蓝骷髅诡异狞笑,倏地变得巨大无比,顶天立地。 天上的灰黑色云层似乎被巨力拉扯,飞快地向这边移动,如波涛翻卷,带起狂风阵阵。旋转的风柱就像一条巨龙,飞向凌子寒高举起的那只手。风柱中挟带着无数邪淫、恶毒、血腥、凶煞、残忍、酷虐等等气息,却被紧紧束缚在风中,向着凌子寒低下头去,仿佛正在臣服于他。地上飞沙走石,那些曾经泼洒的鲜血、被埋葬的白骨、残留不去的怨魂呼啸着从地底深处钻出来,飞快地汇聚成黑烟滚滚,仿佛孩子找到了父亲,仿佛游子看到了故乡,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钻进他指着地面的那只淡青色的晶莹手掌之中。 这时,三大武尊发出的杀招已经撞进卫天宇的阵法中,他全力抵御,喉头涌上一缕甜腥,全身肌肤迸裂,带着点点金辉的鲜血缓慢沁出,沾在贴身的宝衣上。 三个武尊发出一招后,没有连续出招,怕用力过猛,把两个小孩打死,却没想到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一片血光,接着就看到灰云如龙,黑雾如潮,齐齐涌向那团银光,然后,他们便看到一个小孩出现在光团之外,周身跳动着青色火焰,头顶着巨型骷髅,双手指天划地,擒龙控虎,而那些可怖的异种元气全部以他为中心,竟然带着浓浓的臣服意味。如此壮观的景象中不可思议地透露出一丝大道轨迹,他们不由得惊愕难言,顿时忘记了冲过来的初衷,只想努力看清楚,全心全意去感悟。 必须领悟大道真义,才有可能踏入圣阶之境,但是大道虚无缥缈,别说领悟,就是想要看到也是千难万难,必须看个人的气运机缘,所以这三个武尊一时间如痴如醉,全然忘记了要抓住那两个小孩的目的。 凌子寒全神贯注,控制着手中的天地之力。以他现在的境界,要使出这一招实在太勉强,但是面对三大武尊,他只能倾力一搏。 天上的厚厚云团似乎都被他拉扯过来,让这片终年阴沉的大地竟然见到了阳光,黑夜完全消失,整个镇子无比明亮,所有人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再是好色之徒,这时也顾不上寻欢作乐,全都奔出来观看这千年未遇的奇景。 卫天宇仍未露面,身周始终被阵法笼罩。他站在凌子寒身边,暗暗做好逃遁的准备。 凌子寒的双手微微颤抖,慢慢收回到胸前,然后向外平平推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那三个武尊只是一怔,随即似有所悟,正要细想,便见风龙与黑雾融合在一起,伴随着凄厉的啸声,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大地急剧颤抖,巨大的威压让人感到窒息,远处的小镇中,无数人跪倒在地甚至趴在地上,所有建筑都在摇晃,发出吱嘎之声,似是不堪重负。 三大武尊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约而同地祭出防御灵器,同时挥拳,全力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散发着阴寒血煞气息的灰黑风雾冲过来,将三人重重包围。巨大的力量轰击他们的身体,邪异阴毒之气侵蚀他们的灵魂,腐毒尸瘴更是贪婪地冲击他们的识海,企图吞噬他们的武魂。三人大骇,修炼上千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恶毒、如此复杂、如此强大的武技,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凌子寒的招式发出,身子立刻摇摇欲坠,只觉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空空如也,所有真元都消耗一空。他的武魂也没了精神,迅速回到他的识海中,青色火焰蔫蔫地烧着,幽蓝色骷髅也失去了光泽,就连笑容都没那么诡异了。 卫天宇一把将他抱住,顺手放到背上固定好,转身便狂奔而去。 这招威力巨大,凌子寒出招之后根本控制不住,所以平时是不敢用的,害怕误伤无辜,现在却正好,面对三大魔尊,完全用不着控制,弄伤弄残都是他们自找的,弄死了最好,现在敌人被困,正是逃遁的良机。 那三大武尊频频发招,却根本无法摆脱这一个大招的攻击。这招借用的乃是天地之间的所有邪恶力量,哪是区区武尊能够反击的?幸而三人手上都有不少法器,拼着用尽真元,又毁坏了几件法器,这才终于耗尽这一招的力量,只受了些轻伤。 风止雾收,三人气喘吁吁,相顾骇然。 “那个……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孩子,怎么会这么凶恶的武技?”魁梧武尊喃喃地说,“难道是从上界来的?” “不会,那小子分明是咱们黑暗大陆土生土长的。”青灰武尊阴沉沉地说,“他们有可能是从禁地中心出来的。” 另外两个武尊一惊,随即连连点头,“很有可能。” 他们年复一年地围困禁地,每隔十年进攻一次,打了数百年的架,却仍没摸到禁地核心的边,但是黑暗神殿的最高层下达过旨意,一定要攻陷禁地核心,说明里面有着让神殿中最接近黑暗大神的强者都觊觎的至宝。刚才那两个才二十岁上下的孩子,却让他们看不出境界高低,一个有着接近失传的阵法功夫,另一个更是发出了从所未见的强大杀招,说起来,还真有可能是在禁地中心遇到了什么大机缘。 想到这里,他们都是心中火热,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去管先前那个武尊是死是活,便发出啸声,召集齐手下,布置搜捕事宜,务必要把那两个孩子找到。 小镇上一片混乱,追击的人还没出发,卫天宇已经带着凌子寒狂奔到百里之外,然后才放出穿云舟,急飞而去。 两人坐在前舱,卫天宇调整方向,飞向他考察好的布阵地点,凌子寒躺在地上,头枕着他的腿。 卫天宇关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真元耗尽,不过我已经吃过大元丹,很快就能补回来。”凌子寒微微一笑,“这一架打得真痛快,没想到师父的武技这么强大。” 卫天宇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愉快地说:“你们凌氏家传的武技也很强大。” “嗯,你的阵法也很强大。”凌子寒忍俊不禁,“要是二师父看到今天这一幕,肯定会很得意。” “那是一定的。”卫天宇也笑了,忍不住将他抱起来,温柔地吻了下去。 56、继续前进 凌子寒伸手揽住卫天宇的脖子,在唇与唇的辗转缠绵中自然地伸出舌尖……突然,他猛地坐起来,神情十分严肃。 卫天宇一怔,有些不解。 凌子寒凝神看了他一眼,又舔了舔他的唇,仔细品了品,顿时把脸一沉,质问他,“你呕过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天宇这才明白过来,笑着啄了一下他的脸,“没事,就是刚才用力过猛,连轻伤都算不上,再说,我已经吃过药了,就是你给我的那些……” 凌子寒抓住他的手,运起真元,在他体内转了一圈,确认他的身体并没受损,这才放下心来,却仍然很不高兴地严重警告,“以后不管伤得是轻还是重,都要告诉我,你这都见血了,还背着我狂奔一气,居然一直不吱声,真是岂有此理。” 卫天宇笑着搂住他,连声保证,“好,我以后一定告诉你。这次我也不是故意不说,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忘了。” 凌子寒哼了一声,仍然有些不满,却没再喋喋不休,只是暗自警惕,以后打完架就要把这人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卫天宇看好的地方。 这里是个山谷,很大,就算容纳一万人在里面生活都没问题,只是里面充斥着暗红色的毒雾,除非修炼特殊魔功,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更别说长期在这儿生活了。 卫天宇对山谷的地势和周围的山形比较满意,而且地底有一条阴煞元脉,可以供给阵法运转的能源,在布阵之时可以节省大量资源。 他们收回穿云舟,放出飞毯,以便飞上飞下,布置阵眼。这里的毒雾太浓烈,卫天宇虽有宝衣护体,又有武魂“大日灵光”对侵入体内的微量毒气给予净化,凌子寒仍然不放心。卫天宇工作,他就坐在旁边,把自己的两个武魂召唤出来。 “幽骨魂皇”和“冥王真火”迅猛地吸纳周围的异种元气,还一心想要蹿入地底,去阴煞元脉里住段时间,却被凌子寒运足神识束缚住,不准它们离开自己走近五米。两个武魂无奈,只能委委屈屈地待在凌子寒和卫天宇之间,将他们周围的毒雾稀释了很多,从而保证两人的安全。 凌子寒盘腿坐在飞毯上,看着卫天宇忙碌,便是在这种毒雾恶瘴弥漫的地方也很舒心。卫天宇的手上拿着小电,已经将这里进行了全面测量,并且计算出了准确的几十处阵脚所在的坐标,他只要按图索骥,就可以把这处阵法布好。 天气越来越冷,显然寒季即将到临。卫天宇有些好奇,禁地里的季节交替并不是很明显,他虽然听凌子寒描述过,却没有亲身经历,此时便觉得外面的气候确实非常恶劣,布阵的速度也加快了,以便在寒季到达前安顿好那些村民,两人能离开这儿。 半个月后,阵法完成。卫天宇启动阵眼,只见整个山谷很快就被浓重的白雾笼罩,毒瘴渐渐淡化,只留下煞气,以便村民们能够适应。 这里与外界相对隔离,自成小环境,但是并不会完全隔绝,因为那样容易被高人发现端倪。阵法会从外界的毒瘴中分离无毒的煞气,输入山谷,也会根据外面的气候调整里面的季节交替。这样一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很安全了,不会有天灾人祸,他们可以安宁地生活。 两人把村民放出来,让他们按照卫天宇的规划先盖房子,再修兽栏,开垦农田。村民们看着这个新天地,得知从此以后不会再有黑暗神殿的凶神前来敲诈勒索奸淫掳掠,无不喜极而泣,也有了干活的劲头。 穿云舟里的村民只有三百余人,年轻人特别少,卫天宇和凌子寒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多弄些人来一起住着,他们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两人一起出去,驾着穿云舟在禁地外围打转,伺机又救了几个村子的人,将飞舟塞得满满的,这才悄悄回来。 马上就要到寒季了,那些黑暗神殿的狗腿子们都在拼命收税抢人,村民们被打死打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一大半都活不下去了。有两个村子的部分村民甚至在麻木绝望后渐渐趋于疯狂,竟然酝酿着反抗,打算以死相拼。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如果真敢反抗,惟一的下场就是整个村子被斩尽杀绝。幸好凌子寒到来,将他们全部带走,还让他们指点着赶上了黑暗神殿的一队人马,发动突然袭击,将他们全部灭杀,把抢走的孩子、女人和各种物资又抢了回来。 外面风声鹤唳,有不少人在搜捕他们,两人却浑不在意,甚至还杀了个回马枪,潜回那个红灯区小镇,一夜之间如风卷残云,在那些刚刚修缮好的青楼妓馆中偷走了所有性奴,再度引起轰动。 所有被解救的人都把凌子寒和卫天宇当成了传说中救苦救难的天神下凡,对两人顶礼膜拜,把他们说过的每个字都当成神的旨意,毫不迟疑地服从。凌子寒和卫天宇也没有过多地解释,在这些村民们的生命中,两人只不过是偶尔经过的路人,将他们安顿好后,两人就会离开,等到再回禁地时才有可能过来看看,到那时候,这一代人包括他们的孩子可能都不会在世了,毕竟凡人不过只有数十年寿命,而他和卫天宇却能活很久很久,所以,就让他们将两人当成神明的使者也是好的,至少心里会有寄托,会有希望,就更能坚韧地活下去。 前前后后总共救回来将近三千人,谷中渐渐热闹起来。因为都是苦出身,所以每个人都没有歪心思,只要能吃饱穿暖不受折磨,就觉得是天堂一般的日子,都很用心卖力地干活,从没想过要有什么权力。 凌子寒和卫天宇没有插手太多,但是考虑到以后出生的人会过得很舒服,没有尝过艰难困苦的日子,很可能会变质,所以他们弄出了一个比较完善的长老协商制,小事各负其责,大事民主表决,谁也别想搞独裁。 很快,谷内的人们都开始安居乐业,各方面运转良好,凌子寒和卫天宇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地球上的古典武术,没开灵的普通人也能练习,用来强身健体,同时还留下几本有关种植、畜牧、医学之类的书籍,然后便与村民们道别,迅速离开了。 这个阵法是全封闭式的,除非里面的人突然觉醒前世记忆,而且前世还是阵法大师,能够在阵法上无师自通,才能破除禁制,从里面出来。外面的人也很难发现这里,即使有所察觉,也不易进入,除非他是圣阶以上的阵法师或是几个武圣联手进攻,才有可能破阵而入。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完全不必担心。 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村民中不会有人被收买,所以卫天宇不敢教他们怎么进出阵法,免得将来引来不测之祸。那些村民现在也都是斩钉截铁地表示不想再出去,全封闭的设置反而让他们觉得放心。于是皆大欢喜,卫天宇和凌子寒便放心地离去。 两人驾驶穿云舟,往遥远的赤魔城飞去。 寒季已经到来,外面狂风呼啸,飞扬着灰黑色的雪花,天地间一片苍茫,穿云舟开启了防护罩,将风雪寒冷都隔绝在外,速度不减,在浓密的云层中穿梭,朝着万里之外急飞。 卫天宇看了一会儿舟中水镜上显现的外部景象,很快就对连绵不断的灰黑云雾感到厌倦。凌子寒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根本就没兴趣。他在外面经历过整个寒季,自然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 卫天宇也倒下来,躺在他身旁,笑眯眯地说:“咱们直接从赤魔城传送离开吗?还要不要再到别处看看?” “不看了。”凌子寒闭着眼睛,淡淡地道,“看了就生气,忍不住想杀人,可咱们现在还没有师父的本事,杀不完的。况且,光杀下面的人也没用,必须斩草除根,一举掀翻黑暗神殿,那才能真正拯救黑暗大陆上的所有平民。” “嗯,我也想把黑暗神魔干翻,不过你说得对,现在咱们没那个本事。”卫天宇轻笑,“那就直接在赤魔城找传送阵,先离开这个大陆。” “好。”凌子寒想了想,“上次被咱们弄得灰头土脸的那几个魔尊一直在派人找我们,你说他们的人会不会也去了赤魔城?” “有可能。”卫天宇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没什么,咱们能避就避,要是没避开,就宰了他们。” 凌子寒忍不住笑了,翻过身压住他,“你现在很魔头很嚣张嘛。” 卫天宇抱住他,手上使了个巧劲,翻过去反压他,笑容满面地说:“我还很黄很暴力。” 凌子寒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真元流过“迷惑耳环”,恢复了本来面目,幽蓝色的眸子仿佛有星光闪烁。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诱人的笑意,“咱们练功实在太疏懒,好长时间都没双修了。” 卫天宇也随之回复原貌,金色的头发松松地滑落,暗金色的眼瞳流光溢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俯身含住凌子寒的脖颈,细细地咬啮,密密地吮吸,渐渐向上滑过,在他耳边低低地笑道:“你说得对,咱们得好好练练。” 57、到达赤魔城 这一次,卫天宇很温柔。 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凌子寒,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同时,他又很强势。 按住凌子寒,不许他乱动,更不许他翻身而上。 在地球上时,他心里总有顾忌,怕凌子寒委屈,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很少放开自己,肆意投入。而在这里却不一样了,他和凌子寒从小相遇,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只有对方,再没有别人横在中间。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甚至恣意放纵。 就像现在,温柔而强势。 凌子寒很享受他的温柔,也喜欢他的强势。在日常生活中,他是个很随和的人,只要这个人是卫天宇,无论怎样,一切都可以欣然接受。他躺在那里,感觉着卫天宇的抚摸、亲吻、吮吸,身体里情潮翻涌,呼吸渐渐急促。 两人自从在这个世界上醒来,就把地球上的那一世生活放进了记忆深处,就像是曾经无数次伪装各种不同的身份去执行任务,回家后这个身份就彻底从世上消失,就连他们自己也不会再去回想。虽然他们在地球上还有父母、儿女、亲人、朋友,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体仍然留在那边,那些他们在意的人会继续原来的生活,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担心过,反而将那一世生活完全抛在脑后,要在这个世界重新成长,走一走与过去完全不同的路子。所以,他们并没有苍老的心态,没有复杂的感慨,有种返璞归真的单纯与热情,并且毫无顾忌地相亲相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在意其他人是赞成还是反对。多出来的这一世,两人都想要随心所欲地度过,救人或者杀人,是为了心里舒服,而共享鱼水之欢,更要尽情尽兴。 他们都没有放出神识,就像普通人一样,热情地拥抱、亲吻,年轻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在激情中轻轻地呻吟。 卫天宇缓缓地进入凌子寒的身体,轻轻地推进,慢慢地厮磨。凌子寒抬起修长的双腿,盘在他的腰上,渐渐用力,将他圈过来,与自己紧密相连。 卫天宇轻笑一声,舒展身体,沉沉地压到他身上,猛地加快推撞的节奏,重重地顶进他的身体最深处。 凌子寒猝不及防,一把握住他的肩头,在骤然袭来的狂潮中叫出声来。 两人的真元连成一体,互相缠绕,彼此交融,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快乐。 穿云舟日夜飞行,仅用了两天时间就飞过万里长空,到达了著名的赤魔城。 黑暗大陆的城市有上万座,共分八级,赤魔城是五级城市,规模很大,方圆三千余里,里面有山有水。 因为城市的防御高,实力强,所以在城里居住要安全得多,但是规矩也多。 入城者要在城门处办理入城手续,登记资料,修者还要留下自己的武魂气息,城门领颁发的身份标识牌上注明逗留天数,按时间长短交钱,但最长不得超过十天。若是要在城中长期定居,要么是武王以上强者,要么就得缴纳巨额财富,否则很难获得许可。 凌子寒和卫天宇在城外收起飞舟,冒着风雪徒步走到城门口。寒季很少有人在外赶路,这里的人不多。两人在下船时都改变了相貌,仍是黑发黑眸,肌肤却是晶莹剔透,似有宝光流转。他们彼此看惯了,并没在意,而且变换容貌的目的也并不是避开登徒子,而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们后联想到黄金卫氏和幽蓝凌氏。现在不宜暴露身份,他们只想平静地离开。 两人按规矩排着队,轻声讨论着进入这座城市后的行程。 “只有十天时间。”卫天宇低低地道,“我们先去排卖行看看,如果能用他们的传送阵,当然最好,如果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凌子寒点头,“好。” 黑暗大陆上有几家规模经营的连锁拍卖行,运送珍贵的东西或者有贵人要来往,自然都要用到传送阵,所以凡是三级以上城市的各大拍卖行都拥有自己的传送阵,但是只在大陆内部传送,大陆之间的传送阵搭建困难,维护不易,耗资巨大,一般人都不会建,不过,有个别拍卖行会派人去另外的大陆倒买倒卖,牟取暴利,如果有人愿意出巨资,也可以使用他们的传送阵离开。赤魔城里有没有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就要碰运气了。 前面的人不多,而且似乎是常来常往的熟客,所以过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轮到他们了。 两人站到黑盔黑甲的彪形大汉前面,一副纯良好少年、名门贵公子的模样。那个大汉不过是个武灵,并不敢怠慢,却打量着他们年少无知,想多诈几个钱,便板着脸问了半天。 “从哪儿来?” 凌子寒顿时不高兴了,脸色一沉,“少废话,要多少钱吱一声便是,少爷赏给你。” 那人一滞,就有些怒意。 卫天宇连忙笑着上前打圆场,“我弟弟在家里被几位老爷子宠着,从来不肯受一点气,还请大人见谅。”然后掏出两瓶丹药递过去,“这是两瓶灵元丹,一点小意思,请大人笑纳。” 黑暗大陆的丹师很少,一般的修者根本就吃不起,这时见他出手就是两瓶灵元丹,正是帮助武灵境界的修者提升修炼速度的上品灵药,他以前只是听说过一次,从来没见过,顿时大喜,伸手接过,态度立刻大变,友好地说:“两位少爷太客气了,请问打算在城里住多长时间?” “我们就是到处走走,在这里顶多待个五、六天,不过大人还是给个十天的牌子吧,这样也方便。”卫天宇和蔼可亲地微笑,“我们要交多少钱?” “瞧少爷说的,这点子钱有什么可提的?不用给了。”那人也不要他们登记什么的,直接给了两块黑色的牌子,热情地说,“若是上面问起,有我担着,你们就放心吧。” 卫天宇大大方方地接过,顺手又给了他一瓶丹药,“这是疗伤用的补元丹,大人守城辛苦,保护一方安全,或许用得着。” 那人被他奉承得周身舒坦,又得了一瓶好药,顿时喜出望外,不但亲自将他们送进城,还给了他们一块城市地图玉简,这才返身回去。 一入城区,两人就发现城里的温度比城外要高,而且没有黑色的雪花落下,风也不大,到处都生长着花草树木,只是色泽都偏暗红,十分诡异。 卫天宇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再转头看看城墙,淡淡一笑,“怪不得,这个阵法挺简单的,自动吸收煞气做能量,抵挡攻击不怎么样,不过能够改变城里的居住环境,还算不错。” 凌子寒笑了一下,“这里什么都偏红色,大概是因为阵法的原因吧。” “应该是。”卫天宇点头,“怪不得叫赤魔城。” 凌子寒看着冷清清的城市街道,兴致勃勃地说:“走,我们去血拼。” 现在他们两个都是大富豪。千年以来,死在禁区里的修者不知有多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身份地位很高的强者,身上携带着大量财富。火烈大帝和破天大帝眼界极高,能让他们看上的都是炼器炼丹的材料,别的都不屑一顾,小银就收起来玩。等到两人要离开了,小银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全都给了他们。凌子寒识海中的空间极大,就全部堆在小岛上。 像别的大陆一样,黑暗大陆的普通人都使用金银铜币,而修者使用的却是灵石、魔石、煞石、兽核等物作为钱币进行流通,凌子寒手上有很多,还有各种储灵卡,都是遍布大陆的几大拍卖行发行的,数量惊人。 两人决定挥金如土,过把纨绔子弟的瘾,便直奔黑骨拍卖行。 58、疯狂大采购 黑暗大陆中的很多名字都以阴森、恐怖、血腥、邪恶为美,黑骨拍卖行在其中只能算是中平,有那么点意思,但并不可怕。 黑骨与血牙、鬼婴、魔魅在黑暗大陆并称四大名家,不也算是传之久远的世家大族,拍卖行只是他们的一项买卖,他们做的其他生意也很多,青楼、赌场、杀人劫财、贩卖人口,等等,总之什么事都敢干。不过,行有行规,既是开拍卖行,自然明面上还是尊重顾客的,至于看到肥羊后私底下再杀人越货,那也要等客人离开,交给做劫匪的部门去干。 凌子寒和卫天宇开开心心地跑进拍卖行,满脸写着“来宰我吧”,心明眼亮的管事立刻笑着上前,无比热情地将他们引进去。 两人端着架子,傲气冲天,将拍卖行从上到下地扫荡了一遍,一张张储灵卡随手拿出,刷卡刷得十分潇洒。说是拍卖行,在寒季却根本不会开拍卖会,只是将物品陈列在卖场,明码实价地买卖,这样反而方便。两人不要丹药,不要法器,对功法武技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买各种材料,炼丹的、炼器的、炼阵的,还有不知道名目用途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通通买下,在赶路的途中可以研究研究,当作消遣。 那管事一开始还热心地向他们推荐价格昂贵的法器和丹药,又拼命撺掇他们买下几张名字响亮、标着天价的功法秘籍,后来看他们对那些成品都嗤之以鼻,只买材料,便明白过来。他不懂阵法,却见过炼器师和炼丹师,所以看着他们买材料的架势,眼睛便亮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两位小公子可是丹师、器师?” 凌子寒冷冷地看他一眼,“公子就公子,前面加个‘小’干什么?我们很小吗?”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家族少爷。 “不小,不小。”那管事赶紧赔笑,“公子恕罪,小人就是一时嘴快,多谢公子指教。” 凌子寒淡淡地“嗯”了一声,面色稍霁,又去看那些展示在禁制中的货品了。 卫天宇站在管事身旁,温文尔雅地说:“你的眼光不错,我是器师,我弟弟是丹师,不过品阶不高,刚入门而已。” 那管事眼睛更亮,“两位公子天姿不凡,年轻有为,如此年少便已经是器师、丹师,定是出自名门,不知公子贵姓,从哪里来?” 卫天宇微笑着说:“我们从黑魔城来。家里长辈管得紧,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想要到处看看。听说贵处有去别的大陆的传送阵,可否让我兄弟用用?要多少钱都好说,那不是问题。” 黑魔城是七级城市,里面盘踞着好几个庞大的世家大族,就连黑暗神殿也轻易不会招惹。那管事见他不肯细说出自哪家,还要借传送阵去别的大陆,又出手大方,买东西连价都不还,现在更是直截了当地提出要用传送阵,表明钱不是问题,一看便没有经验、没有阅历,便估计两人是离家出走、到处游玩的世家大族嫡系弟子。这种人通常身上都有族中长辈给的保命符,不容易杀死,若是交好他们,倒是可以弄到不少好处。不过是短短一瞬间,那管事便权衡利弊,从杀人劫财的想法转变为努力交好,再狠宰一刀。 拿定主意,他便笑着点头,“公子真是消息灵通,敝店倒是有个传送阵,是通往黄金大陆的。那是黄金卫氏的主宗所在地,两位公子真的要去?” “黄金卫氏是什么?”卫天宇一脸茫然,“很厉害吗?” “说不上厉害,只是这一族中有不少优秀的炼器师。咱们黑暗大陆出产的材料是别处都没有的,而他们炼器也需要这方面的材料,所以咱们就互通有无,我们卖给他们材料,他们卖给我们法器。”那管事笑嘻嘻地和盘托出,“公子既是炼器师,到了黄金大陆,人很受尊重的。” 卫天宇便很高兴,“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就去那个黄金大陆上瞧瞧。” 那管事很痛快,“那请公子稍待,在下去请示总管,很快就给公子回复。”他招手叫来自己的心腹手下,让他一直陪着两人,别让摇钱树被人抢跑了,然后就匆匆往后面走去。 凌子寒买完看上的材料后,转头问那个换上来的导购,“你们招牌上的那个‘黑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有趣的骨头?拿出来看看。” 那个年轻男子立刻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公子真厉害,看到两个字就能推算个八九不离十。我们‘黑骨’当年的确是靠着在一处地下遗迹里挖掘到的大批魔骨而起家,传到现在,历代家主都没有忘本,要求每个店都要有副好骨头作镇店之宝。我们这里最好的骨头来自冥界,是难得的冥魈的骸骨,珍贵度达到八品,在整个大陆都是凤毛麟角。可惜的是不完整,当时得到后就分了一部分给其他几个城市的分店,我们这里只有头骨和两只爪子。” 凌子寒来了兴致,“拿来看看,还有,别的骨头也一起拿出来。” 那个年轻人立即笑逐颜开地将他们请到贵宾室喝茶,然后通知下去,陆续有人送来盒子、罐子、箱子等容器,放到他们面前。 那个年轻人熟练地打开盖子,将里面散发着不同威压的骨头展示给他们看,并详细介绍。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很感兴趣,他说完一样就买一样,包括他们的镇店之宝,也大手笔地买下,光是一堆骨头就让他们消费了几千万魔煞石,可谓一掷千金。 那个年轻人喜笑颜开,这一笔买卖就能让他得到巨额抽成,相当于过去辛苦工作十年的收入。 凌子寒也很高兴,因为识海中的“幽骨魂皇”欢呼雀跃,急不可耐地想把那堆骨头全都吞了。凌子寒严厉地制止了它,卫天宇还没采样研究完,谁都不准吃。“幽骨魂皇”飞到堆着骨头的小岛上团团乱转,实在是垂涎欲滴,却无法违背凌子寒的命令。凌子寒懒得理他,买完骨头,又问有没有与火焰有关的东西。 他们已经知道,武魂的品阶也是可以提升的,只是需要对应的物品,或许是罕见的天材地宝,或许只是遍地都能看到的贱物,这个纯属碰运气。当年,火烈大帝和破天大帝的武魂就不是神品,是在成长过程中机缘巧合,陆续得到了几种适合他们武魂的稀罕物品,让武魂吞噬炼化,这才逐步提升到神品。他们这两个做徒弟的武魂天生就是神品,却仍然可以进一步提升,同一品阶也分上、中、下几等,若是有机会,自然要再接再厉,将武魂提升到最顶尖的地步,这样对他们将来突破神阶壁障很有好处。 那个年轻人听他们要火焰,又去汇报了一下,很快就拿出了几种冥火、地火、魔火、妖火、煞火,都属于黑暗系,凌子寒的“冥王真火”很感兴趣,而卫天宇的“大日灵光”则完全不理会,显然这些东西都不适合它。 凌子寒将所有火焰也一起买下,这才停止了疯狂大采购的行径。那个年轻人又得到一大笔进项,乐得合不拢嘴,陪着他们谈天说地,被卫天宇套出不少消息,让两人对黄金大陆有了更多的认识。 他们的慷慨挥霍让拍卖行的高层很是高兴,而且他们买走的都是相对滞销的材料,而不是畅销的成品,这更让那些管事和总管事喜出望外。业绩好,他们就能得到很多好处,对将来的发展大有益处。 很快,最先接待他们的那个管事便笑吟吟地走进了贵宾室,“两位公子,我们总管请示了总部,已经获得许可,用敝店的传送阵送两位公子去黄金大陆。” 59、黄金大陆 黄金大陆不算大,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俄罗斯。它上面也并不出产黄金,之所以被命名为“黄金大陆”,只因为它是黄金卫氏的私有领土。 一个世家拥有一块大陆,这是非常罕见的,而且也是最近一千年内出现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自从幽蓝凌氏等六大世家被人相继围攻,伤亡惨重,很快没落,黄金卫氏便有了危机感,因而想办法将本源古陆的家族整体搬到一块被他们控制多年的大陆上,将这里打造成铜墙铁壁,以此保护族人的安全。 其他超级世家也学着他们的做法,但是目前稳定占据着本源古陆外围的一块大陆作为私有领土的家族却不多,除了黄金卫氏外,银丹童氏也拥有一块大陆,就叫银丹大陆。 在本源古陆之外的所有大陆中,黄金大陆和银丹大陆最为繁华,一块以交易各种法器闻名,另一块以盛产丹药而着称。两块大陆上都划出了一个公共商业区,其他大陆的人都可以前往进行各种交易,而非公共区属于卫氏族人的住地,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卫天宇和凌子寒付了百万买路钱,从黑暗大陆传送到黄金大陆,一同前来的还有黑骨拍卖行的采买管事。平安到达后,他们便各走各的,从此两不相干。 这地方没有城门,是个完全开放的自由贸易区,繁华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精神振奋,心旷神怡。 看着遍地的阳光,吸一口醇正的灵气,凌子寒笑眯眯地握住卫天宇的手,“哎,这里是你家的地盘,真了不起。” “什么我家的?”卫天宇不承认,“我父亲和大伯早就被逐出卫氏了,我虽然姓卫,却跟黄金卫氏不相干,不知道我爷爷他们是在这里还是留在本源古陆。” “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凌子寒满不在乎,看着鳞次栉比的精美楼宇、繁华的店铺、热闹的人群,兴致勃勃地建议,“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吧。” 卫天宇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的头,“别急啊,咱们先玩一会儿,不然被人围上来说东说西,抓我去认祖归宗,那多郁闷。” “说得也是。”凌子寒笑道,“那咱们是逛街还是买东西还是去吃饭?” 在地球上,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活动,从来没有逛街的闲功夫,买东西在网上,在外头吃饭多半是工作,哪有现在这般悠闲自在? 卫天宇握住凌子寒的手,开心地说:“先吃饭吧。出了禁地这么久,在黑暗大陆那种地方,什么东西都不能下口,你母亲和我母亲给我们准备的吃食又都送了人。现在到了新地方,就不用那么紧张了,咱们先尝尝这里有什么美味。” “行啊。”凌子寒很痛快地点头,便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买地图。 这里好似每个商铺都有卖地图的,不过只有公共区域会提供详细注解,卫氏族人的私有区域只是标注出范围来,里面什么也没有。两人觉得已经足够,反正他们没打算去闯黄金卫氏的私人领域,在公共区域到处走走,打听些消息,再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这个自由贸易区有半个中国那么大,店铺上百万,酒楼饭店多如牛毛,他们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于是就按照通常的选法,先看外观,再看里面的客人,很快就选中一家“金香楼”。 这家酒楼共有四层,外观形如仙宫玉阙,里面坐满了客人,环境好,菜肯定也不错。两个人还没走进门,就有伙计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公子,坐大堂还是雅间?” 两个看着眼前有着武灵境界的店小二,心里不禁慨叹。在黑暗大陆,武灵境界至少是管事级别,店小二多是普通人,便是奢侈一点,也不过是武徒,只是家大业大的寥寥数家店铺,才会用武师做伙计,武灵是决不可能的,可到了这里,武灵根本就不算什么。眼前这位伙计已经将近两百岁,可见资质一般,大概终其一生也很难再有突破,当伙计……也差不多吧。 卫天宇对他温和地笑道:“就坐大堂吧。” “好,这边请。”伙计将两人带到墙边的一张小桌前,殷勤地擦桌拂椅,请他们坐下,先斟上一杯灵茶,然后递上菜谱,“两位公子请点菜。”动作如行云流水,嘴上已经交当家的招牌菜流畅地报了出来。 卫天宇含笑听完,将菜谱翻了翻,就还给他,“我们就两个人,你看着上吧,就要你刚才说的那些招牌菜。” “好嘞。”伙计很高兴,很麻利地帮着点了菜,然后跑去下单,又端了一碟小点心过来,“请两位公子稍待,菜马上就来。” “行。”卫天宇顺手摸出几块下品灵石递给他,“再来壶酒,不要烈酒,温和点的。” 他这打赏给得爽快,那伙计更加勤快,奔去拿来一壶百花蜜酿和两只白玉杯,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笑着问:“两位公子是刚来这里的吧?” “对。”卫天宇随口问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你知道在哪里打听黄金卫氏的人吗?卫氏族人太多,我们要找的是其中一个旁支。” “哦,这容易。”似乎这种事很常见,那伙计并不感到惊讶,伸手朝窗外一指,“东北方过去五条街,最高最阔气的那幢楼就是黄金卫氏的接待处,你们只管上那儿打听,一问便知。” “那太好了。”卫天宇很高兴,又摸出几块灵石给他,“谢谢。” 那伙计连声道谢,手脚更加麻利,跑上跑下地张罗,很快就给他们上齐了菜。这些招牌菜无不是以珍贵的灵草灵兽烹制,不但美味,而且对修者很有好处,所以才价格昂贵。 两人边吃边聊,顺便听听周围那些食客们议论的八卦,感觉很不错。 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修者,如果看到没有开灵的普通人,那肯定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卫氏族人,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看到那样的凡人。 修者聊的自然都是修行界那些出名的事,从“银丹童氏的童大长老最近要开炉炼制神丹”到“临池三凶又杀了洪海刀宗的少掌门”,还有哪里的十大美女之一要嫁给某著名世家的杰出子弟,某个大陆上半年后有遗迹会出世,等等。两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对他们有用的信息。 大概在黄金大陆上不便谈论黄金卫氏,而幽蓝凌氏已经消失近千年,现在自然没人再提起。卫天宇的心里刚刚涌出这么个念头,就听到有人说起了他想听到的话题。 “听说黄金卫氏终于有个黄金血脉的后代出现了。”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生下来时并不显,是开灵后觉醒传承血脉的。” “那就不是天生血脉,而是开灵时激发的,不算太纯正。” “总比没有的好,能有后天激发的黄金血脉也不错啊。” “就是,听说黄金卫氏主宗的那些长老们高兴坏了。” “可不,为了把这个子弟抢到门下,几位长老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破头。” “是不是真的?你亲眼看到了?” “你这不是开哥哥的玩笑吗?我又不是卫氏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不过有卫氏子弟说出来,被我听见了。” “哦。卫氏好像有很长时间没出过黄金血脉了吧?” “是啊。自从以前那个卫琅反出卫氏主宗,好像就没听到传承血脉的消息了。” “嗯,说起来,也有几百年了。” “可不是,听说卫氏主宗的那些长老们急坏了,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痛恨那个卫琅不顾全大局。” “这也可以理解,如果当初卫琅听从他们的安排,成亲生子,怎么也会有一、两个拥有黄金血脉的后代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辛苦修行,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如果连道侣都不能自己选择,那还有什么意思?说得难听点,随便塞给你个人,你就能有兴趣睡?” “那不行,我是办不到的。不过他们那种超级世家,子弟的婚事好像确实不能自己作主。” “那种规矩我们不明白,管他的。” “是啊,来来,喝酒喝酒。” 几个性情豪爽的修者边喝酒边聊天,说得火热,大概后来意识到这是在黄金大陆,害怕祸从口出,便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及卫氏。不过,他们引出了话头,不断有人谈到那个开灵时激发出传承血脉的黄金小孩,有的啧啧称奇,有的羡慕嫉妒恨,有的抚今追昔,有的展望将来。 当年卫琅反出主宗,卫氏挂出悬赏,满世界追杀,闹得天下皆知,如今仍有人不断提起此事,褒贬不一,但是,卫琅之事对卫氏的影响很大,这却是大家一致的结论。 凌子寒听着,夹了一块肉排给卫天宇,抬眼看着他,笑眯眯地说:“你还打算露出本来面目吗?卫氏高层的那帮人应该很恨你父亲和大伯,偏偏你却是天生的最纯血脉,我很好奇,他们见到你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卫天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松地笑道:“既然你好奇,那我自然要满足。等吃完饭,我就恢复原貌,到卫氏的接待处去。” 凌子寒兴味盎然地说:“好。” 60、黄金卫氏 两人付了帐,走出酒楼,朝着伙计指点的方向走过去,不必走五条街就看到了那幢楼。 在阳光下,那幢金灿灿的建筑闪耀着眩目的光芒,果然不负“黄金”之名。 卫天宇看了看周围,对凌子寒说:“先得找个地方,把面貌改回去。” “不忙。”凌子寒拉住他,“我觉得,还是先打听到你祖父的下落,再改回原貌比较好。” “嗯,也行。”这不是什么大事,卫天宇是无可无不可的,便听他的安排,跟他一起走过去。 在那座金屋周围的区域是禁空的,不得使用任何手段飞行,甚至在地面也不能用身法快速前进,要么步行,要么花钱雇佣取得许可的地面交通工具。两人懒得找车什么的,自然是徒步前往,途中还逛了逛店铺,买了些炼器的材料和若干杂书。 蹓蹓跶跶的,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到达那座金屋。卫天宇仔细打量着那座体积相当于十层楼房的金色华屋,看着大门旁镌刻的“黄金卫氏”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肯定地说:“这是一件圣器。” 凌子寒笑道:“这才符合卫氏的家族特征嘛。” 卫天宇也笑了笑,拉着他走了进去。 这里虽说是卫氏家族的接待处,其实更多的还是交易场所,一小半地方收购材料或残损法器,一大半的位置则用于销售成品法器、部分基础材料和炼器有关的功法。在一楼右侧有一个比较小的区域,圈出来用于接待与卫氏有关的宾客和外来归宗的族人。 卫天宇和凌子寒走进去时,这里只有一个老人与两个青年,都是棕色头发和偏黑色的眼睛,显然体内完全没有传承血脉。 看到两个黑发黑眼的少年进来,他们的态度都很平淡,隐隐的带着几分骄傲。一个青年在桌子后面站起身来,“请问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卫天宇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来找一位名叫卫笠的老先生,以前他和他那支族人都在本源古陆,不知现在是否来到了这里?” “哦,请稍等。”那个青年坐下来,打开一个水镜,在里面查找起来。 果然是超级世家,对上门的客人连杯茶都没有。凌子寒与卫天宇相视一笑,算是又长了一点见识。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青年才抬起头来对他们说:“找到了,他就在这里。” 卫天宇喜形于色,“那我们可以去找他吗?” 那个青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请问两位尊姓大名?从哪里来?” 卫天宇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不能进入你们卫氏的家族区域,那么能否麻烦你们通知卫笠过来?” 那个青年顿时满脸不悦,“如果是来历不明的人,我们是不会让族人见的,我们要保护自己族人的安全。” 凌子寒脸一沉,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不就是觉得他们冒犯了他的权威嘛,一个小小的武灵而已,不过是姓了卫,就如此高傲,如果他们低声下气的乞求或者给出贿赂,他大概就不会有这副嘴脸了吧。 卫天宇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抬手在耳垂边拨弄了一下,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模样。 赤金色的头发拢在脑后,直垂到腰际,暗金色的眼瞳带着沉沉的威严,泛着淡金色光泽的肌肤莹润如丝,高挑修长的身体挺立如松。 那个青年顿时震惊,坐在边上悠闲喝茶的老人霍地站起,手上的杯子砰然落在地上,另一个正埋头做事的青年抬起头来,更是惊呼出声。 卫天宇淡淡地道:“卫笠是我祖父,我父亲叫我见见他。” 那三个卫氏族人急步从柜台里出来,无比热情地对他说:“是,是,我们马上就回去。您先请坐下喝茶,我们去准备飞舟。” 卫天宇这时却高傲起来,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冷冷地道:“我只见我爷爷卫笠和他那支族人。” 三人都有些尴尬,还是那个老人见多识广,颇有待人接物的经验,赶紧笑道:“您放心,一定能见到。卫笠老爷子就在这块大陆上生活,当年卫氏转移到此,把能找到的卫氏族人都带回来了。您是不是当时没在本源古陆,所以我们没接到您。” “我才二十来岁,当时根本就没出生,你们怎么找到我?”卫天宇对老人总是比较尊敬的,所以回答了他的话,神情却仍是冷冷的,浑身都散发着无与伦与的高贵气息。 凌子寒斜倚着柜台,漫不经心地在一边看热闹。 “才二十岁。”老人一怔,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怎么也看不出他的境界。他自己是武宗,若是看不出来,那就表明这个天生拥有纯正黄金血脉的年轻人比武宗还要高。这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卫氏上百万族人,却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出现过这般惊才绝艳的新人了。他激动得浑身微颤,完全乱了方寸,“您……您先请坐……我们这就……这就通知族里……那个,小顺,赶紧的,去准备飞舟,要最好最快的那一只……那谁,小聪,快沏茶来,别傻站着。” 两个青年人兴奋地答应一声,飞奔而去。那个老人这时才稍微平静了些,目光火热的盯着卫天宇,恭敬地问:“请问您的大名是?” 卫天宇并不隐瞒,“我叫卫天宇。” 老人大喜,既然姓卫,那说明他父亲还是希望他成为卫氏族人。数千年来,因为犯错而被逐出家族的卫氏族人有不少,他们都想方设法,数代奋斗,想要回归卫氏宗族,但是,除非族中出现天才少年或者为宗族立下大功,才有可能允许他们归宗。这位少年的父母长辈很可能就是被逐出宗族的罪人,至于他说仍在族中的卫笠是他祖父,很可能只是攀附,有个由头好进入族中。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诧异,只要是卫氏族人,无不明白天生的黄金血脉意味着什么,哪需要再找人引荐?这孩子只要往这儿一站,便要什么有什么,修炼资源堆山填海,予取予求。即使他不愿归宗,卫氏主宗的那些老家伙也不会放他走,肯定会立刻他那一支的所有族人全部接进主宗,好吃好喝的供着,从此便是飞黄腾达。 他想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丢到一边,不去费那个脑筋。总之,他只要平安将这位小祖宗送进主宗,就是天大的功劳,可以凭此把子孙送进主宗,为后代铺下锦绣前程。想到这儿,他心头火热,对卫天宇的态度更加恭敬。 卫天宇虽然心里仍有些不悦,但也不会任由一位老人对自己卑躬屈膝。他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冷,声音也变得比较温和,“老人家不必如此,我父亲已被逐出卫氏,所以我并不是你们的族人,也没打算归宗。我只是奉父命,前来见爷爷,看看他和那些亲戚过得如何。你们不必大动干戈,只帮我通知我爷爷过来见一面,我便感激不尽。” “公子太客气。”老人紧紧抓住他,热情地将他搀扶到旁边的贵宾室,千求万恳地请他坐下,“公子先喝杯茶,然后老夫陪您去见您家老爷子。”却绝口不提“逐出宗族”和“归宗”的话题。 那两个青年也想明白了,今天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功一件,他们只要把这位黄金少年侍候好了,绝对能够拿到高额奖励,那就能加快修炼速度,甚至能学到族中限制的一些炼器手法,好处无穷。于是二人都无比殷勤,一人捧着最好的灵茶进来,放到卫天宇面前,另一人去安排最好的飞舟,并抢先通知了主宗那边主管接待的长老。 瞧着他们里里外外地奔忙,却没人来理会自己,凌子寒忍不住笑了起来。 61、热闹 卫天宇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一下,便对外面喊道:“小寒,进来,这茶不错,你尝尝。” 凌子寒这才施施然进去,毫不客气地坐到卫天宇身旁,从他手中接过暖玉杯,看了看茶色,闻了闻茶香,这才呷了一口,品尝半晌,这才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还行。” 在一旁陪坐的老人见了他这副作派,又看他与自己卫氏的黄金子弟熟悉,便心念一动,连忙热情地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凌子寒想了想,抬手拨弄了一下耳垂,恢复了本来面貌,淡淡地说:“我不是卫氏的人,是另一家的。” 要是换了那两个青年,肯定不会明白,可这位老人却已度过几百年的岁月,当年幽蓝凌氏遇袭,全族尽灭,这才导致黄金卫氏高层极度重视,做出全族迁出本源古陆的重大决定,凡是上了年纪的卫氏族人,对此事都记忆深刻,这时一见他的幽蓝色长发与眼眸,便神情骤变,“您是……幽蓝凌氏……的小公子?” “对。”凌子寒抬眼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老人家可否知道近年来幽蓝凌氏的情况?” 老人便猜测他的父母长辈或许也是被逐出幽蓝凌氏,这才得以保全。看着那色泽纯正的幽蓝色,他便知道,这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也是天生的纯正幽蓝血脉,却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不敢多问,连忙招呼青年再去沏杯茶来,然后连声向凌子寒致歉。刚才没注意到他,实在是失礼了。 卫天宇看出他的疑惑,便温声解释,“我母亲与他父亲是嫡亲兄妹。” 老人恍然大悟,继而更是满腔火热,迫不及待地问:“那……您可还有兄弟姐妹。”只看眼前的两个少年,便可以推想到卫天宇的父母都有着极佳的资质,那么再生下来的孩子也有很大可能拥有纯正传承血脉。 “嗯,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小,父母不放心,就没跟我出来。”卫天宇故意不说血脉问题,“我父亲挂念祖父,所以让我先来看看。若是祖父一切都好,我就和小寒一起四处游历,长长见识,还想到本源古陆去逛逛。” “好,好。”老人见他不肯多说家人情况,也不敢探问,只陪着谈天说地,把本源古陆的情况介绍得非常详细,还让青年去拿出很多玉简,都是各种地图和名家撰写的杂谈,能帮助他们更多地了解本源古陆。 两人只是对卫氏高层不敢兴趣,对于这种在基层工作的老人自然没什么意见,见他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提供帮助,自然也很感激,态度缓和了许多。凌子寒投桃报李,给了他一些帮助修炼的丹药,即使他用不着,子侄后辈总是能用。老人喜出望外,推辞半晌,这才欢喜地接过。 对那两个跑前跑后的年轻人,凌子寒也给了一些丹药,让他们大为高兴,态度更加殷勤。凌子寒歪在卫天宇身上,与两个青年有来有往地说个不停。他有着极为出色的审讯技巧,就连那个经验丰富的老人都没有察觉,他已经从两个年轻人口中套出不少消息来。卫氏的三个人见他与卫天宇十分亲昵,也没多想,只以为两人是至亲,从小一块长大,卫天宇是兄长,自然很疼宠弟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天生黄金血脉的少年到来,是以前逐出宗族之人的后代”,这个消息让所有卫氏高层的长老们都震惊了。他们来不及等飞舟把人送来,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交易区的金屋,想要抢先看到那个孩子。如果真是纯正传承血脉,那就要抢到自己手里,这将为他们在族中高层的地位增加很大分量。 卫天宇看着风风火火接连闯进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有武尊以上的境界,外貌很年轻,大都在三、四十岁之间,有几个厉害的很可能是武圣,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面对那么多强者,他却镇定自若,坐在那儿没动。凌子寒倒是坐正了,以表对他们的礼貌和尊重。 这些人中有五位是黄金血脉,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没有卫天宇这么纯粹,有的偏向栗色,有的偏向浅黄,而且基本上发色和眸色一致,不像卫天宇这样分得非常清楚。这是最为纯正的黄金传承血脉,在黄金卫氏数千年的历史中,像这样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且那几位都没有成长起来,而是中途夭折了。 如今,他们看着卫天宇,都是无比激动,七嘴八舌地问了很多问题。 卫天宇却很冷静,什么问题也不回答,只是再次重申,“我要见我祖父。” 长老们虽然不悦,却对他无比宽容,没有一个人斥责他,反而和颜悦色地哄劝,“先不急,你既然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怕见不到祖父?对了,你父亲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卫天宇对这问题直言不讳,“我父亲告诉我,他和大伯都已被逐出卫氏。” 有不少长老听说他祖父叫卫笠,都已明白了,“你父亲是不是卫琛?你大伯是卫琅?” “对。”卫天宇绷着脸,显然对父亲和大伯的遭遇很不开心,“他们如今都不愿再入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有长老似乎想起什么,“卫琅踏入圣阶没有?” 卫天宇看了看他,“快了,就这一、两年的事。” 有些长老对他父亲、大伯都没兴趣,只对他本人非常有兴趣,“看你的骨龄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是武王了,非常好。炼器方面呢?你炼过哪些功法?” “我炼的功法武技都与卫氏无关,炼器方面也另有师承。”卫天宇想了想,“父亲从小只教我习炼《金锤十八打》,每日锻打万次,别的功法都没有传给我。” “哦。”那些长老们都有些惋惜,“你父亲也太迂腐了。既然你一生下来就传承了黄金血脉,他就应该明白,理当把卫氏家传功法传给你,自小修炼,在炼器方面的成就也会更大。” “我现在已经是炼器师了。”卫天宇强调,“像我这般年纪就能炼出灵器,父亲说已经很不错了,不必太过苛求。” “你已经能炼出灵器?”长老们哗然,随即更加兴奋,就有人拿出好东西要送给他。 这是明着笼络了,其他长老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往外掏宝贝,顺便还将自己的优势提了一下,为下一步收他为弟子做铺垫。至于他说另有师承,卫氏的长老们都没放在心上。在炼器方面,黄金卫氏独霸天下,自信外面的散修哪有比卫氏更好的炼器师,若是让他继续跟着外人学,弄不好就走歪了路子,反而耽误了。况且他拥有最纯正的黄金血脉,必须归宗,卫氏子弟怎么能拜族外的人为师?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只要先拢住这个少年的心,以后就好说了。 对于送到面前的各类珍品灵器,卫天宇没有太大兴趣。他跟着师父火烈大帝,眼界极广,虽然这些灵器确实思路巧妙,却也不至于让他放弃初衷,接纳他们与自己套近乎。看了看这些灵器,他微微摇头,很客气地说:“无功不受?,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多谢各位前辈。”他的措辞和语气都很疏远,显然没有当自己是卫氏族人。 见他不卑不亢,不为宝器所动,这些长老们对他又喜爱了几分,更是一心想将他收入门下。 凌子寒虽然露出幽蓝色的真面目,却被卫天宇的万丈光芒所掩盖,进来的长老全部注意力都在黄金少年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还嫌他坐在那儿碍事,三两下就将他挤了出去。 凌子寒索性走出去,见外面的两个青年都在门口迎接陆续到来的长老,便蹓跶进柜台里面坐下,琢磨着怎么打开刚才那青年用来找人的水镜,把卫天宇的祖父找出来。 62、找到卫笠 其实卫天宇和凌子寒对卫氏宗族的高层都没有什么成见。 他们并不是年少无知的小孩,而是有过多年在高层工作的经历。当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为国工作,出生入死,有些任务的危险性非常高,但是凌子寒的父亲却毫不犹豫地派他出去。能说高层冷血吗?后来,他坐到了那个位置下,所属员工超过十万,派往世界各地隐姓埋名潜伏的人员有许多就此付出了一生,还有许多秘密行动人员,每年都有牺牲和重伤致残的年轻人,能说凌子寒冷血无情吗? 所以,卫氏宗族的高层要求卫琅结婚生子,留下资质杰出的后人,出发点仍然是为了保证黄金卫氏源远流长,一直强大,从理论上讲这没有错。这些长老有很多确实是一腔热血,忠于家族,恪守祖训,为此兢兢业业数百年、上千年。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人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强者,怎么可能在压力下妥协?他们可以为了家族的兴亡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决不可能为了家庭的兴盛勉强自己去睡不喜欢的人。 他们在地球上时,高层可以派他们去执行危险的任务,甚至让他们去送死,却不能强迫他们跟谁结婚,他们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下属的私人生活。 因此,他们对卫氏宗族的族长和长老们没有太大的反感,只是不太喜欢而已。卫天宇坚持不肯归宗,也是不想被套上枷锁,更不愿意背负卫氏整个宗族的责任,那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看着那些长老们的表现,卫天宇和凌子寒都感到深深的失望。两人都是很重视亲情的人,他们的父母亲人也都是如此。若是他们先让卫天宇见了他祖父卫笠,然后再说归宗和拜师学艺之类的事情,这还算是人情之中,两人都能理解,即便拒绝,也会很委婉,可现在他们不是拦着不让卫天宇见祖父,而是压根就忽视了卫笠这么一个人,仿佛当他就像一粒尘埃般微不足道。他们高高在上惯了,旁支想进主宗,进了主宗后想得到重视,都要想方设法巴结他们,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能让他们重视就是天大的恩典,而那些资质不高的族人,就如路边的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在地球上,卫家一门精英,大部分都是科技天才,难得聚到一起,也都是讨论技术方面的问题,而且互相关照,互相借鉴,鲜有争权夺利的事情发生。到了异界,黄金卫氏也是炼器世家,卫天宇认为,他们应该也是一群热爱钻研技术的专家,而不是蝇营狗苟的俗人。在黑暗大陆时,他父亲和大伯都不愿多提本家的是非恩怨,他也没时间多问,所以只是自己想象,现在亲眼看到,不免大失所望。 这些人,虽然姓卫,其实都不是他的亲人。 他因此更想见到自己的祖父。那个老人,身为旁支族长,从他的祖父、父亲手上接过担子,肩负着几代人的梦想,始终奋斗不息。后来,他终于有了一个杰出的儿子,让他们这一支进入主宗。但是,当儿子违背主宗高层的意旨,要与一个男子结为道侣,他并没有出面反对。当主宗要严惩儿子时,他也没有为了自己和族人的私利去牺牲儿子的幸福与未来。他让另一个儿子去救出那个儿子,即使全族都因此被逐,不再有资源供给他们修炼,后辈也不再有光明的前程,而他明知道结果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护儿子。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族长,但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正因为此,卫琅与卫琛兄弟俩都对父亲和这一支的族人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改善他们的处境,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他因此更想见到自己的祖父。那个老人,身为旁支族长,从他的祖父、父亲手上接过担子,肩负着几代人的梦想,始终奋斗不息。后来,他终于有了一个杰出的儿子,让他们这一支进入主宗。但是,当儿子违背主宗高层的意旨,要与一个男子结为道侣,他并没有出面反对。当主宗要严惩儿子时,他也没有为了自己和族人的私利去牺牲儿子的幸福与未来。他让另一个儿子去救出那个儿子,即使全族都因此被逐,不再有资源供给他们修炼,后辈也不再有光明的前程,而他明知道结果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护儿子。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族长,但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正因为此,卫琅与卫琛兄弟俩都对父亲和这一支的族人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改善他们的处境,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他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倾听着那些长老的话,同时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祖父。凌子寒出去时,别人都没注意,他却看得很清楚,心里便放松下来,知道他去想办法做这件事了。于是,他的态度变得缓和了一些,与那些长老们开始聊家常,把这些老人精全都拖住,方便凌子寒办事。 坐到柜台里,凌子寒打量着这里的结构,却没有伸手碰任何东西。 卫天宇说过,这座华丽巨大的金屋是件圣器,而成为圣器的必要条件就是法器中必须有器灵。所以那两个青年并没有小心谨慎地守在这里,因此有无所不在的器灵,若是外人动了重要的东西,他们马上就会知道。能查到所有黄金大陆上所有卫氏族人居住地的水镜,相当于地球上的公安局户籍科,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不会让外人轻易得手,所以,在不远处就有大批强者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抬头看了看房门口,他起身走出去,斜斜倚在墙上,懒散地看着站在外面迎客的青年,淡淡地道:“还有人来吗?” “应该还有,不过比刚才少多了。”两个青年都接了他给的丹药,自然对他很有好感,再加上他又年少,对他也就没什么防备的心思。 “哦。”凌子寒轻描淡写地说,“我表哥是来找他祖父的,你们刚才不是查到了吗?老爷子什么时候过来?”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支吾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已经把你们来找卫老爷子的事禀报上去了,这件事我们现在也管不了了,由长老负责。” 凌子寒顿时很不耐烦,“我最烦听老头子啰嗦,无聊得很。你们帮我去找老爷子,他毕竟是我姑丈的父亲,也是长辈,总得拜见一下,回去才能跟我父亲和姑姑、姑丈有个交代。不过是亲戚探访,算不上什么大事吧?你们帮我这个忙,我领你们的情,必有厚报。” 两个青年其实也觉得这不是大事,更何况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还有可能将来成为卫氏顶层的人物,此时正是讨好的机会。他们这种资质一般的小人物,根本没可能凑到那位黄金血脉的大人身边,但是结交了这位小公子,总不是坏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一起点了点头。 两个青年其实也觉得这不是大事,更何况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还有可能将来成为卫氏顶层的人物,此时正是讨好的机会。他们这种资质一般的小人物,根本没可能凑到那位黄金血脉的大人身边,但是结交了这位小公子,总不是坏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一起点了点头。 那个刚才查人的青年回到柜台,很快就调出了卫笠的所在地,仔细看过后,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块玉符,反复比对,确认无误,便走出来交给凌子寒,轻声说:“每个旁支的族长都有留通信玉符在这里,方便有流落在外本支族人找来时联络。你直接跟老爷子联系吧,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玉符。” “明白,定不会连累你的。”凌子寒抓出一把装丹药的小玉瓶,往他手里一塞,又拿出几瓶给另一个青年,便高兴地走出去,找了个相对比较清静的街角,站在屋檐下,激活了玉符。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请问是哪一位找老夫?”声音苍老喑哑,似乎上气不接下气。 凌子寒的声音很温和,“是卫笠老爷子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是我。” 凌子寒简明扼要地说:“卫老爷子,我和表哥过来找你。我表哥的父亲也就是我姑丈,名叫卫琛。” 那边的声音骤然激动起来,“什么?”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凌子寒的神情凝重起来,“老爷子生病了吗?” “还好,还好。”卫笠显然心潮澎湃,一时失语。 凌子寒耐心地等待着,柔声说道:“我表哥天生就有黄金血脉,非常纯正,结果现在被大批卫氏的长老堵在接待厅里。他反复说了要见您,可是一直没人理会这事。我们不认识路,也进不了卫氏的私有区域,没办法去找老爷子。请问老爷子能过来吗?” “好好,我去,我过去。”那边的声音很振奋,“好孩子,在那儿等着就好,我这就过去看你们。” “好,我们等着您。”凌子寒结束通话,收起玉符,慢悠悠地走回了金屋。 63、祖孙相见 凌子寒走进大门,却没有拐去接待室,而是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等人。他年纪小,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因此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因此金屋的大部分区域都是交易市场,所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凌子寒才看到有个中年人背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匆匆走进来。那位中年人跟卫天宇的父亲卫琛很像,多半是他的兄弟。两人神情都很激动,目不斜视地往接待室疾奔。 凌子寒赶紧上去拦住他们,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说:“请问是卫笠老爷子吗?” 那个老人听出了他的声音,立刻转头看着他,双唇微颤,语不成调,“是我……” “爷爷。”凌子寒一点也不含糊,马上认了亲,“我和天宇一起来的,姑丈和卫琅伯父一直都念着您和家中的其他亲人呢。” “好好。”卫笠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打心眼里感到亲切,连忙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好孩子,这是你姑丈的三弟。” 凌子寒马上躬了躬身,“三叔。” 那个中年人连连点头,“好好,好孩子。” 他们这才一起进了房门,却没进贵宾室,而是在外面坐下。凌子寒拿出与卫天宇联络的传音玉符,笑着告诉他,“爷爷和三叔来了,在外面。” 卫天宇立刻结束闲聊,起身挤出来,飞奔到老爷子面前,亲热地叫道“爷爷”,又看着那个中年人,叫了一声“三叔”。 老爷子拉着他的手,凝视着他的脸,一时老泪纵横,“像,真像,跟琛儿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中年人是卫笠的老来子,叫卫珀,与卫琅和卫琛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是这一旁支的现任族长。当年他大哥、二哥出事,他只有几岁,跟着父亲离开主宗,隐居乡间,颇吃了一些苦,便是后来被主宗派人带到黄金大陆来,也很受冷遇,过得并不好,但老爷子教得好,他也是个重视亲情的人,如今看到侄子回来,而且还是资质绝佳的天生黄金血脉,心里也很激动,关心地问:“你父亲和大伯他们都好吧?” “好。”卫天宇笑道,“大伯和他的道侣一心修炼,就要踏入圣阶了。我父亲也过得挺好的,就是很挂念爷爷和三叔,还有其他的叔伯长辈。大伯和父亲都觉得对不住你们,我出来游历之前,他们反复叮嘱,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们。” 卫笠擦了擦眼睛,心情稍稍平静了些,“你大伯和父亲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我是他们的爹,你三叔是他们的弟弟,说这些外道话做啥?知道他们过得好,我和你三叔就放心了。” “是啊。”卫珀这时已经看到从贵宾室出来的一大批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卫氏宗族中长老级别的大人物,也没资格见,所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瞄了一眼便转过了视线,却觉得当着这么多人,讲话多有不便,就看着自己的侄子,热情地说,“走,咱们回家再说。” 老爷子背对着贵宾室的方向,没看到那些人,只一心拉着孙儿不放手,“对对,咱们回家。” 凌子寒托着老人的胳膊,真元涌动,一股柔劲使出,轻巧地帮助他站了起来。卫天宇转过身去,恭敬地一抱拳,对那些长老们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前辈的厚爱,小子当先侍奉祖父,承欢膝前,随后再去聆听各位前辈的教导。” 卫笠这才看清那些大人物,顿时大惊失色,颤巍巍地上前两步,就要跪倒磕头。 卫天宇扶住他,一双手如铁钳一般,将他紧紧拉住,不肯让他矮下身去。凌子寒站在老人另一边,虽然神情依然懒散,脸上微带笑意,手上却也是暗暗用劲。 老爷子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他从见到孙子那刻起,就根本没注意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看着他的脸,觉得跟儿子像得很,然后就心潮起伏,悲喜交集。直到这一刻,他才回过神来,孙子那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表明,他传承的黄金血脉纯到极致,几乎直追创族先祖。这些长老齐集这里,多半是来与孙子攀交情,想办法把他拢在门下的。他转头看着年少的孙儿,从那冷淡的神情中察觉到隐含的骄傲,心里顿感无比自豪,腰板也挺了起来,淡淡地笑道:“卫笠参见各位长老。” 那些老长们平时哪会把他放在眼里,这时却都面带笑容,和蔼可亲地说:“卫笠,你有个好孙儿啊。” 这些长老看着年轻,其实比苍老憔悴的卫笠要年长得多,自然可以直呼直名。卫笠对这些大人物也很尊敬,虽不用大礼参拜,神情间也不敢稍有失礼。 长老们在刚才的谈话中已经大致摸到了卫天宇的性情,虽然温和,却很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是轻易能压制住或者哄骗得了的,那就要另想对策了,所以这时都没有硬留他,反而很热心地说:“小宇啊,那你就先陪你爷爷回去吧,明天我们再派人接到你主宗。” “先不急吧,我想多陪陪爷爷。”卫天宇笑道,“反正我都来了,不必急在一时。” 长老们见他油盐不进,都有点不悦,有的想要略微责备几句,有的想着索性卖他个人情。正乱着,有人终于注意到凌子寒的外貌,吃惊地问:“这……是幽蓝凌氏?” 所有长老的目光唰地全部投向凌子寒,即便他们都有着丰富的阅历,老谋深算,这时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震惊之色。 凌子寒很坦然地点头,“对,我是幽蓝凌氏的少族长。” 那些长老们不吭声,全部改用神识交流,目光变幻不休,显然都对幽蓝凌氏重出江湖感到不安。 凌子寒在这里露出本来面目,就是想通过卫氏传出消息。到黄金大陆交易的人来自各个大陆,而且很多都是有名的强者,称霸一方,如果由他们说出“见到幽蓝凌氏的少族长”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肯定会惊动当年暗袭幽蓝凌氏的幕后黑手。这个世界太大了,要他去查找消息,犹如大海捞针,如果他把自己当作靶子竖在这儿,就很容易吸引来各种有心人,到时候顺藤摸瓜,不难找出真相。 长老们讨论了一会儿,看看凌子寒,再看看卫天宇,眼中满是询问。 卫天宇自然光明磊落,坦承道:“我母亲出自幽蓝凌氏,是他父亲的嫡亲妹妹。” “哦。”长老们点了点头,神情间倒是缓和多了,接着又有人产生了新的想法,“这位凌少族长是天生的幽蓝血脉,可见他的直系亲人都血脉纯正,而卫琛家也有纯正的黄金血脉,是不是两种纯正血脉相合,下一代更容易出现天生的传承血脉,而且会很纯正?” “嗯,有可能。”长老们都觉得眼前一亮,顿时有了各种想法。 “或许可以向银丹童氏求亲,娶他们天生银丹血脉的姐妹。” “紫电雷氏似乎也有些消息,可以派人去找一找。” “还有青锋林氏,近年来听说有年轻族人在江湖上走动。” “赤血金氏当年是跟幽蓝凌氏一起消失的,很可能他们一直住在一起。” “也可以试试与五大神兽血脉联姻……” 卫天宇和凌子寒对视一眼,都有点啼笑皆非。这些长老真有点走火入魔了,为了得到传承血脉,大概什么方法都愿意去尝试。 卫天宇再次抱拳,“告辞。”然后就扶着老爷子转身离去。 那些长老们愣了一下,随即争先恐后地跟出去,纷纷提出用自己的飞行法器送他们。 凌子寒微笑着说:“我们自己有穿云舟,只要你们给个飞行许可,就足感盛情。” 那些长老都来了兴趣,“那我们也乘坐你们的穿云舟吧,有我们在,哪里都可以飞。”他们一直都没问过卫天宇的师承,现在听他们有自己的飞行法器,而且还很自信的样子,便想看看他们身上的法器到底是什么水准,也可借此推测卫天宇的师父有什么水平。 凌子寒走到金屋大门外,放出穿云舟。 这是火烈大帝的得意之作,在卫氏这些顶尖行家看来,简直是登峰造极。这让他们更加吃惊,不由得转头看向卫天宇。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而来,只要稍加示好,再给一些外面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灵器,就足以收买他们的心,可是没想到,就这一只飞舟,便足以在炼器术上将他们全部击败,看来,不是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了不得的机缘,就是他们的长辈得到了什么奇遇。 长老们各自盘算,脸上却均带着笑容,登上了那只飞舟。 凌子寒和卫天宇扶着老人来到前舱,先让老人坐到舒适的软椅里,然后才驱动飞舟升到屋顶。 这里是禁空区,即使长老们有特许权,但也不能飞得太高,这是禁制所限,他们也改变不了。 凌子寒严格遵守这里的规定,在低空调整方向,按照卫珀的指引,疾飞而去。 64、船上 虽然卫氏的长老对幽蓝凌氏出身的凌子寒很有顾忌,但他与卫天宇是骨肉至亲,肯定不能将他拒之门外,一时之间又没有统一认识,暂时不知该以何种态度来接待他,于是都视而不见,只是与卫天宇说话。 卫天宇也善解人意,索性带他们去参观穿云舟,以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凌子寒看着卫笠面色灰败,气息短促,身体状况极差,扶他坐下后,便握住他的手,运起真元,在他身体里转了一圈。 老爷子的情况堪忧,多年饱受磨难,功力不进反退,如今已是寿元枯竭,没多少日子了。 以前,凌志诚就有过这样的情况,后来被破天大帝让凌子寒带回去的丹药治愈,重新焕发了生机,所以凌子寒心里有数,拿出一粒丹药送到老爷子嘴边。 卫笠却不肯吃,“如此珍贵的丹药,还是你们留着吧,给我就糟蹋了。” “药就是用来治病的,怎么能说是糟蹋?”凌子寒温和地笑道,“我是丹师,这药是我师父给的,以后我自己也能炼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丹师?”老人很惊讶,却没有怀疑。既然自己的孙儿已经是器师,那孙儿的表兄弟是丹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吞下丹药,只觉得全身舒畅,犹如久旱逢甘霖,药力浸入所有筋脉骨?,把他已经衰竭的五脏六腑托住,缓缓地滋养。他脸上的灰败之色渐渐消褪,竟然有了一丝血色。 卫珀看着父亲的变化,激动得热泪盈眶。 凌子寒轻声说:“老爷子的身体要好好调理,一、两年间也就恢复了。等到了家,我还有一些丹药要给三叔,可以帮助修者易经洗?,脱胎换骨,加快修炼的速度。” “好好。”卫笠看他也相当于自己的孙辈,所以并没有客气,连连点头答应,老怀大慰。 卫珀也是兴奋不已,“我大哥、二哥他们到底住在哪里?” “在黑暗大陆。”凌子寒轻声说,“我们都住在一个禁地,每十年跟黑暗神殿的修者大干一场。”他说得半真半假,“我和天宇出来游历,也是一路杀过来,还宰了一个武尊,所以,发了几笔横财。” 卫笠和卫珀都大吃一惊,“连武尊也……真的?” “嗯。后来三个武尊围攻我们,我和天宇打不过,就逃了。”凌子寒嘿嘿一笑,“天宇不但是器师,还是阵师。” “三个武尊?阵师?”卫氏父子被这些惊人的消息接二连三地震得心襟摇荡。 “嗯。他比我厉害。”凌子寒拿出一个小瓶,示意卫笠喝下里面的乳白色药液,然后接着说,“天宇喜欢钻研,什么都要研究个透彻,而且心志极坚,锲而不舍。如果我不学炼丹,只怕他连丹道都要去琢磨一番。” 卫笠呵呵直乐,“这个习性像他大伯,一点小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吗?”凌子寒陪着老人闲聊,“我只见过大伯两、三次,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在闭关冲击圣阶。我和天宇离开的时候,大伯已经突破瓶颈,半只脚踏入圣级境界,很快就会成武圣了。” “好好。”卫笠很高兴。 卫珀也是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过得非常艰难,族中也有不少人屡发怨言,如果不是族人比较少,而且都是他们的血缘亲人,只怕他们父子根本就不可能再当族长。可是,今天看来,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那时候他们放弃了卫琅,任由卫氏主宗将他废了,靠卫琛和卫珀是无法再现辉煌的。一旦卫琅成为武圣,那么卫氏主宗再不高兴,也会厚待他们这一支族人,否则武圣一怒,即便不能撼动卫氏宗族的根基,也会让他们大伤元气。 卫笠笑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现出苦涩,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主宗派人将他们带到这块大陆来,其实不过是存着一丝指望,想着咱们族里或许有可能再出一个黄金血脉的后人,只是这么多年来,新生的婴儿都没有传承血脉,那些开灵的孩子也都祖脉不显,所以,我们的情况越来越糟。再这么下去,顶多再有百年,我们这一支就不会存在了。” 卫珀也叹了口气。他的年纪比卫琅和卫琛要小十几岁,可是看上去却比他的两个哥哥老了几十岁,可见他这些年来殚精竭虑,操了多少心,而没有充足的资源供给他修炼,他的进境很慢,现在才不过是低阶武宗,实在是卫氏成千上万族长中最窝囊的一个了。 凌子寒赶紧安慰他们,“现在我们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卫氏父子都笑了,“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这边温情脉脉,其乐融融,卫天宇那边则是快要弄成学术研讨会了。 这艘穿云舟从外观看,是一件速度极快、防御极佳的飞行法器,从内部看,是美轮美换的游艇,而且居然兼顾了正邪两道修者的需要,既有纯净灵气聚集的房间,也有纯粹煞气充足的舱室,两种房间各为其政,互不相关,这说明船中的各种法阵做得非常精巧。有几个高手依稀看出船上有攻击武器,却无法看出细节。卫天宇大概说了一下船中的各种功能,却闭口不谈攻击方面的配备。实际上,这只飞舟是武装到牙齿的战舰,即使面对武圣,也可全身而退,只不过他们一直没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而上次面对三大武尊时,又来不及放出飞舟,所以从未动用过船上的武器。 撇开武器不谈,卫天宇对其他方面还是乐于探讨的,譬如在速度加快时如何抵消空气摩擦的阻力,突破音障时如何保证安全。作为传承数千年的超级炼器世家,卫氏已经有了成熟的类似流体力学、空气动力学之类的科学体系,卫天宇从师父那里得到的相关知识和地球上的科学知识与卫氏体系有所不同,因此大家交流得热火朝天,卫天宇固然学到了不少新知识,卫氏那些长老们也觉得大有启发。 卫天宇虽然年少,面对他们这些声名显赫的强者却能安之若素,侃侃而谈,那种潇洒的气度、绝世的风华无不远远超出同龄人。如此优秀的子弟,谁都想收到门下,可是经过这番交谈,他们却都有些顾虑。这孩子太优秀了,竟然像是生而知之,甚至有人都异想天开,认为他或许是先祖转世而来,心里不免就放下了收他为徒的念想。这些人都是名震修行界的炼器大师,自然爱惜羽毛,如果收个徒弟,自己却教不下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因此,还没飞到地方,大部分长老的心思就已经变了,竟是要与卫天宇结成忘年交,互相切磋,共同提高,另外就是迫切想要与他联姻,将自己后辈里的优秀女孩送给他,为妻为妾都无所谓,只要留下后代就行。 听到几个长老言语中流露出的意思,卫天宇只是含蓄地微笑,“晚辈年少,只想四处游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交八方友,铸圣神器,对于儿女情长之事暂无兴趣,况且,亲事总要禀明父母,不可擅专。” 那些长老对他的少年壮志自然大加赞赏,继而含糊地说:“算不上成亲,不过是让你在这里多待几年,学习我们卫氏祖传的炼器秘技,你们是男孩子,生活方面哪里料理得来,总要拨几个丫鬟过去侍候。那些姑娘都不错,你若看着喜欢,便收在身边,算不得正经亲事,也就不需要禀明父母。再说,你祖父、三叔都在这里,都是你的嫡亲长辈,也可以给你做主嘛。” 卫天宇仍然婉拒,“现在晚辈一心修炼,不想把时间耗在对修炼无益的事情上,还请各位前辈见谅。” 年轻人一心扑在修炼上,这当然是好事,卫天宇不过才二十一岁,便已经是武王,可是震惊世人的巨大成就,他的全心修炼之说自然无人怀疑。这些长老也不敢做卫氏的千古罪人,按照这个少年的进境,踏入圣阶指日可待,若是资源上给予保证,成神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卫氏出现一个渡劫飞升的武神,足可保证兴盛万年。少年人血气方刚,若是耽于美色,竟而在修炼上懈怠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么一想,他们就不再提起此事,打算回去与自己这一系的谋士智囊们好好商议,然后再做打算。 他们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都没注意外面环境的变化,在前舱的凌子寒却看得很清楚。 按照卫珀的指点,飞舟越飞越靠近大陆边缘。这里十分偏僻,人迹罕至,周围都是湿地,沼泽密布,虽然草木丰茂,却都是有点诡异的深绿色。进入湿地后,阳光便渐渐隐去,天色有些阴沉,再深入一点,就下起雨来。远远的能看到几座高高的雪峰直插云霄,景色颇为壮观。 65、到家了 “这里的风景很美。”看着卫笠和卫珀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凌子寒轻松地笑道,“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终年阴云密布,血煞之气浓厚,从来没有见过阳光,就连下雪都是黑灰色的。想要弄点吃的很困难,若是生病了就只能硬挺,我小时候就差点病死,若不是我外公是医师,只怕真的活不过来了。天宇的身体比我强,但那边的炼器材料很难找,他小时候只能用普通金属为族人打造日常器具,每日锻打万次,将材料反复锤炼,也很辛苦。俗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冰花香自苦寒来。经过那些艰难困苦,我们再走出来,就发现,到处都是美丽的风景,生活舒适的年轻人却远远不如我们。” 卫笠和卫珀看他们出手大方,性格开朗,像是从小就锦衣玉食,过的是富贵日子,一路上都觉得自己族人住的地方偏远艰苦,怕他们会不习惯,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这时听他说起以前过的竟是那样的困苦日子,都不禁心生怜惜,也顿时对主宗拨给自己一族所居的地方没了怨言。 卫笠抬手抚摸着凌子寒的肩,轻声喟叹,“你们吃了很多苦吧?” “还好。”凌子寒想了想,“因为从没见过阳光,所以就没想过要有阳光,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就没觉得有什么。再说,我和天宇都是族里全力供给的对象,集中所有的资源给我们俩,却还得精打细算,否则根本不够用。天宇比我还苦,他的武魂是纯光明系,在黑暗大陆要提升境界非常困难。他从小就去充满火煞之气的地火湖旁修炼,要想办法先驱除煞气,再慢慢炼化,才能提升一点点。他的毅力比我强,所以一直与我保持着齐头并进。” 卫笠和卫珀听到卫天宇从小就那么艰难,却仍然以二十岁的年纪迈入武王境界,都是又心疼又赞赏。卫珀感叹道:“真得让族里的那些孩子好好听你们讲讲,这样他们就不会去与别的族攀比,也能更加努力地修炼。” “是啊。”卫笠点头,“小寒说得对:宝剑锋从磨砺出,冰花香自苦寒来。是得让族里的孩子们好好听听,在那么困苦的地方,小寒和小宇却取得了他们望尘莫及的成就,简直太了不起了。” 凌子寒并不反对给孩子们上上课。在修行界,低阶炼器师比较艰难,到了中阶之后,就比较有钱了,高阶更加富裕,而到达圣阶,则是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卫氏作为炼器世家,数千来年积聚的财富自然是堆山填海。那些卫氏旁支的族人,说起来是远远不如进入主宗的精英,但是比起一般的中小家族和散修来,他们的生活也要好得多。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哪里能吃苦?更别说忍耐枯燥和寂寞,日夜苦修。但是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你要么永远不出门,要么成为高阶炼器师,否则根本就很难得自在。 说着话,他们很快来到湿地中央的一片丘陵地带,卫珀开心地说:“我们到家了。” 凌子寒操纵着飞舟,停在建有一大片房屋前的空地上。 立刻有不少奔了出来,男女老少皆有,年轻人和小孩都对着他这艘华丽的飞行法器指指点点。 凌子寒和卫珀扶着老人先下去,那些人连忙行礼,齐声叫道:“族长。” 卫珀点点头,“你们赶紧去准备上好的灵茶,招待主宗的大长老们。” 只听“轰”的一声,那些人都是又惊又喜,随即四散奔去。大概这里从没来过大人物,这些人都有点手忙脚乱,一点章法也没有。 卫天宇陪着长老们随后下来。凌子寒一挥手,将穿云舟收回了识海。 卫天宇这时才看清周围的环境,顿时哼了一声,神情颇为不悦。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怒容,微笑着走到卫笠面前,“爷爷,你住的地方真美,比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好多了。” “是啊,有山有水,还有阳光。”凌子寒懒洋洋地在一旁帮腔。 卫天宇笑着看了他一眼,“对,还有草。” 凌子寒眉眼带笑,“还有很多灵气。” 卫天宇开心地点头,“真是个好地方。” 两人一搭一档,说的尽是好话,可那些长老们都有千年道行,谁都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这个旁支住的地方确实偏得厉害,但是好地方都有实力强大的支族抢去,像他们这种罪族,能允他们在黄金卫氏的地面上居住就算是天大的恩典了,谁能想到,几十年以后,他们居然有个了不起的后辈从外面归来? 有长老便转移话题,乐呵呵地说:“还真是忘了问,小宇以前住在哪儿的?” 卫天宇礼貌地回答,“黑暗大陆。” 长老们都一怔,随即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虽然黑暗大陆与世隔绝,但是总有人铤而走险,想办法进去,再想办法出来,带去丹药和法器,带出各种外面没有的材料,无数人埋骨在那边,但只要能活着出来,就必发大财。而这些长老们都收购过黑暗大陆出产的特殊材料,所以对那边的情况还是略有所知。黄金血脉的武魂都是纯光明系,而黑暗大陆却是基本上没有光的,卫天宇能在那个地方修炼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如果换到黄金大陆,他会有怎样的成就。 有人轻叹,“原来你在那里待了二十年,真是耽误了啊。” 卫天宇坚定地摇头,“没有耽误,我觉得那里非常好。若是在这儿,我肯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卫笠大着胆子在长老们面前插了一句,“小寒都说了,你们从小就苦,没吃没喝的,更没有修炼的资源,还连需要的灵气和炼器的基本材料都没有。你能有今天,不容易啊。” 卫天宇看向凌子寒,眼里有了一抹温暖的笑意,“我还好,一直住在凌氏族里。有小寒的父亲也就是我舅舅保护着族地,倒是没吃太多的苦。小寒很小的时候在外面生活,那才是吃不饱穿不暖,后来开灵时声势浩大,还引来了黑暗神殿的魔崽子,想要弄死他,要不是赤血金氏的族长金伯伯将他抢出来,带回族里,他就危险了。他比我过得苦,在修炼上却比我强。” 凌子寒摇头,“你比我强。你涉猎的东西太多,在境界上却没落下一步。” 两人眉来眼去,互相吹捧,主要是说给那些长老们听的。要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些长老们肯定能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可是已经先入为主,知道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就把这些看作是兄弟情深,没想太多。 长老们看他们眉目舒朗,轻松自在,还以为他们跟卫氏的那些子弟一样,从小就生活在蜜罐子里,这时听他们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又经历过如此大的凶险,都是嗟叹不已。果然是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卫珀热情地邀请长老们到议事厅去喝茶,这些长老却很清楚,像他们这种穷困潦倒的小支族,哪里有什么好茶?他们还惦记着幽蓝凌氏和刚才听到的赤血金氏都依然存在的确切消息,这时也坐不下去,便纷纷托辞有事,言明过两天派人来接他们去主宗,这才放出飞行法器,各自离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对每个离开前好言好语道别的长老都很有礼貌。等他们离开,两人便扶着卫笠进屋,让他坐在正位上,然后大礼参拜。 按理说,凌子寒只需执子侄礼,但他却站到卫天宇身旁。两人一起跪下,恭恭敬敬地给老人磕了个头,齐声叫道:“爷爷。” 66、我行我素 两人对卫笠的恭敬让这里的每个族人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每个卫氏的族人都明白金色代表着什么,就算是不懂事的小小孩,看着卫天宇那耀眼的金发和华贵深邃的眼睛,都是敬畏有加,心里本能地蹦出一个词——太阳之子。 卫笠笑得很开心,连声叫他们起来。 两人起身,对着卫珀深深一揖,齐声叫道:“三叔。” 卫珀只觉得眼眶止不住地发热,他抹抹湿润的眼角,连连点头,“好好,好孩子。” 他们站起身后,卫珀便带着他们与族人见面。他们这一支的人很少,总共不到百人,并且都没出三服,算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亲戚,向心力、凝聚力都比别的大支族要强得多。年纪最长的就是卫笠了,他这一辈也只有他一个人,其他老人都已在几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相继去世。 卫天宇一一见过那些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以及几个孙辈,对每个人都给了见面礼,主要是帮助修炼的丹药。他们的境界都不太高,连武宗都没几个,大部分是武师和武灵,小孩子基本都是武徒,所以这些丹药都是基础级别,凌子寒炼手时顺便炼出来的,他们两人都用不着,这时送出去,正好一举两得。 卫珀知道两个孩子都是武王,已经不需要再用饮食,不过仍是张罗着要摆接风宴,为两个孩子接风洗尘。那些族人都很高兴,女眷们便去了厨房,男人们仍然留了下来,孩子们则没人拘管着,有的跟去了厨房或田里,有的留在这里听他们讲话。 卫天宇坐下来,看着祖父的脸色,关切地问:“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凌子寒在一旁回答,“调理个一、两年,再活一百岁没问题。” 卫珀和其他族人都是满脸喜色,卫笠也乐呵呵地说:“小寒这个丹师真厉害。” 凌子寒笑道:“那是我师父炼的丹药,以我的功力还不行。我现在只能炼出武王以下境界使用的丹药,还要多努力修炼才能提高。” “也很好了,你才多大?”卫笠很喜欢他,“十几岁的孩子,能到武王境界,炼丹上也小有成就,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卫珀比父亲细心,对两人说:“你们一路奔波,肯定累了吧?先歇歇,回头一块吃饭。” “对对。”卫笠慈爱地连连挥手,“快去歇歇吧。” 卫天宇也没矫情,说了声“好”,便和凌子寒起身出去了。 卫珀带着他们去了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这是一幢单独的房子,外面有个小院,正屋很大气,两旁各有卧室和修炼用的静室,还有炼器房、浴室等,配置很齐全。 卫珀笑道:“我们跟别的支族不一样,没丫鬟仆人服侍。” “不需要。”卫天宇连忙说,“我们都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好。那你们休息吧。”卫珀没有多待,安顿下他们就离开了。 卫天宇关上门,长长了出了口气。凌子寒打开窗户,然后躺到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微笑着说:“这里确实挺不错。” 卫天宇躺到他身旁,伸手将他搂过来,淡淡地道:“其实他们不是生活有什么问题,而是精神上得不到尊重。没人记得他们,修炼资源自然也就匮乏。炼器师不同于一般修者,起步阶段要用大量的金钱来堆,用很多基础材料炼器,失败率高就不说了,即使炼制成功,那种基础法器也不值什么钱。若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渠道搞来材料,在修炼上就很困顿。” “是啊。”凌子寒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安慰,“现在你来了,那些长老为了讨好你,也会给爷爷他们拨来大量资源的。” “我却不喜欢这样。”卫天宇长叹,“我可不想欠那些人的情。” 凌子寒轻笑,伸手撩起他的金色头发,手指从发丝间慢慢滑过,“你这就有点钻牛角尖了。卫氏主宗虽然逐了你父亲和大伯出族,却保留了你祖父这一支的族籍,只是赶出主宗而已。既然仍是卫氏家族的人,这些资源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只不过以前一直拖欠着而已,现在发还,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算要领情,也是你祖父和你三叔去领,哪需要你领他们的情?我们不追究他们之前对祖父这一支族人的苛待,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被他一开解,卫天宇立刻就想明白了,顿时心情舒畅,高兴地压过去,狠狠地吻了他一会儿,这才翻回来,仍然将他搂在怀里,微笑着说:“既然到了这儿,咱们可以到处走走。我推测,整个大陆上都布有大阵,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卫氏族人聚居的区域能够对外人封闭。卫氏富甲天下,有海量资源,请来阵法大师布下大阵自然不难。这个阵法比起咱们禁地的大阵要差远了,很可能主要着眼于防御,其他的禁、封、绝、杀等功能应该不多。这个阵法在现在的飞陆界肯定算是顶级的,咱们研究研究,应该能学到一些新东西。” “好。”凌子寒枕着他的肩,戏谑地问,“你不怕走到哪儿都是桃花?我看那些长老都盘算着让自己族中的姑娘找你借种。” 卫天宇又好气又好笑,“我是种马吗?” “目前瞧着不像。”凌子寒调侃道,“他们肯定要挑出各种绝色佳人来,到时候……嗯,我陪你看看。” 卫天宇恨得牙根痒,将他紧紧地搂过来,张口咬住他的肩头,忿忿地磨了磨牙。 凌子寒笑出声来,接着也咬住他的脖颈,舌尖滑过他的动脉血管。 卫天宇笑起来,在他耳边问:“怎么突然变成吸血鬼了?” 凌子寒吻了吻他的肩窝,这才侧身躺好,懒散地说:“我才不会做吸血鬼。只喝血,不吃别的,生活太没趣味了。” “那倒是。”卫天宇拥着他,轻声问,“咱们是睡一会儿还是修炼?” 凌子寒想了一下,“去修炼吧。我想看看,在这种满是灵气的地方,我的武魂会怎么样,能不能适应。你也看看你的修炼速度会不会加快。” “好。”卫天宇坐起身来,和他一起下了床,各自去找了间静室,打坐修炼。 凌子寒盘膝坐在静心草编成了墨绿色蒲团上,将两个武魂和火精都招了出来,仔细观察他们的状态。静室里有聚灵阵,比外面的灵气要充足得多,那只火精显然比在黑暗大陆时活泼得多,“幽骨魂皇”和“冥王真火”却有点无精打采。凌子寒想了一会儿,忆起在来的路上看到湿地上的草有些诡异,说不定里面沼气毒瘴之类的,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没往前面的主屋走,而是斜斜地掠向丘陵边缘,然后轻盈地落下,站在草甸上。 这里的草颜色比较正常,是葱绿色,不像湿地深处的草那么奇异。他展开身法,向前疾掠,犹如登萍渡水,翩若轻羽。到了湿地深处,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墨绿色植物,他缓缓地停了下来,脚尖轻点草叶,随即放出了武魂和火精。 “幽骨魂皇”左看右看,然后一头扎进草丛中。“冥王真火”在空中飞了一圈,也深入色泽黯淡的水中。 这里仍是细雨微风,阴云压顶,凌子寒提气运功,站在齐膝高的草叶顶端,稳如磐石,岿然不动。 这是修炼幽蓝凌氏家传功法的一种方式,很枯燥,很锻炼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不知过了多久,卫天宇从静室出来。他本能地运起双修功法,感应凌子寒的情况,却发现他不在附近,离自己很远,不禁颇为诧异,便放出飞毯,循着感应的方向飞去。 凌子寒本来微阖双目,潜心修炼,忽然心里一动,抬眼看去,便看见远处那个熟悉的影子。他微微一笑,仍然稳稳地站在那儿。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却将他的肌肤衬得更加晶莹,散发出柔和的光华。 卫天宇在不远处停住,然后跃下飞毯,轻飘飘地落在他身旁,“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凌子寒笑道,“灵气对小幽小冥都没什么用,这个沼泽里有毒,比较适合我的武魂。” 卫天宇看了看四周,“照理说,湿地中也应该有生物存在。” “嗯,目前还没看到。”凌子寒极目远眺,深深地吸了口气,“或许这里面的生物都被你们的族人猎杀了。炼器不是需要材料吗?” “有可能。”卫天宇想了想,“还有另一种可能,这里有一个高阶的兽王,独霸领地,别的生物都不敢来。” 凌子寒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微微皱眉,“那小幽小冥只怕又要闯祸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沼泽深处传来一声轰鸣,接着大地震颤,一股泥水冲天而起,带着草叶四散飞溅。 凌子寒和卫天宇同时跃起,轻灵地蹿到飞毯上,随即高高飞起,远离地面。 两人都很兴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泥水漩涡,随时准备战斗。 67、恶沼蛇王 随着轰然巨响,一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犹如一根巨大的树干直插云霄。 两人定睛一看,便认出这是一条大蛇。 不知露出来的是身体的多少,还没有看到尾部,就大概有百米高度,比他们两人加在一起还要粗,蛇身上花纹缭绕,仿若某种天生的符文,在阴雨中仍若隐若现地闪着光。蛇头呈三角形,两只墨绿色的小眼睛闪着阴恻恻的光,愤怒地四下张望,随即看向悬在空中的两只“微小”生物,口中咝咝地吐出细长的蛇信,似乎立刻就要择人而噬,或者是打算着将他们一起吞了。 凌子寒运起身法,飞到空中,身轻如燕,借着微弱的气流而飘荡开来。他边飞边问:“这个东西不会是美杜莎之类的玩意儿吧?” “当然不是。”卫天宇笑着召出了小电,一边对眼前的巨蛇扫描一边说,“我们一直盯着他,并没有变成石头。” “那就好,石化这种技能可不好对付。”凌子寒放心了,绕着巨蛇打转,吸引它的注意力。 那巨蛇似乎对这只太过活泼的生物更加厌烦,又或者是在沼泽里骚扰它的两个不知名物体跟这人的气息一致,因此很快调整目标,将注意力迅速锁定在他的身上。 凌子寒心中暗喜,努力调整气息,飞得既快且稳,轨迹飘忽,毫无规律,表面上还很轻松,“难怪这里千里无动物,原来有这个大家伙在。它身上的东西你有用吗?” “嗯,皮可以用来炼制宝甲。血、肉和蛇胆可以给你炼丹。那双眼睛好像也有用,总之,它是蛇王,浑身都有用。”卫天宇看了一眼小电,“基本可以确定,它是恶沼蛇王,常常雌雄同居……咳咳,居然有两条。”这就不大好对付了。 凌子寒的思路跟他完全没有保持一致,“那就是说可能下面有一窝蛋。” “蛋?”卫天宇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多半有,最多也就两、三个蛋,能活一只就算不错了,像它们这种动不动就能活上几千年的王级妖兽,要是一下就一窝,那人类就都别活了。嗯,它们现在可能是在孵蛋,所以只出来了一只。” “孵蛋?那就得找食物。”凌子寒有些疑惑,“按理说它应该早就扑过来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有懵的样子。” 卫天宇笑道:“大概是小幽干的好事,有点类似灵魂攻击,虽然没伤着什么,到底有点头晕眼花,说不定现在还有点犯迷糊。” 凌子寒哈哈一笑,“那现在要怎么搞?杀不杀?”虽然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有点顾忌,万一是卫氏放养的,准备以后杀了取材料的,那他们杀了,可能会给卫老爷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别人放养王兽可能不太现实,但是搁在黄金卫氏,那是什么都有可能的,因为他们太有钱了。 “杀。”卫天宇答得很干脆,“这东西盘踞在这里,这片湿地就什么都不出产,我爷爷他们就无法获取资源,而且进出的时候很危险,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暴起伤人?这大概就是我爷爷他们这些年来一直陷于困境的原因之一。” “行,那就杀。”凌子寒的身体忽然就变得虚化,在明亮的天光下时隐时现。 这是他的家传身法还没有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在这么明亮的环境下无法做到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不过,蛇并不是单纯靠眼睛来进行判断猎物、天敌和同类的。大部分蛇的视觉都很好,主要通过物体的运动来进行识别,而不是颜色和形状。它听不见声音,但对地面传来的震动很敏感。蛇的嗅觉很灵敏,可以通过气味分辨出物体之间的差异。蛇信还能收取空气、地面和其他物体身上发出的化学物质颗粒,然后舌头探入口腔顶部的一对小孔中,小孔里有许多很敏感的神经细胞,蛇通过这些细胞就能分辨出这些化学物质是来自哪里。说起来,蛇的感知可以媲美高科技的综合探测仪,拥有多种探测手段和非常快速的判断能力,既然这只是蛇王,那么各种本领自然更加厉害,凌子寒也很想与之斗一斗,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法功法能否避过蛇王的探知。 卫天宇与他心意相通,不用多说,便已明白,看到他身影虚化,立刻操纵飞毯腾空而起,同时退后一段距离,开启了小电的立体摄影功能,全程录影。 现在小电也有所进化,居然长出一对用光凝聚出的小翅膀,可以在空中悬浮,不用他时刻握在掌中。此刻他站在飞毯上,天上的云雾在他四周飘荡,小电悬在他肩头,镜头对着那条巨蛇所在的区域,拍的还是全景。小光感觉到小电的兴奋,也跳了出来,变成一个小金人,在卫天宇的另一侧肩头坐下,兴致勃勃地观战。 对于蛇王来说,人类本来就很小,卫天宇再退开一段距离,那就只比尘埃大那么一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一直没有流露出杀气,算不上威胁,因此蛇王马上就不理会他,一心对付身旁那个飘忽不定的疑似危险生物。 凌子寒体内的真元圆转如意,体温也迅速降了下来,渐渐与周围的环境接近。他在空中移动极快,借风驾云,犹如鬼魅,掌中的针剑几乎透明,与他的手臂连为一体。他围着巨蛇的头颅打转,忽然说了一句,“打蛇打七寸,这只这么巨大,七寸在哪里?”他进攻的方式多是一击致命,可是先要找到目标致命的地方。 卫天宇忍不住捧腹大笑。声音在空气中传播,顿时扰乱了巨蛇的判断,三角形的蛇头倏地转向,墨绿色的眼睛直盯着他,里面充满了暴戾。他却神态自若,淡淡地道:“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攻击它的头部。” “倒也是。”凌子寒嘀咕一句,便不再吭声,飞掠间猛然带着呼呼风声,将蛇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 这条蛇王现在大概终于清醒了,长嘶一声,猛地蹿出,张开大口,喷出一股绿得发黑的雾气,罩向空中的凌子寒。这股散着着腥臭气息的毒雾呈散形喷出,笼罩的范围很大,沾之皮肉皆腐,几乎见血封喉。 凌子寒向后飞退,同时招回自己的两个武魂。 小幽和小冥同时从墨绿色的草丛中跳出来,带着一溜浑浊的水花。它们急先恐后的冲进毒雾中,如长鲸吸水,猛地将毒雾吸噬一空,然后左右分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猛地向蛇头扑去。 凌子寒的身法一变,结合了《万邪不死功》与家传功法,在空中突然变向,几次加速,竟然神奇地绕到了蛇头背后,针剑血光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蛇王的后脑。 蛇王的动作极为快速,猛地向下一缩,露出水面以上的身体整个砸进沼泽,溅起冲天泥水,带着无数毒水、毒虫、毒草,以巨大的力量轰向三个敌人。 凌子寒左手一勾,神识飞快发出命令。“冥王真火”忽然幻化成一对巨大的淡青色火焰双翅,附在他背后,“幽骨魂皇”则变化成一身幽蓝色铠甲,薄薄地罩住他的全身。翅膀猛力一扇,他整个人如背着火箭般,笔直蹿上苍穹。那股如水龙卷一般的泥水仅仅只追到他的小腿,便轰然落下。溅上他腿部的东西全部被铠甲隔开并吸收了有用的毒素,然后化为粉尘,四散飞扬,在风雨中迅速消失。 凌子寒的两个武魂在炼化了他大手笔购买的各种骨头和火焰后,双双进化,终于踏入了化形的门槛,但他还没有试验过。这次他灵机一动,竟然大获成功,心中欣喜不已,斗志更加高昂。 他扇动翅膀,向下疾飞,掠过满是断草和泥泞的水面,然后停在半空,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向蛇王发出挑战。 大家都是王级,而通常来说,同级别的修者与妖兽相斗是很吃亏的,王级以上的妖兽拥有相当的智慧,所以对同级修者并不惧怕,那蛇王刚才吃了个小小的暗亏,虽没受伤,却有点狼狈,这在它称王称霸的一生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勃然大怒,猛地蹿出来,对准半空中的人便吐出一股水龙。 凌子寒灵巧地避开,却忽然感觉不对,本能地向上疾飞。蛇王的尾巴却从另一个方向伸出水面,如巨型长鞭一般破空抽来。他立刻停止上升,横向飞蹿。粗大的蛇尾与他擦身而过,巨大的力量波及到他,将他打得直向地面撞去。 卫天宇惊了一下,掌中瞬间出现了几块阵符,就要掷出。即使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仍然很冷静,打算先把蛇王困住,再营救爱人。 电光石火之间,凌子寒已经稳住身体,青色双翅急舞,发出呼啸风声。他的脚尖轻点水面,溅起一溜泥点,人已飞快掠走,速度快极,在身后留下一串虚影。 蛇尾倏忽变向,带着尖厉的啸声,向他横扫而来。 凌子寒不退反进,猛地跳上蛇尾的尖端,如一支立在水面的蜻蜓,随着蛇尾而动。 蛇王怒极,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三角形巨头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猛地向他咬去。 凌子寒无比镇定,神经堪比钛合金钢柱,坚不可摧。看着蛇王巨口中的上下四颗镣牙闪着寒光,迅速逼近,却没有提前飞离,而是冷静地计算着速度和距离的比例,直等到蛇头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才突然飞起,从巨蛇的尖利毒牙间掠过,向斜上方猛蹿。 蛇头收势不及,一下咬在自己的尾巴上,痛地在泥水翻滚了两圈,发现惊天动地的长嘶。 凌子寒悬停在空中,放声长笑,清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68、锋芒毕露 卫天宇的掌中握着阵符,没有掷出,这时也哈哈大笑。 他肩头上的小金人笑得往后一仰,就掉了下去,幸好有对小小的金色翅膀,扑闪着飞起来,又坐回卫天宇肩头,继续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这里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丘陵区的卫珀等人。 武灵以下的族人都知道沼泽里有强大的妖兽,但是大部分都没见过,若是见到,肯定葬身兽口了。他们进出都必乘飞行法器,严禁族人进入沼泽,只能在丘陵区里开荒种地,放养牲畜,想办法采点石头提炼矿物,做为炼器的初级材料。根据卫氏宗法,这片沼泽属于卫珀一族,这些年来,也有主宗和其他一些强大支族的年轻人向他们申请过,想来灭杀沼泽里的妖兽,杀后自然会按规定分给他们部分利益。他们本就无法拒绝,只能答应。几番大战,天摇地动,可沼泽里的妖兽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往往是那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铩羽而归,死伤不少。这些妖兽本就是用来给年轻人历炼的,所以老家伙们都不会出手,因此两条蛇王一直都活得很自在。卫珀他们却是更加不敢招惹,谁知道今天会发出这么大动静。 卫笠也有些吃惊,急急忙忙从屋里赶出来,极目远眺,“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没人申请过要来猎妖兽吧?” 卫珀站到他身边,也有些疑惑,“是没有啊。” “那这……”卫笠猛然想起,“快去看,小宇、小寒……那俩孩子在哪儿呢?” 卫珀也脸色大变,飞身掠向后院,却看到两个孩子的院子门户大开,一个人也没有。他急得差点吐血,又奔回来,对卫笠说:“爹,小宇他们不见了。” “哎哟。”卫笠跺脚,“快快,叫上……所有武宗,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哪怕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带回来。” “哎。”卫珀连忙发出警号,招集族人,“所有武宗上飞行法器,去战场把小宇他们接回来。其他族人留下,注意安全。” 那些族人都听到了天摇地动般的动静,然后就是一阵岑寂,不禁都有些疑惑。就算是动手的其他旁支或主宗的年轻人被干掉了,也不会这么一下就被秒杀了吧。 卫笠也有些奇怪,但他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略一思索,便当机立断,“这个,武宗跟族长和我走,卫玏带着其他族人,乘鹤翔翼在后面跟随。若是真有人在杀妖兽,那我们就观战,如果是小宇和小寒,武宗跟着我们上前救援。卫玏带着小一辈的孩子,绝对不可动手,只准远远地看着,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回,报告主宗。” 卫珀和卫玏都答应一声,立刻各自行动起来。 卫笠、卫珀和其他三位武宗都各有飞行法器,类似飞剑之类的,也可当成武器使用,虽可带人,但如今要求速度,只能单独使用。他们各自放出法器,同时起飞,便向沼泽深处赶去。 卫玏招呼族人乘坐速度相对较慢也较平衡的大型飞行法器鹤翔翼,然后操纵起飞,跟了上去。这种法器造型像仙鹤,人们或站或坐在它背上,外有防护罩,不惧高空的劲风,也能挡住武尊以下修者的攻击。这还是当年卫琅为族人炼制的,这么多年来族里一直只有这么一件,幸好一直没损坏过。 前面的卫笠、卫珀和三个武宗都很紧张,后面的年轻孩子则欢呼雀跃,兴致勃勃,浑然不觉危险。一行人疾飞过去,因蛇王的体积太大,他们只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战场。 卫天宇驾着飞毯,站在高高的天空上观看。凌子寒就像一抹幽灵般,时隐时现,在巨蛇周围转圈。两人好整以暇,给人很轻松的感觉,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危险感。 众人一怔,激战却在瞬间打响。 兔起鹘落间,战况大起大落,场面无比壮观,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凌子寒把巨蛇整治得狼狈不堪后放声大笑,他们才回过神来。 那个十六岁的英俊少年停在半空,背上有着淡青色的巨大翅膀,身上裹着一层半透明的幽蓝色铠甲,神采飞扬,豪情万丈,谈笑间玩强敌于股掌之间,让每个卫氏族人都感到震惊、钦佩与赞赏。 现在,他们都不担心了,索性不去打扰,只是远远地停在空中,安静地观战。 沼泽的泥浆好像对蛇王颇有好处,它滚了几圈之后似乎不再疼痛,却怒意勃发,更加狂暴,陡然竖立起来,搅动大片泥水,掀起滔天巨浪,阴毒的力道充斥在污泥浊水之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开始无差别大扫荡。 虽然卫氏族人站得远,卫天宇站得高,可这一个大招却将他们全都笼罩在内,凌子寒更是身处中心,首当其冲。卫天宇却没有管凌子寒,而是飞速冲到卫氏几个飞行法器的中间,施展出一个防御法阵,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 凌子寒却不退不避,悬浮空中,施展出“万邪朝宗”,借着蛇王攻来的势头,一手聚风云,一手掌乾坤,让腾空而起的万道毒污洪涛化为一道巨大的龙卷,然后掉转方向,浩浩荡荡地向着蛇王轰去。 他与蛇王的年龄和体积相差极为悬殊,却正面硬拼,分毫不让,更让那些卫氏宗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凝聚天地之势、带着大道轨迹的一道毒污龙卷如一条带着墨绿斑点的黄褐色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朝着狂暴的蛇王扑去。 就如两座山峰相撞,似乎天崩地裂般发出轰隆隆的剧响,蛇王向后飞跌,溅起冲天水柱,巨龙寸寸碎裂,化成漫天黄雨。 凌子寒奋起最后一分力气,如流星般向半露在水面上昏头胀脑的蛇王冲去,手中针剑血光一闪,从它的一只眼睛刺入,直扎入它的脑骨深处。 他身体表面的幽蓝色铠甲发出一阵晶莹的光点,飞速地汇聚在他的剑刃上,顺着剑锋滑下,透入蛇王的大脑。 “幽骨魂皇”是个吃货,蛇王的头骨和脊椎骨都是让它垂涎欲滴的东西。它冲进蛇王脑部,化成原形,煞气爆开,彻底摧毁了它的灵智,然后便津津有味地想去啃它的美良。 凌子寒大怒,用神识严厉地命令它,“小幽,出来!”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卫天宇看过之后再决定怎么用,这是颠扑不破的铁律,绝对不准违背。 “幽骨魂皇”只好灰溜溜地出来,却闹起了别扭,没有回他的识海,而是又沉进沼泽中。没肉吃,总要让它去喝点汤。 蛇王的身体一直在痉挛,粗大的躯体扭动不已,尾巴拍来拍去,显然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它灵智已失,生命力却很旺盛,一时还死不了。 卫天宇飞速赶来,在此伏彼起的混水中用禁阵将它封印住,然后拖进了乾坤手镯。 凌子寒跳上他的飞毯,只觉浑身真元空空如也,连站立都力有未逮,便盘膝坐下,先吃了一粒大元丹,再让卫天宇施展最初级的“净光术”清洁两人身上的泥水,同时盯着沼泽,随口问:“另一只蛇王一直没出来,你说到底有没有另一只呢?还是那只蛇王正在孵蛋的紧要关头,没法出来?” “不好说。”卫天宇把他和自己都弄干净,对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在意,“我们回去问问爷爷就知道了。” “也对。”凌子寒这时也觉察出了正在远方观望的卫氏族人,便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蛇王的血肉似乎对打熬筋骨、提升武王以下的境界有很大好处。” “是啊,他们都可以吃。”卫天宇笑道,“回去就搞个蛇王大餐吧。” “嗯。”凌子寒用神识召唤离家出走的武魂,“小幽,行了,别生气了,快回来。” “幽骨魂皇”被他和蔼可亲的语气安抚了,这才从水里蹦出来。“冥王真火”也已经收回变形体。两大武魂在他施展“万邪朝宗”时尽了全力,此时也要好好恢复一下,便一起闪电般回到他的识海。 卫天宇驾着飞毯,回到卫氏族人当中,挥手收回阵符,笑着说:“爷爷、三叔、各位叔伯婶婶、兄弟姐妹,蛇王已灭,咱们回去吧。” 69、无与伦比的欢乐 看着那个十几岁的小小少年举重若轻,干净利落地击毙那条作恶多端的蛇王,中老年人震惊之余颇感欣慰,年轻人和少年儿童则全都崇拜之极。这条巨蛇曾经吞噬过卫氏主宗和各支族上百个年轻的卫氏天才的生命,让无数人重伤致残或功力全废,毁掉了他们的未来。如今死在这个孩子手中,真是大快人心,而这个孩子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半个族人,大家都与有荣焉,个个都感觉很自豪。 凌子寒盘坐在飞毯上,神情懒散,似乎再来几条蛇王照样能够轻松干掉,实则他体内空空,浑身发软,不过是撑着架子不倒,要替卫天宇争气露脸。 卫天宇明白他的心意,收回阵符后就坐到他身旁,抬手搭住他的肩,不动声色地帮他撑着,让他不用再花丝毫力气。 众人驾着飞行法器呼啸而走,一路上都是欢歌笑语,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回住住地后,卫天宇有些纠结,“爷爷,三叔,我要将那条蛇剥皮拆骨,没地方弄啊。” 那蛇王身长两百米左右,供他操作的场地至少需要三百米长,最好能放成直线。这方面,凡是三十岁以上的卫氏族人都算是行家,就算自己没动过手,也看过族中资料的记载,都懂得处理蛇王尸骨需要的场地、工具等等。于是,众族人都看向卫笠,脸上无比兴奋,都想亲眼目睹卫天宇炮制那条巨蛇。 当年他们被指到这里定居的时候,丘陵区基本是地无三尺平,好在他们的人数不多,用工具开出一片平地,盖了足够居住的屋子也就罢了,谁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需要很大的场地来处理王级妖兽,那通常是主宗和大型支族才会配备的,像他们这种日渐衰落的小支族根本不会考虑。 卫笠咳嗽一声,看了卫珀一眼,“你看看,怎么给安排一下。” 卫珀挠了挠头,心里又是为难又是激动。所谓场地,自然不能是一片平地就算完事,还应有若干配备的器械和建筑,如可以吊起猎物的高塔、积聚血液的血槽、运桥、支架、排钩、链轮等等,现在一时之间哪里弄得来? 凌子寒看出来了,笑着说:“这又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咱们好好规划一下,不要着着急急地上马。需要什么器械,就让天宇跟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炼制,要不了多久就都有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卫天宇。 卫琅是他们过去的偶像,卫天宇和凌子寒则是他们惊为天人的存在,他们本能地都认为跟卫天宇一起炼器,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卫天宇也觉得这是好事,自己责无旁贷,便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得对,以后要处理的大型妖兽肯定多,确实要建个配置相对齐全的场所。爷爷,三叔,咱们不急,今天先庆祝一下,明天再商量。” 庆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年轻人可以放肆不会让长辈责骂,于是爆发出一片欢呼。 卫珀笑着答应,卫笠欣慰地捻须微笑。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看不到太阳,所以也没有草原落日或者日照金山那样的美景,暮色降下得很快,就像是天上有块幕布,一下就放了下来一般。 黑暗大陆上也有不少地方是这样的情景,所以卫天宇和凌子寒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坐在卫笠和卫珀身旁,开心地吃着美味佳肴。 炼器师里有不少除了醉心于炼器外,还喜欢涉猎各种杂学,譬如酿酒、烹饪、种花、养鱼、园林设计、缝纫、刺绣等等,更有不少炼器师喜欢声色犬马的生活,因此族里有千奇百怪的杂学,也不禁族人研究,所以他们这个小小支族中也有几个美食家和烹饪师,这时全都卯足了劲上绝活,做出的菜美味至极,一上桌就引起哄抢。 刚开始大家还是比较斯文的,不过卫天宇和凌子寒不算是客人,都是自家人,也不必装模作样,所以两杯酒下肚,大家就甩开膀子大干了。 卫天宇和凌子寒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可拜师以后就掉进了福窝,虽然烟火食很少沾,不过灵果仙露都是敞开了吃喝,所以这时就比较节制。这些族人清苦了多年,难得有这么一个打牙祭的时候,还是让他们多吃几筷子比较好。 其他人在兴奋之余都没有注意他们吃得比较少,只顾着高兴地赞扬,欢喜地敬酒,在微醺中吃得酣畅淋漓。只有卫笠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孙子,所以明白他们的心思。他并没有挑明,只是微笑着替他们夹了几次菜,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津津有味地吃下去,心里感觉无比欢快,只觉得这辈子受再多的苦都值了。 卫笠的身体刚刚恢复一些,卫天宇和凌子寒很有点担心,很早就硬扶着他回房,看着他睡下,这才回去继续吃喝。 卫珀一扫心里的积郁多年的憋屈,痛痛快快地喝得大醉,然后伏在桌上默默地流了一阵眼泪,这才抹了一把脸,重重地拍了拍身旁两个孩子的肩,在老婆和儿子的搀扶下回去睡了。 其他人一直闹到半夜,酒菜尽皆一扫而光,这才逐渐散去,各自回家休息。 夜色茫茫,星月无光,地上却镶满了一种特别的夜光石。这些都不算什么特别的宝贝,也不贵重,不过是含有某些矿物质的石头,能在黑暗中发出荧光,可以起到类似路灯的作用,在静夜里,看起来非常美。 凌子寒和卫天宇手拉着手,慢慢地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四周万籁俱寂,没有水边常见的蛙声虫鸣,黑暗的夜空中偶尔划过银色的流星,也不知是陨石坠落,还是有人正驾着飞行法器经过。 两人感觉很安宁,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凉,灵气的含量很高,让他们心境空明,身体也觉得很舒服。 “这才像是修仙者的世界。”凌子寒惬意地感叹,“安静,美丽。” “是啊。”卫天宇长叹一声,“我白天还很为爷爷他们的遭遇生气,想着以后把他们接到净土,可现在又觉得,舅舅和金伯伯他们一心想要离开黑暗大陆,完全可以理解。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即使是这种在别人眼里感觉是边荒偏僻的地方,也比那边要好得多。虽然后来他们移居到了师父为他们开辟的空间里,日子这得很好,可是那个地方是封闭的,除了族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不像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地游历、杀怪、逛街、买卖东西、交友、恋爱……”他停下脚步,出了会儿神,更加感慨,“两位师父太伟大了,为了镇压魔界主通道,在那样的地方枯守几千年,并且从不宣扬,飞陆界亿兆子民,竟是谁都不知。” 凌子寒点了点头。 他和卫天宇都很理解师父,所以在净土的时候并没有对这件事多说什么,更没有赞扬、崇拜之类的小孩子通常会有的英雄情结,因为他们自己也是与师父同样的性格。做当做之事,即使历经千难万险,即使为此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告诉别人的,表功什么的,想起来就感觉很浮浅,很没意思。这也是两个大帝师父特别喜爱并看重他们的原因,感觉这两个小小孩比火烈大帝那几个活了几千年的徒弟还要稳重踏实,也更有成神的潜质。 两人没再提起师父的事,回到院子里就去泡澡。温泉浴池之类的设施对于卫天宇来说是小菜一碟,早就炼制好了法器随身携带,只要拿出来注入清水,就能自动成为温泉,药液什么的当然是凌子寒提供。在净土的时候,两人只要通力合作,做的就都是这种非战斗性用品,均是凡人的享受,让两个师父都觉得好笑,却也并不阻止。只要经过认真钻研,无论炼制什么东西,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炼器师有所进步。 泡在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温水里,药力浸入肌体,行遍全身,让他们感觉非常舒爽,都懒散地靠着池壁,闭上眼睛休息。小睡一刻后,两人才起身出来,赤祼的身体微泛粉色,无比诱人。 他们都看着对方的身体,然后视线才慢慢上移,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脸上浮现微笑。两人缓缓地互相接近,一点一点地贴紧,抬起双手拥抱。 他们温柔地亲吻着,在透进窗户的荧光中变换着方向,朝着卧室移动,就像在跳着某种舞步,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缠绵悱恻、起伏跌宕、悠长温柔、地老天荒。 那些夜光石与黑暗交替,仿佛组成了一幅幅图案,就像夜色中盛开的花,映照在他们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显现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们从一朵朵银色的花和黑暗的阴影中走过,慢慢地挪到卧室里,急促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他们的血液渐渐沸腾。 两人倒在床上,紧紧相拥,任激情的狂潮席卷而来,将他们迅速淹没。 70、名声大噪 第二天,卫天宇和凌子寒破天荒地睡到很晚才起。 两人下了床,穿好衣服,不约而同地抻了抻身体,只听到全身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由得相视而笑。 他们又突破了一个小境界,现在是四品武王。 昨天凌子寒大战蛇王,虽然时间短,却连续面临生死考验,压力巨大,本来就已到突破边缘,然后耗尽真元,再在晚上双修,很快就水到渠成,顺利从低阶武王升到中阶武王,虽说只是一个小境界,但却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门坎,一般的修者要突破的话得用十几二十年,就算是资质甚佳,往往也需要三五年才能做到。 两人有神品武魂,修炼的又是神级功法,自然与别的修者不可同日而语,对这种进境速度都习惯了,不过心里也还是有些喜悦与兴奋。 凌子寒从窗户一跃而出,轻盈地在低矮的空中翻了个筋斗,如一片树叶般飘然落下,点尘不惊,十分潇洒。 卫天宇也蹿了出去,伸手就去搂他。 他笑着往旁一闪,身法仍然轻如柳絮。 卫天宇的身法也不慢,只是有股锐气,不像凌子寒那般飘忽虚幻。两人一前一后,在空中、地面、屋顶追逐嬉戏,很快就到了前面。 这里竟然堆满了人,都仰头看着他们。 凌子寒在空中一个急停,却因提着气,身轻如羽,被空中的气流托着,半晌都没落下来,让那些人都大吃一惊。只有达到尊级,才能不借助任何工具飞到空中,可这个孩子小得很,会看骨龄的知道他才十六岁,不会看骨龄的也能看出他满脸稚气,怎么可能会是武尊? 卫天宇追在后面,见他停下,便笑着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这才看见前面的一大堆人。 两人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下地来,卫天宇才放开凌子寒,一起走了过去。 站在旁边做恭敬有礼状的一群族中孩子都忍不住了,闪亮着眼睛跑过来,欢快地叫着“十七哥、十七叔”,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奶声奶气地叫“十七爷爷”。卫天宇哈哈笑着一一答应,顺手把小家伙抱起来,亲了亲他圆嘟嘟的脸。 其实卫天宇也不知他自己的排行是怎么来的,是卫珀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又与卫笠商量了一下,才确定他在同辈中排行第十七。常言道:修真无岁月。修者的境界越高,活得越长,所以孩子之间的年龄跨度也大,兄弟之间相差个一、两百岁都是常见的事,所以卫天宇年纪轻轻,辈份却不低。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摸了摸围在身旁的小孩的头,他才走到卫珀身旁,笑着说:“三叔,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 卫珀神情开朗,愉悦地说:“这些是其他支族的朋友,都是过来看你的。” “哦?”卫天宇没什么异样的表示,仍是笑得和煦如春风,转头把怀里的孩子塞到凌子寒怀里,然后对大家一拱手,“谢谢各位,晚辈卫天宇。” 那些人全都轰然回礼,纷纷叫他“天宇兄弟”。因为不是同一支脉,所以也没法论辈份,谁也不敢狂妄地自居是他的长辈,于是全都与他兄弟相称。 凌子寒不喜欢应酬,也懒得做表面功夫,抱着小孩就往后走。围在周围的那些孩子纠结了一下,又想看卫天宇,又想跟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拔腿跟着他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下,凌子寒耐心地回答了那些孩子七嘴八舌的问题,又逗着怀里的小孩叫自己“凌爷爷”,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忽然有些想念地球上的儿女,便笑着对孩子们说:“我要去修炼了,咱们回头再聊,好不好?” 那些孩子都明白修炼的重要,也知道不能打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于是齐声回答“好”,便一起出去,往前面飞奔,跑去看卫天宇。 凌子寒收敛了笑容,看着门外空寂的小院,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门,向沼泽深处奔去,放出武魂,像昨天一样,站在草棵顶端,潜心修炼。这次他所在的位置与昨天是不同的方向,离得很远。他刚刚突破,真元浮躁,境界不稳,暂时不宜与蛇王这样级别的对手战斗,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稳固境界,夯实基础。 卫天宇独自留在那里,应酬了半天。 他昨天的到来已经轰传整个黄金卫氏,这些一大早就跑来的人在各支族中都颇有身份,不是族长就是长老,身边带着的也是自己族中的精英子弟。他们赶到这里来,一是好奇,想要见识一下天生的黄金血脉,二是联络感情,与他交好。毕竟以前这一支属于衰落的罪族,其他支族都不待见他们,排挤、刁难、冷待,都是常有的事。如今忽然有个黄金少年从天而降,这一支脉眼看就要一飞冲天,自然不能等到秋后算账,还是先来赔礼道歉,结成盟友是最好的,若是有合适的孩子,还可以联个姻。 卫天宇对他们以前曾经怎么对过自己的亲人并不是太在意,毕竟绝大部分人只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而已,他们并没有专门来侮辱、伤害卫笠、卫珀他们,而且族中小辈要来这边猎杀妖兽,也都按规矩事先向卫珀这个族长提出了申请,只是强势得让人无法拒绝而已,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有了他,这些人前倨而后躬,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是愤青,这支族人还要生活在黄金大陆上,自然不能与所有支族交恶,还是和平共处比较好。 来的人不乏尊级强者,一眼就看出他是四品武王,年龄却不过才二十出头,都感到震惊,再看看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大家又觉得似乎不必大惊小怪。如此纯正的传承血脉,自然就应该惊才绝艳。 卫天宇虽然年轻,却成熟稳重,和蔼可亲,而且知识渊博,触类旁通,无论交谈的对象是哪种类型,他都能从容应对,侃侃而谈,那种迷人的风采让年老的人都很羡慕卫笠,深恨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孙儿,同时又让年轻人很愿意亲近,一时间,对他心生爱慕的少男少女有无数。 一些机灵的年轻人主动接近那些从后面跑回来的孩子,拿出精巧的小玩意儿送他们,逗着他们说话,很快就把昨天的一场大战给套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他亲哥哥就曾组队来猎杀过蛇王,一场激战下来,却伤亡惨重,他哥哥身中奇毒,回去后虽用圣丹解了毒,却到底是晚了。他哥哥的武魂被毒素腐蚀严重,再难恢复,就这么成了废人,本是意气风发的天才青年,现在却成了颓废不堪的凡人。其他人更有被巨蛇直接吞吃的,死得极惨。他们都恨这蛇王,却自忖无法对付,没想到,现在终于有人替他们报仇了。 他很激动,挤进人群中,对自己的父亲说:“爹,那……恶沼蛇王,昨天被他们杀了。” 他父亲也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谁杀的?” 年轻人指着不远处正与人说话的卫天宇,“他和他表弟。” 他父亲是武王巅峰,还没达到武尊境界,这时立刻想起了刚才那个悬停在空中的少年。再看看卫天宇,他的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是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杀得了那条巨蛇?王级妖兽堪比修者中的尊级强者,别说只是两个武王,就算十个武王联手,也很难干掉武尊。想了想,他还是挤上前去,试探着问:“天宇兄弟,听说你们昨天干掉了恶沼蛇王?” “对。”卫天宇大大方方地点头,“是我表弟杀的,我没动手。” “一个人?”旁边有人吃惊地问。 这儿的人基本都知道这条蛇王,族中也都有年轻人被它所杀所伤,这时都很激动,“真的干掉了?你表弟难道是武尊?” “不。”卫天宇摇头,“他跟我一样,只是武王。” 他现在周身气息浮动,忽强忽弱,一看就知道是刚突破不久,境界还没稳固,有经验的老辈人马上就判断出,昨天他们应该是三品武王,很可能是因为一场大战有所领悟,这才从低阶一举突破到高阶。羡慕赞赏之余,他们也不免感到疑惑,一个少年武王,怎么可能干掉横行千年的兽王? “难道是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器?” “或者是武圣给的战符?” “也可能是功法特殊,正好克制住蛇王。” 人们议论纷纷,周围全是嘤嘤嗡嗡声。 卫天宇含笑听着,并不解释。 那些族里的孩子们却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大声说:“才不是,凌哥哥(叔叔、爷爷)的手上只拿着一把窄窄的剑,根本就没用什么厉害法器,更没什么战符。他一剑就刺进那条蛇的眼睛里,蛇就被他杀死了。”听着更加神奇,让那些人更加难以想象。 终于有人想起,“我好像看见他的头发是一种奇特的蓝色,还有他的肤色,就像青玉一样……不对,更像是天缈云青石。” 有年轻人得意地大声说:“我知道,他是幽蓝凌氏的少族长。我听我爷爷说了,他昨天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大家都恍然大悟,也就不再怀疑。 他们黄金卫氏的少族人候选人都竞争激烈,全是了不起的强者,何况那位还是已经确立的少族长,那他一个人凭着一把剑就能越级击杀蛇王,虽然神奇,却也是可以理解的。 71、出乎意料的贵客 黄金大陆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天天热闹非凡,让卫天宇头疼不已,而凌子寒天天跑到沼泽里修炼,晚上与他双修,在境界上两人倒是齐头并进,等于是凌子寒在帮两个人一起修炼。 他白天接待重要的客人,又着手规划几个必需的炼器配套场所,布置族人开始做些基础工作,譬如开山、平整土地,将土石方挪到指定位置、炼制低阶器具等等,史有晚上会回去休息。平时没看到他刻苦修炼,境界却在稳步提升,别人看在眼里,都是一头雾水,感叹天生纯正的黄金血脉果然强大,深不可测。 他这里干得热火朝天,主宗那边的长老们来过几次,却都没能将他接过去。他表示要先把族地经营好,然后再去主宗。长老们也乐见其成,见他一头扑在这里,都认为他肯定要想要认祖归宗的,不过是面子放不下来,等他先把这里弄好,与亲人们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主宗的长老们再降尊迂贵,和和气气地准他归宗,自然皆大欢喜,所以就没再啰嗦。 凌子寒在修炼的空余时间里,把族里的每个人都诊了一遍,摸清了他们的体质和修炼情况,然后对症下药,对伤病者治疗,为孩子提升资质,帮年轻人扎牢根基,替中老年族人延续寿元,助其突破。 不过两、三个月,这个边缘化的卫氏小支族便旧貌换新颜,与以前的情形完全不同。 卫天宇建好那些配套设施,也没有忙着弄那条蛇王,而是在族地周围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再修建了一座藏书楼,将师父准许给出来的功法武技炼器秘诀杂书画谱等等复制几套,放在里面。至于族人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进去选取功法、借阅图书,都交由卫珀和族中长老们自己处理,他就不管了。 一番忙碌之后,他们才坐下来歇了口气,算算时间,差不多过了一年了。两人稳稳当当地一路提升,这时已是八品武王,于是宣布闭关。这时就不能双修,而是要各自清修,他们修炼室里待了一年,心无旁鹜,先扎牢根基,再稳步提升,将境界稳定在八品武王巅峰,且积累深厚,只要再来一、两次大战蛇王之类的战斗,说不定就可以踏入武尊境界。虽说这个速度非常惊人,不过当年宁火烈也是二十岁就成为武尊,所以……能够成神的人大概都这样,也没什么出奇的,两个人对此都很淡定。 凌子寒潜心修炼,不像卫天宇喜欢钻研很多东西,因此比他先走出修炼室。卫珀看到他,立刻笑了,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送信来的人说是你的朋友,在黄金城等你。” “朋友?”凌子寒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黑暗大陆之外就只认识卫氏族人,还没来得及去交什么朋友。 信是用贵重的碧花水云纸写的,字体刚劲,却又圆融如意,最关键的是,笔锋的走向让凌子寒感觉很熟悉,竟有种幽蓝凌氏家传武技的套路。他心里暗惊,看了一眼内容,“贤侄:许久未见,甚为挂念,见信后请到黄金城庚区乙丁三号大街的摘星楼,我一直住在这里。”信末署名蓝九渊。 凌子寒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遍,便基本上明白了。幽蓝之蓝,跟他父亲凌九霄同辈份,所以叫他贤侄倒是没错。难道真是幽蓝凌氏的人?来得还挺快的。他到达黄金大陆不过才两年时间,除非这位蓝九渊住的地方本就有传送阵直通黄金大陆,否则光是赶路,这点时间都不够。 把信收好,他笑眯眯地要去看望卫笠,却听说他正在闭关修炼,便只得作罢。卫珀也突破到了武王,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了,凌子寒感觉很欣慰。族中基本上每个人都在努力学习、修炼,也不便去打扰,凌子寒就去找小孩子玩。 五岁以下的小孩还不到修炼的时候,顶多隔几天泡泡药汤,打熬下筋骨,平时就主要是玩。凌子寒看着这些长得白胖粉嫩的小孩,喜欢得不行,将他们弄到自己的飞行法器“浮云”上,带着他们到处闲逛。 这浮云跟卫天宇的飞毯功能相同,形状却跟一朵白云一样,可坐可躺,感觉软软的,特别舒服。凌子寒带着孩子们从沼泽地飘到雪山顶,在上面到处瞧了瞧,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妖兽,便又飘了回来。一路笑声无数,孩子们把年轻的凌叔叔、凌爷爷抱着拽着,都很喜欢他。 玩了几天后,卫天宇出关了。凌子寒给他看了信,什么也没解释,卫天宇便已经心中雪亮。两人整理一下,把可能要用到的武器、战符、阵符等等都放在最趁手的位置,这才驾着飞毯去了那片公共商业区,也就是修者所说的黄金城。 赶路、探明方向、找地方,这些都由卫天宇来做,凌子寒习惯了偷懒,半躺在飞毯上看风景,心情很是轻松。 进入黄金城后,禁止再飞,他们收了飞毯,找到“出租车”,又用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到达庚区乙丁三号大街的摘星楼。 一路上听车夫介绍,他们才知道,庚区是贵人区,要有一定的身份才能进入。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绝佳,灵气是一般区的十倍以上。而摘星楼更是首屈一指的贵宾馆,占地上百里,有很多个独立的院子依山傍水,景色优美。住客都是包院子,不是论房间算,收费很贵。 凌子寒低声笑道:“看来,我这位叔伯是个有钱的贵人。” 卫天宇也笑,“还以为会像你父亲那样,隐居在什么蛮荒之地,过得很辛苦。”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摘星楼大门,对迎上前来做接待的绝色佳人说:“我们要见蓝九渊前辈,是他约我们来的。” 那位美人温温柔柔地笑道:“请稍等。”给他们奉上茶后就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走进来,对他们一抱拳,“兄弟幽子默,蓝叔正在等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这位年轻人黑发黑眼,目光从凌子寒的幽蓝色头发扫到卫天宇的暗金色双瞳,却神色未变,笑容可掬。 两人拱手还礼,“幸会,幸会。” 三人并没有在这里多说一句话,便一起出去,通过店里的小传送阵直接去了蓝九渊下榻的院子。 这里很安静,花园很大,当中一座竹楼,旁边一条清溪潺潺流过,颇有闲情。 幽子默的脚步始终不疾不徐,拿出一块玉牌开启禁制,带着两人进入院门,踩着石子路走向竹楼。 凌子寒凝神探查,卫天宇召出小电看了一眼,确认院中没有埋伏、机关、陷阱、毒蛊之类的危险。 幽子默似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一字未提,脸上仍带着微笑,眼中却多了一分赞赏。 进入竹楼,他们没去正屋,而是来到小溪边的一间敞轩,地上放着几个深蓝色的蒲团,当中一个红泥小炉上有个小茶壶,袅袅而上的白烟渐渐扩散开,房间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卫天宇笑道:“好茶。” 凌子寒走到窗边,左右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好地方。” 两人找了个蒲团坐下,轻松地看着幽子默,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的蓝叔在哪儿呢?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走进来一个俊美的青年。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身段高挑,肌肤白皙,眉目如画,身穿一件织着流云飞瀑青竹怪石的雨过天青色长衫,微蓝的头发挽了一个道髻,插着一支白玉簪,看上去飘逸洒脱,颇有出尘之感。 他缓步走进来,很随意地坐下,微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凌子寒,从幽蓝色的长发到深邃的眼眸,都看得很仔细,笑容渐渐收敛,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没想到,你们……当年还有幸存者。” 凌子寒的眉头一跳,语气却很平淡,“不知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俊美青年的神色很柔和,“我叫蓝九渊。昔日幽蓝凌氏在本源古陆的幸存族人分成了几支,暂时改了姓,幽、蓝、水,青、海、冰,一共六支,分别隐匿,各自发展,等待时机,报仇雪恨。你还小,可能你父祖长辈还没有告诉你当年的一些事情。幽蓝凌氏是大世家,虽然人数没有其他七大世家多,实力却不低,而家族内部也各有分工。各支脉之间并不以血缘分,而是以类型来分。譬如,我们这一支专司搜集情报,研究刺杀目标的详细资料。子默那一支专司暗杀。而你们那一支则是战斗的主力,集中了族内的一半战力,专门保卫主宗和族人,若有大战,就由你们正面迎战。所以,你们也是用来吸引别人注意的招牌,外人知道的幽蓝凌氏大多是你们那一支,当年,敌人发动突然袭击,围杀的也是你们。你们族长带着所有战士及其家人与敌激战,随后万里逃亡,将强大的敌人吸引走,掩护其他支脉的族人成功逃走,安全地隐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查访,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都以为当年那一支已经全军覆没,直到……你出现在黄金大陆。” 幽子默也不再沉默,有些激动地说:“这一天,我们等了很久。” 72、都认你是少族长 蓝九渊看凌子寒还不到二十岁,以为他对当年的往事不大清楚,便说得比较详细。 凌子寒安静地听着,其实对凌氏的那些遭遇早就明明白白。 幽蓝凌氏的人数是瑰丽八族中最少的,始终不到十万人,像黄金卫氏这样百万人的大族是万万不可比的,但他们战力太强,而且擅长暗杀,所以没人敢小看他们,却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超级世家。 外界所知的所谓善于刺杀的凌氏族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幽蓝凌氏的核心精英,在外人看来,他们身法飘忽,武技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而在凌氏内部,这部分人却只能算是战士,根本当不了刺客。因此,凡是资质不够的凌氏族人就都拨到这一支名叫“豹”的队伍里,而刺客归于“幽”,卧底归于“鼹”,探子归于“乌”……总之,属于战士的一脉人数最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这边。 当年被强敌围攻时,他们奋不顾身,转战百万里,与敌激斗无数日月,前赴后继,死而后已,一是他们本性如此,意志坚定,决不会畏战怕死,二是因为他们掩护逃生的那部分族人中就有各自的兄弟子侄后辈儿孙,他们多引走一个强敌,亲人们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所有人都以为幽蓝凌氏已经在强敌的围杀中灰飞烟灭,却没想到,当年成功逃脱的精英不下万人,只是敌人势大,凌九霄和凌志桓、凌志诚每每提起留在本源古陆上的族人,都认为他们仍在小心潜伏,肯定不敢露面,虽说让凌子寒去找找线索,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 凌子寒看着蓝九渊和幽子默的神色,心里明白,他们肯定也有亲人在当年那支与敌人激战的大军中。迟疑了一下,他实话实说,“我们……现在全族不到千人,我父亲凌九霄是族长,上面只有两位祖辈,一位是我祖父凌志诚,另一位是大长老凌志桓,其他就再也没有了。我父亲那一辈的叔叔伯伯婶娘姑母也只有三百多人,余下的都是在黑暗大陆出生的族人,包括我和天宇。” 蓝九渊和幽子默都是神色惨变,半晌没有吭声,目光中满是悲伤。过了好一会儿,蓝九渊才拿起红泥小炉上的茶壶,在他们面前都放上小茶杯,一一倒上茶,然后把茶壶放回去,心情似乎才平静下来,抬头对他们笑了笑,“我祖辈和叔伯辈共有十三人在‘豹’队里,子默家里更多,除了他父亲和大姑姑外,其他人都在‘豹’队,有五十多人。” “你们……节哀。”凌子寒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家老少五代……所有亲人加起来共有三百六十余人,一路上全部战死,我祖父受重伤,只剩下我爹和我姑姑两个孩子。我爹挑起了族长的担子,也是几历生死,连儿子也顾不上,我几岁的时候就差点被黑暗神殿的人抓住……总之,那场浩劫让我们所有的凌氏族人都受到巨大的创伤。” 蓝九渊和幽子默的神情变了,真要说起来,凌子寒家付出的牺牲才是最大的。 他们整个家族的人资质都只是中上,所以几代人中都没有能进入核心队伍的精英,所以当初看到他居然天生拥有传承血脉,大家都激动得险些痛哭失声,凌志诚更是老泪纵横。与卫天宇不同,凌子寒带着祖、父、叔伯辈的期望,回本源古陆打探消息,若是凌氏主宗还在,就代表“豹”这一脉认祖归宗。从本心里,他并没有那么坚定的宗族理念,所以打探消息是肯定的,找出当年的幕后主使报仇雪恨也是必须的,至于是不是要归宗,再看看吧。再说,他是有师父的人,在修行界,师父的话高于一切,比宗族的命令更有权威,所以他若不想归宗,可以把师父搬出来,也就不算违背父命。 四个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喝完一杯茶,也算是哀悼过了当年那些死在敌人屠刀下的数万族人。他们都是传自凌氏血脉,有的是父系,有的是母系,相同的血脉有着强烈的感应,所以彼此之间感觉很亲切,不需要出示什么证据或是出言试探,便可以认定都是凌氏一脉。 说完过去,更重要的便是讨论现在和将来。凌子寒深吸一口气,情绪完全恢复了正常,温和地问:“你们是从本源古陆来的吗?” “是。”蓝九渊也重新变得飘逸温柔,轻笑着说,“本源古陆已经由圣殿管理了数百年,几大超级世家也要向他们伏首,这也是那些世家陆续往外面搬的原因。” “圣殿?”凌子寒有些诧异,“黑暗大陆有个暗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那个圣殿的性质也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要冠冕堂皇些,不然压制不住。”蓝九渊微笑,“和平年代算是管理和仲裁机构吧,不太干涉各个世家和门派的事务。若真遇到紧急情况,圣殿就会成为牵头的,组织所有修行家族和宗派一起行动。” “哦,听上去倒是不坏。”凌子寒淡淡地道,“那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吧。”蓝九渊神态自若,胸有成竹,就差拿出一把扇子摇一摇了。 幽子默忍不住在一旁说:“蓝叔就在圣殿总殿担任长老。” 凌子寒微微一惊,随即击节称赞,“好,蓝叔果然不凡。” 蓝九渊的外貌长得实在太好了,表现出来的性格又很温柔,气质更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那真是要柔弱有柔弱,要骄傲有骄傲,要强大有强大,要深情有深情,无论男女,只要略施手段,只怕就能迷得对方晕头转向,一片痴心,套取情报事半功倍。 蓝九渊只是笑了笑,却没继续说圣殿的事,而是关心地问他,“子寒的武魂是什么样的?” 凌子寒对他并不隐瞒,“我是双武魂,都是神品。”说着,他把两个武魂招了出来。 现在,他的武魂双双踏入化形境界,都可以变成人形。“幽骨魂皇”仍然对骨头情有独钟,化形后变成一具蓝幽幽的骷髅人体,只有凌子寒的大腿那么高,构造细密,很是精致。“冥王真火”则化形成了火精那样的外表,常常与玫瑰色的小火精手拉着手到处飞。 幽蓝色骷髅小人一跃而出,眼孔那里燃烧着两簇蓝色火焰,看到蓝九渊,顿时火焰大盛,让人感觉他“眼睛一亮”,随即便蹿到蓝九渊面前,骷髅脑袋左晃右晃,发出一句很纨绔的赞叹,“嗨,美人儿!” 幽子默近似僵化的脸忍不住抖了一下。蓝九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卫天宇也笑得浑身发抖。凌子寒眼疾手快,右掌前探,抓住他脖颈部位的一截骨头往后一扔。骷髅小人划出一条幽蓝色的弧线,掉进了窗外的溪水里。另一个淡青色的小人抖着花纹精美的翅膀飞出去,看着趴在水里的骷髅捧腹大笑。 蓝九渊见他动作极熟,显见是扔惯了的,心里实在忍不住,再也装不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大笑着说:“子寒,你的武魂很有意思啊。果然是神品,灵性十足,不像别的武魂那么呆板。” 凌子寒有些无奈,“他们一出来就要惹祸,我都拿他们没办法。” 蓝九渊看着骷髅小人从水里跳出来,巴在窗户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不由得笑意更浓,“闯祸没关系,我们凌氏从来不怕惹祸。” “那倒是。”凌子寒轻描淡写地道,“谁要敢惹我们,宰了就是。” “说得好。”蓝九渊双掌一拍,“子寒,我们辛苦隐忍那么多年,等的就是你。” 凌子寒眨了眨眼,“为什么要等我?千万别说我是被选中的人。” 蓝九渊一怔,“有人这么对你说?” “不是人。”凌子寒轻咳一声,“是只即将化龙的巅峰圣兽这么说的。” “圣兽?”蓝九渊皱起了眉,“它怎么会知道的?” 凌子寒赶紧解释,“你别乱了心神,这只神兽应该跟你想要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它在一个禁地里,几千年没有出来过。” “哦,那就没关系了。”蓝九渊松了口气,先把这事抛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认真地说,“子寒,你要跟我们去本源古陆。对于当年的事,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但仍有很多证据被湮灭,那些幸免的当年明面上参与此事的人,这些年来也陆续死去。表面上看,他们的死因千奇百怪,完全没有异常,但是都死了这样的结果就说明其中必有蹊跷。以前我们都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幕后之人也很沉得住气,并没有谁露出破绽。两年前,你出现在黄金大陆的消息传遍本源古陆和周边的很多大陆,引起轩然大波。一个自称幽蓝凌氏少族长的少年,拥有天生的最纯正的传承血脉,才十六岁,便已经是武王,每个消息都让人感到震动不已。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这两年来,我们查到的情况比过去两百年还多,这给了我们充分的启迪。隐匿不能解决问题,幽蓝凌氏也该亮亮相了。” 幽子默沉声道:“你对外界表示自己是少族长,我们所有分支都认你是少族长。如今我们来见你,就是想跟你商量,看是幽蓝凌氏亮明旗号,大举前来迎接少族长回归主宗,还是我和蓝叔护送你悄悄回去,不惊动别人?” 凌子寒想了一会儿,与卫天宇对视一眼,微笑着说:“幽蓝凌氏也应该闪亮登场了。” 73、行家的建议 既然定下了行动的主基调,但是细节却要反复商量,并不急于一时。 凌子寒沉稳地说:“蓝叔,我要凌氏所有支脉搜集到的全部资料,还有本源古陆的所有地图,以及有名的世家大族、正邪门派、散修等等,不管是你们觉得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全都给我。等我看过以后,应该还有些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在地球上,他是中国情报界教父,领导着遍布全球的十多万密谍、特工、猎手和各种工作人员,要什么情报都是理所当然一句话的事,自有各局专家收集、分析、筛选、甄别之后报给他,现在他找蓝九渊要资料,也是上位者理直气壮的模样,而且他要的是原始资料,卫天宇就在旁边,自有他来分析甄别,有小电辅助,比修行界这些落后的分析手段要准确多了。当然,修行界武力至上,往往也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要觉得像那么回事,就可以大打出手,凌子寒和卫天宇坚持要从资料里分析出尽可能接近事实的真相,算是比较谨慎缜密仁义宽厚的做法了。 蓝九渊是巅峰武尊,比凌子寒多活了几百岁,在圣殿也做了一百多年的长老。因他长得好,像玉树临风、绮年玉貌、芝兰玉树、玉颜仙骨、玉面智狐等等合适的不合适的好词一直都跟着他,等他成了武尊,大家就顺理成章地称他为玉尊,对他特别仰慕爱戴。他也算是久居高位,十八岁的凌子寒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可这个小小少年面对他时却不像大多数修者那样惊艳、惶恐、畏怯、谄媚,也没有着意表现,更没有为了讨好他便各种伪装。这孩子在言谈间对他非常尊重,也很有礼貌,却是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交谈、询问、沟通,如今随口吩咐,更有种隐在骨子里的威严和不容置疑。与他相比,族中那些被当成少族长候选人倾力栽培的精英实在远远不如。 蓝九渊优雅地提起茶壶,给他们续了滚茶,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笑着说:“好,我这儿带着一些资料,只是没那么全,还有些东西看过就销毁了,另外有不少物件儿放在主宗秘境里。我跟子默回去拿,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肯定回来。” 一直没吭声的卫天宇开口了,“蓝叔,为什么不用传物法阵呢?这种小阵法比传送人的阵法要稳定得多,而且传送通道不必太大,传送的有效距离可以遍及除了黑暗大陆之外的整个飞陆界,那些东西不能直接从本源古陆传过来吗?” 蓝九渊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那种法阵……并不稳定,传送的东西损耗量大,不是破损就是没了。你说的那种传物法阵我听说过,如今已经失传了。后来的阵法师按照传送人的阵法出传物阵法,但是人有灵智,能在传送中本能地自我调节,可东西不行,所以……不好办。” “这样?”卫天宇也吃了一惊,“那些阵法……竟失传了这么多?” “嗯,六千年前,魔界大举入侵飞陆界,打得山河破碎,天昏地暗,多少大世家、大门派都灰飞烟灭,很多东西都失传了。”蓝九渊叹了口气,“阵法之道要口耳相传,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是,那时候的神级和圣级阵法师几乎都与魔界的魔帝、魔君拼了个身死道消,有的以阵法构陷了魔界大军,然后引动阵法,与他们同归于尽,都死得很壮烈,像火烈大帝那样的神级强者又飞升了。阵法之道就此凋零,后来有些中低阶阵法师根据收集到的一些零星知识反复推敲,一点一点地重新补齐,却终究不如原来那些传承万年千锤百炼的上古阵道。” “哦,明白了。”卫天宇想了想,“我这里有完整的传物法阵,你们可以带一个回去,到时候把资料直接传给我们就行了。若是蓝叔回去了还要再跑来一趟,被人看出与凌氏有关,那就不大妥当了。能进入圣殿的总殿做长老,蓝叔一定花费了很大心血,付出了极大代价,不能功亏一篑。” 蓝九渊看向他,神情很温和,“听说你母亲是那边凌氏的嫡支。” “对,我母亲叫凌九碧,是凌九霄族长的亲妹妹。”卫天宇微笑着说,“我父亲当时已经被逐出卫氏了,这门亲事算是他高攀了。” “一家人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蓝九渊显然很喜欢他的性子,“你父亲和大伯的事情当年也闹得很轰动,黄金卫氏悬赏缉拿,似乎都有人放出风声,死活不论,居然还被你父亲和大伯成功逃脱,实在很了不起。你父亲能跟咱们凌氏结亲,那也是缘分,我倒是没想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家族人联姻,竟会生下如此纯正的黄金血脉,真让人难以想象。对了,子寒的母亲是凌氏族人吗?” “不是。”凌子寒笑着摇了摇头,“我母亲是上古巫族遗脉,世代在黑暗大陆上土生土长。” “哦?巫族?”蓝九渊微微蹙眉,显然很困惑,“这一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凌子寒温和地解释,“在黑暗大陆,有许多上古遗脉,譬如我姨父就拥有上古巨人的血脉。当时我住在偏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村民中还有僵尸一族中的魃之血脉、鬼族中的幽灵一脉。总之,在那个大陆上,生灵的血统很奇异,很多都拥有上古灭绝种族的传承血脉。” 蓝九渊大感兴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卫天宇更感遗憾,“早知道就不急着出来了,咱们应该到处走一走,研究一下那里的人种和各种血统。” 凌子寒笑道:“我们又不是不回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倒是。”卫天宇放松下来,从乾坤镯里拿出一个玉简和一块阵符递给蓝九渊,“蓝叔,这是制作传物法阵的方法,这块阵符激发后,会出现一个完整的传物法阵。只要不在秘境里或者厉害的大阵中,无论你在哪里传送物品,我这边都能收到。你传送前可以先发个不要紧的东西试一试,我会给你个回音,你再正式发那些资料。” “好。”蓝九渊将东西收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阵法师?” “对。”卫天宇点头,“我修炼阵道和器道,子寒修炼丹道,都算是业余爱好吧。蓝叔呢?有什么爱好?” “我?”蓝九渊微一挑眉,就这一个小动作便风情万种,让人心神荡漾,“我的爱好很多,看需要接近的人喜欢什么,我就能成那一行的行家。” 卫天宇是真的钦佩他,在圣殿,绝对有不少武圣,那是在实力上能够压住他的强者,若是不能将他追到手,难保不来个强迫什么的,若是他要套出情报来,虚与委蛇也是肯定的,那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他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卫天宇和凌子寒却是深刻了解,所以对他非常尊敬。 卫天宇的神情更加温和有礼,“蓝叔,你看,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蓝九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慰藉,“你们多保重自己,注意安全,这就是我希望你们做到的。黄金城里龙蛇混杂,但卫氏族人聚居的私有区域却相对要安全一些。不过,因为黄金卫氏地位超然,所以并不禁止族人将朋友带进族地。譬如,你们若是要带我去天宇所属那一支居住的地方,那是不会遇到拦阻的。所以,很难说是否已经有凌氏的敌人混进去,伺机而动。你们明白了吧?” “嗯,明白。”卫天宇点头,“我已经在族地周围布下防御法阵,除非他是武圣,否则别想破开我的阵法。” 蓝九渊笑眯眯地说:“世事无绝对,幽蓝凌氏的武尊就有不少能够击杀武圣,说不定也有本事破开你的阵法。” 卫天宇一怔,随即有些窘,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蓝叔说得对,是我太过自信了。你给我提了个醒,我会更加注意的。” 蓝九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我们已经见着面了,你们也别在这儿待得太久,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们先回去,然后就把资料给你们传过来,另外再商量一下来黄金大陆迎接子寒的细节。我估计,时间上大概要半年到一年,希望你们能在这个期间踏进武尊境界。瑰丽八族都有各自的秘境,当年不光是我们凌氏,其他销声匿迹的大族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后也都撤进了秘境。黄金卫氏和银丹卫氏虽然仍是风光无限,但都深自警惕,暗中经营的秘境不在少数,平时提供给核心族人历炼,紧急时可以将族人撤进秘境,以策安全。天宇可以想办法带子寒进入合适的秘境,多多战斗,定能成功突破。” 卫天宇和凌子寒连连点头,“谢谢蓝叔。” 有关秘境之事,一般层面上的族人根本就不知道,卫琅曾经对卫天宇提起过,不过他一直没往那方面想。他本就没打算归宗,自然从没奢望过能享用卫氏经营的秘境。现在蓝九渊这么一提醒,卫天宇便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 如果能帮助凌子寒和自己踏入武尊的强者行列,区区面子,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 74、终于出现了 第一次商谈暂时结束,四人围着小火炉喝了一会儿茶,蓝九渊和幽子默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带来的资料全都给了他们。 那个其貌不扬的小火炉和茶壶其实是灵器,所以瞧着小巧玲珑,可他们喝了这么久,里面的茶水仍然是满的,香气也没有丝毫减弱,喝上几天几夜都绰绰有余。 卫天宇对这套茶具颇感兴趣,说完了正事,就一直盯着炉子看。 凌子寒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说:“蓝叔和子默兄都休息吧,我和天宇去钓鱼。刚才看到溪水里有鱼,钓起来看看,能吃的话我们就做来吃。” 蓝九渊笑得很畅快,“去吧去吧,去玩吧,明天我们再接着说。” 两个孩子欢快地出去,在溪边找了一处放有平整暖玉台的地方坐下。卫天宇拿鱼竿,一本正经地钓起鱼来。凌子寒却伸手一招,把小骷髅抓过来,抱在怀里揉搓了一阵,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然后发给他一块散发着荧荧幽光的骨头,将他往旁边一扔,让他自己去抱着骨头啃,接着又招出小火精,小冥欢喜地飞过去,两小手拉手地飞到一边去玩,他这才懒洋洋地躺下来,枕着卫天宇的腿,心满意足地打盹。 蓝九渊和幽子默仍坐在敞轩里喝茶,隔着窗户看着远处的两个孩子。蓝九渊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忽然笑道:“根据我们在卫氏族人中打探到的消息,可以确定,那两个孩子小时候吃过很多苦,成长得十分艰难,根本就没什么资源,逼得他们小小年纪就跑到那些险地去修炼。通常这样长大的人就算是修炼有成,身上都会带着一股戾气,恨天恨地,即使不会滥杀无辜,也待人冷漠,难以接近。可是你看看,他们身上哪有一点困苦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世家贵公子的派头,懒散、纨绔、挥金如土、和蔼可亲,就像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娇惯少爷,看上去不知人间疾苦,好哄好骗。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也看过咱们弄到的玉符影像,子寒独斗恶沼蛇王和他现在这副懒洋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是啊。”幽子默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模样,“他的战斗力和丰富的实战经验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嗯,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蓝九渊赞赏地说,“我听说,他们当初在黑暗大陆寻找出来的传送阵,一路杀了不少黑暗神殿的人,还宰了一个武尊,后来在三大武尊的围攻下全身而退。那时候他们不过是初阶武王,却有如此辉煌的战绩,即使在你那一支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那倒是。看他的年纪和他的实力,在我们这一辈里算是头一份了。”幽子默实事求是地说,“他在黑暗大陆从小就是少族长的身份,肯定一直被族人敬着,自然在骨子里就养成了少族长的威严,这就更加难得了。” “是啊。”蓝九渊最欣赏凌子寒的地方还不是战力,而是城府,“这孩子不过十几岁,平时瞧着懒懒散散的,言行举止间一团孩子气,哪里像个干大事的样子?一看就像是从小娇惯着的小少爷,让人根本不会防备他,可真要动起手来,一招就要人的命。这是充分领会到我们幽蓝凌氏风格的神髓,非常了不起。” “对。”幽子默郑重点头,“能领悟到这个,资质悟性都是绝佳的。” “他是天生的传承血脉,又是神品双武魂,资质无人可比。”蓝九渊有些憧憬,“说不定他将来真能成神,渡劫飞升,但愿我们能够活到那一天。” “蓝叔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你差一步就成武圣了,活个几千年完全没问题,什么都能够看到。”幽子默说得很肯定,“对了,我们要不要留下几个人来保护他们?” “留两个人吧,暗中保护。”蓝九渊淡淡地道,“他们要踏入武尊境界,还是要多多历炼。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总得再杀几个武尊或者兽王之类的,才有可能突破瓶颈。” 幽子默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那也对。要不,我留下吧。” 他虽与凌子寒是同辈,其实比他大四十多岁,现在已经是中阶武尊,又拥有天品武魂,但是,要从中阶武尊迈入高阶武尊,却仍然需要更大的机缘,或许,跟着凌子寒,能够找到这种机缘。 蓝九渊思索了一会儿便同意了,“你的身份很隐秘,就算外界稍稍知晓一点的,也不过是以为你是血煞门的王牌杀手。即使有人发现你在这里跟着子寒,多半也以为你接了暗杀他的任务,不会有所怀疑。不过,一旦子寒遇险,你出面救援,若是被别人知晓,那你的身份就会暴露,你要多加注意。” “我明白。”幽子默沉稳地说,“你放心吧,我会特别小心的。” 蓝九渊握着茶杯,默然良久,才轻声说道:“当初子寒大张旗鼓地在黄金城亮出真面貌,更是明言自己是幽蓝凌氏的少族长,他的目的应该是吸引当年害我凌氏一族的幕后指使人出现,而他孤身一人,不过是初阶武王,年纪又小,还刚刚从黑暗大陆出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怎么会有如此的信心不会丧命于可能接踵而至的明刺暗杀?” 他多智近妖,都不明白凌子寒的用意,幽子默是行动上的高手,动脑筋方面万万及不上他,就更加想不明白了,只勉强找了个理由,“天宇跟他一起来的,两人是至亲,看得出感情极好,若是子寒遇险,天宇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定会与他同生共死。而天宇对于黄金卫氏来说意义重大,卫氏主宗决不会看着天宇送死,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他。若是把黄金卫氏扯进来,就算来上几百个杀手也奈何不了子寒。”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蓝九渊轻笑,“不过,以子寒的性情,只怕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手上,他一定有底牌,而且是了不得的底牌,一旦用出,我估计连武圣都能抗衡。你看,那恶沼蛇王的实力相当于武尊,他却完全靠自己的能力,一人一剑,便将之击杀,这说明,武尊境界的敌人根本就逼不出他的底牌。他必定有办法对付武圣,所以才会无所畏惧,亮明旗号,自称少族长,把敌人的火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这孩子,年纪小小,却大智大勇,很了不起。” 幽子默恍然大悟,“怪不得两年了都没人动手,估计敌人那边也很谨慎,想要摸清他的底牌。” “对。”蓝九渊很愉快,“所以,他最好趁这空档升到武尊,到时候实力大增,除非对方不要脸,派十个八个武圣来围攻,否则根本就伤不了他。在咱们飞陆界,黑暗大陆与世隔绝,忽略不计,其他所有大陆上都没有任何一个世家大族或名门大派拥有超过六个以上的武圣,黄金卫氏里更多的是器圣,银丹童氏里的大多是丹圣,都没有武圣的战力,只有圣殿中有这样的实力。若敌人真敢派出数个武圣强者来对付子寒,那就等于亮出了他们的底细,咱们一下就能将幕后主使揪出来,到时候全族反击,将他们斩尽杀绝,报了这血海深仇,也让当年战死的数万族人安心瞑目。”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冷若寒冰。 幽子默猛地一握拳,“对,就是这样。” 两人计议妥当,便各自回房。第二天,蓝九渊飘然离去,幽子默则留了下来,却隐在暗处,再不出现。 这个奢华的院子就由卫天宇继续包下来,与凌子寒常常出现在院子里、花园里、小溪边,钓鱼烤虾,嬉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卫天宇的武魂“大日灵光”也蹿出来,追着骷髅小人,用小金箭一个劲地猛射,也不知“幽骨魂皇”以前怎么惹着这小祖宗了,一时竟不敢反抗,只是抱头鼠窜,让凌子寒大感好奇,很想把两个小家伙都抓过来拷问一番。卫天宇哈哈直乐,牢牢拉住他,不准他去干扰小家伙的私事。 住了几天,黄金卫氏里有不少人都听说了,不由得感叹不已,“这两孩子是真有钱啊,这么乱花,真是胡闹。” 可是,就这么撩拨,还是没人来刺杀凌子寒,估计是他实在太高调了,与幽蓝凌氏的一贯风格迥异,所以他们的敌人很是小心,害怕凌氏设下了什么陷阱,不敢轻易露出形迹。 十天后,卫天宇退了房,与凌子寒乘坐飞毯,大摇大摆地出了黄金城,往黄金卫氏的宗族聚居区飞去。 这段路一马平川,空中和地面不时有卫氏族人经过,照理说并不是理想的伏击地点,不过修者的世界不能按地球上的规律来判断,所以卫天宇还是很警惕的。凌子寒却仍是懒散得很,半躺半坐在飞毯上,拎着幽蓝小人审问,“老实交代,你跟小灵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周围变得一片阴暗,雾气凭空出现,从地上钻出来,翻卷着弥漫在四周,气温也仿佛突然降下,有股阴寒的感觉直往身体里钻。 卫天宇停住飞毯,兴奋地说:“这是阵法。” 凌子寒也高兴地把手中的武魂扔到一旁,“终于来了吗?” 卫天宇眉飞色舞,“先用阵法困住咱们,再出动杀手突然刺杀,果然是为你我量身打造的暗杀计划啊。” 凌子寒满脸笑容,还没开口,一旁的骷髅小人站在那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前方,嘎嘎嘎嘎一阵怪笑。 在他手指的方向,一道雪亮的刀光乍然出现,如闪电一般,朝着他们直劈过来。 75、大战武王 这道刀光甫一出现,便让凌子寒和卫天宇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短短的一刹那间,他们就判断出,这人并不是武尊,而是更高一级的武皇。比他们高了两个大境界,所以那人才正面强攻,打算用实力对他们形成压制。 卫天宇的乾坤镯里有不少宝贝,都已经被他炼化。他心念一动,招出一面圆盾,飞速迎向刀锋,接着又抓出一块阵符注入真元。在两人周围瞬间出现一道土墙,厚实坚硬,头上趴着一只巨大玄龟的虚影,防御力非常强。 凌子寒的身体忽然虚化,左手一招,将小幽抓回来,神念迅速流过去。小幽立刻变成一团充满血煞之气的蓝雾,在整个空间弥漫翻卷。 刀光挟事着翻山倒海般的威力劈下来,与迎上来的圆盾撞在一起。圆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跳出一只巨熊的虚影,两只肥壮的熊掌用力上举,将刀光顶住,猛的往两边一分,将巨山压顶般的威猛刀气撕成两半。巨熊狂吼一声,猛地捶了两记胸膛,有些萎靡地回到圆盾里。 卫天宇连忙将这个失去光泽的防御圣器收回,同时召出小电。电脑悬浮在他头顶一侧,不断闪烁着光亮,扫描并计算、分析困住他们的这个阵法。 刀光被圆盾的器灵挡住一次,接着再度出现,更加狂猛地劈来。蓝雾阻挡了对方的视线,让他只能凭感觉进攻,斜斜地砍在那道土墙上。这个圣级的防御法阵颤动了一下,却毫发无损。 “派个武皇来杀我们,再加上一个厉害的阵法师,大概还有几个武尊之类的做辅助。”卫天宇轻笑,“阵容很强大嘛。” “你是要跟他们斗阵吗?”凌子寒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我觉得还是打不过就跑吧。” “嗯。”卫天宇眉开眼笑,“总要打一打才知道打不打得过。” “那当然。”凌子寒不再吭声,人也隐入蓝雾中,完全消失不见。 那个杀手似乎对于他们两个仅仅只是武王的小家伙颇为不屑,连招式都不怎么用,就是当头一刀,直上直下地猛劈,可是当中夹杂着深奥的刀意、雄浑的刀势,可谓化繁为简,返璞归真,乃是极高明的宗师级刀法。 卫天宇凛然不惧,催动乌龟壳式的防御阵法,将那些攻击全部挡住。凌子寒却一直按兵不动,虽然他隐身在雾中,却并不意味着就能接近敌人身旁,说不定一步踏错,就被阵法移到远离卫天宇的地方,被敌人个个击破。 他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卫天宇布下的防御法阵,虽然避开了接连劈过的刀光,身上却承受着巨大的威压。全身真元鼓动,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在全身筋脉中奔涌,识海中更是巨浪滔天,声势浩大。 那个武皇的刀法越使越快,空中的雪亮刀光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然后汇聚到一起,有着惊天动地的威力。 卫天宇催动体内的所有禁阵、封阵、御阵,在周围布下盘根交错的防御阵法,同时祭出两件防御圣器,全力抵御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凌子寒心念一动,飘若柳絮般蹿过去,贴着那刀光向前猛扑过去。 凌厉的刀气狠狠割进他的身体,虽然有护身宝甲挡住了大部分威力,但仍然没有完全抵挡住恐怖的刀风。他的身体表面被切割出千百个伤口,顿时鲜血淋漓。他却完全没觉得痛,始终凝聚全部心神,感觉着待刀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如一团雾般逼近了那个武皇,手中倏忽一晃,几乎完全透明的针剑出现在掌心,刃锋上有淡淡血光忽隐忽现,仿佛这把剑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这柄剑是卫天宇在宁火烈的指导下反复回炉,精心炼制,属于稀有的成长型武器,如有机缘,以后很可能会成为神器,便是现在看去,也有种与众不同的肃杀之气。 他握紧剑柄,无声无息地猛然刺出,如蛰伏在暗中的毒蛇,忽然昂起头来,出其不意地发动致命一击。 但对方是武皇,与他差着两个大境界,所以他很清楚,就算是最刚猛地一击,也不会伤到对方分毫,顶多是逼着对方退两步。但如果对方真的退后,借阵法之助,他就再也没有攻击的机会了。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周围的蓝雾忽然收敛,变成“幽骨魂皇”的本体,一个幽蓝色的骷髅头,带着诡异的笑容,一闪即逝,回到了他的识海中。 外面仍然雾气弥漫,是阵法造成的迷惑人视线的白雾,带着慑人心神的阴寒。 威猛的巨大刀光正在下劈。 隐于雾中的凌子寒承受着尖锐刺骨的刀意,每前进一寸,都像被千万柄刀砍在身上,护身宝衣里的身体已是血流如注。 他紧抿着唇,以神念命令两个武魂与自己融合。“幽骨魂皇”与“冥王真火”同时虚化,从识海中冲出,瞬间充满了他的全身筋脉。冷冷地烧灼感猛地席卷了他,而他不吭一声,将剑柄握得更紧,速度更快。幽蓝色的浓雾与淡青色的火焰在他全身奔流,激发出他过去积累的全部潜力,强行冲破瓶颈的桎梏,在刹那间就将他硬生生地提升到武尊的境界。 他只觉喉头发甜,全身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顷刻间的速度便上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仿佛瞬移一般,突然就到了那个武皇身前。 那人戴着面具,身材矮小,一身灵甲从头包到脚,只露出暴戾的双眼和有力的大手,掌中刀寒光四射,威力巨大,至少是巅峰灵器,有可能是初阶圣器。 凌子寒始终保持着隐匿状态,不过那人既然来杀他,自然研究过幽蓝凌氏的战斗方式,因此非常戒备,虽然没看到他的身影,却有种强者的直觉,本来正发出至强一招,想要取目标性命,心中却突然划过一丝莫名的警兆。他全力发出的招势略微一缓,不求有功,先保全己身,挥刀使出一招类似地球上“夜战八方”的武功招式,迅速在前后左右各发出一记刚猛的刀招,然后脚下踩着有规律的步法,想要飞身退入阵法的禁制中。 凌子寒以非常手段暂时成为武尊,身法步法都上了一个新台阶,这时几乎化身为雾,紧跟着他行动。 那人虽然收了势,但刚才发出的惊天一击却没有收回,仍是挟带着震天巨响,狠狠地劈在卫天宇头上的玄龟虚影上。玄龟一声哀鸣,化成千万点光影,倏地消失。地面上的那些坚壁厚墙也寸寸碎裂,盘根错节的几个防御阵法全部被瓦解。 卫天宇喷出一口鲜血,只觉胸口滞闷,一时站立不住,踉跄后退。 幸好这一击过后便没有了后续攻击,卫天宇的小电扑闪了一下翅膀,落到他手里,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个阵图,并将最佳破阵的地点标记出来。 卫天宇一眼扫过,便看出这是八卦阵的一个变阵,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找出生门,就能顺利出去,若是破坏了其中一个阵眼,就能动摇这个阵法。 他放开小电,从乾坤镯里掏出一柄小小的金斧,以神念与“大日灵光”融为一体,顷刻间力量大增,全身真元汹涌澎湃,涌入那柄金斧,让它迅速变大。锤中跳出一个巨人的金色身影,一把抓住金光四射的巨斧,朝着天上的某一处狠狠地砍去。 只听“咔嚓”一声,立刻地动山摇,那些弥漫的雾气顿时消散,周围的景物仿佛是坏了的显示屏中的画面,或扭曲,或虚化,当中更有无数马赛克闪现、消失。 随着一声闷哼,阵法开始土崩瓦解。 那个退入禁制中伺机再次发动进攻的刀皇微微一怔,随即便决定停止行动,迅速撤走。凌子寒一直耐心地跟着他,冷静地寻找最佳时机。他那一怔虽然非常短暂,却被凌子寒察觉,手中的针剑如闪电一般刺出,倏忽之间便穿过正在扭曲消失的禁制,冷冷地刺入他的手腕。 这位武皇全身都裹着护身的衣甲,凌子寒没有把握一击刺穿,因此选择了他暴露在外的部位。剑尖一入敌人的身体,便挑断了他的手筋,刺破了他的静脉血管,将浓烈的毒煞之气和阴火灌进去。即使这一击杀不了他,也要废了他。 武皇狂吼一声,挥刀便砍,惊怒疼痛中用尽全力,皇级强者的威压铺天盖地。 凌子寒几乎窒息,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从乾坤镯中招出一支“血煞匕”掷出,在武皇面前轰然炸开,他便借着强烈的冲击波远远飞出。 那刀皇对浓烈的血煞气息非常忌惮,不知是什么阴毒之物,不敢轻碰,也顾不得再攻击,而是飞身退开。 这时,阵法彻底破开,操纵阵法的那个阵法师显露出身形,吐血狂退。那个刀皇挥出一道劲风,将他卷起,一瞬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凌子寒结束了与武魂的融合,顿时感觉到粉身碎骨般的疼痛。他掏出几粒丹药塞进口中,然后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在空中飞来的卫天宇。 76、我们开始修炼吧 凌子寒的境界临时冲破大境界的屏障,踏入武尊,此时与武魂分离,便急速滑落,掉回原来的武王巅峰,而且因为他强行动用超越极限的功力,致使全身血管爆裂,虽然有真元运转过去,及时止住了血,却也伤得不轻。 卫天宇与他的情形类似,却没他那么严重,毕竟他是与武皇正面硬干了一场,而卫天宇与阵法师斗阵,却算是文斗,所以虽然也强行冲到武尊,却时间短暂,很快就掉回原来的境界,所以只是轻伤。 看着两个杀手飞速离开,他跳上飞毯,飞过来抱起凌子寒,便快速回到卫氏家族的私人族地范围内。这个区域有大阵守护,外面的人如果不在黄金城的金屋里取得许可,是无法进入的,所以相对要安全得多。 卫天宇仍不敢掉以轻心,一进入那道外围禁制就收起飞毯,让凌子寒放出穿云舟。两人进入船中,这才真正的安全了。 卫天宇认真检查凌子寒的身体状况。他的武魂“大日灵光”变成一个小金人,飞到凌子寒的额头前探头探脑。 凌子寒自然不会误会他是在关心自己,立刻笑眯眯地把“幽骨魂皇”放了出来,送到他眼前。 骷髅小人无精打采的,身上原来晶莹华美的幽蓝色也黯淡了许多。小金人没有掏出小金弓来射他,反而拉着他的手飞到一旁,肩并肩地坐在地板上,头挨头地窃窃私语。 凌子寒倚在卫天宇怀里,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忍不住笑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卫天宇也忍俊不禁,搂着他笑吟吟地说:“让他们俩去交流刚才打架的经验吧。” “嗯。”凌子寒转头吻了他一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靠在卫天宇身上,兴兴致勃勃地说,“我刚才突破到武尊,有了许多感悟,以前想不明白的关键处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我也一样。这都是那两个杀手的功劳。”卫天宇很幽默,“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身边,拼命逼着我们冲破瓶颈,有所感悟,以后就能迅速踏入武尊境界。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一种神马精神?” 凌子寒煞有介事地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对他们表示深深的崇敬。” 卫天宇呵呵直乐,“希望他们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再派点杀手来。” 两人调侃了一会儿,才一齐躺下,任由飞舟朝前慢慢地飞。 凌子寒轻声问:“你真打算归宗?” “前两天确实这么想过。”卫天宇摸了摸他微凉的脸,声音很温柔,“我想着,如果咱们能进卫氏的那些秘境,可能会比现在的进境更快速。” “我又不急。”凌子寒轻叹,“我们这一世本就是捡来的,又不必背什么家国天下的重担,不过是到本源古陆查查以前的瑰丽八族如今的境况。蓝叔找来,自有他的计划,我对他很钦佩,也愿意配合,但是如果为了区区一点进境就牺牲你的自由,那我决不接受。你现在这样游离于卫氏之外却又与他们有亲缘关系,他们对你客气,也没有立场对你指手划脚,咱们过得很快活。一旦你归宗,那些长老就会插手你的生活,为你制订修炼计划,指引你的人生道路,安排你的婚娶生育之事,你又没有将来执掌黄金卫氏的野心,那就会过得很辛苦,要么与他们撕破脸,叛出卫氏宗族,要么忍了再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那我们的人生就会从此七零八落,折在那些高瞻远瞩的前辈手上。你真的愿意?” “自然不愿。”卫天宇亲了亲他的额,将他搂得更紧,“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所以一直在犹豫。不过,经过这次暗杀,我就想通了。黄金大陆上还有不少类似恶沼蛇王的凶兽,咱们一只一只地杀过去,不需要进秘境,就足以踏入武尊境界。等蓝叔他们大张旗鼓地来迎接你这个少族长,肯定有不少高规格的暗杀团也会接踵而至。咱们边打边走,境界一定会提升得更快,何必浪费时间一直在卫氏这里耽搁?再说,那些秘境我们不熟悉,其中的危险度有多在我们也不知道,若是进去以后几百年都出不来,那才郁闷。因此,我就不打算再归宗卫氏了,还是跟你归宗凌氏吧。”  凌子寒很开心,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与他缠绵相吻,却终究受伤不轻,很快就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得罢了,松开手乖乖地躺下。 他已经吃过相应的丹药,自然不能再吃,现在只能是静养,恢复一部分元气后再认真修炼,若是加上双修的助力,或许已经可以踏入武尊境界。 两人一路上都在讨论冲击武尊境界的方案,又互相交流刚才战斗中得到的感悟。他们没有回住地,而是挑了个沼泽中的小山丘停下。穿云舟开启了隐匿装置,整个船身都消失了。他们住在船上,既舒适又安全。 卫天宇拿出小电,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将那些蓝九渊和幽子默提供的资料调出来查看。凌子寒懒懒地躺在他旁边,借助船上的水镜,看着那些放大的文字和图像。 他们用了五天时间,才把那些浩如烟海的庞大信息浏览了一遍。 凌子寒有了一些想法,“那些人袭击凌氏,不像是有仇,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对,我也这么觉得。”卫天宇把他认为有价值的资料筛选出来,一样一样地调出来加以说明,“蓝叔怀疑,圣殿的最初创建者并不是飞陆界的人,而是来自界外。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图谋可不小。蓝叔混进圣殿数百年,结交了不少重要人物,近百年来更是做到了长老的位置,接触了不少机密。根据他的调查,圣殿高层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他曾经隐约窃听到零星的几句对话,似乎在界外的某个先知,俗称神棍,某天卜了一卦,测得天机,说是在飞陆界会找到他们非常需要的某个先天神物,而经过推算,这件神物与凌氏有关。蓝叔将这么多年得到的各种情报放在一起研究,认为当年凌氏大祸临头,就是因为传说的这件先天神物。圣殿高层有人称之为混沌神器。据说这个世界混沌初开时,天地为炉,在数十亿年的漫长时光中琢磨出的先天神物,威力无比,有无穷妙用。这种神器不同于炼器师炼出的器物,即使是神匠师的杰出作品,也远远比不上混沌滋养、天生地造的神器。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幽蓝凌氏一向低调,在瑰丽八族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超级世家,却会突然有这么一场飞来横祸,以致家破族灭,死了那么多人。其他被扯进来的六族很可能是圣殿高层顺手的清洗行动,为他们独霸飞陆界而扫清障碍。黄金卫氏和银丹童氏都属于技术世家,战斗力比起其他六家来要低得多,而且他们创造出的东西是圣殿需要的,这才侥幸存留下来。当然,黄金卫氏和银丹童氏也不是吃素的,应该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于是举族迁移,搬到能够脱离圣殿控制的外围大陆上。” “我认为这个推测应该很接近真相。”凌子寒半躺在卫天宇拿出的柔软靠枕上,很有兴致地说,“当年,本源古陆以幽蓝凌氏被围攻,几乎灭族为开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地各城各门派各世家彼此攻伐,杀得血流成河。这一系列洗牌行动应该是有幕后推手的,很可能就是圣殿的那些高层。他们在乱世中趁势而起,打着正义的旗号,提议创建圣殿这种看上去松散的组织,表面上像是地球上联合国那样的性质,节制不了谁,所以那些有实力的世家和宗派都没有防备他们,就让他们站稳了脚跟,再私下里暗派杀手,铲除异己,将势力渗透到飞陆界的每个角落。嗯,他们这样做,说不定主要目的仍在找幽蓝凌氏的幸存者以及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那件先天神器。” “很有可能。”卫天宇摸了摸下巴,一时心痒难掻,“那是件什么宝物,能让这些大佬从界外跑到这里来,搞风搞雨,让飞陆界死了数百万人?能突破界域障碍进来,那可是很难的。” “你都说那个卜卦的是神棍了,难道还会对他说的话当真?”凌子寒根本就不信,“估计是个借口吧,就像地球上一百多年前,太阳岛国说他们国家的两个士兵失踪了,要进咱们国家找人,于是就此爆发全面战争,打了整整八年,我们国家死了几千万人。” “你说得对。”卫天宇的眼中有了一丝怒意,“那个混账信口开河,就葬送了幽蓝凌氏数万人的性命,同时毁灭了那么多世家、宗派,普通平民死得就更多。他们有什么错?就为了一帮所谓强者的贪婪的欲望、自私的野心,就让整个大陆血流成河。那些王八蛋都该死!” “是啊,他们都该死。”凌子寒眯了眯眼,“我们还是以最短的时间突破武尊吧,然后与敌人周旋的过程中争取达到武皇境界,那就可以越级跟武圣周旋一番了。” “说得对。”卫天宇关上小电,扔回识海,顺手拧了拧他的脸,温柔地说,“我们开始修炼吧。” 77、我们一起度劫吧 凌子寒躺了几天,恢复了一些元气,便到船中充满煞气的修炼舱中闭关,主要是梳理对战武皇的感悟。那场战斗兔起鹘落,很快就结束,其中却是凶险重重,若不是他这种曾身经百战几生几死后养的既冷静又敢拼的性子,只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超越极限,硬生生地冲进武尊境界,其实很危险,稍不留神就是筋脉爆裂身死道消的下场,而他平安撑过来了,亲身体会了武尊境界的珍贵感受对他有着莫大的好处。 卫天宇也进了灵气修炼舱中闭关,梳理了一下战斗的感受。他突破武尊境界的时间很短,没有凌子寒的感悟深厚,又心有旁鹜,只闭关了两天就出关,进了专门用来炼器的房间,拿出师父赠予的八卦龙腾炉,把自己和凌子寒在战斗中损伤的法器重新炼制。 这些法器是宁火烈的作品,炼制的时候他在一旁打下手,全程参与,所以对这些法器的原理和材料构成都很清楚,重新炼制时并不限于修补,而是根据这些法器在战斗中的表现有针对性地添加不同的材料,打造出更强的新法器。 这几个法器都是圣器,拥有器灵,虽说器物本身有伤,器灵却是完好无损,又已经被他炼化,认他为主,所以炼制起来并不难。 他只是灵阶炼器师,要独立炼制圣器力有未逮,但只是修补,却并不费力,而且在炼制的过程中对圣器成型的规律也有所感悟,于是在炼器室中如痴如醉地炼器、领悟、梳理、总结,然后再接着炼,如此反复循环,让他在炼器的进境中突飞猛进,比他练武的进境要快多了。 他也不在意,反正可以和凌子寒双修,只等凌子寒悟透了,他们再双修几回,他也就大致明白突破武尊境界的奥秘了。 他没日没夜地琢磨着炼器之道,凌子寒更是闭关静修,大半年都没出来。 修炼不知岁月,所以卫天宇不以为意,只是担心族中的亲人们担心,出关后就赶回族地,跟祖父和三叔报备一声,说是找到了一处比较合适的地方,准备闭关冲击武尊境界,时间不定。 卫笠和卫珀都是大喜,对他很是关切。 卫笠握着他的手,慈蔼地问:“有把握吗?千万不可勉强。” 卫珀也是喜忧参半,“冲击武尊,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感觉不成,决不可以强行突破,这样很可能造成全身筋脉俱断,轻则重伤,重则成为废人,甚至可能丧命。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即使这次不成,也积累了一次经验,下次再来突破,就容易成功了。” “你三叔说得对。”卫笠也认真地叮嘱,“你还小,经的事不多,一直又有父母舅舅师父护着,自己也心性豁达,意志坚定,心魔劫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到时候沉住气,不慌张,就能过去。很多修者能过雷劫,却过不去心魔劫,这点你倒是占了优势。” 卫天宇笑着点头。他和凌子寒一生两世皆是堂堂正正,敢拍着胸膛说,杀过的每个人都不是无辜,以前在感情上他们还有过曲折、争执、冲突,而这一世在感情上两人却是水到渠成,当中没有遗憾,没有波折,非常默契,无比甜蜜。所以,他们心境空明的程度可以媲美得道高僧,让修者谈虎色变的心魔对他们却是最没有影响了。 卫珀听了父亲的话,猛地双掌一合,关切地说,“对了,过雷劫需要好法器。我把族里的密库打开,你去挑些趁手的法器吧,毁多少件都没关系,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好。” “对对,快去挑。”卫笠连声催促,“只要有用,都拿去也没关系。” 卫天宇还真没看到多少黄金卫氏出品的精品,那些好货只要一出现在市场上就会被人买走,剩下的虽然在普通修者眼里是好东西,但在一个优秀的炼器师心中便乏善可陈。他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一直都忙忙碌碌,根本没想起来看看族里的库房,这时听叔叔和祖父一提,也有来了兴致,笑着跟卫珀去了他住的房间。 黄金卫氏是炼器世家,别说是主宗,就算是每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旁支庶族也与一般的家族或门派不同,他们的仓库都是空间法器,平时放在族中核心地带,战时由族长随身携带,不必派人日夜守卫,既安全又方便。现在,这个仓库就搁在卫珀居住的小院里,与他自用的修炼室相通,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进入。 卫天宇跟着卫珀进了他修炼用的房间,看着他打开禁制,然后走进仓库。 曾经见识过两位大帝师父无与伦比的巨大收藏后,眼前的这个库房实在寒酸得可怜,不过,毕竟是有数千年底蕴的超级大世家,即使只是个获罪被逐的旁支,多少也有些家底,有几件祖传至宝作为镇族珍藏,始终没有动过。 卫珀知道卫天宇的功底,也不带他看那些中低级的法器,而是直奔最里面,让他看分别放在防护罩中的六件圣器。 卫天宇等他撤掉防护,小心翼翼地拿起圣器,兴致勃勃地看了又看。虽然没有用过,但有关这些圣器的详细情况却是代代相传,族长和族中长老都很清楚。卫珀跟在他身旁,看他一脸欢喜,心里也很愉快,只要他拿起一件圣器,就为他介绍一番。 卫天宇身兼两家之长,眼界宽广,对卫氏炼器的手法也比较熟悉,这样边听边琢磨,也从中看出了不少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他高兴得眉飞色舞,听到后来便随口发问,和卫珀热烈地讨论起来。卫珀也觉得深受启发,获益匪浅,与他越说越投机,完全忘了时间。等到把六件圣器讨论完,两人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相对而笑。 卫天宇挑了一件冰系防御类圣器和木系治疗类圣器,却又送给族中四件圣器,分别是攻击类和辅助类。卫珀推辞了一番,只得收下。族中的传世珍藏一跃而为八件,让他这个族长十分激动。 卫天宇也很高兴,又去放置材料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淘到几件适合自己用的材料,这才兴高采烈地告辞。 卫珀与他交谈之后颇有所得,看着他离开后就一头扎进炼器房,也闭关了。 卫笠呵呵直乐,悠闲地去找几个小孙子,含饴弄孙去了。 卫天宇坐在飞毯上飞回去,进了穿云舟,便看见凌子寒已经出关。他懒散地靠在舱壁上,看着水镜映照出的外面的世界,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一看就是到了突破的边缘。 看到他回来,凌子寒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 卫天宇坐到他身旁,伸手摸了摸他越发晶莹如玉的脸,却只觉得指尖一阵酥麻,像被电击了一样,被他的真元自动弹开。很明显,他已经压制不住犹如火山爆发般的全身真元了。 “你可以突破了吧?”卫天宇开心地说,“我把圣器全都给你,先挡雷劫,别的再说。” 凌子寒笑眯眯地看着他,很孩子气地邀请他,“我们一起度劫吧。” 卫天宇微感诧异,随即明白过来,“你想让天劫的压力助我突破。” “有这个意思,当然,我们也可以在天劫中双修。”凌子寒开玩笑地说,“不知道会不会惹怒天道,认为我们是在藐视它的尊严,狠狠地把天劫的力度加倍。” “有可能。”卫天宇不顾他的护身身元起伏跌宕,伸手搂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我也很想跟你在天劫里双修,不过……唉,我不敢。” 修者度劫都是如临大敌,做好一切准备,打熬筋骨、备足丹药、带好法器、选对地方,有的还会邀约朋友护法,以免在度劫时被敌人偷袭,没谁敢在度劫时还搞什么风花雪月的,那不叫潇洒,那叫找死。 凌子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握住他的手,激荡的真元涌进他的身体,飞快地运转了几圈,这才退出来。他有些疑惑不解,“奇怪,我觉得你怎么也到了突破的边缘,可情形又有点不像。” 卫天宇微笑,“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炼器之道上颇有感悟,重新炼制那几个损伤的圣器,里面蕴含的一丝大道至理反复灌注进我的识海,让我的境界提升得很快。我现在主要是体内真元还不足,境界上倒是已经到突破的临界点了。” “真元好说啊。”凌子寒有些兴奋,“服用丹药或者天材地宝,要不,我们双修。” 卫天宇笑得不行,“你忘了,师父说过,像你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双修。”‘ “哦,对。”凌子寒马上想起来了,“我不大控制得住体内的真元,万一双修时气机崩溃,直接冲击你的全身筋脉,我们俩都会很危险。” “是啊,所以双修暂时是不行了,谁叫你的修炼速度这么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卫天宇佯装恼恨,“本来想得好好的,等你修炼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双修,就可以一起到达突破的边缘。现在啥也不说了,你就弄点好药或者天材地宝给我吃了就行了。” 凌子寒笑着一用力,将他扑倒,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好啊,我先弄点好东西给你吃,然后我们就一起度劫吧。” 78、武尊大劫 一起度劫,其实是修者的大忌。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思就是天道最为公正,在它眼中没有高低贵贱,所以做什么都是不偏不倚,就像计算机程序,会按照设定好的法则来衡量度劫修者的资质、等级、境界、实力等等,然后降下不同规模的天劫,既是考验,也是奖励,经不起考验者就被淘汰,支撑过来的就给予奖赏,譬如用无比纯净的先天灵气帮助修者易经通络伐骨洗髓,或者赠予一丝天道轨迹,帮助修者向下一个更高的境界迈进。若是有人进入修者度劫范围,天道便视为修者作弊,为杜绝来人帮助修者,天道会将原来的天劫强度加倍,修者基本上有死无生,能在这种情况下支撑住度完天劫的都是惊世之才,百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 凌子寒与卫天宇当初踏进武王境界是第一次度劫便是两人一起,感觉上并没有很大难度,主要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是两位大帝给予的神品功法,武王天劫本来就是最容易的,就算打击力增加一倍,对他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火烈大帝和破天大帝在他们临离开之前为他们详细解说过武尊、武皇、武圣、武神的大天劫,根据所修功法或修者体质资质的不同,有少数人会特别受天道眷顾,就是从一品到二品这样的小境界突破,也会被雷劈,不过这种小劫自然不被两位大帝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便罢了,重点说的还是大天劫。他们两人度劫成神,走到顶峰,可以说是一路被雷劈过来的,所以是其中的大行家,对两个弟子又爱护,指点得很详细,还把手头有的丹药、法器整理出几套来,给了心爱的徒弟,保证他们能够应付最强天劫。不过,所谓最强天劫也只是指针对一个人的,如果两人一起度劫,说不定对那最强天劫的难度还要高。 凌子寒和卫天宇心里自然明白,若是一个一个地度劫,两人肯定都没问题,但是凌子寒却不愿意。他一心修炼,在武道上突飞猛地,而卫天宇醉心的东西太多,主攻器道、阵道,副修丹道、符道,还用小电分析碰到的各种物质,想要弄明白这个异界的各种自然奥秘,对于武道是想起了才闭闭关,还常常因为在炼器或阵法上忽有所悟而出关,半途而废,进境极慢,全靠他利用双修将这厮的增界拉扯起来。若是凌子寒单独度劫,只怕很快就会将卫天宇甩下一大截,双修起来也就不会像过去那么有效。双修是同境界的道侣效果最佳,如果差了一个大境界,就不是双修而是采补了。 其实凌子寒不介意卫天宇专心修炼器之道,突破至器尊,然后器皇、器圣,直到最后跟师父火烈大帝一样,成为神匠师,打架的事由他来就行了,卫天宇可以一心搞技术。但是卫天宇却不愿成为只有一条腿的瘸子,坚持要两条腿走路,像师父那样,既是器神,也是武神。既然他有这样的愿望,凌子寒自然会全力支持。他反复琢磨了一番,就想拉着卫天宇一起度劫,用天劫的压力逼迫他突破,两人一起踏入武尊境界。对于武尊大劫加倍的难度,他们有信心去对付。 凌子寒一直压制着境界,在自己识海中的小岛宝库里挑选了半天,只拿出来一根万年玉参,考虑到突破武尊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以后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会越来越难,所以好东西不能随便乱用,还是得节约。 卫天宇看着那根通体晶莹手足俱全的万年玉参,不禁叹了口气,“我祖父他们,就算砸锅卖铁,全族的家底加在一起,也买不起这么一样好东西。” “你这样想就钻牛角尖了。”凌子寒温柔地劝慰他,“就算卫氏主宗的人,也没能力在突破武尊时给人用这个。我们能有,是因为我们有两个好师父。除了以前二师父收的那几位师兄外,整个飞陆界都没我们这样的福气。就算那几个师兄,只怕也比不上你,毕竟你是二师父的关门弟子,二师父的家底全都打算给你的。” 卫天宇就笑了,“嗯,你说得对,是我想偏了。” 那根万年玉参蕴含的能量非常庞大,卫天宇一天服一点,再全力炼化,用了整整三个月才全部服下。 那段时间,凌子寒不再参悟武道,而是转而修炼丹道,因为突破在即,已经领悟到一丝天道规则,因此他在丹道上的造诣也有了很大提升,炼出了不少中阶丹药,可以供给武尊和武王境界的修者服用。这个阶段的丹药在市场上的需求量最大,也最赚钱,凌子寒拿起装着丹药的玉瓶,摸着下巴看了半天,想着自己终于成为能赚钱的丹师了,心里很是快活。 当卫天宇走出修炼室,凌子寒慢条斯理地过去,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让见的气息比自己还有起伏不定,忍不住笑道:“现在可以度劫了。” 卫天宇也笑,“是啊,咱们找个风水宝地去度劫吧。” 修者度劫也有讲究的,除非是有什么机缘猝然突破,那是没办法找地方,但一般修者都会在突破时有所感觉,于是能压制住真元,等到了选定的地方再度天劫。譬如修炼水系功法的会选在江河湖海边度劫,修炼火系功法的会选在火山口或者熔岩湖之类的地方度劫,有的杀孽太重,怕心魔劫过不去,就会选在名寺古刹旁度劫,借佛门正气压制心魔,总之,修者处心积虑,都是为了给自己多一个成功度劫的保证。 凌子寒和卫天宇修炼的功法是相反的,所以他们要找的所谓好地方不过是没人的偏僻之地,主要是不想伤到别人。他们也不需要谁来帮忙护法,如果有人敢在他们度劫时实施暗杀,那就拖过来一起尝尝天劫的力度翻倍再翻倍的滋味,看谁先死,看谁活到最后。 卫天宇收起阵法,凌子寒驾驶穿云舟,往族地后面的雪山飞去。在族地和雪山之间,有一片尚未开发的丘陵地带,荒无人烟,正好可以用来迎接天劫。 凌子寒收起穿云舟,与卫天宇一起站在丘陵顶端。四下打量了半晌,卫天宇笑道:“周围没人,很合适。” “是啊。”凌子寒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度劫吧。” “好。”卫天宇不再压制剧烈翻腾的真元,澎湃的气机立刻冲过那道门坎,闯进武尊的境界,然后溢出体外,让天道捕捉住。 凌子寒也放开了努力压制一百余日的气机,与卫天宇释放出的真元融为一体,直冲云霄。 天空立刻黑了下来,劫云凭空出现,迅速涌动扩展,缓慢而沉重地压下来。闪电不断出现在云中,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直没有劈下。 卫天宇招出小电,远远地扔出去,用神念给他下达指令,要它全程纪录天劫,以后再仔细研究其中奥秘。 终于,第一道天劫直落大地。 淡金色的闪电倏忽间组成千万把长剑,如雨般向他们刺来。 卫天宇祭出土系防御圣器,同时激活防御阵法金汤玄武阵,将自己和凌子寒围在当中。形如巨龟的阵型他们护得风雨不透,所有落下的长剑不断刺在阵型上,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止息。 卫天宇和凌子寒也弄清楚了这一波天劫的性质。 “看来第一轮是五行天劫。”卫天宇叹气,“果然是天道觉得我们不给他面子,所以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凌子寒笑了,“我倒觉得是天道太给我们面子了,居然为我们安排了最难的一套大餐。” 卫天宇哈哈大笑,“说得对,既然是给我们面子,再难吃我们也要吃下去。” 说话间,一根根参天巨木从天而降,向两人当头砸来。每一根木头都有千斤之重,就这么不间断地落下,将卫天宇的法阵砸得七零八落。凌子寒展开身法,就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在巨木之间的狭小缝隙中飘来荡去,始终毫发无伤。卫天宇没有这么精妙的身法,手中拿着防御圣器护住头顶,脚踏实在,闪转腾挪,虽然险象环生,最后到底还是平安撑了过来。 金剑劫与巨木劫过去,紧接着便是弱水劫,昏黄浑浊的水流如瀑布般落下,顿时将山头腐蚀得高度下降数十米。 凌子寒立刻放出两个武魂,“冥王真火”在里,“幽骨魂皇”在外,变形成两副铠甲套在身上。这种毒性剧烈的弱水是两个武魂的补品,它们大肆吸收,把降下的毒水迅速净化,里面的有毒物质让它们的境界又有所提升。 卫天宇也召出“大日灵光”,变成铠甲护住全身,外面再使用球形圣器,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完全阻隔住弱水的侵蚀。 弱水还未消退,天空中的劫云就变得通红,接着,一片火海从天上飞下,无数火焰如盛开的死亡之花,环绕在两人周围。 79、大劫动八方 漫天的火海降落到弱水上,将他们层层包围。 这不是普通的凡火,而是天火,类似三昩真火,普通人只要碰上一星半点就会立刻化为灰烬,修者要抵挡住也颇为吃力。据说有些杰出的炼器师曾经谋划过炼化一簇天火,在炼器上更进一步,成功者却寥寥无几,敢于尝试者往往灰飞烟灭。 卫天宇反复激活阵法,却迅速被瓦解,身上的防御圣器不断被恐怖的水与火腐蚀、焚烧,渐渐趋于毁灭。他只能在手上的圣器受创严重时迅速换上新的,让这些圣器保留住器灵,以后再行修补或者重炼。 他抵挡得很吃力,凌子寒却召唤出火精,轻声说:“宝贝儿,看你和小冥的了。” 冥王真火从铠甲形状变回淡青色小人,与玫瑰色小火精一起,欢快地扎进了火海中。 幽骨魂皇也变回骷髅小人,沉进弱水之中。 凌子寒退到卫天宇身旁,也拿出师父为他准备的圣器。随着水与火在地面横流,在两人脚下越涨越高,他们根本就不能再待在地面,只能升到半空中。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浑浊的弱水渐渐变清,熊熊燃烧的火海也慢慢熄灭。小火精变得艳红如火,淡青色小人变得更加结实,不像是火焰人形,倒与火精有些相像,仿佛是极品青玉雕像,越发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骷髅小人的幽蓝色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午夜深空,让人觉得莫测高深。 武魂吃喝得有些撑着了,回馈给凌子寒的纯净真元又急又猛,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地在他筋脉中奔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顷刻间被灌满了气的气球,几欲爆裂,也顾不上根基稳不稳了,赶紧运转“万邪不死功”,将境界飞速提升上去。当第一缕罡风从天际刮来,他一脚踏进了二品武尊的境界。 卫天宇看着灰色的风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有的如箭离弦,有的似龙卷剧烈旋转,向他们飞快地冲来,顿时面有异色,“竟然是九天罡风。这不是普通的五行劫,是变异五行劫。” 看来,厚土劫没了,代替的是九天罡风劫,这种罡风极为可怕,即便是最结实细密的金属,都能轻易的削去一层又一层,最后将之变成一堆粉末。九天罡风平时都存在于大陆与大陆之间,主要的活动地点则是飞陆界最外围的高天。它既保护了飞陆界,让界外之人无法轻易进入这一界,而且能够阻挡宇宙中飞行的那些陨石掉落下来,同时又限制了这一界的人走出去。理论上说,只有神级大帝或者驾驭飞行神器的人能够平安无事地穿越这些肆虐的罡风,去到界外,连圣阶强者都无法穿越九天罡风层。这大概也是天地法则所规定的吧。如今,他们不过是度武尊大劫,就连九天罡风都下来了,真不知道以后度武皇大劫、武圣大劫时还会有什么花样。 对付九天罡风,他们手上的圣器都是挡不住的。凌子寒立刻把火精和两个武魂都召回来,藏进识海中,喃喃地说:“这回真要拼了。” 他只说拼,没说拼命,卫天宇便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师父传给他的功法中,武王阶段的大招是“万邪朝宗”,武尊阶段也有绝招,却是两招,“邪正倒转”和“乾坤颠覆”,司徒破天大半生愤世嫉俗,自创的功法武技,起的名字也故意不走正道。“邪正倒转”在低阶和中阶武尊时可用,“乾坤颠覆”要到高阶武尊时才有能力发出。凌子寒在武王阶段就反复参悟过这两招,与“万邪朝宗”互相印证,用起这个大招来越发得心应手,如今他虽然刚刚突破到武尊阶段,从没用过“邪正倒转”,但是心里已经琢磨过千万次,早已熟极而流。 宁火烈自创的武功也有一些大招,却比不上司徒破天,因为他从小就是被捧着宠着长大的,出门一步都有若干家族配置的强者护卫,所以他从来没有悲愤的时候,也没怎么被人追杀过,拼命的意识很淡,因为他的武魂是光明系,所以创出的招术华丽宏大,却远远比不上司徒破天武技的威力,那是一路搏命拼杀的结果,闭门空想是造不出来的。他传了卫天宇阵法之道,明确告诉他,在武圣境界之前,用他传授的那些大招还不如用阵法,因为大招用过之后全身空虚乏力,危险得很,阵法却可以生生不息,既安全又持久,耗都能把对方耗死。他很喜欢无赖战法,让敌人各种憋屈各种郁闷却被他困在阵中,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想起来就开心。 卫天宇被无赖师父熏陶了那么些年,也很喜欢那种“技术型”的战斗方式。现在面对来势凶猛的九天罡风劫,他不断发动各种阵法,努力延缓罡风的速度,改变罡风的方向,以协助凌子寒将要发出的大招。 他们开始度劫时,主宗的人就知道了。那里随时都有人注意着覆盖整个黄金大陆的阵法,小动静甚至小规模战斗他们都不管,但是如果危及到阵法的稳固,那就是大事了。前面几道五行劫他们没有理会,虽然这天劫的规模有点大,但是黄金卫氏人才多,度这种劫的人每年都有,不算什么,但是,当九天罡风忽然降下时,主宗的人便震惊了。 “快查,是哪里在度劫?度的什么劫?” 不少大型支脉也在顷刻间从主宗的族人那里得到了消息,于是许多人跳上飞行法器,朝着天劫降下的地点疾驰而来。 天空中热闹起来,无数个黑点风驰电掣,从高高的云端划过。更多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也纷纷跟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卫笠和卫珀也得到了消息,顿时心急如焚,带着族中的所有圣器就飞过去了。 巨大的灰色罡风如漏斗一般在天地之间旋转,天空中风起云涌,大地飞沙走石,那些山丘被吹过的罡风刮掉一层又一层,变成细碎的沙石,裹在风中飞扬。 赶来的人不敢接近,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罡风肆虐的范围外站着,远远地看着那两个在风中时隐时现的小小身影。 “怎么是两个人同时度劫?”有长老急得跺脚,“没人告诉他们不能两人在一起度劫吗?” “他们到底拜的是什么师父?这种常识都不告诉他们。”有人愤愤不平。 直到现在,黄金卫氏的人都不知道那个黄金少年的师父是谁,只知道是个炼器水平非常高的奇人。在修行界,师承、门派、机缘、功法、武技等等都是个人的秘密,就算是师徒、父子也不能乱问,否则就有觊觎之嫌,所以主宗的长老也好,各支脉的族长也罢,便是卫笠和卫珀也没有问过。本来也不必多问,越是高手,眼光越毒,只要别人一动手,基本上他们就能看出此人的师承门派,所以大家都不急。当初凌子寒与恶沼蛇王动手时用过一招“万邪朝宗”,就有人隐约猜测他修炼过破天大帝的功法,但他用的最多的还是凌氏家传身法武技,所以大家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把他跟几千年前便已成神飞升的破天大帝联系在一起。如今他们很担心卫天宇被罕见的大天劫所害,却又无法给予援手,只得大骂他那个“平庸的师父”误人子弟。 “他们才多大?居然天道会降下这样的大劫。”有人难以置信。 “两个都才二十岁上下,就是武尊了?”有人呆怔,“这不可能。” “简直是逆天的存在。”有人啧啧称奇。 “想不到我们卫氏也会出这样不世出的天才。”有人老怀大慰。 卫珀激动地说:“父亲,他们……你看他们能度过这天劫吗?” “一定能。”卫笠不慌不忙地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微笑着说,“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心里有数,他们的师父很了不起,能把他们教得这么出色,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咆哮如雷的灰色罡风龙卷已经渐渐变成灰黑色,被卫天宇一挡再挡,前面与后面接踵而来的罡风合而为一,威力猛增。 凌子寒却非常冷静,两腿微分与肩平,双臂环抱,用“万邪不死功”的心法施展来自地球的古老招式“太极云手”,双掌蕴力,含而不发,如螺旋般,收肘缠手,如云随风,圆转如意。 巨大的罡风龙卷仿佛被他拽住了龙头,竟然随着他的手势渐渐改变了旋转轨迹,巨大的黑灰色罡风龙身咆哮着上下翻卷,在天地间起舞。 无数人呆滞地看着那个黑袍少年神色平静,眼神专注,双手缚苍龙,竟是举重若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子寒谨慎地控制着风头,与天道耗时间。 天空中的大片劫云又翻腾起来,黑色中透出紫光,猛地向两人立足之处汇聚。 凌子寒把握时机,识海中的两大武魂同时与他融合在一起,让他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能够完整使出“邪正倒转”的大招。他的双臂似乎轻轻推出,然后猛地一扬,牵引着风龙卷掉头而上,呼啸着冲向劫云。 这时,一道道紫色的霹雳从劫云中凶猛地直劈下来,正好与冲来的巨大龙卷风撞在一起。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九天罡风龙卷残破不堪,渐渐四散,一缕缕飞向高空,那些紫色雷电则化为无形。 卫珀呆若木鸡,“这……这是……紫霄神雷?” 卫笠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80、成功度劫 雷劫有很多种,级别分高低,威力有大小。 紫霄神雷的称谓中带了个“神”字,自然是武神大劫中才会出现的最高级别的雷劫之一,在武圣大劫中也偶尔会出现,凡遇上者九死一生。在武尊劫中看到紫霄神雷,至少在最近这一千年内闻所未闻。 除了无原则无理由相信自家孩子的卫笠和卫珀外,其他人都觉得那两个少年很难度过这一劫,多半会在紫霄神雷中灰飞烟灭,无论以前对他们存着什么心思,这一刻都不禁扼腕痛惜。 可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 卫天宇看着被九天罡风龙卷砸回去的紫色雷电,双眼闪亮,“这是紫霄神雷,就不知是一八劫还是二八劫。师父啊师父,你盼望的雷电来了。”同时召出小灵,让他先对付着。 飞陆界以八为极之数,所以雷劫也是一轮八道,若按通常的劫数规律,武王时第一次度劫为一八雷劫,武尊时当为二八雷劫,但若是天资不凡,有可能再往上增加,直到八八雷劫封顶。若当真是八八六十四道雷劫劈下来,就算只是最低级的雷,也要让度劫的修者外焦里嫩,灰头土脸。 火烈大帝和破天大帝就是一路被高级雷劫劈着走过来的,但紫霄神雷也是在突破武皇境界时才遇到,宁火烈每每与小徒儿说起,都是津津乐道,然后就与他提起,若是把紫霄神雷收集起来,用来炼制雷系法器,成功后至少是上品圣器,为此他早就绞尽脑汁,炼制出一个收集和储存神级雷电的神器。 趁着第二波雷还在劫云中酝酿,卫天宇兴致勃勃地说:“子寒,快把电母拿出来给我。” 凌子寒每次听到这名字就觉得好笑。 宁火烈为法器起名的能力很不高明,他以前为这个法器起的名字叫雷母,意即承载天地雷霆、生产天下万雷。卫天宇想起以前中国的神话传说,随口说道:“雷母很别扭,人家雷公电母是一对,师父不能乱起名字。” 宁火烈问明白那个神话,一拍大腿,“那就改名叫电母,这样雷公就得来找它,找到了就不肯走了,好得很。” 卫天宇啼笑皆非,做徒儿的却不能忤逆师父,只好接受这个新名字,毕竟“电母”比“雷母”要听着顺耳些,没那么雷人。 名字虽然很一般,东西却非常不一般,就连卫天宇的小电也没弄明白其中的原理。在修行界,有很多事情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所以卫天宇也没有钻牛角尖,只是对炼器之道更加热衷,想要揭开“器道”蕴含的所有奥秘。 电母是很难用到的神器,卫天宇没有放在自己身上,都交给凌子寒收在识海的空间中,这时凌子寒拿出来,刚刚交给他,第二波紫色雷霆就劈了下来。 要抵挡紫霄神雷,必须是神器或者神品武魂,圣器也不是不能用,不过一道雷毁一件,得用圣器去堆,大概能够勉强挡住。 “大日灵光”化形的金色小人仿佛见风即长,迅速变成五、六岁的小男孩,眉目宛然与卫天宇很像。他弯弓搭箭,照准劈下来的数道雷霆,连珠箭发,一箭迎上一道电光,很准,很猛,箭无虚发,针锋相对。 趁着这个空档,卫天宇把凌子寒递过来的银色圆球放到地上,在一个突起处输入真元,那里就伸出了一根长长的连接着金属丝的长针。 虽然修行界的炼器之道有不少东西无法用科学解释,但金属导电的原理却没有改变,卫天宇一想到将来用紫霄神雷炼制雷系攻击法器,心里便一团火热,按捺不住,手上抓起长针就腾空而起,直冲劫云。 虽然电母是神器,却不是万能的,没有计算机操作,也无法用其他机械将那根引雷针送入云层,非得人工牵引上去。若是宁火烈来做,自然毫发无损,容易之至,所以他也没花心思去琢磨自动弹射引雷针的装置,现在由卫天宇来做,就很冒险了,可他一腔热血,哪里会想到危险?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炼器师因为醉心炼器,为收集某件材料或者为试验某个新手法、新工艺而心甘情愿地冒险,九死一生而不悔,就算在地球上,中国古代也有铸剑师干将、莫邪夫妇跳进熔炉中以身殉剑,就为了炼出一对绝世名剑,以遂平生之志。 凌子寒刚才发出大招,牵引九天罡风龙卷迎击紫霄神雷,虽然马上吞了一大把丹药,状态却仍未恢复到最佳,这时阻拦不及,也无法追上去将他拽回来,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的身影,喃喃地说:“疯狂的科学家。” 远处围观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都被引弓射箭与紫霄神雷对战的金色小人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们目光犀利,都能看出那个是已经化形的武魂,而光明系武魂是黄金卫氏的特征,一眼就能认出,可是,他们从来没在尊级修者的身上见过这种灵动得就像一个独立的智慧人类的武魂。 有些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人见多识广,没亲眼看过也读过大量有关的资料,这时都很激动,又有点将信将疑。 “难道……那武魂是……神品?” “肯定是,能抵挡紫霄神雷的武魂,只有神品。” “我的天,真的是神品……” “这真是先祖有灵,天佑卫氏。” 在一片咔啦啦的震天巨响中,紫色霹雳如瀑布般劈下,金色箭矢如密雨般迎上,双方如两军激战,缠斗在一起。 卫天宇冲进云层,将手中的引雷针往不断闪着电光的劫云中一扔,就往下急坠。不过,劫云似乎被他的行动激怒,几道电光追着他的身影劈过去。 第一道电光刚刚罩到他身上,凌子寒抛出的天蚕银丝索就缠在卫天宇腰间,将他猛地拽出后面几道电光追击下来的轨迹,拉到自己怀里。 卫天宇浑身抽搐,上上下下都冒着紫色雷光,护身宝甲尽毁,半边身子被灼得黑糊糊的,冒出烧烤的香气。他的肌肤很美,毫无杂质,全是纯净灵气滋养出的晶莹玉润,烤了之后确实很香很勾人。 凌子寒来不及查探他身体内部的情况,往他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身旁,笑着调侃道:“你现在很可口,若是有一副刀叉,我就可以开吃了。” 卫天宇盘膝坐下,努力炼化药力,尽快恢复状态,听着他的调笑,也只能暗自咬牙,完全没有力气反击。 凌子寒抬头看向张牙舞爪的恐怖劫云,忽然展开身法,向天空冲去。 天劫的目标是他和卫天宇,如果他与卫天宇拉开距离,卫天宇承受的压力至少减轻一半,有“大日灵光”护着,神器“电母”也引走了部分雷劫,卫天宇虽然状态不佳,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天雷是黑暗系武魂的克星,除非武魂足够强大,才能对抗雷电,不受伤害,现在他不敢把武魂放出来,分化雷劫的行动只能靠他自己。 武尊本就可以凌空飞行,不必借助飞行法器,此刻他在空中轻灵飘忽,乍沉乍浮,在粗大的紫色电光间穿梭来去,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黑色蝴蝶,有种难以言喻的轻盈美感。 紫霄雷劫一共打过八个波次,乃是一八雷劫。卫天宇凭着“大日灵光”力抗雷霆,凌子寒凭着绝妙身法平安闪过,都没有受到损伤,只是真元和体力耗费巨大,用了司徒破天师父给他们准备的神丹,瞬间补满元气,这才坚持到最后。 当最后一波紫色雷霆哗啦啦劈下,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劫云便如退潮一般四下散去。 凌子寒轻飘飘地落下,与卫天宇并肩而立。 一束巨大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他们两人一起笼罩住。光柱中闪耀着七彩缤纷的光芒,从天空不断流泻而下,灌注进他们的身体。那些光芒中散发着无法形容的玄奥之气,古老,磅礴,沧桑,悠远,仿佛经过了亿万年的岁月,走过无尽的长路,当中似乎包含着鸿蒙初始、天地开辟的大道轨迹和万物初生、繁衍开化的元始灵气。 围观众人中响起无数羡慕嫉妒的慨叹。天道至公至正,两个少年经受住了强大天劫的考验,得到的馈赠也无比巨大,他们的未来无可限量。 一般来说,像这种来自天道的赠予,修者能接受十之一二便是了不起的了,而剩余部分也不可能便宜不相干的旁人,天道会全部收回,所以围观的人并没有涌上去,尝试着蹭点什么,只在一开始的感叹之后便立刻安静下来,全力感悟天道轨迹。这也是他们的机缘,不管最后能悟出多少,都有莫大的好处。 卫天宇和凌子寒都感觉到巨大光柱中蕴含着无数信息和非常珍贵的东西,但他们的实力有限,只能接受到很小一部分,他们一边全力吸纳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遗憾。 就在这时,一直在凌子寒识海里沉寂不动的镇域天碑忽然有了动静,光柱中所有进入凌子寒体内的东西都被它吸收得干干净净,那种隐晦而强烈的吸力渐渐扩散到他的身体之外,如巨龙吸水般,将即将散逸消失的巨大光柱全部吸引过来。 很快,从天而降的光柱收缩成一个光球,围绕在两人周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81、庆祝 金色的光雾很浓,不但遮挡了人们的视线,甚至屏蔽了他们的神识。谁都不知道光团内发生了什么,只是为这种前人不曾记载过的变化而感到诧异。 卫天宇已经无法再行吸收,心里也明白这种变化是凌子寒造成的,却没有打扰他,只是有些意外,这次的天劫虽然威力超强,可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凌子寒识海里的镇域天碑将所有金色的雾气全部吸收进去,一滴不留,本来给人一种残破感觉的碑体好像变得光滑平整了一些。凌子寒不是很明白,只能推测,镇域天碑吸收了光团里包含的东西后,就像是病人服了药,病情渐渐减轻,开始恢复健康。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多度几次劫,镇域天碑说不定会完全恢复昔日的状态。 等金色雾气完全消失,卫天宇才纳闷地问:“你发现没有,咱们没度心魔劫。” “嗯。”凌子寒没有说话,而是用神识传音,“心魔劫来自域外天魔,而我拥有镇域天碑,那些天魔本来都下来了,不过还没靠近就被吓回去了。” “哦?”卫天宇也改成神识传音,脸上满是笑意,“那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用度心魔劫了?” “不知道。”凌子寒很实在,“我们现在不过是度武尊劫,下来的域外天魔顶多就是魔将级别,以后如果来的是魔帅、魔王、魔神,那可就不好说了。” “倒也是。”卫天宇满不在乎,“既然他们不来,那我们就不管了。现在我们已经成功度劫,就赶紧回去吧。围观的人太多了,我可不想再去应酬,头疼。” 凌子寒轻笑,拉着他的手就飞起来,径直回到族地,对外声称要潜心修炼,巩固境界,暂时不见外客。 卫天宇以前为族地布置阵法时,顺手也给自己住的院子设了几个禁制,这时便打开禁制,得以安静地与凌子寒坐下来休息。 度完劫后,正常的做法就应该立刻闭关,一是治伤养伤,二是消化度劫过程中的感悟,三是领悟劫后天道给予的恩赐。这个过程有长有短,修者所得有多有少,就看各人的资质悟性了。 两人并肩半躺在软榻上,并没有去闭关清修的意思。 凌子寒懒洋洋地说:“忽然很想吃烧烤。” 卫天宇实在控制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嗯,肉质鲜美,烤起来肯定口感很好。” 修者度劫时,不管被劈得多么狼狈多么焦糊,只要撑过来了,天道都会用恩赐的最纯净的先天灵气为他修补一番,让他的身体状态比以前更好。卫天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被烤糊的部分已经变回了原来那种泛着淡淡金光的莹润肌肤,而且比以前更加晶莹剔透,非常动人。 凌子寒看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勾起了自己的食欲,忍不住扳住他的脖颈,凑上去细细地啃了一番,回想着度劫时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感觉果然很可口。 卫天宇目前的武力值比他低,被他压住折腾了半天,先是想着反压回去,结果被强力镇压,后来就只好从了。他热情地搂住凌子寒亲吻交缠,先让他把自己吃了,然后趁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反攻回去,再把他吃了一遍。 两人早已修到寒暑不侵的境界,虽然胡天胡地了这么久,一直热血沸腾,身上却仍然清爽,只是感觉浑身像是浸在了温水中,很舒坦,很畅快。虽然他们这次并没有刻意运行双修功法,但是身体早已契合,只要在一起,体内运转的真元就会自然地成为一个整体,这般酣畅淋漓的共享鱼水之欢后,两人度劫后体内鼓荡不已的真元变得平和,起伏不定的境界也稳定了许多,让他们不必再费心压制、调整,感觉轻松了许多。 卫天宇惬意地长吁一口气,喃喃地说:“成了武尊,好像要有个号。譬如你父亲是幽尊,我大伯是炀尊,蓝叔是玉尊。你和我起个什么尊号才合适?” 凌子寒其实跟卫天宇一样,都是起名无能星人。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茫然不知头绪,便漫不经心地说:“就以灵鬼为名吧,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冲上武皇,尊号什么的,过不了多久就没用了。” “那倒是。”卫天宇笑了笑,也不再说这事了。 在飞陆界,能突破到武尊的修者万中无一,到了武尊之后往往会耽搁几百年,才能一步一步地升上去,但是能冲进武皇境界的也是少而又少,一百个武尊中都不见得能出一个,大部分武尊就在尊级境界终老,所以尊号对他们很重要。 对于凌子寒和卫天宇来说,武尊却只不过是短暂停留的一道阶梯而已,少则十年八年,多则二、三十年,他们肯定能踏入武皇境界,所以对于尊号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他们的目标是成为像师父那样的神级大帝,站到世界的巅峰。 讨论完尊号问题,两人便相拥着沉沉睡去。 修者到了尊级,一般都会辟谷,以修炼代替睡眠。他们两人却觉得美食与沉睡都是一种享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此时,他们两人度劫的图像和各种说法已经传遍整个黄金卫氏,就连几位长年闭关的武圣级太上长老都出了关,表示要见见这位卫氏的明日之光,并流露出收徒意愿。主宗的长老们激动地赶过来,要带卫天宇去拜见族长和几位太上长老。 卫笠和卫珀恭敬地接待了这些让他们高山仰止的大人物,却只能抱歉地告诉他们,卫天宇正在闭关,巩固境界。 这是度劫后必然要做的事,那些长老们倒也理解,便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留下两个弟子守在这儿,等卫天宇一出关就通知主宗。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小院里却很安静。凌子寒和卫天宇美美地睡了一觉,都是精神焕发,便决定出去游历,打算驾着穿云舟游遍黄金大陆,看看各种不同的风景。 走出小院,卫天宇终于想起了一直放在乾坤镯里的恶沼蛇王,便去了他主导修建的材料场,将巨大的蛇王拖了出来。 这一天成为了这个居于偏远地带的旁支庶族的节日。 蛇王粗大的身子直直地横亘于地,卫天宇邀请了卫珀和族中几位叔伯一起帮忙,剥皮抽筋剜眼取胆,还将蛇王的一身精血和妖核妥善收好,最后留下两大块蛇肉,其余部分都给了卫珀。忙碌了一整天,他们才把蛇王分解开,从蛇身上取下的炼器材料也做了初步处理。 族人们都很兴奋地围观,纷纷议论着当初看着凌子寒独斗蛇王的壮观场景,然后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的幽蓝凌氏的少族长。 凌了寒已经收敛了所有威势,又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俊雅少年。他有些懒散地站在那里,看着卫天宇和几个族中好手来来回回地忙碌,眼里飘荡着淡淡的笑意,脸上尽是好奇,满身都是孩子气。 几个小孩跑到他身边,有的拉他的手,有的拽他的衣袍,七嘴八舌地叫他“哥哥”、“叔叔”、“爷爷”,他低头对孩子们微笑,看上去无比欢快。 卫天宇虽然年纪小,却是如今族中境界最高的强者,蛇王也是他的朋友猎取来的,自然他对于所有东西都有支配的权利,所以那些族人们对他没有一点妒嫉的心理,反而都以他为荣,对他的每个意见都完全赞同。 蛇王的肉也蕴含了很多灵元精华与强化身体的能量,卫珀收了那堆积如山的蛇肉后,宣布当晚就开蛇肉大餐,另外,每个族人根据功力高低,都会分到大小不同的一部分蛇肉,用于帮助大家炼体与提升境界。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凌子寒一本正经地要求,“我要吃烤蛇肉。” 卫天宇睨他一眼,很想把他先烤了。 卫珀很高兴,一迭连声地说:“行行行,烧、烤、煎、炸、煮、炒、炖,做法多着呢,想吃什么样的都行。” 凌子寒也笑得像个孩子,“多谢三叔。” “客气什么?”卫珀欢喜地直奔厨房,找厨师商量晚上的菜单去了。 卫天宇把分别装着蛇胆、蛇血和蛇眼的瓶瓶罐罐都塞给凌子寒,“拿着去炼丹吧。你也别总是修炼武道,丹道之学还是得好好研究研究,总不能让大师父的炼丹绝学在你这儿失传。” 这是正事,凌子寒也不开玩笑,将东西收进识海里的小岛空间,认真地说:“我是不想一心二用,打算一鼓作气冲到武圣,然后再潜心研究炼丹之学。那时候我们可以活几千年,想研究什么都来得及。” 卫天宇眨了眨眼,“你说得对,不过要让我放下炼器和阵法,我做不到。” “我明白。”凌子寒笑道,“我对武道的心和你对炼器与阵法的心是一样的,不过我以后会认真研究丹道。我们已经是武尊,想要再往上走,非得有丹药辅助,否则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他还没说完,忽然顿住,停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改用神识传音,“幽子默想要见我们,有急事相商。” “好,去我们的院子吧。”卫天宇和凌子寒穿过热情欢笑的族人们,回到了安静的小院。 82、幽蓝凌氏重现江湖 幽子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院里,就像一团雾气,慢慢显出身形,看上去无比诡异,比凌子寒的身法还要高妙。 卫天宇已经放开禁制,所以他能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等他进屋坐下,整个族地和小院中的法阵再度开启。 他们没有蓝九渊带的那一套灵器茶具,卫天宇拿出来的就是普通的薄胎粉彩瓷茶杯,扔进灵茶,开水一冲,就各自端起来,喝得很豪放,完全没有蓝九渊表现出的闲情逸致,优雅高贵。 幽子默倒是喜欢这样的气氛,喝完一杯茶,便直截了当地说:“我们的人到了,明面儿上有百来人,暗地里跟着上千人,都是各部的精英。蓝叔也来了,只是隐在暗处,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再跟过来会合。” “哦。”凌子寒想了一下,“我们如果走传送阵,万一当年的敌人在所有黄金大陆到本源古陆的传送阵边设伏,那岂不是危险?” “我们已经在几个传送阵边故布疑阵,让敌人摸不清我们到底要传到哪里。”幽子默很有信心,“你放心,黄金城里的传送阵很多,我们不会直接传到本源古陆,而是先传到其他大陆,绕几个圈,再传送到本源古陆。如果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他们只能在黄金城袭击我们,一旦让我们离开,他们就没办法再拦截。我们的行动计划只有族长和少数几个太上长老知道,这里的人就只有蓝叔和我清楚。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凌子寒想了想,“如果你们确实有把握,那我们可以按照蓝叔的计划走。如果感觉有些冒险,我有一支圣器飞舟,可以飞越大陆与大陆之间的虚空,除了不太容易突破黑暗大陆的屏障外,其他大陆都可以到达,不过需要有明确的虚空坐标或者一个在虚空中飞过的向导。” 幽子默有些微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面瘫脸,“我会告诉蓝叔,让他斟酌着安排。本来,族中高层制定的行动路线是能够做到万无一失的,可你们昨天度劫却闹出了大动静,而且没度心魔劫。一般人确实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但是圣阶强者就能看出,当时域外天魔已经打开了通向你们度劫区域的虚空通道,然后迅速关闭,很有点惊慌失措的味道。这个消息是从卫氏主宗传过来的,那些长老基本上都看出来了。敌人比我们在各处埋伏的人的要多得多,所以他们肯定也知道了这个情况。所以,你们会很危险,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截杀你们,若是发了狠,组织人手或者花钱雇佣大批门派、家族和散修分别守住各个传送阵,我们就躲不开袭击了,到时候必定是一场大混战,我们的族人和袭击的修者死伤无数,却便宜了幕后操纵者。如果能乘飞舟直接去本源古陆,就能避开敌人的耳目,虽然虚空乱流很危险,却也不是不能对付。” “对。”卫天宇赞同,“我们也觉得目前的情况很复杂,黄金城里更是敌我难明,乘坐传送阵的过程中完全无法控制,一旦被袭,基本上生还希望不大,因此,我们趋向于乘坐飞舟离开。” 幽子默有些迟疑,“你们的飞舟真能穿过虚空乱流?不会受到损伤?” “没有问题。”卫天宇很肯定,“穿越虚空乱流不是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要有本源古陆安全降落地点的坐标。” “那个……坐标是什么东西?”幽子默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卫天宇用通俗易懂的话告诉了他,只是把经纬度改成了八卦方位。 幽子默便明白了,“这个我不懂,但蓝叔肯定知道。” “那就行。”卫天宇很爽快,“这事也不用急,等蓝叔上了船,我们再确定具体的飞行路线和降落地点。” “对。”凌子寒点头,“急的是别人,不是我们。” 幽子默微一挑眉,便明白地牵了牵嘴角,脸上神情柔和了许多,“你们度的劫我都看到了,等你们回到我们的秘境,幽蓝凌氏会全力给予资源上的保证和修炼方面的协助,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武皇、武圣。以你们的资质和神品武魂,完全有希望冲击神阶。如果真有那一天,不但是幽蓝凌氏和黄金卫氏将走向兴盛,就是瑰丽八族的其他六大世家也会重回巅峰。” 凌子寒和卫天宇自从在黑暗大陆上听到瑰丽八族的名号之后,总觉得跟自己都有点关系。赤血金氏从表面上来与两人毫无关联,但是他们与幽蓝凌氏共进通,同生死,实际上还是与他们有关系。破天司徒与火烈宁氏是他们师父的家族,与他们自然密切相关。青锋林氏、紫电雷氏和银丹童氏虽然他们不熟悉,却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牵绊,只是暂时还不明白而已。 随着他们在黄金大陆隆重出现,闪亮登场,似乎推动了很多事情的变化,本源古陆也暗潮汹涌,奇事大事频出。这些情况都由蓝九渊定期通过卫天宇给的传物法阵传送过来,向他们详细通报。这就像是一场大戏开幕之前的暖场,只等他们这两个主角出来,其余生旦净末丑以及路人甲匪兵乙炮灰丙都会悉数登场,与他们共同上演一出精彩的好戏。 对此,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是跃跃欲试。可蓝九渊和那些凌氏高层却非常慎重,觉得他们这两个孩子纯属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非常担忧,这也是凌氏各部精英被迅速调集,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黄金大陆的原因。 把情况交流完毕,又约好了双方会合的地点和方式,幽子默便迅速化成一团雾,消失在他们眼前。 卫天宇开放法阵,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启动阵法,将族地严密保护起来。 凌氏族人虽然表面上只来了一百多人,但这些人都有着蓝眸蓝发,虽然色泽不一,聚在一起也很醒目,再加上他们的气质都偏向于阴冷、锐利,行走起来也有一种本能的特殊韵律,仿佛随时可以乘风飘去,只要是见多识广的修者都能看出他们与众不同的身法、步法。 幽蓝凌氏重现江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卫氏主宗对此更是高度重视,毕竟幽蓝凌氏突然出现的地方是黄金大陆。联想到陪着黄金少年回来的那位幽蓝凌氏的少族长,长老们似乎有所明悟。这是来接人的吧。 卫氏族长亲自下令,要接卫天宇到主宗,决不能让他搅进幽蓝凌氏的江湖恩怨之中,“当年幽蓝凌氏遭遇灭族之祸,间接导致其他五大世家的衰落,如果不是我们当机立断,明哲保身,如今黄金卫氏也不会再有如日中天的势力。那个孩子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涉险。” 长老们赶到这个偏僻的旁支小族聚居地,打算先礼后兵,如果苦口婆心地劝说无效,就把卫天宇强行带走。为确保万无一失,这些长老竟然由两个武圣领头,阵容无比强大。 卫天宇觉得很心烦,但是出于对长辈和强者的尊重,他并没有逃避,而是站出来面对他们,认真地说:“各位前辈的盛情晚辈并不是不领情,心里一直非常感激,可是晚辈生性懒散,自知承担不起家族的重任,所以不愿意归宗,消耗家族里的资源。另外,晚辈的大伯和父亲当年的遭遇也让晚辈深以为戒,不愿给自己套上枷锁。晚辈的道侣只能由晚辈自己选择,决不可由长辈安排,晚辈的父母也都是这个意思。如今,晚辈的兄弟要回家族去看看,晚辈自然要陪着一起去,就像他也陪我来了黄金大陆一样。他对我有情,我不能无义,即使前路有再大危险,那都不算什么。各位前辈也是披荆斩棘,经历各种险境,才会有今天的成就。如果我成了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雨,这样的成长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可以向各位前辈保证,等到幽蓝凌氏那边的事情办妥,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有我的祖父、三叔,有我很多很多的亲人,无论我归不归宗,他们与我的血缘亲情都是割不断的。还请各位前辈们多多体谅,并支持我继续出外历炼,尽快登上武道和器道巅峰。” 他这一番话有条有理,特别提到当年家族主宗对卫琅和卫琛的苛待之事,让长老们都有些尴尬,而后面的一度话又让他们大表赞同。无论是炼器还是修炼武道,闭门造车都是永远出不了好成绩的,眼前这个黄金少年有勇气,有信念,坚刚不可夺志,一看便知未来不可限量,若是强行将他拘在主宗,反而是毁了他。 长老们迅速用通信玉符与主宗那边的族长和太上长老们通话,将这边的情况详细报告,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意见。 商讨到最后,卫氏宗族的高层一致同意让卫天宇继续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修炼去游历,但是要给他配四个护卫暗中保护他,平时不出手,只在他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救援,保证他的安全。 卫天宇坚决不同意。 他始终没有说出与凌子寒已结为道侣的事,就是不想被人啰嗦。如果带着护卫,两人的相处模式落在他们眼中,自然就瞒不过去,这是他们的隐私,根本不愿意被不相干的人知道。 经过一整天的讨价还价,卫天宇舌战群雄,仍然没能说服他们。 凌子寒不想耽误时间,便慢悠悠地出来,淡淡地说:“我们这一路上要随时准备着与当年血洗凌氏的敌人战斗,天宇也会与我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到那时候,你们派出的护卫不可能见死不救,但是,如果他们出了手,就意味着黄金卫氏站到了幽蓝凌氏这一边。你们当年就独善其身,难道现在反而要卷进来?” 长老们面面相觑,纷纷有神识传音讨论起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 “可是不派护卫,我们都不放心。” “要不还是把这孩子先带到主宗去,等到凌氏的那个孩子离开,那就万事大吉了。” “关不住的,反而让这孩子与我们离了心。” “那还是要派护卫跟着,挑那些特征不明显的。” “对。要么就将派出的护卫也暂时逐出宗族,以后这孩子回来时,让他们一起归宗。” “这是个好办法。” “行,那就这么办。” 凌子寒和卫天宇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却也迅速达成了共识,反正他们就要离开黄金大陆,道侣之事瞒不住,那就不瞒了。 83、我们已经结为道侣 卫天宇请来了卫笠和卫珀,然后与凌子寒并肩而坐,笑容可掬地说:“此前因着我没想要归宗,只是过来寻亲探亲,就没多提自己的私事。如今得诸位前辈厚爱,族长和太上长老们也很关心我,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明确地说出来比较好。在离开黑暗大陆之前,我与子寒已经正式结为道侣,由我们的师父主婚,双方父母亲人都是见证。”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卫笠和卫珀看看孙儿,再看看孙儿旁边的少年,暗暗叹息一声,却并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当年卫琅之事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尚坚定不移地站在卫琅这边,如今卫天宇也选择了与卫琅同样的生活道路,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况且,虽然卫天宇从来不提卫琛是怎么与凌氏族长的妹妹相遇的,但卫笠和卫珀都自动脑补,认为是卫琅、卫琛当年在无数追杀中侥幸逃生,流落到神秘莫测的黑暗大陆,若没有凌氏伸手相助,只怕不一定能活到现在。就凭这个,卫天宇与凌氏的少族长结为道侣,他们就没意见,更何况凌子寒确实是个好孩子。 那些长老们都经历过当年卫琅事件,因为卫琅不肯听从他们的安排娶妻生子,而是与一位男性修者结为道侣,他们开会商议后一致决定杀一儆百,给予卫琅最严厉的惩罚,废丹田,断筋脉,封武魂,囚禁终生,不料却让卫琅逃脱,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面,后来宣布将卫琅和卫琛逐出卫氏宗族,也不过是略微挽回一点面子而已。如今卫琛的儿子如此优秀,闪亮归来,已经让他们心里微觉尴尬,只是这孩子始终温和,从来不说一句刻薄话泄愤,让他们很是高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与他大伯卫琅一样,也与男性修者结为了道侣。这让长老们猝不及防,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卫天宇仍然温文尔雅,“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宗族的规矩总有其存在的道理,我不会褒贬什么,即使当年我大伯和父亲为此受到宗法族规的严惩,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一直不愿归宗,也是不想各位前辈们为难。我与我大伯还略有不同,是由师父做主,父母同意,然后才与子寒结为道侣的。在黑暗大陆,我们举行了很正规的仪式,拜过天地,祭过祖先,虽因条件所限,没能邀请祖父、三叔和各位亲友参加,但是我与子寒之间的关系是无可置疑的,更是拆不开,打不散。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说得滴水不漏,那些长老们面面相觑,神情间虽然都保持着平静,眼神却有些复杂。 凌子寒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各位前辈,天宇先陪我去凌氏看看,以后一定会回来。你们有很长的时间讨论商谈,看是修改宗法还是继续坚持。其实,无论同性还是异性,结为道侣应该只问双方是否有情,而不应该考虑别的。宗族要发展,家族要兴旺,应该靠每个族人奋发向上,而不是靠联姻。牺牲子弟的幸福,那并不可取。黄金卫氏如日中天,其实根本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延续辉煌。而且,就算男女双方都是精挑细选的血脉传承者,生下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黄金血脉,像天宇的父母都不是纯正的血脉传承者,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与任何世家无关,却能生下天宇和我这样拥有先天纯正血脉的孩子。我个人认为,这是因为他们在孕育我们的时候非常相爱,所以我们能传承到他们生命中最精华最优秀的部分。你们如果硬将两个互相没感觉的人绑到一起生活,一对怨偶生下的孩子肯定不会优秀的。” “没错。”卫天宇赞同,“我们修行,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若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反而将自己束缚在各种繁琐的规矩之中,又怎么可能登上武道和器道巅峰?我相信族中有不少同性族人之间产生了感情,却不得不强行压制,偷偷摸摸的行事,导致境界难以提升,从此陷于瓶颈,总是无法突破。主宗不妨放开限制,准许他们结为道侣,说不定两人相辅相成,修炼起来突飞猛进,反而有所进益。这对宗族也有好处,远远胜过多我这么一个黄金血脉。” 两人一唱一和,侃侃而谈,既然揭了盅,索性将这些老家伙一军,能逼着他们废了不许同性结为道侣的陈习陋规,让无数暗中苦恋却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些族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结为道侣,也算功德无量。 黄金卫氏有百万族人,同性情侣肯定数以万计,像卫琅这般离经叛道敢于为情反出家族的异端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族人都只能维持着地下情,或者借口外出游历,浪迹天涯,一去不回,有的还不得不奉长辈之命成亲,以掩人耳目,过得实是苦不堪言。修行讲究思绪通达,心境空明,若是天天得为感情之事而遮遮掩掩,不但修炼起来事倍功半,还很有可能走火入魔,不少人就是因此而放弃了修行,从此碌碌无为,平庸一生。 这些长老们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情况,却总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心只想着自己是为宗族的兴旺发展而打算,所以做得理直气壮。现在听了两个孩子的话,他们都有些不自在,有的颇为理智地反思起来,有的却是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卫天宇太过优秀,不能以平常的手段来对他,这才勉强忍住,没有厉声呵斥。 总之,长老们无功而返,回主宗请示过族长和太上长老后,还是派来了四个武尊级的护卫。实在是卫天宇太过不凡,若是中途不夭折,很有可能登上神坛,卫氏宗族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只能交好,不能冷淡。这四个尊级强者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相貌普通,只是头发和眼睛呈淡褐色,显然是拥有不算纯正的传承血脉。他们对卫天宇很恭敬,却没有报真名,而是自称卫一、卫二、卫三、卫四。 凌子寒和卫天宇觉得这样挺好,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简单好记易分辨就行。他们也不在乎这些护卫是否真能为他们拼命,只要四个人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就足矣,反正他们也不需要什么保护,本就打算一切都靠自己。 陪了卫笠和卫珀三天,见他们并没有不开心,反而神情间更加亲热,两个少年便愉快地向他们告别,带着四个护卫和隐身的幽子默登上穿云舟,直奔黄金城。 凌氏族人大举赶赴黄金大陆,并没有住在这里的客栈中,因为没人肯让他们住。幽蓝凌氏当年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如今突然出现,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会打起来,能在黄金城里拥有一点基业是很不容易的,大家都不愿意自己的资产毁于战火,所以都在他们上门时表示已经客满,无法接待。 凌氏族人走遍黄金城,造足了势,才在城外找了个空地,放出具有隐匿功能的灵器洞府,里面容纳百余人是绰绰有余了。 在幽子默的指点下,他们驾着穿云舟到达洞府前。卫天宇仔细看了看眼前似乎的一团薄雾,微笑着说:“这些禁制做得挺不错。”他说得很客气,就连不了解他性格的幽子默也能听出来,他一眼就能看穿那些禁制。 凌子寒收起穿云舟,与卫天宇一起,跟着幽子默穿过禁制,进入洞府。 里面的一百余人都已接到幽子默在途中发来的信息,这时都迎上来,一眼便看清凌子寒的头发和眼眸的色泽,均目露惊喜,上前抱拳躬身,齐声道:“恭迎少族长。” 凌子寒没想到会有这么大阵仗,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手,“大家快快起身,不必如此。我其实只是咱们这一支的少族长,在整个宗族里不过是普通族人罢了。” 所有人都直起身来,脸上都是喜悦。最前面的一个英俊青年笑道:“既然是大举前来迎接少族长,自然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这个宗旨,不可有丝毫疏忽。再说,你有如此纯正的先天传承血脉,也符合入选宗族少族长的资格,蓝叔和子默都认你为少族长,我们自然也认。” 幽子默连忙为他们介绍,“他叫凌子澄,是这支少族长卫队的队长,一品武皇。” 凌子寒笑着拱手为礼,“子澄兄,还请多多关照。” “少族长太客气了。你年少有为,还不到二十岁便成为武尊,让我很惭愧。等你到我这年纪,肯定是武圣了。”凌子澄爽朗地说,“我来为少族长介绍这些队员,在这次行动中,他们都是你的下属。我们一定会全力保护你,顺利回归主宗。” 他一路介绍下去。前来迎接凌子寒的族人共有一百三十人,大部分是子字辈,小部分是九字辈,基本都是战斗精英,只有少数几个是熟悉其他杂学的人才。虽然看着年轻,可这些人全部在百岁开外,最大的有五百多岁。年纪越大的族人,看着凌子寒的眼光就越激动。凌子寒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对每个人都拱手行礼,很和蔼,很尊重。 见礼后,他们来到一处大房间坐下,凌子澄开门见山地说:“既然少族长已经到来,我们今天就离开黄金大陆。” 84、启程 凌子澄只知道以前的计划,并不清楚凌子寒让幽子默转达给蓝九渊的提议,凌子寒也没提起。即使换了一个时空,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的沉默法依然不会消减,只要事涉机密,多余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他们聊了没一会儿,蓝九渊就到了。 凌氏族人从小就会修炼祖传心法、身法、步法,资质再差的人也能炼到大白天隐匿身形,如风如叶般轻飘急进。蓝九渊赶路时就如一团薄雾在空中轻飘,然后融进凌氏移动洞府的禁制中,悄无声息地进了大门,然后才现出身形。 他依然风采照人,俊美无比,穿着广袖宽袍玉冠云履,行动间飘飘欲仙。 凌子寒本是坐在主位上,卫天宇和幽子默在两旁相陪。见他进来,所有人都站起身,凌子寒笑着让出位子,“蓝叔,请坐。” 蓝九渊坐到了幽子默的座位上,温文尔雅地说:“大家都坐吧,也别这么严肃,我们边喝茶边谈。” 便有几个熟谙杂学的族人张罗着,为每个人沏上一盏灵茶,旁边弄了一个火炉烧水。卫天宇和凌子寒是热爱生活的人,日用的茶具餐具都很精美,虽不是法器,却也是俗世珍品。 蓝九渊并没有拿出自己的茶具,看着放到面前来的青玉盏也觉得满意,拿起来优雅地喝了两口,这才看着凌子寒说:“子默把少族长的想法告诉给我了,我与族长联系过,他和长老们都同意你的提议,咱们不走以前的路线,改乘你的飞舟穿越虚空,直达本源古陆。族长已经下令接应的各路人马撤回,等我们抵达后,再派人来接我们。” “如此甚好。”凌子寒久居上位,此时自然而然地有种掌控一切的威仪,“虽说故布疑阵之计也很不错,但是难保敌人不会丧心病狂,不管是不是真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走一个,那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每个族人的生命都很宝贵,不可轻言牺牲。” 那些年轻人都很感动,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臣服之心。 蓝九渊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微微一笑,“少族长说得对,如今我们乘坐飞舟穿越虚空,能在本源古陆的任何地点降落,就算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人多势众,也无法防住整个古陆的每个角落。” 其他人也都明白,按照这个计划,只要他们不在虚空中遭遇危险,那么回归之路会非常顺利,相对来说也会安全得多。 凌子寒向来喜欢开短会,雷厉风行地说正事,说完就各自去办,于是淡淡地一挥手,“好吧,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商量一下,需要在这里补充什么给养,就尽管去买,只是要注意安全。”说着,从识海空间中拿出五张存有大数额灵石的晶卡递给凌子澄,“随便用,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所有人都是一怔,蓝九渊微一挑眉,“真没想到,少族长这么富裕。” 凌子寒漫不经心地说:“从黑暗大陆过来,我和天宇一路杀了不少人,都是黑暗神殿的走狗。他们对普通百姓和中低阶武奴敲骨吸髓,榨取了很多钱财,却没命享用,都便宜了我们。这种钱,花起来也不心痛,你们尽管用。”然后又拿出一大堆丹药,让凌子澄分给那些下属。 幽蓝凌氏所有子弟的武魂都偏向黑暗系,所以他们从不以正道自居,当然也不是邪魔外道,只不过对于那些伪善之道不屑一顾。杀该杀的人,劫不义之财,那是绝对正当的行为,这钱当然也花得痛快,于是大家笑了一回,凌子澄便坦然地接过晶卡和丹药,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去了另外的房间分配。 这边的屋子里只剩下蓝九渊、幽子默和凌子寒、卫天宇四人,神情都很轻松,安静地喝了一杯茶。 蓝九渊眉眼带笑,柔和地问:“听说你们俩已经结为道侣。” “对。”凌子寒肯定地点头,“在黑暗大陆上就正式举行了仪式。” “恭喜。”蓝九渊从自己的乾坤戒指里拿出两个玉盒,分别递给凌子寒和卫天宇,“祝你们永结同心。” 凌子寒接过,打开盒盖,看着里面放着的一支通体雪白、眼珠红如宝石的蟾蜍,不禁动容,“这是万年玉蟾王,实在是……太贵重了。” 卫天宇也看着手中盒子里的六幻金晶,暗金色的眸子陡然闪射耀眼的光华。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炼材,若炼入成长型法器中,不但可使法器增加几种妙用,而且有很大机率使圣器突破到神器。这种炼材实在是价值连城,就算富可敌国,也不一定能买到。 “这太……”一向能言善辩的卫天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这东西太珍贵,是无价之宝,我不能收。” 蓝九渊微笑着说:“我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你如果不想要,扔了便是。” 凌子寒却是大大方方地收了起来,顺便把卫天宇手上的盒子也拿过来,一起收到识海的小岛空间里,然后笑眯眯地说:“他面浅,不好意思收。我是很好意思的,蓝叔送我什么我都会收下。” 蓝九渊朗笑出声,“好好,这样最好。等回去见到另外几位长老,你定要好好敲诈一番,他们手上也有几样好东西的。” “好,一定听蓝叔的。”凌子寒轻松地笑道,“到时候蓝叔可要帮着敲敲边鼓,挤兑长老们把好东西都拿出来。” “没问题。”蓝九渊笑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恢复平静,“我看了子默拿回来的影像玉符,你们度劫时域外天魔被离奇吓退,这件事瞒不住人,很快就会被有心人发现。子寒,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被选中的人。那些当年围攻我们凌氏的敌人一直在寻找着什么,若是他们想要找的是一个人,那多半就是你。如果我的推测不错,那么针对你的各种阴谋诡计明斗暗杀将会层出不穷,你会很危险。” 凌子寒的神情仍然很闲适,平淡地说:“在黑暗大陆长大的孩子,外面的任何危险对他都算不上威胁。” 蓝九渊一怔,随即赞许地点头,“也对,我听子默说了,你们还没突破到武尊的时候,就杀退了一个联合阵法师伏击你们的武皇。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那时候我就相信,任何威胁都不会阻止你们前进的脚步。” 凌子寒坦然接受了他的赞美,然后转移话题,认真地向他询问有关大陆之间的虚空是什么样的环境。 以前在黑暗大陆的时候,两位大帝师父向他们详细描述过,飞陆界内各个大陆之间的空间叫内虚空,只要是上品圣阶飞行器,有充足可靠的防护,再带上足够能源,就能在内虚空之间飞行,而飞陆界之外的空间叫外虚空,只有神阶飞行器才能可能突破自然形成的保护性结界,冲出飞陆界,遨游宇宙。 宁火烈与破天司徒毕竟已经在黑暗大陆的禁地里与世隔绝了五千多年,对这些年来的变迁完全不知,凌子寒和卫天宇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些变化。他们在黄金城的各个店铺里购买了与此相关的各种杂书和玉简,但得到的资料都很零碎,并不完整。 卫天宇有小电帮着采样分析,对于进入虚空之后的行动很有信心,但仍想尽可能地知道更多的信息,这样就能进一步保证安全穿越虚空乱流,顺利到达本源古陆。 那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巨大,丰饶,多姿多彩,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很向往。 凌子澄和带着几个武尊级的好手出去,在城里大肆采购了一番。黄金城聚集了来自上千个大陆的修者,物产极为丰富,有许多是凌氏宗族缺乏的资源,以往他们因为俭省必须精打细算,现在可以放开手购买,都感觉很痛快。 等到他们回来,天已经黑尽。 凌子寒走出来,放出穿云舟。凌子澄收起移动洞府,带着下属上了船。蓝九渊和幽子默隐去身形,也飞快地进入舟中。 这次要冲出大陆,进入环境复杂,凶险无比的虚空,自然由卫天宇负责驾驶。他让小电联接到飞舟上,与器灵互相配合,准备应付一切复杂情况。 凌子寒将能够住人的房间全部指给凌子澄看,由他去分配。卫氏派来的四个护卫单独一套舱室,里面共有三间房,正好一人睡一间,他们要随时保证有一个人在能看到卫天宇的地方,以保护他的安全。蓝九渊和幽子默都是一个人住一间,里面布置得很齐全,很舒适。 “你这船不错。”蓝九渊微笑着夸赞,“以后太平了,你们可以乘着这只船游遍整个本源古陆。这是我少年时代的梦想,可惜一直没有实现过。” 凌子寒立刻盛情相邀,“那到时候蓝叔就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蓝九渊却摇头,“你们两个相亲相爱,携手同游,我才不做那种不识相的尴尬人。” 他们说笑了几句,就一起去了前舱。在蓝九渊的指点下,卫天宇操纵着穿云舟来到黄金大陆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终于在远处咆哮的虚空乱流漩涡中看到一个拳头大的空洞。 穿云舟猛然加速,从那个正在收缩的小小空洞中冲了出去。 85、回归之路 在很小的时候,卫天宇和凌子寒听说本源古陆外围有数以千计的大陆飘浮,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大都是木星的几十个卫星和土星那瑰丽的由碎石冰块气体等物质组成的巨环,而这里的人所谓的虚空就是地球上所称的“宇宙真空”,所谓的虚空乱流多半是宇宙射线和各种力场。不过,拜师之后,两人与师父探讨过这个问题,然后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两位大帝在圣阶巅峰困了整整两千年,然后才悟到最关键的东西,终于迈出了成神的那一步,而圣阶巅峰的修者借助件宝衣护着一些身体,就能畅通无阻地穿行在内虚空的环境中,所以他们曾经很多次从一块大陆飞向另一块大陆,对于虚空乱流颇多体验。但是自然界的奥秘总是看着浅薄,仿佛只要揭开一层纸就能明白,其实却是深不可测,揭开一层,显现出的总会是更多的难解之谜,所以两位大帝也不敢说很了解虚空中的那些环境,只能把自己经历过的各种险情和解决的方法向他们详细描述,让他们心里有数,多加小心。 穿云舟是火烈大帝的杰作,当然考虑到了穿越内虚空,甚至还想到了未来冲向外虚空的可能,只是目前尚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对付除了黑暗大陆以外的内虚空中的一般乱流是能做到的。 就像江河流水或大海中的洋流,普通人瞧着会觉得很乱,但懂行的人便能总结出规律,所以宁火烈在穿云舟外表上刻下的法阵能够梳理大部分虚空乱流,并以之作为前进的动力。卫天宇看着飞舟冲进铁灰色的气流中,小电超强的计算功能迅速辨别出虚空中的各种微小变化,帮助穿云舟的器灵启动了一半的阵法,使飞舟顺流而去,不断微调着飞行姿态和前进的方向。 如果顺利,他们也要在虚空中飞一、两个月,所以其他人都安静地待在各自的舱室里,或修炼,或读书,或品茗,或休憩,或谈情说爱。凌子寒和蓝九渊、幽子默则来到前舱,却也没有打扰正在全神贯注操纵飞舟的卫天宇。 凌子寒仍然很懒散。他靠着舱壁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蓝九渊整理出来的圣殿详细资料翻看着。 到达黄金大陆后,他就有种直觉,圣殿将会是最危险的敌人。等到蓝九渊出现,他就基本可以肯定,当年血洗凌氏全族以及现在有可能继续暗杀自己的人就来自圣殿。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虽然没有证据证实他的猜想,他仍然把圣殿高层除了自己人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列为第一假想敌。 “全是武圣啊。”他边看边摇头,“我还想着能不能一个一个地暗杀了,永绝后患,如今看来可不容易。” 蓝九渊用三指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茶杯,潇洒地笑道:“人家正想着怎么暗杀你。” “那些都是打手、炮灰,杀完一批还有一批,没什么意思,我想杀了正主。”凌子寒平静地微笑,“蓝叔,你看我们能混进圣殿吗?” “不容易。”蓝九渊摇头,“以你的资质,要加入分殿是毫无问题的,但想进入总殿,要么就是立下大功,要么就得熬资历。我当年也在分殿熬了好些年,机缘巧合才能提前进入总殿。” 凌子寒神色自若地点头,心里却是有数,蓝九渊能提前进入圣殿总殿,多半是因为那绝世风华引得上位者垂涎,得到了特殊照顾,不过他自然不提,“既然混不进去,那就只好引蛇出洞了。怎么才能把这些武圣一个一个地引出来呢?” 蓝九渊能从他平淡的神情中看出必杀的决心,当然凌氏的每个族人都有这样的信念,但他们往往也会明白与武圣的差距,会耐心地计划、等待、隐忍,然后全力修炼,至少要踏入武皇巅峰时才会想着去杀那些圣殿的武圣,而凌子寒现在不过是低阶武尊,却一心琢磨着马上就灭杀敌人,而且对此充满信心。他能看出,那不是少年轻狂,盲目自信,而是胸有成竹,从容冷静。 实际上,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要自己赤膊上阵,面对面地与人拼命,特别是幽蓝凌氏更是如此。他们最擅长的便是隐匿、潜伏,找到机会再给予致命一击。只要周密部署,甚至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能杀掉一个武圣,关键是看怎么去做。很多时候,智取是最好的方式。 看着总是懒洋洋一副纨绔状的少年,他欣赏地微微点头,轻轻笑道:“我们现在就在引蛇出洞。你先是在武王境界就击退了武皇,现在又度了一个逆天的武尊大劫,为了保险,圣殿也要出动武圣了。我想,他们现在并不太想杀你,而是希望活捉你。”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们必会派高阶武圣过来。”凌子寒一边看资料一边平静地说,“在圣殿,已知的高阶武圣有二十几位,蓝叔认为最先来的会是哪一位或是哪几位?” “从安全角度和一般规律来说,谁也不愿意在虚空中战斗。乱流变幻莫测,如果前来发动袭击,一来不容易找到我们,因为虚空乱流会阻隔神识,还有可能重创武魂,所以人在虚空是不敢随便放出神识查探的,二来身在虚空,战斗力会下降,因为首先要保全自己。”蓝九渊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不过,圣殿有位武圣,被称为空圣,因为他拥有极其罕见的空间系武魂,这种武魂没有相应的修炼心功,要找到适合空间系的修炼资源不仅困难,而且还需要巨额财富,以前拥有空间系武魂的修者很难修行,只有这位空圣,坚毅不拔,永不放弃,却也算是身怀不俗的气运,每每在寿元将尽时获得机缘,得以突破。他大概是目前飞陆界年纪最大的武圣,与六千年前飞升成神的火烈大帝和破天大帝是同时代的人物,知道很多秘辛,可以说是看着瑰丽八族崛起、兴盛与衰落,我一直致力于接近他,但他口风甚紧,非常低调,这么多年来倒是与我的交情不错,透露出的却也不过是只言片语。他是惟一的空间系武圣,非常宝贵,虽然只是低阶,但是能帮助其他修者在虚空中轻松立足。因此,我估计圣殿很可能在虚空中发动攻击,第一拨人马应该会有五到六名武圣,空圣算一个,但他不会参与战斗,而是负责人员在虚空中的行动和回撤。另外几个有可能是虎圣、焱圣、青龙刀圣、血煞剑圣、百变斗圣、沧漓妖圣……”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推测前来袭击的第一拨人员多半会在其中选出。 凌子寒也就仔细看了那十几个人的资料,感觉最重要的人物就是空圣。若是没有他,其他人在虚空乱流中就只能自保,根本不会再有余力发动袭击。 “这个空圣……是飞陆界本地人吗?”凌子寒看着空圣的影像,仔细琢磨着他的资料。 “确实是我们这一界土生土长的人,我已经确认。”蓝九渊说得很肯定。 “嗯。”凌子寒凝神细想了一会儿,“这个空圣年老成精,应该是很惜命的人,若不是逼到绝境,多半不会与我们以死相拼。” “你没见过他,仅凭资料就能得到如此准确的判断,很了不起。”蓝九渊击节称赞,“他的确是这样趋吉避凶的性子,遇事先找退路,有丁点险情就武魂创建临时空间,躲进去避险。说起来,他这般不喜欢与人争斗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踏入武圣境界的。” “根据他的武魂和性情,大概领悟的是守护之道吧。”凌子寒随口说,“这虽然不算大道,只是小道,但是如果能领悟通透,也能踏进武圣境界的,只是再要往上走就很难了。” “很有可能。”蓝九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这一千多年都没有丝毫进步。” “那如果他这次真来了,就把他作为重点攻击目标。”凌子寒顿了顿,“最好能够生擒,他活了那么大岁数,有很多事我想要问一问。” “嗯,可以。”蓝九渊很有信心。他是武皇巅峰,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圣阶,对付一个低阶武圣完全不成问题。 “你要露面?”凌子寒微感诧异,“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 “没有。”蓝九渊淡淡一笑,“我在外行走时一向独来独往,顶多会带一、两个僮儿做些杂务。你的那些卫队成员也是第一次看到我,只是出发前他们接到指令,这次迎接少族长的行动由我和子默负责,他们要服从我们三个人的命令。当然,以少族长马首是瞻。你是最高决策人,我只是协助你,在旁边提提建议罢了。” 凌子寒并没有虚词客套,而是沉稳地说:“我了解的情况很少,确实需要蓝叔在旁鼎力相助。至于与敌人战斗之事,还是先交给我们吧,你暂时别出面。如果需要你动手,我不会客气的。” 蓝九渊略一挑眉,笑得满面春风,“谨遵少族长之命。” 86、空圣 事情有点出乎蓝九渊的预料。 他们在虚空乱流中飞行了一个月,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设伏偷袭的迹向。 船上很舒适,大家都习惯了上面的生活,感到宁静、安全,而且灵气充足,非常适合修炼。大家备战了几天,发现一直平安无事,就各自闭关修炼去了。蓝九渊和凌子寒聊了几天之后,也与幽子默各自回房,不再留在前舱。 卫天宇对于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内虚空无比着迷,一直扑在水镜前面,看着小电采样、探测、计算、研究。凌子寒在他身边不远处,半躺在地上看圣殿的资料和本源古陆的历史书。两人一直各做各的事,心里却感觉很温馨。 飞了一个月,外面的景象总是如旋风般的各种虚空乱流,卫天宇似乎终于看腻了,过来坐到凌子寒身边,整个人躺进他怀里,随口说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嗯。”凌子寒放下手里的书,从半躺改成平躺,有些意外地问,“你确定是人?” “确定。”卫天宇笑道,“跟了两天了,始终与我们的穿云舟保持着一公里的距离,很谨慎。” 凌子寒想了想,“有这本事……难道是空圣?” “多半是他。”卫天宇的声音低沉柔和,“根据小电的探测,那人是二品武圣,能在内虚空中保持平稳的速度,始终跟着我们,除了空圣,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凌子寒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把他擒住的机率有多大?” “小电算过了,可能性不大,成功率只有两成。”卫天宇叹了口气,“他待在自身武魂创造的空间结界里,随时可以创造出一条空间通道离开。空间系……修界有‘时间称神,空间为王’的说法,时间属于神的领域,于我们凡人来说,能掌握空间奥秘便可无敌于天下。” “是啊,至少可以打不过就跑。”凌子寒笑起来,“或许,我们可以跟他谈谈。我详细研究过蓝叔给的资料,这位空圣非常低调,几乎没有弱点,不恋权势,不爱美色,没有明显的嗜好,比较惜命,生性谨慎,战斗时未虑胜先虑败,总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往往就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人,其实没必要非得与他拼命,坐下来谈谈,说不定会有效果。” “话是这么说,可要怎么谈?他不会冒奇险上船的,你又不能出去,太危险。”卫天宇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事,拿着小电反复计算,却是一筹莫展。这有点像是地球人进行太空行走,却比那还要凶险,他实在找不到万全之策。 凌子寒想了好一会儿,把“幽骨魂皇”招了出来,与他商量,“小幽,你敢出去吗?” 幽蓝小骷髅人蹿过去,趴在水镜前打量了一会儿,作势来了个深呼吸,然后站直了,一挺小胸脯,“我敢。” “不行。”卫天宇连忙阻止,“小幽如果有什么损伤,你的识海会遭遇重伤。咱们根本没必要这么冒险,空圣一直跟踪我们,肯定是他们不想在虚空环境中动手,打算探明我们的降落地点,在那里设下埋伏,等我们的船穿过本源古陆的空间缝隙时发动突然袭击。他们的这个计划很不错,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等到那时候再派个小组或者由你出手,专门抓他。那样我们不必冒太大的险,而且更有把握。” 凌子寒想了好一会儿,“我是觉得,现在他单独一个人跟踪我们,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会有圣殿那边的人知道,这对我们很有利。我是这么想的,若是他愿意与我们化敌为友,那么我们就在虚空中把话说完。若是他坚持忠于圣殿,那我们就等到跟袭击的敌人战斗时做点姿态,让他们怀疑这位空圣已经与我们达成了交易。” 卫天宇看着他蓝得深邃、慑人心魄的眼睛,唇角上挑,笑着直摇头,“这的确是个妙计。细想起来,你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坏过了,现在看到你这模样,倒是让人有些怀念起以前的那些日子。” “我以前也不坏啊。”凌子寒一脸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卫天宇实在忍不住,翻身压着他,与他缠绵了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时间做坏事了,还是先把那位空圣老人家忽悠了吧。” 凌子寒忍俊不禁,笑着对“幽骨魂皇”挥了挥手,“小幽,去找小电问问,那个空圣的位置在哪里?你过去后,跟他好好谈谈,邀他来船上喝杯茶。不就是想知道我们的前进方向和降落地点吗?何必这么辛苦?只要上船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跟他说,我们没啥冤仇,旅途寂寞,不如一起聊聊天。” 骷髅小人很兴奋,嘎嘎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就蹿了出去。 凌子寒已经是二品武尊,他的武魂也都提升了一大步,化形境界更是炉火纯青。“幽骨魂皇”渐渐变成了一团幽蓝色的雾气,向上升起,附在舱顶。穿云舟的器灵将它移到船外。 雾状小人站在穿云舟顶部,大口大口吸着虚空乱流,一股股欣喜若狂的情绪传到凌子寒的识海中,显然这些虚空中的灰黑色雾气是对他非常有益的食物。 过了一会儿,它适应了眼下的气流,便双脚一松,离开了中速飞行的穿云舟,一直停在原地,等着跟在后面的那个人。 不久,一团浅灰色的雾团便飘了过来,它立刻巴上去。很快,一串串数据就传到了小电那边,等它迅速运算后,弄清了这个空间结界的原理,又把渗透方案传回来。 小幽扭动着,渐渐感觉到了构成这个结界的小法则,然后调整成与之同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穿越过去。 这个空间很小,呈半透明状态,里面盘膝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他须发皆白,穿着一袭毫无装饰花纹的青衫,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朴素的青玉簪,圆圆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不大的眼睛里很平静,有种看尽沧桑的超脱感。 小幽恢复了实质化的形体,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对面,笑眯眯地说:“嗨,空圣老人家,我们谈谈。” 空圣没有丝毫惊讶,很客气地问:“小友贵姓大名?” 骷髅小人一本正经地道:“免贵,我叫小幽。” 空圣上下打量了它一番,终于有些动容,“你是武魂?” “对。”小幽很严肃地点了一下头,“空圣前辈,您是人瑞,已经看过数千年的岁月,我还没满二十岁,请问我们有仇吗?” 空圣也很认真地摇了一下头,“没有。” 小幽的声音调整得与凌子寒一模一样,说出的话也是凌子寒以神识与它相连,实际上完全可以算是凌子寒与空圣的直接对话。他一直很温和,带着几分适度的谦和、尊重与礼貌,“空圣前辈,我可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也没有。”空圣很实诚,“实际上以前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既然这样,那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更不是敌人。”小幽腾地跳起来,行了一个很绅士的大礼,“空圣前辈,我诚心诚意地邀请您上船喝茶。我是晚辈,也不肯说跟前辈交朋友什么的,我们要到本源古陆去,如果您也是去那里的话,反正顺路,您可以搭个便车。” 空圣乐了,“多谢小友,我这么走着也挺方便的,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骷髅小人又懒散地坐了下来,“我从来没到过本源古陆,您见多识广,所以我很想跟您一起喝茶聊天。” “在这里也可以。”空圣衣袖一拂,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茶杯和茶壶。 “可这儿的环境太简陋了,没我们船上舒服。”小骷髅一副纨绔子弟的腔调,“您是武圣,我们船上境界最好的也不过是武皇,都打不过您,而且也不会跟您打。您当年并未参与围杀凌氏族人的行动,这些年来也始终远离圣殿高层的核心事务,现在来趟这浑水,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您是飞陆界惟一的空间系武圣,修炼不易,我实在不愿意与您为敌。” 空圣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友说得不错,我来走这一趟,并不是与凌氏有什么恩怨,而只是为了一件极为稀有的空间系天材地宝。” “我可以给你两件。”幽蓝小人毫不迟疑地承诺,“芥子须弥葫、混沌一元石,怎么样?” 空圣耸然动容,“你真的有?” “当然。”小人挥舞着小手,神情恳切,声音徐缓,平静中带着一丝悲伤,“空圣前辈,凌氏何辜?当年惨遭血洗,如今又遇暗杀。我们做过什么伤天暗理的事吗?我的亲人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三个至亲长辈,而很多族人更是男女老少全家尽亡,几代人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全部死于无缘无故的围杀。我的族人们躲在黑暗大陆上最恶劣最危险的地方,艰难生活,努力挣扎,这才幸存下来。凌氏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空圣张口结舌。 他活了数千年,一向独善其身,不奢望有人帮忙,也从不做滥好人。他知道很多当年的内幕,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所以从不参与对凌氏的行动。这次圣殿大长老亲自出马,以他极需的天材地宝为酬,让他在虚空中跟踪这只船。他知道船上的人是幽蓝凌氏的少族长,也知道圣殿高层想干什么,但是这与他并没有关系,他不过是接了一个任务,完成了就拿报酬,如此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凌氏何辜? 87、协定 两人都沉默下来。 飞陆界已经存在了无数亿年,沧海桑田,变化万千,修者的世界却始终禀承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拳头大就是道理,哪管死者有辜还是无辜?不过,历代飞升成神的大帝都是正道强者,就算是破天大帝那样半生遭遇不公、心中对所谓正道修者充满愤恨的武神也没有滥杀无辜,反而在飞升之前为了保护飞陆界而与火烈大帝一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些大帝的精神成为修者的榜样,所以许多天真热血的少年都是怀着要像大帝那样拯救苍生的宏愿开始修行的,他们有良知,有道德,在成长的过程中或者会有失望有迷茫,但是能够走到武圣这个阶段,都会想得很明白,从而回归本心,坚持认定的原则。 空圣就是这样的人。他不爱杀人,就只能避免战斗,遇着打架就绕道走,更不会去乱杀与自己无仇无怨的人。他毕生潜心研究与空间有关的知识,艰难地一步步提升起来。走到今天,他成为武圣,其实与黄金卫氏和银丹童氏比较相近,都是辅助型修者。他一辈子都待人温和,从不与人结怨,更不仗势欺人,心也比较软,听了凌子寒的话,忽然感觉很歉疚,很惭愧。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慢慢喝下,这才轻声说:“这个任务我可以放弃,圣殿那边也怪不得我,虚空中险象环生,我突然遭遇虚空风暴,顾着自保,没跟上你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数千年前,我曾经与你们创族先祖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又曾经一起与魔族大战过,如今再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们幽蓝凌氏。你们只要有一个人不死,就能东山再起,重振声威,而一个世家大族,有着几千年来的深厚底蕴,总会在暗地里为宗族留下数条安全的退路,根本就不可能连根拔起。因此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参与对付凌氏的行动。凌氏与我也确实无怨无仇,我又不想号令天下,所以犯不着去讨好巴结那些所谓的高层人物。” 骷髅小人发出的声音越发柔和,“谢谢空圣前辈。没有落井下石,就是对我们的恩义了。” “也谈不上什么恩义,不过是我有自己做人的原则罢了,若是违背了这个原则,修炼时念头无法通达,便会再无寸进。”空圣沉稳淡定地微笑,“少族长请我去船上,我心领了,不过,我却没这个胆子上去。别的世家大族还罢了,凌氏却是战斗力超强的家族,越级杀人轻松至极。你说船上有武皇,那么要击杀我这个低阶武圣,想来也不难。你大概也听说过,我这个人很怕死。” 小骷髅张开露齿的嘴,发出清朗的笑声,“未知生,焉知死?晚辈也很怕死。前辈既了解凌氏,可知过去几千年间,幽蓝凌氏是否做过不守承诺、背信弃义之事?” “没有。”空圣想也不想便肯定地回答。 “那现在我以幽蓝凌氏少族长之名诚心邀您上船一叙,并承诺一定保证您的安全,您愿意来吗?”小骷髅的声音始终很舒缓,不会给人丝毫压力,让人很放松。 空圣微微一怔,随即爽朗地笑起来,“少族长好厉害,轻轻巧巧的几句话便让我进退两难。老夫白活了几千岁,竟是比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孩子。看来,凌氏复兴有望啊,老夫深感欣慰。”虽然他对那位年少老成的凌氏少族长很有好感,但终究谨慎惜命,绝不肯轻易涉足险地,对着眼前的武魂没有动手,便已经是释放出了善意。 凌子寒也没奢望仅凭一席话就能打动这位独自度过了漫长岁月的武圣,不过是希望他不要与凌氏为敌罢了。空间系武魂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对圣殿高层不冷不热,那些人还坚持给他长老职务的原因,而他待在圣殿总殿当这个长老,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不过是想要借助圣殿的势力收集修炼所用的空间系资源而已。既是各取所需,他就不会掏心掏肺,拼死拼活,这中间自然就有说服的余地。再说,凌子寒确实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史书记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是完全真实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讲述出的东西才会更接近真相。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公里的距离,一边前进一边闲聊。 卫天宇也对很多事有兴趣,通过凌子寒提了不少问题。空圣很实在,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或者涉及圣殿事务,就直截了当地回答“不清楚”。两边有来有往,聊得火热,越来越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说了几个小时,凌子寒就停下来,让空圣休息,然后去找蓝九渊。 那位正在屋里悠闲地看书的美男听到凌子寒居然把自己的武魂放出去,还与空圣搭上了话,不禁又惊又怒,疾言厉色地道:“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若是武魂受到损伤,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你想跟空圣说话,我们可以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可以鲁莽行事?这不是胡闹嘛!天宇,你怎么也不劝着点?我看你是很沉稳的性子,没想到你竟然会纵着他乱来。你难道不知道这很危险?”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被人训斥,卫天宇和凌子寒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都很高兴。 幽蓝凌氏这个宗族人不多,可是向心力却很强,人人护短,团结一致。无论是蓝九渊、幽子默,还是凌子澄和那些第一次见面的族人,都真心实意地对凌子寒非常友善、尊重、爱护。不像黄金卫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人多了,心思也多,各支脉之间互相排挤的有之,主宗中相互倾轧的有之,那些长老们也是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争权夺利,对同族之人也是毫不客气地算计。卫天宇不愿归宗,却对幽蓝凌氏相当认同,虽然心里不愿他太辛苦,把整个宗族的责任担在肩上,但也从来没有劝阻过。 这样的宗族是应该崛起的。 凌子寒看着罕见的情绪激动的蓝九渊,温和地说:“蓝叔,我心里有数,并不是盲目冒险。我那个武魂很喜欢外面的环境,此事不会有太大风险。” “你也说风险不是太大,而不是绝对没有。”蓝九渊依然很生气,“你马上把武魂收回来,我来想办法把空圣弄上船。” 凌子寒凝视着他,“你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吗?空圣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你一出面,他反而会更加警惕。” 蓝九渊比他更了解空圣的性格,自然明白他说得完全正确,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凌子寒再将武魂暴露在外面。虚空乱流、空间结界、武圣强者,哪一条都有可能重创甚至灭杀他的武魂,那后果不堪设想。 凌子寒不等他说话,就从他的眼神中洞悉了他的想法。略一沉吟,他便妥协了,“好吧,那我收回武魂,让空圣离开,以后再找机会与他喝茶聊天。” 他专注心神,用神念与小幽联系。 空圣始终盘膝而坐,此刻仿佛在闭目养神,但是在他的面前有个外来者,他当然不可能真正放下戒备。凌子寒也不假装,指挥着小幽站起来,笑眯眯地说:“空圣前辈,如果您真的不想来船上一叙,我也不能勉强。我这儿有个提议,如果您愿意帮忙,就传回信息,我们将会在本源古陆的南荒亁五坤七震一兑六……附近降落。不瞒您说,如果您传回去这个方位,让那些企图袭杀我们的人赶到那里去,我们是打算反围杀的。您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愿,也没关系,我仍然很尊重您,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您面对面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如果您将这个方位传回,那是对我的巨大帮助,我会非常感激您。”他没有提用那两件空间至宝为酬谢,但是话里话外已经透露了那个意思,却又说得非常含蓄,不会让人感觉没面子。 空圣没有睁眼,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骷髅小人很安静地等着,也没有出声催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圣才睁开眼睛,沉静的目光中没有显露出一丝挣扎、矛盾或者尴尬。他就像个普通的慈祥老人,和蔼可亲地说:“好吧,我会把你说的那个方位传回去。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达?” 凌子寒询问了卫天宇,便肯定地回答他,“二十七天后。” “好。”空圣愉快地笑道,“那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小骷髅对他抱拳深深一揖,然后化身为雾,渐渐消失。 周围保护着空圣的这个空间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武魂,所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骷髅小人的行动。它毫无阻滞地穿越出结界,迅速远去,回到船上。 空圣看着远处有着优美外形的飞舟,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怀念,喃喃低语,“这只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应该是出自火烈之手。他不是和破天一起飞升成神了吗?怎么还会留下东西在飞陆界?这船看上去就是新的,应该是百年内炼制的。真是奇怪……难道这孩子跟火烈或者破天有什么关系?” 他边嘀咕着边挥手一划,在奔腾的灰黑色漩流中撕开一道缺口,随即消失在临时打开的空间通道中。 88、大战前夕 卫天宇的小电计算得非常准确,他们的穿云舟在二十天后看到了巨大的本源古陆。 同飘浮在虚空中的那些大陆不同,本源古陆是颗完整的星球,体积比木星略大,是地球的一千四百多倍,非常壮观。 他们虽然离大陆还有一天的路程,却已经能看到这颗星球的全貌,即使有虚空乱流层层阻隔,也遮挡不住那颗绿色巨星的美丽光辉。 “这个世界很美。”卫天宇搂着凌子寒,对着水镜感叹。 一旁的蓝九渊笑道:“每一界都有自己的生命,从生到死,现在飞陆界正是全盛时期,自然很美。有些界却是日薄西山,能离开的修者都走了,逃不掉的只能想办法,还有些英雄和圣贤会想方设法地挽救苍生。” 凌子寒听出来了,“你是说圣殿的那些界外来客?” “对。”蓝九渊慵懒地倚在一张软椅上,“最近他们很激动,大概是因为你的出现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我才能听到只言片语。前后拼凑了一下,估摸着就是他们那一界已经不行了,顶多再过一万年,灭世大劫就会降临,整个一界都会化为混沌,灰飞烟灭。他们那一界的天地法则与我们飞陆界截然不同,所以除了武圣以上境界的强者外,其他人都不能生存下来。他们的贤者先知在五万年前就算出了这场大劫,遂派出无数强者寻找与他们那一界近似的界域,在万年前终于找到一处。那是一处新生的界,天地法则尚未稳固,灾难频发,不是宜居之地,必须找到一块镇压界域的混沌至宝,再施以秘法,就能让那一界的天地法则在稳固下来的过程中逐步变成他们想要的那种。这样,他们就可以把那一界的所有生继移到新界,这也算是功德无量的大业。” “如果是这样,那我很钦佩他们。”卫天宇已经想到了凌子寒识海中的镇域天碑,于是不动声色地道,“他们做他们的事,救他们的人,为什么当年要围杀凌氏?” “据说是必须如此做,才能最终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蓝九渊冷笑,“他们杀了我们凌氏几万人,又间接害得其他五族没落,死者数百万,伤者上亿,无数门派、家族被灭绝,身负如此杀孽,上天哪里还会给他们生机?” 凌子寒和卫天宇互相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喟然长叹,“确实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正是当年凌氏被围杀,凌九霄跟着他父亲和族长逃到黑暗大陆生活,才会伤在黑暗神殿的神使手上,然后被卑微的土着女所救,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庄生下了凌子寒,几年后,金千杀巧合地认出他来,为了怕他们被连累,要带他们迁移,从不出门的凌子寒才有机会到祠堂去,于是懵懵懂懂地激活了镇域天碑认主。若是幽蓝凌氏好好的,仍是本源古陆的超级世家,那块残破的小黑石只怕至今仍然放在不起眼的石屋里,或者已经与其他碎石子一块淹没在地底,一直默默无闻。 其实能镇压界域的混沌至宝有好几种,但等级有高低,功效有大小,而镇域天碑便是顶级至宝,无论界域有多大,只要有镇域天碑镇压域核,这个界域便会无比稳固。那些人的行动方向并没有错,杀了那么多人,兜兜转转,终于把镇域天碑送到了凌氏族人的手中,所以,时间上虽然有失误,可是针对凌氏却是有道理的。只是,他们界域里的人是人,飞陆界的人就不是人了?难道为了挽救他们那一界,就可以在飞陆界随意杀戮?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吗?”凌子寒微笑,“幽蓝凌氏从来都擅长于以弱胜强。” “对。”蓝九渊的眉间隐现傲气,“别说我们凌氏也有武圣,就算没有,单凭武皇,就能杀了武圣。” 卫天宇跃跃欲试,“还是先摆下大阵将他们困住,再各个击破的好。” “那是当然。”凌子寒赞同,“不管空圣会不会将我说的那个方位报回去,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在预定地点摆下大阵,再去引他们入阵。” 蓝九渊更不反对,“如此甚好,咱们凌氏的孩子们就可以减少伤亡了。”凌子澄他们都是族中精英,很宝贵的。临行之前,他们接受了死命令,若是这一次全军覆没,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必须死在少族长前面,敌人只有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才有机会伤到凌子寒。 卫天宇站起身来,走到水镜前,指挥着小电和器灵调整穿云舟前进的方向与速度,确保进入本源古陆的方位不变。 蓝九渊一边看着水镜一边淡淡地说:“其实圣殿里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照样派系林立,各有各的想法。我们凌氏早已衰落,这么多年销声匿迹,那些本源古陆土生土长的修者都不耐烦再苦苦追查,跟凌氏为难。那几个界外来的强者也只能诱之以利,用珍贵的功法秘诀或者罕见的修炼资源以及高阶法器、丹药、材料等物诱使那些强者出手,就像用空间系材料请空圣来跟踪我们。但是,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享,所以,真正会全力以赴跟我们拼命的人并不多,都是被一手扶持起来的散修或是那几个人收的徒弟,知恩图报,忠心耿耿,那就比较难缠一些。” “嗯,明白了。”凌子寒微微点头,忽然问道,“蓝叔是否知道当年火烈大帝几个徒弟的情况?” 蓝九渊想了想,“很多年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只依稀听说火烈宁氏和破天司徒当年被十几个强大的宗派和家族联手围攻,火烈大帝的几个徒弟万里驰援,在激战中都受了重伤,后来就再没听到什么风声,不知道是不是陨落了。不过,这几位都有不少徒子徒孙一直传承下来,只是没什么出类拔萃的杰出人才,当年火烈大帝的绝学又在连年战斗中失落了一些,不全了,所以,也没看他们修炼出什么名堂。当然,这也没什么,火烈大帝性情舒朗,喜爱结交朋友,与人切磋交流时也从不藏私,所以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修者将火烈大帝的部分绝学放在拍卖行里拍卖,估计他们也买了不少回去。只要东西还在,以后总会出一、两个资质出众的天才,立刻就可以翻身。” “那倒是。”凌子寒眨了眨眼,心里有些郁闷,却没再说什么。 卫天宇也不开心,他师父那么兴致勃勃地跟他讲着曾经收过的那几个徒弟,他们两人和司徒破天、凌子寒都很肯定,认为宁火烈的徒弟虽然被他说得好像资质不佳,实则绝对比普通修者要天才得多,踏入圣阶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哪怕过去了几千年,他们都应该还活着,说不定早就开山立派或者家大业大子孙满堂,哪里料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要是火烈大帝知道了,多半也会有些惆怅的吧。 说来说去,若不是当年凌氏被围杀引发的轩然大波,那些强敌怎么也没胆子向两位大帝的后人伸手。神阶大帝的家族,似乎就意味着神级功法、神器、神丹等等,总之就是无尽的财富、稀缺的资源、成神的机会,于是,觊觎者太多太多,和平时八大超级世家守望相助,没人敢随便伸手,等到幽蓝凌氏被灭杀殆尽,赤血金氏被连累得伤亡惨重,银丹童氏和黄金卫氏明哲保身,青锋林氏和紫电雷氏自顾不暇,那些人就觉得这是个机缘,于是乘火打劫,联手围攻两大家族,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将他们的主宗攻陷。 追根究底,这一切灾难都是创立圣殿的那几个界外强盗带来的。 凌子寒冷笑一声,“如果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只怕他们那一界的人会死一大半吧。我第一次体会到幸灾乐祸是什么感觉。” 蓝九渊也笑了,“所以他们急了,对你志在必得。” 凌子寒轻轻地说:“就怕他们不来。” 卫天宇心里的一丝怅然顿时消失,豪情满怀地朗声笑道:“咱们就在南荒与他们决战吧。” 蓝九渊很愉快,温文尔雅地问:“五天时间布阵,够吗?” “够了。你给我的那些图我已经反复研究过,只要真正的地形没有大的出入,布起阵来很快,材料我这里都有。”卫天宇的十指飞快点击着小电的屏幕,随口说道,“到时候给我几个人协助就行。” “哦,这事你跟子寒说,那些人都是他的。”蓝九渊一副甩手不理的轻松模样,笑眯眯地拿起杯子喝茶。 卫天宇轻轻一笑,不再吭声。小电经过周密计算,已经找到本源古陆防护结界的薄弱处。他将穿云舟的速度逐步提升,到最后如奔雷闪电,劈开漩涡,斩断乱流,势不可挡地冲向那个比其他地方色泽略浅的部位。 只听“嘶啦”一声巨响,犹如霹雳划过长空,本源古陆南半球的一处天空忽然阴暗下来,翻卷的黑云中银光闪烁。随着几道闪电劈下,一艘银色的飞舟直冲出来,顷刻间就扎向地面,随即又昂头向上,腾空而起,向远方飞去。 89、战前准备 南荒位于本源古陆的南边,绵延数十万里,俱是沼泽、沙漠、荒山野岭,凶兽众多,人烟稀少。蓝九渊和凌氏高层决定把战场设在这里,就是为了不伤及无辜,到时候可以无所顾忌地杀个痛快。 卫天宇驾着穿云舟降落的地点离凌子寒报给空圣的方位有万里之遥,否则根本无法射过武圣那强悍的神识查探。对于圣阶强者来说,在空中飞行万里,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所以这段距离并不算长。如果空圣真的按他们报出的方位通报了圣殿高层,万里左右的误差算是很小的,所以那些敌人也不会怀疑空圣报假消息。 南荒曾经是一片富饶的地方,可惜数千年前魔族大举入侵,飞陆界修者云集,与魔族决战,这里就是主战场之一,史称“天倾之祸”。一场绵延数十年的战斗结束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被摧毁,天空阴沉,大地糜烂,毒沼随处可见,灵气十分稀薄,昔日的千城繁华,如今全部成为无人区。 找了个坚硬无毒的沙石地停下,凌子寒走下穿云舟,不禁摇了摇头,“这里很像黑暗大陆。” “是啊。”卫天宇一刻也不耽误,对他说,“我去看看阵眼的位置。”就腾空飞走了。 凌子澄反应快,连忙带着四个武尊追过去,跟着他飞向远方。卫氏派来的四个护卫也飞起来,紧紧跟着他们。 凌子寒放了心,站在那里环顾四周,见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便对其他陆续下船的人说:“大家还是住在船上吧,安全一些。” 众人自然听他的命令行事。凌氏的武魂虽然偏黑暗系,但是除了神品武魂能直接吸收煞气、毒气、戾气等等用于修炼外,其他品阶的武魂仍然只能靠灵气来修炼,然后有选择性地吸收一些煞气进行炼化,这样既能提升功力,又能避免走火入魔,像凌子寒这样能肆无忌惮地吸收那些可怕的异种元气进行修炼的人少而又少。除了他外,其他人在南荒这种环境里都很难修炼。不过,这个地方却特别适合凌氏族人战斗,因为他们比那些所谓正道中人更能适应这里,战斗力不会被削弱,反而会相对加强。因此,凌子寒让他们回去,平时在船上修炼,需要执行任务或投入战斗时再出来。 蓝九渊始终没露面,一直在船舱中喝茶、看书。他面临突破武圣的瓶颈,这个时期已经再怎么修炼也没用,最主要的是要领悟一些难以用语言描绘传达的东西,悟出来了就豁然开朗,踏入圣阶,悟不出就困在这个境界上一辈子。 大道三千,小道无穷,只要找到自己的道,就能一直往上突破,但要把自己的道想得清楚明白却没那么容易。凌子寒并不知道蓝九渊修的是什么道,这是修界的禁忌,除非蓝九渊愿意主动说起,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问,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给蓝九渊一个安静的环境,保证他的安全,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 幽子默也很沉默,一直在舱里修炼。从行动开始到了现在,已经渐渐偏离了主宗高层制订的方案,但是他出发前接受的命令是奉凌子寒为主,他自然就不会去干涉凌子寒的想法,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好在战斗中多杀一个人,多出一分力。 凌子寒将“幽骨魂皇”和“冥王真火”一起招出来,让他们在周围逛逛,有对他们有益的好东西可以大吃特吃,顺便也把地上地下的情况摸摸清楚。 蓝九渊看书看累了,就会出来,到前舱去与他聊天。 “其实,这里的地底深处还是有不少灵脉的,各种资源矿产也不少。”蓝九渊看着水镜里映照出的外面的景象,淡淡地说,“凌氏高层有好几个长老都提过,可以把南荒开辟作我们的族地。布下阵法,以策安全,然后对这里的环境予以改造。” 凌子寒想起了黑暗大陆上遗落之地里的净土,温和地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完全可以做到。” “我们没有那样的阵法。”蓝九渊平静地说,“必须是神阵,才有可能保证不被强敌攻破。武神不能存在于飞陆界,但是如果组织一百个武圣来围攻的话,任何圣阶阵法都顶不住。而神阶阵法早就失传了,而阵法师罕有修到圣级的,更别说神阵师了。” “这样啊。”凌子寒想了想,“我记得天宇好像看过神级阵图,不过,布置神阵需要大量的高级资源,这个有点不好办。” 蓝九渊笑了,“虽然凌氏没落了这么多年,但也并不是太过捉襟见肘。好几支改名换姓的族人在外面做杀手,做盗贼,挣了不少钱,布阵的材料还是买得起的。只是族中没有阵法师,天宇有那个能力布下神阵吗?” 凌子寒琢磨了一下才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最近都没功夫问。” 蓝九渊微一挑眉,“你也太不关心道侣了。” 凌子寒嘻嘻一笑,“天宇成天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进境很快,我就懒得天天问,隔上一年半载的问一下,了解个大概就足够了。” 蓝九渊拿他没辙,再说现在还不是全族走出秘境、重返本源古陆的时候,于是抛开这个问题,言归正传,“一旦天宇开始布阵,就要随时准备被圣殿发现。这里虽然荒凉,却适合修炼一些特定的妖族或魔道功法,所以总有零星修者会在这里长驻,还有一些冒险进来采集只在这里生长的毒草毒果的散修,因此想要不走漏风声只能靠运气。” “我明白。”凌子寒很轻松,“如果他们提前到了,那我们就跟他们硬干,能杀就杀,打不赢就撤,反正我们有穿云舟。” 蓝九渊被他逗笑了,“我们宗族存在的精髓就是你说的这些,你果然不愧是我们的少族长。” “挂个名罢了。”凌子寒随口说,“我并不想做族长,应该让有志挑起这副重担的人去做。听说主宗有好几个少族长候选人,都是天才,少有大志,被族中悉心栽培,我认为这样的人才适合将来接班。” 蓝九渊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拂了拂绣着云纹的广袖,温和地笑道:“这事并不急,现任族长年富力强,起码还能干上一千年,除非他自己想卸下担子,退居长老位,专心修炼。” 凌子寒愉快地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蓝九渊有些无奈,“你打起架来是地道的凌氏,平时这性格太过疏懒,与世无争,一点也不像是凌氏的人。”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凌子寒对蓝九渊很亲近,会自然而然地说一些心里话,“没有包袱,才能轻装前进。蓝叔,你背着重担那么多年,至今尚不能踏入圣阶,为宗族做出了巨大牺牲,我很敬佩你。” 蓝九渊没再说什么,只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就像长辈对一个喜爱的孩子般,亲切,宠溺,为他而骄傲。 时间过得很快,卫天宇在一天后飞了回来,立刻着手布阵。 跟随他们左右的一百三十余人都被调动起来,去远处的山中采集石头,运来填充沼泽,改变部分地形。 卫天宇则忙碌地建立阵基,布置阵眼,测算阵脚,在空中飞来飞去,几乎脚不沾地。 凌子寒隐匿身形,飞到万里之外,悄悄摸到他告诉空圣的那个方位,躲在一个荒山的岩石缝里看了半天。 周围有不少零散修者的营地,好像是来这里做任务、采集材料或是修炼的,可凌子寒一向会把事情往最严峻的地方考虑,因此先假设他们都是圣殿派来的。他一动不动地潜伏了两天,终于看到了血煞剑圣和青龙刀圣,便可以证实圣殿的确收到了空圣报告的他们预定降落的方位。 凌子寒的唇角有一丝极淡的笑意。圣殿的势力太庞大,导致里面的人也都自命不凡,行动之间竟是一点也不谨慎,每个营地里都是吵吵嚷嚷,修者们大吃大喝,聚众赌博,甚至还有好色之徒跑出去,不知从哪里掳掠来年轻女修者,几个人轮番强暴,还调笑着说要尝试各种采补之术,直到把女修糟蹋死才罢休,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圣殿。”凌子寒冷笑。这种人渣也佩冠上那个“圣”字。 除了这些武尊以下级别的修者外,他只看到两个武圣。为免打草惊蛇,他没再继续查探,而是悄悄地溜了回去,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蓝九渊和回船稍事歇息的卫天宇。 蓝九渊沉吟片刻,思索着说:“圣殿不可能只派两名武圣来,我估计其他武圣都一直藏着,只有在我们出现时才发动突然袭击。青龙刀圣和血煞剑圣在圣殿的武圣中都是狂妄之辈,并不为其他武圣所喜,所以他们两个武圣关系最好,常常混在一起,其他人根本不愿意接近他们。” 卫天宇喝了杯茶,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这帮禽兽,等我布好大阵,将他们全部灭杀。” 蓝九渊与主宗的族长和长老们多次联系,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将消息放了出去。 很多修者往南荒赶来,都想亲眼目睹幽蓝凌氏少族长回归本源古陆的第一战。 90、主动出击 卫天宇天生是个热心肠,在地球上时,卫氏一大家子都是才高八斗心软良善的人,他哪怕成为猎手,也玩计谋,也杀人不眨眼,可是满怀的良知却从来没有少过一丝。 这时听了凌子寒侦察回来描述的所见所闻,心里不由得大怒,本来想着圣殿派来杀他们的人多半是受蒙蔽或者像空圣那样被利诱,彼此并无仇怨,因而只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只好陪他玩玩”,并没打算将对方斩尽杀绝,此刻想的却是除恶务尽,不能让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再去害人,于是布下的阵法又狠毒了好几倍,阴损毒辣的禁制也全都用上,速度更是加快了许多。 凌子寒看着他杀气腾腾的身影,不由得莞尔,随即回到船舱里,独自清点他们两人的家底。 在黑暗大陆临行前,两位师父塞给他们不少东西,这一路过来,他用得不多,卫天宇用了不少阵符,别的都还在,尤其是师父给的保命战符,每块玉符里都存着三道杀招,是大帝师父的全力一击。凌子寒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个底牌,这时拿着战符看来看去,忍不住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战符里存贮的招势威力相当于武圣巅峰,若是两块战符齐发,应该可以击杀那个圣殿的创始人吧。 他识海中虽然有镇域天碑,却是很大牌的大神,不是他能使唤得动的,相比起来,还是这些战符属于靠谱的大杀器,只是数量太少,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动用。凌子寒收起战符,决定专门用来对付幽蓝凌氏的头号仇敌,只要干掉那个最大的BOSS,圣殿就会陷入混乱甚至瓦解,到时候再一个一个地干掉那些小BOSS和精英,也就彻底报了仇。 他有种直觉,那个什么为了拯救一界亿万生灵而来杀人夺宝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虽然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很少,但是他有严密的逻辑。假设地球即将毁灭,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肯定是联合全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投入全部科技力量和财力物力,造出类似诺亚方舟这样的航天器,将地球上的所有人类和各种动植物都带走,先离开危险的地方,然后在宇宙中一边航行一边寻找新的宜居星球,无论要飞多少年,要经历多少代,最后总能找到能使人类继续生存下去的新世界。 在这个异界,神匠师完全能够打造出神器飞舟,多造几艘,就能装下一界的所有生灵。神器能够穿越外虚空,到时候再慢慢寻找适合他们生存的世界,这并不是太难的事。相比起来,找到神匠师并求得他们的帮助比寻找镇域的混沌至宝要容易多了,他们既然号称拯救苍生,为什么要舍易而行难? 不过是贪婪而已。 据他猜测,所谓先天混沌至宝,起初一定是在混沌中诞生,然后在虚空中四处飘飞,最后被飞陆界的引力所吸,坠落于黑暗大陆,又或者是这块天碑原来镇压于某界域,而那个界域因为灭世大劫而毁灭,天碑也遭到重创,于是随着虚空中的陨石到处飘流,最后落到飞陆界。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会留下痕迹,虽然修者本身不易察觉,但有一些神秘莫测的玄术却能推算出来。他在黑暗大陆学到的那些古巫符文就有这样的功效,但也不是随意能推算的,还要用一系列咒语、符阵和祭祀之物辅助,因此传说中的远古巫族总会有一个具神鬼莫测之能的大祭司。而蓝九渊查探到的信息中提到的那位异界先知大贤者,估计也是类似的人物。他以秘法探知了镇域天碑的模糊轨迹,大概终点指向飞陆界和幽蓝凌氏这几个关键词,于是,一场血雨腥风就此降临。 所以很多正道的有识之士都不喜欢那些装神弄鬼之辈,他们不过轻飘飘一句话,就会让很多很多人死去。 想了一会儿,凌子寒便收起东西,去找蓝九渊,“天宇的阵法还没布完,我打算带些人到那边去,趁着黑夜袭击他们的营地,先把那些为非作歹的修者杀了。只要不是武圣,都很好杀。幽子默和凌子澄都跟我过去,蓝叔留在这儿。” 蓝九渊想了一会儿,点头赞同,“也好,我会护着天宇的。”他说得很正经,眉梢眼角却宛转流露出一缕调侃。 凌子寒可不是脸皮薄的小孩儿,洒脱地一笑,起身对他拱手一揖,“那就谢谢蓝叔的。”然后转身离去,身姿潇洒,胸有成竹。 蓝九渊对这个孩子越来越寄予无限希望,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凌子寒先找到卫天宇,把计划说给他听,“虽然空圣给出了我们即将降落的方位,但是我相信圣殿高层不会只守着那一处,但是本源古陆太大,他们也没办法监视住所有地区,只能姑且相信,把注意力重点放在南荒。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四天,飞舟可以自行隐匿,你们布阵时却无法隐藏行迹,我觉得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里的动静。所以,我先去骚扰一下,杀些人,制造些混乱,争取把前来袭击我们的武圣都摁在原地不动,让你能有时间把阵布完。你这摊子我瞧着越铺越大,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吧?” “明天就能完成。”卫天宇笑道,“我先把整个大陆的架构做好,然后再往里面添东西,这并不影响它的使用,所以,明天就可以跟他们开打了。” “那就好,我先去杀些人,算是前戏。”凌子寒伸手揽住他的腰,亲昵地说,“明天再把那几盘菜引过来。” 卫天宇忍俊不禁,侧头吻了他一下,“多加小心。” “嗯,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去。”凌子寒回吻了他一会儿,顺手塞给他一块战符,“拿着防身。”然后就放开他去召集人马。 听到要去刺杀宗族仇敌,所有的凌氏族人都非常踊跃,凌子寒按那里有五个武圣来计算,一共挑了二十个人,其中有两个武皇,再加六个武尊、十二个武王巅峰,实力非常强劲。卫氏的四名护卫不擅长潜伏刺杀这种事,都留下保护卫天宇。蓝九渊仍然在飞舟上没露面,凌子寒让船中的器灵暂时认他为主,如果卫天宇不在,可听他指挥,然后就带着人出发了。 虽然他们都能自己飞,但是要为晚上的战斗保存体力,所以凌子寒拿出了自己的云朵式飞行法器,带着他们在空中高速飞行,只用了大半天就飞过了将近一万里,在侦察好的安全地带降落。 这里离他们的目标还有几百里,是一座石林,怪石嶙峋,尖锐削薄,根根犹如利剑一般。 凌子澄轻声笑道:“这地方倒很适合伏击。” 众人都笑起来,情绪轻松了许多。 凌子寒收起飞行法器,对他们说:“我们过去以后先不忙进攻,先观察情况是否有变,最好能抓个活口来审一审。” 幽子默立刻道:“我去抓人。” 凌子寒知道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便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命令,“出发。” 二十一个人同时化为一团虚影,融入夜色中,疾速向前飞去。 凌氏族人之间自有感应,不必用眼睛看,就能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他们跟在凌子寒身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飞过数百里的距离,看到了夜色中亮着的几点灯火。 凌子寒用神识传音对他们说:“那就是圣殿修者的营地,我们先捣毁这一处,再去袭击其他几处。” 凌子澄回答,“遵命。” 凌子寒又命令道:“子默,你先去查探那边的情况,注意是否有陷阱机关阵法禁制,另外有没有武圣在里面。” “好。”幽子默猛然加速,如一阵风般飘了过去。 凌子寒和凌子澄他们每个人都拉开了距离,渐渐将这个营地包围住。昨天凌子寒来侦察过,这个营地规模最大,人数最多,先将它摧毁,就消灭了圣殿派来修者的三分之一。 他们悄然无声地潜伏在四周的树棵里、草丛中、沙丘后,始终保持着隐匿状态,就连呼吸都停止了,换成用全身毛孔吐纳,并且让体温也逐渐降下来,与外界的温度保持一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幽子默才晃了过来,如一团雾气靠近另一团雾气。两人隐在雾中,用神识交谈,外面不露丝毫形迹。 “我抓了一个人问了一下,还溜进营地瞧了瞧。”幽子默的声音很平淡,“这些人好像并不是很相信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平时又嚣张跋扈惯了,以为圣殿乃飞陆界之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所以那些修者的防御很松懈。营地里有禁制,但是因为那些人感觉行动不便,就没有打开。营地周围有陷阱,却是为了防住南荒的凶兽,而不是修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防御设施了。营里的人有一半在修炼或者睡觉,有一半在寻欢作乐,值班警戒的人正在玩骰子赌钱。没有任何圣级强者,有两、三个武皇,其他都是武尊和武王。” “很好。”凌子寒对他的侦察和判断能力很信任,也不再派人复查,便对所有人下令,“大家注意,营地里大约有三个武皇,其余均是武尊和武王,子澄、子默、子润、子钦对付武皇,其他人自由攻击,先杀已经入睡和单独修炼的修者,再杀结伴作乐之徒。注意,尽可能保持安静,务必全歼。” 每个人都兴奋地回答,“明白。” 凌子寒果断地说道:“上。”便蹿了出去。 91、夜袭 圣殿在飞陆界唯我独尊数百年,以前发生过数起惨案,凡是对圣殿不敬者均遭灭族或灭宗,渐渐的,反抗的浪潮平息下来。经过几百年的经营,让整整一代年轻修者有了错觉,还以为亘古以来就有圣殿,那是天授神权,可以为所欲为,别人只能忍气吞声,必会对他们奴颜婢膝, 所以这些前来准备袭击凌氏少族长的圣殿修者并没有谨慎小心地埋伏,而是打算到时候一拥而上,明火执仗地围攻。现在没有还没到上边吩咐下来的进攻时间,这些人便放松得很,有的聚众寻欢作乐,有的在静室独自修炼,没有人想到他们会被围杀。销声匿迹多年的幽蓝凌氏在这些基层修者的心目中不过是穷途末路的破落户,只要被他们遇上,那就是随便宰割的牛羊,根本构不成威胁。凌氏曾经的辉煌战绩早就被圣殿高层一手抹去,现在他们再强调凌氏很厉害,也无法让这些修者引起重视。凌氏以前在外行走的子弟都没有用凌姓,而是改用他姓,所以老一辈的人再怎么说凌氏很危险,年轻一代的修者也没什么概念,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凌子寒一进营地,就感觉到了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这些人一点也不像是即将与强敌交战,倒像是郊游来的。他在心里暗哂,站在营地中心没有,密切关注着二十个凌氏族人的动向,以便拾遗补缺,将漏雨之鱼干掉。 凌氏这二十个人的武器清一色是针剑,只是根据自己的武魂特征和功法特性而有所不同,用起来更顺手。 凌子澄、凌子润、幽子默、幽子钦进来后,神识一扫,很容易就找到了三个武皇。他们都各自在房间里修炼,因为是临时营地,所以并没有禁制严密的洞府,而只是卧室而已,只是门口守着他们的随从仆役,不让人过来打扰而已。既然确认只有三个武皇,凌子澄便没有去抢生意,而是让给了三个比他年轻的兄弟,自己则进了一个聚集着十余修者热烈赌博的大房间。 凌子寒默默地看着幽子钦最先开张。 那个武皇死得太憋屈了,正在屋里凝神修炼,却被一根细窄的长剑刺进了咽喉,即使这攻击并不致命,也让他真元走岔,走火入魔,浑身痉挛着倒在地上。 然后是幽子默,下手非常干净利落。 那个武皇显然在练一种魔功,他的面前有一个修者,痛苦得张大了嘴,却不能动,也不能出声。武皇的手掌紧贴着他的胸口,用肉眼就能清晰地看到,本是年轻力壮的修者渐渐变得衰老干瘪,似乎所有的生命精华都被吸走了。 幽子默的剑无声无息地从背后刺进他的颈部,剑尖上挑,直达他的脑部,狂涌而入的煞气一举摧毁他的识海,粉碎他的武魂。 那个武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本能地发出招式,却是将面前那个受尽折磨生机之绝的修者打成一摊肉泥,接着他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中。 凌子润最后出手。他是个气质温润的青年,出起招来也不似别人那么锐利迅猛,有点春风化雨的感觉,不温不火,优雅地将对方送进地狱,让他在临死时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也算是一种杀手的仁慈。 最后剩下的那个武皇在独自对着棋盘打谱,这是雅致的爱好,与罪恶沾不上边,可他修的是杀道,有个响亮的称号“血屠魔”,从血屠魔尊到血屠魔皇,如果不是在成长的道路上杀得尸山血海,根本挣不到这么个名号。 凌子寒在有关圣殿的资料里看到过他的记录,被他屠戮的家族、宗派成百上千,就连襁褓里的婴儿和怀有身孕的妇人都不放过,实在是罪孽深重。凌子润显然也知道此人的名号,出手没有半分犹豫。 杀手如麻的屠夫往往非常警觉,即使是在轻松地钻研业余爱好,保护自身安全的本能仍在。当一股柔和的微风吹向后颈时,他猛然跳了起来,穿破房顶,跃到了空中。 他这个举动完全出于本能,所以并没有厉声大喝“谁”之类的,而是想飞起来看清楚情况,确定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而导致的虚惊一场。 他一蹿出来,凌子寒和凌子澄便从两个方向同时扑了上去,凌子润也带着剑从地面飞起,由下而上直刺过去。 血屠魔皇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却本能地感觉心惊肉跳。他一把抓出自己的血屠刀,使出一招“血溅苍穹”,在自己周围舞出一道血色屏障,先护住自身再说。 他的反应极快,应对也很正确,但是现在他遇到的是凌氏的三大精英,那一层血色盾甲被三支针剑迅疾地刺破,势如破竹般扎进他的身体。 凌子寒的剑刺进他的咽喉,将他的气管和声带一起绞断,让他无法出声。凌子澄的剑扎进他的后脑,摧毁了他的灵智。凌子润的剑从他的肋下刺入,穿透肝脏,直达心房,断了他的生机。 血屠魔皇的喉咙格格作响,本来黑红的脸膛迅速变得青白一片,充满凶戾之气的眼睛渐渐涣散,颓然的从空中掉了下去。 凌子寒一把抓住从他手中落下的圣器血刀,收进识海,让幽骨魂皇去对付上面的血煞之气和万千怨气。凌子澄伸手捞住死尸,迅速装进自己的乾坤戒,等打完仗再劫财分赃。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结束了。 将最高战力的武皇解决,其他人就都是端上桌的菜。不等凌子寒下令,凌子澄等人分别扑进聚众玩乐的房间里,明火执仗地杀起来。 他们仍然没露形迹,仗着诡异身法在房间中飘来荡去,一剑一个,杀得酣畅淋漓。 很快,整个营地就乱了。 那些修者看着正坐在一起赌博或者结伴采补掳来的修者的同伙忽然捂住脖子或者胸口或者脑袋,吐血倒下,都骇得跳了起来,却又看不到动手袭击的人,个个都觉得头发倒竖,有些毛骨悚然。 “这……这……” “怎么回事?” “谁干的?” “有刺客。” “敌袭,敌袭。” “快发信号。” “通知圣者大人。” “何方鼠辈?我们是圣殿……” “好大胆子,竟敢惹到圣殿头上……” “何方英雄,请现身一见。” “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们愿意道歉赔偿……” 一帮人如没头苍蝇一样蹿出房间,在夜色里拿着武器乱挥,有防御灵器的修者全部先护住自身,这才惊魂稍定,纷纷出言喝问,有骂娘的,有套交情的,一时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凌氏前来夜袭的人都是老手,根本不用商量便配合默契,有的继续杀人,有的盯着这些修者的行动,只要有人做出欲施放烟火信号之类的动作,就扑上去干掉,还有的飞到空中监视,只要有修者试图逃出营地,就追上去击杀。 凌子寒也悬浮在空中,静静地看着整个营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所谓正道的家族和宗派对于幽蓝凌氏那么忌惮,这简直就是个刺客世家。凌氏真想要杀谁,那人根本就防不住,除非他是大帝武神。 那些圣殿派来的修者,其实也都是比普通修者要优秀的精英,曾经奸淫掳掠,曾经杀人如麻,个个心硬如铁,可是在黑暗中面对着不知何方来的杀机,除了惊恐万状,就只能想办法逃命。看得见的敌人无论多么强大,心里都会踏实很多,至少知道敌人是什么东西,实力有多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逃,可现在他们完全看不到敌人在何方,只能感觉到黑暗中轻风拂面,然后就是死亡降临。这种犹如鬼魅般的未知让每个人都不知所措,心胆俱丧,很快就失去了斗志。 慢慢的,能够站立或跑动的修者越来越少,到处都是倒地身亡的尸体,为黑暗的夜色更增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有人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孤注一掷,自爆武魂。有人往前后左右漫无目标地扔出了霹雳子,爆炸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得很远。 凌氏族人的身法极快,迅速闪避开来,没有受到损伤,却也加快行动,几个围杀一人,都是顷刻间便将目标干掉。还有几个人专门收尸和劫财,将死人和房间里的各种财物都收进乾坤戒中。 还剩几个人没杀完,武尊和武皇级的凌氏族人都感觉到有两道不同的神识扫过这里,隐隐的威压让他们判断出,这两人一定是武圣。 凌子寒下令,“快,杀完就撤。” 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苦苦支撑的剩余修者也全部被杀掉收起。二十一道轻烟迅速飘出营地,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一会儿,变得空荡荡的营地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大喝。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是谁干的?!有种的别逃!” “敢惹我们圣殿,必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凌子寒运起司徒破天所授功法,发出一场冷笑。那带着鄙夷不屑的嗤笑声在夜空中袅袅不绝,却让圣阶强者都听不出声音传出的方位。 两个武圣怒得一掌轰平了营地里的所有房屋,一时却无可奈何。 92、大阵起 既然圣殿那边已经有武圣赶来,他们肯定会传消息给其他武圣和营地的修者,所以凌子寒命令全体返回,不再冒险。 他们带走了所有人和财物,凌氏杀人很少见血,所以地面上也没有太多痕迹,谅那些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飞行万里之后,天也亮了,在黎明的瑰丽霞光中,他们降落在穿云舟前面。 卫天宇设立的警戒阵法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们的到来,留守的人们都没有惊诧,仍然各干各的事。卫天宇整夜都在布设阵法,这时停下手里的活,腾空飞过来,既迎接他们,也算是休息一下。 凌子寒站在白色的云朵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收获颇丰,不管肥羊瘦羊,都让我们宰了。” “太好了。”卫天宇笑出声来,“最多再用一个小时,我的阵法也完成了。” 凌子寒落到地上,将飞行法器收回,对凌子澄说:“你们自己去分赃吧,那些尸体留给我。” “好。”凌子澄知道他们两人一个是炼丹师,一个是炼器师和阵法师,所以心里有数,成品法器和丹药他们是不要的,只要各种材料,而凌子澄他们自然只要成品,材料给他们也没用,正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看着他们进入穿云舟,凌子寒和卫天宇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一起漫步在荒凉的土地上。 满天云霞如火如荼,浓烈得仿佛是鲜血染成,映着南荒破碎的大地,有种凄厉惨烈的意味。 “你感觉到两位师父出招的威势了没有?”卫天宇轻声笑道,“师父以前对我说,若是将招式领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会产生招灵,一招发出,千年万年都不会消散,除非是有着同样功力的人出手,才能将之击破。我以前总是觉得难以想象,将信将疑,没想到,竟是真的。” “嗯,这里到处都是师父们曾经留下的痕迹,不然也不会把几十万里的天地打得千疮百孔,到现在仍然荒无人烟。”凌子寒很感慨,“不知我们要多少年才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或许要几千年吧,那也没什么关系。”卫天宇笑了笑,“明天夜里你们走了以后,蓝叔似乎收到了什么重要信息,脸色有些不好看。我怕是圣殿那边有什么异常动向,就问了一下,他却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说:‘就算在圣阶巅峰卡了几千年,也不能成为杀戮凌氏的借口。’后来他再也不吭声,我也就没问了。” 凌子寒侧头想了一下,低声说:“我一直怀疑那个圣殿的所谓圣主到底想要干什么,说什么要拯救他们那一界的所有生灵,根本就是扯淡的理由,从逻辑上就站不住脚。现在看来,应该是他想要跨出那一步,却无法找到契机。他们那一界的先知与他关系很好,于是为他卜了一卦,算出他成神的机缘在飞陆界,是与凌氏有关的一件混沌镇域至宝。” “很有可能。”卫天宇赞同,“那个混账大概是站在一界巅峰太久了,视弱者如蝼蚁,来到飞陆界后,根本没想过要以和平方式慢慢结交凌氏,查探那件宝物,而是收买那些想要跻身超级世家的大中型家族,直接围杀凌氏。他以为把人杀完,占领凌氏的主宗,就能拿到那件至宝。通常来说,这种可以使得一界修者疯狂的混沌至宝肯定会藏在家族最核心的藏宝库里,可惜,凌氏偏偏就没有那东西。” “是啊,所以他肯定很郁闷。”凌子寒沉默地看着那儿,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一轮苍白色朝阳,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猜,那个圣主会不会一直待在圣殿总殿?” “不好说。”卫天宇轻叹,“到了他那种境界,吸纳灵气根本就没什么用了,必须悟出大道,然后以身合道,才有可能成神。这种事情,谈何容易,说不定他冥思苦想数千年,连门径都摸不到。若是能炼化混沌至宝,得到里面天然蕴含的大道轨迹,倒是有可能踏出那关键的一步。” 凌子寒伸手揽住他的腰,懒懒地靠到他身上,放松地笑道:“可惜,咱们不能用这东西引诱他出来。” “当然不能说,否则引来的就不单是那个什么圣主,而是整个飞陆界的修者。”卫天宇搂住他的肩,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角,“反正圣殿不会放过你的。” 凌子寒笑得很开朗,“是啊,就让他们前赴后继的来吧。” 两人一直用神识交谈着,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姿态亲密,不知不觉间散发着一丝缠绵的味道。 聊了一会儿,卫天宇继续去布阵,凌子寒回了穿云舟。 蓝九渊在前舱,懒散地躺在榻上,安静地闭着眼睛。他换了件衣服,仍然是宽袍大袖,宝蓝色暗纹如波涛起伏,带着一种流动的美,更衬得他容颜如玉,俊逸不可方物。 凌子寒走到离他不远的舱壁边坐下,无声地端详着他。这般俊美的男人他在地球上也见过几个,譬如林靖,譬如周屿,还有那些享誉国际的大明星,但是却没有人的气质像他这样矛盾。明明饱经沧桑,忍辱负重,看上去却轻松自在,潇洒大方,似乎过的一直都是鲜花着锦、烈火喷油的富贵生活。他很注重生活情趣,举手投足间似乎都以自我为中心,对别人没心没肺,暗地里却一直在为宗族兴盛而努力,从来没有放下内心深处的责任与仇恨。他在圣殿那么长时间,应该也有真心相待的朋友,甚至倾心相恋的道侣,可是一听到身怀纯正传承血脉的少年出现,他便义无反顾地离开圣殿,陪伴在这个孩子身旁,为他收集情报,出谋划策,全心全意地想要助他走到宗族的领导位置,带着整个幽蓝凌氏重现辉煌。 坚持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他应该也会觉得很疲惫吧? 室内很安静,蓝九渊感觉到他的注视,慢慢睁开了眼睛,暗蓝色的眸子深幽淡漠,看到他之后,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回来了?”他坐起身来,微微直了直腰。 “嗯,干掉了最大营地里的所有人,没跟他们的武圣碰头。”凌子寒微笑,“他们正在分赃。” 蓝九渊也笑了,“干得好。” 凌子寒语音轻快地说:“我这也是第一次跟族人一起去杀人,感觉很过瘾。怪不得咱们幽蓝凌氏当年能位列瑰丽八族,让那么多人忌惮。” “是啊。”蓝九渊诙谐地点头,“咱们凌氏一直都挺遭人恨的。” 杀起人来让别人防不胜防,确实太可恨了。 凌子寒陪着他聊了一会儿天,感觉到他的心情明显好转,这才说正事,“天宇马上就要完成阵法了,我打算驾穿云舟到那边去打个转,把人引过来,你和他们都留在这里吧。” 蓝九渊轻轻摇了一下头,“我跟你一起去。虽然你熟读了资料,但我跟那些武圣都打过交道,比你要熟悉一些,可以帮你认个人,指个路。” “也好。”凌子寒过去找到凌子澄,命令他带着所有人下船,等卫天宇布阵完毕,就按照他的指示守阵。 穿云舟的速度非常快,凌子寒有意升到最高处,紧贴着结界屏障高速飞行,两个多小时后便猛然撞了一下结界,引起一阵阵雷鸣电闪,在南荒特有的血色与黑色夹杂的浓云中突然冲出,落向地面,然后几度拉起,几度降下,却始终没有停到地面,仿佛船上的人在辨认方向,迟疑不决,始终没想好是不是在这里降落。 盘旋了好几圈,银色飞舟似乎弄明白了路线,在半空中斜斜地划了一个弧线,随时拉升起来,向前飞去。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飞起了数百人影,其中有五个人带着强大的威严,在超越其他人的速度呼啸而来,先后出招,遥遥轰向远处的飞舟。 刀风霍霍,拳影如山,攻击圣器发出的各系攻击都带着巨大的威胁,接二连三地撞击着飞舟。 只见那个飞行法器的身上冒出一层一层不同颜色的光芒,将这些进攻全部抵挡住,接着,船身处冒出几个突起,对准他们这些追兵就轰出一团耀眼的银光。 后面追击的武圣都没有躲闪,全部出招防御或者反击,却没想到,轰来的银光带着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撞得速度稍减,顿时与飞舟拉开了距离。 一个武圣诧异地说:“这飞舟像是圣器。” “嗯,我看像是上品圣器。”另一个武圣贪婪地看着前面泛着银光的飞行法器。 第三个武器桀桀怪笑,“那还等什么,这种好东西,自然应该属于我们圣殿。” 另外两个武圣笑而不答,只是都在全力加速,打算追上去先发制人。 穿云舟高速前进,那些武圣全力追赶,把圣殿的那些武皇、武尊、武王远远地甩在了后头。那五个武圣根本不惧,有他们出手,也不需要那些人来当炮灰了。 凌子寒驾着穿云舟,偶尔轰出一炮,减缓那些武圣的速度,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五个武圣也不时发出攻击,使飞舟一直保持着防御法阵启动状态,大大消耗了船上的能量。 双方且战且走,不知不觉间便飞过了万里的路程。 凌子寒笔直冲向卫天宇布下的大阵,控制着穿云舟像是能量耗尽,突然减了一下速,然后又挣扎着抖了两下,继续向前飞去。 五个武圣都没有犹豫,全力扑上前去。 卫天宇站在阵眼,冷静地看着五个武圣进入阵法范围,便发动了套在一起的两个大阵,九宫迷魂阵与十绝血海阵。 93、重现荣光 卫天宇在布设大阵时,在两个阵的重叠阵眼中用了冥界尸魅送的礼物九幽玄冥石,九宫迷魂阵如冥界的九层炼狱般阴森可怖,穿插其中的十绝血海阵也是阴风阵阵、满目血色、销魂噬骨、危机重重。 两个大阵衍生出上百个各自分隔的小空间,五个武圣陷身其中,顿时被分割开来,只是神识传音隔绝不了,他们仍然可以交谈。每个武圣都是身经百战千战甚至万战而成长起来的,什么艰险诡异的场面都经过见过,这时很快就判断出陷入了阵法当中,倒是都很镇定,并没有轻举妄动。 穿云舟就停在阵眼旁边,这里不但风平浪静,而且还营造出一个花香鸟语的小空间。蓝九渊终于走出船舱,坐在草地上悠闲地喝茶。 他又换了一身衣袍,却是玄色隐泛金辉的金蚕丝甲,表面有着繁复的金色花纹,有种沉郁的华丽。他托着茶杯,看着阵眼之上显现出的五个武圣的模样,淡淡地道:“青龙刀圣、血煞剑圣、千岳拳圣、幻圣、毒手魔圣,品种很齐全嘛。” 凌子寒坐在他旁边,好整以暇地拿出资料比对,一边喝茶一边问:“咱们这个阵法能困死他们吗?” “理论上说,武圣很难死透,他们总会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只要有一线生机就死不了。”蓝九渊对他笑了笑,“身外化身、寄魂符、分魂术、替身傀儡等等,有的是办法保全自身,恢复原有实力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是实在保不住身与魂,还可以保住灵识不灭,投入轮回,转世重修。一旦踏入圣阶,其实就已经得到了长生,只是想要永生不灭,进入神界,就必须成神飞升,总有些惊才绝艳之辈不甘心,千方百计想要踏出那一步。” “这也能理解,不想踏上巅峰的修者不是好修者。”卫天宇说着,拿出小电,埋头计算,打算再弄几个阵法叠加上去,困不死他们也要耗死他们。 凌子寒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凌子澄,随手把五个武圣的资料捡出来递过去,轻描淡写地说:“那五个都是武圣,你们可以分组过去跟他们练练,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见机行事,算也是历炼吧。” “好主意。”蓝九渊赞许地点头,“让他们做个陪练,可以帮助你们突破,不过你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不要硬来。那是杀人如麻的武圣,可不是泥捏的菩萨。” “明白。”凌子澄大喜,拿着资料便兴冲冲地回到另一边,与一百多个兄弟商量去了。 过了一会儿,凌子寒站起身来,大声招呼道:“子澄,招呼弟兄们,出去把后面追来的那些垃圾清扫了。” 那些族人顿时沸腾了,齐声答应,“遵命。” 凌子寒豪气地笑道:“围观的人来了不少啊,今天就让本源古陆的人们做个见证,看我们幽蓝凌氏重现荣光。” 众人兴奋地高声答道:“好!” 凌子寒转头看向蓝九渊,微笑着说:“蓝叔,我想过了,你不用再回圣殿了,恢复凌姓吧,从此堂堂正正地做凌氏的长老。”要是再想往圣殿安插人,大可以派些武力值高的天才过去,让圣殿重点培养,也一样可以搞到情报,不必再让他付出巨大的牺牲。 蓝九渊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激动,“也是时候让族人们都恢复凌姓了。” 这时,随后追来的圣殿武皇和武尊们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大片大片浑浊翻滚的雾气,尝试着与消失无踪的五位武圣联系。 很快,他们就得到武圣的指令。 “这里有阵法,注意别陷进来。” “快点向总殿报告,派阵法师来。” “要最好的阵法师。” 他们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怎么做,雾气中忽然冲出一群人来。他们身法飘忽,速度如电,带着凛冽的煞气,直扑过来。 一场激战就此展开。 从本源古陆四面八方赶来的修者都待在数十里之外,遥遥观望。大家都知道,若是武圣之间大战一场,那是天塌地陷的灾祸,离近了就会被波及而遭殃。这时见没有武圣参与,他们才慢慢凑上前去,却也不敢过于靠近,怕被误认为是来增援某一方的,被另一方攻击。 凌子寒他们并没有完全使用隐匿身法,而是忽隐忽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就算是武皇级别的神识也很难锁定。所有人清一色身穿黑袍,手持针剑,在黯淡的天光下根本看不清楚身形,与圣殿修者手中各种璀璨夺目的厉害法器比起来,他们的武器完全可以忽略。 这其实最危险。 无数修者站在外围,空中、地面都是人群,看着翻腾的雾区旁忽而燃起火焰,忽而狂风大作,忽而雷电交加,忽而冰雪满天,刀光剑影,拳风腿林,凄厉的呼啸、隆隆的轰鸣、沉闷的痛哼、愤怒的喝骂不绝于耳。另一边的黑衣人影却是倏忽来去,闪现不定,犹如鬼魅。偶尔会有一丝不同颜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便有一位圣殿修者从空中落下,倒地身亡。 圣殿这次派来了一千人,昨天夜里被凌子寒他们干掉了三百人,这里还有七百多。虽说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可是凌氏族人的身法太诡异,找不准目标,就没法围杀,等到看清楚对方的身影时,针剑的刃锋已经临近要害,只能仓促挡架或者后退,稍有不慎,便是一击绝杀。 这些圣殿的修者都比较年轻,是圣殿一手培养起来的死忠,属于专门杀戮不肯听命于圣殿之门派家族的杀手队,个个曾经杀人无算,心性狠毒,但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与凌氏交过手,对他们的战法完全不适应,一时间手忙脚乱,没了章法。 凌氏的每个族人却是越战越勇,气势如虹,杀得酣畅淋漓。这是向世人宣告的凌氏复仇第一战,每个人都卯足了劲,轻伤不下战场,重伤吃药后再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冲向敌人。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时间,圣殿就有两百多人身死道消,还有一百余人身受重伤。凌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每个人都杀伤了两到三个人,自身却损失甚微。最妙的是,每个族人都顺手将死者和重伤后动弹不得的人扔进了阵法中,准备战后再劫财分赃。 圣殿的人被打懵了,招架过一轮狂攻后才缓过劲来,一个高阶武皇大声下令,让所有修者飞身退出战场,组成战阵,相互呼应,有效地限制了凌氏族人凭身法在他们之间穿插来去。 凌子寒并不恋战,挥手命令所有下属退回阵中,然后自己飞到阵前,现出身形。 他站在半空中,幽蓝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幽蓝色的眸子深邃幽远,仿佛蕴藏着无数沧桑、无尽思绪,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如玉般晶莹幽冷,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的声音清朗冷冽,犹如极地寒风,在天地间飞扬,“告诉你们的圣主,作为一个外来的盗贼,想要抢我们飞陆界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他能收买天下修者一时,却不能蒙蔽他们一世!想要我幽蓝凌氏覆灭,就拿命来换!血债要用血来偿!幽蓝凌氏数万人尽丧于他的贪婪欲望和无耻阴谋之中,祖先英灵不远,族人鲜血洒遍大地,每个冤魂都在冥冥中看着他,必让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踏出梦寐以求的那一步!天道至公至正,他即便藏头缩尾,躲了这么多年,让我凌氏无法找到,也必丧命于天劫之下!你们这些年作恶多端,小心死无全尸,祸延家人!苍天有眼,谁也逃不过天道审判!”随着他的话音,天空中滚过阵阵惊雷,仿佛在为他喝彩助威。 凌子寒铿锵有力地说完,转头就如一道幻影般没入大阵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圣殿的那些修者远远地看着,听着,脸上变幻不定,都没有上前试图追击。 领头的武皇说:“这个阵法我们不熟,只能先在这儿守着。我向总殿报告,听候上头的命令。” 其他人纷纷赞同,立刻搭建起帐篷,全部躲了进去。他们虽然已经被圣殿训练得无耻残暴,毕竟都是武皇、武尊、武王级别的高手,脸面还是要的。当着围观的那么多修者,被人打得如此狼狈,他们也有些撑不住,赶紧先避一避再说。 凌子寒踩着特殊的步法穿越大阵,回到阵眼。卫天宇已经把那些丢进来的死伤者集中起来,扔在一个小小的阵法空间里,这时正在操纵阵法骚扰那五个武圣,仔细观察他们的身法和招式。 蓝九渊仍在悠闲地品茶,见他回来,眉眼间满是笑意,洒脱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了那么多话,累了吧?快来喝点茶,润润嗓子。” 凌子寒笑眯眯地坐下,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说:“您现在姓凌了,可不能叫您蓝叔了。您的号为‘玉’,我们叫您玉叔吧。” “叫什么都行。”蓝九渊舒展了一下身体,大袖一展,站起身来,“你们玩过了,我也去活动活动。那个毒手魔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前一直没机会,这次先把他宰了。” “好。”凌子寒看着他的身影凭空消失,笑着喝下杯中的茶,“祝玉叔马到成功。” 94、变化与策略 卫天宇布下的阵法精妙绝伦,困着五个武圣寸步难行。 蓝九渊进入毒手魔圣所处的小空间,与他激战数日,将他杀成重伤,却终是无法致他死命,只得借助阵法退回,休养生息,研究对策,过两天再战。 卫子澄和改回姓氏的凌子默从少族长卫队中挑选出所有武皇和高阶武尊,分成四队人马,去与其他四个武圣缠斗。 九宫迷魂阵中有许多幻阵,十绝血海阵是非常凶险的杀阵,合二为一后,威力加倍。五个武圣既要努力破除幻境,不受迷惑,又要应付阵中千奇百怪的攻击方式,时不时还有几个凌氏族人神出鬼没的偷袭,日日夜夜不得休息,一开始还想着以蛮力破阵而出,可是全力轰击了无数次,困住他们的阵法仍是岿然不动,后来只能以防御为主。好在每个武圣手头总有几件防御法器,勉强能够挡住阵法的攻击,这才能打坐调息,恢复精力。 这一场举世瞩目的战斗打了大半年,直到冬季来临,冰雪覆盖大地,仍是不分胜负。 圣殿派来的援军源源不断,曾经在当年参与围攻凌氏的那些家族、门派也都派来精英,想要将威胁扼杀。 上百个阵法师齐聚,研究破阵之法,却连眼前的大阵究竟是什么阵法都争论不休,数月未有定论,那些尝试着破阵的阵法师要么被反噬,神识受创,只能先休养,要么陷入阵中,只能传回消息,再也出不来,吓得其他阵法师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带着镇族镇派的高阶圣器入阵支援的队伍有数十支,却都是有进无出,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能接到神识传音,但是每个人传出来的所见所闻都不相同,让外面的阵法师只能猜测里面肯定有幻阵,却推算不出具体的阵法结构,无法破解。 有位毕生收集和研究火烈大帝阵法绝学的老阵法师语出惊人,“这阵法像是火烈大帝的手笔。”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向他,“当真?” “嗯,应该是火烈大帝亲手所制阵图,而且不像是早期的风格,与他在武圣时期所创的一些阵法很相似。”那位阵法师的内心无比狂热,眼中满是兴奋,“里面有些东西,别人模仿不来,只有火烈大帝本人才明白其中的玄奥。” 那些阵法师或激动或沮丧,却对破阵更加兴致勃勃,但心里都抱着学习的态度,而不再有挑战的想法。 火烈大帝,那是他们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神明。 大半年下来,卫天宇又在大阵中布设了几重阵法,凌子寒更是绘出古巫符文,附着在禁制上,层层相叠,变化万千,诡异莫测,更加难以破解。 凌子澄和凌子默他们都在以战代炼,每天与困在阵中的各路人马激战,不时有人突破瓶颈,提升一个小境界,每个人都兴高采烈,日子过得扬眉吐气,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憋屈。 距战场大约十里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因为前来围观的修者越来越多,不少商业家族看到商机,立刻派人前来修建房屋,开设拍卖行、钱庄、饭庄、客栈、药店、武器装备店以及各种衍生的店铺。城镇的规模越来大,后来竟然连黄金卫氏和银丹童氏也在这里开了分店,生意很是兴隆。 卫天宇趁机派卫一、卫二、卫三、卫四回黄金大陆,借用这边分店的传送阵,把祖父全族人都带过来,伪装成前来对付凌氏的偏远地区家族成员,迅速冲进阵中。他怕圣殿高层狗急跳墙,挟持这些亲人来威胁自己,现在将他们安全接到身边,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四个护卫是卫氏主宗所派,他们回去接人,主宗并没有出面阻止,反而派人送了一个乾坤镯给卫珀,里面装着许多法器和材料,都是好东西。这显然是向他表明了亲善的态度,虽不会明着参与凌氏与圣殿之间的争斗,却暗中支持他们这边。卫天宇心领神会,自然投桃报李,让卫一传话回去,等这边大事一定,就回去认祖归宗。 凌子寒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着说:“要是你真的认祖归宗了,卫氏的长老们让你长住主宗,那可怎么办?” “我会跟他们先谈好,在卫氏主宗住一阵可以,但是如果我要出去,他们不能阻止。”卫天宇躺在阵眼旁的草地上,兴致勃勃地道,“我是想看看卫氏主宗所存的浩如烟海的炼器秘籍和各种流派的工艺手法,互相参照着,肯定大有益处。” “那倒是。”凌子寒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摸了一把,然后低头继续研究手上的东西。 卫天宇猛地蹿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平铺直叙地阐述事实,“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双修了。” 凌子寒笑道:“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没时间嘛。” 卫天宇仍然压着他,倒也并不急。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虽然周围没人,穿云舟里和阵法中却有不少人,随时有人出现在这里,所以即使想要做什么,也得回船上去。他只是有点好奇,“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凌子寒的手放松地搁在他的背上,抬眼看着头顶上方混沌一片的雾霭,冷静地说:“我以前不想背上整个幽蓝凌氏的兴衰重任,总想着自己站出来为目标,把那些凌氏的仇人钓出来直接干掉,就算是报仇雪恨了。后来,我才想明白,当年围杀凌氏的幕后指使者虽然是圣殿,可动手的却有上百个家族、门派,涉及人数不下百万。我可以放过他们,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可是他们肯定不会那样认为。我们一开始与圣殿的那一战,还不到十分钟就结束,我们以寡敌众,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杀掉了比我们多两、三倍的人数,这样的战力必人让许多人感到心惊胆寒,那么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门派,就必须再次将凌氏赶尽杀绝。这样一来,我们速战速决的想法就实现不了了。我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做才更妥当,也和玉叔商量过,他与凌氏主宗的族长和长老们沟通过几次,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现在凌氏与过去相比,也只是多了我一个人而已,而我只是武尊。他们的意见是仍像以前那样撤咽秘境,等我踏入圣阶,再重新出山,与圣殿决战。我却不想当缩头乌龟,难不成我们在黑暗大陆时躲在禁地里,到了本源古陆来也只能躲进秘境?” “嗯,你想得对。”卫天宇翻过身来,躺到他身旁,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来,“最近一段日子,我总觉得阵法有些不稳,却不是因为敌人的进攻,而是地脉有变。” “地脉?”凌子寒也坐起来,用神识探入地下。很快,他感觉到千米之下隐隐有着异常的颤动,却没让他感觉到危险,反而有种诡异的亲切感。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卫天宇,“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向我们这边接近,不过,对我们似乎并无坏处。” “是啊,我也觉得这未知的东西似乎对我们很亲切,像是找到了亲人般,直奔我们而来。”卫天宇忽然改用神识传音,“你仔细想想,大师父有没有跟你提过神城?” 凌子寒眨眨眼,瞬间便想起了破天大帝曾经闲聊似的说过的一番话,“我师父提到过,说他和二师父在飞升成神前曾经在本源古陆留下了一座神城,是用无比珍贵的一个先天混沌灵胚打造而成的半神器,本来打算留给二师父的弟子们和两位师父的家族作为最后的退路,大师父还在里面设置了一个试练塔,留下了自己的传承,想着既然一直收不到弟子,就留待后来的有缘人。” “对。”卫天宇慨叹,“两位师父成神后,站在最巅峰的位置,过去的恩怨也就如同浮云。他们苦心孤诣,想的是天下苍生。这座神城若是能进一步提升成神器,那就能自成一界,若是飞陆界遇到诸如远古大破灭那样的大灾难,就可以装着所有生灵逃离,不让百族灭绝那样的惨痛之事再次出现。” “师父说,二师父的弟子都是好的,资质好,人品佳,但是并没有那种胸怀天下的胸襟气度,破天司徒和火烈宁氏两大世家中也没有出现这样的天才,所以他们商量之后,并没有把神城交给他们,怕反而为他们招祸。他们把神城放进了地脉中,让它在地下深处飘移,给器灵设置了一定的激活条件。譬如大灾祸发生,或者有人带着两位师父给予的信物出现。”凌子寒转头看向卫天宇,“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身上是不是有这样的信物?” “肯定有。”卫天宇立刻激动起来,拉着他回船舱,“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仔细瞧瞧,师父们既然没有明说,多半是给我们的一种考验。” 凌子寒搂住他,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如果拥有了神城,就可以与圣殿正面抗衡了。” 95、我们双修吧 关于那座神城,司徒破天和宁火烈都没有说得太详细,如今想来,似乎真是给心爱徒弟的一个小小考验,或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 那座神城是两位大帝共同的心血结晶,而这两个小弟子则是他们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以后即便再遇到资质不凡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再收徒弟,而是会交给徒弟收作徒孙,让弟子去TJ,所以,他们是什么家底都舍得给两个小徒弟的,神城珍贵,自然更要留给弟子。只是两个孩子年龄还小,修为也低,现在不是给他们神城的时候。两人这才略略一提,并没有详细解说,也存着一份心思,想要看看他们是否有这个机缘,自己想办法找到神城并让器灵认主。 那座神城一直在本源古陆的地脉深处飘移,在卫天宇和凌子寒的想象中,应该就像是地球的地幔,那里大部分是融化的岩浆,在地下缓慢的流动,有时候压力过大,会经由火山口喷发出来。神城是半神器,即使处于上千度的高温也不会有丝毫损伤,而一般的修者却不会贸然去到那种险恶的地方去,所以不会被人发现。如今他们能感觉到地脉深处有种惊喜、亲密、急切等情绪传来,这说明一直在沉睡的神城器灵已经苏醒,并且感觉到了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于是向着这边移动过来。 以前,凌子寒和卫天宇从未想起过神城的事,若是一切正常,大概要等到他们踏入圣阶,才会考虑去寻找神城,现在他们只想着悠闲自在地生活、旅行、修炼、提升、打怪、杀人……可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一入江湖是非多,他们刚一露面,就跟圣殿扛上了,现在可以说是在跟大半个本源古陆的上层为敌,虽然有阵法襄助,却也不太保险,若是有了神城为基业,那就很妥当了。 凌子寒把所有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看着卫天宇拿着小电逐件分析,不由得轻叹,“其实我只想逍逍遥遥过这一生,真没想过要当英雄。” “可不是。”卫天宇一边埋头工作一边说,“我本来也只想跟你好些轻松日子,所以我不肯归宗,可现在,你又不能不管凌氏,再说,还有两位师父的家族,那也是有很多仇人的,师父出不来,这报仇的事自然就应该由我们来办。” “是啊。”凌子寒握拳捶了一下地,“所以得让神城现世,这样我们就有了稳固的后方了。” 卫天宇摇头叹气,“等到神城真的出现,只怕又是一场场腥风雪雨,想抢的人肯定比黑暗大陆进攻禁地的人要多得多。” “不理他就是了。”凌子寒说得很轻巧,“我们是城主,只让瑰丽八族的人进来,也可以像黄金大陆那样,辟一个公共区域,对外开放,其他地方完全封闭,这样就很安全了。” “可是,黄金卫氏和银丹童氏都是非常非常大的家族,族人太多,眼线就多,要是混进来一群奸细,那就烦不胜烦。”卫天宇皱眉,“可是,又不能把他们摒除在外,我已经答应归宗,黄金卫氏就算是自己人,无法拒绝他们进神城。” 两人头疼了一会儿,忽然相视而笑。现在连神城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操心这些,太杞人忧天了。 抛开顾虑,卫天宇立刻变得兴致勃勃,“那是半神器啊,小件的神器师父身上多了去了,也给了我们几件,可是像城市这样的大型神器,哪怕是半神器,世上都罕见得很。等我们找到神城,想办法把半神器提升到神器,按照师父的说法,里面就是独立的世界,有完整的天地法则,可以随时脱离本源古陆,在虚空中四处遨游。” 凌子寒也很感兴趣,“嗯嗯,这想法我支持。” 从感情上来说,他们始终有些游离于这个世界,但是,即使在地球上,他们也是一生游离于主流社会,从小到大就没有享受到普通人的生活,也从没有投入过真正的红尘俗世之中,他们因为执行任务之需伪装过各种身份,但心中却始终明白,那不是他们的生活,不过只是假象,所以,他们在这个异界并没有感到不适,只是无法将所有感情都投入到宗族之中,这也使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很冷静沉着,能够谋定而后动。 两人热火朝天地谈论了半天,把手上的东西反复看了两遍,这才重新收起来。 “我没觉得有哪一样东西特别些,感觉都不是师父给的信物。”卫天宇有些困惑,“难道是我们本身?譬如修炼了师父所创的心法功法?可……大师父倒罢了,除了你之外,还没人能获得完整的传承,二师父却有几个弟子,传下了所有功法的,若是功法为信物,那神城早就该出现了。” “嗯,应该不会是功法。”凌子寒站起身来,在宽敞的舱室里踱来踱去,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忽然笑道,“按照逻辑推理,如果我们手上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就得留意脚下的东西。” 卫天宇一怔,随即恍然,“是这艘穿云舟。” “这是我们目前体积最大的圣器,你以前说过,这只飞舟是圣阶巅峰,无限接近于半神器,而且是二师父亲手炼制。”凌子寒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可以问问小飞。” 这是两个懒人给穿云舟的器灵起的名字,小人儿对此持鄙视态度,但也只能认了,谁让他们是主人呢? 卫天宇抬头叫道:“小飞,你在吗?” 他们眼前仿佛出现水波荡漾,接着就跳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浮在空中,圆溜溜的大眼睛兴奋地看着他们,“主人,有什么情况?” 这小破孩那是什么眼神?卫天宇每次见到他都很无语,这时只能干咳一声,直奔主题,“你能感觉到师父的神城吗?” 小飞那亮晶晶的眼珠骨碌碌一转,欢喜地说:“能感觉到,他奔我们来了。” “那个神城……现在有多大?我是说体积。”卫天宇琢磨着,问了几个最想知道的问题,“它想以什么方式出现?愿意认我们为主吗?” 小飞沉吟片刻,爽快地说:“我问过了,他说不知道。” 卫天宇很诧异,“怎么会不知道?” “他睡了很长时间,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现在就只知道要来找两位主人。”小飞似乎觉得这种状况很好玩,笑得一脸灿烂,“他说老主人设定过认主条件,只要符合,他就认……他说是你们让他醒来的,而且你们跟他记忆中的主人很像,所以你们已经过了考验的第一关,他可以放你们进城,有限度地开放几个区域,并听从你们的普通指令。” 凌子寒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样就很不错了,看来师父亲传的功法也有很大作用。” “嗯,所谓普通指令,大概就是攻击、防御、移动之类的吧。”卫天宇想了想,“小飞,你跟他说,让他别跑到我们脚下再突然出现,你可招架不住神城的撞击,找个离你稍远一点的地方,我们悄悄出去与他会合。” “好。”小飞很痛快,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我给了他一个地点,他答应了。” 看到两个器灵沟通得那么顺畅,凌子寒忽然有些感慨,“果然是什么地方都要拼爹,幸好我们有两个好师父。”在这里,师父比爹的份量更重,地位更高。 “胡说八道,你这句话只适用于纨绔。”卫天宇噙着一缕愉悦的笑看向他,“我们的爹只是让我们确认了人生的方向,凭我们的资质,如果生在别处,即使爹不怎么样,也照样能够出头,而且不会有这么重大的责任。当然,我承认有个好爹好师父的确事半功倍,资源充足,功法高端,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在成长的道路上很少有曲折,一路畅通,青云直上,不过,我们的付出也足以回报了。” 他们现在与圣殿死磕,跟以前在地球时为了国家与别国间谍、恐怖分子、黑道帮派等组织生死斗很相似,说起来并没有个人恩怨,却必须谨守誓言,忠于职责。 至于两个师父,若是他们能够踏上巅峰,并且把他们的绝学完整地传承下去,徒子徒孙无有断绝,就是对师父最好的回报。有史记载的百万年中,从来没有出过大帝师徒,要么是大帝的徒弟始终卡在圣阶,终其一生无法迈出成神的那一步,要么就是大帝的师父十分普通,泯然众人。当年破天大帝和火烈大帝双双成神,就是从所未有的奇迹,若是将来他们两人也同样一起踏入神阶,那就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迹了,想来两位师父肯定会非常高兴。 卫天宇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宁火烈欣喜若狂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然后才收回心神,看向小飞在空中显现出的一幅立体图形。 这是整个南荒大地,穿云舟所在的地方作了标志,离此三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也在闪烁,那就是神城将会出现的地点。 凌子寒冷静地问:“神城什么时候到那里?” 小飞回答,“大约在后天。” “哦。”凌子寒凝神细思,接着就感觉到地面又在微微震颤,不禁皱了皱眉,“如果地脉震动继续加强,是否对阵法有很大影响?” “不好说。”卫天宇拿出小电,手指如飞,在上面输入指令,调出若干数学模型,指挥小电计算并分析。 小飞在空中转出两圈,见他们都去看小电的屏幕,没再理会他,便果断消失,跑去围观美人凌九渊。 屋子里安静下来,卫天宇打开房间里的禁制,阻止小飞可能会有的窥探,然后伸手搂住凌子寒,在他耳边轻笑着说:“我们双修吧。” 凌子寒用力圈住他的腰,转头吻住他的唇,在齿缝间溢出温柔的声音,“好。” 两人缠绵的亲吻着,一边移向卧室一边脱下外袍,用神念收回护身宝甲。 微凉的肌肤紧紧相贴,在充满灵气的房间里闪着莹润的光辉,幽蓝色的长发与赤金色的发丝相互缠绕,在两人身上激泄而出的真元中飞扬。 卫天宇的唇火热干爽,重重地熨烫着凌子寒的眉眼、唇齿、脸颊、脖颈。他有力的双手握住凌子寒劲瘦的腰,轻巧地将他抱起来,一起倒到柔软的床榻上。 凌子寒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他,微眯着幽深的双眸,在接踵而至的快感中喘息,间或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 卫天宇只觉得全身贲张,真元与热血一起奔涌。他等不及细细品尝身下人完美的肌肤,直接挺身而出,重重地顶进了熟悉的身体,用狂猛的节奏寻找极乐的巅峰。 凌子寒在波峰浪谷间上下颠簸,身体里的真元很自然地与卫天宇连成一体,无与伦比的欢乐狂潮迅速将他淹没。 卫天宇沉重地压着他,狠狠地撞击着他的敏感部位,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间或的呻吟,心里感觉无比满足。 他轻声叫着,“子寒,子寒。” 凌子寒在他耳边不断回应,“天宇,天宇……” 激情的火焰熊熊燃烧,越来越炽烈,久久不能平息。 这两天心脏非常不舒服,很多时间都在卧床休息,唉……这两天我仔细想过,这本书如果要写到小寒小卫成神,起码还要写几十万字,而当初的比赛虽然得到第三名,要拿到奖金却要达到一些要求,譬如更新字数等等,我觉得很疲惫,所以打算像猎手系列那样,也以系列文的方式来写这个故事。这一部大概还有几章就会完结,然后再写第二部,这样我感觉会好很多。谢谢各位亲的宽容、体谅与支持。^^ 96、大道至简 卫天宇摆下的大阵已经绵延了上千里,仍在持续不断地扩张,同时大量吸纳南荒之地的那些有害气元。阵中更是模拟出冥界的十八层地狱,各种诡异凶险的攻击层出不穷,让陷入阵法的修者疲于应付,就是几个武圣也一直困于其间,想尽办法也没能破阵而出。 这个大阵摆在这儿快一年了,闻讯而来的阵法师越来越多,虽然品阶都不高,但至少入了门,在阵道之学已经灭绝大半的当世,这些阵法师都是很宝贵的,可是看着眼前繁复庞杂扑朔迷离的大阵,所有阵法师都端正了心态,谦虚谨慎,抱着学习的态度研究并尝试着破阵。 卫天宇一直兴致勃勃地与他们周旋,可现在地脉不稳,神城将出,经过小电测算,届时大阵必定难以维持,有极大几度会全面崩溃,除非以神级的天材地宝巩固阵法。但是,既然他们就要拥有神城,又何必耗费稀世珍宝?虽然师父富有,但是神级材料也很少,他和凌子寒手上也不过只有三件,轻易是不能动的,更加不能作为消耗品来用。 两人在船里缠绵了一天,境界上又提高了不少,这才起身去看小电的推算结果,很快就决定带上所有人一起走。 凌子寒先叫来凌子澄,命令他召回所有在阵中拿敌人炼手的卫队成员,然后就去找凌九渊。 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已经与毒手魔圣缠斗了大半年,如今终于借助阵法之便,将那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灭杀,当然,那位魔圣留有后手,并没有完全身死道消,可是想要恢复到曾经的巅峰状态,没有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 凌九渊很高兴,坐在前舱悠闲地品茶,顺便观看器灵小飞从小电那里拷贝的几个奇幻电影和古装历史大片。他也像两位大帝一样,以为这些是发生在另外的界域里的真实事件,所以看得津津有味,那些恩怨情仇、风花雪月、英雄末路、生死相随,都能触动他的心弦,让他忍不住叹息。 凌子寒坐到他旁边,抬头看了一会儿巨大水镜里的电影,不一会儿就发现那是一部古装大戏《汉武大帝》。卫青被皇帝赏识,率中军大胜匈奴,霍去病更是被皇帝宠爱,手下一兵一卒皆是精锐,转战千里,建立奇功,让人看着热血沸腾。老将李广颇受排挤,带着老弱残兵按命令绕行远道,最后在沙漠中迷路,未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军令“失机当斩”,卫青派人去询问,曾经威震匈奴的李广悲愤莫名,横剑自刎,十分悲壮。皇后卫子夫色衰而爱驰,皇帝宠幸李夫人,也疏远了卫青。霍去病英年早逝,卫青不得不娶了比他大很多的平阳公主,赋闲在家。后来卫皇后和太子被人诬陷,皇帝昏聩,逼死自己的元后和太子,一代名将卫青也郁郁而终。 凌九渊不断叹息,“圣殿里的情形跟那个帝国颇有些相似,不少对圣主忠心的人壮士势力后被圣主怀疑,寻个由头就斩尽杀绝。几乎每隔十年总殿就会有一次大清洗,看着那些忠心赤胆位高权重的人被陷害被枉杀,我总恨圣殿,却也为那些人感到不值。” 凌子寒心里一动,“这样的情况……我们大可以利用。” 凌九渊笑了,“是啊,我们已经在做分化瓦解之事了,不过不能太过明显,只能一点一滴地慢慢去做,本来计划是用百年时间来实现我们的目标,现在看来,似乎可以提前很多。” 凌子寒点点头,却不再提这些长远规划,只说眼前的事,“我们要离开这里,最近地脉有变,阵法会崩溃。” “我也感觉到了。”凌九渊收敛了笑容,神情有些凝重,“通常来说,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会有什么秘境、遗迹或者以前那些强者大能的洞府出现。” “对。”凌子寒微笑,并不打算瞒他,“是我们师父留在本源大陆的一个洞府,它一直在地脉中飘移,最近大概漂到了附近,感受到我和天宇,就往这边来了。” 凌九渊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有师承的,并不是只修炼家族传承功法,但是出于修界的禁忌规则,他并没有询问过,想着只要他们与人动手,就可以看出师承来历,可是一直以来凌子寒都用的是凌氏家传身法、功法,只是比他们炼得更高明,领悟得更透彻,而卫天宇更是很少动手,基本上都是用阵法困人杀人,更加看不出师承何人。此刻听说他们的师父居然在本源古陆留下了洞府,而且可以自行识主认主,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师父是非常不了起的人物。他探寻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终究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笑道:“如此甚好,你安排吧,我跟着走。” “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凌子寒言简意赅,“所以乘穿云舟出去,开启船外的隐匿法阵,直奔洞府将要出现的地点。洞府明天会出现,我们今天出发,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凌九渊对他的话毫无异议,只是忍不住轻笑,“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用最简捷的方法来达到目的,不过以前的凌氏做事一向如此,干净利落,一击必杀,可是后来我们只能迂回前进,百般隐忍,渐渐就忘了直截了当的做事方式。”说到后来,他有些惆怅。 “事急从权嘛。”凌子寒安慰他,“我师父曾经教导我,大道至简,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所以遇事不必拐弯抹角,更不要啰嗦,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见到心怀叵测的人先杀了再问是哪家的。” “你师父说得很对。”凌九渊忍俊不禁,随即喟叹,“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啊,说得容易,可能悟到其中真谛的却寥寥无几。” 凌子寒同意,“是啊,很不容易。”就像地球上古中国的毛笔字,笔划多的其实好写,笔划少的反而很难写好, “但是你和天宇领悟得很深。”凌九渊赞赏地看着他,“真难以想象,你们这么年轻,根本就是小孩,居然就能领悟到其中的至理。” 凌子寒笑了笑,没有谦虚也没有解释。他和天宇在地球上短短的二十年间经历过太多太多,炼狱的折磨、痛苦的忍耐、情感的挫折、漫长的等待,已经将他们磨砺得洞悉世间许多东西。在这个陌生而复杂的异界,他们没有贪婪的欲望,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甚至没有飞升成神的向往,他们只想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做一对俗世伴侣,一起生,一起死,与愿以足。因此他们没有心魔,没有太多的牵绊,修炼起来突飞猛进,反而能够领悟到普通修者难以企求的大道至理。这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和沟通的东西,师父无法教给徒弟,长辈难以传给子孙,全靠自己开悟。 凌子寒与卫天宇在师父膝下十年,虽然因为他们修为太浅,两位大帝都没有传授过有关大道感悟方面的知识,顶多是只言片语地泛泛而谈,以免乱了他们的灵智,让他们心有窒碍,反而与修炼无益,可两个徒弟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已经明悟了他们以身相合度劫成神的道,那就是——爱。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两位大帝却已经看出了他们彼此相爱,所以才会传授他们神级的双修功法,引导他们走上成神之路。 两人这一世心思单纯,心里拥有的也只有爱,就算是现在与圣殿对峙,也是因为对亲人族人的爱,而不是恨。 这些感悟在他心里很明晰,却难以用言语来准确表达,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他也不便多说,以免误导人家。 凌九渊比他更清楚其中的玄奥,所以只是赞叹,并没有细问。 说话间,接到凌子澄传音的卫队成员陆续都回来了,卫氏派来的四名护卫也一起出现,凌子默最后一个到达。这些人都是满身煞气,境界提升了不少。 卫天宇对凌子寒说:“你写几个有镇压封印效果的巫符,镇压住阵眼,我要把九幽玄冥石拿回来。” 凌九渊怔了一下,“少族长还懂巫符?” “嗯,我母族是古巫后裔。我叔祖懂得巫符,教了我不少。”凌子寒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黑暗大陆是个既危险又奇妙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保留着很多在外面早已灭绝的东西。” 凌九渊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头,“的确,我很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有机会的,那里有我的父母族人,我迟早会回去的,到时候玉叔跟我们一起去吧。”凌子寒笑眯眯地说完,跟着卫天宇走出穿云舟。 站在阵眼旁,他伸出右手食指,飞快地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繁复诘聱的古老符文,本来那些纹路并不可见,但是当符文完整时,就迅速在空中显现出来,隐隐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他右掌平伸,运劲轻推,将那个符文平平地填进阵眼中。 卫天宇在符文降下的瞬间,如闪电般将九幽玄冥石拿了出来。 随着巫符落下,大阵中波纹起伏,云雾翻卷,接着阵中的情势大变,血海褪去,变成黑色的无尽荒原,不再有危险的攻击,却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 凌子寒连续划了几个非常复杂的符文,叠加到阵眼中,大阵很快就稳固下来,不再动荡。 卫天宇满意地与他一起回到船中,开启隐匿法阵,操纵着穿云舟飞出大阵,腾空而起,疾速远去。 97、圣主 凌子寒他们在南荒摆下大阵,与圣殿对战将近一年,消息早就轰传整个本源古陆的修行界。 幽蓝凌氏的主宗秘密派来了几千人,陆续到达他们的大阵附近,却没有进入阵中,而是乔装改扮成各种散修或小门派修者,过来在周围的小镇或营地住下来,听候凌子寒的命令,不过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少族长却始终没有让他们加入战斗,现在离开大阵,也没有通知他们跟上。凌子寒不想让更多的族人陷入危险之中,等到真正能够入主神城,再让他们过去。 画那几道古巫符文,虽然看上去举重若轻,实则需要调用全身的精气神,消耗巨大,凌子寒靠坐在舱壁旁,只觉体内空荡荡的,软弱无力,便把两个武魂放出,指挥他们去了充满煞气的舱室,用源源不断传来的纯净灵元滋养灵识,在全身筋脉中运转,这才逐渐好转。 穿云舟飞了大概半个小时,卫天宇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盯着水镜看了整整十分钟,这才转头问凌九渊,“玉叔,你看,这是阵法还是领域?” 凌九渊早就注意到他的神情,太专注了,就像当初他们冲出黄金大陆,进入虚空乱流时的情形,可现在,他们是隐匿出来,只需飞过几百里地,不过是二十多分钟的事,又会遇到什么凶险呢?他正在心里仔细回想能看破幻境的功法或妖兽,就听到卫天宇叫他,并明确提出是阵法或是领域,那就跟妖兽没关系,而是修者出手了。 他抬头看着水镜,里面呈现出的一直是南荒死寂恶劣的地表环境,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只要连续观察几分钟就可以发现,眼前的景象是循环往复的,而且在一些细节上与真正的南荒不同。南荒虽然是十万里恶土,荒无人烟,但是仍然有稀疏的植物和怪异的凶兽存在,更有生命力无比是强悍的鼠类和虫蚁之类的小生命存在,虽然它们肮脏丑陋身带奇毒,但毕竟是生灵,可现在他们看到的南荒却根本没有生机,那些偶尔出现的植物和动物有种微妙的违和感,而凌九渊他们这几个暗杀高手是从没有侥幸生理的,立刻判断出那是假的。 “这是领域。”凌九渊的神情有些复杂,“通常来说,除了空圣之外,只有高阶圣者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卫天宇犹豫了一下,“那我们是停还是继续走?” 如果停下,自然就告诉那个设个领域的人,他们已经发现了,或许会很危险;如果继续走,或许更增长了对方的气焰,想要把他们当猫爪下的老鼠那般耍弄。若依卫天宇的性情,肯定是立刻停下来,有什么招术都接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丝毫畏惧,但是凌九渊更熟悉本源古陆和圣殿的情况,所以他不会鲁莽,依然想听听高手的意见。 他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让表面永远温柔可亲实则杀伐果决的凌九渊难得的迟疑了。想了好一会儿,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提供了一些背景资料,“能放出这样稳定而强大的领域,在整个本源古陆也不多见。如果他是圣殿的人,明面上我知道的不会超过五个,根据他们的武魂和修炼功法,最有嫌疑的是九长老,还有就是那位始终没有在外界露过面的圣主。” 卫天宇琢磨了一下,转头看向凌子寒,“你觉得呢?” 凌子寒很冷静,“先让小飞查一查,神城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与我们会合?” 穿云舟是圣器巅峰,神城是半神器,即使是高阶武圣也无法在境界上对它们进行压制,何况那个武圣的目的只是困住他们,并没有料到地底深处还有一座神城。 两个器灵飞快地进行了沟通,然后小飞回报,“它说就在我们的下方,大概距离我们有三千余里。它已经开始上行,以比较快的速度,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浮上地面。它不能用最大速度出来,否则会造成山崩地裂,火焰喷发,它说主人不允许它这么做。” “嗯,明白了。”凌子寒的声音很柔和,“就让它以现在的速度往上走吧,不必违背它主人的命令。” 小飞很高兴,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便消失了。 看着卫天宇和凌九渊等人询问的目光,凌子寒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就像现在这样继续飞,装作不知道已经陷入领域。对方是想要一件东西,而且认为有很大可能在我手上,所以他不可能立刻致我们于死地,迟早要出来说话的。我们能拖多久算多久,最好能等到神城快要出来时再与对方正面对话。” “行。”卫天宇对他的想法无条件赞成。 凌九渊他们自然更无异议,只是对于“神城”这个称呼暗自感到惊诧和疑惑。凌九渊之前听两人提过,说是他们师父的洞府,而在本源古陆迄今为止发现的最高级的洞府虽然面积广阔,却也与其他洞府是相似的格局,起居室、修炼室、炼丹房、炼器房、驯兽园、药林等等,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一个城市相提并论的,而“神城”这种称呼绝不是为了炫耀夸张,必定是名副其实的像一个城。他们想象不出,这样的洞府将是何等的存在,而曾经拥有这种洞府的两位少年的师父又是怎样的高人。 两人来自无比神秘的黑暗大陆,在其他各大陆修者的所见所闻中,那片大陆是原始的荒凉的野蛮的,充满腥风血雨、恐怖暴力,凡是想方设法偷着前往又能活着回来的人对那块大陆的评价都很不好听,他们在没见到少族长和他的表哥之前,都想象着两个孩子从小就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定要好好呵护,可是见面以后才发现,两个少年随口提到的顺手拿出的都是了不起的好东西,这让他们在惊异之余也不免对那块大陆有了更多的好奇和猜测,那个神秘莫测的地方一定还有很多普通修者没有发现的神奇之地吧?这两个少年到底来自哪里?他们的师父又是何方神圣? 在一片沉默中,卫天宇沉着地看着水镜,没有改变穿云舟的速度和方向,似乎是懵然不觉的继续高速飞行。 双方都很有耐心。 外面的景色一如既往,循环往复,没有变化。银色飞舟依然高速飞行,似乎一心赶往目的地,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南荒有什么不同。 凌子寒有些慵懒地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实际上却全力恢复消耗了一大半的精神力。 卫天宇也不再守着水镜,而是坐下来,端起凌九渊给他们斟的灵茶,慢悠悠地品尝着。 凌九渊一脸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变幻莫测。 船舱中很安静,就这么度过了三个多小时。 外面终于传来一个声音,“九渊,你出来。” 凌九渊神情剧变,脸色白了几分,眼睛却添了几分深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卫天宇,“我要跟他对个话。” 卫天宇点点头,起身在前舱的操作台上按了几下,凌九渊的影象便出现在飞舟外面。 他淡淡地道:“你出现身出来吧。” 飞舟倏地感受到强大的威压,仿佛有千万根枷锁套下来,将这只圣阶巅峰的飞行器缠缚住,逼得它不得不停下来。 渐渐的,飞舟前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个子很高,约有两米,看上去很匀称。他像是裹在一层烟雾中,让人看不清真面目,只感觉到巨大的威势,似乎别人在他面前都是毫无抵抗力的蝼蚁。 “原来你就是圣主。”凌九渊很平淡地道,“我有过这样的猜测,却始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来证实。” 那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几分恼怒,“蓝九渊,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跟凌氏余孽搅在一起?” “余孽吗?”凌九渊轻勾唇角,眸光流转,声音却依然轻飘淡然,“其实,我姓凌,叫凌九渊。” “你……”那人身周的烟雾急剧颤抖起来,“你……姓凌?”他没有惊讶诧异,声音里只有愤怒。 “没想到吗?我也没想到,居然傍上的是圣殿之主。你既然做了那么多,又何必藏头缩尾?怕什么呢?”凌九渊嗤笑一声,“是啊,你待我不薄,可是比起死在你手上的幽蓝凌氏数万族人,你对我的那点子恩惠又算得什么?况且,我们不过是银货两讫,我没给过任何承诺,并不欠你什么。” 那人怔愣片刻,忽然放声大笑,“好好好,九渊,你果然不错,够狠,够忍。想我纵横一世,杀人盈野,修炼万年,就动了这么一次心,居然栽在你身上。” 凌九渊优雅地笑道:“是我的荣幸。” “好……好个幽蓝凌氏,好个蓝九渊……凌九渊,好好好,真好。”那人纵声长笑,惊天动地,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凌子寒抓住时机,猛地跳起来,“天宇,动手。” 两人心灵相通,配合默契,闪电般拿出师父给的战符,一起跳出舱外,同时激发。 98、烈天神城 高阶武圣是飞云舟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正面抗衡的,即使用出凌氏家传功法中的禁招也不一定能伤得了他,所以凌子寒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出了自己可控范围内的最大底牌。 他们闪电般蹿出,小飞同时打开舱门,让他们的行动毫不阻滞。 两个战符同时激发,刹那间,一成不变的领域中风云变色,巨大的威压弥漫而出,摧枯拉朽般摧毁了领域。 站在飞舟前的黑影狂喷鲜血,在空中踉跄后退,几乎稳不住身形。 凌子寒和卫天宇身后都现出一个巨大的人影,一个身穿黑色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火焰,一个全身金光灿灿,衣袍下摆地是一圈黑色骷髅,却并不显诡异,反而让人有种完美的感觉。 黑衣人手中握剑,很简单地疾刺而出。金衣人更是没有任何花招,一拳击出,干净利落。 大道至简。 凌九渊看着两位至强至尊的身影,心里无比激动。 两人出招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仿佛不带任何真元。那个站在空中的人影却厉啸一声,顷刻之间挥出十余件圣器,围绕在自己周围,竟是采取完全的守势,全力自保。 由于飞陆界天地法则的限制,留在黑暗大陆的两位大帝的身外化身只有高阶武圣的功力,但在境界上却是神阶,一个人就能对高阶武圣形成绝对压制,更何况现在是两人一起出手。他们根本就没有管那些飞旋的圣器,一剑一拳仿佛慢腾腾地递出去,却又奇快无比,仿佛破除了空间甚至时间等一切距离,眨眼间便将那些圣器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堆飞舞的碎片。剑尖刺进那人的咽喉,拳头轰在他的胸口。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便在空中解体,成为一团血雨内末,哗啦啦地落在地上的沼泽中,溅出一片惨绿色的水纹。 两个高大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收回剑和拳头,伸手摸了摸各自徒弟的头,然后就消失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凌九渊他们只觉得不过是两三个呼吸之间,对面那个可以将他们全都灭杀的强者就无声无息地身死道消,凌子寒和卫天宇也闪身回来,安静地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其实他们也感到很震撼,只是脸上不显而已。他们一直知道自己的师父是飞陆界的最强者,但是并没有直观的概念,这一次不过是师父在玉符上留下一丝神识,可以发出一记招式而已,与他们本人出手的威势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放在外面,却已经足以震慑群雄,傲视天下了,可谓战符一出,谁与争锋?当然,这对凌子寒和卫天宇的提升无益,主要就是为了遇到实力太强大的敌人时保命,所以两人从未用过,甚至都忘了,这还是第一次用来对付强敌。 凌九渊无比震惊,“你们的师父……难道是……两位大帝?” 凌子寒和卫天宇并不隐瞒,很平淡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幼年的时候就拜在两位师父门下,我是破天大帝的惟一亲传弟子,天宇是火烈大帝的关门弟子,后来师父们做主,让我们结为道侣,两位师父就是我们共同的师父了。承师父厚恩,悉心教导我们十年,然后命我们出来游历,增长些见识。” 凌九渊、凌子默和凌子澄都是目瞪口呆。这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震撼,让他们既惊且喜,兴奋得难以言表。 拥有先天纯正血脉,破天大帝惟一亲传弟子,绝对是直通成神之路的有力保证。 凌子寒轻咳一声,“你们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把此事传扬开去,连族长和其他长老也先不要说,等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他们。” 凌九渊等三人的神情变得无比恭敬,“是,谨遵少族长之命。” 凌子寒笑着轻轻摆了摆手,“你们别这么客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他并不想当真正的少族长,所以不希望他们对自己太过恭敬。 凌九渊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犹豫了片刻,却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将话题转到刚才那个人影身上,“你们杀的应该是圣主的身外化身,他的本体仍是好好的。武圣的身外化身起始境界顶多是武皇,他一步一步修炼到高阶武圣,也耗费了大量时间和无数高级资源。他平时一直用这个身体在外活动,公开的身份是圣殿总护法,我怀疑过他,但是一直不敢肯定,直到今天才确认。你们杀了他这个化身,对他算是重创了,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我们有神城。”凌子寒很轻松地笑道,“他要有本事,尽管来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大地便剧烈地颤抖起来,低矮的小丘纷纷崩塌成一堆碎土块,地面的水分瞬间全部渗入地下,露出疮痍满目的地表。很快,变得干枯的大地崩烈开来,渐渐形成一条深沟。 卫天宇操纵着穿云舟高高飞起,停在云层中,仔细观察着地面的变化。 小飞跳出来对他们说:“小呆到了。”这个名字是他擅自取的,因为觉得神城的器灵呆呆的,顿时忍不住摆出聪明能干的成熟款,将神城的老实器灵唬得一愣一愣的,对他有问必答,毫不隐瞒。 虽然神城的器灵已经尽量小心,在浮出地表时减慢了速度,但是毕竟是半神器,威力惊人,造成的震动波及大半个南荒,卫天宇设置阵法的地方以及附近的修者营地和新建的小镇都在猛烈摇晃,一些低阶修者无法站稳,只能坐下来,稳住身形,所有修者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能飞起来的全都离开地面,站在空中静观其变。 震动越来越猛烈,地底和空气中都响起了低沉的呜呜声,让人感觉很不安,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就要出现。根据这种动静来推测,多半是神兽级别的东西,若真是如此,一旦它出来,必定要引起一场浩劫。就有胆小或是生性谨慎的修者向远处飞去。离这里越远,安全系数最高。 卫天宇设置的阵法也彻底崩溃,显露出困在里面的人,除了几个武圣还算不太狼狈外,那些修者无不是气息奄奄,精神萎靡,这时重见天日,激动之余忍不住仰望天空,却呆在那里,一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厚厚的云层如波涛般翻涌,迅速变成黑色,翻滚间轰隆隆的雷声响过,接着便是一连串闪电劈下,就像是什么宝物出土时引发的神奇天象。 那些修者顿时心头火热,退到远方去的人又小心翼翼地向这边靠近。 呜呜声由轻到重,在南荒的天地间回荡,接着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仿佛天塌地陷一般,远处的整个地面忽然沉降下去,然后一个庞然大物一跃而出,浮现在半空中。 虽然是从阴暗肮脏充满毒气毒水的地面出来,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方形物体却充满了光明洁净的感觉。它安静地悬浮在空中,隐隐地笼罩着一层金光。越过外面的墙壁,能看到里面楼宇重重,花园处处,仿如琼楼玉宇,世外桃源,给人无比美好的感觉。 在远处围观的修者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接着便醒悟过来,立刻全速向那边飞去。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前冲,深怕别人先进去,自己就失去了一份机缘。 看到那座形似城市的器物,这些修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古遗迹或是大能洞府,那就意味着贵重罕见的功法武技秘籍、天材地宝、高级丹药、无数法器,总之,标志着财富、气运和前途,没有谁能抗拒那样的诱惑,就算是圣殿圣主,也一样不会坐视不理。 神城蹿到空中停稳,小飞便急不可耐地操纵着穿云舟疾速飞去,迫不及待地招呼神城器灵打开禁制,放他们进去。 那个器灵果然呆呆的,很听小飞的话,不但打开一角禁制,还主动将他们摄拿进城,轻轻地放在城门前宽阔的大街上。 入城时惊鸿一瞥,凌子寒他们都看到城门上镌刻着四个大大的金字“烈天神城”,笔力雄浑,铁划银钩,那种睥睨天下、惟我独尊的气势迎面扑来,一看便知是宁火烈的手笔。 神城缓缓飞过一段距离,然后轰然落下,与地下的两处灵脉相连,就此岿然不动。 凌子寒飞上城头,看着高速飞来却被神城禁制推拒在百米之外的无数修者,沉声说道:“各位道友,这座神城是家师炼制并留给我们这两个弟子的居所,乃有主之物。一年后,神城将会对外开放,届时欢迎各位前来做客。不过,我有言在先,幽蓝凌氏与圣殿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凡是加入圣殿的修者以及与圣殿交好的家族或门派一概不得入内,凡是对我们怀有恶意或者无故向神城攻击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从今天起,神城正式向圣殿宣战,欢迎瑰丽八族和遗落古族的族人们前来神城定居。凡有志与我们一起抵抗霸权,推翻暴政,争取自由平等人格尊严的修者和凡人都可以加入神城。大家可以回去仔细想想,慎重考虑。诸位,一年后再见。”说完,他对着聚集在此的数万修者拱手一礼,便飞下城头,消失不见。 卫天宇笑着上前,与他并肩携手,沿着笔直的大道,向着神城的中心走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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