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中年失意的路理臣意外死亡,回到二十年前,那乖张的少年轻狂时。 一切恍如隔梦,所有噩耗还在夜色里酝酿,生活依然平静。而早已经历人生的起伏跌宕,看清了周遭一切的阴谋诡作,他是否能在这一世重生里力挽狂澜,改变那绝望的命运? 那个将他拖入堕落的男人,当一切重头来过时,他又将如何面对?是强势的反抗?还是重坠他设好的陷阱? ****** 极品女王受VS宠受忠犬攻(腹黑流) 作者标签:臣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三教九流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 楔子 阴暗晦涩的小小空间里,四处都散布着一种名为颓败的气息。一切都杂乱无章的散落在灰尘肆虐的水泥地面上,沉重的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了那屋子里唯一的光源。细碎的光线挣扎着想要挤进来,却被屋里的黑暗打得零碎不堪。 角落的阴影里,有烟雾在缭绕,火光一点一点的闪着诡秘的红芯。急促的呼吸声像是频临死亡的困兽,在黑暗里艰涩的持续。 “咳咳咳~”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串沉闷的咳嗽声,沉闷的咳着,然后渐渐平息,接着又是低低的笑声连绵不觉得流淌出来。 那个靠在墙角的男人笑的眼角都流出了泪水,头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脑后灰色的墙壁。 “咚咚咚~” 笑着咳着。烟头已经燃尽,丢弃在他光裸的脚旁。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是最原始的麻木的来电铃声。男人似乎被惊到,手机啪的被他挥到了一旁。然而,铃声还依然在响。他抓狂的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无奈的爬到了手机旁,按下了接听。 “喂?理臣?”电话那头是带着笑意的男中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然而,就是这个声音,是他二十年的噩梦! 他没有说话,只是按了扩音。然后,远远的离开手机,靠在原先的墙壁上,冷冷的,狠狠的,盯着它。 “臣!我很想你。”那头的声音,似乎知道他不会回答,自顾的说着自己的话。 男人嗤笑,继续用后脑勺一下下的敲着墙壁。在来到这个破败的拆迁屋前,他生存在那个恶魔遍地的人间地狱。忍受一切凌辱,只是为了,能活着离开。然后,杀了这个毁了他,毁了路家的男人。 可是,当他真的出来了,却发现,这阳光下,早已没有了他路理臣的立足之地。殊同毁了,资仪死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陷入了绝望的深渊。而他,也完全与这世界无关了。 然而那个始作俑者,却高高在上的看着他像傻子一样,徘徊游荡在这荆棘遍地的丛林。而他连仰望都找不到方向。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绝望? “臣,世界已经不同了。你又何苦再挣扎?”电话那头还在说话,或许他能听见这沉闷的撞击声。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无奈。“十分钟后,我去找你。” 或许,他也在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叹息吧?还有谁能比他更悲哀?莫名的,他回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神采飞扬,乖张轻狂的时光。那时候~呵呵,一切都已成过往。他现在不过是个犯过罪,坐过牢,什么也没有,肮脏的过街老鼠。 既然已经失去了所有,除了那将他牢牢困住,不可能成功的报复。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值得他牵挂的东西。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有红色的液体从他泛灰的发丝流出来,浓稠的,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忽然一阵狂风,将那厚重的窗帘掀起。窗外的刺目阳光,就刹那射入,肆无忌惮的充斥着这昏暗破败的空间里。墙角的男人,静静的,安详的靠在角落。凌乱的发丝下,还依稀能看出那俊美的侧脸,正在渐渐的灰败。 十分钟后,破败的拆迁房里,传出一声,低沉而凄厉的嘶吼。或许,他真的,想他。 第一章 刺耳的音乐袭击着耳膜,夸张的旋律使路理臣皱起了修长的眉。他轻轻抬起眼皮,看到的便是光怪陆离的灯光,肆虐扫射在这黑暗嘈杂的空间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的俊男美女,行为大胆,衣着放荡。 刚刚清醒的眼里还蒙着一丝雾气,他显得有些迷茫。他好像记得,他应该昏了过去,那么多次的撞击,再坚强的脑袋也抵不过水泥筑的墙吧? 不过,眼前的一切,若隐若现的显出一种深刻骨髓的熟悉感。他在做梦?他凝视着侧边的透明玻璃杯,在灯光里闪着迷离的色彩。 然后,他抬起了左手,宝铂的光芒一下刺疼了他的眼睛。上面的时间记录着,这是他昏迷前的整整二十年前。多么真实的梦。他轻轻转了转表,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动作。现在竟也依然如此熟悉。微薄的唇,忽然溢起笑容,即使是梦,将会醒来,他也甘之如饴。 路理臣打量了一下四周,他清晰地记起,这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前一天刚从路家回来。现在他还是个大三的学生,二十岁,住校。 下周,他会再次回到路家,然后,他会为了今日遇到的人,拒绝父亲让他出国留学的提议,与父亲大吵一架。从此,阴谋也将一步步开始。要扭转命运,也就要从这一刻开始。 10点整,路理臣抬起头,目光迎向向他走来的少年。酒吧里迷离的灯光使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但是,他知道,即将走出来的必将是那张纯净的面容,干净而明朗。 他叫阮筝,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天才,不靠家世,不靠金钱,愣是靠他聪明的脑袋,过目不忘的本领十五岁时,跻身于路理臣所在的第一名校,然后又以一年的时间成为了路理臣同届的医学院名人。 然而,这样的名头,还不足以让当时目空一切的路理臣留驻目光。路理臣看上的,是他比阳光更明媚的笑容,以及他青涩单纯的灵魂。即使是现在的路理臣,依然也为这样的阮筝折服。 “路理臣?”少年的声音澄澈干净,使路理臣从回忆里回过神。他轻轻一笑,狭长的眸子顿时像点亮了生机,惑人的韵味流露的无知无觉。 “阮筝?久仰久仰!”路理臣矜持的笑,刻意的带着一分疏远。既然可以重头来过,那么所有他爱的,爱他的,他都必将不遗余力的守护。比如,他爱的,单纯的阮筝。 “你认识我吗?”阮筝受宠若惊,虽然他是医学院的名人,可是在路理臣的面前,他依然是奇峰前的山丘,他知道他们中间隔的不只是海洋。 “医学院的少年天才,十五岁的高材生。怎么能不认识?”路理臣点了一份橙汁给阮筝,自己则浅尝着透明玻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你怎么会来这里?” 阮筝有些回不过神来,路理臣的性格,他是听过的。可不是这样温文有礼,谦谦风流。他偷偷看了眼面前把玩着酒杯的俊美青年,暗自思量,或许这样安静的,才是路理臣吧?而他何其有幸能看到,不知不觉,弯起了唇。 “我,我来看看。”阮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我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以后也不要来!这不是好地方。”路理臣淡淡扫了一眼混乱的内场,斑斓的光线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有种奇妙的美感。 “那路同学为什么要来呢?”阮筝其实是看着路理臣走进来,才阴差阳错的跟进来的。路理臣就像一座神秘的灯塔,引诱着他走进这座城市,这个学校,以及这间叫“夜色”的酒吧。 路理臣诧异的看着阮筝,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为什么演变到这里。按照二十年前,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将这个纤弱的少年推倒吃掉,然后,在他哭泣声中潇洒的离开。 不过,他扫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消瘦的肩。淡淡的说,“你还未成年!”然后一口喝干了杯中索然无味的酒液。 “你十六岁的时候,也来这里。”阮筝忽然脱口而出,说完,脸色一白。捂住嘴,不敢再看路理臣。 他十六岁的时候也来这里,是的,他从开荤后,就少不得在这样的地方猎艳。不过,像他们这样圈子里的人,又有哪个不是呢?可是,阮筝你啊,可不行。 似乎发现路理臣没有注意到自己说漏嘴的话,阮筝又抬起了头。或许被人关注,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吧? “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路理臣稍稍加了点调子,眼神紧紧地锁在阮筝的身上,一会儿又放缓了口气,“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是男人,就要有强健的体魄。才不会被欺负。” 阮筝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脸色有些尴尬的路理臣,点点头,“我知道。”只是要跟上路理臣的步伐,他又哪里来的时间去强健体魄呢! 路理臣看了眼时间,眸色微沉。他忽然站起身,对阮筝说,“阮筝同学,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嗯?嗯!”阮筝高兴的点点头,就跟上了路理臣的脚步。 在舞池的另一边,一束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往外走的二人身上。路理臣微不可查的瞥了眼那个方向,呢喃了一声,大跨步走出了“夜色”。 送走阮筝后,路理臣独自游逛在学校诺大的操场上,夜晚的凉风使路理臣从梦境里回神,他终于确定,这,似乎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又或者,那过去的二十年,才是一场荒唐的梦呢? 甩了甩头,他忽然一手抓住一侧的头发,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命运,真他妈的会玩人! 直到头发被自己扯得生疼,他才松开,理了理柔顺的黑发。就着夜色,练习了一遍在监狱里学来的拳术。满头大汗,几近虚脱时,才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大学宿舍是两人间,他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特殊待遇。当然这就是他的好爸爸特意叮嘱的,说是不能让儿子染上骄奢银逸的毛病。他现在才发现,他的好爸爸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他数着步子,等待他的挚友席殊同的出现。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路理臣!你终于回来了?”席殊同特有的雅致的嗓音,带着抱怨与无奈,远远地从宿舍楼外的一棵树下传来。接着,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月光下,正往他的方向走来。 “殊同!再看见你,真是太好了!”路理臣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还怔愣着的席殊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句再见到你,是包含了多少的歉疚与思念。 浓浓月色下,两人各怀心思,一同走进了宿舍楼。 第二章 沉长的走廊里,路理臣站在一扇门的前面。一只手轻轻搭在把手上,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打开。 刚才席殊同和他说的话,他曾一度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记起来,这个和他同室三年的男人似乎曾经也在路家的落难里,插过一脚。 傅成溪?路理臣冷笑,他还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也会有这样的恩怨,能让他在路家的生死关头,浇上一泼火油。 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路理臣轻轻地将门打开。灯是开着的,左侧的床边,傅成溪正在电脑桌前,手指飞快的敲着键盘。似乎是注意到了门边的动静,他头也不回的说,“回来了?今天的猎物还满意吧?”说完低低的笑了一声。 像他们这样的商界子弟,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除了学业,接手一些家族事务总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经常会忙到焦头烂额,傅成溪就是这样。 “是的。还不错。”路理臣站在门边打量着傅成溪,极力回忆着他们相识的这三年,他究竟做了什么愧对他的事。 然而,没有。他们的生活,除了晚上回宿舍打个照面,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纠葛。如果是其他的,那么,更没有任何一丝交集。据他所知,傅成溪的家族企业专攻影界。而他路家走的是奢侈品产业。 而他们之所以会是室友,是因为同样的专业。 傅成溪感觉到身后打量的目光,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头看向依然站在门边的路理臣,“怎么?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没事!看看你!”路理臣提着外套走向右侧自己的床边,将外套挂起来。“你总是这么忙。” “啊哈!这样啊?”傅成溪了然的点了点下巴,关闭了笔记本上的所有窗口。又点开了一则新闻。“你知道,老头子望子成龙,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路理臣看着傅成溪毫无戒备的目光,皱了下眉。他记不起,当时的傅成溪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就这样的货色,也有人捧!”傅成溪扫了眼屏幕,嗤笑。 “什么?”路理臣随口问了句,也打开了笔记本,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他自然不是有什么重大任务,而是玩起了他二十岁时没玩几级的魔兽。 “闫妍!不知道又被谁潜了。呵!竟然接了宋铭的戏。”傅成溪口气里似乎有些吃味,闫妍是他们这届里有名的女学生。一直想攀上这个学校里的高枝,从此麻雀变凤凰。只是她的行为是在不是很检点,学校里的公子哥连玩玩儿也不屑。现在走了演艺圈,竟然也在学校里翻了层浪。 “她么?或许味道也不错呢!”正在打怪升级的路理臣轻轻一笑,舔了下下唇。“不过,你这么说,是看上宋铭了?” 傅成溪沉默,啪一下合上了本子。提着睡衣去了浴室。路理臣停下游戏,看着浴室的门,脸色古怪,不会是真看上那个二流导演了吧?片刻又自嘲的笑,嘁!玩而已,谁没个三分钟热度?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路理臣靠在椅背上,疲惫使他不堪睡意,合上了眼睛。 路理臣看着面前一张张在眼前晃过的面孔,悲喜莫名。 。最终,“砰”的合门声使他在那一张扭曲的鬼脸中醒来。他看到洗浴出来的傅成溪。 浅棕色的睡袍松散的系着,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带着水滴的肌肤。白皙的脸还蒙着雾气,黑色的发丝湿湿的粘在脸上,平白的软化了男人板直的刚毅,添了一丝性感。带雾的眼睛正看着兀自打量的路理臣。 “很性感!相信宋铭会喜欢的。”路理臣毫不吝啬的夸赞。后面那句自然是玩笑话,如果傅成溪看上了,还有他宋铭喜不喜欢的份?只是他想确定,至少他们现在的关系,还算正常。 “宋铭?”傅成溪走到自己床边,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是个不错的导演,很有才。” “是吗?影界怕是又将崛起一颗耀眼的明星了。”路理臣打了个哈哈,也拿着睡袍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冲击着疲惫的身躯,路理臣舒适的叹息。这一夜似乎让他一下子过完了那二十年的悲欢离合,水滴从他长睫上滴落,划过眼角。像一滴承受不了重量的泪,溢着咸涩的错觉。 他转头看着镜子中,在水雾里独自茫然的自己,细细打量。修长的眉,墨染的眼,高的鼻梁,苍白的肤色,连唇色都是一样的浅,像白。但是,这张脸,这幅身躯,那么年轻,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洗完澡,路理臣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无知觉的陷入了沉睡。这晚,很幸运的,他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然后,很自然的,他迟到了。 “路理臣同学,是什么原因让你再一次迟到?”路理臣学着老教授齐颂在课堂上的语气,在席殊同面前卖弄。对于席殊同这个至交,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全心信任,毫无戒防的。 “齐教授估计还没见过,敢碰他逆鳞的人呢!你真是大胆,如果让路伯父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席殊同无奈的看着路理臣那不羁的模样,只是浅笑。和他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的,他知道路理臣一向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目光于顶。 从很早之前,他就为路理臣这样的性子担忧。他知道路父望子成龙,时时不忘教训路理臣。少年的叛逆使路父与路理臣之间的关系蒙了一层薄冰,这几年来不仅没有融化,还因为路理臣自由放任的私生活而日益加深。 席殊同总是不安的想,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然而,路理臣却从来都不以为然。 “殊同,说这个干什么?别扫了兴。”路理臣打断席殊同的话,无奈的想,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罗嗦。他看着前方急掠而过的的风景,嘴角上扬。“去哪里?” “回家,有些事情要处理。”席殊同放弃了之前的话题,语气轻快了很多。 “哦!我倒忘了,你要转研了!打算去法国?”路理臣忽然想起,他和殊同是一起被要求去国外的。当初他没有去,殊同也没有去。他和老头子决裂,殊同也不好过。 “你也知道?路伯父也和你说了?”席殊同笑了下,其实他还是很想去国外深造的。只是他不放心路理臣,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一直拖着,到现在才着手准备。 “嗯。”路理臣含糊的应道。他暗自咬了咬牙,竟然把后世的记忆混淆了。还有五天,他才会得到,要被送到国外的消息。 不过,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啊!爸爸和席相诘几乎同时将他和殊同送去国外,在他们即将开始着手接任家族事务的时候。爸爸会为了他不肯出国,就和他决裂?将他赶出家门。即使他和爸爸闹得再僵,他也不会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扫地出门。接着,就是路家遭难,分崩瓦解。然后是席家……一切,都太不寻常。 想到这里,路理臣忽然加快速度,向席家驶去。将席殊同送到家后,没做停留,就急忙向城东而去。 第三章 城东是郊区,处在一大片山峦之地。虽然交通并不闭塞,但是因为不属于市区,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可是它并不萧条,相反的,它的名字已经成为城内红色圈子里低调奢华的象征。 这片山原本叫红枫岭。自从那个销金窟一夜崛起,渐渐地,就有知道内情的人,将之戏称为“天方山”。 五年前,有一个神秘的商人花天价将此山买下,并在其间设立了一个供富人消遣的销金窟。自此进山就需要一张凭证,一张你进的起的凭证,方可放行。 太阳正中时,一辆白色跑车停在了水墨兰廷的大门口。片刻,一张年青俊美的脸从墨镜下露出。墨染的眼睛在烈阳下微眯,路理臣按了声喇叭。立刻有保安从门边小跑过来。 “少爷。”那保安大概三四十的样子,身材挺拔,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好手。但是年岁与阅历还是让他对面前这位衣食父母的公子言辞恭敬,隐隐流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路理臣没有看他,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捏了捏鼻梁,问,“今天,兰廷来了几波人?” “这……上午,城西顾家的二少带了一帮朋友来,刚离开没多久。然后还有名家的大少和市长的公子,现在还在兰廷北轩里。”保安略一回想,便流利的报出来。兰廷自然不是只有这些客人,但是保安知道路理臣需要知道哪些人来过。其他的,估计是上不了这位少爷的眼。 路理臣状似无意的听着,过了一会儿又问,“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是有,只是……”保安疑惑的看了路理臣一眼,不知道,这少爷今天怎么了,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了。不过,人家是少爷嘛,想干什么,还不是随性而为。 正待他想继续说的时候。路理臣摆了摆手,“开门!” 保安听这话,立刻收住,熟练的向门边的保安间打了个手势。大门顷刻打开,路理臣盯着大门看了会儿,轻轻吐了口气。一路飞驰,让他的精神感到倦怠,但想到,可能会遇到那人,却又有种莫名的亢奋。他将墨镜戴上,脚下一动,跑车便刷的,带上一层烟尘消失在水墨兰廷的大门前。 水墨兰廷是路天方,也就是路理臣的父亲一手创立。当初是为了纪念路理臣的母亲兰墨而建立的,只是随着路家在这座城市扎根立足。这个雅致的山间别院,被路天方改成了娱乐帝国。当初,路理臣还为此和路天方大闹了一场。最终以路天方的强势停歇。 路理臣再次回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阔别多年,熟悉的景象如同回忆的定格,将他牢牢钉在了长廊的风韵里。 远处有谈笑声传来,路理臣猛然回神。他闭了闭眼睛,转眼就换上了他一向的风流不羁。他微微勾着唇角,靠在廊柱上,轻轻瞟向走来的几人。 “呦!是路少!好久不见啊!”名家的大少名风在几十步远的时候就发现了靠在廊柱上的路理臣,立刻和身边的那人耳语几句,就大步走来。 名家是后起之秀,对于官方的拉拢自是颇为主动热忱。在他边上的,便是本市的第一公子,舒桐。路理臣眼里流光一闪,便笑着走上前,和名风轻轻一握,“是有些日子了,名少近来风光!”路别有用意的瞥了眼名风身后的舒桐。 “哪里哪里!”名风刚想再说些谦辞,又考虑到身后的第一公子。想着不是大肆恭维路的时候,略微尴尬的笑了下,看向路理臣的时候,眼里明显的带着一丝歉意,转瞬即逝。不过,他相信,路确实看到了。 路理臣嘴角略微一勾,很自然的转向名风身后的舒桐。“公子大驾,蔽廷蓬荜生辉啊!” “路少抬举。”舒桐矜持的颔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身后,正静静的站着一个面色冷淡的男人。而他那张脸,路理臣相信,即使再过十个二十年,他也不会忘记。不因为他的俊美无铸,也不因他的冷硬坚决。 路理臣向舒桐伸出一只手,笑意更浓。 “不知道这位是?”他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但一刻,又收回了目光,投向舒桐。 “他是我的朋友,郝三。”舒桐淡淡应了一声,看也没看后面的郝斯伯。看的出来,郝三,只是他的贴身保镖罢了。路理臣心思急转,郝斯伯,现在你伏低做小,是在为了后来的雷霆一击做准备吗?是了,如果让路家垮台,市中的势力就将重新洗牌,到那时,这其中的好处可不是几个钱的事了。 难怪,连他郝斯伯都能一步登天了。 “郝三公子。”路理臣淡淡回味了一下这几个字,撇了撇嘴,不羁的样子显露无疑。可是,天知道,他是多努力的忍着,冲上前将这群家伙撕碎的冲动。只是,他现在深陷囫囵,他必须步步为营。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场风波总会过去,只要他见招拆招,路家和席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眼光扫过几人,微微一笑,朗声道:“兰廷招待可还周到?” “兰廷的服务向来都是顶尖的,自然周到。”名风适时的插进来,既不驳了舒桐的面子,也恰如其分的恭维了路理臣。 “那么,几位这是?”路理臣装作不满的看向看着像是要回去的几人,“就要走了吗?” “这……”名风征询的看了眼舒桐,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又转向路理臣,说,“路少的意思是?” “既然难得遇上了,又是在我的地方。自然免不了俗套,路某当然要略尽地主之谊。”路理臣说这话后,舒桐神色晃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路理臣暗自嗤笑,莫非还真以为他舒桐就是这里的太子爷了不成?表面却笑意不减,“兰廷可有不少好玩儿的。” 路理臣的风流,就如他的富有一样出名。传言他曾为夜店里的小姐,一掷千金,更为欢场里的少年郎,豪赌十场,类似的风流传言多如天方山秋季的红枫,能染红整个山岭。 很快,他们便来到兰廷西厢的一个毫包里。酒过三杯,就有漂亮的女侍和俊美的男郎前来助兴。 一一碰杯后,路理臣便将目光投向了静静坐在一边,滴酒不沾的郝斯伯。那张禁欲般沉静持重的脸,在这纵情声色的笙歌里,乍一看,显得格格不入。 擦掉嘴角残留的酒渍,路理臣慢吞吞的走向角落里的郝斯伯。 第四章 夏日午后的烈阳照不到层层叠叠的建筑中,兰廷西厢高层的包厢,靠西边的那间。正舒缓的流淌着象征贵族的欧洲中世纪钢琴曲,这是富人间的附庸风雅。 光线被调的昏暗,泛着昏沉的橘色光辉。妖娆的女人穿着复古而性感的长裙在其间舞动穿梭,一同伴舞的是穿着古欧贵族绅士服装的俊美少年们。一切都显得旖旎,透露着欲望的引诱。坐在沙发上的真正贵族则或矜持或露骨的欣赏着这曲鸣奏。 走到那沉静的男人身边,路理臣随手招了一名侍者,拿了一杯酒,轻轻摇晃。郝斯伯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又恢复他雕像一样的肃穆。 或许是太过风流无忌,又或许是尝惯了逢迎相向。当初的路理臣就是被他这样的,浮世清莲般不惹尘埃的气质吸引,从此踏上了毁灭的不归路。 一名穿黑纱长裙的性感女郎穿梭到这个角落,路理臣微不可觉的皱了下眉。下一刻,却又邪肆的笑了,他朝那女郎示意,就笑着离开了角落,随手拉了一名舞娘去到了另一边。 “小悦,这舞跳得是越发的好了。”坐在路理臣怀里的女人妖娆的笑着,纤长柔腻的手指撩拨着路理臣的后颈。她当然不叫小悦,但是,她认识路理臣,所以,他叫她什么,那么此刻,她就只能是那个人。 不说这兰廷里,就是整个市里的欢场女人,又有几个是受得住路少的富有,路少风流,路少的一勾唇,一扬眉呢? 路理臣状似享受般的沉吟,薄唇微张,一点点浅尝着小悦渡来的香醇酒液。墨染的眼睛微微眯着,状不经意的看向那边依然冰雕一样坐着的男人,黑纱长裙的女人斜倚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这肃静的男人。 他的眸光微转,便看向了右侧沙发上正缓缓品酒的舒桐。侍女一波波的穿梭,他笑的矜持。路理臣轻声在身上的女人耳边说了几句,她就念念不舍的离开,走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侍身边,交代了什么。那个男士便跳着爵士,靠近了舒桐。 好像意料之中的,路理臣笑着对上了舒桐望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就见舒桐轻轻一拽,那少年就单腿跪在了舒桐的脚边,曲还没有结束,舞依然在继续。 看着不为所动的郝斯伯,路理臣暗自嗤笑。非要他亲自招待,他才肯放下清高吗?他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郝斯伯的情景。 是在遇到阮筝的酒吧,“夜色”里。他先看到的郝斯伯,那时他也是那样安静的坐在角落,却好死不死的让他一眼就看到。那样清冷,那样孤高。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刻,他的心跳,就那样停止跳动,从此万劫不复。 他没有成功搭讪,然后遇到了阮筝。他的一时冲动,将那个干净的少年,也卷进了这不归路。 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疼痛,他倏地看向那边端坐的郝斯伯。澎湃的怒气在胸膛燃烧,前世,他把心肺都掏给他,可是,他做了什么?毁了路家,将他送进监狱。他犹记得,那时候他被送入监狱,郝斯伯的脸上那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像冰霜的利刃,一刀刀割在他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路理臣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一切的债,他都要讨回来! 长长舒了口气,路理臣站起身又恢复了他的风流不羁。再次走到郝斯伯身边,挥退了黑纱长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脚步虚浮。他弯下身,张嘴朝郝斯伯吐了一口酒气,“郝三?我的女人你不喜欢?” 他的手压在沙发的扶手上,将郝斯伯圈在了沙发中间。而郝斯伯除了往后靠了靠,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连厌恶都没有。 “呵呵。”路理臣醉醺醺的笑,忽然粗暴的拉过郝斯伯的头发,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近乎鼻点鼻的距离。“既然来了这里,装什么君子?” 他的眼神恶毒,心却莫名揪扯。他将郝斯伯的头转向舒桐那边,看到正与少年调情的第一公子,在郝斯伯耳边轻声呢喃,“他平时,也这样对你,是不是?”他的声音轻蔑而放肆,接着就是低低的笑声一直笑的他发颤。 “路少,那你喝醉了。”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路理臣忽然停止了笑。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他轻轻碰了下他的唇,就远远的拉开与他的距离。“味道还不错。”一如既往的甜美。“真羡慕舒少的艳福。” “你喝醉了。”冷冷的语调却是让路理臣得到宣泄般畅快。他舔了下唇,哈哈笑了几声,“众人皆醒我独醉”说完转身潇洒的走开。 郝斯伯的手轻轻擦过被路理臣吻过的地方,细密的睫毛压住了眼里的神色。 众人各自找到了猎物,便纷纷去了包间逍遥了。郝斯伯似乎被舒桐说了几句,脸色有些苍白的离开了兰廷。 路理臣在水肆的高阁里看着郝斯伯驾车从水墨兰廷的大门飞驰离去。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少爷,你吩咐的,已经做好了。”之前,那个被路理臣叫做小悦的女人站在门边,靠在门板上。既不妩媚,也不妖娆。 他看了一眼,摆摆手,小悦就离开了。他走到房间的中央,手上的遥控轻轻一按,面前的整个墙壁都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液晶屏,高度清晰真实的反应着,它此时监视的地方的情景。 路理臣笑了,他前世因为嫉妒,从一开始就看舒桐不顺眼,关系极为糟糕。不过,经历一次后,他才知道,如果真的看不顺眼,那就想个最下流的手段,将他捏在手里。这样的话,他还能凭什么来让自己不顺眼。 他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静静的看着视频里激情四射的翻云覆雨。真是比看GV还让人热血膨胀啊。要不要结束了就送他一张碟子回味呢?他接到后的表情,估计会很精彩吧? 不过可惜,还不是时候啊!路理臣撇了撇嘴,关掉了视频,躺了下来。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他的神经,至少目前,一切还在按着原来的轨迹运行着,那么他做的这些,并不一定能改变什么。阴谋才刚刚开始,这样的话,他还需要做什么?怎么样才能彻底改变这个必然的趋势? 纷乱的头绪在脑中凌乱的纠缠,丝丝缕缕的勒住他的神经。 他将手交叉枕在脑后,闭上眼,红黑色的虚境里出现的,却是郝斯伯清冷的面容,第一次酒吧里见到的,方才在包间里凝视的,那样完美的交错结合在一起。 看着看着,路理臣沉凝的脸却渐渐舒缓了。 第五章 还有什么是比能再见到他,能狠狠将他踩在脚下蹂躏更能泄他心头之恨的?路理臣重重一拳砸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黄昏将至,路理臣离开了水墨兰廷,回到了学校。既然还没有动静,那他就暂且做个乖乖好学生,静观其变吧! 今日傅成溪不在,空旷的宿舍里只有或快或慢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路理臣独自悠闲的玩着各种各样幼稚而索然无味的游戏,忘记阴谋,忘记肮脏,忘记这城市的喧嚣。 他正用平板玩象棋时,手机“嘟嘟”的响了两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玩,直到将网络对手杀的片甲不留,一举吃了对方将帅。才慢吞吞的拿起手机,陌生的号码。 点开短信箱,一条未读短信:“路理臣同学,我是阮筝,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你能来次元天堂参加我的派对。……”后面是详细的地址。 阮筝的生日?想到那孩子干净明媚的笑容,路理臣不自觉的嘴角扬起一弯弧度。那要带个像样点的礼物啊!次元天堂的话,是谁家的产业?路理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豁然开朗般倏地站了起来。还能是谁家的?不就是他路家的?呵呵,他是故意挑的还是正巧了? 去浴室胡乱冲了个澡,便在衣柜里找出一套白色的礼服,内衬了一件宝蓝色衬衫,穿上后看起来潇洒又精神。略长的头发在眼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墨染的眼更是如水墨晕染般清逸而深远,这就是年轻的好处,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八点钟开始,他看了看时间。还早,送什么礼物呢?债要偿,他知道。所有前世欠他的,他都会尽量在这一世以一切方式弥补。 他看了看手上的宝铂,这样的东西,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学生来说,有点过于富俗。白色的表腕让他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年淘到的那样东西,他打了个响指,便按下了号码,吩咐管家将东西送来。 七点一刻的时候,路理臣已经带着他在奢侈品店里包装好的礼物,开着跑车,优哉游哉的行驶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翻开手机,赫然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又是陌生号码?他路理臣的手机号什么时候成公共信息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能拿到他号码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闲杂人等。他狐疑的打开短信: 第一条:如果今晚无事,希望你能来“夜色”,我想和你谈谈。 路理臣皱了皱眉,他事儿多呢! 第二条:今晚九点,夜色见。 他同意了吗?路理臣撇了撇嘴,直接删掉。 第三条:今晚九点,夜色见。 第四条:今晚九点,夜色见。…… 同样的短信总共发了九条,就当路理臣不耐烦的要扔手机时,一条让人耳目一新的消息跳了出来。“理臣同学,真是不好意思,你在学校吗?在的话,可以来医学院宿舍楼,接下我吗?” 是阮筝。在学校?他想了想就回了一条短信:“十分钟。” 发完就将手机丢到了副座上,掉了车头就往学校的方向快速驶去。今天的小寿星可不能让他迟到了。 十分钟后,宿舍楼下便是倏地一声刹车。阮筝穿着白色的套头T恤,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让人有种想要保护的落寞。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微笑着看那辆招摇的白色跑车,带着一阵劲风穿过校园里的水泥路,停在他前面二十米远的地方。明亮清澈的大眼在黑夜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很久之前,他就想象过,是否有一天,他和他,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他的青春里。如果有,他将一生铭记。 白色的皮鞋从车内探出,阮筝看到那个让全校女生都尖叫的男人优雅的从跑车里下来,白色的西装在灯光下显得神圣。他从容的步伐使他像是一只神秘优雅的白猫,一步一步,迷惑着众生。 路理臣走到阮筝的面前,双手插着口袋。看了下这个瘦弱的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衫,皱了眉,“快秋天了,不冷吗?” 阮筝摇摇头,他想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全身都充满着热力。不过他不能说,有些感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这层纱一旦捅破了,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就好,他接受他的温柔,接受他的好。 看着少年澄澈如鹿的双眸,心里顿时一片柔软。他曾经也想象过,如果他能有一个弟弟,一定也是要这样的。路理臣伸出一只手,搭上了阮筝的脑袋,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便搭着他的肩将他带到了车边,从车里拿了一件风衣丢给他,“穿上,等会儿会冷。” “嗯。”阮筝点点头,将风衣套在了身上,明显大了不止一码。不过他还是很开心的将它紧紧裹在了身上,爬上了跑车。 “理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阮筝试探的问了一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担心拒绝。就好像他认识路理臣后,发现他与众人口中形容的完全不同。除了他英俊,富有,他并没有看出他的狂傲,他的风流,他的一切传闻中负面的形容。 所以他能鼓起勇气请他参加派对,鼓起勇气,在派对即将开始前故意叫他来接自己。而且如同他预料的,路理臣连疑问都没有,就过来了。 “可以,”路理臣踩上油门,车便哗然的向道路深处驶去。“不过,你要叫我哥,我或许会更开心。”路理臣笑了笑,轻松地,不带任何心计与伪装。 阮筝愣愣的转头看他,有些快乐又有些伤感的低下头。轻轻说,“嗯,理臣哥。”原来,他是把他当弟弟。 “对了。”路理臣忽然想到什么,他空出一只手,在车里摸索了一阵,就掏出一只宝蓝色丝绒盒子递给阮筝。“你的生日礼物,Happybirthday!” 阮筝没有想到路理臣会送他礼物,愣了半晌才接过来,“谢谢。”他看着这个手掌大小的蓝色丝绒盒,没有猜测着里面会是什么。只是忽然觉得鼻头泛酸,他将风衣更紧的裹在身上,这些,曾经在梦里都是奢侈的。 可能是路理臣的示好让他措手不及,他开始有点不真实的错觉,他看着身边认真开车的男人,有点恍惚。 他想起多年之前的一次宴会上,那时的阮家还没有没落。他还小,跟着爸爸去参加宴会,然后就看见了那个光鲜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简直是整个宴会的焦点,他漂亮,聪明,顽劣,任性,可是偏偏每一点都让人忍不住喜欢,尤其是他是路家的独生子,唯一的路少。 他永远是众星捧月的,周围的人都是暗淡的星辰。那时,他就希望能认识他,结交他。可是,很快,阮家就破产了,他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宴会上寻找他的身影。只能默默的在某个路口等待他的路过。 懂事后,他不止一次埋怨自己,为什么他不是女生,为什么阮家要没落,为什么他们的鸿沟那样遥远? 可是这些,路理臣都不知道。他只是当他是个跳级的怪人,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关照自己吗? 阮筝紧紧捏着丝绒盒子,看着车窗上路理臣的倒影。不过,能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他该知足。他缓缓扬起了唇,笑着一直看着车窗上,那模糊的,认真的影子。 第六章 次元天堂是两年前路天方为了将触角伸至城南而开的酒楼,同时建立的还有另外九家,一共是十家。当初一并看上这块地方的还有城西顾家,顾家走亲民路,开了近三十家中档次的酒店。由于客源的不同,也没有起到太大的利益冲突,但是暗地里的角鹿总是不可避免的。 晚上7点三刻时,正是灯火齐明的时候。在霓虹肆虐的城市里,天空也被这火光映的通红,看不到一丝星辰。 路理臣载着阮筝来到次元天堂前,就已经和次元天堂的负责经理打过招呼。将阮筝的包间换成次元天堂的VIP包厢,宾客到时会有专人负责通知。到了次元天堂,路理臣就直接带着阮筝从专门的通道直接到了包厢内。 还有将近十分钟就开始,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多数是阮筝在大学的同学,他们进来之后,眼睛就没少往路理臣身上瞟。路理臣很是坦然的接受着这些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万众瞩目向来就是用来形容他的词汇,不过被一群学生这样注视,还是让他轻轻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在边上完全不管客人的阮筝,笑道,“不是你同学吗?不招呼一下?” “不用,他们可不会和我客气什么。”阮筝坐在路理臣的身边,笑着用眼睛扫了眼在座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医学界的怪才,性格颇具特色,我可搞不来,只让他们随意。” “哦?”路理臣摸摸鼻子,有些奇怪,“听说学医的各个脑子都异常发达,你猜他们看着我是在想什么?” 阮筝没有回答,但心如明镜。他们在想堂堂路少怎么会参加这种底层派对,他们在想他阮筝和这个绝品风流公子是什么关系,他们在想如果借此攀上路理臣这层高枝,以后就前途无量……想到这里,阮筝不禁惶恐,他怎么会如此揣测他的同学朋友们?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白,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那样肮脏。他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对路理臣轻声打了个招呼,“我去下洗手间。” 路理臣也没太在意,点点头,抿了口白开。却打量了一下次元天堂的布置,由于是他亲自交代,经理安排的是次元天堂最好的包厢之一。另一间被别人先包了。 包厢极尽奢华,依旧是路家一向走的经典古欧风。穿着随意的大学生们,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或许学医的人的确有些异于常人的孤僻,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有些人独自坐着,总是手上把玩着什么。气氛也不如一般派对那样欢腾热烈。 包厢内就有洗手间,但是阮筝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他被自己刚刚的揣测吓到了。他很聪明,所以他能一路跳级,和路理臣比肩。所以他很清楚,路理臣对他好,是因为他的年幼和单纯。如果路理臣知道了他的想法,会不会就此反感他?他不愿意去想象。 阮筝站在一处阳台上,吹着风。风衣微微摆动着,将他的身形显得更为消瘦柔弱。柔软泛黄的头发被风吹乱,尽显凌乱与脆弱的美感。 他正为自己的思绪而惴惴不安时,一只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酒气。他吓了一跳,想转身看对方是谁。可是他的头才转一半,身体就被紧紧压在了栏杆上。宽大的男人身体将他紧紧圈在了那人与栏杆中间。 阮筝惊骇的想要叫喊,那人力量太大,他无力反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 “啊……唔~”才刚刚发出声音就被制止了,一只大手死死的捂住了阮筝的嘴甚至连鼻子也一起捂住了,他无法呼吸,只得奋力挣扎。 就当阮筝惊得六神无主时,一根冰凉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他顿时愣住了,在他嘴里翻搅的是一根手指?阮筝一想到后面是个一身酒气的男人,顿时恶心感从胃部翻涌起来。怎么会这样?他想咬,却被另一根侵入的手指将牙床隔开。 冰冷的风从领口灌入,那人一把将阮筝的风衣撕扯开。粗暴的动作让纤弱的少年几乎被折断,风的呼啸越来越大,那人却依旧紧紧压制住阮筝,不怀好意大的手在他身上肆意游走。浓重的酒味,弥漫了整个阳台,又被风一下吹散。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划过,滴落时被风吹散。不要,阮筝在心里呐喊,理臣,救我!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不会放过他,绝不会! 就在那人的手滑向阮筝下身时,一声暴喝从阳台一边响起,接着就是醉汉被一拳轰翻在地。 路理臣在那里无聊的坐了好一会儿,发现阮筝还没有回来。担心他出什么事,这种地方,出意外只是瞬息间的事。他出来遍寻不到,听到一个阳台里传来喘息声,心下一紧,便飞奔过来。就看见眼前这让人怒火中烧的一幕。 他大喊一声,就将那醉汉打翻在地,拳打脚踢一番。蹲下身,就将那人的脑袋狠狠的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下,顿时鲜血就从他的额头流满了整个脸。 路理臣看到蹲下身在风里瑟瑟发抖的阮筝,眼里流过一丝心疼。他走上前蹲下,将外套披在他身上,“阮筝,没事了!” 阮筝低着头不说话,肩膀微微抽动。路理臣知道他在哭,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他一定害怕极了。路理臣愤怒的随手将一个花盆砸向那个畜生,一声哀鸣又穿透了夜空。 “阮筝,没事的,我们先回去。”路理臣轻轻揉了揉阮筝的头,一丝疼痛在他眼里一闪而过。当初他侵犯他时,他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恐惧痛苦?他当年究竟做了什么,真是禽兽!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响亮的耳光声,惊醒了还陷在恐惧中的阮筝。他看到路理臣脸上被自己抽出来的红印,惊慌的抓住他的手。如鹿的双眼还弥漫着水汽,小脸被泪水与风痕摧残的不成样子,却楚楚可怜的让人想要保护。 阮筝不知道路理臣为什么要打自己,却能猜到与自己有关。他抓住路理臣的手摇头,“不。” 路理臣的目光深沉,阮筝再聪明,也想不到路理臣是在后悔当年自己的风流无忌。路理臣苦笑,替阮筝整理凌乱的衣物,这下,生日可算是泡汤了。不料,阮筝却忽然前倾,搂住了路理臣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项。 “怎么了?”路理臣惊得双手撑开,不知所措的举在半空中。“喂,阮筝?”他可不是直男啊!路理臣在心里苦涩的哀嚎。他可保不准会不会把他推到!不过想到阮筝刚刚经历的,又骂自己龌龊。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想这些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况且,说好了,这一世,要补偿他,还清上一世的债。 路理臣轻轻叹了口气,将阮筝抱了起来,走出阳台。 至于派对,只说是阮筝不舒服,他们可以自己尽兴。路理臣问了阮筝家的地址,就将他送回去了。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种状态下的阮筝。 他隐约发现阮筝有些不对,不,是对他的态度有些含糊,不可捉摸。路理臣头痛的揉乱了黑发,脚踩油门,白色的跑车,便刷的一下开得没影。 无论如何,他只能以兄长的身份关照他,他绝不愿意再干涉他的人生。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他只会害了他。 第七章 从市中心驶向郊区,灯光渐渐稀少,天上的星光反而渐渐明亮起来。路理臣开着跑车驶向他在郊区买的一套小别墅,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放松一下。有些事,似乎已经不在他的意识掌控范围。 现在已经是深夜快十二点了,通向郊区的公路已经没有几辆车。路理臣却慢吞吞的驶着,听夏末的晚虫鸣叫。心情渐渐明朗,他轻轻哼着小曲,稍稍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夏末的晚风让人清醒。 正当路理臣优哉游哉的开着车打算转弯时,路口出现的不明物将他惊了一下,差一点,就碾上去了! 是什么?路理臣侧着头往下看,好像是个人。莫不是有人撞到人,自己先逃了?他皱了下眉,想着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事不关己,驾车走人时,那个黑影却动了动,没死呢! 他不及多想,就打开车门向那人走去。是个穿黑衣的男人,身材修长,此时正蜷缩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路理臣走到他身边,观察他,郊区的路灯隔很远才会有一盏,他看不太清楚。 刚想伸手将他的脸翻过来,不想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滚烫的手,路理臣一惊,急忙甩开。呵,竟然是个吃了药的。 路理臣想了想,这荒郊野外的,他若是不管他,估计要出人命。他用力将他的脑袋扳正,夜色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忽然,他感到不对,他将手举到面前,深色的粘稠的液体。他的脸一沉,将手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果然!是血! 路理臣立刻将他抱到车上,车里的灯光让他看清了这人的模样。他觉得心脏一紧,立刻打电话给林医生。 “喂,林医生?~城南郊区的别墅,快点!” 放下电话,路理臣看着这张脸,几乎是颤抖着手替他将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重重的抹了把脸,眼睛竟然红了。他紧了紧拳头,舒了口气,才踏上油门,往别墅行去。 白色的小小建筑里是精巧的装饰,层层叠叠隔间在二层上隔出了一圈的小迷宫,下面正堂的中心,是一个清水泠泠的水池,里面有个能休憩的小假山,四周高高低低的摆着各种盆栽。在一个小楼梯上,有一张很大的平台,上面摆了一个特制的大床垫,就是一张床,周围有70厘米的阑珊,只有九格的楼梯能进去。在上面既能看见玻璃天顶外璀璨的星空,也能看见映着星辰的水池。 此时,路理臣坐在池边,等待着高台上的林医生走下来。 那个路上捡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为了救他而死去的资仪。一个,他上一世没有好好爱的人。 他记得那微弱的呼吸,他手上还留有血液的腥咸。他遇到了什么?是谁喂他药,将他重伤,又将他丢弃在那么危险的山路转弯处,只要他开车再快一些,他就没命了。 资仪~ 路理臣焦虑的交握着手,刚才阮筝险些被侵犯时的愤怒和此时的焦虑比起来,显得已经那样遥远。他红着眼,盯着黑色的地板,看着里面倒映着的星空。思绪远远近近的拉锯着,撕磨着他的神经。 他竟然那样荒谬的过完了一生? “路少,那位先生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不少地方擦伤,流了不少血。”林医生是路理臣的私人医生,他要靠路理臣给他的高薪养家糊口,说话格外小心。他看了下路理臣的脸色,犹豫了下,他估计着,那位先生磕了药的事,他也知道,就继续说,“好像还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路理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医生,扯着唇角笑了下,说:“脏东西?林医生可知是什么脏东西?” “这……”林医生并不知道路理臣的意思,为难的看着他,那人磕的是嗜香,这个东西目前还是扫毒里排在前面几位的,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流传的速度很快。一般磕了这个药,进局子是免不了的。不过以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来说,这个问题绝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呵呵,大概是吃坏肚子了。”路理臣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医生,“既然没什么大碍,就不扰林医生休息,你就早点回去吧。”说完也不管林医生,径自往高台上走去。他相信林懂他的意思,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任何会影响路家的事情出现。 林医生心中一颤,急忙收拾了东西回去了。 走上高台,路理臣侧身躺在了资仪的身边,资仪正睡着,眉头紧皱,显得很不安。他伸手轻轻将资仪的修眉抚平,抚摸着他的脸。资仪的身上绑了大片的绷带,林医生给他用的是林家的秘方,见效很快。才一会儿,睡梦中的资仪,已经难耐的开始扯绷带。伤口结痂的瘙痒的确是难以忍受的。 路理臣心疼的看着资仪,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任由资仪的手在他的背上乱抓。他将脸埋在他的颈项,眼角悄悄的溢出温热的液体。 两人就这样纠扯着睡着了。一夜无梦。 “唔~”资仪缓缓地睁开眼,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一眼就看见上方漏顶的天空,有蓝天与浮云。他躺在柔软的白色里,下面有绿色的草和树,还有水池。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以为他飘在云端。 这种美妙的感觉使他忍不住想闭上眼再次睡去,他微微一笑,素雅的脸露出一抹妖娆。 “醒醒了,懒虫!”一个男音在下面想起,温柔的带着笑意。接着就是咚咚咚的上楼梯的声音。资仪忽然收住笑容,谨慎的的看着来人,一瞬间,他想起了他昏迷前的一切。那群该死的家伙。 资仪猛地坐起身,却难受的又弯下了腰。路理臣,连忙放下手中的白粥去扶他。“你这家伙,又没让你起来。”声音凶恶,动作却很温柔。 资仪拂开他,奇怪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家伙,“你是谁?” 路理臣一愣,对啊,现在的资仪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们应该认识在三个月之后,或许,冥冥中,已经有什么开始改变了。他认识资仪的时候,是夜色里的调酒师,而现在,显然,他还没有得到那份工作。他还没有在夜色里见过他。 只是一瞬的,路理臣便整理了思路,他微微一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路理臣。”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只是气氛和现在差的太远。 资仪疑惑的打量着路理臣,无疑,路少的英俊风流是众所公认的。此时他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家居服,平时的凌厉被掩盖,俨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二十岁的脸庞还略带青涩。 “路理臣?”资仪打量着面前穿着居家服也依然贵气逼人的男人,又打量了一眼明显花了不少心思的房子。是个有钱人啊!他眼睛一转,就换了副笑脸,“恩人,你救得我?” 路理臣点了点头,端着白粥坐在了床垫上,舀了一口,吹了吹,递到资仪面前,“来,饿了吧?吃点粥。”路理臣家道败落后,什么都要自己做,着实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煮粥,他煮的不比一般厨娘差。 资仪愣愣的张开嘴,他还没被这么伺候过呢!喝了口清爽的白粥,他忽然惊醒般将手伸进了被子里。路理臣笑着看他检查身体,等他终于宽心的仰着脖子等吃时,才笑着摇摇头继续喂他。 “路理臣。你是什么人?”资仪不安分的四周,别墅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经过精心的计算与布置。量他见过不少豪宅,却也不得不对这一处的精致而唏嘘不已。 “我是路家的人。” “路家?就是城北路家?” “嗯。” 接着一声颇有意味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建筑里。 第八章 城北郊区正洋溢在正午的夏末暖阳里,一片稀疏的别墅区中,白色建筑的穹顶上,光滑的玻璃面反射着阳光。 别墅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米色休闲裤的青年正安静的坐在假山上打坐,闭目养神。假山下,另一个同样穿着的青年正趴在水池边逗弄池子里的乌龟。 这是路理臣三年前买的乌龟,据说已经有70岁,因为寓意吉祥,就买了下来。此时它正缩着脑袋和逗弄他的资仪玩捉迷藏。 资仪抬头愤愤的看了眼依旧巍然不动的路理臣,不知道他在干嘛。已经坐在那里两个小时了,一动不动。原本他想回去找那群将他扔在荒郊野岭的家伙进行报复,但转念一想,他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就打起了路理臣这个名满全城的阔少的主意。 资仪在社会上混的久了,而且关于路理臣的传言他也听说过那么一些。原本这个贵公子和他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交集可言的,也没怎么在意过。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看的出来,那家伙似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暧昧的不同寻常,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资仪很理智的将其归类为有钱少爷的猎奇心理,一时兴趣。他可不会傻兮兮的认为这家伙是真的喜欢自己。 秉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资仪放开绿头乌龟,悄悄的爬上了路理臣打坐的假山。再让他这么坐下去,他觉得自己不是无聊死就是饿死。 资仪蹑手蹑脚的爬到路理臣的身边,仔细的打量着路理臣。果然是名不虚传的风流公子的长相,这眉眼,啧啧,真个俊啊。资仪情不自禁的伸手点了一下路理臣的眉心,着魔般的,手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慢慢的一路下滑。 手指停在那浅色的薄唇时,停住了。资仪愣愣的看着忽然睁开眼的路理臣,吓得僵住了。猛然醒悟自己这是在玩火啊!顿时暗骂自己,在圈子里混了那么久,没有一点长进。 正不知所措时,路理臣一把抓住了资仪的手,凑近鼻尖,轻轻一嗅。路理臣正在打坐调理内息,快结束时,感到有东西正在自己脸上游走。便想到一定是资仪这家伙。他伸出舌尖,轻轻扫了一下握在手中的手。深深的凝视着面前傻掉的某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资仪怔怔的看着面前笑得颠倒众生的男人,头一次发现,男人好看到一定程度,也可以祸乱苍生。“妖孽啊……” “嗯?”路理臣眉一皱,“你说什么?” 资仪听他问,脸腾地红了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他看入了迷。他急忙抽回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我,我,没……没什么……” 路理臣见他这样可爱,完全没有上一世在夜色时的风尘气息。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想到现在他还没有去夜色混迹,便也释然了。他一把抓住资仪的双手,将其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用下巴蹭了蹭资仪的肩膀,路理臣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问,“无聊了?” 资仪没有推拒,他顺从的搂住了路理臣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上。轻轻地点头,“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抗拒这个男人温柔的怀抱。虽然,他曾被很多男人抱过。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反抗。 “还记得是谁给你的药?”路理臣轻轻抚摸着资仪略长的黑发,“还记的是谁把你扔在路口吗?” 资仪一惊,身体猛地僵住,他想推开路理臣。这样的距离让他无法隐藏自己的秘密。 “嗯?”路理臣更紧的抱住资仪,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 “我,我自己磕的药,然后不小心走到了……”资仪吞吞吐吐的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他不能将那个人说出来,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他看着身前宽厚的肩膀,或许,他可以撼动那个家伙,但……他感觉到抱着他的力度渐渐松开了,无端的有种失落感。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忽然沉下脸的路理臣。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路理臣有些自嘲的扯了下唇角。他到忘了,自己对于这个家伙而言,不过是个陌路人。他只是带他回家过了一晚,甚至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不相信自己也正常。 “不想说也没关系,”路理臣笑了笑,“那,你先在这里好好调养身体,我会找人来照顾你。”路理臣站起身,插着口袋,不急不缓的走下了假山。 “不,我已经好了。我要回城东。”资仪反应过来,立刻冲下去,又 停在了路理臣的身后。“你带我去城东。” “你身体还没好。”路理臣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看着资仪焦急的面孔,淡淡开口,“我不希望你带着伤到处跑。”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已经好了。”资仪焦急的看着正在打电话的路理臣,他可不想被禁锢在这个荒郊野岭。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虽然和这个贵公子做情人应该会很不错,或许还能摆脱那个变态的家伙。不过,他可不愿意因此就被他圈养。 “嘘~”路理臣食指抵在唇上,唇角微勾,“喂,陈姐,嗯,我需要一个机灵点的。对,不要太好看,会做事就行。好,就这样,越快越好。拜。” “我还要回学校打理些事情,你先在这里呆几天。”路理臣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口,“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资仪不爽的一把将他推开,“我说了,我要回城东。我不会留在这里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资仪!”路理臣轻轻唤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淡淡的哀伤。要怎么样才能保护你? 资仪愣住了,这是路理臣第一次叫他,但是,这个不是他的名字。他缓缓的回头,“或许你认错了人,我不叫资仪。” 什么?路理臣一怔,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他几步冲到资仪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鼻子,嘴巴。怎么会不是资仪?或许只是改了名字,对,通常去夜店总是会改名的。他这样说服自。 “那你是谁?”路理臣目光依然温和,只是语气已有些犹豫。如果他不是资仪,那么也就和他无关。 “我是宋铭。”宋铭脸上的青涩与懵懂瞬间消失,而是那种久经人事的从容淡定。 路理臣一愣,宋铭?似乎在哪里听过,很熟悉。宋铭~ 正当他陷入沉思中的时候,宋铭轻柔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一个不入流的小导演。或许路少并没有听说过。” “宋铭!”路理臣猛地想起,宋铭,导演。不就是傅成溪上次提到过的那个。他忽然看向宋铭,眸光深远,再没有那种温柔宠溺。虽然脸色依旧平静,但是宋铭却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此间的不同。 “傅成溪的人。”路理臣紧紧盯着宋铭,希望他不要承认。但是,他知道已经没有第二种可能。 宋铭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第九章 压抑的气氛蔓延了整个空间,透过玻璃天顶的阳光都凝滞着照射在水池中央的假山上。藏在水里的绿头乌龟也匍匐在了水下的大石里,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门铃声从远处响起,路理臣收起了脸上逐渐冷冽的冰霜。应该是女佣来了,他拿起一旁的遥控,“先去厨房做一桌饭菜。”说完就将遥控丢到了一边,走到宋铭身前。 “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路理臣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对面前的资仪说,他依然无法将他视为宋铭,他只不过提前三个月认识了他。 “我说了,我不会留在这里。”宋铭眉一皱,“我是宋铭,不是什么资仪。希望你搞清楚,我有我的事要做。” “你的事?呵呵,你是要去找傅成溪邀宠,还是去和女明星调情?”路理臣冷冷打断他的话,嗤笑。不过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样子好像一个妒妇说的话,他没有权利让不相识的宋铭做任何事。他清楚,可是他却无法忽视,以后的资仪就是现在的宋铭。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资仪爬上别人的床? “你!”宋铭愤怒的看着路理臣,说不出话,对他的贬斥咬牙切齿。可是,路理臣说的确是实话,他们处在人性边缘的演艺圈,没有出生,没有地位。要在那里生存,就注定要接受那些潜规则,更何况,对方是W市影界的太子,傅成溪。他没有任何反抗拒绝的余地,除非他放弃梦想,脱离演艺圈。 宋铭无法反驳,气愤又委屈,他狠狠瞪了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一眼,转头就走。 “站住!”路理臣冷冷的命令,并没有使处在怒火边缘的宋铭停下脚步。他快步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宋铭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怀里,紧紧的圈住。 “听我的,就暂时在这里,好吗?”路理臣软化了语气,温柔的抚摸着宋铭柔软的黑发。刚刚那样倔强的宋铭,不就是活生生的资仪站在他的面前,和他生气,和他发脾气? 宋铭在路理臣的胸膛前怔住,导演的敏锐使他察觉出路理臣对他,或者说对资仪的感情,绝不是他想象的一时的兴趣与猎奇。他的感情深沉的让他不忍将他推开。 “你很喜欢资仪?”他小心翼翼的问,然而抱着他的男人没有说话,他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知道,答案已经明了。 “我要去城东,不然我就完了。”宋铭轻声在劝他,希望他能理解他这种小人物的无奈。 路理臣像被电到一样,猛地推开宋铭,傅成溪这几日不在学校,不就是回了他在城东的老巢吗?他转过身,背着他。冷冷的说,“听着,不管你是资仪……”他顿了顿,想到那个人总是让他心软,“还是宋铭,没有我的同意,都不许离开这里。” 宋铭头痛的看着这个霸道的家伙,无语的看向天顶,却被刺目的阳光逼得闭上了眼睛。 既然说不通,那么他就直接放弃和他周旋。宋铭看了下四周,这个地方还困不住他。 陪宋铭吃完饭,又凶神恶煞的叮嘱了几句,最后却忍不住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后。路理臣便驾着他的白色跑车离开了城南郊区。他想到了路家被抓出把柄的关键。 在势力以他路家为首的W市,刚刚继任市长的的舒漠北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冲垮了W市的龙头路家。如果没有傅家的推波助澜,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只有势力相当的傅家的暗中作梗,舒漠北才有了机会。 再加上当时他路理臣对一切的懵懂无知,还沉溺在那个人为他准备的温柔陷阱里。路天方也不知道忌讳什么,始终没有出手。就这样,他们联手轻易地摧毁了路家。 车在无人的高速上飞快的行驶,无端的,路理臣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密集的九条相同的短信。夜色见,会是他吗?是不是他们的计划又将开始了? 忽然的,一种灭顶般的悲伤盘旋在他的心口。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呼啸的风声在耳旁刮过,发丝一根根飞扬,可是车上的人,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有当初阳光般惹眼的笑容。 再次踏进夜色的大门,虽然离上次来这里,不过三天,却像已经过去很久。路理臣一进门,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他在熟悉不过的位置。 虽然一天过去,说会等他的人已经不可能还留在这里。但是内心总有那么一点情不自禁。当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他怔住了。在那里坐着的,是他! 或许只是巧合。他这样想,并不紧不慢的一步步走向哪里。那个人回过头,看着他微微颔首。虽然他的动作轻松自然,但是他眼里的疲倦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路理臣,这个人就是要等他的人。 “你还是来了。”郝斯伯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路理臣坐。依旧是那样尘烟不染,从容淡定。 路理臣坐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思索着他来找他的原因。“昨天有些事,郝三公子找我有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想,路少似乎对我有些误会。”郝斯伯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显得极为精神。他说话时的神态那样认真,路理臣不由得静下心来。 “误会?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 “关于您所说的,舒少与我的关系。”郝斯伯认真肃穆的样子,使路理臣感到不满。舒桐和他的关系,他可不想知道。不过,他没有打断郝斯伯的话,“我是舒少的同事,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 “包括性关系?”路理臣斜眼打量对这段关系显得冷漠的郝斯伯,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玻璃桌面,咯噔咯噔的像敲在人心上。 他们不是合作的很好吗?怎么现在只是同事了?他向自己解释又是为了什么?路理臣有点疑惑。 “当然。”郝斯伯回答的干脆,过了一会他又继续问,“路少昨晚去了哪里?” “这似乎与郝三先生无关吧?”路理臣不由加重了语调。他这是在审问他吗? “可是这和你有关。” 路理臣一惊,他直觉告诉他,郝斯伯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他半信半疑的敲着桌子,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眼前的人可不是井绳。 “昨晚我去了城南郊区。”他说的会是和傅成溪有关的宋铭吗?他试探的抛出了这条线索。 “不,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去过次元天堂?”郝斯伯的目光忽然凌厉的向他射来。 他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向郝斯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如何知道? “你知你揍得那个人是谁吗?” 第十章 “是谁?”路理臣身体微微前倾,看郝斯伯的态度,似乎那个人来历不简单。他当时到时没有考虑太多,正常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会考虑太多。 只是他后来也想到了,能出现在那个阳台的,应该就是包下另一件豪包的人。身份不简单是肯定的,不过,那样的人在W市还不算少数。但是值得郝斯伯特地提出来的,恐怕就可以点出名了。 郝斯伯见路理臣终于摆出正经的姿态,便敲了两下桌子,压低了声音说:“昨天包下次元天堂另一间豪包的,是城北顾家的老三,顾廷方。”郝斯伯顿了顿,看向了对面微微皱起眉的路理臣,“路少可知道此人?” 路理臣当然知道此人,顾家作为W市仅次于路家的存在。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关注,当然包括在漩涡中央的路理臣。 顾廷方说是顾家的老三,其实是一年前才进入顾家的大门。他是顾家的家主顾从之和外面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就是私生子。传闻,顾从之非常宠爱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爱屋及乌,也相当的宠爱顾廷方这个儿子。一年前那个女人病死了,他就将顾廷方接到了顾家,并记上了宗册。 从此圈子里就又多了一个纨绔,顾从之对此子的宠溺已经到了使他无法无天的地步。所以他竟敢在他路家的地盘撒酒疯吗?路理臣轻蔑的冷哼一声。 “顾廷方这个纨绔,竟然跑到我路家的地盘撒野。我帮顾老爷子教训一下孙子,又有什么不可。”路理臣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在老一辈上,路家和顾家还是有些交情的,虽然这层交情,已经在路老去世后几乎不再存在,但是顾老毕竟还在。顾从之再宠顾廷方,也不可能为了他撕破这层脸面。 郝斯伯想的却显然不是顾家会对路家造成什么威胁,他微一皱眉,淡淡说了一句,“舒家刚来W市,所谓新官上任一把火,他不会不有所动作,路少最近还是一切小心的好。” “郝先生为何对我说这些?”路理臣狐疑的看向郝斯伯,不明白这个一心要将他摧毁的人,现在和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如果是为里取得他的信任,诱他入局,也不必把舒家都搬出来吧? 郝斯伯没有回答,却是莫测高深的笑了起来。说笑也只是唇角微微的扬起,就像湖面起了一阵微风,吹出了水波,一瞬间,又沉寂下去。 过了一会儿,郝斯伯说了一句让路理臣大跌眼镜的话,他就那样肃穆的表情看着疑虑重重的路理臣,轻启薄唇:“在郝三看来,路少要比舒少更为可口诱人。” “你说什么?”路理臣一下没反应过来,饶是他混迹欢场那么些年,也没弄明白这个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他可不会认为是纯粹的字面意思,是说,比起舒桐,他才是最适合设下陷阱的猎物吗?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堪一击? 不过,下一瞬,路理臣便恢复了那不温不火的态度。他慢慢靠近郝斯伯,轻轻勾起了他淡色的薄唇,那样子是他一贯的风流做派。“郝先生莫不是看上了路某?”说完就又靠回了沙发上,眼角眉梢间,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却又是那么的不在意。 郝斯伯像是早就料到路理臣的反应,眸色微沉,那眼角仿佛是带着笑意的。他没有说话反驳,也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端起一杯水,润了下唇。 路理臣看着他的唇,蓦地想起他离开水墨兰廷前和舒桐的争执。他偏了偏头,右手摸上了左手腕,缓缓地转着表。组织了一下语言,状似随意的问:“郝先生没有和舒少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怎么说?”郝斯伯似乎没料到路理臣会突然问起这个,抬眼讶异的看着他。 路理臣却忽然没了兴致,他喝了口酒,摇摇头。看向郝斯伯,“到没什么,路某只是听兰廷里多嘴的侍者说了些碎嘴。自然不能当真的。今日,郝先生的话,路某记住了。那么,就不打扰郝先生雅兴了。” 路理臣向郝斯伯抬了抬酒杯,一口喝干。就起身往夜色另一边走去了。 郝斯伯注视着路理臣离开,走到吧台另一边,搭上了一个着装艳丽的女人的肩,往角落走去。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苦笑:“这家伙,对他的态度,可不像那时了……”轻轻地呢喃碎在夜色白日里悠扬的乐曲里。 路理臣亲昵的拉着女孩来到角落后,随手往她深深的事业线里塞下了一叠钞票,轻轻拍拍她的俏脸,就转身离开了。搭上这个女孩儿,不过是为了做给郝斯伯看,毕竟他还是那个流连风月的路理臣啊! 郝斯伯在路理臣走后就离开了,所以路理臣出来时,那边的位置已经换了一对情侣,正在甜蜜的喝着同一杯果汁。路理臣曾经想过他和他也能这样,在那个位置,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起傻,一起二。 可是,那怎么可能?郝斯伯,他永远都是那样孤高的站在远方,站在高处,漠然的注视着他的热情,看他一个人犯傻一个人二着。 他狠狠的捏着手里的空酒杯,就好像捏住了那人的颈项。“咔”的一声脆响,玻璃杯碎在了他的手里,然后“叮叮”的散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渐渐沉静。有碎玻璃嵌入了他的手掌,他都无所知觉。只是心在抽搐,他不再从容,不再淡然,不再潇洒风流。那是爱到痴狂,恨到极致才会有的撕心裂肺。 原以为经历一次后,再见到他,他可以从容面对。可是一看到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笑,他说话的样子,回忆就像蝗虫过境般,寝蚀他毫无防备的神经,一点不留余地。 可是,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在他面前。他却要强作镇静,他要比他更耐得住性子,要表现的更为从容不迫,否则,他又输了。 但是,他怎么能再输? 第十一章 下午的阳光热烈的洒在大地上,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快步穿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谁知道他是否真的开心?他面无表情的赶着步子,谁又能说他不快乐? 路理臣坐在教室里,一边听着齐老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一边若有所思的观察着窗外匆忙行过的学生。一张张年轻亮丽的面庞下,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无奈与悲欢。 “喂!”右臂被撞了一下,路理臣回头看他,傅成溪便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发呆?想谁呢?” 路理臣也朝他笑了笑,低声说:“说什么笑。坐,齐老正说得高兴。” 傅成溪坐下来,将笔记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文字。A4的纸张已经记了有一指厚,看得出,对于齐教授的课,他是格外认真的。不过,傅成溪这个人,似乎对他感兴趣的东西一向都是很认真的。 傅成溪看向心不在焉的路理臣,轻轻咳了一下,笑问:“路同学这是怎么了?”说着也跟着路理臣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正好这时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年在黄了叶子的梧桐树下匆匆而过。 傅成溪微微僵了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平易近人。又是这样青涩的少年啊,他紧紧的握了握双手。将目光朝齐颂看去,但是却什么也听不进了。 路理臣想的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傅成溪的到来,使他蓦地生出一种危机感。他忽然想起了酒吧里郝斯伯和他说的话,“舒家刚来W市,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路理臣细细咀嚼了这句话。 忽然,他游移窗外的眼睛猛地一睁。郝斯伯让他注意,是因为路家已经被那个新来的市长舒漠北盯住了吗?那么,他特意提出顾廷方这个纨绔的意思,也就昭然若揭了。郝斯伯是在提醒他,舒漠北虽然已经盯上了路家,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已经固定在他路家上,现在如果送上一个相当的猎物,那么,路家就可以找个替死鬼,避过这场风波。或许还有可能再次拉拢W市的头号人物。 原来如此!路理臣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既然有人亲自送上门来,他怎么能不领情呢? 右手又不自觉的摸上左手腕,表腕上冰凉的触感使他安心。他略微侧头,却撇到了正正襟危坐,认真听课的傅成溪。对了!还有这个人在,如果他只为了宋铭的出轨,就这样报复他路理臣。这个人就不是一般的恐怖了。 似乎注意到路理臣的注视,傅成溪侧过了头,顿时四目相对。傅成溪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停滞,为了掩饰,他转了转手上的笔,又看向了讲台那边。 路理臣依旧看着傅成溪,他在考虑是否要先下手为强。毕竟,如果是因为宋铭的关系,那么这个人终将会成为路家背后的冷箭,随时都会射出那致命的一击。他是不会撇下资仪的,无论宋铭会不会成为他。 傅成溪在路理臣淡淡的,带着探究的注视下,不明所以的他僵坐了一节课。直到齐颂咳了咳嗓子宣布今天课程的结束,才悄悄吐了口气。就在他收拾东西打算回去时,齐颂略微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停下了他的脚步。 “成溪,你收拾好了就和路家的小子一起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要和你们谈。”齐老吩咐完,就昂首阔步的先走了。 “嗯?老头子又要教训人啊!”路理臣笑了笑,邪气十足,他别有深意的看向傅成溪,“傅同学,你又要做我的榜样了!” “还不是齐老看重你,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得意门生。”傅成溪收拾完,背上包,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走吧,齐老可不喜欢等人。”说完就往外走去。 路理臣赶了一步走上前,和他并肩而行,笑道:“我想他会很乐意等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得意门生的。” “这就是在拿我找乐子了,理臣。”傅成溪和他说了几句,气氛缓和间,看似不在意的叫了对方的名字。 路理臣也察觉出了,但他装作没注意,和他打哈哈,“岂敢岂敢,你可是国内影界的太子爷,我哪敢找您的乐子?”说完兀自笑了两声,快走两步说,“快些吧,久了老头子要发脾气的。” 傅成溪听到那他说影界太子爷时,眸色明显沉寂了许多。这就是他的无奈,他不仅是学生,还是个公众人物,所有人都要求他优秀,甚至是完美无缺。所以很多事,都由不得他。他暗自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到了齐颂的办公室门口,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回忆的叹了口气,又同时笑了笑。他们都看见齐颂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威严的表情上带着恒远的冷肃。他在等他们。 路理臣率先走了进去,端正的走向齐颂,傅成溪紧随其后。“齐教授。”路理臣正经的样子让齐颂微一皱眉,他靠向椅背,目光紧紧的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可以称之为天之骄子的年轻人。 前几日,他的老友路天方和他谈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让理臣这孩子出国锻炼几年,说是要尽快把他培养起来,好接受他的事业。虽然他不明白,路天方为什么这样着急。但是,老朋友既然开了口,他就没有拒绝一说。 他将心事压下,看向了近年来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傅成溪。他是白马国际影视集团老董的长子,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贵公子。有人评价他是影界的太子,他知道,这孩子当得起这个称号。不过,他看中他,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更主要的是他的品学兼优与修养气度。 他把傅成溪一起叫来,就是为了以他来击出路理臣的好胜心。像他这种年轻气盛的年纪,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尤其是路理臣这种向来被人捧上云端的人。 “成溪,这个学期结束前你有什么计划?”齐颂问着傅成溪,眼睛却瞥向了一旁的路理臣。但是路理臣已经不是当初的路理臣,纵使他齐颂人老成精,也料不到路理臣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正在心里笑着看他的一举一动。 傅成溪见齐颂问他,略微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路理臣。他不知道齐颂的目的,但是为了不让路理臣被训的太狠,他硬是说了一则再普遍不过的规划。让齐颂皱了很长时间的眉头。路理臣也疑惑的打量了他很久。 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傅成溪知道自己又被路某人影响,脑子又抽了。这么简单直白的维护,这两个人精般的人怎么可能不揣测其中深意。他刚想开口弥补这一次失足,路理臣却先开口了。 “齐伯伯,这学期我倒是有点计划。” 他话音一落,他面前的两人均是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罕见的物种般,不可思议。 齐颂凭着积淀几十年的从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给傅家的小子找台阶啊。不过,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不能找个台阶给自己下了。 他微微沉吟,便敲了下桌子,说:“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打算。” 第十二章 临近黄昏,阳光已经收敛了很多,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沉。但这并不妨碍齐颂对于路理臣对学期计划的好奇。他难得的笑眯眯的看着面前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颇有些感慨。 路理臣有考虑过,出国的事究竟是不是转折点。但是不置可否的,周末回去,无论如何,他不能和父亲再起争执。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必须保持清醒,冷静。 所以他决定用缓兵之计,先同意出国,反正时间不会这样仓促就定下来,等事情解决后。出国的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路理臣收敛了不羁,认真而郑重的看向齐颂。“我可能会选择出国深造。” 话音一落,傅成溪便猛地看向他。出国? “哦?”齐颂也有些意外,但是路理臣的打算和他今天的目的不谋而合。他便欣然的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傅成溪便忍不住跟上路理臣。“理臣,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路理臣看了傅成溪一眼,淡淡的说,“还没定,不过应该不会太久。”路理臣在方才傅成溪诡异的维护里,品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许某些事,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方向。 “为什么忽然想出国?”傅成溪状似不在意的问了一句。如果他出国,那么他是乘着这个机会将那萌生的情愫冲淡,或彻底忘记。还是将此看作是一次机会呢? “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在这儿待腻了。傅同学有什么计划吗?刚刚的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路理臣放慢了脚步,看向傅成溪。 他原本就没有出国的打算,终究没什么可以说的原因。不过,倒是可以看看这家伙是个什么意思,路理臣很郁闷,有种事情已经开始乱套了的感觉。 傅成溪看向路理臣,他在犹豫。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该是摊牌的时候。他对路理臣的异样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从得知。这个认知也从开始的震惊,转化成现在的郁结。他知道路理臣从来都是雌雄无忌,可是,问题不在于他的性别,而在于他的身份。 “出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在考虑,不过,我怕是没有理臣这样洒脱。”最后,他还是无法放下在傅家好不容易取得的地位,他不能为了这样的一个赌注,赔上他这么多年在白马的苦心经营。至少这几年,他还必须要留在国内打稳基础,否则,他或许或失去现在的一切。毕竟傅家,不只他这一个儿子。 “这样么?”路理臣舒了口气,幸好这家伙没说也打算出国,否则,他不往那方面想都不行啊!“国内还是很有发展空间的。傅少前途无量啊。” 傅成溪牵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因为一时不快,被他丢在荒郊野岭的宋铭。在他,宋铭的确是三分钟热度的宠物,虽然他是颇为喜欢的,但是他与路理臣的恩怨,却不可能是因为他。宋铭只不过是个导火索,他与路理臣的暧昧,点燃了这长久以来的火种。 回到宿舍不久后,路理臣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城南郊区别墅打来的,宋铭失踪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那么快就跑了,还是让他有点生气。他看了眼背对着他,正和键盘作斗争的傅成溪。喃喃自语,傅成溪还没回去,这家伙那么积极做什么?就那么想在演艺圈吗?路理臣撇撇嘴,提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傅成溪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合上的门板。目光复杂而忧郁,他拿起闪烁着的手机,打开信息: “少爷,宋铭已经到了城东。” 傅成溪扯着嘴角哼了一声,这小子命挺硬啊! 想着便向着键盘噼里啪啦敲了一通,合上笔记本后。也离开了宿舍。 城东是傅家的老巢,但是现在傅家的主基地却在京城。可是老巢之所以是老巢,自然有着他不可撼动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傅成溪一直留在W市,而没有前往经济政治中心,看起来更有发展空间的京城。 而现在,傅成溪已经是城东老巢实际上的主事人,太子之称由此而来。 伴着天色的渐晚,整个城市都陷入夜晚喧嚣前的宁静。萧瑟的冷风摩擦着大厦的边缘,发出尖利的吼叫。 宋铭站在一栋大厦十八层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底下飞快穿梭往来的车辆。呼呼地风声使他无法集中精神,他想着,就这样离开,那个路少应该会很生气吧? 虽然他救了他,可是,他想到傅成溪,那个几乎在影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子。所有的幻想立刻破灭,如果他知道,自己估计会死的很惨。 他赤着脚,穿着米色的家居服,学着路理臣的样子,盘腿坐在落地窗前。闭上眼,平稳的呼吸着。 “嘭”轻轻的关门的声音,宋铭的背一僵,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由夜色为背景投射下的落地窗,上面清晰地倒映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男人。还有五步的时候,他舒了口气,他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来了吗?”来的人是傅成溪派来看着他的人,傅成溪叫他释,听说身手很不错。不过宋铭并没太过留意过这个人,在这里,他只需要关注傅成溪就好。 背后的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告诉他关于他主人的消息。而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渐渐的,宋铭察觉到不对,人闭上眼的时候其他感官总是更为敏感。他清楚地听到身后逐渐深沉的呼吸声,不安的感觉席卷他周身。 他强自镇定的坐的笔直,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有事吗?” 释又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犹豫,他说:“宋先生,我可以带你走。” 宋铭一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宋先生,如果你不喜欢少爷,我可以带你离开。”这次,释却更坚定了。 可是宋铭却笑了,有些嘲讽的意味,不知道是嘲笑释还是自己,他说:“如果可以选择离开,那么我就不会自己回来了。” “可是……” 释还想说什么却被宋铭打断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出去吧,我会当你没进来过。” 宋铭又闭上了眼,嘴角轻轻动了动,没再说话。在学校的时候,就有有不少男生对他做过类似的表示。对于释的行为,他再明白不过,他知道释愿意做的是什么样的牺牲。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经不再天真浪漫。他的梦想是能演绎出最动人的故事,只有傅成溪能帮他。 释没有立刻出去,他依旧静静的站在宋铭的身后。呼吸渐渐悠长,他已经冷静。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才转身出去。 宋铭知道,是他来了。 第十三章 城北,顾家老宅。 三楼的书房里,顾老正拂袖题字。再好的保养也经不住时间的腐朽,他方正的面容已是苍老。但是,提笔的手却依然有力从容。 最后一笔在平稳收势后,他缓缓放下毛笔。看着面前刚写好的字,他轻轻皱了眉,抬头看向在边上站了有一会儿的顾从之,说:“老了,这字也不如从前洒脱。” 顾从之见父亲看向他,连忙上前走了一步,“您的字是愈加平和了。”心中却惴惴,他自然是知道他找他的原因。不由暗骂了一句,这小子,尽会惹事。 顾老瞥了眼温温顺顺站在一边的长子,眉又紧了一分。这个儿子向来温顺,脑子也清明,只是却糊涂的宠了一个不该宠的女人,不仅惹了麻烦,还成了圈子里的笑话。前一年,那个女人死了,他竟然不顾后果,硬是将顾廷方接回顾家,从此就没少过麻烦。 这次倒好,在外面喝醉了酒,竟然在路家的场子上撒酒疯,还被人打得不像样的回来,丢人! 想到这里,顾老一拂,那副字便被他扫在了地上。“哼,我倒是想平和。” 果然! 顾从之立刻示意边上的侍者收拾了笔墨,扶着顾老在一旁的茶几前坐下,又端了杯茶递上,“爸,您消消气。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事,我已经教训过廷方了,您也别太放在心上。况且,廷方到现在还在医院,也知道教训了。” 顾从之想到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就是一阵心疼,接着又是对凶手的愤恨。他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路家的小子,竟然敢把廷方打成那个样子。不就是为了一个穷学生,也至于他得罪顾家? “哼!”顾老重重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不满的看了眼又在为顾廷方说话的长子。简直不知所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究竟哪里值得他这样宠? “爸,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孙子。他已经被人打成这样,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顾老看着执迷不悟的长子,叹了口气,“从之啊,我已经老了。家族事务也放在了你的手上,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教训你,或者是那孩子。”他始终是并不太认可顾廷方这个孙子的,“你也知道,舒家刚来,总会做出点风雨。我不妨告诉你,舒漠北的关系在京城。他不会在这里垮台,或者落势。他来这里,是为了挣功绩。怎么挣功绩?最简单有效的是什么,这样说,你明白吗?” 顾从之恍然大悟般看向一脸疲惫的顾老,原来这才是原因。爸叫他来,是来给他敲警钟啊! “我明白了,爸!我会注意。”顾从之沉凝着脸,向顾老保证。 顾老终于放松了表情,敲了敲茶几。顾从之亲自为顾老沏茶。 市人民医院里的单人病房,顾廷方正坐在病床上剥桔子。头上的纱布缠住了半边的脸,包住了整个脑袋。那天晚上的事,他记得清楚,或许并不是一时冲动。可恨那家伙不仅坏了他好事,还把他揍成这幅德行,此仇不报,他就不姓顾! “顾少在想什么?”这时病房门口却传来一个澄澈的声音,顾廷方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看起来很年轻,似乎见过的,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姓郝。”郝斯伯提着一束花向顾廷方走来,不经意的笑了一下。 顾廷方看着这笑容,不知是因为脑袋受伤还是别的缘故,总之,有刹那的失神。 直到郝斯伯将花束插进了一个花瓶,整理好后。他才反应过来,“郝三?” 郝斯伯笑了,侧过脸掩盖了眼里的蔑视。他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一个私生子,也配叫他郝三?表面却不漏声色,说:“是我!” “你来做什么?”顾从之在圈子里也有段时间了,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和这个郝三并不熟。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又为什么来看望自己? 不等他多想,郝斯伯便替他解开了疑惑。“舒少知道顾少进了医院,特地叫我来看望。” 这么一说,顾廷方就明白了。他想着,他顾家在市里地位崇高,这个新上任的市长的公子,对自己表示一下,大概是为了笼络他顾家吧?这样想着,他便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来是这样!”顾廷方解开心中疑惑,眼睛就开始不安分了。他看着离自己七步远的郝斯伯,笑道:“我正无聊着,你就来了。别站着呀,请坐!”他指着靠床的一个椅子,嘴角上扬。 郝斯伯犹豫了一下,看着这家伙的样子。他还真担心他会不分场合,不分身份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又要做出丢脸面的事。 不过,他想起上次在夜色和路理臣的谈话。也不知道他听懂没,还是那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想着他又笑了,不管他懂还是不懂,为了让他早些做出决定,就先帮他一把吧! 郝斯伯从容的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顾廷方,问:“顾少可好点了?” “好是好了,只是护士不准我出去,在这里憋闷的慌。”顾廷方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目光从郝斯伯进来就一直黏在他身上,没有下去过。 不过他也知道,郝三是舒桐身边的人,不是那么好动的。也就看看,倒不敢真有什么动作。 “是吗?可知道对顾少动手的人是谁?”郝斯伯明知故问,只要让这家伙报复,不怕他不犯错。 “哼!怎么会不知道?”顾廷方恨恨的咬了咬牙,将桔子全放进嘴里嚼起来。满是绷带的脸,配上这凶神恶煞的表情,在郝斯伯看来,滑稽异常。 “次元天堂里的,还能有谁?”顾廷方咬牙切齿。 郝斯伯却暗暗笑了,真是个可爱的猎物! 路理臣正在开车,忽然一阵凉风钻进脊梁。他微微蹙眉,是谁在算计他呢?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这几日,他还真是草木皆兵。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席殊同,笑道:“殊同,出国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过,”席殊同犹豫了一下,“我打算等你确定下来再决定什么时候出去。” “等我?”路理臣一怔,接着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席殊同的后脑勺,“你小子,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呢?没你不行?” 席殊同笑着摸着后脑勺,脸上却又是担忧,“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我不放心。” 路理臣诧异的看一眼席殊同,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没有出国吗?他当时怎么就没察觉?他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不想出国。 “怎么了?”席殊同看向一脸愧疚的路理臣,不明所以。 “没什么,今天去拜访一下席伯父,也有好久没去你家了。” “路少竟有这兴致?”席殊同笑。 路理臣也笑了一下,只说,“谁让你家厨子手艺好!” 路理臣是打算先在席相诘这里探个底,明日回路家,和父亲谈时心里也好有个数。 而这时,路天方正与席相诘视屏中。 第十四章 路家的后花园里,路天方正坐在玻璃亭下看着笔记本中的老席相诘。 “老席啊,你说,把孩子放去国外避避风头,能逃得过吗?”路天方保养得很好,今年他已经五十三岁,看着却像四十出头的样子,还是正值壮年的时候。他长相很斯文,但是却不像路理臣那样出挑。 而他对面的席相诘看起来却要苍老的多,发已见斑白。额上的皱纹也已经沟壑般刻上岁月的痕迹。 他同样苍老的声音传射过来,屏幕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路老弟,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保住这两个孩子,否则……”席相诘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深沉无奈的叹息。 路天方看着屏幕里日渐苍老的老友,不经感慨万分。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才殊同和我说,理臣那孩子今天会来我这里。出国的事,你和他商量过了吗?我担心……”席相诘紧盯着屏幕,他是有点担心。路理臣几乎是他看着长大,他了解他比少于他自己的儿子。以他的敏感说不定会察觉到什么。 路天方想了想,肯定的说:“这个,我只让老齐暗示过,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察觉的。” “这段时间,还是谨慎些,别出什么岔子。” 席相诘合上了笔记本,走到窗台前。临近秋天,树的叶子也染上了一层枯黄的颓败,在树梢摇摇欲坠。一如正陷入风雨飘摇的路席两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轨道,卢谓的下台牵连的范围太过庞大。虽然表面上一切还相当的平静,但是卢谓的下台就像深海的冰山,露出的只有那微小的冰山一角。一旦撞上,便是毁灭。 看着楼下走近的两个身影,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事,他怎么能和这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说?作为父亲,长辈,他需要做的,只是为他们保驾护航。 不久,书房的门铃响了,是他的妻子,盛嫣。 “老席,儿子回来了,还有路家的那孩子。”盛嫣站在书房门口,端庄的脸,因为笑容而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皱纹。看的出,儿子和路理臣的到来使她很高兴,立即跑来告知丈夫。 “嗯,你叫他们来我的书房。”相对于盛嫣的愉悦,席相诘的神情看起来则要深沉的多。 盛嫣看着面色阴郁的丈夫一眼,皱了皱纤细的眉,说:“两孩子难得才会回来,你就别给他们脸色看了。他们也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的。”说完便走开了。 席相诘无奈,盛嫣也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种无力感突然而生,他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直到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他才又挺起腰杆坐了起来。 “爸!” “伯父!”路理臣刚走进书房时,就察觉到了席相诘的沉郁。由此,他心中的推测也更多了一分可能。他不露声色的陪同席殊同走近席相诘,脸上是礼貌的微笑。 “小臣也来了?”席相诘朝侧边的沙发指了指,“都坐。”然后也起身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年轻,原本打算端茶的手不期然的抖了一下。 路理臣原本就目不斜视的观察席相诘,那细微的动作恰好被他看见。他不由一怔,究竟是什么事,竟让这个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兵忍不住颤抖了手?他的爸是不是也在家中苦恼,一种心酸的情绪席卷而来。他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力道之重,几欲见血。 席相诘很快稳定了情绪,笑了笑:“很久没来了,最近怎么样?” 路理臣见他是看着自己,犹豫了片刻,说:“挺好,和以前比,没差。”说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就像个在长辈面前有点拘束的大男孩。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已经越发老迈的男人,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说,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为了保住殊同。那么同样的,以他和自己父亲的交情,他绝不会透露一点信息给自己。这里也不行,那么还有谁能给他答案? “嗯,这就好。”席相诘点了点头,又看向席殊同,“殊同,你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下个月初就可以结束这里的事,然后,”他顿了顿,看了眼路理臣,“就可以准备出发。” “嗯。”像是终于心安了,他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去了国外,更要努力进取。”说着又板起了脸,一脸严肃,“别给我丢脸丢到国外了。” 见席殊同点头,他满意的笑了一下,又看向路理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有没有出国的意愿,殊同要去,不如你们一起,也做个伴?” 路理臣也赔笑,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齐伯伯也和我说了。明天回家后,我会和爸爸商量一下。” 这下不只是席相诘,连席殊同都大大的诧异了一番。他的意思是,他也会出国?老路还那么担心这小子跟他倔,看来是多虑了。这下,他的心情就更舒畅了。虽然局势并没有好转,但是他们能将他们的子孙保住,已经足够让他近日来郁结的心情回转晴天了。 “哎,你家老头子今天心情不错啊!”路理臣和席殊同从席相诘的书房出来,便去了席殊同的卧室。他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席殊同,打趣道。 席殊同惊醒过来,他一皱眉,说:“让我出国,是他这段时间最为关注的事。事情快要结束,他自然舒口气。只是,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觉得呢?” 路理臣本来还笑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连殊同都发觉了吗?他看了殊同一眼,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推测。他已经感觉到,事情已经不只是舒漠北的到来那么简单。他要先搞清楚,再告诉殊同。如果他没能扳回局面,那么至少也要让殊同安然无恙。 “别想太多,或许是你家老头子心血来潮,想要个海龟儿子来的。哈哈。”路理臣靠在沙发上看席殊同在屋子里找东西。“找什么呢?” “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席殊同边忙着移动物品一边回答,看得出他把东西藏得很隐蔽。路理臣不由升起好奇心来,同时警惕,会不会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找到了。”正当路理臣分析种种可能时,席殊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走过来。 “是什么?”路理臣看向那张残破不堪的废纸,皱起了眉。 席殊同压低了声音,“那天爸神色很阴郁,接了两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我去了他的书房,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路理臣疑惑的接过那张纸,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几乎看不太清楚。还有大部分内容被撕了,只有潦草几个字。“纸的其他部分呢?” “在烟灰缸里有些纸灰,大概出去的匆忙,这片纸是被吹落到地上没有烧完的。这几个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席殊同在路理臣身边坐下,指着纸上模糊的两个钢笔字。 “上、阳?”路理臣念了两遍,“这是人名还是地名?” 席殊同耸耸肩,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紧张不是因为席相诘阴郁的脸色,他爸脾气躁是出了名的,公司的事也会让他发怒。这上阳二字也没有什么具体含义,让他在意的是纸上的另外几个字。 倒台,管、逃逸,停、运、就这几个字,对于在商业世家长大的席殊同而言,实在是太过让人无法忽视。仅仅是倒台二字,他就能想到几百种可能。可是他不敢乱猜,所以他只好将他给一向比他主意更多地路理臣。 同样的,路理臣也也嗅到了其中散发的腥味。 第十五章 回路家之前,路理臣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他原以为他此生绝不会再去的地方。 接过对方递来的烟,顺着他的烟头点燃。路理臣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颇为熟悉面孔,他原本也是带着不确定来到这里,却没想到真的遇到此人。 “你找我?”他瘦削而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但是他锐利的眼睛,总是让人忘记,他还只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他叫殷弛,是路理臣在监狱里认识的,所以他很清楚他的本事。这个时候,他和他一样,还在坚硬的牢笼外逍遥。 “你认识我?”殷弛抖了抖烟灰,看向面前陌生的男人。他每天会接触无数陌生的面孔,但是,如果他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更何况是如此出挑的面孔。所以他很肯定,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你是殷弛。”路理臣笑了,气场不在殷弛之下。他也不解释是怎么知道他的,能来这里的人,总是有各种渠道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没有解释的必要。 殷弛诧异的抬了一下眼皮,“没错。”殷弛来了兴趣,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道上的人,都叫他黑手。顾名思义,他的本事就是在无声无息下给人放冷箭,善于将目标转移,在背后布局,然后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将目标捏在手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地方。”路理臣掐灭烟头,紧紧的盯着殷弛,嘴角勾起一条优美的弧度,“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殷弛笑了,点燃了另一只烟,他看到路理臣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有钱少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上门,他看着路理臣,“目前有什么线索?” “只有上阳二字。” “上阳?”殷弛凝眉想了片刻,这种找人找地儿的事儿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他在意的不是寻找上阳,而是找到上阳之后的后续发展。相信这个姓路的海事会找他的,于是就对路理臣说,“什么时候要?” “越早越好。” 路理臣开着车,回忆着与殷弛的对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前世,他们相识时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年纪,在监狱里,那个强者为尊,没有人权的地方。他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吧?还是因为…… 路家大门敞开,白色跑车缓缓驶进,路理臣尽力使自己冷静,不慌张。 从回到这里,他还没有见过他的老爸。二十年,他会如何面对二十年未见的父亲? “少爷回来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管家老贾迎上刚下车的路理臣,“先生在书房等你。” “嗯,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路理臣将车钥匙递给老贾,便转身向路家院里最高的建筑走去。路家是一个家族,住在路家院里的不只有路天方和路理臣父子,还有路天方的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儿女。但是路天方作为家主,独自住在路家象征权威的主楼里。 虽然记忆里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路理臣却没有心思缅怀。他径直走向路天方的书房,此时路天方正和路家的二主事,也就是路理臣的二叔路正潭商谈完公司的事,路理臣在书房外恰好碰到刚从路天方书房出去的二叔。 路正潭面色忧郁,心不在焉的走在过道里,竟突然没有发现向他走来的路理臣。 “二叔?”知道路理臣的声音将他惊醒,他才回过神来,“小臣啊,你回来了。” “二叔这是怎么了?”路理臣疑惑的看着面前脸色不佳的二叔,心又沉了一分,看来事情已经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还不是……”;路正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却及时收住,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公司的一点琐事。大哥在等你,你快去吧。” “是理臣回来了吗?”这时书房传来路天方温润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谈正事时的冷硬,这样从容的语调使路正潭的焦虑也得到了一些舒缓。他吐了口气,笑道:“快去吧。” “嗯,二叔你先忙。” 打开书房的门,路理臣看见路天方正在茶几上沏茶,样子极为认真。似乎并没有任何事可以影响他,他敲了两下门,喊:“爸。” “嗯,回来啦,进来这边坐。”路天方抬头温和的笑,在路理臣的记忆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路天方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是忍着多大的压力,隐藏了一切?路理臣也回以一笑。 “爸沏茶的手法越发专业了。”路理臣坐在路天方的面前,破天荒的心平气和的坐着和他老爸闲话家常。自从水墨兰廷变成销金窟后,他们父子有多久没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享受天伦? 路天方手竟然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他倒了一杯茶放在路理臣的面前,“来,尝尝老爸的手艺。”这样的天伦之乐或许就要结束了。 路理臣端起来轻轻一嗅,茶香的清逸便立刻盈满整个鼻腔。他将茶杯倾斜,浅浅抿了一口,茶的微涩加上泉的清甜,微妙的交织在一起。他看向也正品茶的路天方,或许这茶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爸,公司出了什么事吗?”路理臣试探的问了一句,路天方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放下茶杯说看着路理臣。 “刚才我见二叔神色忧虑,行色匆匆。” 路天方了然的点点头,“一点小事。” 路理臣见路天方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的意思,就找了个,他或许有兴趣的话题。“爸,我和齐伯伯商量了一下,我觉得他出国的提议不错。” “哦?是吗?你打算什时候?”果然,路天方眼里立刻露出了光彩,甚至连身体都微微前倾。 见路天方如自己所料般来了兴致,路理臣笑了笑,说:“处理好一些事后,就会开始准备了。”他说的很含糊,路天方便也没在意。只当是他学校的事。 “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嗯。”路理臣点点头,见路天方面有笑意,又说;“爸,我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我懂得。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老贾拿着电话走进来,递给路天方,“先生,是局里的人。” 路天方接过电话,眉头渐渐隆起,时不时看向路理臣。最后已经是紧紧盯着路理臣不放了,这倒让刚刚放话的路理臣有点疑惑。局里?警局吗? 直到路天方说了几句知道,放下电话用手捂住,问他:“你在次元天堂打得人是顾家的那小子?” 路理臣更不解了,这家伙不会因为他揍了一下,就报警吧? “是的。” 原以为路天方至少会说他几句,结果,他只是摆了摆了手,笑了笑。又拿起电话和对方说,“郑局,这件事还要麻烦您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路家是靠什么发的家,您还不清楚吗?就是信誉,这次肯定是有人恶意攻击。嗯……对对……那就麻烦郑局了。” 路理臣见路天方放下电话,便问:“是顾廷方搞了什么鬼?” “小孩子天真,起不了什么大浪,不过,”路天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一点差池都是不能有的。 “不过什么?”路理臣立刻追问。路天方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说:“只是现在局势有点微妙。” 路理臣一愣,局势微妙?指的是舒漠北的到来吗? 第十六章 路天方的意思昭然若揭,他是已经提示了路理臣,现在路家甚至是整个W市尖端人物的危机。 只是如果路天方这样轻易地说出来的,就不是他想要知道的秘密。但是还是有一点是有用的,这件事必然是引爆危机的导火索。他不由又想到了那张破损不堪的纸,没有烧完的秘密。 回想起殷弛干脆接任务时的表情,路理臣不由嗤笑。这家伙是算准了他还会找他继续合作吧。就不知,他的手段如何? 这天晚上路理臣没有和家人共进晚餐,在自己的小楼匆匆塞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 关于所有上阳的消息都工整的记录在一个文件夹里,里面有几十个word文档,各自有着标题。他粗略的浏览了一遍,点开了地址。 “西周上阳遗址?”路理臣眉头微皱,继续往下看,xxxx上阳公司地址,xxx上阳制造厂地址……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就在路理臣打算放弃地址一栏时,眼睛撇到了上阳村的侧面黑体字的标志。 次年10月份在此地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案件,路兄可能有兴趣。后面是个简笔画的阴测测的笑脸,路理臣一脸黑线的同时,却仔细的看了下去。 的确是一起不大不小的案件,是起谋杀案,死了三个人。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在女人的肚子里没生出来。案子已经在庭上宣布了结果,凶手判处死刑,缓期十八个月。 但是,和W市能有什么关联?路理臣又想到了那张纸上的两个字,逃逸。凶手逃逸?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路理臣犹豫了,他或许不该这样疑神疑鬼。但是他也知道,一个疑点都是不能放过的。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嘟的一声,那头接通了,“怎么?这么快就看到了?”那边的声音笑意迥然。 路理臣皱起眉,“不过是件谋杀案,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感兴趣?” “呵呵,”那头笑了起来,“自然有我的道理,算算时间,那家伙应该还没死,你不如去打听打听。或者这件事我也帮您一起做了?” “那就有劳了。”路理臣挂了电话,继续翻看资料。 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卢上阳,没记错的话,上一任市长就姓卢。25岁,今年5月份离开W市,正好是卢谓下台的时间段。在卢谓下台前,也有出入卢家的迹象,会是他的什么人?儿子?他没有听说过市长大人有这个儿子啊,还是私生子? 这倒是有点意思。路理臣继续翻看,大概也是些没什么关联的内容。他疲倦的陷在了椅背里,还是只有那起谋杀案和卢上阳这个名字有待商榷,既然殷弛去了上阳村,那么他就去会会这个卢上阳便是。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便定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去往卢上阳去的小城。 当天晚上,路父和路理臣推心置腹的谈到深夜。路理臣这才在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察觉到了他作为父亲的沧桑。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疼儿子的,尤其是他还是这个男人唯一的儿子。在兰墨死后,他一直未娶,或许他是记挂着她的。 或许是真的大难临头,他的父亲终于露出了他的软肋。路理臣甚至有些怜悯这样的父亲,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的改变历史。 一夜无眠,就当他看着窗外夜色消散时。手机铃声惊醒了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路理臣,他接通电话,按下扩音,里面便传来青年清爽干净的声音,只夹杂着些微的焦虑。“理臣。” “殊同?这么早,有什么事么?”路理臣又看向窗外,只在天的尽头显现出一点鱼肚白而已。 “我睡不着,那件事有什么线索吗?” 路理臣完全理解好友的忧虑,他同样也是一晚没睡。只是,他知道殊同和他不同,他曾经历了世间几乎所有的悲苦,而他,不过是还没踏出学院的学生,还需要庇护。 “别太担心,有我呢!我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路理臣笑着安慰他,“况且,席伯父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会解决的。你就准备准备安心出国吧,到时说不定我还要出去投靠你呢。”路理臣说完就笑了起来。 电话那头似乎也想通般的松了口气,说:“希望是这样吧!那我先睡了。” 原本路理臣想说天都亮了,可是想到他可能一夜没睡。就说了句“安~”挂掉了电话。 他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去会会那个卢上阳了。 和路天方打了个招呼,说是和朋友出去散个心。路天方昨夜与路理臣彻夜长谈,发觉自己儿子已经成熟了很多。便也没多说什么。 路理臣提着行李箱来到了机场,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他目前最不愿意遇见的人。对方却自来熟的走过来与他攀谈。 “路少,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郝斯伯提了一下他的平光眼镜,金丝边的眼镜使他显得更为成熟稳重。路理臣见他手上也提着行李,不由疑惑。他也要出去?会是去哪里? “郝先生这是要去哪里?”路理臣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提着行李找座位等候。郝斯伯也不介意路理臣的冷淡,径直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 “上司有任务,派我去顺城找一个人,了解一些事情。路少是去哪里?”郝斯伯说的很随意,显然他出差是件很平常不过的事。在人山人海里,能遇见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上来攀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路理臣暗暗分析一通,得到结果后,又不免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可笑。不过从郝斯伯嘴里露出的信息,却是让路理臣有些疑惑。顺城,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不由侧了身,看向一边一脸云淡风轻的年轻检察官。他好像记得,上一世里,这个时候的郝斯伯似乎还没混到这么高的官位。他是在与路天方的交谈中得知的,因为是认定了历史的重来,他心里早就将所有人定位。只是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他自然不可能是舒桐的保镖了,光以个人身份来说,作为W市监察院副检察官的郝斯伯还是没有舒漠北的地位高。但是路理臣知道郝斯伯有一个多么强硬的后台,所以,这样算来郝斯伯的确没有顺从舒桐的必要。 “顺城。”路理臣淡淡的应了一句,忍不住问:“监察官大人是去找谁?” 虽然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官方机密,可是路理臣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直觉,郝斯伯会说出那个名字。 郝斯伯看了一眼路理臣,玩味的笑了一下,“路少有兴趣?” 这家伙,不仅官位高了,连性格都变了不止一点。路理臣愤愤的腹诽。在他的记忆里,郝斯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种阴谋家的味道。甚至他竟然看出了一点他自己的影子?开什么玩笑? 路理臣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郝斯伯也只是收敛了笑容,静静的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时间还早。 第十七章 由于路理臣的冷场,两人直到上飞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路理臣经过安检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便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型掌上游戏机,打算打发路程上的无聊时间,事实上,他有轻微恐高,刺激的游戏会很有效的缓解这个症状。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他是绝不会选择坐飞机的。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路理臣只是微微抬了下眼,只看到了一双呈亮的黑色皮鞋,和一角剪裁工整的裤脚。能坐头等舱的基本都是这幅打扮,便没做他想,又继续玩起了魔兽世界。飞机就要起飞了。 游戏的等级越高,就越难升级,而现在,飞机早已进入了轨道。他几乎可以想象,现在从窗户往下看,会是怎样的场景。机子一阵震动,这局又输了。 长长的输了口气,路理臣闭了闭眼。恐高的阴影使他心脏收紧,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看着屏幕上橘红色的START,右手食指顿了一下,正要按上去。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一愣,随后是一只微烫的水杯塞进了他的手里。 路理臣猛地抬头,正好看见郝斯伯重新坐了回去,正看着他,点了点头,表情淡淡的,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手里水杯散发的热度传进手心,使紧缩的心脏微微舒缓了一些。路理臣吐了口气,微微调整了姿势,坐正了些,目光轻轻落在了郝斯伯的脸上。 “好点吗?”郝斯伯坦然的看向路理臣,笑问。 “嗯。”路理臣怀疑的打量着对方,却找不出任何阴谋的味道。他皱了皱眉,苍白的薄唇微微下撇,“谢了。” “不客气。”郝斯伯淡淡应了一声,却让路理臣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迅速转开目光,转开脸之后又觉得这样逃避的自己,简直弱爆了。于是又将目光凌厉的射向某人。 郝斯伯挑眉,“路少想说什么?” 路理臣没有立刻接话,他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双手捧着热水杯,轻轻一笑:“没想到,郝先生这么细心。” “呵呵,碰巧知道路少有轻微恐高症。” 路理臣手一抖,碰巧?哼!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来已经下了一番功夫了,他滚动着手心里的温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郝先生去顺城,是找一个姓卢的人?” 郝斯伯状似诧异的看向路理臣,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不过路理臣却自然而然将此解释为明知故问。他脸一沉,不在说话。郝斯伯讳莫如深的一笑,静静坐在那里,也没有打破安静的意思。 两人之间打得对话再次冷场。 过了几分钟后,路理臣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本就已经苍白的脸开始渐渐泛青。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手里还留有余温的水杯,天马行空的想着各种能吸引他的事情。他甚至回想起当年在监狱里那些血腥残暴片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理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路理臣眼皮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他努力集中精神,问:“你叫我什么?”声音显得疲惫,有些虚弱。 “你没事吧?”郝斯伯的手抚上了路理臣的额头,手指穿过他发间的刹那。似乎有一股电流瞬间冲向四肢百骸。路理臣猛地挥开郝斯伯的手,冷冷的盯着他,表情像只想要冲破牢笼的困兽,恶狠狠的盯着将他困住的猎人。 “我没事。”路理臣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节好情绪。“抱歉。” “做噩梦了?”郝斯伯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心,刚刚路理臣的脸已经青的犯黒了。醒来又是这样激烈的情绪,或许是真的做了噩梦吧? “嗯……”他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他和他说,他因为恐高,负面情绪完全将他的意识占据?而他却一点抗拒的能力都没吗? 无论是对郝斯伯的警惕还是他自己强烈的自尊心,都让他无法承认这个事实。 “在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回去的话就不要坐飞机了。” 路理臣点点头,随意应付了几句。他发现,郝斯伯的态度让他完全无法敌视。在意识到自我保护的城墙即将被攻陷坍塌的时候,他只有选择紧守城门。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下了飞机,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走一边了。 路理臣在殷弛给的地址附近的一家旅馆定了一件套房,冲了个澡,便全身酸软的躺在了柔软的白色双人床上。 他翻了个身,从包里掏出殷弛搜集过来的信息。趴在床上开始考虑怎么向这个目标下手。 与此同时,郝斯伯已经收拾好一切,他整理好衣装,扶了把眼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眸中不经意便射出犀利的光。 他是收到检察院的任务来寻找转移到顺城的有关人员,调查半年前W市市长卢谓下台的一些藏在背后的秘密。而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可以说随手拈来。 他看了眼手机里对于这次寻找的对象的资料,快速的再次浏览了一遍,便理了理衬衫,拿了钥匙,向门外走去。在旅馆的走廊里,他特意看了眼503的房门牌。果然,路理臣也是来找卢上阳的,到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从两人在机场分开后不久,他便开始跟着路理臣一直来到这个地方。和他猜的一样,路理臣走的路线几乎和他一样。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那么他也不能闲着啊。 想着便快步走出了旅馆,据他所知,卢上阳已在此定居。并找了份相对悠闲的工作,好像是在某家酒馆做前堂经理。这家酒馆是一个法国人开得,名字很简单,两个字母C.T是伯爵的首尾两个字母。只卖MADEINFRANCE。卢上阳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三个月,刚刚升为前堂经理。 看来卢谓的精明能干,他倒是遗传的相当好啊。郝斯伯拦了了一辆的士,“师傅,麻烦去1902。”C.T便是1902街区里的酒馆之一。 “好嘞。”司机是个中年发福的微胖界人士,憨厚的胖脸上偏偏镶嵌了一双精明的眼睛。他只看了一眼郝斯伯的装束相貌,便知道这人不是一般的小伙子,就开始攀谈起来,“这位小哥不像是本地人啊!来度假的?” “呵呵,来看亲戚。说是在1902那里工作。”郝斯伯也微笑着与之交谈,“听说那里环境挺不错的?” “嘿,小哥知道的挺清楚啊,1902在整个顺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高档消费区。你亲戚能在那里工作,有点本事啊!”司机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他是本地人,说起自己地盘的好地方自然更是滔滔不绝,“别看这1902白天冷冷清清的,到了晚上,那热闹可不比城北的楚榭差。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腰包鼓鼓的,没个一两三斤的,是不敢轻易往那边去的。要说这1902还有个特色的酒库,专卖那些有钱人喜欢的洋酒,嘿嘿,听说里面新来的前堂经理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 司机说道这里,瞟了一眼后视镜,这位小哥长得也不差呀。于是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开来,当然,他那么多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饶了远路,坐在后排的郝斯伯当然察觉了,只是装作不知而已。他头一次来顺城,通过这个本地人多了解一些城里的事,尤其是1902的事总是好的。 从这个胖司机的嘴里他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关于C.T的前堂经理,只提到了只言片语,和他原本得到的消息也相差无几。不过,郝斯伯做了个总结。 无非就是卢上阳很能干,在竞争激烈的1902街区以区区三个月的使用期时间,就晋升成为前堂经理。而且那家酒馆的名气似乎还相当不错。那么他就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敲出他嘴里的秘密了。 第十八章 1902的夜晚相当的热闹,只是热闹在里面,外面除却匆匆几路行人,在秋夜里也不免显得有些萧瑟。 路理臣付过钱,便从的士下来。抬头便看见上方漆黑深沉的招牌上两个闪耀的金色大字C.T。这是一家讲究品位与艺术的酒馆,在门的前方有两条藤蔓交织的灯柱,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里面都会有迷离的捉摸不定的灯光缓缓的溢出。 沉重的玻璃大门在感知客人到临时会自动开启,随之而来的是两名穿着束腰长裙的的漂亮女人,带着标准的八颗牙的微笑弯下30度的腰,伸出的线条优美的手臂引领着尊贵的客人,看向似乎在发着光的内阁。 “真他妈的恶俗!”路理臣忍不住嗤了一声,不过,说实话,这家酒馆的主人的确很会迎合客人的期望。他随着接待走进,便看到一排排的名酒规整而不失美感的排列在木质的架子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零零落落的闪着略微凄迷的光,设计者大概也是个感性的人吧? “所有的酒都这样放着吗?”路理臣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滑过木质架子,侧头看了眼引他进来的女侍。 “嗯,都在这儿呢。”那女孩子却全然不像门口的那两个那样杏眼柳腰,尽显风骚。她穿着员工服,不过工整刻板的的西服显然和她原本的气质非常不搭,细碎的短发有些凌乱的遮住了半只眼睛,加上领口解开的扣子,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她的态度也是格外的散漫,眼睛还时不时的四处飘。 路理臣轻轻皱眉,这样的员工素质,这个酒馆也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高雅么!不过,他却意外的有兴趣。 “这里的格局似乎不像一般的酒店。”路理臣拿起一瓶产自卡农·弗龙萨克的红酒。 那名侍女意外的抬头看向路理臣,扫了眼他手上的红酒,淡色的唇向上一扬,却并没有笑意,“C.T的酒来自于法国各个地区,风味迥异。C.T的风格自然不能落俗于一般。”说到这里,她停下了,毫不避讳的对着门口的方向嗤了一声。 显然,她对于用美色招揽客人这一点相当的不满。路理臣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外表冷冷,憎恶分明的女孩。于是有事没事的就拿起一瓶酒询问女孩。 “先生,您确定您是来品酒,不是来消遣我的?”那侍女年不过二十,眉目利落干净,性格也透彻鲜明。她见路理臣从这头走到那头,一瓶瓶拿起,又一瓶瓶放下,态度随意,似乎到现在一瓶也没有看重中的样子,就开始毛了。 “怎么会?”一个声音从侧边不远处传来,那少女转头看去。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刚刚还交叉抱胸的双手立刻放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僵在身体的两侧。 路理臣正惊讶于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就冤家路债的看见了向这边走来的郝斯伯,金丝边的眼镜在迷离的灯光下错觉般的闪了一下,又沉寂下来,刚才接话的就是他。跟他一起走来的是一个长相清逸的青年,西装笔挺。 瞧着那侍女撇去的目光,显然,让她威风尽丧的就是这个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路理臣若有所思的弯起了唇角。 “路少可是最懂风情的人。”郝斯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正兀自笑着的路理臣。 他身边的男人便是他们此次的头号目标人物卢上阳。卢上阳此时正皱眉打量着路理臣身边的少女,他忽然开口打破沉寂:“白地?你怎么穿成这样在这里?” 叫白地的女孩听他这么一句,顿时爆开,“这是我家的酒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现在是民主自由,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气势汹汹的少女看着眉头渐深的卢上阳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满脸愤懑的紧紧握着拳。 路理臣不自觉的便与在场的另一位看客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瞬的眼神交流足以使他们明白对方的用意。 “这位是?”路理臣故意凑近少女的耳朵,轻轻问道。 白地猛地瞪了一眼路理臣,一手挥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声朝着路理臣说:“他是前堂经理卢上阳。”说完紧紧的抿唇,迅速看了一眼依旧皱着眉头,没什么表情的青年,眉头一拧,火气极大地吼了一句,“只会被人上的卢上阳。” 说完,气冲冲的跑开了。 顿时,周围一切都冰封般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所有客人与侍者都张大了嘴,看向卢上阳这边。整整三分钟后,众人才渐渐恢复,修养好的人继续品酒,恶趣味浓重的人则眉来眼去的低声嬉笑,还有少部分人像卢上阳投来或轻蔑或不屑的目光。 卢上阳却是整个事件中最为淡然的一位,他见路理臣与郝斯伯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歉意的颔首,“白地是老板的女儿,小孩子任性,希望没有打搅到两位的雅兴。” “没关系。”路理臣微微一笑,在旁边的柜子上随意拿了瓶红酒,笑着说,“正巧看上了一瓶,不如坐下来一品香醇?” “先生这边请。”卢上阳懂这是路理臣为他解围,立刻换上职业的笑容,右手轻抬,带着路理臣和郝斯伯进了一间独立的雅间。侍者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退出了房间。 “先生怎么称呼?”卢上阳亲手为路理臣倒上小半杯红酒,在手中摇了三摇,递给了悠闲坐在一侧的路理臣。 “我是路理臣。”路理臣接过酒杯,扬唇一笑。 他顿了顿,又说:“不知卢先生在W市时有没有听说过?” 卢上阳正在给郝斯伯倒酒的手一僵,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路少。怎么会想到来顺城这个小地方。” “我以为卢先生会知道呢。”说完他看了眼郝斯伯,对方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度,却在卢上阳一笑间溶解。“路少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清浅浅,只是他从容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再施加压力。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边上又有检察官在虎视眈眈。路理臣很直接的就选择了放弃这个话题。他轻轻摇了摇酒杯,向郝斯伯举了举,笑说:“机会难得,郝先生不和我喝一杯?” “非常荣幸。”郝斯伯提了一下眼镜,将杯子在桌子上轻轻一碰,见路理臣也做了相同的动作后,就干脆的干了嘴里的红酒。 卢上阳在一边静静站着,即使这两人很没品的把红酒当二锅头。但是,他还是很识趣儿的保持沉默。 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就是为他而来。 第十九章 不知道是因为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的缘故,还是酒精的作用。路理臣从C.T回来后,脑袋里就频频出现郝斯伯的影像。就像无法解脱的咒,将他缠在回忆与现实的边缘。 “呼~”他抱着正晕眩的头,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靠!傻子才和他拼酒!”忽然一阵胃翻,他急忙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狂吐,脸色青紫交加。自己他妈的就是那傻子! “叮咚~叮咚~”门铃好死不死的在此时响起。路理臣吐得差不多后,才恍然听见那毫不间断且相当粗暴的按门铃声。啐了一口,他慢吞吞的爬起来,漱了漱口,确定没有异味才大跨步去开门。 白地气冲冲走后,在楼顶吹了很久的凉风。 她为什么会生气?这是有历史原因滴!相信谁都能看出她对卢上阳与众不同的感觉。 她清醒后,猛地想到郝斯伯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路少可是最懂风情的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况且那个最懂风情的男人又是那样的妖孽。 如果……如果……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卢上阳!你是我的!只要有我白地在,谁都别想碰你!” 说到做到,于是白地很阴险的跟踪了当时已烂醉如泥的路理臣。而且她还意外的发现,当时在场的另一个男人居然是和那家伙同路。不会是一伙儿的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解决掉这个再说。 到了目的地,她等路理臣进去后,又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进去,才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待到两人都进了客房,她庆幸的想,幸好这两人不是一伙儿的。 于是,她按响了503的门铃,一声比一声更急,简直像在催命。有受不了的房客开门出来,对着白地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话音未落,被白地煞气十足的眼神轻轻一瞥,立刻歇了火,唯唯的关上了门。 “臭小子,还不开门!”白地恶狠狠的踹了一脚门板,正好路理臣此时将门打开。白地一脚踢空,站立不稳,直直向路理臣扑去。 “啊!”白地见要摔倒,低声惊呼了一下。却在手搭到路理臣肩膀时,反应过来,手一个用力,猛地向后一翻,竟稳稳的蹲落在地上。 路理臣惊叹她的身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白地大大咧咧的绕过他走进了房间里,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沙发上。 路理臣脑中一闪,他记起了这个少女,似乎就是下午的那个女孩。好像卢上阳叫她白地。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所?又为何到这里来找自己? 是因为卢上阳吗?他回忆了一下下午的场景,忍着脑袋的晕眩感,忆起那不知所措的双手,还有那忽然愤怒而狂暴的怒吼。是这样吧? 做了初步的判断,路理臣关上门,转身向白地坐的沙发那儿走去。看那卢上阳隐忍的样子,似乎有点意思在里面啊! 路理臣用拇指用力的按了按太阳穴,手插口袋,俯视着白某人,“白小姐,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白地仰着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一双眼睛,目测了一下,就算站起来,也还是仰视,算了!自知之明使他没有自取其辱的站起来,她双手抱胸,翘起了一只二郎腿。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卢上阳那厮!”白地果然爽快,开口便提到了某关键人物,她抬头,眯眼看向路理臣,“那小子是我的,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 “哦?”路理臣来了兴趣。这丫头一副我是老大的拽样,到是路理臣从未见过。他忽然弯下腰,戏谑的勾起唇角,一手支在白地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你以为我想对卢上阳做什么?还是说,”路理臣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绝对不是他胆儿小,只是这姑娘的身手似乎非常了得。要是调侃不成,反挨其揍,就得不偿失了,他压低声调:“他经常被别的男人做什么?” “你!”果然,白地一个手刀就劈了过来,幸好路理臣有先见之明,才没有被打个正着。不过也是逃的颇为狼狈。他理了理衣服,眼角抽了抽,这女人果真凶悍。 “哼!不过就是个被人玩的……”路理臣很识相的在白地的一记眼刀下收了口,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悍女。路理臣皱起了眉。 “哼!有种的你就再说一遍。” “嘁!你喜欢他?”路理臣不理会白地,懒懒的靠在了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头部的胀痛让他难以忍受。 原本还像只豹子般蓄势待发的白地,忽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垂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光彩。原本就浅色的唇被咬的惨白,忽然的沉默使路理臣一怔。 他诧异的抬了抬眼,老实说,他的确挺喜欢这个叫白地的女孩。刚刚那样说不过是故意逗她,如果她能帮自己达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他是不介意帮她一把的。只是,他看了一眼整个处黑暗状态的某女,就看她到底有多迷恋那个卢上阳了。 这一招,不就是某人对他用过的策略吗? 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拍了拍沙发,“喂!女人” 白地阴阴的抬起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妖孽男。“说!” “哼!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得到卢上阳。”路理臣不在意的一笑,全然没有一点正经样。可是白地却无端的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有这个能力。 她稍稍移动了一点位置,警惕的看着某人:“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有的是,就看你按不按我说的做。”路理臣长长的吐了口气,烟圈顿时云雾缭绕的盘旋至屋顶。 “你以为我会信你?”白地犹豫的转了转眼珠,一脸的不信任。 “随便你啊!喜欢卢上阳的又不是我,口口声声喊着卢上阳是我的人的也不是我。”路理臣舒适的叹息一声,满口欠扁的话,可是偏偏就每句都戳到了白地的心口。 “好,你要我做什么?”白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兀自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路理臣,咬了咬牙。“要是你们敢对卢上阳做什么,我就宰了你。” 路理臣眉一皱,“为什么是我们?” “那个姓郝的不也是冲着卢上阳来的?”白地不屑的撇了撇嘴,从路理臣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坐在沙发上。 “呵呵,倒是有点眼力。只是,为什么又是我呢?”路理臣不解。 “那家伙深藏不漏,不容易对付,自然是找你开刀。”白地说的理所当然,路理臣眼角与嘴角同时一抽,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那家伙似乎来头不小,不像是一般的有钱人。你最好也注意一点,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白地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 什么?! 第二十章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这句话在路理臣脑海里混乱的扯成一个死结,连带着从前的心结一切纠结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从容分解。 “你说现在你的心上人会在哪里?”路理臣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他暂时将所有关于郝斯伯的情绪压下,先处理好这件事,再慢慢解开那团混乱的思绪。 白地在路理臣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原以为他不打算在于自己商谈关于卢上阳的问题。可是,他引诱她的诱饵实在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跑走。所以,她一直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等待。 “C.T。”白地知道时机来了,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紧紧的盯着路理臣。她知道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搞不好,就拍拍手不干了。然后恶劣的说一句:“关我什么事?”所以,先忍着。 路理臣眉一挑,嘴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么肯定?” “当然,他一向呆在C.T,很少出去。连他住的公寓也在1902的后花园里。而且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基本都会在酒庄看管生意。这个时候,正是1902街区最热闹的时候,他肯定是在C.T。”白地说的很肯定,而且有理有据。 路理臣却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说话。他眼睛似有似无的扫射在白地干净利落的脸上,摇了摇头。“你喜欢卢上阳什么?” “嗯?”白地一怔,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他怀疑的看了路理臣一眼,本想不搭理,可是一想到卢上阳,她所有的防线都在顷刻崩塌。她微微垂下头,让刘海的阴影将自己的眼睛遮住,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今年七月的中旬,一个绝望的少女在酒窖里割开了手腕的动脉,你知道,在习惯疼痛后,血液流失的快感让人沉迷。” 路理臣讶异的张了张嘴,不用猜,那个绝望的少女就是这个正在说故事的人。怎样的绝望才能使一个人忘记死亡的恐惧?他路理臣,比谁都清楚!他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逐渐冰冷的身体在地窖里,好像能嗅到腐烂的气息。眼前的景象变得灰白,她以为她看到了地狱。可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一只慌张却温柔的手将她抱起,重新走进了光明。” 白地说着,头越发的低,头发下的阴影几乎遮了半张脸。 “所以你就爱上了他?”路理臣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白地 抓着沙发的手一紧,又缓缓松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紧抓着沙发的手,指节泛白。“是,我爱上了他。” 白地猛地抬头,眸光锐利,紧紧的锁着路理臣的眼睛:“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伤害他呢?”路理臣苦笑的摇摇头,“女人总是招人怜惜!”他走到白地身边微微俯身,抚摸了白地的头,乱糟糟的短发摸起来却格外的柔软。“我来找他只是为了了解一件事情。” “什么事?”白地避开他的手,眉头微皱。这个男人温柔起来,果然让人难以招架。还好她过来了,要不然卢上阳岂不是会……她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出现卢上阳被路理臣的温柔攻陷的场景,顿时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路理臣不知道某女的想法,眉宇间夹着淡淡的忧虑。“这件事关乎我路家的生死存亡,我得到信息,可能会在他那里找到一些线索,所以才会来这里找他。你放心,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路理臣这样说其实有点利用别人心理的手段。 白地的行为与说话都显示出,她是一个率性之人,而且通过刚刚她的自述,路理臣相信,她绝对是个极度感性的女人。或许,他的示弱,会让她减少防备。 生死存亡?难道卢上阳真的和此有关? 路理臣的表情淡然,可是眼里却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这是她初次见到他时,她便发现的。女人天生的怜悯情怀顿时被激发出来,她轻轻碰了碰沉默下来的路理臣,“喂,真的这么重要?” 路理臣轻轻抬眼,薄薄的眼皮下是纯澈如水的眼睛。他苦笑,点了点头。 白地还在考虑要不要相信他的时候,门铃声再次响起。 “这么晚谁找你?”白地疑惑的看看路理臣又能看向门边。现在已经深夜了吧? 路理臣瞬间恢复了他往日不羁的样子,嘴角一勾,就是一个邪魅的笑容。他理了理衬衫领子,笑问:“我刚刚问你什么?” “你刚刚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白地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第一个。” 第一个?是什么?是他沉默后的第一个?还是……你知道你心上人现在在哪儿吗?是这个!对,一定是这个!难道?!白地觉得头顶的灯光忽然猛烈的跳了一下,让她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晕眩——卢上阳来找路理臣?怎么可能?卢上阳怎么可能主动来找这个姓路的! “不可能是他!”白地立刻反驳路理臣,可是这个妖孽的男人,他笑的这样的成竹于胸。 路理臣知道她已经相信了,即使她多么不希望这是事实。在C.T的时候,他刻意暗示了卢上阳。他相信以他路理臣在W市的声望,卢上阳绝不会将他的暗示置之不理。 所以,他必定会来。 路理臣向阳台的帘子后看了眼,示意白地躲进去。也不管她动没动,就快步走去关门了。 门打开的瞬间,白地无声无息的隐到了帘子后面。她想看看卢上阳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 路理臣看着门外清逸的男子,松了口气。来了就好,只是。他的目光瞥向走廊的一侧,发现那个男人竟站在门前,眼睛定定的直射而来。竟然是从未有过的阴沉,见他看来,只是提了提眼镜,就退回了房间。 路理臣愣了半晌,才在卢上阳的喊声中惊醒。 “路少在看什么?” “呃,没什么。请进!”路理臣迅速收拾好思绪,朝卢上阳笑了笑。把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带进屋里。但是从帘子后看,应该牵着手。 “该死的姓路的!”白地在缝隙里咬牙切齿,看到路理臣投来的目光,却忽然冷静下来。 这不是冲动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卢先生这么晚来?”路理臣给卢上阳倒了杯水,和他并肩而坐,侧身看着他。他说的模棱两可,在卢上阳听来,自然是以为,路理臣对他来的晚的不满。可是帘子后的人,却不能这么想。 白地的唇被她咬的毫无血色,那样要强性格的她,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卢上阳是自己要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男人啊!那么有力的双手,那样坚定的性格,那样强烈的自尊,即使是C.T遇到最困难的时候,他也能靠自己的手腕挡下一切困阻,并且以他的才干,在短短三个月内做了前堂经理。这样的他,怎么能忍受被男人玩弄?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的休息。”卢上阳不自觉的跟着路理臣的话饶了进去。握着杯子的手,有点不自在的轻轻摩擦着杯沿。 “没关系,既然你来了,就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吧。”路理臣掌握着局势,他气定神闲的打量卢上阳。他倒是从来不知道卢谓有这么一个俊美的宝贝儿子,藏得这么深。 卢上阳疑惑的看着路理臣,不是他让自己来的?除了这副皮囊,他还能对自己的什么感兴趣?父亲在监狱里,如果他的身份被曝光,那么父亲作为政府官员,只会罪加一等。所以他远远的离开了那个城市。只求能为他的父亲卢谓减少一些罪名。 路理臣的出现,他并没有想太多。他的花名实在太过响亮,他很多行为都荒唐的出名。即使是他这样长时间生存在黑暗里的人,都有所耳闻。 所以他如果得到什么消息找来,也不是没什么可能。如果可以,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再被男人玩一次,又有什么?反正…… 卢上阳垂下了眼,“路理臣,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不希望再因为我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再连累了他。”他的声音很低,只有靠近他的路理臣听清楚了。 没有想到,他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话。路理臣像是一脚踩空般,没有着落感。卢上阳那样隐忍,不像是隐瞒了的样子。只是,如果他不是线索人物,为什么会出现上阳?再加上那几个模糊的词汇,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路理臣脑海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这几个字并不在一个地方,而且分布的相当开阔。想通这点后,路理臣又想到了郝斯伯的到来。 一个堂堂市级副检察官,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结识一个不相干的人物?绝不会!那么就是舒漠北,又或者是检查院里派遣的任务。而他们调查卢上阳的目的,无非是得知了卢上阳与卢谓不菲的关系,查清真相,重新开庭。然后新市长的功绩上就又添了一笔。 多好的算盘,如果能从中挖到更多的秘密,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然而,即使没有锦上之花,郝斯伯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已经知道卢上阳的秘密,他只需等机会,将卢上阳的嘴撬开,然后带他上庭。 “路少?”卢上阳见路理臣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他的眉皱的太深,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思绪。如果自己刚刚的请求,被他误解成威胁,他会怎么做? 两人各有心思,路理臣沉浸在分析里,卢上阳在路理臣未知的态度下忐忑难安。皆没有注意到阳台帘子后晃动的身影。 白地见两人沉默良久,谁都没往这边看,忍不住来回踱着步子,减轻焦虑感。“这两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坐着一动不动!就在她忍不住要再走一圈的时候,今夜的门铃声第三次响起。 路理臣与卢上阳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的意外,路理臣猛地按住卢上阳的肩膀,低声说:“卢上阳,你若是不想事情被揭发,就照我说的做。” 卢上阳犹豫的点了点头,看他如此戒备,已隐隐猜出门外的人是谁。路理臣继续压低声音叮嘱:“等会儿如果进来的是姓郝的,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承认。就当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回事,明白吗?”如果他什么也没得到,那么他也不会让他得逞一毫。 帘子后的白地看见忽然变色的路理臣,喃喃自语:“果然不是同路的。” “镇定点,如果你真的不想连累卢谓。”路理臣紧了紧抓住卢上阳肩膀的手,起身去开门。 另一边,郝斯伯在隔壁门铃狂躁时,便已察觉到路理臣已经开始着手计划了。他没想到,这家伙的手段如此直接,迅速。至少,在那个关键人物出现在路理臣客房门口时,他还没有找到可以阻止的理由。 这家伙,果然本性难移!这一会儿,就把男人往家里领了!庆幸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领了一个女人。他看着烟灰缸里零散曲折的几个烟蒂,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去敲响了503的门铃。 要说这晚,最郁闷的便是旅馆里同层的旅客。一晚上,忍受不间断的门铃声,简直士可忍,孰不可忍。不过竟然没有人出来吼俩嗓子倒也相当怪哉! 门开后,路理臣看见意料之中的某人,斜斜的靠在门框上,随意的打量对方。“这么晚,检察官先生有什么事吗?” 郝斯伯挑了挑眉,这家伙到是会装。既然这样,大家都喝醉了,怎么能不好好利用机会呢?他眼睛一眯,大手一伸,揽过路理臣的肩,在他肩头低声叫他:“理臣。” “喂!”路理臣一惊,这家伙竟然醉了?“郝先生不好好休息,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有些事情总是始料不及的,就比如路理臣精心策划的局。只是因为卢上阳不是线索,而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也比如说,他已经对郝斯伯的到来严阵以待。等来的却是头脑不清楚的酒鬼! “理臣,我很想你。”郝斯伯闻着鼻下熟悉的气息,一种恍如隔世的忧伤忽然弥漫整个心房。他怎么能够亲手将他送进监狱?心脏一阵阵抽痛。揽着路理臣肩膀的手环的更紧,仿佛怀中的人会化成烟雾消散般,不肯放开。 “喂~”在那一声低沉的呼唤里,路理臣的感觉他的心脏顿时落回回忆的深渊。他茫然的站立在那里,任由此人将自己勒的喘不过气。“你醉了吧?”他不确定的声音既像问他,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郝斯伯眯着的眼睛,透过路理臣的肩膀。看见正在客厅里看着他们二人的卢上阳,心中顿时明朗,他微微苦笑叹息,傻瓜,上阳不是卢上阳啊!原来你是为这个而来!还以为你变聪明了,却还是这么傻。如果是这么简单,路天方何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 他向着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的卢上阳,动了动唇。用口型对他说:“今天暂时放过你。”又瞥了眼阳台的帘子,垂下眼,用下巴蹭了蹭路理臣的肩。 卢上阳一惊,嘴巴张了张,看着郝斯伯将路理臣带走。直到两人都离开才坐在沙发上长长吐了口气。 “呵呵,我是不是该庆幸,来找我麻烦的是两个人?” “不!还有我!”帘子后面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将卢上阳惊的一愣。 第二十二章 “白地?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上阳立刻站起身向白地走去,他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半夜三更呆在一个男人房间里? 白地见到卢上阳总是会缺一份胆气,虽然她很想大声喊一句“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可是她又本能的不愿意这样做。她静静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又从路理臣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默默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卢上阳看不过去,走到她面前将烟一手夺下,按灭在烟灰缸里。“你怎么抽烟?” 白地看着灭掉的烟头,缓缓抬眼看向卢上阳。清冽的眸子蕴含着强烈的情感,谁都看得出,那叫喜欢。她定定的看着面前清逸的男人,淡淡开口:“好,我听你的,不抽烟。” 卢上阳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恍惚,他皱了皱眉,轻声说;“白地,回家吧!” 白地低头站了起来,卢上阳以为她听自己的,起身回家。却反应不及的被她撂倒在沙发上。他刚想挣扎着起来,便看到白地趴在他的身上,眼眸流动的光,情深款款。 “白地?”他无措的喊着她的名字,有点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一直一来只是,把这个叛逆的小姑娘当做妹妹一样照看。虽然隐约能察觉出她对自己不同的态度,但也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救过她。可是现在,似乎远远不止。 “卢!”白地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一次这样近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毫不避让。“做我的男人吧!” “什么?”卢上阳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而那个比他小少好几岁的少女却干脆利落的吻住了他的唇,在那间隙,他看到了她唇角藏不住的笑意。以及眼角隐约的泪痕。 这丫头!卢上阳无奈,温柔的伸手抚上白地的头,轻轻揉了揉。和以往一样的力度与触感,唇分开时,他说:“真拿你没办法!”声音比水更温柔。 白地愣了一秒,忽然趴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哭了又笑。 你也喜欢我吗?卢上阳! 回应她的是柔软的唇,比先前更深沉的吻。 被带到郝斯伯客房的路理臣,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眼前一脸笑容的郝斯伯猛地一惊,跃开一大步。“你装醉?” 郝斯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路理臣顿时黑线,这家伙,要不要这么直接?“那我就不打扰了。” “先等等。”郝斯伯拉住路理臣的手臂,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姑且就当是醉了吧!” “开什么玩笑?”路理臣阴阴的低吼,他想推开,却无法撼动一分,不由怒道:“请您自重!” “呵呵。”郝斯伯极为配合的松开了手,忽然消失的温暖使路理臣莫名感到失落,他沉着脸看着郝斯伯,“你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检查官先生。”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谁在担心你啊?路理臣再次黑线,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多?不过……倒是比从前…… “你刚刚撮合了一对小情侣,不让点空间给他们?”郝斯伯见他要走,气定神闲的坐下,淡淡说。 路理臣顿时停下脚步,这家伙!手瞬间捏成拳状。不过,既然卢不是线索,成全了白地也是好的。算了,他走回来往卧房走去,“那就借郝先生的卧房一用了。”他真的是很累了。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路理臣随便冲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郝斯伯躺在沙发上,满眼笑意,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回去就说,没有卢上阳这号人罢了,他们还会再来追究?他看了眼卧室的门,只要他开心就好。 清晨,阳光灿烂的洒在大地上,一片晴光好。 路理臣看着笑容灿烂的白地,和手上的一瓶酒。忽然觉得,这一趟来顺城,也不是别无所获的。他凑近白地的耳朵,“昨天,心想事成了?这么春风得意?” 白地也不反驳。只是和他一样低声笑:“下流,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撮合啊!” “不用客气!”说完两人都低声笑了。 “路少。”卢上阳快步走上前,向路理臣颔首,“再次表示我衷心的谢意。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只要上阳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嗯,我接受。”路理臣好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对着白地邪肆的笑了笑。又转向卢上阳:“这妹子是我看上的,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是会回来抢走的。” “您永远不会抢走。”卢上阳说的坚定,白地在一旁笑的更为灿烂。 路理臣掂了掂手里的酒瓶,“这就当是你们的喜酒吧,如果我不再来的话。” 道别后,路理臣便乘了的士去机场,W市那边他还有线索等他确认。不知道殷弛在上阳村查的如何,到现在没有一点声响。 走进机场时,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路理臣一惊,抬头便看向皱着眉的郝斯伯。 “不是说了,回去坐车吗?”他一脸阴沉,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理会自己的话,乖乖坐车回去。他一早便在这里等着,果然,就来了。 “郝先生这么喜欢关心人?果然爱民如子啊!”路理臣还想说几句,便被郝斯伯一句话打住。 “路家目前还很安全,你不用太心急。” 路理臣一怔,这句话的确足以止住他的脚步,无论他做什么事,对方不出招,他就无法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而这个人,就是出招的人。 “好,我们坐车回去。”路理臣向郝斯伯一笑,提着行李便往外走。 又被他牵着鼻子走!路理臣恨恨的咬了咬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笑不出来! 第二十三章 顺城之行,作为一个小小的插曲已经在接踵而来的事件中,淡出了路理臣的记忆。 当他从顺城回来时,殷弛给了他一份颇厚的大礼。当然他也给了对方丰厚的报酬,因为合作的相当愉快,他甚至将他名下的一家银饰行交给他打理,名曰其为殷总监。实际上是个只拿钱,不做事的闲差。于是殷某人走上了白道,开始“重新做人”。 之所以会有这个决定,是因为路理臣知道,这个年轻,却实力强悍的男人,将在年后因为不注意接手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案子,没有逃走,进了监狱,被判无期。 既然自己知道已经知道,顺道帮他一下,就当报答当年在监狱里的维护之情吧。不过,有能力的人就是有能力,即使是换了一个地方,他的光彩依然不减。他甚至抢了销售经理的风头,将银饰行打理的如日中天。 “嗨,理臣!”殷弛送了个飞吻给对面的女同事,便屁颠屁颠的跑到路理臣的面前。对于路理臣的慷慨,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表示,却铭记于心。 “看来你在这里混的相当不错嘛!”路理臣谕掖的瞥了眼春风得意的某人,他靠在栏杆上,随意的打量着四周。 “还不是多亏了理臣你的面子,不然我混个十年也到不了现在的位置啊。”殷弛咧嘴一笑,原本苍白消瘦的脸,在这里呆了一些时间后,看起来到是健康了许多。 “呵,尽说恭维的,我可不是白白送你这个高位。”路理臣站直,向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去我办公室。” “您的办公室?”殷弛怀疑的看向某人,“您不是还在上学吗?” 不过在路理臣看白痴一样的眼神里,他很自觉地闭了嘴。公司就是他的,他要个办公室怎么了?殷弛跟在后面,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靠!这里一年到头不来个人影,还搞得这么气派,浪费资源啊!我来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从来不知道顶楼有这么一个地方。”殷弛一脸浪费可耻的表情,一一打量着室内的摆设,忽然凑到路理臣身边,狗腿的笑道:“路少,你看我俩关系都这样了,你也给我弄一个这么气派的豪华办公桌啊!让我也威风一下?” “你是想在沈经理面前得瑟吧?”路理臣戏虐的笑着看向忽然有些尴尬的殷弛,“我告诉你,沈韵是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博士学位,又是海龟的背景。是以后我会重要提拔的人,你以为他会在意你办公桌的大小?” 殷弛忽然搭下了脸,小声嘀咕:“不就是博士吗,我要是有条件,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光说大话,先说说你这次的成果。”路理臣不理会在那里不甘心的做着无谓斗争的某人,开门见山。 说到这个,殷弛立马来了精神,连表情也换的相当严肃。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沉凝。 “那个死了的女人果然不简单,她曾经是海外归来的精英,不仅聪明,而且漂亮。只是她回国后竟然没有进入任何一家一流甚至是二流的公司,只在W市待了将近两年,便去了上阳村,住在了一个偏远的树林旁。” “哦?一个这样优秀的女人,会甘心躲在村子里?”路理臣眉头深锁。任何一个有点本钱的女人都会不惜一切往高处爬,除非是遇到了什么可以让她放弃前途的选择。更何况是那样的一个人物,会是什么将她引诱到上阳村? “我查到了她在美国和日本留下过得一些辉煌成绩,绝对算的上精英中的精英。能套住这样的女人的,只有一样东西。”殷弛说着说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爱情。”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逃得过这条魔障。” “那么,你查出让她陷入爱情陷阱的人了吗?”路理臣对于这个解释有些不以为然,如果只是爱情,她也不会眼光低到看上某个乡下男人把? 似乎是看出了路理臣的不认同,殷弛靠近了几分,又露出他的本性,嘴一咧,说,“我推算出的最有可能得人,竟然是W市的第一花花公子,路少!” “胡扯!”路理臣淡淡嗤了一声,“她儿子都3岁了,难不成是我17岁时的孽缘?他会看上一个17岁的中学生?开什么玩笑?”路理臣对他的推测嗤之以鼻。 “别急!”殷弛却忽然严肃起来,“这就是关键。” “我只说路少是最有可能的人,没有说就一定是您。”殷弛点了根烟,慢慢的吸了一口,长长的吐出。 “你是说?那更不可能!”路理臣本能的反驳,W市除了他。还有谁当得起路少的称谓。可是,自从他与母亲有了孩子,也就是他。他就完全收敛了,尤其是在母亲死后,更是清心寡欲,连续弦的念头都没有过。他何必在外面偷偷搞女人? “可是所有资料都在往他身上指,您说的危机,会不会就是由此而来?”殷弛却不放过一丝可能,这是他的职业素养,他不会因为任何感情因素主观的考虑这些问题。他知道,没有什么是绝不可能的。 路理臣愣住了,危机?因为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太荒谬了。“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没错,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路董事长举棋不定,至今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殷弛紧紧盯着路理臣的眼睛,仿佛是希望对方能通过眼神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不一定就是答案,但是,现在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你继续暗中调查。”路理臣揉了揉太阳穴,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这却是最有可能的。 “保证完成任务。”殷弛勾起唇角,食指挑了挑刘海。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转头又变得一副狗腿样,“那个,那个豪华办公桌?”他笑嘻嘻的捏着路理臣的肩膀,“沈韵是博士怎么了,海龟又怎么了?他还能想我这样体贴,给您按肩?” “呵,瞧你这小子市井三俗的样儿。”路理臣享受的眯了眯眼,“等会儿自己去财务处打个招呼,随便你要什么样儿的!满意了吧?” “绝对满意!理臣给的,我哪能不满意?”殷弛凑近路理臣的耳朵,轻轻呵气,一点点挑逗起来。 “咳咳!”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咳嗽声,路理臣眉头一皱。笨蛋!竟然没有关门,刚刚的话要是被人听了去…… 门外的人尴尬的看着室内沙发上气氛暧昧的两人,满脸寒气。此人便是路理臣口中的高材生,博士兼海龟的精英骨干沈韵。 “少董,这是我整理的资料,麻烦您过目。”沈韵径直走进来,瞧也不瞧在他进来后便脱离路理臣身上的殷弛,直接将厚厚一打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好,辛苦你了!”路理臣笑着点点头,“对了,殷弛刚进公司没多久,很多不懂得地方,你要教教他,尤其是人际交流方面的问题。”说完笑意深深的看向满头黑线的殷弛。 “沈韵并不觉得,殷总监人际交流上还需要教导。”他混的这样如鱼得水,几乎每个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跟他有暧昧。这样的把妹手段还应付不了人际交流的问题? 殷弛看着某人不屑的样子,忽然凑近,“怎么会,我还要向您好好学习的。”说着就将手搂到了沈韵的腰上,还轻轻的掐了一把。 “呃。”简直像是凭空劈下一道闪电,沈韵猛地瞪大了眼,他差点就叫出声。但在路理臣面前又不敢太失态,只得咬牙切齿的忍了。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满脸得意嚣张的某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殷总监已经灰都不剩了。 “少董,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好,去吧。”路理臣点点头,看着沈韵消失的背影,忽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公司里的职工,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路少董,您不会又春心荡漾了吧?”殷弛斜着眼,看天。 “放心,我会把沈韵留给你的。”说完,路理臣便不顾形象的笑了起来。 笑归笑,正事还是要谈的,殷弛将门关上。两人继续对上阳的事分析起来。 “今天就这样吧!这事急也急不来。”路理臣吐了口烟圈,看着对面也开始显出疲倦的殷弛,淡淡笑了笑,“你可以去弄你的豪华办公桌了。” “遵命!”殷弛立刻雀跃起来,敬了个礼。便转身轻快的向外走去,嘴里还喃喃着说:“这么大的桌子,做起来,肯定比在床上还爽……” 路理臣恰好听见,顿时满头黑线,把这家伙搞进公司究竟是不是个重大失误?! “嘟嘟~嘟嘟~”手机震动起来,路理臣走去办公桌,拿起手机,是傅成溪?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喂,我是路理臣。” “我是成溪。”电话那头传来傅成溪特有的清爽的声线,此时却有些沙哑,怎么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路理臣疑惑的皱眉,难不成是叫他回学校上课?不至于吧? “你在哪里?现在回来,可以吗?” 路理臣犹豫了片刻,便回应了对方:“好,我马上回去。” “我等你。”那头传来低低的苦笑,这家伙怎么了? 路理臣将资料吩咐员工送到殷弛那里,便离开了银饰行。 第二十四章 已是深秋的季节,学校道路两侧的梧桐叶已经落了大半。路上,草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梧桐叶的毯子。将校园映衬的既雍容又沧桑。路理臣将车停好,穿着黑色的风衣低调的行走在学校的路上。 今天是阴天,没有风,这个时段,学员们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寝室各做各的事。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路理臣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没有疑问,他直接转头看向视线的发源地。 “是他?”路理臣看着百多米远处坐在路边长椅上定定的看着他的男人。没有犹豫的,就直接走了过去。 “资……宋铭,你怎么在这里?”路理臣站定在他的面前,疑惑的打量着他。宋铭在灰蓝色的衬衣的衬托下,显得很干练,他甚至装模作样的扎了小辫子,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以突显其风格与成熟。 “我来寻找下部戏的演员,没想到会遇到路少,真是巧。”宋铭显得很从容,对于他的职业,他向来有自信。 路理臣笑着在他身边坐下,熟稔的摘下他的眼镜。“带什么眼镜,扮大叔吗?”说着便亲热的搂住了他的肩膀。 宋铭也不推拒,虽然明知道路理臣对他的意思,但是他却很享受被他这样暧昧的爱着。 “没有,这样显得成熟些,不然驾驭不了那些嚣张的小鬼演员们啊。”宋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从路理臣手里拿回眼镜,重又戴上。 看着宋铭美好的侧脸,路理臣心一动,说来,回来这么久,都一只过着禁欲般的生活。他凑近宋铭,手从他的衣角滑进,轻轻抚摸着他的腰背,“今天晚上,去我那里吧。” “嗯?”宋铭被他挑逗的脸色微红,他轻轻靠进路理臣的怀里。仰头看着他,“或许今天有人要你陪。”他虽然笑着,却显得有些苦涩。 “有人要我陪?他当我三陪?想要我陪,我就陪?”路理臣好笑的摇摇头,但看见宋铭认真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的是谁?” 宋铭见有人过来,立刻从路理臣怀里出来,靠在椅背上:“你去找傅成溪就知道了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呵呵。你先去找他吧,如果你去了,还有这个意思,再打电话给我。”他在路理臣手上写了一串数字,便笑着走开了。 路理臣若有所思的看着宋铭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将号码存进了手机。反正也是来找傅成溪的,就去看看这家伙,究竟是怎样。 回到宿舍,一推开门,便有一股酒味当头袭来。路理臣眉头一皱,果然看见傅成溪靠在自己的床上喝酒,他的脚边已经堆了不少的空瓶子。这家伙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宋铭就在学校,他不知道吗?既然宋铭有新戏,那么,他们之间应该还是主从关系吧?却来找他? “傅成溪?你怎么了?”路理臣走到床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这个萎靡不振的男人。有些头疼,这家伙,不是一直都是好好学生的样子吗?也会有这样颓靡的时候。 “呵呵,呵呵,你来了?”傅成溪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来人。顿时笑了起来,将手伸向路理臣。“来,陪我喝一杯吧?” 这是什么情况?路理臣想起刚刚宋铭那苦涩的笑,难道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傅成溪,怎么看也是个直的吧?可是看他手伸了半天,终是没忍住,掏出一只手抓住了傅成溪的。 “理臣,理臣……”傅成溪一使力,将路理臣来下来,环住了他的颈脖。眼神迷蒙,或许他并没有看清面前的是谁,只是希望是他。 “你喝醉了。”路理臣将傅成溪的手扯了下来,又夺走了他手里的酒瓶。刚把他往被子里塞了一半,就瞥见傅成溪潮红的脸。竟然有种冲动直升上来,果然已经很久不开荤了,这样就有感觉了吗?他犹豫着将傅成溪的脸正对着自己,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忽略傅成溪让人肃然起敬的身份,他相当的有魅力!不知觉的一点点靠近。 不行!就在双唇相贴的时候,路理臣猛然清醒。他不是自己能冲动上了了事的对象,如果这不是他的本意,等他醒了,找自己报仇,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 他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傅成溪整个塞进了被子里。他深深看了一眼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就算他可以,他也不可以!于是匆匆逃离了现场。 傅成溪见路理臣离开的背影,从门外透进的光将其染上一层迷离光晕,就好像一去不回的咒语,让他心如刀绞。使迷蒙的双眼猛地睁开。他摸了摸刚刚被那人触碰的双唇,苦笑:“路理臣,傅家就这么让你顾忌吗?明明已经动心了,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呢?呵呵,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份……”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紧紧的咬牙。细碎的刘海掩盖住那疼痛的双眸。终于,他还是没能忍住,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喂!”路理臣开着他的宝驹在路上飞驰,等到冷静下来才渐渐降下了速度。什么嘛,明明是个男人,都在一起住了三年。怎么会突然?……哎,就算是,那么,也就只当是我对不住他好了。路理臣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拨通了那个号码。手指在手心滑动的触感,痒痒的还留有余韵,他轻轻笑了。 “铭,过来陪我。” 那头似乎很意外,良久才回了一声“好。” “宋先生?您要出去吗?”释站在门侧,斜着脑袋看着整理衣装的宋铭。最近少爷性情很古怪,有时很宠宋,有时又异常冷落。他嫉妒,既不想看到宋被少爷宠,他爱宋,更不想看他落寞。 宋铭看了眼释,笑了笑,容颜姣好,他对他说:“怎么样?” “很好!”释千年深潭的面瘫脸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包容而宠溺。只是淡淡的,宋铭只当是眼花。他笑,“那就好。” “我送你!”释见他穿好鞋,并没有让自己去开车,显然不是去见少爷。心微微颤了一下,是,还有谁吗? “不用了,谢谢!”宋铭轻笑,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惊心动魄,至少在释看来,他是那个样子的。 宋铭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露了个侧脸。声音意外的深沉:“如果成溪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去发觉这次戏的男主角。多谢。” “嗯,请您放心,我会如是转达。”释微微颔首,对于他而言,这个男人就像个上等的瓷器,他粗糙的双手,无论如何无法碰触那份洁白。 直到宋铭的背影完全消失,释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冷酷:“三刀,帮我注意宋先生的动向,如果有意外,他的安全第一,明白吗?”顿了顿,又说,“别惊动他!” 路理臣开车来到南郊的别墅时,已是夕阳垂暮。西边的天空那几片相连的薄云,被染成了血色的绸缎,一如如花美姬折腰惆怅的舞姿。静静的释放着她的孤傲,她的热烈,她的悲伤。 这是难得的美景,路理臣等待着宋铭,希望能与他共赏这绝丽的山河。时间在夕阳快速的落幕里静悄悄的流逝。直到眼睛抵不住疲惫,沉重的闭上。 模糊间,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细致而温柔。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嘴边的笑微微漾开。他一把抓住了那只修长的细腻的手,重重的在脸上摩擦,到嘴边时,却轻柔的吻住他的掌心。舌尖轻轻的,湿湿的拨弄着他的神经。 “这么晚?夕阳都落了。”路理臣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他记得这个触感,以及这个味道。 宋铭靠进了他的怀里,另一只手拨弄着他的眼睫。“我一直看着它从45°角滑进了地平线,很瑰丽!” “呵呵,还是可惜,如果可以合影留恋就完美了。”路理臣轻轻咬着宋铭的指尖,感受着身上之人轻微的颤抖,笑意渐深。 “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吗?”宋铭捂住了路理臣的眼睛,他就像藤蔓,整个贴在了他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不定。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这个男人起,他就想喜欢。是因为他的霸道?还是他的温柔?亦或者是,他的雪月风流? 他痴痴相望的眼眸,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苦涩。那个男人,也是因为这个,发了疯,成了痴吗?即使是那样高高在上,人称“太子”的他,也无法抵抗这蛊毒般的诱惑吧? 呵呵,可惜,那个人空有背景身家,空有财力手腕,也终究无法得到他的青睐! “你在想什么?”路理臣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他的出神,他愣愣的看着将自己的手拿下的男人,说“想你。” “呵呵,真乖!”路理臣笑的肆意,伸手揉乱了怀里小兽柔软的发。轻轻吻上。“你这样招人喜欢,我很不想把你在送进傅成溪的手心,怎么办?”他的手轻轻滑进了衬衫里,细细的揉捏,引来宋铭低低的,愉悦的呻吟。 然而,他说:“等我拍完这部戏,我就把自己给你,好不好?” 路理臣的动作一顿,他并不是极具占有欲的人,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人,被别人碰。他的眉开始往中间拢去,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宋铭温温的手指抹平了眉头,唇也被香舌堵住。 呵,这妖孽! 第二十五章 清晨,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投射出第一缕明媚,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感到光线轻轻扫过眼皮,宋铭便敏感的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恰好看见路理臣的下巴。流畅的线条,细腻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再一次,他着魔的伸手触向那在晨光下明暗分明的下巴。这个模样,正是他戏里最完美的男主角的样子。可惜他知道,路理臣永远不会成为他戏里的男主角。 温热细腻的触感就像是触到了空气,他的手便毫无阻碍的划过他的侧脸,耳际,然后环住了了他的颈项。 即使他如此的小心翼翼,他身边的男人也还是被他弄醒了。 路理臣缓缓睁开依然睡意朦胧的双眼,便看见那双直直盯着自己看的那一剪秋水凝眸。刚睡醒的脸还泛着粉粉的色彩,比往日更为诱人。他轻轻捏了捏宋铭的脸,细滑的触感让他笑意盈盈:“怎么醒了?” “臣。”宋铭钻进路理臣的怀里,轻轻颤着,好像在笑:“真希望你是我的男主角。” “我不是吗?”路理臣笑着反问,然后便感到怀里的人轻轻蹭了蹭脑袋。他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是。”宋铭低低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路理臣以为他又睡着了,便也闭上了眼睛。昨晚或许累坏了。 再次醒来时,宋铭已经不在。路理臣无奈的揉揉眉心,感情这家伙是来找他偷情的!这么快就溜了? 他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换衣服时,却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卷小纸条。他疑惑打开,展平时,上面是娟狂的行楷,完全不像他表现的柔媚的样子。上面深刻的写着两行字: 臣,无论你是否已经知道,我都必须告诉你。傅心仪三载的,是路少。所以,至少目前,你不能告诉他,我们的事。那个人疯癫起来,很恐怖! 路理臣垂下手,轻轻地,一点点的揉碎了手中的纸条,一脸的郁结。他将碎纸屑扔进了垃圾桶,整理了一下衣领,就离开了别墅。 “宋先生,您回来了。”释看见宋铭从走廊拐角处出来,立刻站直了身板。他已经知道宋铭去了哪里,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心里嫉妒的发狂,可是哪怕一点的情绪,他都不能表现出来。他,只需要静静的守护他就好。 “嗯,成溪昨晚有回来吗?”宋铭微微抬眼,勉强的笑了笑。显得有些憔悴。 其实无论他回不回来,总是会知道的,纸永远包不住火。他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找路理臣,自己都不明白。是真的爱上他?还是嫉妒他?或者是纯粹的报复! 嫉妒?为什么傅爱他到疯狂,却对自己爱理不理?可是他并不爱傅,又何来嫉妒?报复?因为傅将曾经白纸一样的自己拉下水,所以抢走他爱到极致的人,来报复?他何苦?爱吗?爱是什么呢?他理不清楚,便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 “少爷晚上回来过一次,我照您说的告诉他,他就又离开了。”释解释,顿了顿又问,“宋先生?您看起来很虚弱,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他憔悴的样子,释刚刚的嫉妒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便是深深的担忧。他怎么了? 宋铭点点头,走进门,回头看了释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很困,如果不是成溪回来,就不要叫我。” “是。”释目送宋铭走进去,就将门关上,直直的立在门外。为他杜绝一切可能的干扰。 昨天少爷好像喝了不少的酒,幸好他出去了,否则免不了又是几天下不了床。他想到傅成溪偶尔暴吝的样子,不由深深蹙起了眉。 关于顾廷方使的小手段,虽然已经被路天方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但是这件事引发的后果却牵扯很大,至少,在没有顾老的情况下。曾经同盟的路顾两家已是面和心不合,虽不至于见面眼红,两看生厌。但是由此引发的危机还是在某些方面隐隐浮出了水面。 路家在城南的十家酒店,已经关闭了七家。当然顾家也没多好受,原本小规模的锁链式连锁店,陆续从中间断节。生意一落千丈,虽然表面上没有路家来的惨烈,但是实际算起来,顾家却要亏得更多。相对的,此消彼长,原本在W市刚刚崭露头角的名家,渐渐将触手伸向了城南。因为名家的参与,顾家的锁链式连锁也即将无法维持,他们将要面临的或许是放弃整片城南地区。 为此,顾从之不仅没有责怪顾廷方,反而将所有的怨气都加诸在了路天方父子的头上。这样的维护显然使顾老气愤万分,他一气之下,带着身边的老人去了京城。 而失去顾老的扶持,孤家寡人的顾从之是否还斗得过在W市早已根深蒂固的路天方呢?没有人知道。 舒漠北坐在办公室,静静听着秘书向他汇报的W市各方面的情况与走向。眉眼间渐露笑意。从他被分配到这个繁荣鼎盛的城市前,他就已经备了充足的准备。他要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做出什么,然后光耀的入鼎金麟,出手就要快,要狠。 说完工作上的事,舒漠北揉了揉眉心,表情柔和了很多,他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季秘书,“知道舒桐最近在做什么吗?” “这个,”季临推了推他稍嫌刻板的眼镜,犹豫了一下。“恕季临直言,市长或许不应该将舒桐少爷带来W市,即使是为了历练,京城的风雨也足够少爷成长。 “不,他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应付京中的权谋暗术。所以我是不放心把他独自留在京里,最近风声紧,你不是不知道。”舒漠北忽然有些忧虑,如果在W市失足,那么一切将乱。 “你这么说,是舒桐做了什么吗?”舒漠北叹了口气。或许他还是溺爱了那孩子。 “据我所知,舒桐少爷在W市的红色圈子里已经如鱼得水。只是,W市地理偏南,水土养人,无论男女,姿色都上佳。少爷毕竟年轻气盛,”季临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娓娓道来。 “你直说。” “恕我直言,少爷最近似乎很迷恋男色。”季临头微微低下,眼角余光瞥向舒漠北。见他忽然阴沉的脸色,暗自叹气,怎么什么不说,偏偏说这个。少爷知道了,必定也不会饶了自己。 舒漠北沉吟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先给他提个醒,如果不听,我亲自找他。” 由于太了解这位上司的性格,他知道,他不立马暴跳出去找舒桐算账。绝不是因为他对舒桐疏分,而是因为,他太在意自己与儿子的关系。他不想亲自出面,使他们父子的和睦出现裂纹。 所以无奈,这恶人,还是得他季临做。他苦笑了一下,又听舒漠北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办公室。他要考虑怎么向舒桐说这件事,才能避免出现最坏的结果。 深秋的季节已是寒风飒飒,季临裹着银灰色的风衣漫步在回他暂时栖居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向舒桐说这件事,让他禁欲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找一个更出色的女人给他。说不定,他就会厌倦现在的这个人妖一样的家伙。想到那个眼线画得比女人还挑的男人,季临顿是一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会喜欢那种货色? “喂,大叔!”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季临的思绪,他愣了一下,便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姑娘,正提着一大包行李,停在他前侧,看着他。 “有事吗?”季临其实很不喜欢被人叫大叔,他才不过三十出头。只是穿衣刻板了些,有点显成熟而已。 “呃,我,我是想问一下大叔,绍桦路怎么走?我刚从外地来,还不认识路。”那个女人素面朝天,脸上也是一层风尘仆仆的疲惫,灰白的薄棉袄套在身上,在秋风里显得很是萧瑟。 但是,识人无数的季临自然看的出来,这姑娘简直肯定就是一块美人胚子的料,一个想法忽然在他脑海里诞生。“简直就是为他,哦,不!简直就是为了感化他家少爷而来的璞玉啊。稍加改造,就是个大美女啊,这楚楚的模样,呵呵……” 于是季临便和她攀谈起来,聊着,那姑娘竟然是老乡,于是便给那姑娘指了路,还留了号码,告诉她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他。老乡在外面,总得互相扶持些。 那姑娘很直率,也很单纯,几乎没什么疑问,就答应了。照着季临指的路找地方去了。 季临则一路跟着她,发现了她所要到的目的地。果然是上天的安排,看得出,住这种下层平民区的,又是外地刚来,必定是缺钱花的。天助我也。 季临阴阴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脚步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而这件事的主人公还依旧沉浸在红绡暖张里,舒桐自从在水墨兰廷尝过路家院里男人的滋味,就不可遏制的沉沦其间。路家的兰廷总有各种风姿的风流少年,任君采撷。 无休无止的诱惑使他乐不思蜀,然而再美味的佳肴,也会有腻的时候。但新鲜的甘露还未被发掘,他还不知晓将会有更多的什么会被他一一尝遍。 翻滚红尘,他又将在何时何地停歇他在红尘里纷乱的步伐? 第二十六章 暖色的灯光在磨砂的玻璃灯罩里朦胧虚幻,仿佛触手可及的温暖,却是冰冷的一片。路理臣盯着这灯看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在他对面喋喋不休的殷弛。 “你说,你这次去上阳之行,遇到了郝斯伯?”路理臣的的脸笑着,眸色深处却是寒冰一片,一如那闪耀着暖光的灯罩。别人,孰知它的冷暖? 殷弛哼笑,“也不知道他是闲着没事,还是真的对什么都了如指掌。这次在上阳无意发现他后,我便注意了,特地等他离开后,查了所有他近来的走向。”说着他的眉越蹙越深,甚至连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结果如何?”路理臣凝神细听,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与那人有关的。 “结果,我发现他竟然也去了上阳村有四次之多,仅仅比我少去一次,也就是第一次。” 第一次吗?第一次他们一起去的顺城,他还记得在飞机上,那只温热的大手,穿过他发间的瞬间,那股直冲脑门的电流……他当然不可能分身去上阳,“那次,他去了顺城。”路理臣只是简洁的叙述了这个事实。没有任何的叙述。 殷弛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路理臣,继续分析自己的发现。 “不过,有一个时间段,我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出行的资料。但是,的确那段时间,他并不在他暂时居住的小区楼里。如果他出来了,我必定会查出来,那个小区的监控,我早就掌控在手了。”殷弛也是满心疑惑,那个小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连监控密码都是最容易破解的那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或许,你破解的密码。他早你之前就已经破解过了。”路理臣嘴角一抽,那个人的伎俩倒是一点没变。这么严肃的外表下,却总是以玩弄别人的智商为乐趣。 “什么?”殷弛忽然跳起来,怒不可遏的瞪着路理臣,“你是说,我被那姓郝的家伙给耍了?”简直岂有此理,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侮辱他的智商。 “你以为呢?”路理臣冷冷的瞥了一眼殷弛,刚刚还暴跳如雷的人,立刻惺惺的坐了下来。 他知道,路理臣给他的别墅,给他的车,给他的正经的工作,所有路理臣给予他的一切,都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如果,他没有帮他斗过对手的能力,那么路理臣还留他何用? 惭愧使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他牙齿咬得死紧,几乎断裂。急促的呼吸像是困兽般压抑在咽喉。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别灰心,我知道他的本事,也了解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我们联手,只等他自己跳进自己挖的陷阱。” 或许是路理臣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也或许是他的自尊的作祟,终于他一昂头,狠狠的发誓,“你放心,有我在,就没他的赢面。”他的眼睛冒着熊熊火焰,声音也因为激动而略微沙哑。他浑身肌肉绷紧,就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在夜间伺机而动。没错,就应该有这样的状态,才能与那人一搏。 路理臣终于放松了表情,他笑了笑说,“放松点,这里可不是战场!不用你挥刀斩敌于马下。” “嘿嘿,我这不是营造一种胜利在握的氛围吗?”殷弛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酒,脸色沉静下来。“不过,这个人可以说是我遇过的最强劲的目标。”他瞥了一眼路理臣,冷笑,“是个值得一交的对手。” “呵,你有信心就行,怎么做,你自己掂量。还有,他毕竟是本市的检查官,手下之人多如牛毛。你要注意。”路理臣点了支烟,长长吐了一口,舒适的叹息。 “我明白。” “路家在城南的七家酒店都关门了,是你的注意吧?”殷弛忽然勾唇看向一脸闲适的路理臣。这是他无意中听到的消息,看这局势走向,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是这位干的好事。 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果然够狠。 “不错,不过,并不是你看的那样。”路理臣轻笑,不屑的说:“你以为一个顾廷方值得我动这么大的手笔?” “那你的意思是?”殷弛疑惑的皱眉,见路理臣盯着自己。忽然悟道,“已经开始计划了?” “嗯哼!”路理臣笑了,“还是有点脑子的。现在淡出,避开风头。顺便给那小子一点教训,不过倒是没想到名家这么快便将触手伸进来。倒是真不怕把矛头都引向自己吗?” “他自然有自己的底牌。”殷弛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低低笑了一下,与路理臣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两人又谈些琐事,甚至提到了那个有点傲慢,有点不近人情的高材生沈韵。可能是谈到酣处,殷弛笑的一脸下流的说,要将他按倒在他豪华的大办公桌上。路理臣只是骂了他几句,让他别乱来,也不知这人是否听进去。 殷弛走后,路理臣便独自坐在这个角落里慢慢的喝着酒,打发时间。因为傅成溪的事,他越发不愿意去学校了。虽然喝醉了的傅成溪可能不记得,可他路理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最可笑的是,他当时竟然鬼迷心窍,吻了他? “当当当……” 路理臣抬头,便看见门口站着一身休闲服的郝斯伯。郝斯伯很少穿休闲装,穿的时候,不仅少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肃,还多了一份与年龄相仿的朝气。 他穿着奶白色的线衣,外套一件灰蓝的外套,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看起来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完全没有沉浮官场的官气。依旧干净的像被未经调和的纯净水。 “我可以进来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澄澈,而不是原先的冷冷的疏离。 “当然,”路理臣顿了一下,便立刻起身迎上。“郝先生大驾光临,怎么能怠慢。您请坐。”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郝斯伯说着不用客气,果然他就毫不客气的走进来,坐在了方才殷弛坐的地方。“刚刚有人陪路少喝酒吗?” “嗯,一个老朋友。看来检察官都这样敏感啊!”路理臣笑着从方格架子上拿出一个新的酒杯,为郝斯伯倒上,亲自递给他。 郝斯伯也不推拒,接过来与路理臣碰了一杯,便抿了一口。“最近路少似乎过得很潇洒。” “怎么说?”路理臣笑笑,没否认,也没同意。他最近不能说潇洒,他有太多的烦恼要解决,也不能说不潇洒,一切计划都差不多算进入轨道。就不知,他所指的是不是他所想的。 “呵呵,路少自己才最清楚。”郝斯伯的眉眼凝视间,恍惚又回到他公事公办时的漠然。不过下一瞬,他便又轻松地摇了摇酒杯里的液体,说:“听说路家在城南的七家大型酒店都关闭了,这是?” “生意做不好,路家还是不要往那上面靠的好,做好本行就行。”路理臣随意扯了个理由给郝斯伯,他知道他无论编织出多么花俏真实的理由,郝斯伯也不会相信,那么他不如就随便说一个谁也不信的就是。他还能反驳说自己骗他? “路少就爱说笑,以路家的实力,怎么会经营不了区区几家酒店?既然不好想我说,我就不多问了。”他笑了笑,有些无奈,他今天来原本就没有谈正事的打算,却不知为何又谈及了这方面敏感的话题。难怪人家不待见。 “路少最近都玩些什么?”郝斯伯随便扯了个话题。 路理臣便古怪的看向他,他最近玩什么?他最近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和你!可是,似乎是不怎么好说啊! “我倒是没有玩什么有趣的,不过舒桐公子玩儿的,我想大概您会感兴趣。” “舒桐?”郝斯伯也反应过来,舒桐最近在干什么,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就是因为舒桐最近极少来找他,他才有机会关注一下路理臣背后的小动作。如果路出了什么岔子,也好及时提醒他,为他补救。 舒桐近来格外沉迷兰廷里的一切,几乎在那儿夜夜笙歌。最主要的是某人还特意免费招待,这放任何人,都是乐得逍遥。只是,舒桐这样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他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原因致使他逗留兰廷,而那个原因绝对不是那个男妓。 “路少招待的好,舒桐难得喜欢。我们做朋友的也替他高兴。”郝斯伯竟然直呼舒桐,果然,他真的不同以往了。那么他还来这个城市,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堆新的疑问忽然堆积而来,将路理臣砸的有些措手不及。他停下了举杯的动作,看向郝斯伯,一言不发。仿佛就这样看着就能窥探他的内心。 “理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郝斯伯忽然开口。 路理臣看向他时,便是这样温润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亲近温柔。他忽然感到有些慌乱,是不是什么地方错了?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关于这个人,除了第一眼的熟悉,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 “可以吗?”郝斯伯小心翼翼的看着路理臣变化莫测的脸,追问了一句。 “呃,嗯。”路理臣低下头,应了一声。 其实他不知道,在另一个人眼里,他和以往也是那样的不同。 第二十七章 这间屋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昏暗过,甚至阴森到让人发颤的程度。 消瘦修长的男人躺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街灯霓虹。整个脸上,一片灰暗,只有孤寂苦涩的双眸中闪烁的光,还依稀能辨别那双眼是睁开的。 他躺下的姿势也格外别捏,扭曲着,似乎异常痛苦,甚至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想出去吗?”冷酷的声音在黑暗深处传来,寒意沁骨。 “不。”宋铭咬紧牙关,单单说了一个字,就让他冷汗直冒。他苍白的唇隐在暗色里,依旧那样清晰的表达着痛苦。只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知道,只要他说一句要离开,面前的男人就会立刻放他走。可是,他不能够。 “哼,还真是固执的家伙。”一只赤着的脚移到宋铭的身边,接着,便狠狠的踩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毫不留情的肆意碾压。轻微的骨骼摩擦的声音在这宁静的黄昏显得格外磨耳,让人悚然而栗。 宋铭痛苦的抽搐着身体,但是却依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他绝不会因为这点身体的疼痛就放弃在影界一跃成名的希望,哪怕再渺茫。他知道,只要再忍一忍,就会过去,傅成溪还是会将他温柔的抱起,小心护理他的伤。 食指连心,这样毫不留情的碾压,彻骨的疼痛几乎让宋铭昏厥。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地上柔软的毯子,几乎扯出一个洞来。他今天似乎格外的不爽呢。 “真是嘴硬的家伙。”傅成溪就着踩住宋铭的手指的姿势蹲了下来,伸手扼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之野蛮,几乎使他的下颚脱臼,而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只是急促的掠取新鲜空气,意识已然开始恍惚。 起伏不定的胸口,忽然袭来一阵冷意,宋铭眼角一垂,嘴角扯出了一丝讽刺的弧度。快结束了吗? “铭。”傅成溪忽然松开脚下的手,小心的捧在手里。又将宋铭整个扶起,搂在怀里,他抱着几乎奄奄一息的宋铭,看向窗外。“为什么我这样对你,你都不离开呢?” “因为……因为我,需要你。”宋铭喘了许久,才有气无力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伸手环住傅成溪的脖子,将脸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这样的情况,已经有许多次了,只是,傅成溪第一次这样重创了,他很有可能留下病根的右手。 “呵呵,呵呵。需要我。”慢慢的,傅成溪的咽喉开始有低低的咯咯的声音,他意味不明的笑着,紧了紧抱住宋铭的双手。他当然知道,宋铭所谓的需要是什么。 眼神没有焦距的飘在窗外,他轻轻抚摸着怀里人儿柔软的发丝。“明天,我让澹台接下你这次准备的戏,你不用再四处找男一号了。” 宋铭一怔,抬着头久久没有动作。澹台是白马国际在W市里屈手可数的明星演员,长相一流,演技一流。这说明傅成溪已经有意将他扶上导演的上层圈子了吗?他,没有听错? “你没有听错,就是澹台明一。明天,我让他来见你。”傅成溪低下头,看着怀里清丽的面容,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轻轻吻向他依旧苍白透明的唇。 宋铭接受着吻,任由他在自己的口腔中攻城略地,舔舐他咬破的牙龈,两人交错的舌尖,血腥弥漫。他的眼角湿润,有透明的液体缓缓滑下。滴在耳后的发间。可是这是因为什么而留下的泪滴?他以为那是愿望得偿的欣慰。 天方山,水墨兰廷。 曲折弯绕的走廊直伸进昏暗不知天光何处的密林,路理臣拉着席殊同快速的折过一道道岔口和弯道,脸色阴沉。 “不是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吗?”路理臣低吼了一句。逐渐放慢了步伐,看着气喘吁吁的席殊同,头一次没给好脸色。 席殊同顺了顺气,清秀的眉目间微微泛着苦色,“理臣,你太敏感了吧?也没有发生什么啊。” 就在方才,席殊同来到水墨兰廷找路理臣。路上却意外遇到了在外游逛透气的舒桐,那个男人,也叫舒桐。不知为何,看着那俊美的近乎完美的脸,席殊同心里不觉的便升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感觉。有点像猫在心上挠了两爪,痒痒的,想要微笑。 攀谈两句后,知道了他就是市长公子舒桐,原本的那种感觉已经渐渐冷却。却在这时,被路过的路理臣看见。 路理臣太了解这些天舒桐的状态,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保护至交的强烈意念使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到两人之间。 他说:“舒少,这个不可以。”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冲动的话,简直就是为了让舒桐对席殊同产生兴趣,失策啊! 他抓了抓头发,烦乱的快走几步。席殊同立刻跟上,“我是有事来找你,这些天你总是不出现。我很担心。” 路理臣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席殊同。他到忘了,上阳的信息可是殊同给他的,他当初那样谨慎的藏起这个纸条,必定是很担心的。自己走后,就一直没有再和他见面,他情急之下,肯定要来找自己。顿时,愧疚在胸腔蔓延。 他定住了脚步,歉意的看向了席殊同。“抱歉,最近太忙了,竟然忘了通知你,叫你好安心。” “没关系的,没事就好了。”席殊同笑着拍了拍路理臣的肩膀,“你和我客气什么?” 路理臣也舒缓了面色,搭上了席殊同的肩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你不了解舒桐,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尤其是最近,否则,他很可能会吃了你!”路理臣在他耳边学着老虎那样张大嘴,嚎了一声。 看着面露嗔色的席殊同,他笑嘻嘻的推着好友向远处走去,可是他终归有些心有余悸。不只是舒桐的眼神,还有殊同那时的样子。 路理臣推着席殊同走远消失在尽头后,一座低矮的假山后走出一个修长的,看起来风姿绰约的年轻男人。此人便是方才与席殊同邂逅的W市第一公子,舒桐。 他看着早已空荡荡的回廊,轻轻弯起了唇。席殊同吗?席相诘的儿子,呵呵。对于他舒桐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何况一个叫殊同的人,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原本就要归他所有。 “路理臣,你的兰廷果然是很有趣啊!”舒桐整理了一下原本就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子,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也不枉本少留这么些日子。” 回廊里,清风拂翠,又归宁静。不远处的一双眼睛,却窥视了此间所有。 “舒桐果真追来了。”路理臣双手交叉,压在膝盖上。扫了眼面前的女人,“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严格的说的话,三年。”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早在第一次见到路理臣的机会里,就极为聪明的将自己的优势,一一展露给他。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多看她一眼,那么在兰廷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而且,她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等到了机会。她为路理臣好好的招待了那个所谓的市长公子。变着花样的讨好他,将他留在兰廷。 然而,意外总是在人最不经意的时候发生。那个据说是路少挚友的男人竟然出现在兰廷的后花园,还不巧的遇上了舒桐。她很紧张,可是她的身份的确做不了什么。只好立刻通知路理臣,见机行动,好在,路少及时出现。 为了补救这个过失,她便一直跟着舒桐,观察他的动向。 “是的,您和席少爷走进林深处后,他才回去。”伍末尽量保持着镇定,可是汗湿的后背已经将她的紧张暴露的一干二净。 路理臣看着伍末,眉头轻轻的向里拢着。他知道,这件事的确怪不到伍末的头上,是自己的疏忽。可是想到舒桐那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他就一阵不安。他不能因为自己害了殊同。 “你,还有什么好点的货色吗?要尽量满足舒桐的要求。”路理臣只能这样说,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殊同不久就要出国了,也许只要拖住舒桐,就没事了吧? “您放心,这是伍末的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伍末微微颔首,她脱下长裙换上职业女套装后。显得极为干练,这才是适合她的打扮。 “嗯,没别的事,你就先去忙吧。”路理臣摆摆手,有些疲倦的按着太阳穴。这件事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他从没想过,向来直男情操的席殊同也会遇到这样狗血的事情。同样的,他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对策,或许他该找殷弛谈谈,那家伙,总是有很多鬼点子。 想着,便起身出了办公室,银饰行离水墨兰廷有段不小的距离。路理臣开了很久的车,才看到银饰行的高楼上,那个象征高贵的简约皇冠。 这家银饰行,从他16岁生日那年,路天方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路理臣。那时的路理臣也不懂什么营销,和商场上的角力,一开始的时候,行情萎靡,几乎要倒闭。 好在路天方有关注他这边的情况,及时拉了一把。并且给他挑选了一部分精英插进了公司,就这样这个银饰行在路理臣爱理不理下,还是有惊无险的存在着。 它的崛起,是在路理臣再一次无聊看应聘简历时,发现了在他当时看来,有点牛逼哄哄的沈韵。而且,这个男人长得是应聘者里最看的过去的。于是,某路就果断高薪应聘了他。 结果,当真是捡了宝。对于银饰行,他依旧经营的漫不经心。可是沈韵是个极度有理想抱负的人,有段时间,几乎一个小时给路理臣打一次电话,直到路理臣烦不胜烦,终于同意了沈韵扩大公司规模的策略。从此银饰行便逐渐崛起,以至于有今日的鼎盛,而堂堂路少之盛名,百分之八十,来源于他的识人善用。 路理臣跨进大门时,立即就有导购上前,笑意盈盈的问:“先生想要买银饰还是珠宝?我们银饰行三楼贵宾区里有世界顶级的珠宝。如果您有需要,我会为您一一介绍。” 路理臣哑然,这么有素质的员工,竟然是自己公司名下的? 第二十八章 银饰行经历两年的扩整,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无论是规模还是档次,或者是员工的素质。这些路理臣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未这样以一个顾客的省份来到过这里。每一个环节的服务都让他切实感受到这个银饰行的水准。 “先生,您觉得这款还满意吗?”导购小姐见路理臣看这柜台里的一个羊脂玉的扳指,半天没有移开视线,以为他看中了这个。便开始了她的推销。 路理臣原本是很厌烦别人在他嘴边喋喋不休的。可是一想到,她的员工就是这样,用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来给他争取盈利,工作如此认真。不禁有点感慨,如果没有沈韵那家伙,估计这还是一家随处可见的银器店吧? “先生?您觉得怎么样?”导购小姐一脸期待,脸上的大大笑容也格外的有感染力。路理臣不由点了点头,“好,包起来吧。” 路理臣见那姑娘欢快的去包装,顿时自嘲不已,还会有谁像自己这样傻?来自己的店里买东西?他走到柜台刷了卡后,便提着东西打算离开。 “理臣?”一个诧异的声音直冲冲的撞了耳朵,路理臣回头,便见殷弛朝这边小跑着过来。嘴里还不忘大声打招呼,“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来看我有没有偷懒吗?” 路理臣嘴角一抽,这家伙,本就是给的他闲差,还假惺惺的问他。果然,四周立刻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你除了喜欢玩些恶作剧,还会什么?” “我会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吗?亲爱的路少。”殷弛直到跟着路理臣上了大厦顶层的办公室,才将脸摆严肃。他之所以在外面这样热情活跃,主要还是为了能和员工更好的融合。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在银饰行的工作。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笑着。 “没想到银饰行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呵呵,发展可真是迅猛啊。”路理臣难得的提起公司的事情,殷弛一下子活跃起来。“那是,有我殷弛在,还怕生意不红火?”他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说完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沈韵那家伙在这方面的确很强。” “你觉得他哪方面不强?”路理臣忽然来兴趣,这两个,似乎有点意思啊。 “这,似乎都很强。”殷弛一下语塞,竟然找不出一丝不足的地方。他皱了皱眉,想到那张总是寒着的脸,“如果会笑就完美了。” 路理臣一怔,如果会笑就完美了?为什么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都能让他心跳漏跳一拍。他想起那个曾让他心动不已的男人,他当初是多想让他对自己展露笑颜! 那天,他就对着自己那么温柔的笑,那么自然。就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他叫他“理臣”。他会主动找话题和他聊些琐事,虽然最后总是扯上敏感的话题。然而那些才真正是他们所共有的。 呵呵,这是怎样?一会儿冷漠如冰,一会儿又温柔似水。只是为了引他入瓮而已。只是为了将他摧毁,心忽然抽痛。他垂下了眼角,盯着自己的手,手里还拿着刚刚买的羊脂扳指。 沉浸在沈韵冰山脸里的殷弛并没有发现路理臣的异常,反而是路理臣回过神时,看见他眉头紧皱,神不守舍。 路理臣似乎猜到了什么,眉一挑,咳嗽了两声。殷弛惊醒,发觉自己的失神,他尴尬的摸摸眉角。 “那个,您买了什么?”他忽然瞥到路理臣手上的精致盒子,猜到一定是刚刚参观银饰行的时候买的。便想转移话题。 可是路理臣是谁?他会轻易放过这个调侃殷弛的机会?于是,他呵呵笑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是用那种“你的小心思,瞒不了我的眼神”紧紧盯着殷弛。 殷弛受不了这种眼神刀刃,立刻举手投降。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凑到路理臣身边,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免费送你一个你绝对感兴趣的新闻。如何?” “你先说,问什么。” “你觉得我和沈韵配不?”殷弛犹豫了不到一秒,便问出了口。 到是让路理臣一阵无言以对。他和沈韵配不配?要说不配,这俩家伙到是冤家路窄,两看不爽。要说配,他们的身份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个黑道见不得光的“黑手”。一个却是在象牙塔里出来的博士,海归。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路理臣淡淡回了一句,没有什么起伏。殷弛却急了,刚想开口,就听路理臣说,“不过,我觉得你俩似乎是有那么点意思。” “呵呵,是他有意思吧?”听到这话,殷弛不仅没有高兴的样子,还忽然冷下了脸,说,“我就知道,连理臣都看出来了,他还装个什么劲儿。” “这。”路理臣再次无语,他可什么也没说,“说说你的新闻吧。” “不是什么秘密。”殷弛在路理臣对面坐下,便开始说,他今天探听到的消息,“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导演,叫宋铭的那个,你不是还让我留意过吗?我特意让手下兄弟给我盯着。” “说重点。”盯着?!这话听着怎么都别扭。 “他原本攀的贵人似乎打算扶他上位了。” 殷弛斜眼瞥了路理臣,见他低着头没反应,但似乎是在听的样子,继续说:“这次有个重量级演员会进他的戏,而且据说是男一。这样的话,这个二流应该也快进入一流了吧?”殷弛按自己的想法分析了一下,觉得他应该不会是为了关注演绎圈的事。那么,就是为了宋铭。眼光不错嘛。只是那个骚年可是名花有主了。他别有意味的勾起唇角,看向窗外正好的天光,对手好像身份尴尬呢! “搞砸他。”路理臣冷冷的甩了一句话给殷弛,白玉扳指也丢在沙发上,他走到窗前,看着大厦地下渺小的行人与车辆。笔直的站着,不发一言。 殷弛见他这样子,果真是来真的?可是,那个人不是他想要守护的吗?如果毁了他的前程,那与毁了他又有何区别呢?他深深的看向那个站在窗边的笔直背影,在这样光影的交错下,显得格外孤寂。 “你是说真的?”殷弛站起身向他走近两步,试探的问了一句。 路理臣背部的线条明显一僵,但随后他还是决绝而残酷的点了点头。只要他还从事影视,就永远也无法脱离傅成溪。他不愿意这样,即使自私。 做演员成了明星,尤其是偶像明星,如果还有实力话,那么他想不红都是难的。而作为当下最赤手可热的男演员,澹台明一显然便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例。 上一部戏刚刚杀青,他终于有自己的时间可以放松放松。第二天,在昨晚因为庆祝杀青而宿醉的他,却被傅大太子爷大清早一道钧旨给召唤回了城东。简直是丧尽天良啊!他辛辛苦苦为白马国际挣票房,挣盈利,连个觉都不让睡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不敢逆了大boss的意的。一接到任务,便马不停蹄的赶往W市的城东。 “什么?接他的戏?”澹台明一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满脸不愉的瞪着自己的经纪人。“你没有搞错?让我接那个……” “嘘!”他刚要说出口的话立即被他的经纪人捂在了嘴里,“我的小祖宗,这里可不比外面。到处都是等着往上爬的眼睛正盯着呢,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指不定下一秒就要传进太子的耳朵里。” “哼!”澹台明一冷冷的哼了一声,嘴巴却鼓气似的抿了起来,不在说话。他还以为太子找他回来是有什么奖励的,却没想到是让他接二流戏。如果这次演砸了,那么他辛苦积累的人气和名誉……想到这儿,他狠狠的踢了一脚面前的茶几,茶几没碎,却把自己疼的龇牙咧嘴。 刚刚选定好其他演员的宋铭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不顾形象抱着脚直吸冷气的澹台明一。他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他需要的是一个尊贵而妖孽的男主,而不是这样…… “你是澹台明一?无双秋硕的饰演者?”宋铭尽量温和着脸问,在手下员工面前,他一向是冷肃严厉的。只是今天的这位不同,他是现下最红的最受欢迎的明星,理应礼待。 “嗯?”澹台明一一见到宋铭便收敛了他大幅度的失态动作。他没有见过宋铭,也不知道宋铭和傅成溪的特殊关系。所以在他映像里,宋铭应该是个不得志,胡子拉碴,鼻头很红,喜欢带个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可能还有发福。宋铭走进来时,他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是刚刚出道的演员。 “你是谁?”澹台明一依旧傲慢的坐在沙发上,不屑的瞥着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宋铭眉一皱,却把眼睛瞥向澹台一旁的经纪人身上。“作为经纪人,你难道连他即将出演的戏的导演也一无所知?” 那名经纪人立刻走出,伸手到宋铭面前,“宋导,原来是您!是我眼拙了,由于事出突然,我还没有来得及搜集足够的资料。”说完用眼睛示意澹台站起来。 宋导?他就是宋铭?澹台愣了半天,才从这个事实里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正扶着眼镜的宋铭。喃喃自语:“怎么会长这样?” 第二十九章 “怎么会长这样?”澹台明一脱口而出。 会客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经纪人小乐僵着脖子回过头观察宋铭的脸色。 今早得到通知后,她便立刻找了各种有关这边的资料。对于宋铭,也有了一些最基本的了解。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善良柔和,可是工作起来却是极为严苛的,而且如果做错事,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偏私。 虽然这些品质非常好,简直就是楷模。但是,她的小祖宗可是要吃苦头了。她默默地将脸转向还一脸淡定的澹台,三条黑线顿时拉下。 “关于我为什么长这样,您不必过分在意。我不是演员。”宋铭只又瞥了一眼澹台,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外走了。 “哎,宋导,等等。我们明一先生是……”小乐见宋铭二话不留就向外走,估摸着是不大待见她家小祖宗,立刻跑出去套交情。她可是还要靠澹台吃饭的。可不能现在就气跑了导演。 她的眼力向来极好,宋铭长得一副妖精一样的脸,身段风流。这次又是太子爷亲自下的任务,这其中款曲自然不得而知。得罪了宋铭,就是掌了太子的脸面。可惜刚刚的场合,她还来不及告诉澹台,这个笨蛋迟早死在那张嘴上。 “喂!”澹台明一叫了一声,见小乐并不理会自己,径直跟着宋铭离开了。他愤愤的哼了一声,将头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方块水晶灯。开始发呆。 就在昨天,他喝醉了独自回家后,躺在床上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他做了一个相当长的梦,而且画面相当清晰,到现在都犹在眼前。 而他抱的那个人似乎就是刚才那个一脸严肃的宋铭。或许是错觉吧?他摇了摇头,想把那些交缠的画面甩到脑后。可是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开始慢慢幻想真正抱宋铭会是怎样的滋味?那裹着正装的修长身段,眼镜下漂亮的桃花眼,以及粉色的唇…… “你说什么?”路理臣紧紧盯着面前笑得一脸无害的某人,简直想找块砖头一下拍碎他的笑脸。 殷弛这家伙,竟然敢用宋铭的样子套进澹台明一的梦里。上演的还是那样的场景,肯定是故意的这家伙。他咬了咬牙,即使这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但是,宋铭只能属于他。 “您不觉得这样是达到您目的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吗?澹台明一那小子,我查过。并没有太大的后台背景,是个靠人气和演技爬到今天位置的演员。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想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路理臣瞪了殷弛一眼,想到他还在傅成溪手上。火气顿时降了下来,对,只要他能来到自己身边。“你好好盯着澹台,如果真的让他得逞,我就宰了你。” “当然,您还信不过我的手段?”殷弛阴阴的笑了两声,黑暗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他采用了医学界最新研究出来的梦境虚拟,将一段设置好的场景通过微量电流的震动在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候,输到他的记忆里,并在短时间内在意识里反复出现。 而世界上第一个有幸尝试这一科研成果的人便是W市无数青春少女疯狂爱恋的偶像巨星澹台明一。 “你用这个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吧?”路理臣谨慎的复又问了一句,这种实验严格来说在民间是禁止使用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隐隐的有些担心。 “放心啦,当时就我一个人,那家伙睡得跟猪一样。不会有人发现的。”殷弛自信满满的拍胸口保证。 虽说殷弛很自信。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是有什么他们疏忽了。 一家临近路家银饰行的咖啡馆里,郝斯伯一身休闲装的喝着咖啡。听着对面站着的某人汇报新发现。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有点锋利,有点危险。 理臣啊理臣,原来你这样淡漠,是因为已然有了目标吗?他挥了挥手,那人便微微颔首,离开了。 澹台明一?似乎还用了不小的手段呢!呵呵,他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人,这种新鲜的设备都能搞到。他还没有用过,这东西倒是审讯的好东西。大概又是那个叫殷弛的家伙吧?他们,走的也很近啊! 郝斯伯叹了口气,轻轻靠在了椅背上。照这样下去,他们或许会越走越远的。决不能这样! 而另一边浑然不知状况的宋铭还在和另一只浑然不知状况的某经纪人小乐商榷无双秋硕的戏份。熟不知,这场戏已经到了它的尽头。 “那么,就这样吧。”宋铭捏了捏他酸胀的颈子和肩膀,合上了剧本。“几天就到这里,希望你们明天就可以适应这部新戏。我了解过,这部戏的片型澹台好像从未接触过,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帮帮他。” 宋铭不是傻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澹台明一能混到今天的地步,这位娇小却精明的经纪人可谓功不可没。所以他出于对人才的尊敬,对小乐的态度意外的好。 “是的,我明白。那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小乐朝宋铭一笑,见他点头,立马转身向外快步走去。背影消失前还大声道了句宋导再见! 宋铭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部戏是他精心挑选的,连剧本都是一一经过他的审查,直到达到他的要求才会留下,否则一律退回。为了这部戏能尽早开始,他已经连续很多个夜晚都没好好休息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将在导演事业上走到新的阶梯,他就动力十足。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这部戏搞砸。谁都不可以这样做。即使是那个人。 于是,他再次翻开了已经编排好的剧本,细细的看起来。 “小祖宗,我拜托你了,以后说话三思而后言啊!祸从口出,听过吗?……”唐小乐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乐,”澹台明一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唐小乐一愣。这样低迷的气场?不是只有演戏时进入状态时才会有的吗?现在是?练习? 不等唐小乐明白过来,澹台明一就又爆出一个惊人之语:“我好像抱过他。” 什么?!抱过谁?澹台明一忽然和她说他的性生活,是脑子坏了?还是说?她想的,不,她怀疑的那个是真的?澹台明一抱了宋铭??? 相对于唐小乐咋咋呼呼的内心,她的表现却相当冷静。她将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定定的低头看着神情低迷的澹台明一,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她嘴里冒了出来:“说,什么时候的事?你是用强的?还是他自愿的?” 澹台明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经纪人小乐。“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宋铭是什么人?”你竟然谁不搞,偏偏搞他?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没有脑子?唐小乐怒了,这人乱搞也要有个度吧?只是这后面的话,他不好直接开口。 “知道啊!这次戏的导演。”澹台明一皱着眉看着脸色变化莫测的唐小乐,还是不明白。 唐小乐无语,“你们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他有些不明白的摸摸脑袋。 怎么可能?这家伙逗她玩儿?昨天晚上和宋铭做?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会分身术。她明明打听到,宋铭已经一个星期没离开公司了。“你是在寻我开心?”唐小乐嘴角抽了抽,眼睛斜斜的睨着澹台。 “呃,我是说我昨晚梦见我抱他了。”澹台明一说的很无辜。 唐小乐瞬间绝倒。这个,这个杀千刀的笨蛋。原来是闲她的命太长了,要吓得她心脏病发吗? “不然你以为呢?”澹台明一撇撇嘴,一脸你想多了,就别怪别人没讲清的欠扁表情。 好!你狠!唐小乐将剧本扔到澹台的怀里,凉凉的说,“明天就开拍,你今晚就必须透彻的了解剧情和人物性格,最好是能把前三段都背下来。”背不死你,哼!唐小乐解气的甩了下长长的马尾,哼着小曲儿,拿着一次性纸杯去接咖啡了。 “嘁!不就是三段吗?”澹台明一不屑的嗤笑,当他翻开剧本,看到所谓的三段后,立马觉得头涨涨的,有点晕。尼玛!这么多! 他无奈的翻到第一页的时候,看到宋铭笔力苍劲的签名后。有些微微的失神,宋铭? 他,为什么会梦到那样的画面?他们明明就从未见过。 他站起身,无意间走到宋铭的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紧,还留着一条细小的缝隙,正好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他看见,办公桌的后面,宋铭摘下了眼镜,仔细的看着手里拿着的厚厚的稿子。脸部的线条因为他认真的样子而变得更为柔和,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在眨眼间,扑朔迷离。 他简直不用演,就能使人彻底倾倒。澹台如是想到。宋铭翻阅纸张的声音将他惊醒,他回过神来,惊于自己的想法,立即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三十章 正如唐小乐所料,宋铭的确和傅太子爷关系匪浅。 就在那天晚上,太子爷一道钧旨就将宋铭召唤了回去。而她则正好有了空隙来给澹台做思想工作,不过她精明归精明,始终不如孔明先生料事如神。所以,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一次戏也能牵扯出这样一个连次波辐射都可能会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惊天阴谋。 又是那天昏暗的屋子,暮色已临。只在天地遥远的交点还留有一丝红色的遐想,可是它即将消失了。 宋铭站在同样的窗口,静静的看着那一点红霞一点点的沉入地下。然后有繁星缓缓闪烁出他们独有的,白色冷清的光斑。也是这样的湛蓝,只是在那个男人的温柔乡里沉醉,让他觉得世界依然是拥抱着他。 轻轻的,身后有沉缓的呼吸靠近。宋铭习惯的往后靠去,其实,他不知道后方的人会不会接住他,可是,他就是这样,那是他偶尔的任性。曾为此,他摔过很多次,可是他不记这疼。 傅成溪见他要倒下,慌忙上前接住,有力的双手揽住他的腰,将他锁进自己的怀里。看着怀里嘴角轻扬的宋铭,薄怒,“又这样,摔了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接住我,我还会摔倒吗?”宋铭无声的笑着,虽然他很清楚,他不爱这个男人。也清楚这个男人不爱他,可是,他却习惯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无论如何,不悲不喜。 “你见到澹台了?他适合吗?”傅成溪抱着宋铭坐在窗前,和他一起看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亦或是天上的将坠的繁星。自从对那人产生了那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每当夜晚,都觉得冷而孤寂,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慰藉,而宋铭就是这样的存在。 “嗯,或许吧。”宋铭知道,澹台已经是能分给他的极限了,他不奢求。“明天就要开拍,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宋铭低声说,虽然并不指望能得到回应。但是他知道他会注意的。 “好。”可是,他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似乎这些日子,他都很反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铭,我想忘记那个人。”傅成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代替他,好吗?”他的声音低沉沉的,还有些沙哑,是真的放弃了吗? 可是,我爱的也是那个人啊!宋铭沉默,他要怎么回答?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让他们都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而他们还是个秘密。他只是想头更深的埋进傅成溪的怀里。 傅成溪就当他同意了,笑着将他搂的更紧。忽然觉得心里也有种被填满的错觉。 “澹台明一和他的经纪人唐小乐说,在梦里抱过宋铭。这大概就是黑手做的手脚。”一名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严肃的板着脸。 “哦?果然是这样,那么,他还真是不顾一切了。”郝斯伯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即使摧毁也要得到,这不是你曾经最为痛恨的吗?怎么会忍心下手? “还有什么发现吗?”郝斯伯闲闲的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中年男人,想当初,他可不就是这样,结果这样刻板,却失去了他。所以,不知不觉中,他把自己磨得圆滑。 “报告长官,只有这些。” “嗯,辛苦你了,要好好干,没事就去忙吧。” 看着中年男人消失的背影,他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上阳村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唔,最好尽快解决,明白吗?”郝斯伯皱了皱眉,不就是一起谋杀案,加偷渡吗,也至于他们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到今天都解决不了,效率真是有够差劲。真不知道他们在W市这个黑道遍地的城市是怎么生存的。 要不要加点奖赏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能为他扫平障碍,花费一些,也是值得的。就不知那个要强又变得多疑的家伙领不领他的情。郝斯伯无奈的笑了笑。 “呦,什么事让郝三笑的这样开心?”舒桐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室内深处的郝斯伯。他记得,老爸就是让这个人着手处理路席两家的。所以和他交涉必定是最好的选择。 郝斯伯收敛了笑容,抬眼看向遮住大片阳光的人影,说:“原来是舒少,什么风把你吹来这里?” “自然是有事找你帮忙来了,怎么,看样子,郝三并不欢迎我啊!”舒桐虽然这样说着,却已经径自走了进来,他毫不客气的坐在郝斯伯办公桌的前面,一只手撑着下巴观察着他。“是吗?” “怎么会?”郝斯伯干笑两声,“舒少光临,郝三自是荣幸之至。”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话音一转,便问,“舒少是有什么要事找郝三?” “不是什么要事,我只是想知道,爸爸现在对于路席两家的态度。”舒桐嘴角轻轻扬起,紧紧盯着郝斯伯,他相信,郝斯伯现在还是不会得罪他的,毕竟他要升迁回京,还需要他老爸的帮助。 “这是市长的政策机密,本不能对外人讲。”郝斯伯苦着脸,装模作样的看着舒桐,“你知道,我也是替令尊办事的。” 舒桐笑着看着郝斯伯,不理会他这些官方说辞。 “令尊似乎在路席和顾家之间还举棋不定。”郝斯伯笑着,很无意的给舒桐灌输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W市,除了龙头路家,还有强大的顾家。 “是这样?”舒桐摸了摸下巴,皱眉思索片刻,便豁然开朗,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郝斯伯,说,“郝三的意思,我懂了。” 他不是不记得,头一次见到路理臣的那天,见到路理臣吻了他,他当时还说了几句郝斯伯,让他注意。没想到,竟是有这样的情由在里头。只是见郝斯伯,没有做什么表态,便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正巧,那个殊同和路理臣一路,或许他能和郝三做回同盟也说不定。 “咔!停!”宋铭皱着眉盯着完全不在状态的澹台明一,有些无奈,这经是第七遍,照这样下去,他要拍到什么时候才能接着拍下一段? “澹台明一,你跟我来。”宋铭冷冷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外走,一干工作人员立刻窃窃私语。 “宋导肯定生气了。” “可不是嘛,这个也是老演员了,怎么这样不靠谱?”一个女演员不满的瞥了眼还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的澹台明一。结果被瞪了回来,她悻悻的转过头,又切了一声,“拍个戏都搞不好,装什么大牌?”当然这完全是出于对俊美如谪仙的宋导的不平,也是出于报复大牌的快感。 “嘘,小声点,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吧?” “你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宋导对我们那么好。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好不好……” “哪有?” 澹台明一不理会两个女人的嚼舌,向宋铭去的方向追去。今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走了不远,就看到树林边,宋铭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胸。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的样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小跑到他面前。原本他想道歉,但是原因呢?理由呢?就说他一直在想他的胴体?会死的更惨吧? “你一直是这样?还是有什么事让你心神难安?”宋铭见他走近,便开口,“如果是一直这样,我希望你尽早改,如果是有事,就马上处理掉。” “马上处理掉?”澹台明一面露苦色,他倒是想马上解决。可是你肯吗?他看着宋铭冷冷的样子,微微握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怎么?有难处?”宋铭见他不说话,开始有点烦躁起来。这是必须成功的作品,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所以,不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澹台明一抬头,看向宋铭,神色复杂。“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在想你,想你的身体,你会怎么样?” 什么?!宋铭一愣,这,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而已,他在想些什么?一定是这家伙想推卸责任找的借口。他冷冷的看着澹台,声音都变的冷酷:“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没有,”澹台明一忽然抱住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总是想着你,你的脸,你的身体。想甩都甩不掉……” “啪!”宋铭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这些人都把他当做什么?他一个在他手下的演员也来亵渎他。强烈的怒意使他几乎要暴走,他狠狠瞪了一眼澹台明一,便打算回去。他要换人,一定要换! “等等!”澹台明一忽然从后面抱住宋铭,死死的抱紧了,一点也不愿意松开,是的就是这样的触感和温度。 宋铭惊怒之下,一时忘了反抗,澹台特有的跳跃的声调在耳旁响起:“我会好好演戏,你做我的情人不好吗……” “别做梦了!”一把挥开澹台,他怒不可遏的瞪着他,镜片后的眼眸因为愤怒而染上红色。这个混蛋,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即使,即使他的确是别人的禁脔。可是…… 宋铭转过身,有透明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这不是他的本意。 或许是上苍的悲怜,闪电忽然在上空明灭,细细的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轰隆隆的踏碎了一切。 第三十一章 天上有细雨淅沥沥的落下,雨滴打在枝头与枯草上的声音。像是无言的泣诉,一点一滴的哭诉这疼痛的命运。 树林外是两人纠缠的身影,在雨水与污泥下的沾染下,显得污秽而凌乱。他们交缠在一起,在雨幕里挣扎。 “啊,你放开我。”手臂猛然传来的疼痛使宋铭忍不住尖叫出声,他狠狠的用尖利的指甲插进澹台明一的肌肤里。渗出的鲜血很快便被雨水冲淡,晕染在白色的衬衫上像是一幅水墨里的桃花,凄迷而决绝。 忍着肩膀上血肉模糊的疼痛,澹台明一龇牙咧嘴的将宋铭一把推向一颗半人宽的树干。将他紧紧压制在中间,冰冷的雨水不仅没有使他冷静,反而像是大海里惊起的波涛,愈见其泛滥。 他的脑海里,那样的场景愈发的清晰,欲望的引诱使他疯狂,失去理智。他将那个使他倾倒的男人紧紧圈在怀里,以为这样便是拥有。 宋铭被雨水洗的苍白透明的脸,只有唇泛着妖异的血红。那是鲜血染就的艳丽,此时正在他美丽的脸上盛开,屈辱的盛宴。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他?凭什么?宋铭痛苦的想要嘶吼,声音却哽在咽喉,细细流出的,微弱的声音没有漫出多远,便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我有什么不好?多少人上赶着要和我上床。你知道吗?”澹台明一一把撕开了宋铭身上名贵的衬衫,那是昨晚傅成溪作为情人送给他的礼物。他原想,如果只是这样,也许已是很好。可是……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唔……滚开……”唇上的伤口又被触及,他嘶声吼着,只想这个发疯的男人离开自己。即使是傅成溪暴吝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他,这个野蛮人。 “啊!”宋铭惊呼,下一刻他疯狂的挣扎起来,企图挣脱这个疯子。他,他竟然,这里可是户外…… “这里没有人回来,你就别挣扎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澹台明一眸色深沉,他一手握住了宋铭的下身,低低的嘶吼,“我,我受不了了。你就当帮帮我,不行吗?” “放开我。混蛋……”宋铭在他的手上开始无力,这是被男人TJ过的身体,无法抵抗这样的挑逗。泪水混杂着雨水,在脸上滚滚而下。 不…… “住手。”一声惊诧带着愤怒的吼声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澹台明一恼火的回头瞪向声音的来源,因为雨与距离,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那人的气质,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惊得停住了手,他惶惑的放开宋铭,任由他瘫倒在地,却不敢在碰他一下。 对面的人足以叫他永远消失在娱乐圈,他就是自己的大boss傅成溪啊。可是他怎么回来这里?他看了一眼脆弱的倒在地上的宋铭,忽然之间,一道电流穿过他的脑海,难道是? 完了!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听小乐的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做什么?”傅成溪快步走向树林边,一只手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干净利落,文质彬彬。但是谁都看得出,他眼里冷冽的寒光。他,竟一不小心碰了太子的男人? “我……对不起!”澹台明一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是枉然,只好闭口不言。他低着头,湿哒哒的头发将他的半边脸都遮住,像一泼浓墨浇盖在白纸上,显出幽幽的颓丧。 傅成溪只看了他一眼,就往宋铭走去,立在他的面前,微微俯视着地上航脏不堪的男人。他从未见过这样脏兮兮的宋铭,在他意识里,即使是宋铭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只是这样凌乱的美,谁又说,不是最动人的? 宋铭看见眼前沾染了些微雨水与泥土的白色皮鞋,轻轻吐了口气。 “不起来吗?”傅成溪只是将伞遮住宋铭,自己站在雨中,很快便湿了半边。但他不上去扶,也不急。 宋铭微微仰起头,打湿的睫毛粘在一起,使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这个男人他太过熟悉,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起来,他就是这样站一天,也不会扶自己。他对某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偏执, 他用右手撑了一下地,立刻又软到下去。他忘了,刚刚挣扎时,胳膊扭伤了。 “怎么?受伤了?”傅成溪皱着眉,瞥了一眼在一旁默默站着的始作俑者。如果他不来,这个男人就会在这样肮脏的地方,不知羞耻的要了他。不可原谅! “站起来!我就送你去医院。”傅成溪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向宋铭说。 宋铭知道他必须这样做,疼痛使他意识清晰,他咬着牙用左手一点点撑起了身体,靠着树一点点的站起来。汗水温热了身上冰凉的雨水,他终于站了起来。 见他站起来,傅成溪终于向他伸出手,“过来。” 宋铭愣愣的看着那只白皙修长,保养极好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污秽的身体。犹豫了一下,赌气般的扑进了傅成溪的怀里,将满身的污泥沾到了他的身上。 傅成溪被他撞得后仰了一下,又站直了,直接将伞丢了,将宋铭抱起,往来路走去。 只剩澹台明一不知所措的站在雨里,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长时间的冷意与沉默使他彻底清醒过来,他脑袋片片断断出现了不同的记忆。繁繁复复的让他头痛欲裂,他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明一,你怎么了?”唐小乐直到傅成溪二人走的没影,才匆匆跑过来。他没有看见事情的经过,但是她猜得到。她既痛恨澹台的冲动与胆大妄为,又心疼这个相伴多载的伙伴。得罪了太子,他该怎么办? “明一?”澹台明一一直抱着头,一动不动,唐小乐发现了不对劲。她紧张的的推了推澹台明一的肩膀,发现他还是无动于衷。“你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唐小乐急了,匆忙打了急救的号码。焦虑的替澹台撑着伞,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他可千万别出什么事?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面对!而她也再不能为他保驾护航,你究竟有多傻?离开你这么几分钟,你就惹出这样大的乱子。 宋铭坐在医院洁白的大床上,愣愣的看着电视里出演的节目,眼睛眨也不眨。他已经清洗包扎过,只是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 傅成溪端着水杯走近,坐在床边,将宋铭轻轻拉进怀里。“喝点水吗?” “嗯。”宋铭转头看他,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却像忽然清醒了一般,猛地僵住。“我要换人。” “你不要去演了,我不放心。” “不行!”宋铭一把挥开傅成溪的手,玻璃杯便砰的一声碎在医院木质的地板上。“你,你不能不让我拍戏。”宋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抓住傅成溪的手,哀求。“成溪,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那是我的梦想。” 傅成溪被挥开手的恼怒一下便在他水波粼粼的眼眸里消散,他轻轻的摸摸了宋铭的头发,“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 宋铭还想说什么,却被傅成溪淡淡扫了一眼,立刻哑声。 “先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明白?” 宋铭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便倒头躺在床上,紧紧的闭上眼睛。鸵鸟般不愿见到这个世界。 这算什么?他为了梦想什么都听他的,现在竟然让他放弃?这是寻他开心吗?他不由又想起那个温柔的,却总是装的很坏,其实连对他说句重话都不忍心的男人。 他是那样渴求他的温暖…… 清洁工人扫着地上的碎玻璃,神经绷得有些发麻。这些有钱人,发起火来,还真是恐怖。他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每一片碎玻璃。 “嘭”的一声,又是一个物件落地的声音,听声音的沉闷,不像是玻璃,他轻轻吁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神经,一个冷冷的声音便凉凉的传来。 “不用收拾了,你先出去,把你们的殷总监叫来。就说他的老板找他有事。”路理臣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他很愤怒,殷弛这家伙竟然是用这种方法来达成目的。 刚刚他收到一个匿名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碟片,里面记录了树林里事件的整个过程。他的宋铭被人那样对待,他却毫不知情,去救他的竟然还是那个傅成溪。该死的! 殷弛匆匆赶来,在办公室外放轻了脚步。其实这样做,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实验一下那个仪器的效果,不过显然是不合格的,据说,那个叫澹台明一的演员已经进了医院精神科。幸好他没有对沈韵做,不然,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杵在外面干嘛,进来!”路理臣冷冷的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还知道不敢见我?” “我,我不知道那东西会有这么强烈的作用,我以为会慢慢发酵。我们可以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可是,事发突然,我只能表示抱歉。”殷弛低着头悄悄抬眼看着路理臣,他真不是故意的。 “哼,一句道歉就行?”路理臣将信封里的信和碟片往桌上重重的一扔,“自己看,看看你做了什么,好有个自首的说辞。” 殷弛一怔,立马翻开那信封,看完之后,脸色变了数遍。他喃喃道:“不可呢啊?明明做的很隐秘。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况且,那部仪器还从未面世过。” 他知道,路理臣不可能真的叫他自首,只是气自己瞒着他,差点害了他的宋铭,才会大动肝火。只是,这件事,会是谁了解的如此清晰?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是他? 第三十二章 沉默像一股黑雾,无孔不入的蔓延开来,阳光渐渐偏移了方向,错过落地窗,射向了他方。巨大地屏幕里正反反复复的播放着树林边事件的过程,只有模糊的,声音和偶尔惨烈的嘶吼从耳侧响起。 “那个人蓄谋已久。”殷弛断然说道,“这绝不可能是偶然。”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偶然,所以才把你叫来这里,让你自己看看你是怎么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儿的?”路理臣抱胸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极度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知道,宋铭现在如何?他记起第一次见到宋铭的时候,他也是浑身是伤的,看的出来,傅成溪对他也并没有多好。 殷弛眉头皱了皱,没有反驳,谁让路理臣说的都是事实呢?他的确栽在了他的手里,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他看向路理臣,他应该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吧? “这个人就是针对路家的那个人吧?”殷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瞥了眼忽然气场变得骚动起来的路理臣,眉头轻皱。他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意无意间也能察觉出他对那个人不同寻常的在意。 “是的,就是针对路家的那个人。”路理臣低低的回应,整个人陷在黑暗的阴影里,不见动作。“事不过三,你清楚。” “明白!”殷弛冷着脸应道,当然,输三次,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那简直就是他的骄傲碾在脚下,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还有,上阳的事,你查的如何了。”路理臣换了个话题,缓缓将头抬起。 “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女人是……”殷弛看了一眼路理臣,竟然有点说不下去。 “是什么?”路理臣心一沉,会让他忌讳的,还能是谁?“你说。” “是令尊,路天方的情人,大概是五年前。”殷弛阻止着词句,尽量不使某人暴走。 “五年前?五年前。”路理臣喃喃回味了一下这个时间,不就是水墨兰廷改成销金窟的时候吗?不就是路家生意开始走斜坡,转成高盈利,将触手伸向服务业牟取暴力的开始吗?原来那时候已经开始…… “该死!那个蠢女人,是要害死路家!” 路理臣重重一脚踹翻了脚边的装饰品,水晶做的灯塔,一下支离破碎,落了满地。爸!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理臣,现在需要冷静。”殷弛握住路理臣气的发抖的双肩,沉声说道,“现在还来得及,只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路家产业重新洗白,就没有人能抓住路家的把柄。” “谈何容易?”路理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却还是微微的发颤。“五年的经营,要一朝清洗干净,谈何容易?所以他才踌躇不定,任人宰割。” 殷弛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路理臣,不由心紧了紧,他的手更用力的握住他的肩膀。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着,冷静:“正是因为令尊进退维谷,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你才要更为镇定,掌握全局,保住路家。” “掌握全局?保护路家?”路理臣喃喃的说着,渐渐冷静下来,“是的,现在不是悲愤的时候,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那个女人在上阳村还做了什么?” “大规模的偷渡,就在去年年底。追溯根源,也是……”殷弛没有说下去,在这里顿住了,不是也是,而是;“是令尊的好友席相诘。” 什么?席伯父?他,也和那个女人有一腿?这怎么可能?路理臣觉得脑袋快被这些不可思议而且混乱无比的消息绞碎掉,可是,他又不得不一一理清。 沉默的很久,路理臣才嘶哑着咽喉低低的问:“殷弛,你认为我是和爸商量。还是自己行动?这件事牵扯太多。” “我认为还是要和令尊谈谈,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令尊的出面,凭我们,是不可能将路家产业重新洗白的。”殷弛冷静的分析,在他眼里路理臣已经不仅仅使他的雇主,他的上司,而是他二十年的人生里,唯一一个朋友,他异常珍惜。即使这个男人并不这样认为。 “你说的对,我应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路理臣漠然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徘徊了很久,才渐渐消散。 “他已经知道了吗?” 郝斯伯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扬起,只要事情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他终究会一步步爬进他的手心,即使他现在依旧到处留情。但最终页只能是他一个人拥有。除了他,还有谁更了解,更适合他? “是的,先生。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计划在走。”一样的刻板,一样的表情。郝斯伯微笑着轻轻摆了摆手,那人便离开。 “果然,还是他有趣。要不要找他去,好久未见了。”郝斯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嗯。怎么那时就不知道好好把握呢?什么破家族使命,关他屁事?没有了他,还有什么意思? 正午的阳光洒在病房洁白的窗帘上,投下唯美的影象。但这样美丽的阳光背后,四处都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他们四人,就这样,不期然的相遇在一起。心思各异。 路理臣皱眉看着背对他们看着窗外的傅成溪,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曾经似乎对他有那么点的动心,如今,他却在他面前探望他的情人。还被他撞见。 “你……”宋铭似有悲伤的看着路理臣,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现在还是傅成溪的人,他,不久刚刚接受了傅成溪的求爱。他该如何自处? “这么热闹?看来宋先生颇有人缘啊。”郝斯伯提了提眼镜,出现在病房门口,笑意盈盈。 他怎么回来这里?路理臣疑惑,傅成溪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看懂他们眼里的疑惑,郝斯伯也非常自然坦荡的说明来由,“因为宋先生在树林边遭袭,颦事者却进了精神科,此事牵扯上了公众人物,上级特派我来做个调查。希望宋先生,以及傅先生能积极配合郝三的工作。” 郝斯伯悠然的走进来,笑着向路理臣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又走近宋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希望您能配合!” “宋铭刚刚醒来没多久,希望检察官先生能注意点病人的情况。”傅成溪淡淡的应了一声,“有需要,我可以为您解答。” “当然可以,我只是例行公事,没有恶意。”郝斯伯自行;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宋铭床边,拿出档案本。 一边的路理臣郁闷的看着满屋子的人,怎么搞的?他才来五分钟不到,就全挤过来了。真是扫兴,他不满的瞥了眼正正经经做笔录的郝斯伯,这家伙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这么小桩案子也要他亲自来要笔录? 还有傅成溪这家伙,看见自己完全当空气。算了,今天就是来触霉头的,“那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忙,做完笔录,我还有事要和路少商谈。”郝斯伯头也不回,便把路理臣留下。问床上的宋铭一系列相关的问题,宋铭脸色愈见苍白,傅成溪眉头渐渐皱紧。见差不多了,郝斯伯便收起了档案簿。 “感谢二位的配合,如果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我还会再来,希望二位能像这次一样配合郝三工作。那么,今日就不打扰了。” “理臣,我们走吧!”郝斯伯在路理臣的后方,到门口处时,顿住,像里面扫了一眼,唇角勾起,轻轻点头。 屋里的二人顿时心中翻江倒海,那笑是什么意思?宣布他的所有权? 开什么玩笑?他没有得到的,会让你得手?傅成溪狠狠的捏着拳,指节渐渐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原本已经沉淀的情愫,又翻涌而出,他嫉妒!凭什么他一个检察官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表达他对路理臣的占有欲,而他连说出口的权利也没有? 握紧的手忽然被覆上一片凉意,傅成溪猛地惊醒。是啊,他不是已经打算彻底忘记那个男人吗?何苦计较这些?他转过身低头看向仰着头看向他的宋铭,他波光盈盈的眼里满是委屈。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郝斯伯来这里只是例行公事。”傅成溪摸摸宋铭的脑袋,狂躁的心顿时安静下来。 他还不是道自己的背叛,如果他知道他和他爱到骨子里的那人是那样的关系,一定会发疯吧!宋铭头一次对这个强势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产生怜悯的情绪。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寻求彼此的安慰。 “我知道,有你在就不会有事。”宋铭低低的说道。 傅成溪讶然的看着柔软下来的宋铭,他记忆里,虽然铭很少反抗他,但是他是骄傲而倔强的,而不是这样温顺服帖。或许是真的吓坏了吧,他如是想,坐下来,将他搂进了怀里,下巴轻轻蹭着他柔软的毛发。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傅成溪亲亲他的额头,笑了。 宋铭却在他怀里留下苦涩的泪滴。或许,傅成溪才是他应该的选择。现在,他是那样的温柔,他愿意忘记理臣,把所有感情倾注在他的身上,他应该满足,不是吗?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男人,除却偶尔的偏执,他几乎完美无缺。 第三十三章 午后的天空开始聚集起一朵朵形态饱满的白云,偶尔会遮住太阳。然后在四周射出神秘而肆意的光。高大的树列成两排立在马路的两边,或许生生世世都以彼此为伴。 路理臣走在前面。步子迈的很小,频率也很慢。他知道郝斯伯就跟在他后面三步远的地方,所以才这样慢的溜着步子。可是后面的人却似乎没有追上前的打算。 他不是找自己有事要谈吗?这样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能说什么?他不由疑惑的向侧边的影子看了看,正好能看见他的头。难道要一直这样走下去?他停住了脚步,等待身后的人上前,可是他停下后,身后的人也停下了。 “很好玩吗?”路理臣侧头,阴着脸不满的说道。 “不好玩吗?”郝斯伯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轻轻笑。正巧阳光越过白云,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的黑发霎时染上一层金光,迷离的像是虚境。配上他俊逸的外表,无害的微笑,使他看起来简直惊为天人。 路理臣微微怔愣在他这样的笑容里,有种无法自拔的沦陷感。明明已经决定不再沉沦,可是心终究是要被他的一举一动而牵扯,只要看着他,总是隐隐的泛着疼。 “理臣!”郝斯伯向前走了两步,真好和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们的身高使他刚好能看到路理臣的半个头顶,这时,路理臣低着头,他便能将他尽收眼底。理臣,他微微伸出手,见着指尖就要碰到他的发丝时。 “你不是有事要和我商谈吗?”路理臣很不应景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显得有些暧昧的距离。 手霎时收住。 苦涩瞬间蔓延他的眼角,郝斯伯收起抬在半空的手指。“我是来和你谈谈关于路家和顾家的事情,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慢慢谈。”他瞬间恢复他公事公办的态度,官气尽显。 路理臣嗤笑,宦海沉浮里,要找出一个澄澈的官,比在窑子里找处女还要难。即使脱下西装革履,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也洗脱不了他满腹阴谋的事实。 “那么,郝先生选个地方吧。”路理臣上了郝斯伯的车,很长一段时间后,看着车窗外急掠而过的风景,逐渐开始不安起来。这个地方他来过,但是也只是很久很久之前来过一次。他几乎对这里没有任何印象,除了它的荒芜。 “这里是?”路理臣惊疑不定的看着正专注于开车的郝斯伯,无意识的与他来开了一些距离。心跳慢慢快起来,他闻到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熟悉。 “闻到了吗?”郝斯伯轻笑,车速开始渐缓,用余光看向在一边全身戒备的某人。呵,这家伙,在想什么? “你放了什么?”路理臣警惕的屏住了呼吸,皱眉紧盯着他。 “你不记得了吗?”郝斯伯隐隐有些失望,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按了什么键,他们的车后隐隐传来响动。郝斯伯停下车,笑着示意路理臣往后看,是花?不,是秋日初红的枫叶扎在一起,编织的花朵。路理臣疑惑的转头看向郝斯伯,问:“什么意思?” “我还说理臣是最懂风情的人,郝三这样做,你还猜不出郝三的用意吗?”郝斯伯伸手向后面满载的枫叶摘下一片,“每一片都风干后用你最喜欢的风信子的味道熏了三天,这里每一片枫叶都是初红时从树上摘下,每一片都是完整无缺。”郝斯伯柔声介绍着他车后沾满了空间的枫叶花。 “我不是女人,不需要花!”他顿了一顿,“也不需要枫叶。”路理臣冷冷的甩下一句话,就想打开车门下去。门却锁住了,他狠狠的踹了一脚,闷闷的声音在车内回响。 “理臣,太暴力了。”郝斯伯皱了下眉,“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路理臣大声吼道,“开门!不然我告你囚禁良民。” “良民?”郝斯伯好笑的用手支着下巴,“你是良民,楷模就遍地爬了。” “嘁!既然你这样说!干嘛还要和我罗嗦?”路理臣在他面前总是无法冷静自持,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他下意识的吼道,“有种你就把我抓进监狱啊。” “你说什么?”郝斯伯毫无预兆的翻了脸,他一把掐住路理臣的脖子,眼睛都变得血红,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可是路理臣他怎么能说出,他将他送进监狱的这种话? “咳……放开……”路理臣双手扯着郝斯伯的手臂,却扯不开,脸色涨得通红,这家伙刚刚还一往情深的嘴脸,一下又变得这样凶狠。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脑袋坏了?路理臣在意识混乱时冒出这个想法。 郝斯伯见他难受的眼角泛出泪花,不由松开了手。转过头,盯着前方,“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失态?是失心疯了吧?路理臣用力扯松了领带,以便他更好的呼吸。他不屑的瞥了眼沉着脸的郝斯伯,冷冷的讽刺说,“说什么心意,你不会是要把我谋杀在这荒郊野外弃尸吧?” “理臣!”郝斯伯加重了口吻,“别胡说,怎么会呢?”他转头看向路理臣,眸色深深。 路理臣紧紧盯着郝斯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郝斯伯却极度隐忍般的又转回了头。连带着将车也掉转了头,“或许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如果你现在还不能接受,”他顿了顿,用更坚定的口吻说,“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呵,那你就等吧!”路理臣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颇为冷漠与不屑,可是心中却实实在在的狠狠的动了一下。郝斯伯说,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他,他是该相信,还是加强防范? 郝斯伯暗暗叹了口气,暗骂自己,本来打算的这样好,可是怎么就这么冲动给搞砸了。还有自己这双手,简直欠抽,他竟然,竟然掐住了他的颈项。他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又紧了紧,直到指节泛白才缓缓松开力道。 路理臣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的,这人要再发起疯来,两人可真要同归于尽了。只得把头扭开,还是别让自己这张脸影响他老人家的心情吧! 一样的有些昏暗的隔间里,灯依旧朦胧的静静发着略显冷意的光。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尴尬的气氛在沉默里愈演愈烈。 路理臣首先耐不住沉默,说:“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关于路家和顾家的事吗?” 郝斯伯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略微沉吟片刻,便说:“关于路家和顾家,如果不产生矛盾,那么必然是唇亡齿寒的结局。但是如今,你们两家对立,这让格局刷新一番。市长很可能会选择,拉一方同盟,然后对付另一方。” “也就是说,舒漠北现在是在观望,路家和顾家谁的胜算更大?”路理臣试探的问。虽然不知道郝斯伯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但是他总觉得他不是为了害他,或者只是舒漠北派来的说客。 “不!正好相反!舒漠北是要看谁的胜算更小。”郝斯伯习惯的想去扶镜框,却忘了,今天特意来找他,没有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灯罩,故作沉思。 “谁的胜算更小?那岂不是?”路理臣拧起了修长的剑眉,暗暗计算着其中包含的深意。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习惯性的将事情复杂化。然后发现其中丝丝缕缕的细枝末节,最终分析因果。这次他也是一样,思绪飞快的运转,使他没有发现郝斯伯的小动作。 见路理臣久久不回应,知道他一定是陷入各种关系的束缚里。而忘了最简单的原因,郝斯伯轻轻咳了一声,将路理臣思绪唤回,说:“舒漠北是个极会玩弄政治手腕的人,并且,他不喜欢受人约束。他做事向来是自己掌控全局,所以。” “所以什么?”路理臣盯着忽然停住的郝斯伯,眼神带着迫切求知的欲望。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郝斯伯忽然笑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起身走到路理臣身边,弯下腰。就如在兰廷北轩里的第一次见面,路理臣扼住他后颈强吻他那次一样的站位。 只是,他轻轻抬起路理臣的下巴,后仰的颈项划出优美的弧度,路理臣向来风流无尽的眸子,在那一刹那染上迷雾,隐露慌张。 略显凉意的发丝落在脸颊上,微痒的触感让人忍不住颤抖。路理臣沉迷于这样温热的呼吸里,闭上眼感受着那双至始至终都胶着在他脸上的灼灼视线。 直到温热的的唇瓣相覆,他贪恋的摩擦着那沁着对方独有甘醇的味道。他们静静享受这沉沦的厮磨,逐渐加深这回忆般的一吻。还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像是冰封的霜雪。可是当你触碰到它时,才知道他的热度不输于烈焰。 喘息断续的急促起来,路理臣紧紧抓住郝斯伯的双臂。将他修长优美的脖子仰到极致,口腔渐渐有腥舔弥漫。可是受伤的人却无动于衷,固执的持续着这漫长的缠绵。 “唔……”在这样绵延的交缠里,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蒙头压来。他由起初的疯狂渐渐清醒,猛地推开依旧沉浸其中的郝斯伯,右手轻轻捂住了嘴唇。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郝斯伯用指腹擦去唇边的血迹,嘴角噙了一丝笑,“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了路少的吻。” 第三十四章 秋日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将地面覆上了一层透明的薄霜。梧桐已是落得光秃秃的,繁复的枝桠,交错着绘成另一番风景。W市里,梧桐似乎是最为常见的树,旺盛时,遮天蔽日。叶落时,也是格外凄凉,惹人怀愁。 只是,即使是这样风吹叶落的时节,也不是所有人都心存悲秋的。有些人是因为生活美满,而有些人是没有时间。 “哒哒哒,”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便从路的这头传到那头,路理臣裹着大衣,匆匆行过。方才与郝斯伯的交谈,他得知的不仅仅是郝斯伯为何愿意告诉他这些机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舒漠北的用意。如果是这样,那么路家面临的局面,只要他能做的好,就会彻底扭转。 他要回去好好规划,找出一条万无一失的计策,来应付这次危机。 蓦地,路理臣停住了脚步。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唇瓣,冰冷的手抚上这片温热,就像是拂过空气般没有知觉。可是唇上却分明的感受到指腹的僵冷。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路少的吻。 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他放空的双眼又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深邃如这凉夜之空,浩瀚无垠。心脏又是重重的跳了一下,他慌忙的甩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只是一个吻,代表不了什么。他定了定神,看了眼前面的路,打算继续走。心中却开始郁闷,他为什么要坐郝斯伯的车?出来为什么要把钱包手机一概放在车上?为什么他还要死要面子的拒绝郝斯伯送他回去?明明已经发现没带钱包和手机了。这么囧的事都被他遇到,活该被那家伙强吻啊! 可是当他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树旁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目测,是一直在盯着他看。 因为路灯隔得远,路理臣并不能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但是他对这个身影很熟悉,不由加快了脚步,向那人走去。 快到近前时,路理臣忽然停下了脚步。阮筝?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经过那件事,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只是,那天阮筝看他的眼神让他本能的不愿意与阮筝过分亲密,他看的出来,那双小鹿般纯净无辜的眼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路理臣也清晰的知道自己对他,不过是照看小弟弟的怜惜。所以他值得避免这种尴尬场景的再度出现,然而终于面对面了。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忍心,就当陌路人离去。 “阮筝。你怎么会在这里?”路理臣微笑着走近阮筝。果然,他是不忍心的。 “我,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阮筝说话的声音发颤,仔细看,身子也是在颤的。看得出在秋夜的凉风里站了已是许久。他的脸冷的已经白的开始转青,他看着路理臣,又慌忙解释:“我看到那你来了这里,以为你不会太久,所以……” 路理臣立刻走上前,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竟是比自己的还要凉上许多。他皱眉低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一直站着。边上不是有奶茶屋,咖啡馆什么的。就是要等,也不用一直站在外面。” 他替阮筝搓着手,偶然抬眼时看到阮筝湿漉漉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手略微顿了一下。轻轻放开了他的手,将自己的大衣解下披在了阮筝的身上。他转过身,淡淡的说:“走,先进去喝杯热茶。”说完也不等阮筝应答,便径直向最近的一家白色的奶茶屋走去。 阮筝披好大衣,轻轻笑了。然后便小跑步的追上那个温柔的有些可爱的男人,他站在这里不进去,自然是要第一眼就能发现他。 路理臣进去后,先是向奶茶屋的主人借了电话,让殷弛开车过来接他。才回到位置上,坐在阮筝的对面。 阮筝见他来,立刻挺直了背脊,睁大眼睛看着他。 路理臣交叉着的手指放在桌上,拇指互相打着转。他装作很严肃的看着阮筝,说:“你怎么回来这里?学校离这里可不近啊?” 阮筝立刻垮了脸,说:“我好久都没有看到理臣了,也不知道理臣在哪里,好不容易看见了,所以才会找过来的。”他见路理臣依旧沉着脸,不说话,便委屈起来,可是他不敢抱怨。他怕路理臣会反感他,所以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路理臣的眼睛,轻声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路理臣原本想说没有,却被来送奶茶的少女笑意盈盈的接了话茬。她满眼笑意的看了一眼阮筝,又迅速瞥了路理臣一眼,笑说:“怎么会呢?这位先生只是担心你吧?” 阮筝听的一愣,接着便笑了,说“谢谢,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路理臣苦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自己来。那少女便又笑意盈盈的走回柜台了,路理臣敢肯定,这女人肯定在角落里偷窥……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现在外面可不太平。”路理臣握着奶茶杯,微烫的感觉让他感到安心。 “理臣也很怕冷吧?”阮筝也握住了奶茶杯,笑着看向路理臣。那天晚上的阴影早已淡的模糊,但是他知道了男人之间的一些事,于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对路理臣延绵不绝的想念。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他对路理臣渴望是什么。 然而,他是不敢说的,莫说如果老爸知道,定要打断他的腿。就是被拒绝后的绝望,他也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即使只是能和他这样坐着,他也满足了。 “嗯?”路理臣一愣,看了一眼紧紧握着奶茶杯的手。忽然轻松地笑了,眼睛眯的像两弯新月,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嗯!好像是的。” 可是他知道,他不是怕冷,他只是眷恋这微灼的温度。就像他的唇,也是灼人的,所以,他才会沉迷吗?他的眼波闪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常态。 “理臣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阮筝见路理臣终于笑了,拘谨也少了很多。他喝了一口奶茶,笑的一脸明媚。 “我来是……”路理臣忽然灵光一闪,阮筝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他的老爸阮储曾是阮氏集团的老总,只是当年顾家的扩展,硬是把阮家搞垮了。但是,这并不能就说阮储无能,相反,作为白手起家,在城北闯出一片天下的阮氏老总。他的能力值得所有人肯定,只是对手过于强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那次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一蹶不振。 如果这时候将他笼络进路家,或许又是捡到一个宝。他想到那个因为他知遇之恩,为他苦心卖力的沈韵,微微勾起了唇角。 既然舒漠北要找弱者与他联盟,在压制住强者的同时又不必担心弱者的反咬一口。那么,他路理臣就做一回弱者给他看看。 “理臣?”阮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看过来,笑道:“在想什么?” “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身体向前倾了些,看着阮筝的眼里有精光闪过,配着他漂亮的眼睛,格外的耀眼。他认真的问道:“令尊近来在哪里高就?” “老爸?他一直都在家,没有出去工作。”阮筝想到原本温和的老爸自从企业破产后就变的暴躁易怒,而且终日在家消磨时光,对着电脑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他小脸微微泛苦。 “是这样吗?那令尊有没有再出来的意向?”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又说:“不如我改日去拜访一下令尊?我有一家公司正缺个能独当一面的领导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路理臣伸手摸了摸阮筝的头。 阮筝一愣,随即便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高兴的咧开嘴笑,“我知道了,我回去就会和老爸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不是因为老爸每次应聘,那些人就对他冷嘲热讽,说什么照规矩,进公司总要从最基本的做起,让他老爸做普通打杂的职员,他老爸也不至于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暴躁易怒。那是他将那些冷言冷语压在心底,日渐积深的阴影。如果理臣说的是真的,那就等于拯救了他们一家。 “那你回去要机灵点,我怕令尊会误解我的意思。只要他肯见我,事情就好办了。知道了吗?”路理臣宠溺的揉了揉阮筝的头发,笑的越发开怀。他本就长得一副妖孽的模样,笑起来便更显得魅惑。偏偏他不带虚假的笑里还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叫人心折。 阮筝看的入迷,呆呆的应了声好。后面的谈话竟是一无所觉了。 直到殷弛匆匆赶来,他在在惊讶里回过神来。 “理臣,你没事吧?”殷弛有点气喘的扶着门框,看着里头谈笑风生的路理臣。顿时气结,我靠,他还以为他家大少遭遇什么危难,车不停轮的赶来救驾。没想到他却在这儿优哉游哉的,拐了个小正太喝奶茶! 太没天理了,他不满的走到路理臣面前。看了眼瘦弱却明媚的阮筝,笑道:“原来理臣是来私会小情人,把我叫来,不是存心叫我伤心嘛!” “就知道瞎扯,他是我小弟阮筝。”路理臣斜了一眼满嘴放炮的殷弛,又笑着看阮筝,介绍说:“他叫殷弛,我的好兄弟。” 殷弛听他这么介绍自己,顿时唇角上扬。这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嘛。不枉他这么尽心尽力的给他办事。他朝阮筝咧咧嘴,道:“既然是理臣的小弟,哥就免费罩你了。” “谢谢。”阮筝微微一笑,很有修养的起身向殷弛颔首。 殷弛一怔,有些意味深长的向路理臣挤了挤眼睛。被路理臣瞪回来后也不在意,就自来熟的和阮筝攀谈起来。 明确方向后,事情似乎终于开始步入正轨了。 如果可以按照他的策划一步步走的话。可以说这一局,他路理臣,必胜无疑。 第三十五章 夜露初重,方才还狂躁的风已然平静。泛着鹅黄灯光的室内,窗帘半掩,瘦小的身体侧在窗帘后,静静注视着那辆黑色的越野绝尘而去。 阮筝站了好一会儿才拉起窗帘,闷头倒在床上。身体微微发颤,如果爸爸可以帮理臣,那么他就能有更多接触理臣的机会了。他该怎么说? 寂静的漫漫夜色里,公路上的越野不紧不慢的保持着平稳的姿态,像只潜伏的雄狮在猎食中徘徊。 车内,路理臣正支着下巴眼神放空的看着车窗外。夜色茫然无边,也如他的思绪般无穷无尽。 “那小子看起来对你很有点意思啊。”殷弛从车窗的倒影里看着正陷入沉思的路理臣,虽然口气是很轻松,但是却隐隐透着些警示的意味。他并不认识阮筝,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找他刚才的所见所闻,大概能推断出阮筝对路理臣不同寻常的态度。 既然他都可以看得出,没有道理路理臣不知道。但是他看的出来,路理臣并不希望,与那个叫阮筝的少年产生那种介于兄弟与情人间的暧昧。他看得出,路理臣是在保护阮筝。 可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明白了。风流成性的路理臣会轻易放过这样的尤物?他脑海又不禁闪现出见到阮筝那一刹那,他干净明媚的笑脸,满含情欲时该是何等的惹人。 “不要乱说,他还是个孩子。”路理臣回过神,搓了搓有些凉的手。他当然不能告诉殷弛二十年前,就是因为他的风流害死了这个阳光一般明媚的少年。二十年后,他怎能容忍自己犯下同样的罪孽,即使很多事都已悄然改变,但是他心里的阴影却永远也无法消除。 殷弛体会到路理臣对此事的排斥,便转了话头,问:“你今天不是去城东医院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不仅到了这里,而且还像被打劫了似的,身无分文。 “我在医院时,不巧遇到了傅成溪。”路理臣微微蹙起眉头,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是宣告对自己情感的终结吗?如果真是那样,也好。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关于他和宋铭的事吧?他想起医院里傅成溪对宋铭的维护,那样不动声色却滴水不漏。 “那又怎样?”殷弛奇怪的看着路理臣,他当然也不知道傅成溪与路理臣的尴尬局面。在他认知力,傅成溪只是W市除顾家之外,路家唯一的劲敌。可是,目前并无冲突。 路理臣看了一眼殷弛,颇含讥讽的勾起唇角,缓缓说道:“之后,郝斯伯也来了医院。” 殷弛一怔,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他咬了咬牙,硬是挤出几个单字:“你就是和他到这里来的?他又说了什么?”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这次他和我说的话,与你无关。”路理臣好笑的嗤了一声,又继续说,“不过,他的话到是提醒了我,让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你不怕他是舒漠北派来忽悠你的?”殷弛冷笑,那个人的话能信几分?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子,什么鬼话都能说得跟真的一样。不过,话虽这么说,那个郝斯伯看着倒的确是个靠得住得人。他的眼睛,诚挚的总能让人无法怀疑。 可是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能凭感觉就决定是否相信。虽然他从未怀疑过路理臣的智商,但是他却从未对路理臣的情商抱有多大希望。别看他风流到名声在外,实际上也是个多情的种,就像他对那个宋铭的态度,就是莫名其妙的好。 假如他莫名其妙的也看上了那个帅的一塌糊涂的郝斯伯,就不好说了。 殷弛还在默默分析,路理臣以及他口中郝斯伯的可信度。就听路理臣重重咳嗽一声,将其唤醒,说:“关于他话的可信度,我也保持怀疑。但是,无论他说的有几分真假,那个方案总是有利而无害的,就看我们运气如何了。” 殷弛听他这样说,不由又放缓了车速,转头疑惑的看向他。路理臣话一出,瞬间就有无数的方案在他脑海闪过。摒除所有会有阻碍可能的因素,留下的方案似乎只有一个。 关于路家现在所面临的危机,唯一必要且有效的方法便是,迅速漂白。路家原本就是白道起家,搞地下交易不过是五年前才开始,要全面漂白也不是不可能。主要是如何下手。 那么,接下来,路大少就是要和他商量如何去捉路家内部的虫子了吧?殷弛不由眯了眯眼,眸里精光乍现,转瞬即逝。 自从上次邂逅席殊同,舒桐公子对兰廷里各色的少年已是兴致索然。最主要的是,季临,就是他老爸的那个跟班秘书,有意无意的提醒过他,说这是老爸的意思。想着自己还没进体制,他便自觉地很少再去兰廷。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儿。这古板的有够土的季临竟然忽然冒出一个远方侄女,长得是标致,也看的出没经过什么风尘。只是,这样频繁的在他面前晃,季临的意思不言而喻。 舒桐站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就见着远处走来的季临,以及他的侄女儿季婧。走近时,他分明看到季临向季婧示意一番,然后季婧嫣然昂首。大大的眼睛因为阳光的刺眼而微微眯起来,显得干净又明朗。 舒桐双手撑在栏杆上,随意的打量着楼下的美女。不过,可能是男人玩多了,最近对女人很少提的上兴致。本来打算不理会,继续晒自己的太阳。但是他又想到季临那天神秘兮兮的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便又再次看向季婧,脸上露出惑人的笑,眸中却似寒冰。 这样明显的讨好伎俩,如果加入那不疼不痒的威胁,就立马完全变了味儿。可是既然老子发了话,那么他就只好先陪这远方侄女儿玩玩儿了。就不知是真的莲出清水,还是蒜做的水仙。 舒桐捋了一下额前的落下的碎发,边向楼下走,边向二人朗声笑道:“季先生来的早啊。这位是?” “他是我的侄女儿,季婧。”其实早就知道了的事,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过一下。谁都知道的这个理儿,自然是顺水推舟的接上。何况,好不容易,舒桐看到了季婧,还上心问了,这机会难得,自然更是要顺着他的意。 “小婧,他是我们市长的公子,舒桐少爷。”季临立刻给两人介绍,然后便推脱有急事,给两人留了空间。 季婧不是第一次看见舒桐,自第一眼,看到这个外表英俊,性格冷淡的男人,她就知道她已经没办法视而不见。而知道此人便是季临所说的那人时,她不由有些小小的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如果他拒绝,如果他眼里看不到她? “季婧!”舒桐念了一遍季婧的名字,似乎是回味一般,停了很久,才说:“不介意的话,上楼喝杯茶吧!” 季婧笑着点了点头,这些本来就是她来的目的。接近他,让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就可以得到季临对他承诺的。 舒桐见她有些拘谨的样子,嘴角微勾,转过身率先向楼上走去。阳光正好越过他的肩头,照亮了他漆黑利落的短发,发梢处的透过光,隐隐罩上了一层夺目的光晕。 那一刹那的风景,自此,便深深的铭刻在她记忆深处。 如果说,席殊同的静怡端庄给舒桐留下的是欲扑之而后快的冲动。那么舒桐给席殊同留下的便是疏离的,酷酷的,并且离他遥不可及的印象。虽然那阳光下那似乎能洞察人心的一眼,着实在他心里投下了一波不大不小的涟漪。但是理臣的话依旧余音绕梁,他只是将这不成熟的,模糊的激动深藏心底。以至于自己都不曾发觉。 秋日午后的阳光,难得的泛着丝丝缕缕的温度。席殊同是律法专业,因为实习的事,从W市人民法院出来。不知为何就走到了离法院不远的市人民政府。 这是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下午,所以很巧的,他看见了在阳台上晒太阳的,一脸无聊的舒桐。那个据说是危险人物的舒桐。 席殊同和路理臣一起那么久,关于路理臣的风流韵事自是再清楚不过。不过,他从没想过,在看到那个男人眯起好看的眼睛,看向太阳的刹那。自己竟然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心跳加速。 席殊同就那样隐在一群树中的一棵树干后,悄悄的看那个男人在阳光下卓然的风姿。 直到那个男人走下楼,与另外两人攀谈。他才回过神,便看见舒桐邀那个漂亮的女人上楼。那个是他的什么人呢?他有些吃味的想,可是又暗骂自己傻。是他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席殊同准备收回目光回去的时候,便是阳光跃上舒桐肩头的刹那。那一瞬间,席殊同以为他看到了光之子,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神圣的几欲飞去。 那一刻无意的风姿,就那样同时俘获了这两颗再纯净不过的心。从此陷入这个叫舒桐的魔障,不能自拔。可是那个将他们俘获的男人又会陷进谁设的障呢? 直到舒桐的背影完全没于楼梯的尽头,席殊同才缓缓的收回视线。低头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开。 他要告诉理臣,舒桐不是他说的那样危险的人。他看起来明明是这样的神圣,让人不能侧目。然而,他走出三步又收回了这个打算。理臣会那样描述一个人,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他不久他就会离开,这些事,他还是不要参与了罢。 这样想着,他却是松了口气,快步往来路行去。 第三十六章 近来,W市疯传的小道消息,莫过于那个帅的一塌糊涂的当红男演员,忽然莫名发了疯。白马国际虽是失去一个砥流支柱,但之后还是会有更多闪耀明星,将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而那原本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澹台明一,他的疯,也只是如骤风过境般。喧嚷了一时,又渐渐归附平静。唯一留下的,便是曾经鲜亮现已灰败的海报以及他曾经在演艺事业上辉煌的历史。 只是时间是个刽子手,斩断所有人对回忆的追悼。更像根镶满倒刺的长鞭,在身后飞快的挥舞,不让人有片刻停留。对于澹台,人们唯一记住的,或许也就只剩下,莹频里那言不由衷的片段。 宋铭靠在沙发上,看着手里已然有些褶皱的报纸发愣。这是三天前的报纸,上面只轻描淡写的抹杀了,不久前还是报纸头条的那人,曾经的一切。 当得知澹台明一是因为神经受损才导致他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后。宋铭只觉得心有些空落,人真的脆弱,一不小心,就要丢失所有。而之前对他原已淡薄的怨恨也因着这个消息,消失殆尽,反而开始怜悯那个有点傻气的男人。 他紧紧抓住了报纸,将它折进手心。反复压着,好像这样就能抹去它给人带来的悲哀。 “怎么了?和报纸撒气?”傅成溪进来时便看见宋铭皱着眉,在那里蹂躏手中的报纸,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进来。只是这样毫无防备的表露自己情绪的宋铭,却格外的真实而动人。 傅成溪走上前,一把将他拉近怀里,又是揉弄又是亲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宋铭反应不及,被弄的乱糟糟的才知道反抗。一把推开傅成溪,皱着眉抱怨:“吓死我了,怎么你也像释一样走路没声音了?” 傅成溪还是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戏谑的笑道;“明明是某人不知道想什么想的神游天外,我叫他他都没有反应。却怪本少走路没声了。” 宋铭顿时语塞。也不推拒了,只是仰头问傅成溪,“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公司?” “你才刚好,公司的事你先别急。澹台不能演了,男主还空着,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吧。好不好?”傅成溪宠溺的摸着他的脑袋。 傅成溪今天的确是很高兴的,他已经得到通知。W市所有傅家的家业都将正式交到他的手上。这样,他即使是去京城,也不用担心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其他子弟夺去。 宋铭本想反驳,但是他和傅成溪久了,知道他的脾气与习性。如果他硬说自己好了,免不了又要受伤。所以还是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无奈的点点头,这几日先养着也好,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很适合工作。 宋铭在傅成溪怀里动了动,找个舒适的位置躺好,说,“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傅成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嘴角噙笑,道:“再过些日子,我带你去京城,想去吗?” “去京城?那这里呢?”宋铭多少是有些了解傅成溪的现状的,他只有坐守W市才能保住白马国际的太子之位。也就是白马国际的继承权。为什么忽然要去京城? “这里已经是我的囊中物,要真正得到白马国际,还是要去京城经营。一直在这里是没有发展空间的。你不想去吗?”傅成溪低下头细细吻着宋铭的侧脸,等他的回答。 经历了澹台明一的事后,他便不打算再让宋铭在去演艺圈。所以他想将他带到他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那时,即使是没有演戏的事,他也需要依靠自己。而他也依旧有留住他的理由。 想到这里,傅成溪不由苦笑,他们这样彼此取暖,却这样明白着对方的心思,何尝不是一种自找的折磨。吻着他脖颈的唇忽然上移,含住了他莹润的耳垂,细细允吸舔咬。怀里的人便在预料之中的轻颤,低低的溢出难耐的呻吟。 宋铭紧紧抱住傅成溪的腰侧,艰难的在他熟练的挑逗下保持清醒。他吐出傅成溪伸入他口中的翻搅的手指,用颤抖的声音问他,“在京城的话,嗯,我就不能进公司导演了,是吗?” 没有得到回应,宋铭一把抓住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游移的手,加大了声调,“是吗?” 傅成溪依旧不回答,只是重重的将宋铭掀翻在沙发上,迅速扯掉了他的衣物。宋铭只能眼睁睁看着破碎的布料落了一地,然后感受对方覆上自己的身体。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在颤抖,因为委屈,因为愤怒。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吗?他该怎么办?忽然下身一痛,他惊叫一声,忽然不可遏制的哭泣起来,泪水片刻便浸湿了他的眼眶。不,不应该是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心里的呐喊,那人终究是不会听到的。 与此同时,路理臣却在阮储的书房里接受阮储的招待。 那天回去后的第二天,阮筝便把想了一夜的说辞,以最简练的话说给老爸阮储听。意料之中的。阮储并没有太大反应,但当他说出,对方是路理臣时,阮储的目光却一下便亮了。所有人他都可以不理会,但如果是路理臣的话,他必定是说到做到。那么,他的能力必定能有发挥的余地。 于是在商量了时间后,阮储便亲自邀请路理臣来自己家做客。 此时二人正在书房商讨关于合作的事宜,路理臣看得出,阮储的激情未消,绝对不会拒绝对于他来说,同于重生的机会。 “阮先生,您对我开出的条件还满意吗?”路理臣难得的正经的坐在沙发上,一脸老成的看向对面已经人到中年的阮储。气势上却稳稳的压住了纵横商界多年的阮储。 阮储暗自压抑住心中难抑的兴奋,冷静的笑道,“不愧是路少,出手便是大手笔。”阮储看懂了路理臣的意思,知道他找自己绝对不会是为了要他看管一家公司那么简单。便又继续说;“路少对阮某有知遇之恩,曾经又救过阮筝。只要路少一句话,阮某就没有说不的。” 阮储说的极为诚恳,这句话就是告诉路理臣,他的绝对可靠。而且告诉他,自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即使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他也是不会推辞的。反正像他们这些商人,不摸点黑的的确是太少了。路理臣会找来自己,显然也是因为自己不方便出面。 路理臣看着阮储,忽然笑了,两人对视,皆是心如明镜。 阮筝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脑子里却全是在书房和自己老爸谈事情的路理臣。他很紧张,他怕老爸会拒绝理臣,他怕理臣和性格暴躁的老爸合不来,他怕那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发生矛盾,他怕……很多很多,他最怕,会不会以后都无法看见路理臣。 可是在害怕之余,他又有些小小的兴奋。如果爸爸与理臣一拍即合,那他或许就能经常看见理臣。 “咳咳,”随路理臣一同前来的殷弛,一脸戏虐的看向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的阮筝。笑的异常邪恶,“小弟弟,很担心理臣?” “呃?”阮筝被他突如其来的咳嗽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客厅里不止他一个人。他尴尬的摸摸脑袋,说“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我是怕爸爸脾气暴躁,会,会……” “会和理臣打起来?哈哈哈,真可爱。”殷弛忽然凑到阮筝身边,笑道:“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你会帮哪个?” 阮筝一愣,但很快便给出了答案,他说:“当然是帮我爸爸。”他老了,一定打不过理臣,而且,理臣一定不会希望自己帮他的。 殷弛神色莫名的闪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笑说:“你不必担心,既然理臣来了,自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况且是令尊亲自邀请的理臣,必定是做好了打算的。所以今日的见面,不是商谈是否合作,而是商谈合作的内容。” 殷弛说着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阮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他长长吐了口气,“呼,说了你也不懂,算了。看电视吧。” “哦!”阮筝点了点头,眼睛对上电视屏幕,思绪又飘到了书房外。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了?刚刚这个叫殷弛的男人说,理臣与爸爸是来商量合作内容的。就是说,他们已经达到共识了吗?一只抿着的唇忽然松开,悄悄弯起一抹明媚的弧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理臣与阮储也谈得差不多。知道阮储的决心后,他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这个究竟商场的男人。果然,对方没有让自己失望,他立刻便整理了思路,列出三条可行的方案。 路理臣只让阮储自行决定,给他足够的自由发挥空间。对此,阮储也不客气,这正是他最看重路理臣的地方。路理臣是帅,只需掌控全局。使他手下的士相兵卒有充分的空间来发挥自己的才能,为他打拼江山。 差不多后,路理臣看着窗外开始有些暗沉的天色说,“天色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阮先生就可以来公司接任总经理一职,我相信很快阮先生就会适应,然后开始计划的。” “当然,路少请放心,阮某随然隐退了将近十年,但是,脑子还没坏,绝不会让路少失望的。”阮储自信的笑着握了握路理臣的手,笑道,“天色不早,不如路少与那位殷先生留下用晚餐吧!阮筝的妈妈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做好了。” “那肯定要一饱口福啊。”路理臣也笑着站起身,与阮储走出书房。今天实在太顺利了,没想到阮储竟然这么快就开窍。简直有点相见恨晚啊! 到客厅,便看见阮筝刷的站起身,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路理臣顿时又有种无力感袭来,这下必须要摆正与阮筝的态度了。不然阮储可不得宰了他? 第三十七章 “查到了些什么?”路理臣吐着烟圈,很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阮储不负所望,以雷霆手段迅速接手那家公司,加上路理臣不限制的资金支持,和殷弛的帮手,很快便稳定下来,并开始着手扩展规模。 而所谓的扩展规模,便是计划的开始。在吞并路家暗处生意之前,路理臣让他大肆收购了很多不同行业的小规模企业,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或许是带着私心的,路理臣让阮储一并收走了那间叫“夜色”的酒吧。那里曾是他与阮筝,与宋铭,乃至郝斯伯相遇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意义深刻。 然而,在做准备的时候,他必须先解决后顾之忧。那个女人和老爸还有席相诘的关系很微妙,他需要回去和老爸商量。但在此之前,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他那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爸,指不定又要变得固执又蛮不讲理。所以,现在做的是要能在与他商谈时,堵住他的嘴。 “这,”殷弛一脸愤愤之色,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脸伸到窗户外吹着冷风。 路理臣皱着眉,重重敲了几下桌子,不悦的说道,“有话就说,这是什么意思?又办砸了?” 殷弛回头看了路理臣一眼,犹豫了一下,便合上窗户又走到桌边坐下。脸上是明显的羞愧的神色,“倒不是搞砸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着手做,便得到消息,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殷弛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解决的很干净。” “哦?”路理臣稍一想,便扯起唇角笑了,“又是他把,这家伙还真是……” “阴魂不散!”殷弛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什么事儿都要和我抢着干,他一个公务员,就没有正事要做。天天和我斗个什么劲?”殷弛边在那里碎碎念,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笑的一脸银荡,说:“理臣,你说他该不会是看上杂家,来引起杂家注意吧?” 虽然任务被人抢着做完了,但是毕竟没有坏他的事。这会儿却是开起了玩笑。 “噗!”路理臣拂去了脑门上的黑线,阴测测的笑说:“很有可能哦!”心下却是有些茫然,就连殷弛都能感觉到他的好意,那么殷弛说的,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这个意思。 殷弛别有意味的瞥了一眼路理臣,暗自思量,自家大少估计真被对头看上了吧。想着便仔细打量了一下路理臣。自从认识他开始,也没有认真看过,只当他是自个儿的衣食父母般供着。 路理臣拿着根烟在稍嫌昏暗的办公桌后,靠着椅子坐着。慵懒的姿势却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与雍容,更不要说他那张妖孽的脸,慑人的眸。加上他笑起来时,无论如何都风华卓然的气质。他想如果他没有这强硬的背景与万金的身价,倒也是个惹人垂涎的翩翩美男子。 只是,殷弛眼角一抽,只要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手段。不说全部,绝大部分人都会望而却步吧? “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么就就把其中的关节告诉我吧。明日我就回去与老头子商量。”路理臣收敛了他那邪肆的笑容,他严肃的时候却是很冷厉的,目光锐利的能刺疼人的眼睛。 殷弛便娓娓道来。 说的无非是那个女人何时何地做了什么。何时开始将路家拉入歧途,怎样去了上阳,怎样在上阳继续她野心勃勃的计划,然后又是如何被路天方拒绝,后来如何又勾搭上了席相诘,将事情复杂化,最后怎样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终被谋杀。 这样说来,杀那个女人的主谋,便呼之欲出了。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会去杀了那个女人?因为她背叛了自己,还是害了路席两家?或者只是为了阻止更大的错误出现? 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老头子自己知道,而他是永远不会将这段历史说与自己听的。路理臣撑着下巴,眉头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收紧。 一边的殷弛看着确实皱眉摇了摇头,他猛地站起身,说:“不行,待杂家去探探虚实。”说完转头就走。 路理臣知道他要去干嘛,也不阻止,继续考虑明日要如何与老头子摊牌。这次摊牌的重要性,只在于路天方还依然是路家的家长,他的计划还需要他的支持,因为这才显得,他的态度尤为重要。 “莫非真是因为老了”路理臣喃喃的叹息了一声。曾经他心目中的偶像,竟然也会做出这样不顾后果的傻事。 办公室里,郝斯伯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能在路理臣的生活中达到无处不在的效果,他也不用费心费神的每次都预料到所有他可能要做出的动作,并且都提前为他完成。 是谁说的,敌人总是比朋友更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他只要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注意力永远投向他,那么做这些事,就值得。而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路理臣身边那个傻缺助手已经耐不住性子,来这里打探虚实。那么也就是说,路理臣固若金汤的防守也已开始松动。 “时机就快到了。”郝斯伯轻轻笑起来。想到那晚与他绵长的一吻,心顿时便如冰雪融化,柔软的能腻死在里面。理臣啊理臣,你还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郝斯伯戴上眼镜,恢复一脸冰山样的肃容。顿时像变了一个人,由初春的温柔立刻到了寒冬的冷漠。 来人是舒桐那边的,手下的小弟朝郝斯伯挤眉弄眼一番才将那人让进门来,然后恭谨的将门关上。 “舒桐公子又事要吩咐?”郝斯伯沉着脸问。 那人没想到郝斯伯态度会是这样冷漠,但是他也是舒家的老人了,懂得逢迎,也知道这个姓郝的不是好逆的麟。便恢复了笑容,说“郝先生忙,舒少让我来知会一声。关于路与顾的选择,他已经有了打算。” “哦?不知舒少是什么打算?”郝斯伯应付的问了一句。翻着桌上的资料,看也不看那个人。 那人见郝斯伯的态度傲慢,不禁收敛了笑,声音也有些淡,说:“我们舒少说,路与席交好,或顾弱。想问检察官先生对此有何看法?”那人说完便再不出声,只听郝斯伯回应。既然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就不要腆着脸上赶着,只是传话就好。 郝斯伯支着下巴似在思考,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下唇,片刻便对那人说:“你回去告诉舒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见来人一脸迷惑,又说:“你只需转告舒少,他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人细长的眼睛微眯。点头应是,便退了出去。 舒桐最近倒是与自家的跟班季临混到了一起,那个季临,他知道。一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他来找自己,估计是被季临缠上,或者是被舒漠北压着了。 其他的,舒桐似乎是看上了席家的独子,竟然真的安分的不再去兰廷。那个女人的话,应该就是季临想用来讨好舒桐的。舒漠北也已经在考虑顾与路的选择了。那么,路理臣也该做出点行动了。 他忽然转头朝窗外的某个方向看去,提了提眼镜。有寒冷的锋芒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窗户对面的大厦上,殷弛端着望远镜,在那双眼睛看来的那一瞬,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眼神即使隔那样遥远,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戏谑的眸子里面,所表露的是淡淡的嘲讽,以及深深的不以为意。 似乎是被刺激到,殷弛一把拿下望远镜。眼光直射向郝斯伯所在的那格窗户,恶狠狠的咬牙道:“姓郝的,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我捉不到你的小辫子。哼!” 殷弛拿下藏在耳朵里的窃听器,将它插进USB插口,将文件打开。里面便全都是郝斯伯在办公室的言行。殷弛嘴角扯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那边的大厦,这次他没有紧盯那一格窗,只是眼神有些迷惑的看着那栋楼。 照这样看来,郝斯伯的确不能算是他们的对头了。可是,如果不是对头,他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他当然不会可笑的以为,某检察官大人看上了某某黑道里的小混混,苦心经营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他的注意。如果他真这么想,不是检察官脑子被驴踢了,就是他脑子彻底断路了。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殷弛阴阴的奸笑起来,能被郝斯伯这种人物看上的,莫过于,一般人看都不敢看的,他们家的大少,路理臣了。 这样一来,很多事都能说通了嘛!那么那天晚上,这两个家伙究竟是去做什么呢?殷弛开始无限制的YY起来。只是眼睛无意间看到那扇窗的时候,身体莫名的凉了一阵,惊得他打了个寒颤。 被那种男人看上,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事。 此时正好听到录音里传来,郝斯伯的声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正是他告诉路理臣的话吧?所以路理臣才会想到让阮储来大肆收购企业,将路家不干净的暗地里的生意统统劫走。这样,路家不仅没有失去财力,也在外相上造成,路家势弱的假象。 一切顺理成章,很多背后隐藏的随时都会发出的冷箭,也被那个行动能力,办事效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神的男人一一解决了。他为路理臣铺开一条平坦而光明的路,只要理臣愿意走,那么结果必定是成功的。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下,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因为看上了路理臣而做这些帮助路家避开灾祸的事,如果他是他们真正的对手,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镜片的反光在殷弛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闪着,直到一股凉意侵入他的背部。才惊醒,他走去关窗户,眼睛一直在对面的大厦上扫射。似乎还会有镜片反光闪烁在他眼底。 第三十八章 回到公司后,殷弛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路理臣。作为一个男人,任谁也无法接受被另一个男人看上的事实。尤其路理臣还是这样一个强势而骄傲的家伙。 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拒绝接受那人的暗中帮助,这样,路家刚刚得到的生机可能就会被他的任性掐死在摇篮里。在一起那么久,对路理臣的性格,他已是了如指掌。路理臣对他不薄,他不能害了他。 今日,应该是路理臣回去与大老爷路天方交涉了。毕竟是父子,说这些事总会有些尴尬。这就是为什么路理臣一直不愿摊牌的原因。知父莫若子,路理臣太清楚他这老爸执拗起来的顽固。 路家大宅,路理臣快步走在去往路天方书房的走廊里,心中却有些忐忑。虽说他已经有足够让老爸放弃反驳的底牌,但是他知道,这样一来,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必定又要僵化。 待到门前,他正要敲门的时候。却被女佣喊住了。 “少爷,老爷不在书房。他说,如果您来了,就去找贾管家。”女佣很恭敬的说完,便回去做自己的事儿了。看来,老爸是不在路宅了。果然是人老成精,他还在考虑怎么才能避免尴尬的出现。他就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在调查他当年孽债的呢? 路理臣苦笑着摇头,在走廊里拨了一个号码。贾管家便形色匆匆的赶过来,见路理臣坐在路天方的位置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少爷,您回来了?”贾管家将门合上,这时,路理臣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打文件。他不动声色,只是稳稳坐在主位上点了点头。 贾管家是路天方特意留下的老人,就有他来看路理臣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既然他坐上了主位,那么也就是说,他要接收路家了。这个也正是老爷的意思,他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也不多话,便将文件向路理臣递去。 “少爷,老爷去了京城,说是要探望些好友。他说,这段日子,路家就交由您来打理。希望他回来后,您能不负他所望。” 路天方已然知道路理臣私下的动作,自然知道让他逃逸国外是不可能了。而且,儿子的行事凌厉,让他反应不及。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放心将路家交给他。他在这件事里,无法做到像理臣那样无所顾忌,雷霆手段。所以他只有选择隐退,让儿子结束他的孽债。 路理臣接过文件,心有戚戚。没想到,老头子已经为他打算好了。看来还是知子莫若父才是,年纪大了,看事总也通透。他看着贾管家说;“贾伯,你陪在爸爸身边多年,没有你,我怕别人伺候的不习惯。这里我可以处理好。”路理臣沉吟片刻又道:“唔,你就和爸爸说,待事情结束,我会亲自去京城接他回来。” 贾管家应了是,便退出书房了。 路理臣翻看着路天方留下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路家的产业资料和机密。还有各个保险箱的密码。其中有一个是用红色标注出来,路理臣心中一动。莫非就是这个? 在路家的收敛与沉寂之时,顾家却是肆意打压起W市势力较弱的企业。自路家退出城南,顾家便无所顾忌的打压刚刚踏足城南的名家。为此,最近顾家与名家倒真是风头尽占。相对于保持沉默的路家,顾家明显要放肆的多,名家几乎在城南站不住脚。 但是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虽然表面上顾家处于上风,在这个势头上,已经隐隐有龙头老大的意味。但是路理臣却是清楚,这是顾家的纸老虎在发威,真老虎早就遁去了京城。 都去了京城,老头子去的别有用意啊。 路理臣看了眼自从昨天回来就一声不吭的殷弛,疑惑的问:“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呃,没有。”殷弛沉着脸在路理臣面前坐下,“顾家现在镇宅的虽然是只纸老虎,可是他毕竟是只老虎。名家是斗不过的,我们要不要?” “你怎么了?”路理臣戏谑的一笑,忽然凑近殷弛,“是不是真的发现,检察官先生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殷弛皱起眉,粗着嗓门反驳,然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欲盖弥彰。便咳了咳,说:“我现在这儿说了,你吩咐的事儿,如果那个家伙不抢活儿,我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呵呵,我知道。”路理臣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讽刺他,让他受宠若惊。他立马凑上前,“那刚刚理臣的意思是?” 路理臣看他一眼,笑,“名家输不输,和路家无关。我只知道,等顾家赢,把他捧上老大的位置,就好宰了。” “这是养肥了宰啊!”殷弛眼角一抽,说的跟杀鸡一样。他眼珠转了转,也笑,“不养肥了,那把杀猪刀也不肯宰鸡啊!” 刚说完就被一道冷冷的视线给射得汗毛竖起。“呵呵,当然不是说您。您是龙,要是刀,也得屠龙刀啊,哪能是杀猪刀。我说的是屠夫以前宰的。”觉得自己越说越不对头,殷弛也没办法让自己继续下去了,他哀怨的看着路理臣,用眼神示意,你就饶了我吧! 路理臣撇撇嘴,不理会他,继续说:“名家不用帮,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阮储将第二路取代名家,与顾家拉锯。”第二路是路理臣对路家黑道的称呼。 “我明白了,我会去提醒阮储着手此事。”殷弛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路理臣无奈的揉了揉脸,“你有事倒是说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妈?” “我,我头一次觉得理臣这样好看。”殷弛试探的说了一句,结果便见某路的眼刀杀来,立刻拖着椅子滑出老远,“别,别,我开个玩笑,玩笑而已。”他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幸亏没告诉他那件事。不然没把那家伙宰了,估计要先结果了他。 “我发现,你小子最近皮痒的很。要不要本少给你挠挠?” “不用,真心不用。我先去忙了,您有事叫我。”殷弛立马起身,逃也似的离开这是非之地。路理臣见他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是在郝斯伯那里又遇到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问题?”他喃喃自语,眼皮耷拉下去,有些疲倦,有些……空虚。 这段时间最为得意的估计便是顾家的老三,顾廷方了。早些个月,顾从之便将城南的产业交给了这个恨不得宠上天的儿子。顾廷方也不负所望的将城南的生意照看的风生水起,硬是将刚刚强势闯入的名家打压的奄奄一息。 顾廷方这个人,除去对他老爹和那个一年见不到几面的爷爷还有所忌惮外,几乎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了。如果说以前的路理臣在欢场上是雪月风流,那么这个顾廷方便是纵情声色,肆意放荡。 在城南数个月间,他无色不欢的事情便是公开的秘密。因为顾家忽然而来的强势,以及路家莫名的沉寂。是很多人都开始站不住脚,纷纷倒戈顾家。只有那些真正说的上话的还处在观望状态,静静等待风暴的来临。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这个新来的市长是要搞一番动静。没有人去巴结,也没有人刻意冷淡,静观其变,方能不乱阵脚。 而就在所有巨头都龟缩洞穴的时候,却正是跳梁小丑登台表演的时刻。 顾家一家餐厅的隔间里,几个人正在商议着站脚的问题。一个姓林的青年反驳了众人以为将成为一把手的顾家,而觉得在非常时期选择隐退避祸的路家才是最稳健的投靠方。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投靠的对象,但是就像在这波涛汹涌的暗流,他们无法确定能否独自安全淌过一样,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引领者。 正说到酣处,门忽然被撞开。有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眯着小眼盯着餐桌里的众人。小眼睛忽然锁住了那个姓林的男子,阴阴的笑了了起来,他向后招了招手,便有几个高大强壮的保镖一样的人走进来,“这位先生,我们家少爷有请。” “你们是什么人?”林牧镇静的坐在原位,凛然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彪形大汉。 几个保镖对视,面无表情的架起林牧便往外走。林牧大声呵斥挣扎,他们却纹丝不动。那几个同伴一看这架势,一个个都吓的低着头不敢向上看。这是惹了黑社会了吧?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怎么会引来这些人? 林牧惊怒交加的挥舞着手臂,甚至不知道该骂他们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喊“放开我,你们这是侵犯人权的。放开我……”然而这些话对于这些打手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直到林牧被拖到一个昏暗的有些热的房间被重重扔下后,他才无力的停止挣扎,到了这里,挣扎也没用了。 “听说,你很看好路家那个贱人。”一只穿着亮皮靴的脚抬起林牧的下巴,声音冰冷而阴狠。 林牧被抬起脸,清秀的脸因为刚刚的愤怒而染上红晕。他缓缓抬起眼皮,看着直直的站着,带着傲慢与不屑表情看着自己的顾廷方,失笑。“果然是你,咳咳,你以为你把我抓来,就会改变什么吗?” “当然不会,你的作用还没这么大。”顾廷方一脚将林牧踹的很远,然后冷笑着看他在墙角剧烈的咳嗽。“路理臣?哼!不就长着一张婊子脸,你们信他什么?他都做缩头乌龟了,你们还在给他一个劲儿的出头,犯什么贱?” “哼,你这是嫉妒吗?嫉妒别人看好路理臣,却瞧不起你?”林牧气火攻心,也不管处境如何,便讥讽起来。他就不信这个魔王顾廷方真敢杀了他。 顾廷方嘴角抽了抽,带着满身煞气,一步步走向林牧,“你他妈的是找死吧?”他一把扯起林牧的领子,拳头涅的青筋突出,就要砸到林牧的脸。却忽然停住了。 林牧紧闭着眼,等待重击的来临。却没有等到,只有一阵风掠过脸颊。他诧异的睁开眼,却见顾廷方正阴阴的盯着自己笑,眸色深沉,他立马察觉到不对,死命的挣扎起来。“你这个变态,滚开。” 顾廷方不耐烦的抓住他两只手,从身后掏出一个情趣手铐铐住。将他的双手反锁在身后,直接拖着他的领子就往里间走。一边冷冷的嗤笑:“叫啊,多叫两声,本少爱听呢!” 林牧原本声嘶力竭的吼叫戛然而止,只是奋力的挣扎着,即使毫无用处。 布帛撕裂的声音刺伤了林牧的耳膜,他狠狠的一口咬在对方的身上。立刻便被重重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带着血水的嘴唇忽然疯癫的笑起来。“顾廷方,你就是一个恶魔。恶魔!” 第三十九章 黑暗的巷口,在阴沉的夜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雨刚停,降落的雨水顺着或高或低的窗檐滴下,滴答滴答,一声声仿佛能敲进人的心里。 一个狼狈身影蜷缩着前进,跌跌撞撞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他的衣衫破损,几乎衣不蔽体,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这样的形象实在格格不入。 急促却微弱的喘息在昏暗潮湿的巷子里碰撞,一只黑猫隐在后方,金色的瞳眸泛着慑人的光看着那个行动迟缓的人类,嘴巴大大张开舔了舔爪子。大概是认为那不是个适合的好猎物,又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消失在夜色里。 “呃……”那狼狈的身影在走出巷子的档口时,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晦涩的路灯闪了两闪,在那灰色的点上停住,正好照出了他的轮廓。正是那个被顾廷方强行抓去的林牧。脸上与脖颈的红痕,清晰的显示他刚刚遭受的一切。 他躺在地上,脑子里却全是被那个恶魔凌虐的场景。那粗暴的动作,撕裂的疼痛在脑海萦绕,挥之不去。他狠狠的咬牙,破了的唇因为受力又有血水渗出。低低的咯咯声从他的喉间溢出,“顾廷方,这仇,我林牧必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微微的光线忽然被遮住,林牧一惊,却碍于疲倦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和反应。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向他靠近,他用尽全力,才看到一张干净利落的轮廓。一只手抚上他的鼻尖,呵,是看他有没有死吗? “没死?看来你很幸运。”凉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个男人似乎低低的笑了。这是旁边的路灯闪了一下又亮了,正好照亮了那人俊美的侧脸,宛如神祗。他知道,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那个人的那句话就是他的一条命。 或许是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林牧不只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抓住了那人衣角。又脱力的滑了下去,眼皮也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 郝斯伯提了提眼镜,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路灯。又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林牧,漠然的神色一如秋霜的寒冷。他擦了擦那被林牧的手沾上泥土的衣角,轻轻说了一句:“真是调皮啊。” 他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对着黑暗,淡淡的说:“出来个活着的,送医院。他死了,你们就永远也别出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巷子。 “怎么回事?”傅成溪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看着面前畏畏缩缩,一声都不敢吭的刘堧。“林牧去哪了?你再一声不吭的,现在就可以走人了。” 刘堧害怕的全身都在哆嗦,颤抖着声音说:“傅,傅董,林林牧他,他,被城北顾家的顾廷方强行带走了,他那么固执的人,不,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说完就不可遏制的哭了起来。 林牧和他都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才刚刚进白马国际半年不到。因为两人都长得不错,也认真,事业也开始步入正轨。这次去城北也是因为演戏太累,想去放松放松。谁知道,才聊了几句关于路顾两家的事儿,包厢的门就被撞开了。 然后那么些彪形大汉一哄而入,他们吓得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的就看着林牧被那些人带走,他还清晰的记得,他偷偷抬眼时,林牧惊惧而无助的瞳孔,现在都还针一样的扎在心口。顾廷方恶魔的名声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林牧又长的这样标致,这一顿是逃不过的。现在只能盼着,林牧不要太固执,顾廷方能留人一命。 “顾廷方?你是说城北顾家的私生子?”傅成溪不屑的嗤了声。又想到什么般,追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走林牧吗?” 这个混世纨绔他是听过的,只不过,他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傅成溪的人,也敢随便掳走。据说他最近似乎很得意,他和路因为一个少年闹翻后,更是肆无忌惮了。 “这,这”刘堧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太子爷,吞吞吐吐的不敢说话。直到傅成溪不耐烦的冷冷瞥了他一眼,他才受惊般的把事情的经过合盘吐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里面的汗水密集的都要滴出来,还是颤抖着。 “路家和顾家的形势?他们敢做,还不让人说?可笑!”傅成溪喝了一口咖啡,凉凉的看了一眼吓的跟孙子一样的刘堧。好看的眉毛纠结的皱起,就这样的人能演出什么好戏?不过,他倒是看过他的戏,似乎还是有些前景的,想着,眉头便稍稍松开。 他沉吟片刻,说:“你带人去顾家老宅要人,就说林牧将来是要取代曾经澹台的位置的。唔,最好是能叫出他们家的老头子。哼,看他还有什么脸宠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傅成溪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愣在一边的刘堧,声音高了三度,冷了七分:“听懂了?” “是,是,我马上就去,我一定会把林牧找回来。”刘堧的颤抖着声音连连说是。 傅成溪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被拉走的是他,不是林牧,结果必然不是这个样子。林牧那个人,曾经是被宋铭看上过的男主演员,因为名气不够,出道时间不长,所以才换成了当时盛极一时的澹台,可惜…… 公司接二连三的出状况,他也该好好的整治一下了。他放养式的栽培他们,却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一个个害了。澹台是被人强行输入了一段记忆,破损脑神经,才搞的神经错乱。林牧呢?说了路顾两家的事儿,就被掳去,生死不明。这不是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他顾廷方也够了,一个私生子就在这里搅风弄雨。是在给他们这些人脸色看?既然路理臣不愿出面,那么就让他就来会会这纨绔吧。 好像睡了很久,林牧睁开眼的刹那,便被刺眼的灯光又扎的闭上了眼睛。他缓缓的试图睁眼,很久才适应了室内的灯光。白色的一片,有浓重的药水味从鼻尖传来,是医院吗?果然,他没死! 脑海里又出现那晚那个人的轮廓,以及那俊美的容颜。是他,是他救了自己。他转头欲寻那人的踪迹,白色的房间里却只有他一人。他动了动,浑身酸痛难忍,尤其是下身,那可耻的地方,鲜明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堪的记忆又再次洪水般疯狂的涌来。他痛苦再次闭上了双眼。 “不,我不会放过你的,顾廷方!”几个冰冷的词句在林牧的嘴里咬碎。他紧紧地揪着身下雪白的床单,力道之大,几乎要扯裂。 “醒了?”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牧一僵,手指缓缓松开。他睁开眼,便看见一个相貌古板,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正漠然的盯着自己。而他身上的衣服则让他半天没有移开视线。 哼,检查局的人吗?早些干什么去了?林牧固执的将头偏向了另一边,看着白色的窗幔,在微风下轻轻的摇摆。 “林牧,二十二岁,目前就业于白马国际。”漠然的声音开始机械的读起林牧的个人资料。也不管对方是否承认,是否应答,一溜的读下去,直到最后,才顿了顿,语气似乎有点变味儿,他说:“一日前,被城北顾家的老三顾廷方强行带走,并受到了……性侵犯。” 什么?林牧一个机灵,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猛地弹跳起来,一把拍走了那人手上记录本。“你胡说什么?”吼完才感觉到身体散架般虚脱无力,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那人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只是捡起了记录本。拍了拍,说:“这是你追诉的权利,如果你要放弃,我们可以取消这个案例。” “滚开!你他妈的才受到性侵犯!滚出去!”林牧几乎是失去理性的在吼,他仰躺在洁白的床铺上,下身因为刚才过激的动作又渗出丝丝血迹。他羞愤的紧闭上双眼,没有看到那中年男人露出怜悯的神色。 白色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林牧瑟缩在病床上。病态的白色,加上病着的人,无端给人生出颓靡的性感。白色窗帘摇晃,偶尔会露出窗外绿色的藤蔓,缠缠绕绕的爬了满窗。 真像是魔鬼的爪牙,张牙舞爪的想要破窗而入。林牧将脸埋进被子里,不去看外面的一切。就像他不愿意面对昨晚被无情侵犯的事实。 自然,郝斯伯的“及时”出现,不是偶然,他是算准了那个凶残的家伙会玩这招自生自灭的把戏。将他玩儿过的,又不听话的人丢去那个几乎荒废的街巷。 而他,在此之前也查到了林牧的详细资料,这是固执的人,顾廷方侵犯了他,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报复。这个人便是彻底拖垮顾家的后招,总要到顾家不行的关键时刻拿出来才是最好的。 郝斯伯看着视频里林牧的表现,唇角微扬,果然是个烈性子。被顾廷方那个银色无度的纨绔侵犯,的确是可惜了。他用指尖压了压额头,稍稍减轻了疲倦。便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林牧修养的期间,他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为他闹翻了半边天。其爆炸程度几乎超过了前些日子澹台的疯癫。当然,会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太子爷傅成溪的功劳。既然要扯出顾家的家主,不闹的大一些怎么行?况且这是多么好的炒作机会,又能收拢人心。最主要的是,在他带宋铭去京城之前,白马国际始终都是处在浪潮上。他也不会不知趣的现在就要回公司。 这么一举三得好事,傅成溪自然是乐得其成。他甚至允诺了刘堧,如果他能从顾家要回林牧,公司会一定程度上,将他捧上一线。而事情就在这样一波一波的推动下,开始翻上更高的浪潮。 对事实真相向来无知百姓,只是看着热闹,茶余饭后的吐吐槽。但是这样的现状,无疑是给这次事件添上了一个惩治暴力,对抗权势的良好动机。 可是这却不是路理臣现在所需要的,他现在需要的是顾家的鼎盛,和路家的隐没。这样才是符合舒漠北的意愿。 “顾家的名声败坏,舒漠北也会乘此机会将目标转向顾家。毕竟,官家,在百姓里的口碑也是极其重要的。他不会因为孰强孰弱,就忽视这个关键的因素,给自己一个结交恶党的骂名。” 殷弛冷静的分析这件事将会带来的利与弊,路理臣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有进步!” 殷弛尴尬的挠挠头,头一次没有自夸,而是内敛的选择沉默。他要和郝斯伯斗,起码要学会像他一样思考,才不至于每次都败得体无完肤。 第四十章 一个家族的根深蒂固,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树立。但是一个家族的名声,却能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而现在的顾家便是这样的典型,顾廷方的斑斑劣迹,不说城南,就是整个W市,也是有目共睹的。 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很多深藏的秘闻都被一一挑到了明处。一如顾廷方私生子的身份,一如顾从之光明正大的不检点行为,一如当年顾夫人愤然自尽的隐秘,许许多多或真或假的秘闻几乎在瞬间无孔不入的传到了W市每一位市民的耳朵里。再加上添油加醋的描写,事不关己的评论,几乎风过一样的传播速度。 真的就在一夜之间,顾廷方,不,应该是整个顾家就成了全城人民不齿的反面典型。 而操控这一切的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他所谓的“不闹大一点”,已经到了这么覆水难收的地步。凡事不能做绝的道理,傅成溪当然明白。 “傅董,我,我没有找到林牧。”刘堧畏缩的站在傅成溪身前,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昨天他带了一伙人去顾家老宅要人,虽然是傅成溪授的意。但是一线明星的诱惑还是让他非常的卖力,于是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当时他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只是感觉到顾家的傲慢与不可一世。他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与怒气,胡乱的说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是演员天生的表演天赋,围观的群众竟然信以为真的四处传开。 “傅董,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变成这样。我当时只是……” “行了,我知道了。”他淡淡的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威压,顿了顿觉得还是不要太严苛,就又添上一句,“你做的不错。” 傅成溪挥手示意刘堧出去,自己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铭闲来无事,心里惦记着自己那好不容易争来的剧本,便想去公司。没想到一路上却听到许多关于顾家的传闻,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自己休养几天就与时代脱节了。 “释,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宋铭边走边问跟在身边的释,自从发生那件事,除了和傅成溪在一起的时候,释几乎是形影不离了。 “先生,我不太清楚。” “哦,那我等会儿去问成溪。”宋铭失望的撇了撇嘴。在看到公司的大门时,便迫不及待加快了脚步,神色都变得明朗很多。 释依旧默默的跟在后面,他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是他不愿意亲自告诉宋铭这件事,怕他会受到影响。虽然自那件事之后,少爷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好很多,对他的好几乎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但是他知道,铭,依然是不快乐的。每每见他穿着白色衬衫站在落地窗前,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就知道,他一定在迷茫着。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不需要他的安慰,也不需要他。他只能静静站在铭的身后,为他喜而喜,为他忧而忧。 有脚步声轻轻传来,傅成溪眉一皱,随即又温柔的松开。除了他,还有谁会不经他允许,就进来呢? “怎么来这里了?” “我在家里很闷,出来转转,就到了这里。” 宋铭将眼镜摘下,放在办公桌上。“我在路上听到很多关于顾家的传闻,好像还和白马国际有关。这是怎么回事?” 傅成溪走到沙发上坐下,朝宋铭招招手。待他走近,便一把捞住他的纤腰,锁在了怀里。抱着他,总会有种安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习惯他的陪伴。就像他也习惯和他在一起一样。 没缘由的,傅成溪的目光忽然向门外扫了一眼,门外站着的,必然是那个颇有身手的释。他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释对宋铭的意思。之所以放心让他陪着宋铭,是因为他知道,宋铭永远不会需要像释那样的男人,即使他再厉害。而释永远也不会强迫他视若珍宝的宋铭。 当然,他这样做,也是因为虚荣心作祟,他是想证明自己才是那个被需要的人。尤其那个需要的人,是这个固执的小家伙。 “出了点小事,顾家的那小子找我人的麻烦,那么,我就陪他玩玩。礼尚往来嘛!”说着唇就印了下去,却被怀里的人躲开。 宋铭抵着傅成溪的胸膛,微微喘着,“这里是公司,点到即止好不好?” 傅成溪看着宋铭,挑了挑眉。“没有关系,没有人敢进来。以前也不避讳的。不是吗?”他一只手固定住了宋铭的后颈,就重重的吻了下去。 “唔……”宋铭见他不理会自己,只得无奈的回应他的吻。好像自从路理臣不去学校后,成溪也很少再去学校了。似乎很久没有听过路理臣的消息了。宋铭莫名想起上次路理臣来医院看自己,可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到。 那时,他的眼神那样隐忍,夹在他与傅成溪之间,应该是很为难吧?毕竟,他已经知道,傅成溪曾经那么喜欢他?拒绝他,又抢走他的情人,总是让人无法坦然待之的。 “唔,好痛!”宋铭捂着嘴,怪嗔的瞪着一脸不快的傅成溪。“为什么忽然咬我?” “谁让你不专心。”傅成溪拿开宋铭捂嘴的手,轻轻用指腹摩擦着他淡粉色的唇瓣。柔软的触感,引起一阵躁动。他一把将宋铭掀翻压倒,覆在他的背上,细细吻遍他纤长的后颈。双手泥鳅一样灵活的滑进他的衣内。 正当两人衣衫不整,情,欲最盛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释冰冷的斥责。 “该死,”傅成溪暗骂一声,帮宋铭拉好衣服,才整了整衣衫坐到了主位上。很不悦的朝外面斥道:“什么事在外面吵吵闹闹?” 门打开,刘堧一脸苦色的快步走进来,见到傅成溪,本想开口的话,却在眼睛瞥向一旁红潮未退的宋铭时,都咽回了肚里。知道自己坏了太子好事,又紧张起来。 “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傅成溪冷冷的瞥了一眼坏他好事的某人,不悦之情尽显。 “刘堧?”宋铭却是认出了他,当初接触林牧的时候,他就认识了这个经常在他身边出现的刘堧。这个人虽然胆小又懦弱,但是,既然林牧会和他走那么近,说明他人品也不算坏。 他戴上眼镜,走上前,坦然的靠在桌边。看刘堧的样子,大概是和傅成溪说的那件“小事”有关吧? 傅成溪瞥了一眼站在他桌前的宋铭,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脸色看。也不生气,只是向刘堧示意一眼。便双臂抱胸看着等他说些不好的事。 刘堧会议,平复了一下心绪,便说:“傅董,刚才顾家有人找到公司里的员工。告诉他,林牧早就不在顾廷方手里,八成,八成已经死在城南西街的废巷,他说,要是还想捡回他的一条命,去顾家闹事,不如去城南西街废巷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星半点的踪迹?” “你说什么?失踪的人是林牧?”宋铭一下站直了身体,有点找不到思路的开头。林牧是他这部戏仅剩的希望,连他也出事的话。他就不得不再和傅成溪磨时间,可是,他已经越来越厌倦现在的生活。完全看不到未来,前路没有一点光亮。 “是的,宋导。”刘堧瑟缩了一下脖子,有点不敢看这个平常严苛出了名的年轻导演。谁敢多嘴一句呢?他的后台可是坐在上位的那一位,除非是不想混了。 “那你们去城南西街找过了吗?”傅成溪适时的绕过宋铭的问话,从侧边握住宋铭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搓揉。 “已经找过了。”刘堧低着眉,不去看傅成溪和宋铭只见渐趋暧昧的气氛。“没有找到有关的线索。” 一滴冷汗从额角的发间缓缓渗出,那人那么温柔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难怪宋铭在公司的地位超然,连澹台都辞掉了本已排好的行程,来加入他的戏。他这样鲁莽的闯入,傅成溪定然不会轻易就饶过。他该怎么办? “没有?那边是不是很乱?”傅成溪感觉到手里的绷紧的指节,微微蹙眉。这家伙,心里眼里,就只有他的戏,只有他的男主角。想到这里,他恶意的重重捏了一下手里纤长手指。 宋铭吃痛,一下子回神,瞪了一眼傅成溪。沉着脸,冷冷的对刘堧说:“你最好今天之内给我把林牧找回来,否则,哼!”他一把甩开紧扯着他手的傅成溪,全身都罩在一种名为吝气的黑色空间里。 “可是,”刘堧还想说什么,见宋铭剑锋般寒冷锐利的眼神,立刻诺诺的应是。说完,赶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你怎么了?”傅成溪也开始有点不悦起来,不就是一个曾经看上的演员,值得他甩开他傅成溪的手? “如果只能一次次的推延,失败的话。我的坚持,就毫无意义。”宋铭垂着头,声音已经不是原来在傅成溪面前时的软糯。冷硬的像是换了一个人。第一次,他用这样不顾后果的态度面对他的顶头BOSS傅成溪,或许是真的厌倦。 “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傅成溪被他的态度惹恼了。可是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他原来是想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无论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可是,人在愤怒时,总是口不对心的。 “你是白马国际的少董,影界的太子。我知道。可是,你告诉我,我这么多年的隐忍,换来是你的恩宠?还是你的枷锁。我忍受的所有屈辱,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住口!谁准你这么说话?” 傅成溪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疯狂的宋铭。明明是想上前让他冷静,可是到了嘴边却又是这样冷厉的呵斥。 不该是这样,他明明决定要把爱都给他。可是他感觉到,宋铭就要离开,永远逃离他的身边,他又会是深夜里孤独的一个人。可是,他的自尊怎么会让他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即使是路理臣,他也从未放低姿态。 可是,他终究要丢失这个决定要爱的人吗? 第四十一章 事情总是跟着意外偏离曾经预设好的轨道,然后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愈行愈远。 就在傅成溪还在自尊与孤独之间徘徊时,宋铭那被命运逼迫的痛苦不堪的灵魂,已然选择逃离枷锁冰冷的桎梏。痛苦积压的的深了,隐忍的久了,一旦爆发出来时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在离开傅成溪的办公室前,宋铭怀着报复的心理。以一种能称之为讥讽的语气嘲笑他:“傅成溪,你不是太子吗?这样尊贵如你,还不是要偷偷的爱着路理臣。你把我当成他的代替品,以为这样就能装成鸵鸟,在沙漠里横行。你知不知道,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甚至避你如蛇蝎?” 没有多余的动作,傅成溪直接上前就是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看着他倒在地上,羸弱的身体在坚冰般冷硬的地板上瑟瑟的颤抖。他的心在那一刻,何尝不是在发着颤,酸到疼。 宋铭,呵,宋铭!我这样待你,你就这样的将我的心一层层撕开,泼上火油烧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我玩了许多年的玩物。也配来教训我?我喜欢路理臣,那又如何?我无法得到他,别人,也休想!” 他的话是那样狠毒,可是他不知道,这样尖锐的话语对于向来清高的宋铭。又哪里不是伤口上撒盐? 他们这样决然的彼此伤害着,心中盈满的却是对这些年他们相依为伴的时光的眷恋。在某些东西上,他们竟是这样的相像了。一样的强烈的自尊,一样的扭曲的卑微,在感情上,他们都是失败者,在生活里,他们互相需要。可是就是这样,他们却不能相爱。 心里积藏深重的偏执,就像一条无垠的透明的城墙,他们看见了对方,了解了对方,却不能跨越那没有尽头的墙头,进入对方心中的城池,入住堡垒。 他们在一起,注定无法闭上眼,想像自己是幸福。傅成溪无法放弃地位与名誉去疯狂爱恋路理臣,就像宋铭无法放弃梦想,在陷阱里越陷越深。 然而就在他们二人终于似乎要走到一起,城墙几乎薄到可以触碰到对方的指尖时。林木的失踪却像一团火,引爆了粉饰太平的温情假象。他们高于爱情的偏执,终究会使他们在感情的森林迷失方向。 “是吗?”宋铭冷冷的笑着,眼里已是水光盈盈。可是他却笑得恶毒,他撑起身走到傅成溪身前,握住他的手。“傅成溪,如果我告诉你,我会得到路理臣,你会发疯吗?呵呵,你一定会发疯吧?哈哈哈……” 他忽然疯癫的笑了,心疼的要碎开。为什么要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最在意的竟然不是路理臣,而是眼前的,这个将他凌虐的体无完肤的男人。难道,这么多年,他对他,早已经不是利益上的依靠,连心都已经沦陷? 恐惧像密不透风的网,满头满脸的将他罩在里面,无路可逃。为什么一定是这个时候?他别过脸不知道是要刺伤傅成溪,还是要鞭笞自己,他说:“你是那么爱路理臣。” 在那些无情的字眼里,他们像是迷失在荆棘丛中的困兽。即使遍体鳞伤,也要与对方做殊死搏斗。这就是所谓爱情的殇。让人欲罢不能,痛不欲生。 胳膊像是被铁钳钳住,宋铭死命挣扎也无法逃离。 “你怎么知道,我是拿你代替路理臣?你也配?”傅成溪冷冷从牙缝里挤出那些针尖般锥痛的字眼,一把将宋铭掀翻在办公桌上,强扯出他的皮带,将他的双手拴在了一起,扯向桌子的另一边,绑上了椅子的扶手。强硬的态度,粗鲁的动作一下便将宋铭的手腕磨破了皮,鲜血一会儿便染红了白衬衫的袖口。 不理会宋铭疯狂的挣扎,他覆在他身上,凑近他的耳边,声音暗哑而低沉,“你想去找路理臣?你看看,我把你糙烂了,他还要不要你?” 像是一道闪电贯穿了头顶,宋铭嘶哑的吼叫起来。“放开我,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喜欢你的。 “不可以?我就给你看看什么叫不可以。”他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他说,他会得到路理臣,还是,还是因为他要离开自己,去到别人的身边?还偏偏要选他最为避之不及的那个? 虽然也曾有过暴力,但是傅成溪向来是不屑使用性暴力的。他是一个极有修养的男人,对情人向来是温柔的。即使是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他也只是伤害他后,又温柔的抚平他的伤口。 像现在这样,粗暴的像个野蛮人。一把便扯下了宋铭的长裤,布料的摩擦使他的腰侧生疼,一定又是两片伤口。宋铭忽然没有了声音,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一根根的黏在一起。在模糊的眼里,注满傅成溪狂躁的影子。 原来曾经的隐忍与不离开,不只是因为他是影界的太子。可是明白的太晚,那样的话一出口,就已是决断。 最后一次,傅成溪,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从此,我们再无瓜葛。身下猛的一痛,他竟然就这样毫无前兆的刺入,再不见往昔的温柔与缱绻。腰被紧紧的握住,丝毫不能动弹,就这样承受他的怒,他的恨,他的嫉妒。 “是路理臣,你就这样无法忍受吗?”宋铭在心里暗暗讥讽,是啊,连自己都会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他和他共处三年,怎么可能不爱上?可是,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疼痛从下身蔓延全身,傅成溪下手极重,几乎手过之处就会留下青紫的淤痕。他猛烈的冲撞几乎要将身下的人撕裂,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几乎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想要他! 宋铭捂着唇,垂着头,落寞的走在街角。身上的疼痛似乎早已麻木,他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垂丧着眸,看着侧边建筑的阴影,头一次想要避开阳光。离开了傅成溪,他该何去何从?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浸满疼痛时,竟是格外的迷人。他抓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离开时,那脆弱的样子,一瞬间,他竟然心有不忍,即使刚刚才被他施虐,却还是有种想要留下的冲动。可是留下,只会日复一日着原来的疼痛而已。毕竟过去便是过去,即使失去记忆,也是不能从头来过的。留下,只是使城墙越厚,伤口越深。 “是宋铭宋先生吗?”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宋铭一愣,抬头,便见一个身着休闲装束的少年正打量着自己。 “有事吗?”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宋铭苦笑着靠上了边上的墙壁,无力的仰着头。他竟然发现,离开他,竟是无处可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再离开。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仓促,可是这次,再不能回去。 那个少年见宋铭一脸悲戚,不由有些担忧。大哥这么在意这个男人,看到他这样一定不会高兴的。 “宋先生,我是释手下的弟兄,他有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话?” “他说,如果你愿意,他会一直在你身边。”显然说这话的时候,那少年有些别扭,毕竟面前的可是一个男人。大哥原来是好这口,不过,这个男人的确是很好看,比释更好看。 “你告诉他,我不愿意。”宋铭自嘲的笑了,他是什么?难道就一定要依附男人?他垂眸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愣住的少年,又说:“你可以走了,就这样告诉他,他会明白的。” 少年愣愣的答应,转身往回走,三步一回头,显然不明白这个好看的男人为什么能这样冷漠的就拒绝了他大哥的一片深情。心里对他的小心翼翼也变得有些不忿。想着便加快脚步,转弯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靠在墙边的宋铭。 看着少年离开,宋铭却是回过神来,身上的疼痛开始泛滥。双腿几乎站立不稳的开始颤栗,他看了一眼陌生的街道。猛然发现,这些年,他竟然真的只是傅成溪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在笼子里养尊处优的渴望自由。真的净身出户时,却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不知何去何从。 失落感迎面扑来他缓缓的顺着墙壁蹲坐下来,就像只迷路的受伤的羔羊,待人捡回家去圈养。他的韧性早就在傅成溪的温柔与强势里消磨,他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满怀理想的青春少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越来越冷,风还是无情的刮着,像是讥讽这个迷茫的路人。路灯已经亮了,隐约的照亮他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光被遮住,投影严实的将他笼罩在里面。宋铭一惊,猛地抬头,可能是坐的太久,头开始昏涨,亦或是那光太刺眼,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那熟悉的味道却使他一下子卸了心防。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声音温柔而怜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他凌乱的发丝。 宋铭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酸痛,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每次总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出现,然后带自己走出困境。这次一定也是他带他走出迷茫,他是那样的相信,不知是从何时开始。 “怎么这么傻?总是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路理臣顺势抱住怀里受伤的小兽,宠溺的用下巴磨蹭着他的肩膀。 “痛!”宋铭轻呼一声,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我不会再回去了,把我捡回家吧,好不好?”他发誓,他说这话,绝对不是因为报复。 “好!只要你愿意,路理臣的家门,随时为你而开。”路理臣小心的扶着宋铭,微微笑:“先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嗯。”宋铭轻轻的点头,浅浅的答应。车轰然飞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身后那个高大建筑在夜色里灯光组成的剪影。心里的落寞哀伤,是他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沉痛。那个人一定还在顶层上生气,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他。 一路飞驰,景色像是被风扫的模糊的雾,在黑夜里像是魔兽巨大的口,等着猎食那些脆弱的灵魂。 第四十二章 透明的烟圈缓缓的升上半空,消散的无影无踪。阳台上的男人懒懒的靠在栏杆上,耳侧与肩膀间夹着的是正在通话的手机。他似乎听的很随意,眼神却不经意的露出深重如海的阴沉。 “好了,我知道了。几个小家伙,掀不起大浪,不用理会……倒是阮储那边,要加快节奏了。还差城南了吧,呵呵,舒漠北那边要开始走动走动了。嗯,可以自己决定。” 又是绵长的吐出一圈圈的烟雾缭绕,侧脸在朦胧中俊美似妖。路理臣掐灭了烟头,朝小楼阳台下的垃圾箱轻轻一弹。看着烟头准确落入,嘴角轻扬,转身回了房间。 走进房间时,宋铭依旧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眉宇紧锁。傅成溪那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动起手来还真是狠辣,他难不成真想弄死他吗?他赤着脚轻轻的走到床边,俯下身想要抚平他眉头。却发现床上的人儿额头滚烫,身体还在轻轻颤着,心中一紧,急忙叫来了医生。 医生护士急急忙忙来了一屋子,叮叮咚咚忙活了半天。路理臣眉头皱的越紧,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双手紧紧的交握着。这些庸医,他怎么没想到把林医生叫来? “路先生,病人低烧,还有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在发梦。所以才会发抖,输两袋液,烧退了,就好了。”一个中年医生笑着给路理臣说明情况,心里却暗想,这么个小病小痛的也至于叫来他们这么多人?不过想想人家有钱嘛。不赚白不赚! “嗯,都出去吧!还有,下次我叫人,就把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叫来,别跟赶丧似的,一窝蜂的凑来。”路理臣凉凉的瞥了一眼这个外恭内倨的医生,没再多说,只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片刻,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路理臣坐在原地静静听着床上微弱却急促的呼吸,暗暗揣测宋铭梦到的是什么。看他身上的伤处,过程想必是比结果更加痛苦。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单单是单方面的凌虐了。 如果不是顾家掳走林牧的事,殷弛最近有注意傅成溪这边的情况,才能及时发现,并通知自己。宋铭就要浑身是伤的,一个人坐在那墙角一夜吗?这些家伙,又在玩儿什么?玩命很有趣?上一次在城南郊区,若不是自己刚巧路过,也是个有去无回的赌注。 “呼。”路理臣长长的吐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无论如何,他不能完全将傅成溪这个和他三年室友,又似乎喜欢过自己的人完全归类成一般的情敌。当他发现宋铭与傅成溪的关系后都是震惊不已,那么,当傅成溪知道他和宋铭的时候呢?换个位置想,大概也离发疯不远了吧? “唔。”床上的人开始有动静,路理臣急忙走上前,握住了宋铭的手。输液滴答滴答的坠落,路理臣的手不由的握紧。眼睛紧紧的盯着宋铭一开一合的唇,苍白的颜色,脆弱的如同瓷片。 “既然你已经选择来到我的身边,就不可以再想傅成溪。或许你不知道,我比他要霸道的多。那个人温雅的像个君子,即使有什么也是很含蓄的,可是,路理臣可不是这样。路理臣不是君子,你来了,就别想再离开了。” 手指相交,可是昏沉的人没有回应,手依旧软软的任凭他握紧。 “不过,我对情人向来不用暴力,你放心,我不是那家伙,被逼的有心理阴影。”路理臣自顾自的开着玩笑,说完又笑自己傻。现在和他说,他又听不见,可是听不见才好啊! “嘭,哗啦——”看着面前狂躁的再不见往日风度的男人,释眉头微皱。眼神越加的冰寒,既然你弄丢了他,在这里发火有什么用?自欺欺人的家伙,喜欢他,就这样让你难堪,说不出口吗? “你说什么?宋铭,宋铭这笨蛋,竟然真的跑去找路理臣?混蛋!!”傅成溪气的一脚踢向的面前的桌子,桌子晃了两晃,又稳定的停了下来。却被怒极的人一下掀翻在地,轰然一声巨响。室外的工作人员皆是噤若寒蝉的噤声,偌大的一层楼上,竟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是的,少爷,宋先生现在在路理臣那边,应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据说是已经能下床行动了。”释的声音冷而寒,毫无波动的说出来,却是极尽的嘲讽。听见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慌忙的蹑着步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就怕这无名火,殃及池鱼。 “哼!怎么,你也觉得,宋铭从我这里逃走是解脱?”傅成溪阴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寒如霜的释,指节捏的发白,咯咯的响着。 “是的,只不过,他还不懂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刚出狼穴,却又入虎口,他终究还是会再次逃走。豪门深海不适合他,也留不住他”释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淡淡扫了眼面色发黑的傅成溪,侧着头又说:“Somebirdsaren‘tmeanttobecaged.Theirfeathersarejusttoobright.Andwhentheyflyaway,thepartofyouthatknowsitwasasintolockhemupdoesrejoice.而他便是那只美丽的鸟。” “哼!即使他离开路理臣,也不会和你走!”傅成溪忽然冷静下来,嘲讽的看着释,“他不是很干脆的就拒绝了你吗?他需要荣华,他天生就应该是被宠在金丝笼里的名鸟。” “那是你不懂他。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因为演戏,才留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吗?你以为他为什么在和你决裂后,还任由你凌辱。”释说着,见傅成溪有些怔神,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年轻,再有手腕,却看不透自己的心。 “既然宋铭已走,我答应的条件便已终结,欠你的人情就已经还清。从现在起,我们便互不相欠,各不相干了。”释微微躬下十五度角,优雅的扬起唇角,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傅成溪一怔,忙说,“等等,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傅少还要做什么?我们可是公平交易,交易结束,我便是自由身。”释冷硬的脸像是瞬息间融化,竟然连气质都瞬间改变,此刻看起来竟活脱脱的生出王者的气度。他解下胸口的牌徽,放到一边的小几上。“不过,如果傅少还想继续聘用我,也可以付出相当的代价来换取。” “哼,你以为你是谁?”傅成溪看着小几上的牌徽,愤怒在心中狂躁的翻腾,表面却更加冷静,“不过,如你所言,我就看看,你要如何将宋铭骗到手。” “如您所愿。那么,我就不打扰傅少工作了。”释扫了一眼地上杂乱的物品,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傅成溪。暗自叹息一声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你是哪里人?”傅成溪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释明白他的意图。便笑说,“傅少,这似乎是个人隐私问题,恕无奉告。”说完便收敛了笑容,凝肃着脸走出办公室。 看见他安然走出,一众人又是一阵的眼神交流,却愣是没人敢发出声音。里头那位,估计是气的不轻,现在,大概,估计……哪怕是蚂蚁大的动静,这小楼可就要危险了。虽然说,他平时温文尔雅的,待人也平和,但是,前几日里面发生的事,是在太惊心动魄,太容易让人毛骨悚然,铭刻于心。 这会儿子,怕是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触他的逆鳞。 “宋铭?不就是那个……”郝斯伯靠在摇椅上,缓缓的摇着,眼神却并没有停留在手里的书上。他的眼睛透过书,似乎能看到路理臣邪肆的笑容,微微摇头,嘴角噙着笑,“十个宋铭也是无用,路理臣只会属于郝斯伯啊,这是天意。” 站在三步远外的男人嘴角隐隐一抽,他家老大还真是自信过人。那路理臣出了名的好美色,他哪里来的自信,路理臣会抛弃那漂亮的像妖精一样的男人,要他这个凶巴巴的死神。不过,这话也就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 小周沉着脸,一派严肃的表情,附和说:“老大英俊潇洒,定能将路家小子迷得神魂颠倒,宋铭什么的,哪里能和老大比?” 郝斯伯眉一挑,将书往下移了些,盯着他手下第一探。良久,才轻轻嗤了一声,“你小子有长进,还学会溜须拍马了,这倒是跟谁学的?” “报告老大,舒家的跟班儿,季临!”小周倒是毫不隐瞒,立马回答。说完又偷偷瞥着自家老大的脸色,他从七年前便跟在郝斯伯身边做小弟,郝斯伯进了体制,做了官,他也跟着进来,不说多风光,但是起码是比在道上混看着威风些,怎么着也算个吃公家饭的。而且,跟着郝斯伯这种城府极深,背景恐怖的子弟,前途一片光明,自是衷心耿耿。 “季临那家伙倒是狡猾的狠,愣是把舒家父子的关系弄出些缝,好方便自己见缝插针。还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装自己侄女,想勾住舒桐的魂。可惜,他算错一步,舒桐那家伙,现在哪有心思看那个女人?”郝斯伯淡淡的说着,一边的小周却是正容细细听着。他必须要知道这其中可能的关系曲折,才能从他们的话里,表情里抓住关键,看出内容。这样才能把有用的东西抽丝剥茧,呈给郝斯伯。 “那么,老大的意思是?”小周还不知道舒桐和郝斯伯之间曾有过很小的一次交锋,并且互通己意,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共识,否则,舒漠北不会到现在还在观望,路理臣也不会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来着手计划。 “呵呵,舒桐公子也是个风流的情种,自是处处留情。你多注意些席家的那小子的动向,要是有可能,也可以给他俩制造点机会。明白吗?” 小周眼睛一亮,立马应声,“原来如此!小的明白。”说完,又感觉到哪里不对,一想就发现,原来,席家那小子也是个公的。这,这,这世道是怎么了,他一大好青年,竟混在这一狼群里。 不等他想完,便瞥见自家老大阴阴的盯着自己,汗毛立竖。“属下立即去盯着。” “嗯,孺子可教也。”郝斯伯点点头,继续看他的书。书房里,小周早已没了影子。 第四十三章 秋风萧瑟,黄了的枯叶在风里颤栗,偶尔有鸟的鸣叫。走在路上,脚下干枯的叶子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奏出粉身碎骨的乐章。 一路的走走停停,傅成溪走在久违的学校的路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派轻松自然的样子,藏着的手却是揪的生疼。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可以冷静冷静,可是,来了才发现,他来的竟是疼痛开始的地方。 “哎,听说,学校里的两大公子都很久不来学校了。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看不见他们,总觉得学校少了什么似的。” “恩恩,就是,他们走了,学校连个能拿的出手的贵公子都没有了,这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嘛。” “两个花痴!不就是两个男人,估计是家里自顾不暇了吧?你们的贵公子马上就要成丧家犬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消息吗?小来,和我们说说嘛,哎,走慢点啦,是路少有难还是太子……”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离开,傅成溪僵着身体站在风里。忽然又听到路理臣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以前每每无意听到,自己都会暗自欢喜。可是现在,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像是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倒在了一起,五味杂陈。 “路理臣!”傅成溪重重一拳砸在了树上,苍白的指节开始渗出殷红。你拒绝我,却又抢走我的人,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宋铭阿宋铭,既然早就傍上了路理臣这阔少,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看我被瞒在鼓里,傻子一样看不清,很有趣吗? “不,凭什么我就要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哼!咱们走着瞧!”傅成溪收回手,轻轻将左手手心覆在右手受伤的手背上。重重的按压,疼痛使他疯狂,呼吸都开始急促。他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他们两个,绝不能! 本就稀缺的感情还要遭受这样的欺骗与背叛,任谁都无法冷静的看轻看淡,从而原谅。更何况是本就偏执的傅成溪,那一瞬间,所有的喜欢,不舍和眷恋都化身刻苦的恨,恨意决堤,便是心的涂炭。 依旧是遍地枯黄的树叶,却已不见方才还风中凌立的男人。 几个女生贼兮兮的跑过来,小声议论开。 “明明刚刚还在的,太子刚刚还在这里,好像心情很不好。” “我也看见了,好像手都砸破了。不过他隐忍的样子好迷人啊……”星星眼顿时冒起粉红泡泡。 又是那凉薄的女声,“收起你的眼神吧,那个男人可不是你们能想的。即使他邀你共舞,也不要掉进他的陷阱,否则就是一生一世。死了也爬不出来。” “嘛!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就算是掉进他的温柔陷阱也是幸福的吧?”星星眼女生不以为意的反驳,继续了望学校大门的方向,一副要随他而去——大义凛然的模样。 小来鄙视的瞥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掐住她的下巴阴冷冷的说:“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再出状况,我就把你丢到城南废街,让你自生自灭。” 星星眼立刻塌了肩膀,耷拉着眼睛说不敢。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小来往教室走。 依旧是那个可以晒到金色阳光的阳台,舒桐似乎爱上了这个闲适的角落。竟然已是许久没再回去过兰廷,他的目光往往会往楼下那一片密林看去,似乎那里有什么会让他眷恋的东西。 “桐,天越来越冷,怎么还总是站在风口?”季婧端着一杯咖啡走到舒桐身边,温柔静雅。她将咖啡递到舒桐的面前,微微一笑:“我猜你的手凉了。” 舒桐歪着头看了一眼,嘴角微扬,“谢谢!”接过咖啡握在手里。 季婧见他态度冷淡,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和他一起看楼下的树林。那里似乎每天都会经过一个人,一个俊逸出尘,干净端庄的男人。她一开始以为是他认识他,才会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林立的小楼间。 “桐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 “他长得很好看。” “是的。”……那时舒桐就是这样简洁的回答,她不以为意,那时第一次她看见那人从楼下走过。可是,当她和舒桐关系越近亲密,见得次数便开始增加。再加上听季临说过舒桐曾经在兰廷的事,便有危机感袭来。可是,时间一长,她又释然了,她以为他很快就会下手。但,却每日只是镜花水月的看着,而那人也每日每日的只是路过一次。 舒桐双手搭在栏杆上,手里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浓郁的香味立刻在鼻尖萦绕不散,苦涩甜腻。他垂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条他会经过的路。 这于他或许只是个更耗些耐心的游戏,他要一点点的让那人动心,心甘情愿的投到他的怀里。可是,游戏一长,难免就会认真起来,一旦认真了,再想退出游戏就不容易了。 来了!季婧心中一动,只见那个男人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样子,奶白色的大衣,看起来温柔又纯净。微黄的头发在风里摇摆,划出一条条优雅的弧度。他的步伐不急不缓,走出这段路刚好需要十秒。 杯子里的咖啡微微颤动,待背影再次消失,舒桐一下将咖啡往阳台下一泼,顿时洒了满地的焦褐。 季婧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怔愣着,僵在了这个紧的缓不过气的怀里。“桐?” “呵,他很漂亮,是不是?”舒桐的呼息粗重,他紧紧的锁住季婧,眼睛放空的看着远方,嘴角向一边大幅度的咧开。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丝兴奋与欲望。他紧紧的扯住了季婧的长发,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里。 季婧吃痛,难受的仰着头,尽量减轻头发被拽住时的疼痛。她的眼角湿润,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人背影消失的地方。果然,他快没有耐心了。“你……” “别说话。”舒桐打住了季婧想说的话,将她推到墙上,强势的扼住她的下巴,吻住他的唇,毫不留情的肆虐。他想象着那甘美的味道,几近沉迷,这是去过兰廷后的后遗症。那个地方总是能让人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即使过了那么久,舒桐对那样的掠夺依旧偏爱。 季婧原先反抗,却不可避免沉沦在他暴虐却熟练的吻技下。一点点的点起身体的浪潮,细碎的呻吟缓缓的溢出,接着便是急促的呼吸。水渍的摩擦碰撞奏出银靡的春曲。 舒桐的手在她的后背游移,碰到她的长发时。却忽然停了下来,沉迷的双眸猛地一睁。他松开咬住的她的唇,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季婧还没从情,欲里回神,双眼迷离的含着水雾,红唇微张。 “抱歉!”舒桐手搭在季婧的头顶,顺着她的发滑了下来。他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额发,抿着唇停了几秒。毅然离开。 季婧逐渐清明的眼睛忽然溢,出悲哀。是她,果然还是不行,她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捂着脸低低的抽泣起来。她究竟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季临过来时,季婧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腿都麻了。泪痕却在脸上未干。 “这是怎么了?”季临皱着眉上前扶起像是傻了的季婧,不满的小声低斥:“哭什么?你以为你真是大小姐,遇到点小事就要哭哭啼啼的要人安慰?这里可没有人会来安慰你。好了好了,是不是舒少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季临发出猥琐的笑声,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好苗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两下子。 季婧听他这样说,立刻挣脱开来。季临却把着她的胳膊不肯放,双眼灼灼的盯着季婧,“你和舒少已经到了哪一步?” 季婧立刻犯恶心的皱起眉头,“什么哪一步?你们舒少眼高于顶,会和我这个乡下女人发生什么?” “啪!”季临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得歪倒一边,却扯着她的胳膊没让她摔倒。小眼睛眯着,目露凶光,“你说,他对你没意思?”见季婧冷笑,眼睛一转,又阴阴的凑近季婧的耳边:“既然装清纯,他下不了手,那你就主动些。” 季婧刚想反驳,季临便冷冷的低喝:“要是你不能让舒桐上你,我就把你卖给夜店做婊子。哼,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傍上舒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季临见季婧怔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想着他还要靠她的脸蛋拉拢舒桐,便又放缓了口气,说:“我刚刚急了些,说些气话,你别当真。不过你想,舒桐现在是市长的公子,等市长回京,舒桐便会立刻进去圈子里。那时候你可就官夫人了?这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季婧麻木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僵冷,“我明白了。”说完,她冷冷的推开抓着她手臂的季临,缓缓的,却坚定的向前路走去。柔弱的肩膀,此时却像是能承千斤。 季临站在她后面,阴阴的扯了一下嘴角。死丫头,还真想做官夫人?舒桐肯看你就是你的造化。他不屑的啐了一口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来这里,不过想看看她与舒桐的进展。既然没什么就立刻匆匆的赶向舒漠北暂住的小楼。 暮色已沉,光裸的树枝映着血红的晚霞,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它即将坠落时才将自己的热烈释放,染红半边天涯。 第四十四章 阳光洒在白色的空间里,将一切的纯白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即使在这萧瑟的深秋,也别有一番华丽的生机。 宋铭睁开眼,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要环顾四周。发现沙发上靠着的路理臣,随即安心的舒了口气。还好,他在! 宋铭随意披了一件丝制的睡衣,在腰间打了个松散的结,便轻悄悄的下床走到路理臣身前。他仔细的打量着路理臣俊美的脸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因为这张脸而着迷的忘乎所以。好像看着这张沉静的脸就会着魔的想要触碰,指尖即将碰到他的眉宇时,却顿住了。 不知为何,在他脑海里一闪即逝的,竟是傅成溪温柔的笑脸顷刻间化成凶狠的魔鬼。他一惊,不由后退了几步,却被刚刚醒转的路理臣拉了回去。“怎么了?我是鬼吗?怕成这样?” “我,我看到了成溪……”毫无防备的,宋铭脱口而出,看见路理臣立刻皱起的眉毛,以为他生气,立刻捂住了嘴。小心的看着路理臣,又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路理臣面前提到傅成溪? “别退了。”路理臣无奈的扶额,自嘲般的说:“我就那么可怕,让你想要逃开?” “不,不是的!”宋铭站住了,他垂着头,有点尴尬的说:“我是怕你生气。” 路理臣抬眼看着宋铭,他知道宋铭在傅成溪那里经历过那些,有点儿心理阴影纯属正常。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怕到这个地步,敏感到草木皆兵。 他站起身走近宋铭,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凉,握住时毫无分量,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上等瓷器般的清透。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灵魂。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说这话,他原本是要安抚宋铭,却没想到说出口时,竟是一阵心酸。手不由一紧,自己的眼眶反而有些发红,他深吸了口气将宋铭轻轻搂进怀里,“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的话像是像是鹅毛一样的雪花,虽然看着很温暖,可是宋铭却不敢相信碰到时不是一片冰寒。他只是垂手站着,并不挣扎。一如往昔般温顺服帖,可是心境早已是万里之差。 以前,路理臣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情人,而现在,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出现的却是那个,与他一同经历无数孤寂夜晚的傅成溪。他想,他离开后,成溪是否会一个人独自面对可怕的黑夜,害怕被寂寞吞噬。 可是,他会找其他的情人吧?宋铭苦笑,他要什么样的没有,之所以留着自己,不过是因为早已熟悉,不想麻烦的更换吧?他这样的把自己卑微到尘土,却不知对方因他的离去而疯魔。 路理臣见他心思神游天外,心中不悦,却不忍责怪他。他早已经了解的透彻,宋铭没有毕业就已经和傅成溪在一起。两人相互依靠,碾转至今。 再如何淡薄的情分经过这么些年的积累与叠加,也早已是不可分割的牵挂吧。他的眷念,他的不舍,甚至他的懊悔,他都能理解,随意,即使不悦,他也愿意原谅。重情重义的那个,才是他怜惜的资仪。 “理臣。”宋铭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为难的撇过头。 “嗯?”路理臣也顺势放开,却依旧紧紧的与他贴在一起。“怎么了?” 即使是为了傅成溪,他又如何能拒绝? “我想知道成溪现在在做什么。”宋铭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抬头盯着路理臣狭长的凤眼,“我知道你有办法很快知道。”他傅成溪那么久,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富家少爷有的是自己弯弯绕的小门道。便说的笃定。 “只是这样吗?傻瓜!”路理臣笑着拍了一下宋铭的脑袋,“我这就找人帮你打听。”他掏出手机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便立刻苦涩。如果是这样,他倒宁愿宋铭留在傅成溪身边,至少那时,他们偷偷相会时,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路理臣。 “喂,帮我注意一下白马国际傅成溪,看看他最近做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要快!”最后一声说的极冷。宋铭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心提的紧紧的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方才路理臣虽然不动声色,却隐藏极深的冷意。他还是生气了。 “那些家伙动作很快,你不要太着急。”路理臣回过身时,已经换上了他最常挂在脸上的有点淡有点邪的笑容。漆黑的眼里波涛汹涌,却被垂着的眼睫遮的无波无痕。 “谢谢你,理臣!”宋铭惭愧的低下头,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无耻,卑鄙。明明知道傅成溪是路理臣的禁忌,却因为仗着路理臣对自己又求必应,要他去打听傅成溪的事情。这样的他,简直丑陋到极点。 “呵呵,笨蛋!我还以为你要叫我路少呢!害我乱紧张一把。”路理臣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沙发承重,弹了几下。他侧躺着,一手撑着下巴,咧嘴坏笑着,一手轻轻撩拨着宋铭及肩的黑发。 可能是路理臣的隐忍让他无地自容,亦或是感动。他懊恼的发现,即使发现自己对傅成溪依旧眷念,无法忘怀,但是对路理臣一见钟情的喜欢也从未淡过。 他任性的扑到路理臣身上,缩进他的怀里。路理臣被他猛地一撞,闷哼了一声,却咯咯的闷笑起来。还是这样任性的小性子可爱。忍不住将宋铭紧紧的抱住,光洁的下巴轻轻磨蹭着他头顶柔软的发丝,凉凉的,软软的,舒服的直想哼哼。 宋铭趴在他的胸口,低声说:“不管你生不生气,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打听他。以后便是陌路,我想你也知道了。我和他在一起多年,要忘记很难。可是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宋铭闷在他的胸口低低的抽泣起来。他们决裂的这样决绝,毫无挽留的余地,究竟是谁的错? 该是他,该是他宋铭的错,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走进这个圈子!进来就是条不归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他当初却可笑的以为,傍上了影界的太子就前途光明,却不想丢掉的,竟是自己。 “别想太多,即使你不要知道他,公司的事也是需要关注他的动向的。毕竟他是影界太子,很多奢侈品都会销售到他名下的艺人手中。所以,你不用想太多。”路理臣只能这样安慰宋铭,让他不要太在意。 况且他说的也都算是事实,虽然没有多到需要关注傅成溪的动向,也会有一部分流入那些艺人的手中,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买卖。只是夸大些,也不无不可。 宋铭知道路理臣的意思,心中感动,只想趴在他的怀里不想做其他事。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看着视线的前方,却毫无焦点。然而,这样小心翼翼的逢迎就会换来长久的安宁吗?谁又知道呢? 明亮却冷寂的空间里,傅成溪坐在电脑的前面,不断地抽着香烟,烟蒂装了满满一碟烟灰缸。宋铭离开后,他便一直住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整个公司都开始人心惶惶的,但是白马国际的办事效率却是比以往要快上一倍不止。可是也不见傅成溪有什么好脸色,倒是彻底变成一个严苛冷酷的上司。众人各自提心吊胆,就怕一不小心就冲撞了这位忽然变工作狂的顶级boss。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匆匆穿过大厅,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厅内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规矩的坐在自己的本位上,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有好奇心的回头,见是那个傅董的私人助理,又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要训人。 “进来。”良久,办公室才传来那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冷的人发寒。众人只得更卖力的埋头工作。 “怎么样?”傅成溪推开电脑,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原本温润的桃花眼,此时眯起来,却是寒光森森,分外慑人。 他打听到W市格局的转变,惊异于路家的迅速衰弱,又开始担心投靠路理臣的宋铭会不会被其连累。但下一刻,他便又被突如其来的妒火烧的恨不得路家马上就从W市消失,彻底抹去。 舒漠北不是正要找猎物下手吗?至今游移不定,一定是因为缺少一个足够控制局面的人,才会一直观望。如果他去帮把手,无论是顾家还是路家,都将没有抗衡的余地。 那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有一张细长的丝瓜脸,眼睛挑的厉害。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他在傅成溪手下也有些年份,自从释离开,很多事便交到这个叫胡虬的男人手上。虽然他不比释在人脉上的神通广大,但是查些情报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胡虬从怀中掏出三个小小的黑色金属零件,将他们拼合到一起,放到了傅成溪的面前。“少爷,这是现在W市所有企业公司的归属情况,以及背后大BOSS的资料,有些老板藏得太深,目前还没有搜到更精确的资料,但是99%的应该都在里面了。关于您要我传达的,舒漠北有些犹疑,他说,还没有到时候。” “他不肯见我?怕我会扰乱他的计划,也是,这才符合他运筹帷幄,喜欢独掌全局的风格。拒绝我的同盟,估计是猎物已在心里订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我就送他一阵东风便是。”傅成溪冷冷的勾起唇角,漂亮的唇线凝出冷厉弧度。 在经过这次打击后,傅成溪已然摒弃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性格,成为了一个铁血领导,而非学院里懵懂的少年,宽怀待人的谦谦君子。他是一家庞大企业的领导者,必须心狠手辣凡是利益为先。偏执使他睚眦必报。 “那就找舒桐,就说我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人。”冰冷的言辞从他嘴里划出,不带一丝暖意。他冷冷的哼笑一声,路理臣,你耍什么把戏都逃不了我的掌心,我也要你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 胡虬看着面前变得冷硬而深沉的少爷,饶是他经风过雨,心里都不由一阵发寒。一个人的改变,果然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深夜,W市已是灯火辉煌的时候。明亮的灯光将城市照的犹如白昼,看不见一点星辰。 一家豪华酒楼的总统套间里,两个年轻的男人各自坐在一侧,都别有深意的打量着对方。 昨天意外接到傅成溪的邀请,他的人又带来了那样的话。他不得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来这里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影界太子。他和他自然是不一样的,很鲜明的区别,官二代和富二代之间的较量。 他嘴角噙着笑,淡淡的瞥着对面一脸冰山的傅成溪,不由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郝斯伯。可惜,细看了就知道二人的区别。一个是清心寡欲的淡薄,而他,则是欲望最深沉的伪装。 “傅少邀我前来,是有事商谈?”舒桐抢先开了口,既然是对方邀自己,主动权自然是要抢到的。就不知他要怎么帮他得到他看上的那人。 “自然。”傅成溪自然随意的坐着,脸上的表情却严重不符的冷着。空间里的氛围愈加的凝重压抑,二人却皆不为所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舒少也清楚,我来不是为谈风月。” “哦?可是对我来说,可不就是风月吗?”舒桐不以为意的剔着指甲,讽刺的看着对面忽然笑起来的傅成溪。这家伙,笑起来倒是看着舒服多了,年纪轻轻的,和郝三那家伙学个什么劲儿。 傅成溪笑自然不是被舒桐的话逗笑,而是因为他眼里的讽刺而自嘲。也是,和为了风月而应邀的舒桐谈,自然是要谈风月,他收敛了笑,斟酌了一下言辞,便说:“舒少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找舒少也是为此而来。只是要成功,还是需要令尊的帮助。不知道舒少是否已得知我在之前已经找过令尊。” 舒桐剔指甲的手猛地停住,扯到他老爸,这事儿可就不是能大意的了。他会找到他老爸的事,莫过于路家和顾家。听说之前没多久白马国际才和顾家有过摩擦,而且傅成溪和路理臣曾是同窗。 照理说,傅成溪是该帮路理臣的,帮路理臣就是帮席殊同,可是这样并不会对自己得到席殊同有多大的帮助,反而是在他们中间又隔了一堵墙。而那堵墙便是路理臣,若是将他扶大,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不通,他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傅成溪。他是什么意思,或者是有什么他所没有料到的计策。他既然神通广大到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席殊同,自然可以料到路理臣横亘在他们之间。 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傅成溪暗自冷哼,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或许舒少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目标不是顾家。” 舒桐听他这样说,就更疑惑了,他这话的意思就明确了,他要对付的是路家。这样的话,必定是路理臣那奸诈狡猾的家伙,哪里得罪了这位。他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傅成溪,传闻什么的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看来传闻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啊。否则,这位怎么会放下身价来暗地里给他下这阴损的跘子,损了自己的身份。 “那傅少的意思是。”舒桐明知故问的看着傅成溪,就看他说的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如果是,这事儿就有意思了,这趟也就没白来。 傅成溪自然不会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即使舒桐真要知道,自可凭他的本事调查到,他想这位舒少不会不识相到当面打听别人的禁忌。反正对付路家或者席家,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要路家垮台,舒少不是就方便多了吗?”傅成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避开,又把问题抛给了舒桐。 “没错,”舒桐忽然肃容,双眸深凝时就像夜枭般锐利。“我想,或许我能与傅少达成一定的共识。” 傅成溪唇角微勾,向舒桐举了举手中的水晶杯,晶莹的液体微微摇晃,便滑进了口中,带着热辣的刺激流经咽喉与肺腑。他拍拍手,便有各色的美人鱼贯而入,肆意撩拨起这冷肃的氛围,方才还寒气森森的空间,立刻成了活色生香的人间天堂。只是两位正主却是没什么心思看他们尽显风骚,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到了这个时候,阮储在路理臣的暗中扶持和殷弛的协助下,已经将路家百分之八十的不正当企业劫掠一空,还有百分之十七的是实在没有办法洗白了,就干脆弃卒保车,不能因为这些害群之马坏了大局。虽然是狠狠的损失了一笔,但是和路家的生死存亡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依旧是路理臣的银饰行,模糊间,他已将此作为了自己的老巢。这是他商业之路的开始,自然是要陪他走到最后。 阮储恭谨的坐在下位,等待正在翻阅资料的路理臣。自从开始为路理臣做事,他就做好了与路家共存亡的打算,到了他的年纪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路理臣看的很认真,和他一向表现出来的对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从阮储的角度,只能看到路理臣光洁的额头被凌乱的额发隐隐遮住,高挺的鼻梁下是一片阴影,薄唇似有似无的动着,似乎是在反复的念着什么。认真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惑人。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小青年,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每次见到路理臣都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活跃,心里就隐隐有些担忧。 路理臣的精明与领导才能虽然是他看中,但是路理臣的荤素不忌却是他最为担忧的。如果换成是别的男人,阮筝这样子迷恋,必定是要让他火冒三丈的。但是,这个人是让他重生的路理臣,他就有点踌躇。 让他将阮筝送给路理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是尽量避免二人的碰面机会了。最让他有所宽慰的是,幸好路理臣对他宝贝儿子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把他当弟弟宠。 在阮储思绪飘远的时候,门外便想起敲门声。他见路理臣没有抬头的意思,就走去门边开门。这时候能来的也就只有殷弛了,他见殷弛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就像是长辈一样,砸了砸嘴,又向里头努努嘴,示意他小声些。 “阮叔,城南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吧?我刚刚打听到了一件相当令人振奋的事情,嘿嘿,若是城南已经彻底摆平,我们就能让他们彻底歇火了。”殷弛凑在阮储耳边小声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殷弛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个亲人,最亲的那个便是三年前就过世的师傅。和阮储这大叔一起做事那么久,他知道阮储的能力,在他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隐隐便有种把他当做长辈的意思。 “咳……”路理臣抬眼白了殷弛一眼,又继续看手中的资料。 殷弛朝他吐了吐舌头,将阮储拉到一边,又开始他的苍蝇轰炸。阮储便入定般的听着殷弛在哪里叨叨个不停,直到殷弛口里出现“舒桐”二字时,才眉目一凝,老成持重的脸上顿时凝出一丝担忧。 而这时,路理臣也从那厚厚的一坨资料里抬头,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声:“舒桐?” “是的,舒桐,好像是舒漠北没有应傅成溪的邀,傅成溪便把心思打到了舒桐的身上。路大少,风流债就要还了啊!”殷弛阴阳怪气的翻翻眼,一脸贼笑的看着路理臣,却被一边的阮储撞了一下胳膊。愣了愣又窃窃的笑。 路理臣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当然会有想法,傅成溪的报复不正是验证了历史的轨迹还在继续吗? 而他报复的理由现在也已明晰,为了自己,也为了宋铭。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该理解他的心情,因为如果是换成自己,免不了也是各种不计代价的惨烈报复。 他忽然有些怜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本该安安稳稳的坐在他高位,顺理成章的继承他家老头子的家业。然后成为富可敌国的国内第一BOSS。可是,在上一世,就是因为他这样强烈的报复惹恼了一向仁慈的傅家家主。丢失了唾手可得的地位。 可是,感情的事,又哪里是理智就能左右的呢?如果理智可以战胜情感,他就不会陷在里面无法挣脱,或许也就没有再回来这一说。 “呵呵,终于开始了。那么就看看这一局究竟会是谁胜谁负吧。”路理臣理了理面前的资料,竟然笑的有点无法遏制,最后竟然咯咯的在喉管里响个不停。 殷弛与阮储皆搞不清楚状况的对视,不明白这件事有可笑的。虽然殷弛这没心没肺的是认为这是个很值得兴奋的事儿,但是他以为只有自己才会为了能有这样的对手而雀跃,没想到路理臣对此也有这么大的兴趣啊。 “理臣,没想到我们竟是同道中人啊!”说着便搭上了路理臣的肩膀,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一个金属仪器在他面前显摆的晃了晃。 路理臣一手夺过,瞪了殷弛一眼,“没规矩。”又笑着将那金属件插进了电脑的一个插孔里。 殷弛在一边解释,“这家酒楼是阮叔手下的,在最开始收的那一批里。有机灵的在里面放了这东西,要不然这两位约得这么隐秘,还真是不好找的。”殷弛阴阴的笑着,奸计得逞一样的得意。 路理臣好笑的看着殷弛一脸得意,“这又不是你的功劳,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阮储听完那段记录后,却是坐不住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见二人都往自己这边看来,才缓缓说:“舒桐是舒漠北的独子,分量必定不轻。虽然舒桐还没有进圈子,但是他足以影响舒漠北的决定。傅成溪会找他必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况且路少和他的恩怨……我想傅成溪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个人不可小觑,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的对手。即使我们将路家企业洗白,也无法抵抗他们的联合围攻。” “所以,还是绝不能让他们联手,是这样吗?”路理臣仔细品味了一番他的话,思索良久,才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殊同是否愿意。” “舒桐?”两人皆又是一惊,不过这次殷弛反应的快,得知应该是席家那个叫殊同的少爷。和理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莫非那里面两人谈“风月”谈“席家”都是因为那个看起来很正经,也很直的席殊同? 像是被这消息轰炸的有点晕,殷弛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直到路理臣利眸扫来,才微微收敛。“怕是不好吧?人家席少爷可是直男啊!” 路理臣又瞪他一眼,不过事实上,却是被殷弛说道了坎上,席殊同是他的至交,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就让他独闯狼窝。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一生。他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六章 最近形势紧张,路理臣担心这个时候城南若出乱子,前面的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便将大本营移到了城南郊区那间玻璃顶的别墅里,别墅说大不大,说小也够住他们几个人了。 路理臣,宋铭,再算上殷弛,阮储和一些在这项工作里举重若轻的几个人,大概是十几二十号人物都挤在这栋别墅里,原本像个小城堡一样安逸的休养生息的地方,硬是搞的和军事基地有的一拼。只是这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隐蔽,不招眼。 那个浪漫小阶梯上的大床也被拆了,改成了路理臣的小办公处,便于他冷静的思考。不过,路理臣不是一个喜欢长时间思考的人,于是便很大方的将这个好地方留给了这里除路理臣和殷弛外,最说的上话的人,大叔阮储。 路理臣则在迷宫一样的二楼捣毁了三堵墙,收拾成了一个宽敞而明亮的卧室,并且很符合他风格的置办了一张极大的床,占了半间屋子。每天都能看着星辰睡去,迎着阳光醒来。 自然能一同享受这待遇的还有他的小情人宋铭。虽然他对于这些很有种扶额的冲动,但是在睡了两天后,却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这样童话般的感觉,一如当初不可自拔的陷入路理臣的温柔。 落地窗面朝南方,一眼看去,便是四季如春的小树林,而后便是远山。因为外墙的弧形构造,清晨的朝霞与黄昏的夕阳皆能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宋铭穿着奶白色的家居服,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莫名的有一丝惆怅。他回忆起当初每每和傅成溪相偎在落地窗前,看到的总是一望无尽的高楼与夜晚不灭的灯火。永远没有星星,也没有湛蓝的夜空。只有如血的夕阳被林立的高楼切割的一块一块,溢出的绚烂却能刺得人流泪。 现在,傅成溪若是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是否还会静静的看那夕阳落下,然后灯火齐明? “在想什么?”路理臣爬过来,从他身后将他环住。眼皮又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这些天实在太忙,连续两天他也就刚刚才眯了两小时。可能是事情还没有了结,常常都睡不安稳。 宋铭回头便看见路理臣趴在他肩头上俊脸,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又沉寂下去。他伸手摸了摸他因疲惫而黑青的眼眶,已经有点往里凹。怎么会这么累呢?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不肯告诉他? 会是和傅成溪有关吗?是的,一定是和成溪有关,所以他才不告诉他,可是他斗不过傅成溪的,他太了解那个人,从在学校开始,就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人。而且,他想要的,除了路理臣没有到手,再没有其他。 “得不到就摧毁,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他好像是这么说过,当时的表情凌厉而冷漠。 忽然,他紧张起来,他知道那人说到做到,得不到就摧毁,他会摧毁路理臣,怎么办?他开始不安的颤抖起来,肩膀上的人却睡得深沉,只是不满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模糊的呓语。 在那一瞬间,宋铭忽然冷静下来。不会的,路理臣不会输,傅成溪也不会输,路理臣是不会让自己与傅成溪起正面冲突的。只要没有对上面,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通后,宋铭便转过身,将路理臣拥在怀里和他一起倒在床上,看着路理臣在自己怀里沉沉的睡去,看着他安逸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而美好,久违的幸福感便缓缓的集聚集了全身,宋铭微笑着闭上眼。 在城南几乎只手遮天的顾廷方并没有因为林牧的事情而有所收敛,不过,可能是因为受到老爸顾廷方的教训,也没再变本加厉。他也有在好好的扩展他在城南的势力。 城南一处豪宅,顾廷方坐在昏沉的房间里。听着手下的人跟他汇报城南各家的动向,顾从之提醒过他,最近还是收敛的好。他便坐镇家中,也不亲自出去打野味了,只是在家里坐享其成,虽然少了很多乐趣,但是,老头子的话是不能不听的。 “顾少,手下兄弟还打听到,那个神秘的收割者也已经开始将触手伸向城南地区。不仅收下大片路家的黑企,连名家也有绝大部分被收走,甚至有人到过顾家来打听过。”来汇报的是一个不算年轻,但颇为俊美的男人,叫周寻,在顾廷方手下也呆过将近一年的光景。 至于为什么顾廷方这个无肉不欢的主儿,还没有动他,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这家伙身手了得,颇具才能,秉着识英雄敬英雄的伟大理念,顾廷方硬是垂涎了整整一年,都没动他。二来,听说这家伙是个颇有经历的,一般这种浅滩蛟龙都是狠起来不要命的主儿。别说强他,就是有那意思,也是不好收场的。 只是这样一来,顾廷方就愈加的心痒难耐,有时竟然光想着他就能勃起。美色在前,却不能动!实在是有点为难了这位向来横行无忌的纨绔大少。 “这么说,那个神秘收割者颇有能耐啊!”顾廷方假装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眼睛却在周寻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间来回梭巡,眸色愈见深沉。 周寻见这个无良大少又开始他无休止的意银,暗自冷笑。面上却装作不知,很正经的回答道:“的确是很有些背景的样子,顾少要注意些。顾少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周寻就先出去了。” “呃,等等!”顾廷方见他说要走,赶忙叫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将他留下,又对他顾忌不敢强留,只得无奈的说,“你,好好办事,本少不会亏待你的。” “是,周寻谨记顾少栽培。”周寻说完便恭谨的退出了房间。一出房门,脸上的恭谨便立刻化成不屑与厌恶。他环顾四周,安静的庭院悄然无声,一年的准备终于开始派上用场。他正了正容,深吸一口气,便抬脚向外走去。 顾廷方看着周寻背影消失的地方愣了半天,才被身体的燥热撩醒。他重重的敲了两下手边的银铃,粗重的呼吸愈见急促。不久,便有小弟带着人来,那少年见顾廷方的双眼发红,已经完全沉浸在情欲里。微一犹豫,便被那人大力的一推,跌跪在了顾廷方的脚边。 有力的大手握住少年纤细的颈脖,片刻却颤抖着手松开。顾廷方厌烦的挥了挥手,房间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我很可怕吗?”顾廷方奄奄的坐在沙发上,腐蚀着跌坐在地,正瑟瑟发抖的少年。不过疑问刚出口,他便暗骂自己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少年缩在一侧,偷偷瞥了一眼顾廷方,见对方脸色不善,立马惊慌的的摇头,“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顾廷方看着他抖个不停,还在那里一个劲儿搜肠刮肚的找借口。不由好笑的拎起那少年的衣领,凑近他桀桀怪笑:“别想了,我告诉你吧。只是你现在在我手上,不敢说是,对吗?” 那少年刚摇头,便被顾廷方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得恐惧的垂下头,不敢言语。 顾廷方咬上少年的唇,撬开贝齿,在他口腔肆意侵略一番后,不高兴的咂咂嘴,“真没意思,我们来点有趣的吧。” 少年脸色一变,却在身体做出反应前,被粗暴的拖进了内室。片刻,隐忍的哭号从内室传出,守在门外的人对视,皆笑的猥亵而放肆。 从顾廷方暂住的宅子出来,周寻便在高楼间巷子里七弯八绕了好几个圈。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拍拍衣服走进了一栋不是很起眼的高楼。虽然以他现在的小人物身份会被跟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小心为上。要是哪天顾廷方发神经派人跟踪,事情就大条了。 电梯在十楼停下,周寻站在电梯的最里面,看着站在他前面的两人,有些头痛的抿了抿唇。人家甜甜蜜蜜的kiss,不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挤过去吧?这不是找抽吗? 他看着电梯门已经在自动闭合,犹豫要不要待会再下。然后就在电梯门开快合上,而他也做好等会下的准备时。一只脚将电梯门抵开,很牛叉的将那一对缠绵到不行的恋人给硬生生挤开。他走到满头黑线的周寻身前,推了一下他的的脑袋。“傻了吧?到了不下?”然后瞥了电梯内石化中的两人,很潇洒的又走出了电梯。 周寻无奈,只好跟着出去。这样的状况也不是少见了,这家伙,还真是一点礼貌也没。太野蛮! 一边腹诽,一边熟练地往走廊的一头走去。这里便是他每月一次汇报情报的地方,只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一个月的节奏似乎是已经供应不了上面那位的需要。现在他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来这个地方一趟,然而,他并不担心被发现。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随时可以选择功成身退。顾廷方的周围已经插了太多钉子,而他需要知道的,也早就掘尽。 “那种人,直接喝开就是。何必傻愣愣的缩在一边不动弹?一副怂样!”方才的那人见周寻已经走来,便一脸不快的教训起来。 “我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礼为先好吗?”谁像你那么野蛮?周寻小声的反驳,暗自嘀咕起来。 “礼个屁!”那人还想再说,却被周寻拦下。“行了,哥!小事情!还是先说正事要紧,我时间不多。” 你也知道时间不多?那人腹诽,却不再逞口舌之快,一脸正经的听周寻慢慢说来不提。 第四十七章 圆形的玻璃天顶经阳光的照射,投下一片片色彩斑斓的透明色块。假山水池前,一张颇大的黑色大理石桌旁。一众人等皆围桌而坐。安静的氛围中隐隐有些躁动呼之欲出。 路理臣坐在首位,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狭长的凤眸半睁半眯,遥遥的注视着在座的众人。今日本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祝贺城南黑企全部接收,但是突生的变故却使众人眉宇紧蹙,忧心忡忡。 于是,他便将众人召集安抚,“只是小乱子,诸位大可不必这样忧虑。”路理臣声音低沉,却恰到好处的在众人心里投下一颗安心丸。既然这位主斗都不放在心上,他们再怎么担忧也是枉然。 “少爷,名家不惜放弃那么多黑企,其目的若是为了对付我们。这件事就相当的不好处理啊!虽然您是在幕后,但是这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的意思是,阮先生的身份一旦公开,再经有心人略一揣测,那您就……”那人紧紧盯着一脸淡然的路理臣,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思已经明了,如果名家在有舒漠北的庇护下,不惜放弃这许多暴利的黑企是为了对付他们,无论其目标是外界所传言的“掠夺者”,还是路家。都不会是一件好事,现在唯一把握不清的还是名家的态度。 所以,无论如何,在名家表态之前,他们现在在这里担忧也只是杞人忧天,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当初会出高价收购这么多名家的黑企,是因为路家在城南的势力实在远超我的预想。为了不使路家黑企的转让突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才会不惜代价的收购了名家在城南几乎所有的产业。当时的确是我疏忽了。”阮储双手交叠架在椅侧的扶手上,冷静说明当时的境况。 这件事绝对要说清楚,否则某些人真的是要刨根问底,没完没了了。更何况,对于他的工作,他向来都是倾注自己的全部精力,毫不吝惜。他只是说出事实的真相而已。 “我明白,不可能所有事都是水到渠成,毫无意外的。有得必有失,既然要冒险一搏,就要做好承受一切意外的准备。而这次,这个意外只是名家尚未作出的态度而已,我们不能在对方出手前就自行乱了阵脚。”路理臣说的不急不缓。此时,他年轻的面孔上已全然没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他微微勾起唇,“至于名家的态度,要知道也并不难。”路理臣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微眯着眼看着都陷入沉思的众人。这些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各方面的顶尖好手。只是他们互不驯服,这件事被抠出来商讨,便是为了这个。 虽然对于该欢庆的日子搞来这么一出,路理臣显得尤为恼火。但是出于对这些人的重视,他还是隐忍的陪他们一起讨论,就是这样的结果。还好阮储成熟持重,将责任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路少说的是,而且名家的后山是舒漠北。舒漠北既在观望,名家便也不会擅自行动。而且,最近城南闹得最凶的也应该是顾家那位。如果我猜的没错,名家会这么做,是因为在顾家那里吃了不小的暗亏。此时有个出手阔绰的神秘人拿出大把的资金,他怎能让机会白白流失?” 说话的是一个与阮储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这与此次的低级内讧,他表现的最为漠然。沉默到现在,差不多到了说话最有分量的时机,才娓娓道来。 “我请殷先生专门去调查过名家近两个月的动向,这是总结。”他将以薄薄的一叠文件向前一推,继续说,“不难发现,名家城南的企业,无论黑企还是白企,都早已是入不敷出。现在甩手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 他向路理臣颔首,又朝阮储点了点头,意思便再清楚不过。“所以诸位抱有怀疑或担忧的,大可不必太过焦虑。真要明确名家的态度,等殷先生此次回来,便一切揭晓。” 路理臣朝那人勾了勾唇,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此人是路天方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老人之一。做事条理清晰,凌厉果决,最主要的是常年的商场滚打,早以磨练出宠辱不惊的良好心理素质。而这些却是在坐的诸位新锐所紧缺的。 经此一事,路理臣已然发现这个危险的弊端。只是他既然将他们挖出来,就是有心将他们栽培起来。就像当初栽培沈韵,他是放他自由成长。只是这些人,怕是不能用一样的法子了。 会议就此打住,提出的人虽心有不服却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辞,恹恹的歇了火。 众人都已离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一下子收了这样多的产业。也有的他们忙的。路理臣走到水池边,坐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现在差不多已经准备就绪,就看舒漠北的态度是否真如郝斯伯所言。只要不表现出太过的锋芒,便能化敌为盟。” 修长的手指轻伸出,轻触着那只老龟时不时缩进去又露出来的脑袋,路理臣喃喃的自语,不在意的逗弄着。 “臣?理臣?”宋铭站在路理臣身后,近乎呓语的叫着他的名字。见他不动,也不应声,便无趣的转身打算回卧室继续“闭关修炼”。 “铭?” 往回走的步子立刻顿住,宋铭垂着头,站住。他已经闲着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废人,毫无用处的废人。他需要工作来发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到白马国际,也无法回到影界。他还能做什么呢? 手忽然被握住,宋铭微一僵,便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对方。 “怎么了?最近你看起来都很不开心。”路理臣从后面将宋铭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痒痒的垂在宋铭的耳根处,他侧了侧头,伸手抚上路理臣的脸。凉凉的指尖滑过细致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的骚动。 路理臣极为享受这样温柔的缠绵,前一世,他从未尝试过有这样缱绻的柔情,而是更趋向于兰廷那种趋于暴力的快感。他也从不知道,宠爱一个人原本就是一种幸福。 无止境的掠夺换来的只是高朝后,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冷寂与空虚,而后变本加厉的掠夺,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得了空荡荡的心房,却只是让自己更孤独。他没有学会用付出来获取幸福感,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得不到的狂躁里,郁郁度日。 而现在,他享受这样的时光。他愿意给他所有他想要的,除了放弃他。 “理臣,我有事和你商量。”偎在路理臣的怀里,有些倦怠。 “什么事?”路理臣一边温柔的问,一边手已经不老实的滑进宋铭的薄衣内,轻轻揉捏起来。“我们去床上谈?”说完邪笑着凑近宋铭的颈项,轻轻的啃咬起来。 宋铭的手往上抓住了路理臣的头发,轻轻一扯,便听见颈项间传来某人嘶嘶的抽气声。另一只手不满的抓住了路理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银爪。他略有不快的说:“我是认真的。” 路理臣停下,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紧紧的盯着宋铭,表情认真而诚恳,“我也是认真的。” 宋铭一怔,再抬头时看向路理臣时,却发现对方眼里哪里好有什么诚意,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两条线。他一阵气短,推开了路理臣。坐在了椅子上不说话。 路理臣见他真生气,也不笑了,走上前俯身看他,“真的生气了?好吧,我不逗你了,你有什么事要说?” 沉默……很长一段的沉默。 “我想工作。”宋铭还是说出了口。 “工作?”路理臣诧异的看着一副认真表情盯着自己的宋铭,“你的意思是再回白马国际?”不由得语气有些微的酸意,去白马国际和去找傅成溪有什么区别? “不!”宋铭立刻否认,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倔强立刻掩去了他平日里的柔软。“我既然说过不再回去,就不会自己食言。” “那么,你是想?”路理臣冷静下来,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宋铭是男人,天天被养在家里,心理上一定会过意不去的。他这么倔,说不定宁愿偷偷跑出去吃苦,也不愿日日被关在屋子里享受荣华。 “我,我一直在做导演,但是现在是不能再做了。但是我也可以试试其他的工作,我可以出去找找。”宋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路理臣那么惊讶是有原因的。他竟然连自己可以做什么都不清楚。 “你会调酒,是吗?”路理臣忽然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资仪就是有一手极好的调酒手艺,才会在夜色里做调酒师。他们那时才会认识,那么,他看着面前一脸惊愕的宋铭,邪邪一笑,“你就做我的专属调酒师吧。” “不。”直接拒绝,毫不迟疑。宋铭倔强的盯着路理臣,大有一副你再玩儿我,我就走人的架势。不过片刻他却开始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调酒?” “我当然知道啊,我是无所不知的路少啊。”路理臣打了个哈哈,没有告诉他,他已是两世为人,很多事,他只能自己回味。终究是没有人能陪自己细数往昔。 所以即使表现的在幸福,他也终究是独自在煎熬。路理臣猛地甩了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不,他只是在尽可能的避免悲剧的重演,他人生终会真正的重头开始的。 宋铭拂去头上的三根黑线,也不计较路理臣的玩笑,“或许我可以去哪个地方混个调酒师做做。”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手下有一家酒吧。”路理臣忽然说。这便是他的私心,让宋铭去夜色,证明他回到的就是过去。他私心的想把宋铭彻底变成资仪,证明他是对的。 “什么酒吧?” “夜色。” “就是你这次收下的那家?” “是。” 宋铭忽然沉默,路理臣和他说过夜色,也说过资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你想让我改名吗?” “……” “是,就改成资仪。”他的态度忽然的强硬起来,宋铭看出了他的挣扎与痛苦。虽然对此他心中也极不舒服,但是他偏偏说,他是资仪,他宋铭就是资仪。而那个名字对他而言却是如此的陌生。 宋铭身体前倾,抱住了路理臣,闷闷的说,“好,在夜色里,我就叫资仪。”虽然我只是宋铭。 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的资仪……谁让,我迷恋上你的温柔。 第四十八章 虽然路理臣让宋铭去夜色是做调酒师,但是路理臣却私下交代好生关照。谁让他受一点委屈,就自己收拾收拾卷铺盖回家吧。夜色里的员工听自家老板说过,这个男人才是他们真正的顶级上司,自然是对他的要求无所不应,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个美男子?谁舍得他受委屈? 宋铭也很配合的在夜色里做起了一名叫做资仪的实习调酒师。几乎一有空路理臣就会跑去夜色蹭酒喝。只是,这个时候,路理臣并没有太多的空暇时间罢了。他还要忙着去巴结舒漠北这位关键人物。 在路理臣为去拜访舒漠北而做准备时,傅成溪已然和舒桐达成了共识。游戏的时间一拉长,不仅会让人欲罢不能,也会让人越加迫切的想要结果。就比如说已经开始躁动的舒桐。上次强吻季婧,却半途落荒而逃,便是中了席殊同的魔障。 因为对方不是他,所以他无法勉强自己。可是时间越来越长,这场游戏却毫无进展。或许有进展,但是他看不见的而已,比如,他对席殊同越加浓烈的渴望。只是,这次的赢家是席殊同,而不是他舒桐。 所以他开始蠢蠢欲动,为了游戏能更快的步入下一关,他选择与傅成溪共同摧毁路席,而后等待佳人落魄,以便收入囊中。那时,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也将彻底消失。这样的话,一切都水到渠成而顺理成章了,岂不妙哉! 舒漠北的书房内,舒桐端着一盘茶具进来。 “爸,每天都这样工作,会累坏的。不如休一会儿,我给您泡杯茶。”舒桐面带笑意,保持着最为恭谦的姿态。虽然是父子,但是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舒桐对这个父亲的敬重远于父子间的爱。 舒漠北抬头看了眼舒桐,他向来喜欢自己这个儿子。聪明且有城府,很像自己,但是,也因为这个,他们永远无法像普通的父子间那样亲密无间。舒桐小时候就从未和他撒过娇,即使是偶尔深谈,必定也是教育为先。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微微点头,“嗯,也好。你的手艺向来不错。” 这样的机会难得,即使手头再忙。舒漠北也会选择和儿子享受一刻天伦,而且舒桐也到了成长的关键时期,也有必要提点一番。再回去京城的话,便要真正长大,进了圈子后,就不是他舒漠北可以护得了了。 “就在这小几上吧。”舒漠北指着窗户旁的一个小茶几,面对面坐着也不会距离太远,显得太生疏。他看舒桐将茶具一一摆好,动作流畅而优雅,气质高华,不由眯眼暗自点头。 “怎么会忽然想起给我沏茶?”舒漠北整理好文件,便走去与舒桐同坐。 “爸最近好像很忙,想着很久没有来看您,就擅自来了,也不知道爸有没有时间。”舒桐一边流畅的放茶,热水。一边笑着回答舒漠北的话,不仅态度可嘉,而且处处洋溢着父子天伦的温情。 这倒是从未有过。舒漠北暗自在意起来。这下子无事献殷勤,定是有什么事要他帮忙或者来打听些事。不由暗自苦笑,自己和儿子见个面也要这样揣摩心思,这老爸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 舒漠北想着自己的心思,舒桐却在一边开了腔,“我听季临说,爸最近挺关注路家?” 果然!舒漠北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漫不经心的看着舒桐泡茶。也不在意的顺口说,“路家曾是W市的龙头老大,既然是在这个城市做市长。自然是要多关注一下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这样么?”舒桐不在意的笑笑,又接口,“听说路家的花花大少最近很安分,潜伏不浅。”他来的目的不多,只有一个,多提路家,让舒漠北将更多地注意力投注到路家。只需要这样便可。 “路家的家主去了京城,路家在那里也有些裙带关系。”舒漠北看了一眼舒桐,见他只是认真的沏茶,为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路天方走了,路理臣一个小子管理整个路家,腾不出时间出来鬼混也正常。除却以前的种种风流传闻,倒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舒漠北难得夸人,被他夸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年轻的更是少之又少,据他所知,除了心思深沉,诡秘莫测的郝斯伯,大概也只有这位同样不知深浅的路家大少了。 “我听说,不久前路家的那位与顾家的老三有过摩擦。顾老三还给路家场上找过跘子。被路天方摆平了,此事因顾家老爷子出面,不了了之。那老爷子好像也是去了京城。”舒桐摆弄着茶具,缓缓的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毫无重点的像是拉家常。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知子莫若父,他的心思自是瞒不过舒漠北的。他要么是要路家死,要么是要顾家亡。不过他既然现提出的是路家,那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他昨日才刚刚收到以路理臣名义送来的邀请函。对方很有诚意,看的出来,路理臣已然清楚自己的目的,并且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对策,以及与他结盟的利弊关系。和这样聪明的小伙合作,可比和古板却老奸巨猾的股从之合作要顺心的多。 他向舒桐夸赞路理臣本意是要告诉舒桐自己的意向,可是舒桐并没有做出态度。而是抛出了顾家与路家的摩擦,看样子,他已经决定选择路家了。只是,是因为什么呢? “顾家小子不争气,白白惹了笑话。”这句话舒漠北说的有些冷硬,这是他在告诫舒桐要以此为戒。不要因一时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尤其是看不清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去硬碰,那是真的自讨没趣。 舒桐正倒茶的手一顿,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他将倒好的一杯茶恭谨的递到舒漠北的跟前。“顾家的老三的确是有些不像话了。”他微微一笑,“爸!先尝尝我沏的茶,看看如何?” 舒漠北接过,知道儿子已经意会,便凑到鼻尖,深深一嗅,安然的抿了一口,“嗯,不错,这水是深泉水吧?味道倒是沉厚许多。” 舒桐淡淡应了声,似乎是有点不顺利。舒漠北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与路同盟。若是这样,那么他与傅成溪的计划实施起来则艰难的多。毕竟无论是路理臣自身,还是找过他示意过的郝斯伯,都不是易于之辈。更何况这个时候,他爸竟然也将阵脚踏入那一方。 他在考虑与傅的同盟是否还有可行性? “舒桐,你也不小了,如果你有意进体制,这次回京,我就给你安排。”舒漠北哗然来了一句,惊得舒桐半天没反应过来。 回京,进体制?他,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说了出来,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我知道了。” “就趁着这段时间,多向季叔学习,唔……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舒漠北喝尽了杯中的茶,正待舒桐要给他添茶的时候,却摆摆手,“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不少事要忙,有空我们再详谈。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进来了,就不容易再出去了。”舒漠北说很认真,看着本就凝肃的脸,此时就像深潭般,沁着丝丝的温吞的冷意。舒桐不禁肃然。 看着舒桐端着茶具离去,舒漠北放松了表情,淡淡的叹了口。玉不雕,不成器。更何况是舒桐这样一块绝好的璞玉,只要自己精心雕琢,将来必成气候。赶上郝斯伯那小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郝斯伯,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已经爬到如今的位置,不由感慨,郝俊初啊郝俊初,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羡煞旁人啊。 舒桐一走出舒漠北的书房,脸上的淡定从容便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便却是一脸的凝重与犹疑。虽然和傅成溪的合作显然成效最快,但是不仅会和老爸的意愿相冲,而且对那人本身也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这一点,与他的本意也是相违背的。 只是,如果他就这样破坏了盟约,傅成溪那边却是不好交代的。那个人,他看了看时间,还早。便匆匆收拾好东西,往那边的阳台行去。 每日的等待,每日见那人十秒的背影,似乎已经成了他在这里最大的乐趣。虽然不明白为何那人每日都会同一时刻的从此处经过,但是他们却是如此的乐此不疲。就像约好了一样,每日恪守时间的等候。 阳台上,舒桐有些忧虑的看着瞬间变阴的天空。估摸着大概是要下雨,这么冷的天,他若是没带伞就不好了。便匆匆的又跑回去取伞。 他不知道,他的无心之举,却促成了他与席殊同的再次邂逅。从此陷入此间,万劫不复。 回来时,果然下起了雨,他站在视角最好的一处,撑着伞,静静的等待。说也奇怪,他这时却是全然忘记了他的阴谋,他的欲望,忘记所有。只是要等待他的出现,然后递于他雨伞。连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结局,他都无暇预想,只是单纯的不想他被雨淋。 不久后,密集的细雨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行来。他急忙下了阳台追上前去,“席少?”因为速度过快,雨水打湿了他半边的衣服,他却毫无自知。 白色身影停下,在雨幕里回眸,澄澈的双眼在雨的浸润下显得迷离。他微微一笑,真诚而美好,即使在这阴寒的雨天,雨水将他打的湿透,狼狈如此,在那时那人看来,竟也是那样的明媚而动人。 舒桐一怔,竟忘了自己下来的目的,在雨里愣神的看了许久都未回神。竟是看的痴了。 第四十九章 看着雨幕中人微微颤栗了一下,舒桐顿时回神,急忙走上前,为他遮了风雨。那人却一直微笑,轻轻说:“真巧。” 舒桐一怔,在伞下垂眸,“是巧。” 两人相对站着,静默了数秒,却是席殊同先开了口,声音低婉,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么大的雨,舒少不送我一程?” “当然要送。”舒桐抬眸,深邃的眸里闪烁着逼人的光彩。他靠近席殊同与他并肩向他常走的那个方向行去。 舒桐看着前路,眼角的余光一直就没离开过身边的人。站在他的身边,就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清新。这个情形究竟还是在预算之外,可是却是这许多天的坚持得来的成果。他们终于进了一步,没有阴谋,没有陷阱。 伞下两道修长的身影离去,阳台后方却投来一道复杂的目光。季婧浑身湿透的站在墙侧,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水蛇一样缠绕在她的颈项。她的目光由哀怨化成嫉恨,她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衣角,微微的发颤。 凭什么,她要输给一个男人? 雨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被淹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里,渐欲迷失。 白马国际的大楼,傅成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毫不停歇的大雨,凌厉冷峻的脸渐渐柔和。这样的大雨,他们向来都是在一起。 “傅董,您说的事,我已经打听到。宋先生两天前才去市里一家叫夜色的酒吧工作,说是调酒师。”胡虬恭谨的站在办公桌不远的地方,窥视着傅成溪的一举一动,探查他的心思。大概就是从那时起,这位温润谦和的少爷变得如今这般强势冷漠吧,是因为那个叫宋铭的男人。 傅成溪看着被雨水模糊的视线,许久才淡淡应了一声,“嗯,你先去忙吧。” 胡虬一愣,这是多么熟悉的口气,似乎那个温润的少爷又回来了。他定睛一看,站在窗前的依旧是那冷漠疏离的背影,孤傲却寂寥。他自嘲的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出去,刚刚,那是错觉吧? “夜色?调酒师?”傅成溪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然后脸皱了皱,很孩子气的哼了一声,“不是说,今后只调给我一人尝?” 那个路理臣搞什么?让宋铭去那样不入流的地方工作,要毁了他吗?还是他路少已经穷途末路到这个地步,连情人都养不起了?他暗自恶意揣测,最后却自嘲的发现,大概这是宋铭自己要求的吧?他是那样的倔强,怎么会让路理臣养他? 也罢!也好久没有去酒吧那样热闹的地方,就当是散散心吧?他如是想,却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当车停在夜色的大门前时,车窗前的雨刮一直摇晃。视线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良久,见有侍者打伞前来,他才暗自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走进了夜色。 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酒吧,不是很热闹,但也不算冷清。在这样的黄昏零零落落的几人松散的坐在各个角落,而他一眼看见的,便是在吧台后,一脸笑容与倦意的宋铭。 他穿着红色的衬衫,白色的马甲,头发剪短了,干净而利落。此时无人,他正自行调着酒,而后浅浅的品尝。这样热烈的色彩,是傅成溪从未见过。他记忆里,宋铭的着装永远是端正而内敛的。 再走近些,便看清了他手里正端着的那杯酒。是他曾经教给他的,他叫它“汪洋海”。就坐在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静静的观察着宋铭的一举一动。许多天的烦躁与空虚,顿时化成云烟,消失不见。 原来早在他决定爱他的那一刻,天平已然完全向他倾斜吗?为什么对感情,他总是这样的后知后觉?释说,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白马国际的少董才一直留在他身边,那么,是自己将他逼上绝路,选择逃离吗? 那一刻,傅成溪已然忘记那些怨恨,只是在悔过。 “傅少?”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傅成溪抬头。正是一脸讶异的释。他如何会在这里?难道是?他眉宇立刻紧皱。 “没想到傅少竟是这样重情义的人,释当初倒是看走了眼。”释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眼睛往吧台的方向看去,毫不避讳。“你看见了吗?离开你,现在的铭一样如此迷人,他不是非你不可的。”释回头看向傅成溪,目光咄咄逼人,“自然也不是非路理臣不可。” “哼,你还在妄想得到宋铭?”傅成溪哼笑一声垂眸。并不多争辩,释说的是事实。 “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平竞争,我相信永远只有毫无保留的爱情才可以留住对方,无关金钱与地位。”释说的轻松自然,仿佛他就是那个对爱毫无保留的情圣。 “是的,你的话永远都像真理。只是,那和能否得到宋铭并无瓜葛。”傅成溪手指交叉,冷冷的盯着面前看着颇有绅士风度的释,“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释顿了片刻,唇角微勾,“无论是饰演怎样的角色,最主要的还是看清自己的位置。否则怎么做的好?” 傅成溪一怔,看清自己的位置?他猛地向吧台看去,却正好撞上宋铭无意间投来的目光,刹那碰撞,火花四溅。宋铭有些慌张的垂下头,傅成溪却勾起了唇,得意的看向忽然沉下脸的释,眼里峰回路转。 释低沉的说了声再会,便端着自己的酒杯朝吧台而去。果然,在那人的心里,傅成溪还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只一眼便张徨,那何尝不是因为在乎? 傅成溪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样无措的宋铭,却是异常的欢喜。看着释向宋铭走去,却毫不担心二人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如果会,他们有无数的机会。 宋铭慌张的握着手里的酒杯,无论如何躲闪,那灼灼的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直射在他的身上。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怎么会放下身价来这样不入流的酒吧?是来找他吗?还是,只是巧合? “宋先生,怎么看起来今日有些倦怠?”释语气温柔,心里却是纠紧,决不能让宋铭再回到傅成溪身边,否则,他便是真的毫无机会可言了。 “呃,是你?可能昨晚没睡好。”宋铭无暇多想随意应付着这个曾经的保镖,顶着那穿透性的视线,局促不安的摆弄着吧台上的瓶瓶罐罐。 “还是放不下他吗?”释忽然落寞的语气有些自嘲的颓然。 “唉?”宋铭诧异的看着这个和当初保镖时截然不同的男人,倒是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你,看你安好便好。”释微微一笑,“可以给我来一杯你刚刚调制的酒吗?” “呃,那个。”宋铭犹疑的看向傅成溪那边,他正看向窗外。忽然有些失落,他轻轻摇头,抱歉的说,“这个不可以,换一杯吧?” 释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这样,只得无奈的点头。或许他是着急了些,稍安勿躁,自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他终会知道,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一直到宋铭下班,释离开,傅成溪也没有回去,只是坐在原位,时不时会看向宋铭的方向。见他收拾东西出来,他朝宋铭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宋铭拎着包,犹豫着踌躇不前。他是不该再走过去的,他知道。只是他天真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他要阻止傅成溪对付路理臣。所以,这就是最后一次面对傅成溪吧?他惴惴的向傅成溪那里走去。心脏跳动的节奏,竟然比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剧烈。 “坐。”傅成溪温和的笑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态度。宋铭有些紧张的坐下,双手交握着。 “最近怎么样?”傅成溪身体前倾,凑近宋铭,见他眼眶周围泛紫,知道一定是没睡好。不由得觉得有些别扭,昨晚他是和路理臣…… “还好,你呢?”那样的话,怎么说的出口?他该怎么和他说,不要伤害他的路理臣?哎,这是不是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不好,没有你,我很不好。”傅成溪微微低头,隐藏了嘴角苦涩的笑意。在他面前,他向来都隐藏自己的心思。即使是路理臣那个能把他打进地狱的秘密,他也没有瞒过他。只是因为那虚妄的相信。 宋铭被那一句“没有你,我很不好。”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会是这样?眼眶顿时湿润,就要承载不住那沉重的苦涩。傅成溪,你现在何苦来和我说这些?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去。 他一冷心肠,忽然犟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傅成溪,完全忽视了自己此时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说,“傅少怎么说这种话,我们本就无关。强扯在一起,也是徒增痛苦。况且,我现在已经有了理臣,我来只是想请你放过理臣,我感激不尽。”声音僵硬,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 “你说的好假,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傅成溪伸手揽过宋铭的脑袋,将他揽到自己面前,笑说,“你总是被眼神出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他微微侧脸,唇便贴上了他的。很快又分开。 傅成溪起身,“既然是你求我,那我就放过路理臣。不过,你最好快点回到白马国际,否则,他会死的更惨。还有,在这里做调酒师像什么样子?”傅成溪扫了一眼夜色里迷离的灯光,皱了皱眉。这样的地方太容易使人沉沦。 “可是,我……” “别和我可是,你本来就是我的。”如此霸道,这样的他倒是像极了路理臣。宋铭微一愣神。 就在傅成溪打算在说什么强势的话时,一个邪肆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 “我的资仪,什么时候成了傅少的?” 被压了一下。 “是是,老贾知道了。”贾管家没抬头,木然的应着,却听上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他疑惑抬头,却见三老爷家的小女儿正看着自己乐的花枝乱颤。 “贾伯真是可爱,这大清早的就在理臣哥的楼前自言自语,难不成是被训了?” “铃兰小姐说笑了,我方才是听少爷吩咐来着,这怎么一下子,人到不见了?”贾管家郁闷的四处张望。“少爷的话也是重了些,怎么也不能说赶走就赶走啊。” 路铃兰见贾管家的担忧样,心有不忍,还是告诉了他,“贾伯,方才理臣哥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他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你可以不理会。不过,刚刚理臣哥说了什么啊?”小姑娘好奇心一起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姜终是老的辣,贾管家只说晚上七点有家宴,每个人都务必参加。 路铃兰撇撇小嘴,想着路理臣刚刚帅气的翻过那个草木围栏时的飞扬洒脱,不禁想,以后自己的老公一定也要像理臣哥一样,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路理臣翻草木围栏只是因为忽然来的兴致,正好顺便能省些路到车库。他带着墨镜又开出他那辆白色保时捷,这样张扬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年少。 似乎是很久没见过他的“青梅竹马”了,昨晚貌似迷迷糊糊的答应了某人吗?如果去了京里,就更少有时间来和他小聚了。于是乎,路大少便心血来潮的奔往席家。 “喂?理臣?”疑惑又夹杂着惊喜,总从自己上次发了那样一条短信过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忽然接到他的电话,竟然有些无措起来。席殊同手忙搅乱的理好手边的资料,忍不住站起来说话。 “什么?你来我家吗?现在?……不不,有时间的,只是……啊,没有只是,你来就好。啊哈哈哈……对,那么,我在家等你。啊,好,好,嗯嗯……嗯,拜!”终于挂掉电话,席殊同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虚脱的坐到凳子上。他抹了一把冷汗,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路理臣的到来这样紧张害怕。 是怕他知道他和舒桐的交往生气?还是怕他阻止?或者是,纯粹的怕他知道这个秘密?虽然这已经不算是秘密。 席殊同温润的眼里莫名的流露一丝笑意,或许是笑自己傻,路理臣和自己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怕谁,都不该怕他。这世上,大概只有路理臣不会真的反对他和舒桐在一起,他只是怕自己受伤害,才会说那些话。自己真是糊涂了。 他放下手机,开始整理凌乱的,堆满了资料书籍的桌面。为了能和舒桐更靠近,他已经隐隐往政治上的东西靠,而不仅仅是法律。 路理臣哼着小调就到了席家的大门前,看门的保安一见那车,便很识趣的打开了铁门。路理臣缓缓驶进大门,左右看了眼,才缓缓朝一边暂时停车的地方行去。 下车时,席殊同已经笑意吟吟的站在阳光下看着他。还是那么雅致端庄的模样,路理臣忍不住便笑开,老远了就叫了声“殊同。” “理臣,怎么想起到来我家呢?”席殊同见老朋友依旧神采飞扬,心中所有抵触,便瞬间消散无踪。他笑着领他往自己的小楼走,边走边开了话腔,原本就是无所不谈的朋友,说兄弟到更为贴切。凭他们两家的关系,凭他们从小相识的交情,称一声兄弟实在是不为过。 “想到似乎很久没有看见你,就来看看。怎么?不欢迎?”路理臣笑着打趣,自然是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不受待见的,看席殊同脸上真挚而会心的笑容就知道了。 “怎么会呢?你就爱说笑。”席殊同笑了笑,神情却是凝重了起来,最近W市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总是和舒桐在一起,不知怎么的竟然不敢主动找路理臣。于是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见到面,他自然是要问问的,“最近发生的事情,似乎和你牵扯不小,我不大清楚,爸爸也不许我打听。我听说你竟然被绑架,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路理臣低笑,全然不在意似的。顾廷方已经入狱,他还需要在意什么? “没有受伤吧?”席殊同听他明确的说是,骤然紧张起来。天,理臣被绑架,他竟然浑然不知,还和舒桐惬意的谈论风月?!自责与愧疚立马堵得他呼吸都开始变的艰难。 路理臣见他那样,也猜到了是席相诘不许他接触这件事,只想着能把他送出国,躲一时是一时。可惜,却猜不到他的宝贝儿子被感情牵绊住了,迈不开那漫漫的一步。 他抬手,将手上那隐约可见的伤疤给他看,“你看,只是被钉子划到了一点,都快看不见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幸好是好检察官在恶徒那里留了眼线,及时救了我。不然,殊同就再也见不到你俊美无双的理臣啦?” 他说的轻巧,席殊同却能猜测当时惊险的经过。他低着头,看着那浅淡的稍微比其他地方皮肤颜色深上一些的疤痕,竟然红了眼眶。“对不起,理臣。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我又没有出什么事。况且罪魁祸首已经在监狱里尝到了比我惨痛百倍千倍的代价。”说到这里,路理臣冷然的扯了扯嘴角。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恩怨,不会就这么轻易的了结。 “你是说顾家?听说是一夜之间就被抓了个干净?”席殊同收敛了满目凄色,疑惑的看着路理臣。 “殊同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虽然慢了几拍。”路理臣嬉笑。看着席殊同瞪自己一眼,笑的更为张扬。席殊同看着,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的出,路理臣并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还是这样喜欢戏弄别人。 两人来到席殊同的书房,路理臣毫不客气的就坐他的位置上。和从前一样随意翻阅他的书籍。 席殊同暗自庆幸,提前将桌上收拾干净了。不然,就当他想舒口气的时候,猛地瞥见路理臣手旁的那本舒桐给他的册子,不由紧张起来。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样,不要看内容,只是过形式的翻一下就好。 他在一旁祈祷,路理臣却早就看到了这本册子。之所以没有拿起来翻阅,是因为他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忘了,那个让他差点气得吐血的短信,怎么会忘了舒桐电话里欠扁的声音。 只是,这个时候,他确实不想管这件事了,殊同该长大了,他的感情自有他自己决定。而他不愿做什么好人,也不做那恶人。一切缘分自有天注定,的确半点不由人。 他将另一本书压在了这本书上,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着说,“我可能不久后会去一趟京城。” “去那里做什么?”席殊同不解的看着路理臣。这时,回京的事舒桐还没有告诉他。自然他也不知道路家家主现在隐匿京城的事。 “我老爸在那里,我想有些话要和他说清楚。”路理臣终于正经下来,脸色平淡,无波无澜。 “是这样?”席殊同明悟,转而笑道,“父子之间哪来这么多的误解和怨念。说清楚就好,你的性子啊要收敛住,毕竟他才是老爸。” “知道啦,还是这么罗嗦。”路理臣合上书,不再看他的书桌,也半点不提舒桐。他和他老爸之间,怕是很难再有父子天伦,他们都已经太了解对方,太了解对方的狠辣,冷酷和无情。即使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不过更让人看着心寒。 “听说,你和那个郝斯伯关系很好?”席殊同试探的问。 听说?听谁说?路理臣好笑的撇撇嘴,舒桐那个大嘴巴!路理臣也不隐瞒,“我就是和郝三去京城,看老爸只是顺便。”路理臣嘴角掀起一抹冷酷的笑。 席殊同蓦地心下一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后面那句顺便,和嘴角那可怕的笑容慑住。 半晌,他才回过神,见路理臣淡淡的看他,浅浅的笑,竟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慌乱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路理臣,哑声问,“你刚刚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路理臣眉一凝,定定的看着席殊同,忽而语重心长,“殊同,很多事情,不必说,我都知道。再有,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理臣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就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也不要怕,还有我。” “理臣?”席殊同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他知道路理臣是给他台阶。可是他却不敢踏,怕踏出这一步,面临的就是无底的深渊。他怕来不及抓住理臣递来的手,就掉了下去。 路理臣轻轻拍了拍席殊同的肩,柔声说,“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你放弃的理由。” 这话,同样也说给他自己。第五十章 “我的资仪,什么时候成了傅少的?” 路理臣大步走来,衣角带风,俊美近妖邪的脸上满是戏谑。他竟然敢在他的地盘来抢他的人!原本今日忙完,时间还早,便来接宋铭回去,没想到竟是碰到了这样的一幕。他没料到,高傲如傅成溪,也会纡尊降贵的回头找宋铭。 傅成溪心下一沉的同时,却对那个“资仪”满是疑惑。“什么资仪?我来找的是宋铭。” 路理臣走到宋铭身边坐下,一把将他揽入怀里,“这里没有宋铭。”他温柔地揉了揉宋铭的头顶,看向傅成溪,目光锐利而霸道,充满独占欲,“只有我的资仪,我想傅少可以回去了。” “你是在和我说笑吗?这样劣质的戏码,你要拿来和我玩儿?”傅成溪不屑的瞥了一眼一来就表现出其霸道野蛮的路理臣,他当初怎么会看上他?简直莫名其妙!可是在他的气息包围里,却不得不承认,他路理臣,的确有让人倾倒的魅力。 可是,即使如此,宋铭也只能为他所有!他看向一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宋铭,眼神片刻柔软,夺回爱人的决心却越发坚定。 “我路理臣向来说话算数,开什么玩笑?”他眸色立刻冷了下来,看着对面态度较之之前完全不同的傅成溪,竟有些莫名的怒意。也是,当一个曾经待你极好的人,忽然之间为了别人而对自己露出这样冷漠不屑的表情,总会有一种无法忽略的落差感。 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个将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可是,有些情绪总是不被理智所控制的。 “那么路少就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现在夸下了海口,日后,可不好收场。”傅成溪靠在椅背上,冷漠疏离的面容染上一层寒霜。他眸光微转,看向一边沉默的宋铭,又柔声说,“铭,听话,和我回去。” 宋铭因这两人的碰面而天人交战,猛地听到他叫自己,心中顿时一颤。他们这样做,是置他于何地?他是所有物,只能归他们所有吗?还是说,这两个家伙只是把他当做赌局的筹码?还是?越想越觉得这两个家伙可恶到极点,他猛的推开路理臣,重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全身笼罩在一股极阴寒的气流里。 路理臣和傅成溪皆被他忽然的动作惊到,愕然的看向他。傅成溪因为他推开路理臣而窃喜,却又在他的黑色气压下皱起了修长的眉。路理臣却因为宋铭的突然之举感到恼火,可是见宋铭的样子,便知道宋铭是真的生气了,便乖乖的坐在一边,瞪了一眼在一边冷着脸的傅成溪。 “你们先走吧,我今晚加班,很忙。”宋铭深吸一口气,终是没把那句“你们把我当什么”问出来,那不过是自取其辱。又何必再问? “他都说了让你走,显然是不愿与傅少走的。我想傅少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路理臣紧接着接了一句,不等二人反驳,便拉着宋铭的手往吧台工作人员休息的内间走去。 宋铭推拒路理臣紧握的手,却扯不开。碍于还有客人在,只好闷闷的快步往里走。 “等等。”傅成溪快步追上来,拉住了宋铭的胳膊。“跟我回去。”语气不容置疑。开什么玩笑,他特意来接他回去,竟然想就这样把他打发回去吗?他把他傅成溪当成什么? 宋铭一把甩开两人,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垂下头低低的说,“一定要让我这样难堪吗?”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低沉,也可能是他的表情太痛苦。那两个为我独尊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再开口,只是默然的看着宋铭走出视线。 “你什么意思?”路理臣往方才三人坐的位置走去,路经傅成溪,不知是有意无意,将他撞得倒退了一步。脚步微顿,他阴阴的侧头,语气森冷,“既然丢掉了,就不要再说他是你的这样无聊的话。” 傅成溪稳住身形,皱眉看着路理臣走远的背影。暗自腹诽,说什么无聊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来教训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妄想和我抢人?哼,不自量力! “听说,你去找过舒桐?”路理臣斜倚在椅背上,慵懒的靠着,看着在对面又端正坐下的傅成溪,低低的嗤笑,“既然你去找他,必然是知道当下的局势。我倒是没想到,一向仁义良善的傅成溪,竟然也会玩儿这种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阴损把戏。” “哼!如果能让你消失,让宋铭回到我身边,就算阴损,又有什么关系?”傅成溪毫不在意的承认这个事实,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反正,他已经答应宋铭,放过路理臣,解除和舒桐的盟约。那么,他自然会选择其他的方式让他回到自己身边。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实际的含义。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和路理臣呈口舌之争。 “你,”路理臣气结,好吧!他不在乎自己清誉受损,自己也就不要自讨没趣,“既然傅少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我们就看看谁会成为他最后的选择吧。” 路理臣前倾,忽然凑近傅成溪,鼻点鼻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就在咫尺。路理臣勾唇,轻轻吐气,盯着傅成溪的眼睛,目光灼灼似有火种在眼里瞬间爆发。 这样近的距离,仿佛那久远的一吻还近在眼前。 傅成溪双手抓紧了扶手,强自镇定,以不输于路理臣的灼灼目光回视。近在咫尺的眸子此时更似妖孽的诱瞳,引诱他犯错。他强迫自己冷静,路理臣已经不再是他的软肋,他不必有任何惊惶,他不必,有任何惊惶。 路理臣的手轻轻搭上傅成溪的腰侧,嘴角的笑容越加放肆。声音却依旧漠然,“傅少还真是变了。”他狭长的眼睛在长睫的遮掩下闪烁着莫名的光,傅成溪的角度却只能看到冰寒的一片。 他感受到腰侧越加放肆的手,知道这是风流路少在风月场上最拿手的把戏,脸色一沉,他一把抓住路理臣的手腕,一用力,路理臣便被他翻过身,按到倒在怀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笑得戏谑的路理臣,神色复杂,“就像路少说的,既然丢了,重拾回去总是很难的。” 他俯身凑近路理臣的唇,漂亮的桃花眼在垂眸时染上一丝决绝。“即使是路少自己送上的吻,成溪又如何尝的起?”他说完,便松开禁锢住路理臣的手,他抬手扶了路理臣的腰背,见他站起就收回了手。 路理臣又坐回椅子上,脸上依旧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笑容,似嘲似讽。嘲什么?嘲笑自己无聊的试探,讽什么?讽刺自己的卑鄙无耻。是的,他卑鄙的横刀夺爱,他无耻到抢走曾经爱自己的人的情人。可是,那有如何呢?就像傅成溪自己说的,如果能让宋铭回到自己的身边,就算再卑鄙无耻,又如何呢? 傅成溪见路理臣这样漠不在乎的神情,不由一阵落寞。他曾经那样迷恋过这个男人,可是他只是把那当做一个笑话,一个可以重伤他的武器,他只要这样不以为意的笑看自己,自己便已千疮百孔,溃不成军。 “既然铭还没想好,那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如果铭三天后没有回到白马国际,”傅成溪凉凉的哼笑一声,看着路理臣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路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路理臣依旧笑容不减,却是讳莫如深,“傅少怎么有把握舒桐就一定能让我倒台。” 傅成溪也笑,缓缓起身,凑近路理臣的耳侧,声音沉沉,“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铭,就不会食言,我回去就会和舒桐解除盟约。但是,即使如此,若你不放聪明些,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不送。”路理臣收敛了笑,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对他的绞杀吗?二十年前可不是这样,会是他的障眼法吗?不,傅成溪的性格,他也颇为了解,定是言出必行的。那么,的确是有什么开始改变了吗? 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就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宋铭进去的那个房间。他看到宋铭正侧躺在那张临时搭起的单人床上,脊背绷得笔直。顿感自责,刚刚他和傅成溪的确过分了些,只顾自己争风吃醋,忘了当事人的感受。 他走近宋铭,从后面抱住他,凑近他的耳侧,轻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会和他走。” 怀里的人静默不语,他紧了紧双臂,又说,“我知道,宋铭就是宋铭的,不是任何人的归属品。”他知道他在意的一定是这个。他嘴贱,傅成溪嘴更贱,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他默默的将责任推到傅成溪的身上,又将宋铭抱紧了一分。 路理臣柔软的唇轻轻摩擦着宋铭细致的颈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怀里正气头上的小祖宗。把欢场上讨人欢心的把戏一点点的用出来,却不见某人有任何反应。直到他吻向宋铭的唇,对方的唇瓣才轻轻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声音。 “什么?” “我说,你刚才,刚才是不是吻了成溪?” 一道炸雷在路理臣脑海里轰然炸响,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怎么,怎么可能会吻傅成溪那家伙?“怎么可能?”路理臣放开宋铭,坐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吻那家伙?”他现在可是我的情敌啊!路理臣皱眉无奈的叹气,“你刚刚偷看了?” “是,我偷看了,我看见你和他靠的很近。”宋铭依旧侧着身,背对着路理臣,声音闷闷的,好像还带着哽咽。路理臣更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强行将宋铭翻过身,却见宋铭湿润的双眼已然红成一片,肿的像是两颗桃核。满脸的泪痕,诉说着他方才的痛苦与挣扎。 心忽然一紧,路理臣将他揽在怀里,“别哭,我真的没有吻他,你信我。” 宋铭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却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难过的究竟是什么?他是为傅成溪难过,除了傅成溪,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当初傅成溪对路理臣的迷恋。 那么痴狂,那么刻骨。 第五十一章 雨一直在下,将整个城市都浸泡在一缕挥之不去的愁怨之中。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凝滞,连飞驰的车辆都在这狂暴的雨中渐行渐缓。这场大雨似乎预示着什么,毫无预兆的下来,轰轰烈烈的蔓延。 晚上,已是灯火齐明的时候,除了啪嗒啪嗒一直未歇的雨声。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郝斯伯靠着窗沿,看着床上静坐的林牧。脸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漠然,他已经得到消息,傅成溪已经与路理臣碰过面,谈的似乎并不太愉快。但是唯一庆幸的是,傅成溪已经不打算在这次的事情上下跘子。 路理臣的计划已经差不多准备妥当,那封信想必也该收到了。希望他能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如果能与舒漠北谈和,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区区顾家倒是成不了威胁。 而床上这个失踪的男演员林牧,作为顾廷方暴行下的直接受害者,必然能在最后关头给顾廷方沉重的一击。只是就怕这林牧不愿出庭供证。 “我说的,你认为如何?”郝斯伯微微侧头,便示意一边记录证词的小周准备记录。 林牧垂着头,呼吸沉重,胸口起伏颇大。他坐在床上,以沉默表态。果然,还是这样,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同意的,郝斯伯来之前,他都是直接将人轰走,他来后,便是这样沉默不语。或多或少,郝斯伯都能品味出其中的意思。 他朝小周抬抬下巴,示意他先出去。见他将门合上后,便走到林牧身边,坐在床沿,沉静的眸子就这样毫无阻碍的撞进林牧颓败的眼里。他微微一僵,却在郝斯伯冰封的嘴角上扬时,眸色微亮。 “我想你应该是有话要和我说,是吗?”他的声音依旧漠然,只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这样,便又是一个麻烦。林牧在生死边缘被他救回,心存异念是再正常不过。原本他是不打算再和他碰面,但是这又是个固执的家伙。 “我,我很感谢你救我一命。”林牧垂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捏的泛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感觉,见不到时,只想无乱如何都要见他一面,见到了又害怕他看多自己一眼。 再被顾廷方侵犯之前,他还并不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事,他一直认为自己性向正常。只是现在,他却开始疑惑了。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强烈的渴望,不输于对曾经的任何一个女友。他为此感到一丝慌乱,尤其是他这样近距离的坐在自己身边。 “然后呢?你不觉得你该为我做些什么吗?”郝斯伯直言不讳,他略带强硬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牧的双眸。就等他说是。 “就是出庭作证?”林牧倏尔苦笑,他双手插进自己发间,抱着脑袋,似乎很痛苦,“你知道我是艺人,名声就是生命,如果我这次出庭做那样的证词,必然会被娱乐圈封杀。相信你也知道现在娱乐圈的情况,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出状况,然后大肆夸大抹黑……如果这样,我可能就要彻底退出圈子,我便在没有前途可言。”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我没有救你,你会在城南废巷死无全尸,何谈前途?”郝斯伯冷漠的话语一出,林牧便愕然的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轻松说出那种话的郝斯伯,简直不可置信。他,竟然就那样直接的说出这种话? 他心下一凉,心如刀绞,他怎么会以为这个冷漠的男人会考虑他的境地,他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不会在意别人的处境。这么可怕的恶魔,却那样轻易将他的心俘获。自己真是疯了! “难道林先生不是这样认为吗?”郝斯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垂丧着头的林牧,神色有些微的动摇。或许他是过分了些,但是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准则吗? “请,给我一些时间。”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他该怎么选择?放弃前途,或者忘恩于他。即使知道他救自己不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还活着,不是吗?所以,总是要报恩的……总是要报恩的。 “好,我明天过来要你的答复。”郝斯伯做了退步,即使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遍,但是他决定再给他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明天依旧没有答复,就不怪他何种手段了。 林牧愣愣的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人的空间,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了多少天?每日对着白色的一片,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白色吞没,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曾经,忘记所有。 门又被推开,林牧抬头便看见那个被他唤成小周的男人。见他向自己走来,不由向后缩了缩。他曾经因为赶人出去,被他狠狠的扇过一个耳光。在他看来是个极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怕什么?”周信冷笑着看着瑟缩的林牧,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这家伙就是不识抬举,他家老大都来这许多次,都是好言相劝的,这家伙却只顾犟着。要不是顾忌自己现在是正派的身份,早就揍得他什么都点头答应了。 这一点老大倒是和周寻那小子挺像,都喜欢玩这种先礼后兵的策略。要他周信说,哪那么麻烦,直接揍得他怕了,也就了事了。 “你不要过来。”林牧大声吼了一句,便忍不住抱着膝低低抽泣起来。为什么他的世界忽然变成这样? “哼,我又不是顾廷方那变态,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怕个毛啊?”周信干脆的走到床边,恶狠狠的对他说,看着他这怂样,就像把他拍醒。但是想到老大的吩咐,还是收了手。 “是不是他和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对付顾家,才让我出面吗?”林牧忽然问了一个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脑海里形成的问题。 周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屑的冷笑,“顾家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得罪了我们老大的心上人,我们老大会正眼瞧上一眼?”周信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别扭,他怎会说出他老大的心上人这种欠抽的话? “心上人?”林牧顿时更萎靡的将自己缩的更小,“他有心上人了?” “可以这么说吧。”周信心虚的撇撇嘴,就是自家老大上赶着对人家好,人家又不见得就一定领情的典型单相思。呃,这话可说不得,非得被老大劈了不成。“所以,你还是乖乖同意了,否则没你好果子吃,我们老大为了心上人,可是啥事儿都做的出来的。你就悠着点儿吧。” 周信见林牧缩在那里没什么反应,无趣的皱了皱眉。“怎么像跟个木头在说话,也罢,老子可没心思陪木头交流感情,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说完便踏着正步走了出去。 林牧则陷在他为心上人可以不择手段的话里,不可自拔。 “解除盟约?”舒桐拿着手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我也正有此意。” “这么说,舒少是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了?”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没带什么感情色彩,舒桐几乎可以想象的出那人此时漠然的脸。必定是为他早就有解约之心而感到不快,即使先提出的人是他自己。这样,就像是自己等他说这话一样,带着恶意的阴谋。 “傅少不要误会,中间出了些变故,所以不得已,还希望傅少体谅。”舒桐现在心情很愉悦,他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傅成溪说什么他都可以用最好的状态来回应。 “看来舒少现在是春风得意啊,既然没什么异议,那么就这样吧。祝舒少早日抱得美人归。”傅成溪遥看窗外不歇的大雨,有些惆怅。三天后又该如何呢? 路理臣是不可能轻易的就将宋铭放回来的,宋铭也不可能乖乖的自己回来。所以还是要自己去吗?还是要继续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上次他为什么要优柔寡断的抛出三天后的决定?真是自讨苦吃。 “傅董,电话。”年轻助理拿着电话走来,打断傅成溪的沉思。他抬头,见助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皱眉,“是哪里的?” “是京里的电话,他说,是您的表哥。”年轻助理依旧是有些胆怯的样子,傅成溪不由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眉眼倒是不错,就是这猫见了老鼠的样子,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你先别出去。”他接过电话,看了一眼助理,“松和表哥吗?” “什么?老爷子住院了?情况怎么样?……那么,他怎么说?是吗?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你先看着,记住,无论如何,老爷子的命必须先保住。”傅成溪由原先的诧异在对方的叙述里渐渐缓和,语气渐渐平稳,到后来几乎是势在必得的口吻。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在京里发生了。 傅成溪放下电话,看着面前偷瞟自己的助理,笑着说:“你很怕我?”他的笑容温和,像是冰雪初融,瞬间化开一汪春水。助理愣神间,傅成溪又恢复了他的冷酷,不在意的瞥着他胸前的挂牌。 “不,我只是有些紧张。”助理低声说话,刚刚那一瞬的温和,简直像是为了他此刻的冷酷漠然做的对比。如此鲜明,心脏顿时有种急速的落空感。 “是吗?”傅成溪,原本想教育教育这个年轻的助理,胆子这样小,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是混不下去的。但是刚刚那通电话让他完全失去了教育小助理的心情。他淡淡应了声,便摆摆手,让小助理如获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哒哒哒……”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大的敲击着黑色的桌面,凌乱的节奏,像是傅成溪此刻烦乱的心绪。老爷子住院,命不久矣,那么现在也该是他在京里争权夺势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他回去的话,就是与宋铭真正说再见的时候了。他知道作为白马国际真正的继承者,他不该做一个被感情困扰的懦夫。他应该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京城,而不是在这里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可是,他如何放得下他,他如何忍受他和路理臣在一起。 还有那个神秘的释,也一直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觊觎。他这次回去,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回到W市,也意味着他这次的离去便是永别。他如何舍得? 可是,若是再不回去,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都将变得毫无意义,而他可能会立刻一无所有。倒时即使是宋铭暂时回到他的身边,也会被路理臣的财权禁锢,而他那时便再没有能力将他夺回。 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的抉择,时机来的太不凑巧,无论怎么选择,他都会失去宋铭。而他的生存环境注定他不可能留在W市,任人宰割。 所以说,天意弄人吗?等到他明白的时候,也就是他失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窗内的人愁肠依旧。 第五十二章 “你说什么?”路理臣看着面前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殷弛,有些不确定的问,“顾廷方搞的风风火火的那次的受害者?” “是的,听说是个美人胚子。”殷弛忽然阴阴的笑了起来,“路少可是要小心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他已经确定郝斯伯的所做所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看上自家的妖孽少爷了,二是他脑子被门给夹了。不过,显然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小。 虽然某大少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种…… “呵,你觉得你家少爷我比不过一个二流演员?”路理臣一说便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头,仔细一回味,倒是被殷弛这家伙给调侃了。顿时冷下脸来,“说什么混账话!”说完却暗自勾起薄唇。 殷弛见他翻脸,也只是暗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大少真生气假生气。却继续说林牧的事,“林牧从那天被郝检察官捡到带回家,就一直被关在里面好生照顾着,也不知道怎么被检察官先生疼爱呢!”殷弛捏着嗓子一副奸相的朝路理臣挤眉弄眼。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路理臣咧着嘴,一副要撕人的表情。见殷弛夸张的往后倒的架势,起身顺手搂住他的腰,“我一直觉得你小子觊觎沈韵已久,现在看来,你觊觎的可不只是他啊。” 见路理臣表情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殷弛顺手搂住路理臣的脖子。“小的可是倾慕路少已久的。”说完还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风骚样子,只把路理臣撩拨的头冒青筋,脸色发黑。所以说,人不要脸,那是天下无敌。 几乎是门外脚步声响起的同时,两人果断迅速分开。路理臣哗的一下靠坐在了宽大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抵上了下唇。魅惑的双眼有意无意的扫视着殷弛和那扇门。 “进来。”殷弛看了一眼反应迅速的路理臣,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锋利的眉。这家伙,反应倒是快了许多,只是忽然空了的温度,倒是让人有些失落啊。 门打开,阮储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或许是感受到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异样,他的笑容僵了片刻。在看到路理臣意味深长的眸子时,尴尬的咳了声,将文件递到他跟前,“路少,这是这次计划里所有收购的黑企,这次花了不小的代价。不过收获也是有的,其中已经有两成重获盈利,不久就会将我们花费的资金收回来。” “辛苦了,阮叔!”路理臣眯眼一笑,那张妖孽的脸顿时风华无限,点亮这空洞的一角。“这次,我们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必胜无疑了。还是靠阮叔过人的能力,才能力挽狂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扭转局势啊!” “能为路少做事,是阮储的荣幸。”阮储听路理臣叫他一声阮叔,颇为感动。但却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路理臣,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不知道路少有没有女朋友……”他看向一边的殷弛又犹豫的开口,“或者男朋友之类的……” “噗~”殷弛立马喷水,这个老头竟然问这么前卫的问题啊。不过,看着他问是什么意思?要看也是看宋铭吧? “冒昧的问一句,阮叔是什么意思?”路理臣瞪了殷弛一眼,他知道阮储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问他这种问题,还是在有第三者的情况下。他有一种直觉,他这么做是因为阮筝。不过自从来到城南,不是已经很少见他了吗?他还在顾虑什么? “路少,殷先生不是外人,什么事也都清楚。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您也知道,我殷某已过中年,只有阮筝一个儿子,视若珍宝。我和他的妈妈都希望他将来能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过正常的生活。所以他学的也不是经商,他将来会是一个尽职的医生。但是,路少的出现……”阮储没有再说下去,他微感歉意的看着路理臣,但是眼里的请求却不容忽视。 路理臣微怔,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阮储这是要他不要去搀和阮筝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定好自己的位置。他正容看向巍然不动的阮储,苦叹一声。 “阮叔,或许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路理臣想解释清楚,看到一边的殷弛,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气结,他有没有搞清楚,他可是他的老板。 但是,在那样的笑容里,他却感到了解释的无力感。凭他在外面风流成性的名声,这样说的可信度究竟有几成。况且他身边有情人宋铭,还有这个好死不死喜欢搞暧昧恶作剧的傻缺下属,他还真是说不清了。 “阮某也知道路少只是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关照于他。” “不只是同学!”在阮储给他下台阶的时候,他却自己拆了台。殷弛立刻瞪大眼,诧异而惊愕的看着又犯傻的大少,顿时有种想抱住他脑袋摇醒他的冲动。 不过路少总是会为自己找台阶的,他真诚的笑着对阮储说:“我是把阮筝当做弟弟一样疼爱的,我是独生子,孤家寡人的一个。很早便想有一个像阮筝一样单纯又聪明的弟弟。所以,我对他好,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的。这点阮叔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路理臣说话时,面色平淡就好像在述说一个事实,让人不得不信服。 阮储一时语塞,路理臣的话不仅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时也给了他莫大的脸面。他几乎有些感动的想认他做干儿子,一想还是算了,高攀不起。便微微颔首,“路少能关照实在是阮家的福运,阮某必当竭尽所能的为路少办事。” “阮叔太客气了。”路理臣又是一笑,指了边上的沙发,笑道:“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阮储便开始娓娓道来,“我来主要是为了拿这些文件给路少过目,其中分类很清楚,都列了详细的表格。这些黑企洗白的话,大概需要长久计议。目前路家的白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就看您怎么解释那些卖出的黑企,以安抚下您的家族成员。为此,我特地为路少草拟了一个方案。” 阮储考虑周全,几乎所有的细枝末节的都未拉下。路理臣和殷弛都暗自点头目标是这人挖的极好。待商量完毕,阮储又对路理臣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他对他的再造之恩的不尽感谢。 路理臣一只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边若有所思的殷弛。见他半晌不说话,便扔了一个小纸团砸到他的脸上。见他气冲冲的回神,便笑的更为邪肆。 殷弛眼珠一转,走近路理臣,笑道:“路少好手段,就这样收买了一位经商奇才。还把到了美人心。” “说什么胡话?哪个美人?”路理臣见他又开始口不择言,便自顾的翻起文件来。 “自然是阮筝。”殷弛别有深意的盯着翻阅文件的路理臣,试探的说。他就不信,他是真的把阮筝当兄弟。阮筝那么明显的眼神能瞒得住谁?如果不是路理臣开得头,那个小家伙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陌生男人? 路理臣停下了手,呼吸有一瞬的凝滞。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呢喃,“殷弛,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说,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成弟弟般疼爱。至于,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那样的情绪,我也不明白。” “我可以相信你现在对阮筝没有那个意思,我看的出来你的隐忍。”殷弛在他身边坐下,宽大的椅子正好能坐两个人,他轻笑,“那么你对那个宋铭又是什么样的意思呢?” 他微愕,倒是真的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只是想让他属于自己,只是想陪着他,只是想看他快乐,只是不想他受苦。因为,这些都是他欠他的,他要还给他。 “我欠他的。”路理臣说的酸楚。殷弛不明白,为什么路理臣一个二十岁的养尊处优的少爷会有那样的情怀。欠他?他是什时候就认识了这个宋铭,如果那么喜欢他,又怎么会让他成为傅成溪的情人这么多年?偏偏要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得罪傅成溪,抢他到手。 这些沟沟壑壑的情感自然是殷弛所无法理解的,除了路理臣自己,谁能明白那一生的亏欠之后,他想要弥补的迫切。 “殷弛,你现在不明白,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有些守护,即使没有爱情,也不能丢弃。”路理臣低声的说。却被自己的话惊了一跳。即使没有爱情吗? 这话一出,殷弛就毛了。原本还沉浸在路理臣上句话的伤感里,结果他一句即使没有爱情,彻底打破刚刚凝结起的悲伤气氛。“你说你不爱宋铭?那你还抢的头破血流?”脑子被门夹得是你路大少吧? “不,你不懂!傅成溪不适合宋铭。”路理臣说的笃定,只看宋铭每次伤痕累累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能将他留在傅成溪身边。即使傅成溪已经对宋铭表现出那样明显的爱意。但是,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宋铭对傅成溪的眷恋,正是因为这份无法割舍的眷恋,才是伤害宋铭最锋利的利器。 “如果说傅成溪不适合宋铭,那么堂堂路少又哪里适合呢?”殷弛冷静下来时,浅淡的语气像是参透了禅语,他伸手架在桌子上撑着脸颊,看着路理臣,说,“如果他们一起是个错误,那么你们这样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至少我不会伤害他。”无力的辩驳。 “可是他现在也并不快乐,不是吗?” 或许吧!他如何安心他不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暂时还没适应没有傅成溪在身边,总有一天他会习惯我路理臣的存在,而覆盖过去的记忆。” 真是个霸道到没得救的人!殷弛暗暗苦笑摇头,只要他想要的,都必须得到,无论是人还是事。就像他殷弛,原本自由洒脱,在黑道横行无忌,别提多洒脱快意。却因为他路少的恩威并施,最终投诚在他手下,成了他的首席心腹。 霸道这个字眼,似乎永远与路理臣这样的身份的人相当亲密。一如路理臣,一如傅成溪,再如舒桐,甚至连顾廷方都逃不了这两个字。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之间才会如此纠纷不断。 殷弛有些难以置信的发现,这一群的人,竟是一样的秉性。 第五十三章 雨依旧未停,只是已由原先的狂躁渐渐变得缠绵。 路理臣抱着宋铭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在雨幕将树打得颤栗。路理臣此时却格外的冷静,他微笑的看着窗户里二人的模糊的影像,凑近宋铭的耳侧,低声说,“铭,在想什么?” 宋铭身体一僵,本想摇头,可是又显得太敷衍。正想随意编个糊弄时,却听耳侧痒痒的传来他带笑的声音,“嘘,让我猜猜。” 宋铭静默,这个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了。一个是他玩性大发,想搞点小情调,二嘛,便是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却不好直接开口。所以,选择沉默应对总是不会错的。 “你们一定也这样一起看过夜色,或许也是雨夜。”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猛地僵住,路理臣眸色一沉,接着说,“而且不止一次。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你和我一起时,想的总是他。”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宋铭声音很低,还好两人靠的近才没有错过那低弱的一声。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非要你来我身边……” 就在这时,手机嘟嘟的响了起来,路理臣朝手机看了一眼,本不想理会,宋铭却推了推他。“去接吧。” 路理臣只好放开他,不情不愿的去接电话,“喂?” “路少,是我,傅成溪。”电话那头传来傅成溪疲惫的声音,路理臣不由的有些怔神。这样的语气,飘忽的几近消逝。他怎么了?不期然的,他对上了宋铭探寻的目光。心顿时漏跳一拍,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有事要和路少商量,不知道路少有没有时间出来面谈。”傅成溪声音相当的温和,只是与从前的谦逊不同,他的平淡的语调里涵盖着太多的无奈与身不由己。 路理臣迎着宋铭担忧的目光,狭长的凤眸微压,一种无法言述的情绪在那双深海的墨瞳里翻腾。直觉吗?三天期限未到,他来找自己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而他找自己也只能是为了宋铭。 “好,半个小时后,北街豪阁见。”路理臣挂了电话,便开始整理衣装。 宋铭见他这样匆忙,心下一紧,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询问。只是看着路理臣飞快的打理好行装,准备出去。他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路理臣,他知道路理臣懂他的意思。 路理臣拉好领带,快步走到宋铭身边,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在这儿等我,不要离开。” 他深深注视着路理臣,是的,直觉。他的直觉清晰的告诉他,路理臣此去,带回来的将是一个再不可挽回的结局。他已猜到,电话是傅成溪打来。也知道那三日的期限。 “嗯。”宋铭痛苦的点头,侧过脸,又看向窗外,那绵延无尽头的森林在雨水的冲刷下,挥洒着泪水。 路理臣迎着他疼痛的眸子,轻轻吻上他的眼睫。“很快就会结束。”右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便果断起身,快步向屋外走去。衣角带过的劲风刮过宋铭薄透的肌肤,有点刺痛的错觉。 不知道是为什么,路上,路理臣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出现的不是宋铭悲伤的双眸,亦不是傅成溪疲倦的面容。恍惚间,他看见的却是自己在模糊的镜像里,面目全非的疼痛。得不到爱的绝望。 他是不是错了?即使他们互相伤害着,但他们不也彼此愈合着吗?他们爱的隐晦,却是如此深沉。 “抱歉,我来晚了。”傅成溪身着一袭黑色的西装,出现在包间门口的时候,路理臣的心跳便是一滞,没有缘由的,他忽然想把他的脑袋狠狠按进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坐。”路理臣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向傅成溪微微一笑。 傅成溪一下子,没有回味出那一笑的深意,愣了半晌,才点点头,朝路理臣轻松的一笑。 那一刻似乎什么前仇旧恨都在瞬间化解,他们之间,从此冰释前嫌。 “看来路少已经猜到我的用意。”傅成溪放松身体,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是,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便不想在多做计较。” 是的,想通了。这些原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的事,谁能原原本本,明明白白的解释。一切的冲动或误会都来自对爱与自由的渴望,谁也没有错,谁也不曾对过。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些所谓刻骨铭心,所谓一生难忘。因为在这里,谁都被伤过,谁都痛过,拥有过,失去过,或者忏悔,或者堕落。 一切都只是因为陷入了爱情的沼泽,无法脱身而牵扯的错误。可是那些错那么美,怎么愿清醒。 “我们也是老同学了,有什么事,说不定也是可以帮得的。”路理臣见傅成溪一改上次见面时的强势与冷酷,不由得有些心软。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在感情上,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而一时冲动,一时荒唐。 傅成溪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的路理臣,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京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必须马上回去处理。否则局势一定。呵呵,路少懂的。” “原来是这样,你是打算带宋铭去吗?”路理臣为傅成溪斟了一杯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都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 “不,京城不比这里,何况是这个时期,我怕宋铭会出事。所以我来是烦请路少今后代我好好照顾他。” 就这样放弃了吗?路理臣暗自叹了一口气,傅成溪果然是傅成溪,永远那么理智,那么清醒。 “不过,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找他的。所以路少如果对他不好,我傅成溪可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傅成溪的声音忽然变得强硬起来,他看着神色颇为失望的路理臣笑道,“路少是觉得可惜吗?还是你希望我将宋铭带走,若是路少愿意放手,成溪还是有能力保住宋铭的。” “不会,我只是以为起码我们会大战一场,却没想到,结局这么轻易就定下来了。我战意未退,对手却主动退出。失落总是会有些的。不过傅少放心,你再次见到他时,或许他看见你,已经再无波澜。” 傅成溪默然,他知道路理臣有这个能力,况且他曾今对宋铭也没有多好。他忘记自己也是应该。 “那就这样吧,还有,让你的席殊同,小心舒桐。”傅成溪接过路理臣递来的酒,低声提醒了一句。 路理臣却立马暴跳起来,“你说什么?舒桐那家伙真的去招惹殊同了?”他最近一直在忙路家的事,竟然忘记了关注一下席殊同,真是失策,那家伙不会得手了吧? 傅成溪嘴角一抽,“冷静点,只是给他递过雨伞什么的,还没发生什么事。”这家伙,果然一提到他那个青梅竹马就一点冷静不下来。真怀疑这两人是真的只是兄弟,还是另有隐情。 “只是是这样吗?哼,明明已经警告过那家伙。” “路少以为舒桐会因为路少的一句话就乖乖放弃自己的猎物吗?”潜台词是,路少,你还是别太天真了。 路理臣冷静下来,看着傅成溪,笑的有些阴险,“傅少果然是花过一番心思啊!” “咳咳,”傅成溪微感尴尬的咳了几声,却又坦率的说,“对付路少这样的对手,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否则怎么有赢的希望呢。”这话就有些违心的恭维了。 “那么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定了今晚十点的飞机。还是那句话,希望路少能好好待宋铭,不然,” “不然傅少定然不会放过理臣,这我明白。”路理臣随傅成溪站起身,将他送出了门外,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却是一阵心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种心慌慌的感觉从电话响起的时候便有。他以为会是他担心傅成溪找他夺走宋铭的原因。 但是,他没有,而且,这种感觉随着他的离开更为强烈了。会是什么呢?路理臣不会算命,无法预知未来,所以他无乱如何也不会预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更不用说去阻止。他只是静静的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匆匆的回去了。 推开门的同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两人均是一惊,都愕然的看着对方。 “你要出去?”路理臣看着穿着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的宋铭,有些奇怪,心莫名的揪紧。他是要离开,还是…… “理臣。”宋铭忽然紧紧的抱住了路理臣,声音哽咽,“我很担心,我在家里一直坐立不安,我感觉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你又一直不会来。” “所以,你是要去找我吗?”路理臣温柔的回抱他,虽然知道这话是自欺欺人,但是只要他不否认,他便这样相信。 宋铭泣不成声,只是一味的在他的怀里摇头,然后说他很怕,怕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路理臣揽着他的肩膀往里走,可以忽视了他微微颤抖的双肩。只要这段时间过去,一切的过往都是会变淡的,他如是相信。 虽然他不曾做到。 雨还是零零落落的下着,看的出还有一夜的延续,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