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别乱来 上——无良陛下
无良陛下  发于:2014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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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什么‘痴情呆毛攻’‘傲娇女王受’‘帝王攻’‘大叔受’‘师徒恋’‘禁忌恋’的最有爱了! ****** “那鸟!你给我站住,你是本太子的侧妃!” 他本是九天八荒唯一一只修成仙骨的白凤,平生最恨别人将他与鸟划归一类,突然被六界仙魔争来抢去,现在居然被这只深海的神龙强吻,作为一只高贵的白凤,他有多讨厌虫形动物可想而知! 这个奇耻大辱简直是他鸟生中的一大污点! 然而,一入龙窝深似海,从此清白是路人啊! 想他堂堂九天白凤何时胆小到要看到虫子绕着走? 不就某龙非要给他暖个床吗,他忍。 不就一群好事之龙给他下个药吗,他再忍。 不就是某龙喝了他喝过的茶还甘之如饴吗,他本来还想忍的,但那句喝洗脚水也愿意的话却钻进了耳中…… 于是…… “那你就去喝本君的洗脚水吧!” ****** 某龙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值了,想他贵为上古神龙的后裔没事祸害祸害百姓,没事唱唱反调,没事闹闹天宫,日子说不定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白凤凰,莫名其妙抱得美人,还把人家吃了个干干净净,正是轰轰烈烈几千年,一睡回到革命前。 美人天生傲骨不愿屈从,他可以等。 美人为了曾经深爱的人失去记忆,他也可以等。 美人逃出手心被人间帝王所掳,还大言不惭为他散尽后宫倾尽天下,次奥……叔可忍,婶不可忍! “本神君与他夜夜缠绵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历劫呢!识相的就把我老婆交出来!否则便助你一臂之力倾了你的天下!” ****** 然,这终究是一场痴缠千年的错爱 真爱抵不过宿命,当雷霆之劫终将降临的时候,他仍是那遗世而独立的九天白凤,面对交战的仙魔大军,冷冷屹立于云端。 “要么滚,要么死,我要救的人谁也不能阻止!敢来阻我,便让你们堕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他知道,这场因爱而起的追逐,悖天逆轮,只为寻获你略过世间多在我身上停留的一眼。 卷一:前世劫 001.凤无邪 “不,不,不好了!凤君!凤君!” 凤无邪彼时正靠在榻上,长发如水,眉目慵懒,贪欢至极的嗅着香炉中的极品龙涎香。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话!”头也不抬的低声呵斥,声音却如碎玉一般清冽。 “凤君,凤君,您快出去看看吧,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来了个闹天宫的!” 这才抬起头,本是极致妩媚的人,眼角眉梢带着飞扬的尖锐,冷笑一声竟是个极美的公子“要闹便闹,本君巴不得看这场好戏。” 报信的天奴急的团团打转“天帝在召集四大天王,八大元帅,十六路神佛,二十八星宿,七十二天官前去抓那歹人!凤君您不去帮忙?” 凤无邪眉目一挑有些不悦,音色似打破了的琉璃“能闯进天宫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去了也白去。” 话才说完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站起,一身白衣滑下,露出大半个光裸的肩膀,想了想,赶紧束紧腰带急急穿戴,披了件袍子就冲了出去。 天奴见自家主人号称天界第一美人,向来宠辱不惊,日日一副清高慵懒的窈窕摸样,如今忽然好似变了个人一样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凤君,凤君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风无邪的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三个字“大太子,大太子!大太子!” 是了,大闹天宫的不是泛泛之辈,但身为天帝的长子,未来六界的主宰,大太子首当其冲必须带兵冲在最前头。 若是别人他凤无邪绝对连眼都不眨一下,说不定还会抱着欣赏的态度来观战,但独独这个大太子不行!他凤无邪的千年修行为了什么,心心念念又是为了谁?! 凤无邪冲出凤泽宫的时候便被眼前放烟花一样的战况给惊呆了,九天之内,天兵天将旌旗招展,打斗声轰隆作响,流光溢彩,法术法器漫天飞舞,更有谁的宫殿或窝棚被毁那也只有哭的份了。 除了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外他再也没见过这样大规模的战役,可见来者不容小觑。 一把拽住个想要临阵脱逃的白胡子老道“大太子在哪!” “哎呀,哎呀!拉我干什么呀!”白胡子老头急的直跺脚“要出人命啦!快跑吧!” “好你个浮尘上仙!居然敢临阵脱逃!”风无邪一声娇斥似能把人冰到骨子里。 “啊?是,是凤君啊!”浮尘上仙顿时有点下不来台,见左右无人忙压低了声音道“千年前有妖猴大闹天宫小仙差点没丢了性命,再往后,魔界闹天宫也是毁了我不少修为,这次又来了个八太子,小仙,小仙只能自保啊!” “什么八太子!”风无邪眉目犀利“我只问你大太子在哪!” 浮尘上仙一心想要脱逃,顺手指向交战的中心“在那呢,快去找吧!” 一把将浮尘上仙甩开,风无邪化作一尾九天白凤,尖啸直冲云霄,不顾满天神佛的阻拦直冲向交战最为激烈的光圈。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居中的红衣少年一招怒海临宵直卷的千万层云向那玄衣男子击去,围观天将纷纷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啧啧!” “好身手!” “小神赌大太子胜!” “就算大太子胜也难敌此击,必当仙骨受损!” 耀眼的白凤冲开众仙飞扑上前,堪堪受了那重重一击,严严实实的将玄衣男子护在身后。 红衣少年急急收手还未发出全力,见是一尾白凤挡了自己的重击有些恼羞成怒“本太子和肃容之战谁让你这下等小仙女前来插手!” “呃……”众仙家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下等小仙女’五个字可是能用来形容凤君的吗。 在这九天之上,谁人不知凤君的大名,谁人不晓凤君的绝色,当然,凤君阴狠的性子谁人又会没有耳闻,而凤君最反感的莫过于别人说他是女子…… 这小子虽然是个龙太子,但到底是久居深海的乡巴佬啊…… 且说白凤被这一招怒海临宵击中了心肺,五脏六腑都似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扭曲,法力不济倒在云上幻化成人。 那被他护在身后的玄衣男子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见到白凤倒下仍然无动于衷,微微攥紧了拳头吩咐一旁观战的人“带凤君回去好生休息。” “慢着!”泠泠一声阻挠,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的风无邪也不去看背后的人,一双丹凤美目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似能射出冰刃来“你伤我在先,辱我在后,除非踏着我的尸骨,否则别想靠前一步!” 围观之众听凤君如此说纷纷松了一口气“好啊,凤君出手,只怕最差也会是个平局。” “老子差点就灭了这小娃娃,凤君既然来了就算了吧,我等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的。” “就是,咱们还是不要管了,免得凤君生气。” “哼,一个个只会马后炮,方才大太子与这深海八太子鏖战也没见你们有出手的。” “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太子和八太子那是切磋,我们去了只会碍事。” “哼,若我早来一步也轮不到这凤君出马!” 红衣少年见面前的白凤化作一个绝色佳人甚是惊奇,他从未想过在九天之上还有修成仙骨的凤凰“你,你是仙是妖?!是男是女?!” 众仙再次抽气,还真不能怪这个乡巴佬无知,这凤为雄,凰为雌,凤无邪虽然是只雄性动物,也是天界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这冷冽的脾脾性更是比男人还要男人,怎么还有人认为是女人呢! “你问的太多了!” 凤无邪话音未落已飞身上前,周身幻化的七彩霞光利刃一样将红衣少年围困在内,眼见就要穿成马蜂窝的少年一跃而起手心拿出一柄长矛,一阵行云流水的挥洒已将霞光阵尽数打破。 趁此时机凤无邪招招逼近,奈何方才受了重伤,每一施力都扯动周身撕心裂肺的疼痛,放在一般神仙身上就算不忌惮重伤,也会因为体力不足动作有所减小,攻击大打折扣。 然而放在凤无邪的身上一切都不成立,每一招都似使出了全身的仙力,肃杀中最完美的表演一般。 连红衣少年都在怀疑自己的那一招怒海临宵对这个白凤凰没有一点杀伤力,不禁有些节节败退。 只有玄衣男子默然静立在当场,看着这场九天白凤和深海蛟龙的大战。 002.龙凤之战 凤无邪是什么样的人,宁可独自舔舐伤口也不会让别人看他一分半点的笑话,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足以致命的缺点,无论是围观的一众仙家还是风无邪自己都很清楚,只要他肃容在此,堂堂九天凤君就不会倒下。 凤无邪对肃容是什么心意,围观的众仙都清楚,他天界大太子岂有不明之理。 他是即将要统辖六界之人,是天界众仙家心目中独独可堪大任的大太子,岂能带头坏了仙规?况且对方美则美矣,也不过是只鸟罢了! “啊,凤,凤君。” 众人齐齐惊呼的声音把肃容的思绪拉回这场龙凤大战,只见凤无邪周身似有血雾喷薄而出,染红了白云,折射的天地几乎变色,血雾迅速扩散,众仙大呼,踉跄后退唯恐沾染了自己仙风道骨的衣袍。 玄衣男子再也按捺不住飞身上前,想要拉住那拼尽一身剐也不肯服输的人,白衣凤凰脚尖倒采振衣而起飞上九霄,直直向下冲来,电光流火中有凤破九霄之势。 “无邪!”肃容一声厉呵欲要阻拦这同归于尽的一击,何德何能,让这九霄白凤为其拼死维护,又是何德何能让他修行千年的灵力毁在此时。 “你疯了!”深海八太子似也未预料到此,他再如何的桀骜也不会拿自己的仙灵来开玩笑,何况拼个你死我活的打法根本是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凤无邪不闻不问,走火入魔直想重重来上一击,将一切都画上个完美的休止符。 肃容,我累了,我等了千年,等的心力交瘁,等的浑身疲惫,凤无邪的存在让你为难让你困苦,如今,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天界之人没有敢加入到这场两败俱伤的战役中,唯独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大太子又无法破阵,他怒吼身后的仙家,命他们使出法器阻挡浩劫。 众仙见大势已去避之不及,这个法器落在了家里,那个法器借给了别人,昨天法器拿去炼丹用坏了,明天法器才会被谁谁谁还回来。 “无邪……”肃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瞳喃喃自语“不要……不要……不要,无邪!” 然而事已成局,大祸酿成任是当事人都无法阻止,何况是连结界都冲不进去的他。 “师父!”迎着凤无邪重重一击的深海龙王八太子拼尽全力嘶吼一声,周身顿时金光大盛,似有金钟将其笼罩,然而凤无邪这拼了命的一击威力何等之大,硬是撞裂了这金钟,一人一鸟猛烈相对被弹出老远。 白凤周身都被血雾染红妖艳异常,鸟羽四散似九天散花一般。 随着白凤灵力大失结界也出现了漏洞,肃容只觉得晴天一道霹雳击中了自己,比五百年一劫还要削魂蚀骨,呆呆站在当场眼前一片漆黑。 无邪,无邪,凤无邪,凤无邪死了,死了…… 他的无邪,他的凤无邪……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天帝之位算什么!位列仙班算什么!千年修行算什么! 浩浩殇劫只不过是浮尘一梦,而真正属于他的,也不过是这只白翎凤凰! 他的温柔踟蹰,他的大胆表白,他的叛逆无心,他的狠辣阴枭,从来都是为了他这个从不正眼看他的天界大太子! 现在鸟都死了,他还顾及什么!什么都不必顾及了! 哪怕留存一魂一魄,我肃戎都带你走!天涯海角,仙山魔域,哪里容得下我们就去哪里! “啊!”一声厉呵破开损毁的结界,大太子飞身扑上去要抱起那只奄奄一息的凤凰,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垂死挣扎的深海八太子抢先一步将白凤抱了起来,确切的说是拎了起来,一个弹跳跳开老远。 八太子方才就注意到肃容脸上瞬息万变的情绪,也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如今抢夺先机得到白凤并非要赶尽杀绝,而是为自己寻求一线出路。 八太子此时也是身负重伤,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再打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你们都给我站住!再过来我就掐死这只鸟!” 无邪没死?! 巨大的欣喜冲破喉咙,仙气似乎一瞬间通畅,肃容急急停住脚步,剑眉微蹙,缓缓伸出手“把无邪交出来!” 八太子分外委屈,咳出一口龙血“小爷只想好好大闹个天宫!小爷,小爷只想救出师父!你们好不要脸!抓了小爷的师父,还,还派出个不要命的来打架,你们,咳!会不会打架!有没有闹天宫的经验!” 众仙摇头,窃窃私语,一方面想要趁着对方体弱将其抓住邀功,另一方面还是忌惮着大太子的动作。 大太子肃容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东海的那位,一双英目都要喷出火来。 “八弟!”虎啸龙吟的一声八弟震慑天宫,一条紫金天龙盘旋在云端,龙须张扬,眼如巨灯,龙爪翻腾,吞云吐雾。 众仙家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八太子大闹天宫众人不肯出手一是忌惮八太子法力高强,小小年纪强悍不羁,还有就是忌惮深海的势力,深海老龙王九个儿子都不是好惹的家伙,堂堂天帝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若是天宫被毁,起码能让深海愧疚出财出力修复天宫,若是谁伤了八太子老龙王兴师问罪,天帝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也就推辞过去了。 紫金天龙见自己的八弟受伤忍不住激怒,气势汹汹竟似要从鼻子里喷出火来“大太子未免欺人太甚,居然将一个孩子伤的筋骨俱损!” 大太子肃容也不解释,直直要冲过去抢回那只被血染红的白凤。 “三哥!”八太子来了精神欲要躲开大太子谁想一屁股跌在了云上,紫金天龙一只龙爪便将他连龙带鸟的握在爪心“大太子还要赶尽杀绝吗!” “放开无邪!” 八太子哪还听得见他说什么,自己的三哥前来救驾,分外安心,倒头便晕了过去。 肃容不依,魔障一般就要冲上去抢鸟,众仙家巴不得过几天太平日子,见闹天宫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了哪还容的八太子生事,一时间法器漫天飞舞,尽数朝大太子肃容招呼过去,什么诛仙符,晃金绳,降魔葫芦万劫瓶,哗啦啦把大太子埋了个结实。 紫金天龙冷哼一声“八弟给天界带来麻烦,改日前来致歉,告辞!” 言罢腾云驾雾而去。 003.都是一窝笨虫 深海八太子闹天宫不要紧,可怜老龙王急的火烧屁股一般,虽有九个不得了的儿子保他四海升平一方平安,但这天界毕竟是统领六界的老大,真撕破脸那小日子也过不安稳了! 这边急的火烧屁股,那边逆流而来的一条蛟龙便拖着一路的血水冲进了龙王水晶宫,化作一位紫衣男子,怀中抱着的红衣少年面上被血糊满。 红衣少年的手上拎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凤凰,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只灰败的山鸡,这鸟儿气息微弱,被拎着一只爪子,整个脑袋拖在了地上。 “八弟!”水晶宫内众龙大骇,八弟仙术最为高强,缘何被伤及如此,天帝真的决绝到这般要和个孩子过不去吗! 龙王三太子大步将人抱进偏殿,掰开他的手将凤凰抱到一边,众龙这才团团将他围住,施法救治。 老龙王气的龙须飞扬,看到一边的凤凰只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赫赫有名的凤君吗? 看凤君也浑身是伤,想必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再看躺着的儿子,又看看重伤的凤凰,老龙王突然想通了什么,原来如此。 龙涎便是上好疗伤圣药,再加上他七个哥哥日夜看护输送仙气,八太子的伤算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修为未损,再调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外伤好了,心里的气却一日高过一日。 天帝想要息事宁人没有来兴师问罪,龙王自知儿子有错在先也不好出面给儿子讨说法,而八太子伤一好又嚷嚷着要去天宫把自己的师父救回来。 “渊歧!”三太子渊何眉心深蹙忍不住呵斥“像什么话!论仙姿你虽不是我们兄弟中最出众的,但你师从怀玉真人,术法任这四海无人能敌,更不要提你师父的功力,他如今自己都被抓了去,你如何救的了!” “当初是谁带着我苦苦求怀玉真人收归门下?又是谁苦口婆心的让我尊师重道?而今师父有难,我在这水晶宫一日也坐不住!”言罢,八太子渊歧又是连跺两脚,水晶宫都为之颤动。 “怀玉真人功力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哪这么容易被天帝捉回去。” 红衣少年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三哥面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热切的期盼“是,三哥,你是说师父没有被抓回去?” 渊何不禁扶额,他堂堂深海三太子成熟稳重掌管四海,怎么有一个这么思维简单的弟弟,哼,不过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较之为九弟,这个八弟也还算正常,微微斜了嘴角,俊朗的眉眼散发着意味深长的光芒“若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哪怕是斗战胜佛都要费几天功夫。” “三哥!”渊何话一说完,渊歧便蹦开老远“你怎么能说师父是心甘情愿的!师父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天宫啊!” 男子冷笑一声长身站起,紫衣华服分外潇洒“不论什么原因,你只管好好呆在这里便是,若是四海没了你的气息,看我不刮了你的龙鳞!” 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看背影似也能想象的出他那幸灾乐祸的一张脸。 “啊!”少年龙啸一声惊的四海又颤了颤,但是四海生物都习以为常了。 老龙王默默叹气,他一生不好争斗,怎么就生了这几个孽障。 老大老二的身上还有点自己的影子,到了老三这儿,整个蜕变成了个干练老成又聪明的龙,这样也挺好,起码海里海外的事情他老人家不用操心了,老四也还行,除了喜欢研究丹药和太上老君走的近之外性子也算是条正常的龙。 老五往下都是火爆的脾气,他都纳闷这几条龙的老娘是不是他当年在赤炎河认识的母龙生的啊。 老八如今年龄也不小了,还一个幼龙的脾性,想什么做什么,上头有七个哥哥,没有他不敢的。 当初就是为了让他收敛脾气,老三特地带了他找怀玉真人拜师,谁想到,功法见长胆量也跟着长,这都去闹天宫了,哪天要了天帝的宝座那还了得,不得和那魔尊一样被镇个几百年! 魔尊还有魔界众妖施救,他可怜的儿子哟,可如何是好。 再说这老九……罢了,罢了,说不出口! 老龙王一脸笑眯眯的安抚宝贝儿子“歧儿,你放心,改日父王去天宫看望天帝,去瞧瞧你师父。” 渊歧少年秉性,多少有些毛躁,听了父亲如是说也算抓住了个稻草,一把拉住老爹的袖子“父王!父王!你带我一起去天宫!这样三哥就不能说什么了!父王!” 老龙王欲哭无泪,想他堂堂深海龙王,怎么就有了这么个白痴儿子“你,你若是去了天宫那就是请罪,一去无回啊!”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师父不是只能等死了吗!” 真想一巴掌拍死这条龙,“天帝,天帝是不会伤害他的。” “为什么?!父王!你和三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年旧事,老龙王以为知道的除了一些年龄的大的没别人了,没想到老三聪明如斯,也猜出来了。 老龙王话题一转,神神秘秘道“凤君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谢谢人家?” “什么凤君?什么谢谢人家?”渊歧一头雾水。 “那天在天宫舍身救你的凤君啊,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渊歧属于典型性的说忘就忘,老龙王笑呵呵的拉着儿子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别院。 碧波清幽,恍惚摇曳。 那白衣的男子披散着一头漆黑的长发靠在朱红的珊瑚榻上,眉眼秀美,只看一眼便觉得写意风流,再看一眼光彩夺目,再看一眼……不对啊,这家伙好眼熟! “他,他,他,他!”八太子指着榻上慵懒雅致的人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老龙王也乐了“父王知你义气,早在你之前就找了天下灵丹妙药将他医治好了,你是不是还以为凤君已然堕入轮回了?呵呵呵” 老龙王很满意儿子惊讶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也算不打扰儿子关心人家。 八太子气的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幻化了长矛再和他决一死战,但是想到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再打个两败俱伤谁去救师父! 风无邪一直在听他父子二人的对话,待龙王一走忍不住嗤笑一声“都是一窝笨虫!” “你说什么!”八太子飞身上前,恶狠狠的看着对方“我父王好心救你,你居然出言不逊!” “原来,海里的行事作风便是救自己的死敌?” 004.八太子娶亲 “原来,海里的行事作风便是救自己的死敌?” 八太子比不过他行事狠辣,更比不过他嘴皮子上的功夫,唯有瞪着他一言不发,心里恨恨的诅咒上个几百遍。 被看的发毛,凤无邪忍不住瞧他一眼,眼前的少年一身火红的华衣,紫金冠束发,身材高挑,俊眉郎目好倜傥。 不开口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人间嫉恶如仇武艺高强的富贵王侯,可这一开口就是个急性子的草包! 想到此处,凤无邪再次冷哼,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白玉桌边坐下,拿起纸笔,欲要书写。 八太子渊歧看他案上搁置了厚厚一叠写过的纸,又看这小院厅堂四周无人把守,也忘了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忍不住道“这里也没人看着你,既然你早就好了为什么不离开,回天宫去?难不成真惦记着本太子不成?” 凤无邪本不想答他的话,奈何在人家地盘,想继续住下去,总不能太傲慢了“本君能留下,是你深海的造化。” 说完又觉得不妥,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说呢,显得自己多傲慢啊,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本君九天白凤,非梧桐不栖,暂居深海,还不感恩戴德?” 我擦!八太子怒了,听这只老鸟的意思是说要他跪下相迎了? 他八太子连天宫都敢捅个窟窿,被一只鸟给欺负了,不可原谅! “你是嫌弃水晶宫不好?你敢嫌弃水晶宫不好!我,我!” 凤无邪冷冷瞥他一眼放下毛笔,华丽丽的站在他的面前,倨傲无双“你想怎样?” 想怎样?能砍他早就动家伙了! 渊歧围着他转了两圈,这家伙还没自己的个头高,怎么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难道是三哥常说的气势?! 眼前的人坏了他大闹天宫的好事想想就火大,“你说本太子闹个天宫关你什么事!你没事扑腾个翅膀凑什么热闹!” “你大闹天宫是与我无干,但你若伤了他,本君让你剔肉削骨!” 字字阴狠,配上这好听的声音,八太子真想打个哆嗦:“他?你说谁?” 闹天宫的那天打的人多了,保不齐得罪了这只鸟的情人或者兄弟姐妹。 “哼!明知故问!”凤无邪本就是个不喜多言的人,天下人皆知他对大太子的情意,这只虫子还装傻,拂了袖子转身不再看他。 八太子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的人才称得上谪仙二字,但一想到他拼尽性命的厮杀就觉得分外可恶! “八太子请回吧,若要赶本君离开大可向龙王说明一切。” 这话又一次打中了渊歧的三寸“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涉旁人!我渊歧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不义之人!你要住便住!待本太子再去闹天宫的时候你莫多事就行!” 风无邪嘴角噙着冷笑不置可否,若肃容还要出战,他必得以死相护。 ****** 打发走了这个狂傲不羁却没有脑子的八太子,凤无邪开始思考他的鸟生,自从离开天宫他就没打算回去,说不定胆小懦弱的天帝还以为他已经命丧龙手,被这个家族给活活推上了诛仙台,已经给他办了丧事举天哀悼了。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值得办个丧事他也没脸回去了,本来天界那一战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么同归于尽,要么还是同归于尽。 若说在以往,天上的人也不过是茶余饭后议论议论他凤君的小九九当做点心,毕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说什么大太子如何如何身份高贵,你一只鸟怎么能配得上,甚至不会把他的这点心思抖落出来。 如今好了,自己一死,还不被他们笑掉了大牙,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典型代表,以此告诫来者居上的小仙,小鸟,鸟蛋:不要妄图攀权附贵啊,那之前有只叫凤君的鸟,怎么怎么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如此想着,秉性高傲的凤无邪愈发觉得颜面扫地,但是他堂堂九天白凤总不能蜗居在深海,从凤蜕化成虫吧。 虽说位列仙班,睥睨四海,吞云吐雾分外威风,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个虫子,作为高傲的一只鸟,正常的一只鸟,如何讨厌虫形动物的心理可想而知。 忍不住起身围着自己的小院转悠两圈,不知何去何从。 一只小小的软脚虾兵端着珍珠扇贝呈了过来,结结巴巴道“凤君,这,这是龙王特命奴才送给凤君补身子的。” 千年珍珠扇贝,聚东海地气也算是个灵物,向来是上供天帝的一种贡品,在天上稀罕,在这泱泱深海自然不会稀缺。 他这几日承蒙老龙王的照顾恢复的很快,只是若这老龙王得知自己才是那个险些送他儿子见阎王的鸟,不知会不会亲手毁了他的修为,若是如此,也算圆了他求死的梦了。 想着,想着竟忽视了身边的软脚虾兵,虾兵唯唯诺诺道“凤,凤君还不接?奴才赶着去,去三太子那里复命。” “三太子?你不是说是老,咳,是龙王让你送过来的吗?” “正,正是龙王爷,凤君,莫笑话小的,还,还学小的说话,三太子征用百名虾兵蟹将,说,说是给泾河龙王的公主,送,送,送,送聘礼!” 凤无邪白了他一眼伸手一挥,托着的珍珠扇贝已然稳妥的放在了桌上,他喜欢清静,平生最是反感啰嗦且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也懒得问他“下去吧。” “是,是!凤君恕罪,小的,小的告退。” 给泾河龙王送聘礼,这海里要有喜事了。 果不其然,这喜事来的甚快,没过几日海里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往来虾兵蟹将也应景的披红挂绿,连凤君这甚少有人踏足的小院也被一群水母装扮的无比鲜艳。 “这是要闹哪样……”凤君眉眼妩媚,慵懒的笼着袖子站在小院门口,随手从游过的银鱼中拎了一条,以心迹发问“老龙王的哪个儿子要成亲,那日才送了礼今日就把事办了,这么急?” “是八太子!八太子娶泾河公主!” 哦,是那个顽劣的八太子? “八太子年纪不大,怎么就急着娶亲了?”凤君说的不痛不痒“到底是孩子,一会闹天宫,一会娶亲,玩一样。” “天上的大太子唆使天帝要发落八太子,泾河龙王爷是天帝的表亲,龙王爷也是为了八太子好啊!” 原来是结姻,结为亲家就可保全自己的儿子了。 凤无邪皱眉,难不成八太子趁他不知世事又去闹天宫了?所以天帝才急着发落? 这样的话一定是八太子闯祸了,闯祸了?伤了天上的大太子? 大太子,大太子,肃容! 如是想着手指愈发用力,直捏的小银鱼摇头甩尾巴方醒悟过来松手,小银鱼立刻箭一样射了出去。 可恶的八太子!可恶的渊歧! 恨恨的跃出水面激起滔天的巨浪,龙宫大喜的日子自然万里无云风平浪静,谁也不会允许他的胡闹,才正要往天上飞却被一群海底夜叉包围“大胆!八太子娶亲!谁敢放肆!” 005.见色忘本 “大胆!八太子娶亲!谁敢放肆!” 凤无邪凤目一飞,怎么会把区区夜叉放在眼里,正待发威,忽觉阳光分外刺眼。 抬头看看一碧如洗的蓝天恍似浑身被抽光了力气一般,银牙一咬摇摇头“罢了,罢了。” 再抬眼望去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凤君“本君来参加八太子婚礼,深海如此待客之道?” 众夜叉对视一眼不再拦他,让开一条通往水晶宫的通道“凤君请!” 凤无邪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关心着肃容的死活,实在是自己心有余力不足,还是被强逼着参加仇人的婚礼来了。 可笑!他凤无邪怎么会去参加这个小孩子的婚礼! 双腿还是老实的回了小院,听水晶宫前边海螺吹响好不热闹,想必迎亲的五彩海马水晶车已经回来了。 这边又有老龙王的人催了几遍,让他前去喝喜酒,他几番推辞却还是进了水晶宫的正殿,往来宾客推杯换盏言谈欢畅。 自九天上仙,人间地仙,包括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凡是小有灵气的,能来参加个深海婚宴那是福气,只一道菜便可让其免受几十年的修行。 凤无邪先去拜见了一身锦衣的龙王,面带为难之色。 “哎呀我说凤君老弟啊,你不肯来参加小儿婚宴便是不给小儿面子啊!不给小儿面子就是瞧不起老龙啊!” 凤无邪继续扭捏“八太子成亲,本君本该前去道贺,只是今日所来宾客庞杂,天上上仙不计其数,因八太子大闹天宫的事情,本君,只怕得罪了不少仙家……” 不说大闹天宫的事情还好,一说,老龙王脸上的褶子都耷拉了下来,一张黑脸,表情可怖“凤君!老龙理解,理解,凤君何不使个障眼法,以凤君的本事,自不会被轻易识破。” 他凤无邪也是这么认为的,除非齐天大圣来了,否则还真没第二个火眼金睛能看穿他,有了老龙王的担保他放心的化作女子堂而皇之的混进了婚宴现场。 琴瑟奏响,舞姬起舞,众仙淋漓酣醉。 凤无邪行为很是低调,一身粗布衣衫,蒙着张面纱,为何要蒙着面纱?只因他这相貌确实很美。 既然怕引起侧目,不能变个丑的不引起注意吗? 不是不能,而是这女子是凤无邪的另一个形态,他是千年难遇的一只凤凰,所谓凤凰,凤为公,凰为母,他既然是凤凰,自然拥有两种形态。 他不忌惮酒酣正浓的仙友,却会忌惮代表天帝前来的人。 大太子如果没事,应该会来吧。 四处打量一番没有看到大太子前来,心中疑问不禁加深一层,就算八太子曾和肃容之间大打出手,但为了保存天家颜面,大太子是不会因私人恩怨不来参加婚礼的。 只是,确实没来。 心里没来由的空了一下,满满的灌足了失望。 热闹喧哗的水底龙宫在新郎到来之后更加热闹,众仙都拼了命的送贺礼上贺词,这边吟诵着金榜题名难抵洞房花烛,那边已然开始吉利话满嘴的跑,什么夫妻和睦一年抱俩,想了想又赶忙说,不妥不妥,龙公主还不得生一窝的龙蛋。 众仙开始哈哈大笑,那边净华真人开始责备司命天君吃了几斤酒愈发胡说。 被推到大殿之中的红袍新郎却是一脸的茫然,只见这八太子渊歧一身锦绣,配合欢玉佩,挂百子香囊,头戴朱英冠,身披赤金红霞袍。 再加上那俊眉朗目,身姿英挺,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一时间盖过了天上各路神仙的光彩,众人无不唏嘘,东海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后起之秀的风姿由此可见。 人长的俊美非凡都被形容为恍然若神,这天上的神若美起来的确是无可比拟,但那也不过是以凤君为圆心,怀玉真人为半径画的一个小圆圈,真正有点姿色的屈指可数。 跑题了,请鞭笞作者吧! 这八太子不是一个人出现在这婚礼大厅中的,身边那一身紫蟒袍的,笑的一双美目都弯成月牙状的男子不是三太子渊何又是谁,同样是龙太子,渊何相对于自己八弟却带着分精明。 渊何一边拉着八弟的胳膊一边向众人作揖“谢谢,谢谢,谢谢诸位赏光莅临幼弟婚宴。” 凤君离他们俩比较近,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八太子的挣扎“三哥!你做什么!不是说要一起去闹天宫吗!” 还一起去闹天宫? 凤君眉毛一挑,看来这天下有水的地方都要反了! 三太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边小声在自家弟弟耳边咬耳朵“待你帮我收了了这些贺礼,为兄就陪你闹一闹,刚刚为兄看到那梭阑上仙连他的忌廉水葫芦都送出来了,以后小河小沟干旱缺水的事情是不会发生了。” 言罢还低低的笑了笑,那腹黑的表情看的凤君和八太子都忍不住一哆嗦。 真不愧是龙王九个儿子中最有望掌管天下水域的人,凤君摇头,感情这八太子也是个傻子,被人骗着结婚都不知道,可怜了那个泾河公主啊。 新郎都来了,新娘更待何时? 喜乐响起,一群美人鱼挥洒着珍珠在众人头顶游过,接着是众多虾婆引着一架水晶车停在正殿门口。 天心紫贝做的车门被打开后,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红衣新娘袅娜的被扶下车架。 新娘额前以珠帘遮面,看不清容貌,但是包括八太子在内,所有人都被新娘的身姿给迷了个七荤八素。 只怕嫦娥仙子下凡也没这样的美态,进了大殿之后更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华光一样,染红了那些万年老神仙白花花的胡子。 公主有些羞涩的掀起面前的珠帘,看着红毯另一头的两个男子。 八太子的一双眼珠子连转都不转,直勾勾的望着对面的美人,就差滴下口水了“哎?三哥,三哥,你对渊歧真是不薄。” 三太子看到目的达到了很是满意,自然而然道“别再闹什么天宫了,夫妻俩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吧。” 凤君看到八太子忙不迭点头的样子打心眼里鄙夷,这小子也是个才出壳的雏儿,见色忘本,难成气候! 与这兄弟二人满意表情相悖的却是泾河公主那一张本来笑的像花一样,接着却越变越阴沉黑黢黢的脸,偏偏这样又给她增添了无尽冷艳的味道。 凤君向来高傲,真是恨不得摘了面纱和这个女人比个美丑,但想了想自己是个男人,和女人比什么,就算了。 这泾河公主看似是望着八太子,实际上却是目不斜视的望着八太子身边那个笑的无比阴险的三太子。 凤君起了疑惑,在之后的婚礼上一直在注意,果然看到这个美人脸上满满的伤心,痛苦和绝望交杂在一起,时不时的透过珠帘看一眼宾客席中左右逢迎的三太子。 凤君心里有数了,只怕这泾河公主看上了三太子。 这八太子英姿俊朗没有哪里配不上她啊,只是傻傻的,一副孩子气。 006.醉煞水晶宫 婚宴继续,新人礼成后送进了洞房,这边凤君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深海琼浆,一开始还能洞悉四方,不放过一点声音,想捕捉到一点关于天上的消息,关于大太子肃容的消息。 但是深海琼浆后劲十足,喝到最后自己真有点招架不住,但是酒是好东西,不管是天上的琼枝玉露还是这里的一醉方休都属烈酒,更有一梦十年不知方外的。 凤无邪一手杯一手壶,喝的昏昏欲睡。 突然左手一空,顺着手的地方往上看,一双深邃的紫瞳带着满满的笑意对上了他的眼,只听那人道“美酒佳酿最是让人爱不释手,仙子再喝下去只怕要醉煞水晶宫了。” “仙,仙子?什么,什么东西!”凤君往身后一靠就撞上了一尊结实的身躯,再看自己的衣着顿时酒气稍醒“哦,哦,你说我啊?我是仙子,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出言不逊向来是凤君的风格,认识他的人哪还敢还嘴,只是她现在这幅纱巾半遮的女子形态说出这样的话到底粗俗。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太子渊何,也非善类,斜起嘴角微微眯了眼睛笑道“仙子倒是洒脱,只是酒力太弱,喝不得这深海千年无梦。 千年无梦,顾名思义,醉倒之后连梦都没有一个,睡上个千年万年。 这酒自然不是超越安眠药的存在,顶多醉上几天,但无梦却是真的。 凤无邪什么样的人,眼神一睨抢了酒壶就倒了两杯”三太子是吧?看谁先醉!“ 渊何见到又有人上钩了,毫不犹豫的端起酒盏”赌酒要有彩头,我就以这把芭蕉扇做彩头吧!“ 这扇子刚从南极仙翁那赢来,于自己无用,不如换点别的。 凤无邪飞快的从手中幻化出一根鸟毛,扔在桌上”拿,拿这个和你赌!“ 渊何正想说这位仙子真是喝昏了头了,拿了根羽毛来做赌注,但是思及仙家无凡物又忍不住想要仔细研究一下。 果然,这鸟毛大有来头,和他身上的龙鳞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仙家护甲,集修为于其上。 这凤凰毛出自凤君那只白凤凰的身上,可做药引炼化极品仙丹,还可做神兵利器的内芯,更有凤君曾放出口风说凡是持有鸟羽的人他可以满足任意一个愿望。 好东西! 三太子二话不说仰头灌了一杯美酒,亮了亮空杯,信心十足。 凤无邪冷嗤一声也毫不示弱的灌下去。 渊何是自小喝这千年无梦长大的,没几杯就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人灌倒在桌上。 虽然是个美人,只是这粗俗劲就让他没多少好感。 拿了鸟羽和芭蕉扇大摇大摆的走了,寻找下一个目标。 凤无邪已经完全醉的不省人事,连他被两个侍女悄悄扶走都毫无察觉。 侍女半扶半拖的将人弄走,恭敬的对自己的主子道”公主,人,已经弄来了。“ ”快!给她换上衣服!“ 侍女稍作犹豫却还是听话的将风无邪这个小妞的衣裳剥了,换了其他衣服往床上一放全部退去。 泾河公主的一张脸都变的有些扭曲,伸手抚上床上仙子的一张绝世容颜忍不住唏嘘”你别怪我,你长的这般漂亮,八太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若不是当初我误把求亲的三太子当成了出嫁对象,如今也不会这般绝望,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本来还担心侍女弄来一个丑女人八太子会把事情闹个没完,但照八太子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来判断,这八太子也是个色胚,只要有美人在怀,管她是泾河公主还是天上仙子。 自己换上了风无邪的衣服蒙上面纱悄悄退了出去,这边风无邪大醉之后舒服的将自己陷进一团被褥中,抛开世俗纷扰满意的睡去。 海底整整热闹了一天一夜,待送走所有人,安顿好所有宾客之后八太子打着酒嗝第一百零三遍问自己的老哥”我,我可以去看新娘子了吧!“ 三太子叮嘱这边登记礼品的人别弄错了,回头冲红光满面醉了七分的八弟道”呆子,不惦记着闹天宫了?!“ 八太子嘴上说不闹了不闹了那也不过是敷衍,但是三太子渊何看的目光很是长远,现在自己劝不住他,一旦他有了家室,做事情就会多考虑一层,他可以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但他老婆可不能白白死了。 况且有着弟媳帮忙劝劝他,也能让他收收性子。 三太子瞬间觉得自己制服了这个弟弟,拍拍他的肩膀好像送儿子去战场的父亲:”去吧!好好和公主过日子!“ ”好嘞!“话才说完就化身为一条苍龙飞快的游弋而去。 渊何深目微眯,眼底带着担忧之色,只怕自己的八弟年幼,再吃亏可不好了。不过看到琳琅满目的仙家宝贝又立刻把担忧抛到九霄云外”管他呢!“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八弟此番前去可闯大祸了! 007.怎么会是凤无邪? 八太子驾到! 渊歧一把推开传话的小乌龟大摇大摆的进了洞房,锦绣流辉,珊瑚宝树分外耀眼,洞房内却没有一个人,再看床上睡了个人,酣眠正美。 渊歧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靠上前去的时候闻到了千年无梦的醇香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再想细闻却被香炉里不知名的香料熏了个七荤八素,只觉得浑身燥热的难受。 榻上美人似在醉梦中不甚安枕,也是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八太子急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脱了闷的他燥热的喜袍,还是难受的要命。 美人在榻,几乎也是半褪半敞的脱了大半的衣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八太子纠结上了,不过细想开来,自己是这泾河公主名正言顺的夫君啊!哪还有自己不能看的。 转而盯着娇躯看了看,再慢腾腾的爬上床,迈出了这一步下面就好说了,直接将人抱进怀中眼鼻口的胡乱亲了一通,再去看美人娇态分外欢喜。 只是哪里好像不对,怎么和白天第一次见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只要是他渊歧的老婆,哪还有不能睡的道理! 怀里的美人似乎也是非常受用,被人抱在怀里,弥补了空虚和烦躁,才没安静几分钟又开始扭动,檀口微张泄露出几丝呻吟。 八太子的呼吸开始加重,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的将二人脱了个精光,尤其看到美人欲拒还迎娇媚依赖的样子真是无比受用。 “公主,公主,我会好好待你的。” 自小接受房中术教导的深海太子自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但当自己真正实践的时候还是遇到了无数的阻力,多次失败之后被撩拨的一身是火的美人已然急不可耐,虽然醉的不省人事,但是欲望的本能未灭。 当二人完全结合的时候,美人痛的闷哼一声死死咬住那人的肩膀。 八太子也同样痛的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到肩膀上流下了血忍不住暗叹公主的牙真厉害。 一夜旖旎,贪欢无数。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美人睡的还是是不省人事,八太子得到了满足忍不住咂咂嘴吧,想以一个早安吻唤醒自己娘子。 但是,等等! 轰隆一个霹雳把他炸傻在当场:这,这,这不是泾河公主!也不是昨晚的美人! 是!是!是凤君!风无邪! 一定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一定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 八太子再闭眼,再睁眼! 但是他渊歧漆黑的眼中,明明白白的就是风无邪其人! 这人面庞白皙一脸疲惫,好看的柳眉弯弯,凤目未睁睫毛还带着微颤,颀长漂亮的鼻梁,薄削冷魅的双唇,还有那尖尖的下巴,这整个就是凤君的一张脸啊! “怎么,怎么会是凤无邪?”渊歧喃喃自语,看着自己身边躺着的人,想要稍微动一下才发现被子里,风无邪光洁修长的一双腿紧紧盘在他的腰上,而自己的下身正埋在风无邪的身体里。 凤无邪不舒服的哼了一声,秀眉皱了一下。 如是想着,八太子的身体居然不争气的变得火热,风无邪眉头皱的更深,我见犹怜。 八太子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靠之,眼前的人是那个差点和自己同归于尽的人啊!自己怎么就! 而且,他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美的过分的男人啊,难不成…… 掀开被子一看,果然!他是只公鸟! 渊歧啊渊歧!你真是丢龙族的脸! 昨夜虽然是醉酒胡来,但总不能不管啊,做都做了也不怕再做一次,大不了对他负责! 他堂堂八太子,想对只鸟负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此想着就直接放纵自己沉浸在了欲海之中。 八太子渊歧抱着醉酒未醒的美人温泉沐浴的时候就在想,等美人醒了之后怎么和他说? 说,我八太子把你强了,决定对你负责? 不妥,不妥,传出去别人还不笑掉了他的龙牙!说实话自己也并不讨厌这个凤无邪,只是有点误会罢了。 八太子善良的相信一切都是误会,因为他不觉得大闹天宫的时候伤害过哪只凤凰,是这只凤凰硬要和他对着干,他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这鸟应该没话说了吧。 仔细给美人清洗着身体的每个角落,美人白皙的皮肤被温泉水氤氲的泛起点点红斑,这,都是他昨晚上的杰作吧。 八太子不厚道的嘿嘿笑了起来,美人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这边负责任的龙太子忙不迭的小声哄着:“洗澡,洗澡澡,不要乱动,乱动打屁股了,嘿嘿。” 也不知是因为第一次所以分外怜惜这个人,还是因为自己是真的喜欢这只鸟了,渊歧觉得,他有必要去向父王三哥说清楚,和他洞房的,不是泾河公主,而是风无邪!他得娶凤无邪做侧妃! 龙宫里的人并不知道泾河公主不见了的事,只知道自从新婚之后八太子就压根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小两口不知在自家寝宫怎样个亲亲我我。 再说这泾河公主连夜逃出深海之后也没回泾河,而是直接去了天上,找了自家的表大爷天帝求助。 天帝因为泾河龙王和海底老龙王结姻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对公主的逃婚分外支持,捻着两撇八字胡点头笑了笑“贤侄女做的好,朕这就派天兵天将抓那八太子上天伏法,既然你尚未与他行周公之礼也不算他们海里的龙!” 泾河公主的本意并非与八太子闹僵,否则也不会费心找了个醉酒女子代替自己,到现在没听到海里有动静,想必木已成舟皆大欢喜,下面就是她和三太子的事情需要好好来个水到渠成了。 是三太子亲自去给自己的八弟张的罗婚事,听说那日闹天宫也是三太子冒大不敬之罪带走了他,渊何和渊歧的兄弟情义只怕比她想的还深,所以,不能得罪八太子。 “表大爷!万万不可!”泾河公主张开手拦住天帝“您真的要和海底的那些龙闹翻的话于天庭也并非好事,而且那日八太子一人独闯天宫都折损了这么多天兵天将,若再来一次,只怕损失惨重。” 天帝何尝不知,只是他堂堂天帝却被黄口小儿戏弄,如今还闹的怀玉真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心里这口窝囊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那就这么算了岂不损我天家威严?” 泾河公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个容易,表大爷您先不要着急,我父王前往东海迎接我回家,到时候不见了我,看他们如何给父王一个交代!” 到时候丢了泾河的颜面,深海龙王必定想要补偿,届时自己再想办法嫁给三太子真是再完美不过! 天帝半信半疑,正要详细询问整个作战计划却听外面天神急报“在!在南天门门口抓住了怀玉真人!” “什么!”天帝的八字胡要飞上天了,这个怀玉真人,还一心想要逃跑! “泾河公主且在天宫住下,朕去去就来!” 泾河公主忙不迭的点头,见天帝火急火燎的去了真是哭笑不得,难不成天帝喜欢上了怀玉真人才囚禁在天宫?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方面,真是腌臜! 不过外界传说怀玉真人身怀异术,想必天帝也有所图谋! 008.那里怎么这么痛 再说龙宫里八太子的心情非常好,过了新婚过渡期,他就开始忙活着准备迎接老婆清醒过来,带着风无邪见见公婆兄弟们,他把自家的宫殿布置一新,因为在风无邪酒味洗净之后闻到了淡淡的玉兰清香,所以更是在宫殿四周广植玉兰。 三太子几天没看到自家小弟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个吊儿郎当的八弟什么时候也有了点品味?知道侍弄花树了? 传话的小乌龟支支吾吾道“八太子带着太子妃泡,泡温泉去了。” “不急,我等着。”三太子眸子一眯,大方的坐了下去,嗅着花香品着香茶等自家小弟回来。 打发了八弟的婚事,让他暂时把上天救师父的大事放在一边,他也好开始拾掇南海九头虫叛乱的事情。 五弟本是南海龙王,奈何五弟软弱,被一个九头蛇钻了空子霸占了龙宫不说还祸害沿海一众百姓,岁岁进贡苦不堪言。 仙家一日,地上一年,他现在出手干涉已然无力回天,只能期望四弟能协助五弟重新打理好一切,恢复生机。 一条苍龙闪进殿中,摇身变作一翩翩少年。 少年眸中泛光,神采奕奕,一看心情就不一般的好,三太子翘起嘴角,对自己一手包办的婚姻很是满意“怎么,才成亲几天就如此伉俪情深?” 八太子渊歧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三哥,你笑话我。” 渊何放下手上的茶盏故意往他身后望了望“怎么没看到泾河公主?” “啊?!”渊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了三哥之言忽然暗叫一声糟了,只道自己新婚当夜睡了风无邪,却不知道这泾河公主哪去了?! 莫不是看到他喝醉了酒抱着别人睡了,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或者自己娶的根本不是什么泾河公主?真是风无邪? “三哥,你,你当真看到进洞房的是泾河公主吗?” 渊何笑着的眼睛一瞬间变的有些厉明“怎么?洞房的不是泾河公主?” 八太子脸色大变“不,不,不,三哥你想哪去了,我在想你那天喝醉了酒别再见到公主不认识她了!” 渊何自认自己是千杯不醉,再说,这门婚事还是自己亲自张罗的,怎么可能连泾河公主的样貌都认不出来,除非她这几天真的脱胎换骨了,但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想逗逗自家八弟“这可真难说,一开始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绝色倾城,也未细看,如今想来,脑海中竟拼凑不出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渊歧没有想太多,听自家三哥这么说了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暗叹还好,还好。 一切都逃不过三太子那双精明的眼睛,三太子歪头一问:“怎么了?” 渊歧心想如果找不到泾河公主就先拿凤君蒙混过去,如果找到了,再找个吉日把凤君引荐给诸位,封个侧妃也是应该的。 他想的很简单,很美好,嘴巴一咧嘿嘿傻笑道“泾河公主刚刚沐浴,我怕她着凉,就让她回房躺着了。” 三太子笑的意味深长“怕是昨晚累着了吧。” 八太子有苦难言“他整天睡,真正累着的可是我啊。” 渊何也不和他多打什么招呼,关心的问了两句话就起身走了。 三太子前脚刚出去,八太子也偷偷的离开自己的宫殿,无论如何,自己毕竟和泾河公主成过亲,自己虽然没脑子,但是泾河公主身后是整个泾河,自己不会傻到得罪了泾河龙王,让老龙王生气,到时候大闹天宫缺兵少将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想着想着已然调动全身的神息去感受泾河公主所在的方位,海洋何其广阔,自己把东西南北四大海域飞了个遍也没觉察到泾河公主的一丝气息。 难道回泾河了?如果回了泾河那自己的父兄应该知道啊。 渊歧很是不解,这公主怎么就一句话也没有的走了? 挺身出海,腾云去了泾河。 八太子一走,床上的美人微微张开了眼睛,他这一觉睡的真叫一个累,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几年,只觉得自己自从认识了肃容就再也没睡个安稳觉。 但是……嘶,腰怎么这么痛这么酸啊,而且……哪里不对是不是? 自己的那里……怎么这么痛? 那里……受伤了?作为唯一一个隐私部位受伤的神仙,他天界第一美人凤君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身上真是腰酸背痛没一处妥帖的,干脆念了个咒化解了酸痛起身四处找衣服,怎么箱子柜中都是女子的衣服?还有大红的喜服?! 这什么状况?! 坏了!难道自己在婚宴上喝多了误闯了八太子的新房?还睡了一觉! 不过睡了他这喜床又如何?他凤君是何等的人,还未必看得上这珊瑚白玉床呢! 想罢稍稍有了点自我安慰,变作了衣裳,悄悄的从这豪华宫殿溜了出去。 (凤无邪:溜你妹!本君正大光明走出去的!) 在水晶宫前随手抓了个螃蟹盘问道“老龙王何在?” 小螃蟹被这动听的声音迷了个七荤八素,半天才反应过来“龙王爷到天上和星君下棋去了。” 他本想辞别老龙王照顾一场,就此离开深海,也不回天宫,天涯海角找个地方,默默舔舐他受伤的鸟毛,在思念中了度残生,谁知老龙王去了天上了。 “好吧,本君就回天宫一趟,不是本君想要回去的,而是本君必须和老龙王告个别。” 小螃蟹拿着钳子挠挠脑壳,目送凤君化身离去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想不想回去啊。” 009.可有一分真心 天界奢华,却少了水底世界的锦绣,凤无邪心里自知他此番上天并非真是为了和龙王告辞,几经兜转站在自家凤宫之巅,云海翻腾仙乐齐鸣,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凤,凤君!凤君!凤君!” 天奴早已眼巴巴的看着他了,这下站在凤宫底下叫唤不休“凤君哦,您,您,您,你可算是回来了!” 凤无邪飞身跃下看着天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天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那,那哪能呢!” “没有人来大闹天宫?” “没有!绝对的没有!” 他是不是该松一口气了?他不在的日子肃容好好的,没有出一点差错。 前面有神仙看到了他都忙不迭的避开走,他以往在天界就不怎么招人待见,所以也没有往深了想,可心里总有点别扭,似是这些人眼神躲闪都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 难道是这些人已经知道他堂堂九天白凤错进了东海八太子的洞房? 罢了,他此次回天界是要结果一切的,和老龙王道个别,他就天涯海角的找个地方蜗居一辈子,一旦见不到那人就不会那么思念了吧。 这是凤无邪的逻辑,但他有时候的逻辑却很没逻辑,比如他明明不用和老龙王道别,却偏偏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理由上天。 上天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见那人最后一面吗,现在见也见到了,是该离开了吧? 凤无邪看着迎面走来的男子,那人玉树临风,一身华贵罗衣,头发以金冠束起,脸如刀削斧凿自有一股坚毅之气,彼时他正姿态闲雅,似在思考什么,眸光一瞥,看到树后的风无邪便急急出声叫道“无邪!” 这无邪二字谁都叫不得,偏偏他叫得,而偏偏他却不肯叫,在天界的千年来,他虽贵为大太子,却总也凤君凤君的叫他。 那日要和渊歧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似也听到了这两个字自他嘴中吐出,他以为自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凤无邪站在当场,看着天帝的长子风风火火的冲他走来,眉目冷淡道“大太子。” 肃容眼神如飞一般已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几乎是在瞬间出手,拉过他的手腕感受脉动,半晌之后方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凤无邪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有一股名为舒爽的气息自他周身流转,他微微扬起下巴,尖锐的眸光看着眼前之人道“大太子是在为小仙担忧吗。” 肃容敛下眸中的光泽,沉稳答道“我本不该担心的,龙王说你没事就一定没事,想必八太子的酒宴上你多饮了几杯吧。” 凤无邪不置可否的看着他道“八太子是你的死敌,我去他的酒宴你竟不生气?” 肃容蹙眉,背转过身“大道无情,小恨无尤,八太子渊歧到底是年少冲动,我想他闹过一次天宫之后便能自思己过了吧。” “我去你仇人的酒宴,你竟不担心?!” 这才是他凤无邪想要问出口的话,他拼死拼活是为了谁,他做的这些难道不能换回一个侧目? 肃容薄唇紧抿,他那日以为这九天白凤就此陨落,他恨不得将东海搅个天翻地覆,凡人生死与他何干,六界恩怨与他何干?他只想抱着他,哪怕见他最后一面,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但深海三太子渊何却传来凤君无恙的消息,想与天界化干戈为玉帛,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无邪安然,六界平安,比他所求的结果还要好,他不该知足吗。 凤无邪走到肃容面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道“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都不如?你可有一点在乎?” 肃容负手冷眼看他“希望凤君日后不要再冲动行事!失手被擒总归面子上也不好过。” 凤无邪似感觉到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肝脾肺剖开了一样,眼前这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大太子,他凤无邪无论怎么企及,永远都和他隔着一道屏障,也许这道屏障自千年前他拈花一笑的时候便种下了吧,永世无法刨除! 这大太子一走,躲在暗处的八卦小仙也都纷纷散去。 “真是可怜哦,凤君还不知道大太子不日将迎娶白帝之女的事呢。” “哎,可怜一段情缘竟生生被月老剪断!” “你懂个什么啊,凤君和太子殿下是不可能的,好一段凄美的禁忌之恋啊。” 众仙唏嘘,而风无邪却攥紧了手心,他踉跄后退两步却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凤无邪,你是有多贱,明知那人的真心却还恬不知耻的问他是不是在乎,明知那人早已和白帝之女结亲,你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会再叫你一声无邪。 你,凤无邪,那日早该死在渊歧的手上,就此一了百了岂不更好! 白凤嘶鸣冲天而起,羽耀九天。 天界众仙惶惶不安,这个,这个凤君又要干什么啊。 但也不过是在刹那,似是绽放了他最后的风华,转瞬而逝,与星君下棋的老龙王还没心没肺的笑道“看来凤君的伤势是大好了,也不枉我那东海上好的珍珠扇贝养着他。” 星君都没好意思呸他一声,凤君的伤还不是拜你的好儿子所赐。 当所有人都等着看凤君要闹什么事的时候,唯有大太子肃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他急忙冲进凌霄宝殿去找自家父皇,但堂堂天帝却赖在一座小院的门口哭鼻子抹泪。 “怀玉,怀玉啊,你就让朕进去吧,怀玉!” 肃容干咳一声向他走来,只觉仙家风范在这位天帝身上没有得到丝毫体现,他不得不为天界的未来担忧。 “父皇。” 天帝看到儿子来了,捻着八字小胡须问道“何事?” “孩儿想借逐魄镜一用。” 天帝道“此镜可追踪六界人鬼魔神的踪迹,涉及个人隐私,你要来作甚?” 大太子正要解释,却见西方天地乍然惊现一道紫光,以他敏锐的判断力来看,这发光的地方离此地少说也有个十万八千里,紫光过后他竟觉得天地一阵晃动,连忙唤出自己的兵刃逐紫光而去。 天帝大惊,掐指一算暗叫糟糕“几万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不也是这个光景?” 肃容还没赶到不周山就听到一声噩耗:凤君触山而亡,只怕魂飞魄散了! 010.祸不单行 北海之西,大荒之虞,有山不周,上顶天下立地,不周者原非完美,实为残缺。 万年前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的一场大战惨败收场,那共工本是上古天神,一头撞下去天地失衡,水往东流,天河之水倒灌人间,多亏后来女娲之神炼石补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如今诸神寂灭,若再将天捅个窟窿只怕不会有女娲男娲什么的来补天了,但好在风无邪的修为岂可和水神相比,这一撞之下必报了寻死的心态。 肃容静静站在云端,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一截荒山却走不动半步,周围神仙早已闻风而动,悉悉索索的凑了过去准备看个热闹,也都暗自猜测,凤君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如今一头撞下去宁死也不想看到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缔结良缘,才是热血真神仙。 在八卦的同时这些仙也想到了凤君的好,比如天上只要出了什么状况往往是大太子带了他们冲在最前头,他们避之不及却又不能推辞,而凤无邪往往为了大太子总是打头阵,这样倒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凤君这么一死,九天八荒的神仙都在盘算着下一个会轮到谁了。 老龙王从人群中探头探脑道“怎么就撞了不周山了?前几日在东海还好好的啊。” 肃容失魂落魄转身就走,连自己的神兵利器掉在了云上都不曾察觉。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可能,无邪不会死,他,他不过是和我赌气,闭门不出罢了,是,闭门不出罢了…… 凤宫的天奴一阵鬼哭狼嚎,哀叹自家主子很傻很天真,就算要自毁修为也不要去撞那不周山啊,魂飞魄散的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啊。 肃容一记眼刀飞过去,他眸中泛红却死咬牙关“都闭嘴!凤无邪没有死!都给我闭嘴!” 天奴捂着嘴巴又呜呜哽咽几声,却看那玄衣黑袍的仙家太子恍若鬼魅道“回去!都给我回去各司其职!你!还不回去照顾无邪!” 天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到底还是跑回凤宫闭门不出。 众仙无不战战兢兢,刚接受了风无邪的死,又不得不接受大太子的疯,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天地寂灭不过如此,肃容混混沌沌的无知无识,他恨自己为什么每次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那日他本该追寻风无邪前往深海之渊,为什么他就没去,无邪安然归来他便该看清自己的心迹,何苦将他一伤再伤,那等绝色的人儿天生刚烈,宁死不辱的性子他早该明白,早该明白! 天帝静静站在云端看着自己的儿子失魂落魄的倒在云上,问身后秀而不媚的女子道“贤侄女,你怎么看?” 泾河公主表示自己无法接受大太子的反应“常闻凤君痴情于表哥,没想到竟然可以为了表哥去撞不周山,到底还是有些骇人听闻,表哥现在似痴非狂,难不成对那凤君也有心意?” 天帝拢了袖子自觉一派高深:“不可说,不可测,谁人心中没有那块不能触碰的禁地?” 天帝本来想用这话来感慨自己的人生,却颇得泾河公主的赞同,想起俊美如斯的深海三太子她就心驰神往,也是因为流年不利祸不单行,她不仅没有如愿嫁给三太子还与那年少轻狂的八太子拜了堂,成了亲,这也是一个奇耻大辱! 东海龙王一回到水晶宫便被跑来跑去的虾兵蟹将闹了个晕头转向“都怎么啦!这海里是不是太安生了,也要造反不成?!” 一只螃蟹却跑了禀报道“这,这,这八太子殿下的新娘子不见了,三太子命我等水族联络各大江河湖海,找,找,找泾河公主!” 老龙王跌坐在位,呜呼哀哉“难不成我这海底也祸不单行?!把渊歧这个臭小子带过来!” 渊歧没来,来的却是渊何,他折扇轻摇俊美如斯,看到海底闹了个天翻地覆仍不急不缓道“父王不要担心,许是泾河公主一时吃味才走脱东海。” 老龙王的胡须顿时吹了起来“岂有此理!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吗,老八虽然爱惹是生非,但断然不会拈花惹草,她泾河公主是吃的什么味!” 渊何洋洋自得道“您老只怕要再给八弟结一门亲了,八弟和凤君已将生米煮成熟饭,如今凤君正在八弟的寝宫躺着呢。” “什么?!”老龙王觉得自己和儿子之间有代沟了,他就不明白了,一条公龙和一只公鸟,怎么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而且风无邪不是撞不周山魂飞魄散了吗,怎么就在儿子的寝宫躺着了? 他正暗自纳闷,就听渊歧老远的一声大叫“无邪不见了!” 小螃蟹指指老龙王,又看看进门的八太子道“凤君,凤君醒来之后便回天上了!” 三太子眉眼微眯有点看好戏的成分“啧啧,渊歧,不是哥哥说你,这泾河公主走就走了,你不守在风无邪身边你还四处找一个已经走了的人,现在好了吧,两个都走了。” 渊歧一听便向外冲去“我去天上找无邪回来!” “给我站住!”老龙王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厉喝。 渊歧急急转身“对了,父王才从天上回来,可有见到无邪?” “何止是见到!”老龙王唉声叹气一阵干咳,弄的兄弟俩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了?父王是不同意无邪做我的侧妃?!” 老龙王看了一眼儿子忍不住叹道“就是为父想要同意他也做不成你的侧妃了!啊呸!你说你这个不长进的儿子!凤君是什么样的人!连凤君你都敢睡!看我不剥了你的龙鳞!” 渊歧一见老爹冲了过来,吓的就往门外跑“我去找他!等我找到他你再生气也不迟!” 老龙王又叫“回来!凤无邪死了!” 渊歧和渊何俱是一怔,老龙王又道“为父和天上的仙人都亲眼所见,风无邪撞不周山而亡!” 渊何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看到八弟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张张口却道“真是撞了不周山?” “那还有假!” 渊歧有些不信,二话不说冲出了水晶宫,在他心里早已将自己恨了一千遍一万遍,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无邪的时候便加诸给他一身伤痛。 本以为两个不会有交集的人却在新婚之夜误打误撞在一起,如今他终于说服自己要对无邪负责的时候,这只鸟,这只鸟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何必羞愤而死,他,他渊歧起码会护他一辈子啊!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卷一·前世劫·完—— 卷二:今世尘 011.萧羽 天地混沌,万物虚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一种安然舒适的感觉将他紧紧包裹,就像回到了千年前,他,还是一只鸟蛋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几经沉浮,终于有一丝光亮指引他方向,拉着他的手脚,不住的和他说,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干什么?去看那人冷漠的表情,去看那人不屑的神情? 他不想看,也不想知道,如果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蛋壳,他想好好利用这层防护让自己不再那么疲惫。 光线终于消失,他又再次陷入沉睡。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五百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八荒看似平静,六界却似在酝酿一场风雨。 西海之滨,人间修仙大宗位于太玄山上,彼时太玄派正在举办三年一次的拜师大会,和往年一样,今次主持的仍然是派中四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经过一轮比试之后他们将择优录取一部分资质卓着的弟子留在太玄山上进一步学习。 与山下的热闹不同,位于太玄山中心的那座山峰却常年冷肃,早已不过问派中琐事的太玄掌门正安居于此,在大片松涛之后的浮屠殿似乎多年未传出脚步声。 那双黑眸睁开的时候便看到一人一剑一白衣,负手站在洞口,背后是浮屠殿遮挡住的万丈红尘,光影明灭中,那人浅华一笑竟如圭如璧美若琉璃。 “你醒了。” 冰榻上的人看着面前的如玉男子有些怔忪,秀眉微微一蹙,凛冽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萧羽。” 似是没想到这么痛快的得到了一个回答,那人眉心蹙的更深,“我又是谁……” 萧羽施施然上前,欲要拉住他的手腕却被他警惕的缩了回去,那只手却没有就此错开,手腕一翻,迅速扣住那人腕上的脉门。 冰榻之人大骇,似是觉得自己被人抓住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欲要再行挣扎,浑身上下却忽的一软,咚的一声栽倒在榻上。 萧羽浅笑摇头,呵,虽然记忆被封,但这脾气却和当年的凤君一模一样。 “别怕,我来告诉你是谁,你叫风无邪,是一只白凤,五百年前因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榻上的人脑袋里浮现出血腥的一幕,好似一只白色的鸟儿被拔光了羽毛,他迅速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师父。”那人施施然撒着弥天大谎嘴角却笑容依旧。 风无邪将信将疑的放下浑身的戒备,趁他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已经将周围的景致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个幽闭的冰洞,洞内寒冰若非千载绝对不会这么承载着如此深厚的灵力,而他所在的这张寒冰榻只怕也来头不小,不深入地底千尺根本采集不到。 风无邪有些奇怪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入眼的东西他能瞬间判断其价值,却无法联想起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人事物。 萧羽看出他的疑惑,松开他的手道“你已大好,若再留在此处只怕会被寒冰之灵反噬你自身的修为。” 自身的修为? 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但他却能轻易提气,待周身寰宇的气息流转一遍之后,他才发现身上又充满了力量,眼角眉梢不自然的望向萧羽的那只手,难道自己被他碰了才会没有力气? “让我去哪?” 萧羽自顾自的走出冰洞,身姿潇洒恍若流风“你是我的徒儿,自有你该去的地方。” 这话听着似乎很是玄妙,但当风无邪亦步亦趋的随他走到一间厢房时才觉得自己想多了,难道这间房子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熟悉感,无论是桌布帐幔,还是被褥巾帕,那青灰色的搭配看着怎么这么的不顺眼。 风无邪在这太玄山上好歹还是安定下来了,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作为一只上进的白凤凰,他还挺自觉,每日清晨,见着萧羽起床他便也跟着起床,站在高高的浮屠殿上俯视太玄山上仙气袅袅,所有弟子晨起操练便也像模像样的跟着萧羽练几道剑法。 本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的师父一肚子疑惑,他风无邪作为一只高傲的凤凰自然不屑低头称一声师父,这让萧羽非常不满,而他也总是一脸幽怨加无奈的问他“无邪,为什么你不愿叫为师一声师父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当年你破壳而出的时候一见到为师就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 风无邪的脸上一片冰冷的,他本以为这位活了几千年的仙君贵为太玄掌门应该不会为老不尊吧,“你想多了,我们凤凰一族哪有一破壳就会说话的。” 萧羽似在沉思,又自顾自的点点头“果然是我想多了吗。” 风无邪不想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和这个人呆的时间长了会影响他作为白凤的智力。 两人正各怀心事,突然一只纸做的白鹤扑棱着翅膀从殿外飞了进来,那白鹤飞到萧羽面前迅速将自己肢解,变成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萧羽颀长白皙的手上。 萧羽本是一个极为俊雅的男子,风无邪觉着此人虽然没有自己长的好看,但在天界众仙之中恐怕也是佼佼者,而且衣袂飘飘更兼道骨仙风。 他又想的有些不着边际了,弄的自己好像见过天界众仙一样。 想着已经眉眼慵懒的打乱了面前的棋盘,抬头对上萧羽惊讶的眼神,他一副你奈我何的回瞪一眼。 “无邪,为师马上就要赢了。” 风无邪才懒的理他,振衣而起道“你看信的时候我已经赢了。” 萧羽重重叹了口气,这是他非常生气的表现,那封信在他指尖被蓝色的焰火烧成空气,长年不出浮屠殿的他却一改常态御剑而去。 风无邪看着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狐疑了半晌,不就是一盘棋吗,值得他生这么大的气吗,思及此处便使了个障眼法,驾云跟在他的身后。 萧羽没有走远,而是在直奔山脚太玄派山门而去,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派中弟子纷纷齐集,山门前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派中弟子人皆负剑,似大敌当前,四位长老也到了两位,各个脸色凝重。 “掌门来了!” 不知是谁高声呼喊,众人这才看到萧羽一袭白袍御剑而来。 他面若冠玉,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用玉簪束起,秀眉之下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里不时流露出的笑意让人觉得分外亲切,而这样的温柔也最是不容小觑,看的久了,一不小心掉下去只怕会就此沦陷。 此刻他御剑前来,唇畔漾着浅淡安然的微笑,让人看了止不住的会目眩神迷。 012.凤师叔 “参见掌门!” 众人伏地跪拜,礼数谦恭周到,饶是那看似单薄的人儿不是太玄掌门,他那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谪仙之气也让众人无不敬服。 萧羽道“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起身,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来,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大步迎了上来,看到萧羽便哈哈笑道“还是我那封信好使,掌门终于肯露面了。” 萧羽仍是浅笑“墨儿信中声泪俱下,本君怎忍无视。” 司空墨摸摸脑袋似觉得自己的招数在众弟子面前被拆台很是没面子,正要引萧羽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额心忽的一亮,继而喜道“凤师叔也来了!” 凤无邪暗叫糟糕,这个司空墨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那只一出生就带着的天眼可谓是个照妖镜,识破他的障眼法自然不在话下,看在这声凤师叔叫的他心里高兴的份上,还是现身一见吧。 萧羽似早就猜到身后跟着一个风无邪,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绝色之姿没有丝毫讶异。 众人又是一顿行礼,这叫凤师叔,那个叫凤师祖。 当初司空墨第一次叫他凤师叔的时候,他就搞清楚了自己在太玄派的辈分,他既是萧羽这位掌门仙君的关门弟子,辈分自然比那四位长老还大上一轮,四位长老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声师叔。 而这司空小子据说也有了几百年的道行,与四位长老同辈,因为天生天眼所以对修仙一事颇为精通,好似他生下来就是为了修仙,年纪轻轻便飞升上仙,不老不死。 但因他本是皇室子孙,自幼纨绔,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只会惹事生非,虽然成了半个神仙,但还是没能位列长老之位,几百年来要么周游天下斩妖除魔,要么就回到太玄派吃喝玩乐,带坏派中风气,众长老也拿他毫无办法。 好在孩子总有开窍的时候,这位司空剑仙终于痛定思痛,决定为太玄派做一点自己的贡献,便趁着拜师大会收了几个弟子安心留在山上做起了师父,要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与风无邪相识。 凤无邪看着他精明的笑脸有些烦躁的拂袖道“不必啰嗦,既是叫你们掌门过来必然有事要说。” 派中一位土系长老咳嗽两声道“方才有弟子在山门前发现了这两个人。” 弟子们各自散开,露出山门前的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均身着水清宫的衣服,仰面向天,怀中抱着各自的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的确已死去多时。 凤无邪自诩高贵,向来不屑去看着腌臜事物,看到萧羽要走过去忍不住伸手一拉,却被他轻飘飘的闪开。 萧羽信步上前,右手一伸,一人身上带着的一块青玉铸成的令牌稳稳落于他的手心。 司空墨上前两步接了那令牌纳罕道“水清令?啧啧,这可奇了,水清令不是他们的镇宫之宝吗?” 萧羽眉眼微阖,掐指一算道“水清宫只怕有难。” 水清宫与太玄派一样,同为人间修仙一宗,只是宫中规矩森严,对入门弟子束缚颇多,几百年来偏安一隅,宫中之人更是少之又少,也正因如此,天下妖魔也未有多少与之结仇,怎么会突然之间有难,连镇宫之宝都流落在外。 土系长老临危不乱,已经点了弟子前往水清宫查看,这边他又请示到“那这二位水清宫的弟子尸身是不是要送过去?” 萧羽面目慈悲,略一思量,淡淡摇头“不必了,只怕水清宫已遭灭门,将这二位送入冰宫,他们的死因还有待商酌。” “是。” 众人散了去,萧羽御剑而去,看都不看树上的凤君一眼,似还在为刚才下棋的事情生气。 凤无邪到底是只鸟,坐在了树上才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那两具尸体眉心深蹙,这样的死法,以他千年的道行来看,似乎并不陌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了见过。 “凤师叔!” 司空墨这小子又在叫他,只是他一身锦衣富家少爷的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修仙之人,风无邪却没来由的对他产生一种亲切感,似乎记忆中也有一人鲜衣怒马笑傲不羁。 饶是他喜欢这个晚辈,但还是要维护一下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他也只冷冷的问了一句“何事。” 司空墨笑嘻嘻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水清宫看看?整天闷在山上也着实无趣,山下锦绣,更兼人间美食无数,歌舞升平美女如云啊。” 凤无邪冷哼道“贪玩可不要拉上我。” 那小子又讨好一般道“自凤师叔醒来就未曾下山,如今人间可大变模样,凤师叔就不想去看看?而且我们这是下山历练,如何说是贪玩呢,若是让掌门听到了必当要重重咳嗽两声。” 凤无邪冷冷睨了他一眼已经表明了立场,他这只老凤凰对人间的美女美食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回去吧。 树上的白衣不见了踪影,司空墨暗暗摇头,既然凤无邪不和自己一伙,那他就要想点其他办法让护教长老同意他下山了。 却说凤无邪回了浮屠殿找不到萧羽已经陡升疑惑,扯下两根凤凰毛变作两个天奴,他则往榻上一倒任凭他们服侍。 如今的浮屠殿自凤无邪定居之后大变模样,本来宽广空旷的大殿说几句话就能听几道回音,现如今里三层外三层的挂满了白纱堆积的帷帐,松林的风一吹过来就漾起了满室的波涛。 这还不算,居中掌门人之位也被他用一张舒服的贵妃榻所取代,长榻铺锦柔软非常,风无邪就这么往榻上一靠,极尽享受的嗅着瑞兽香炉中的极品龙涎香。 他眉眼如丝,举手投足间泻下一头长发如水光潋滟,薄衫滑下,削肩锁骨分外销魂。 天奴一人知趣的捧上一碟绿宝石般的葡萄,另一人灵巧的小手剥了葡萄皮送到风无邪的嘴边。 檀口微张,含了那葡萄的仙姿绝色竟让天奴一阵脸红心跳。 “无邪!” “咳咳!咳咳!”前一刻还在感叹人间美食算什么,葡萄才是真绝色的风无邪被呛了个半死,吓的天奴又是垂肩又是倒茶。 萧羽从殿外进来微微蹙眉“成何体统,修仙之人还贪图逸乐。” 后者幽怨的白了他一眼总算把嗓子眼里的那颗葡萄咳了出来“若是碍了你的眼,逐我出浮屠殿便是。” “我是你的师父,怎会如此做。” 凤无邪咕哝一声“还真巴不得赶了我出去,我再另起一座宫殿,必然比你这里大上百倍,舒服上百倍。” 萧羽显而听到了他的腹诽,连连摇头道“我方才去查看过水清宫莫名其妙死的那二人,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如你和我去水清宫看看。” 凤无邪的丹凤美目冷冷一抬“我不去。” 萧羽又道“若你不和我一道去,我怕回来之后不敢进这浮屠殿了。” 凤无邪一把拉了肩上的衣裳,起身道“你不就是想找个人使唤吗,方才正好有人要和你下山的来着,我去给你把人叫来。” 不等萧羽叫他等等,他便已冲出大殿,凤无邪的心里是巴不得萧羽赶紧离开,他不想有人打扰的睡上几年已经想了很久了,思及方才司空墨还嚷嚷着要下山,他的唇角便漾起笑意,动了神息感受了司空墨所在的地界,按了身形直奔后山而去。 太玄山上风景秀丽,每一座山峰,每一处山坡都有每一处的特色,这后山杏林更兼翘楚,每到杏花开放的时节,如霜如雾漫山遍野杏花飘香。 他凤君便有幸见过一次,当时他便想着使个法术让这些花永不凋谢,再将自己在浮屠殿的那张软榻移来,如此一来,倒也不辜负了这香雪海。 但这个想法最终也是被萧羽扼杀的,萧羽说,世间万物自有其定数,因果循环方能繁衍不息。 如今他找到这个地方来,见杏花没开,不禁有些失望,绕过杏林见前面一片假山林立,想着司空墨必然在那假山之后,可他刚一抬脚就听到一阵可疑的喘息呻吟自假山后传来。 013.苟且 “啊……不要,会,会被看见的。” 声音清甜软糯却是一个少年男子,凤无邪呐罕,新入门的弟子到底不懂规矩,这光天化日的在干什么勾当? “啊……嗯,不要,不要,啊!” 饶是凤无邪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活了几千年,对情动的表现他多少还是有点明白的,秀眉一挑正要过去,却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灵儿下面的这张嘴可不是这么回答的,你可真不诚实,为师要怎么惩罚你啊。” “师父……”那声音听着已快虚脱,好似徜徉在云端一般软糯无力“师父,师父饶了灵儿吧……啊!” 凤无邪再也听不下去了,好你个司空墨,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 “你们在干什么!” 白衣如雪,长发如墨,凤无邪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秀眉入鬓看是气的不轻,但当他看到假山旁的二人时,饶是一张老脸也禁不住一红。 司空墨正与一个少年衣衫不整的立在假山旁,看到凤无邪后已迅速的扯了袍子挡住重点部位,那个被他抵在假山上的少年如今正双腿赤裸环着他的腰身,一张小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在看到凤无邪的的时候已经迅速将臻首埋入司空墨的怀里。 二人还紧紧结合在一起,那少年被人看到已经有要哭的势头了,凤无邪干脆转了身道“你二人既是师徒为何还要行这乱仑苟且之事!还不速将衣服穿好!” 少年泫然欲泣,伸手就去推身上的身体,却被司空墨一个使力抱的更紧,还故意挺动了一下腰身,小少年又止不住嗯嗯啊啊的叫唤起来,一场风月无边在杏林中上演。 凤无邪气极“放肆!” 司空墨却不屑抬眼道“凤师叔这话怎么说的,师徒便不能有情?我与灵儿是真心相爱,爱人之间要行风月之事还要向凤师叔报备?” “师父……”那少年莹润的一张小脸已经挂满泪痕“叶灵今生能与师父在一起便是死也无憾了。” “傻灵儿,师父不许你这么说,师父要你长命千岁,和师父一起做一对快活神仙。” “师父……” “灵儿……” 眼见事情越发往邪恶的地方发展了,凤无邪更加恼火,干脆拂了袖不再搭理这浓情蜜意的一对,他甚至连来的目的也不说了,飞身回了浮屠殿,让他和一堆断袖留在太玄山,那还不如去水清宫一趟了。 萧羽永远是一副看透世间百态的样子,这也让凤无邪很不爽,是相当不爽,他一直认为,作为一只高贵的凤凰,那就算没有人陪萧羽去水清宫他也应该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去就是不去。 但目睹了杏林的两个断袖之后,他还是百般无奈与萧羽出了浮屠殿。 二人本就位列仙班,随便那么一晃云头就能到达位于南疆的水清宫,但萧羽不急,慢慢悠悠的御剑而行,他凤无邪也不急,化成了只白色的小鸟,蹲在萧羽的肩头,侧着脑袋看着人间百态。 萧羽道“多少年没有下山了,似两千年前仙魔一役之后便再也没去过人间。” 凤君用鸟嘴理了理身上被风吹乱的毛发“哼,人间有什么好的,这些蝼蚁不过百十年寿命,还整天乐颠颠的。” “无知所以快乐,”萧羽眸光一黯,衣袂迎风飞扬“你我固然有不死之身,但已参透因果天劫轮回,或者亦没什么新鲜事可做了。” 凤无邪来了点兴趣“你算是把爱恨嗔痴人生八苦的天劫都一一历了,不知你那情劫是如何度过的。” 萧羽白面一囧,轻声斥道“徒儿怎么能问师父这个问题。” 凤君冷嗤一声有些不屑“你才不是我的师父。” 萧羽又道“这情劫虽不似天雷之劫伤你肉身神魂,但却最伤心。” “我凤无邪是没有心的。” 萧羽无奈摇头,若是他哪天想起自己曾为了天界大太子不惜去撞不周山,那这句话不就成了自打嘴巴。 一人一鸟乘风而去,忽听后面有声音逐了过来,慷慨激昂好不快活。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剑气吞八荒,英魂世流传!哈哈哈,掌门!凤师叔!怎的不等等我!” 凤无邪惊的差点从萧羽肩膀上掉下去,这追上来的纨绔剑仙风流不羁,不是司空墨是谁,尤其是看到司空墨身边的叶灵小徒,凤君真恨不得自己当初留在太玄山上。 “你来了。”萧羽对晚辈一向温柔,他冲司空墨点头道“本君与无邪也才走了没多久,既然来了便一起上路吧。” 凤无邪一肚子的怨气,好好的提他干嘛,但看司空墨眸中精光一闪,风流美目满是笑意,便也知道这有天眼的小子一定是看出他变成一只鸟了,但他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却是不知,一听无邪二字脸颊迅速羞红,楞是往司空墨身后躲。 凤无邪冷笑道“你二人不在太玄山是快活,怎么也跑了出来。” 司空墨先是作了一揖,玉树临风站在剑上还真有几分仙人之姿“早前掌门便要弟子陪同前往水清宫,但早上弟子山上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晚行了一步。” 凤无邪的一颗鸟的脑袋歪了歪“有事?你这事无非是被翻红浪吧。” “无邪。”萧羽无奈摇头“真是愈发放肆了。” 凤无邪哼了一声,扬了翅膀从萧羽肩头飞走,几乎是同时,他九翎凤尾舒展开来,羽翼张扬划过一道银光,这九天白凤瞬间就没了踪影。 司空墨道“凤师叔也忒爱生气了。” 他身边的小徒儿诚惶诚恐道“是不是灵儿不该跟着。” “我的灵儿尽说些傻话,这凤师叔到底是长辈,怎么会和你一般见识。” “师父这么说灵儿就安心了。” 司空墨见他忧心忡忡的抿着薄唇一时忘形,楞是在他唇上偷得香吻一枚,叶灵瞳仁之中瞬间蓄满慌乱,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萧羽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三人也不再耽搁,循着凤无邪的踪迹追了过去,这凤无邪倒也好找,不仅因为他所到之处万物回春,更有那凡是天上能飞的无不沸腾一片,这也难怪,凤凰是百鸟之王,而白凤更是凤凰之中的王者,这些凡间鸟雀哪个不是争相来朝,但白凤行动何止是快,眨眼没了踪影,这些鸟儿只能叽叽喳喳交流着那瞬间的激动之情。 他们是在一片山林间找到凤无邪的,彼时他正冷冷立在云上,看着脚下的山头,萧羽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呵呵笑道“原来无邪是察觉到有人遭难特来解救,倒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司空墨和叶灵业已看到山头一伙江洋大盗包围了一队轻骑,双方人数悬殊,但那队轻骑里的人都各个武功高强,尤其以黑袍锦衣的人武功最高。 江洋大盗愈战愈勇,以人海战术最终将这几人全部擒获,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群山贼抓了这群人浑身上下翻着他们值钱的东西。 凤无邪道“要救你们去救,本君怕脏了手。” 司空墨却道“那是自然,如何也不能劳驾了凤师叔。” 言罢他已将手上青锋抛上半空,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万剑齐飞声势浩大华光万丈。 山头众人皆是大骇,提起兵器反抗如何能战的了那上万把飞剑,不一会变被飞剑逼上死穴动弹不得,那飞剑却也没有进一步上前,只让他们不敢随意妄动。 四人这才从山林之中走出来,为首萧羽长身玉立一脸温和恍若暖阳,眸中慈悲不饰而出,在他左右则是司空墨的风流倜傥,叶灵的眉清目秀。 而凤无邪这只天上地下仅有的一只修成仙骨的白凤出场自然与其他人不同,只见他轻飘飘的落在一片狼藉的事发现场,颀长的手指随意一划便将人质松绑。 014.本君似在哪里见过你 这群人各个都锦衣华服也难怪山贼要劫他们,凤无邪多年前历劫的时候曾在山上做过一只神鸟,被周围山头的妖魔鬼怪顶礼膜拜,山上也住着一窝山贼,这些山贼缺衣少粮以打家劫舍为毕生追求,而他作为一只维护正义的神鸟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总也想不通,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什么有人身下来锦衣玉食,有人却要饥寒交迫,既然命运是由自己创造的,那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去烧杀抢掠应该也没有错吧。 虽然后来他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而且他现在也失忆了,但他对于山贼的同情似乎出于一只鸟的本能。 所以他道“你们以后不要为非作歹,都走吧。” 万千飞剑顿时化作一柄长剑,飞回司空墨的手上,叶灵一旁一脸崇拜的望着他,还接过那柄青锋摸了又摸,让他堂堂司空剑仙好不得意。 山贼诚惶诚恐的聚成一团,其中几人还跃跃欲试要与这几人一战高低,但被凤无邪冷目一扫又纷纷跌了两跌,互相拉扯着飞快离开。 人质得以解救,那武功最高的一人黑衣锦袍端的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什么,有人翻身上马策马奔走,剩下的几个人则护着黑衣男子警惕的看着这四个谪仙一样的人物。 黑衣男子到底见多识广,上前两步抱拳道“多谢解救!在下定当报答救命之恩!” 萧羽道“公子不必客气,你命中当有此一劫,只要度过此劫,今后便可位及人上。” 那黑袍男子眉目冷峻,看上去是个冷漠之人,但却客气有礼,又行一礼道“谢过!” 这两个字看似简短,但凡是听到的都能感受到他感谢的诚意。 萧羽施施然回以一笑却高深莫测“要谢还是要谢我那徒儿,若不是他感觉到你有危险,我们也不能助你。” 凤无邪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树上,他似不屑沾染尘世的尘土,待他对上那位黑衣男子的眼睛时,眼神一时迷离,竟卸下了他与生俱来的高傲,衣袂无风自动,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本君似在哪里见过你。” 黑衣男子一怔,深邃眸中满是疑惑,但他自将眼睛望过去就再也移不开了,他道“想是前世吧……” 司空墨干咳一声冲叶灵睇了个眼色,叶灵一脸的疑惑“师父为何笑的……笑的这么奇怪。” 司空墨道“徒儿你忘记为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叶灵小脸一红,“师父说,恍若与灵儿前世见过。” 司空墨又高深莫测的望着树上树下默默对视的二人,一黑一白,一个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一个削肩锁骨惊才风逸“他们这一招,为师早就用过了。” 到底还是黑衣男子身边的人打破了沉默,那看似是近侍的人道“主子,若再不赶路只怕来不及了。” 黑衣男子点头,抱拳冲树上的凤无邪道“敢问高人名姓。” 凤无邪却没理他“我先走一步。” 这话却是对萧羽说的,还没等黑衣男子要叫他等一下,树上已没了那个白衣身影,转而望向萧羽,萧羽一行也没了踪影。 黑衣男子四处看了一圈眉头蹙的更深,顿觉烦躁不堪。 那近侍又道“主子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我们还是先回京吧,想这几位都是世外高人,他日主子大事既成,想找这几个地仙还不容易。” 凤君若知道自己堂堂九天白凤被当成了地仙那还不得气的吐血,但他现在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他已远在万里之外的南疆。 南疆水清宫虽然不问世事但一直是南疆百姓心中的一片圣地,每年慕名前开叩拜的善信何止千万,不过水清宫宫规森严从来不许他人入宫,就算是收弟子也要经过重重考核,时间一长,他们虽然在百姓心中地位崇高但却成了仙友中的异类,一个不帮助百姓的修仙门派还好意思受百姓推崇,那只能说明他们的脸皮已经厚到一定境界了。 水清宫前仍有稀稀散散的人在行叩拜之礼,口中念念有词无非神仙保佑之类,凤无邪嗤之以鼻,现在这里的神仙都自身难保了,可不一定有空管你们。 水清宫虽建在深山老林里,但也富丽堂皇,不似太玄山上的清雅幽静,彼时众人正站在云上,司空墨早就想去见识见识那华丽宫殿的内部是什么了,收起自己的青锋剑,化出一把折扇,扇上书着四个大字:绝世风流,还美名其曰这是行走江湖之必备配件。 萧羽看水清宫一片静谧就已蹙眉“任何一个门派外围都会有结界守护,他们这里的结界因为被破坏而一直没有得到修复,现在已经微不复存。” 叶灵道“弟子前去递上拜帖,掌门和师父稍等片刻。” 凤无邪因为少年没有提到他而轻飘飘的看了叶灵一眼,这小子在众人之中辈分最低,他前去叫门也无可厚非,司空墨却是个护短的,一把拉了他道“这种粗活怎么能让灵儿做,让为师去吧。” 叶灵羞赧,只道“师父,掌门在这呢。” 司空墨摇着折扇哈哈呀呀道“正因掌门在此为师更要在掌门面前殷勤一点。” 萧羽却道“不必了,我们不用从大门进去,直接去他们正殿吧。” 说着已自空中向那正殿瞥去,司空墨讪讪擦了把冷汗道“掌门,这不太好吧,您好歹是我们太玄的掌门,被人看到了多少有损您的英名啊。” 萧羽仍是笑眯眯的一副样子“他们不认得本君,倒是认得你是那太玄派的首席剑仙。” 首席剑仙老脸一黑又去看凤无邪“凤师叔堂堂九天白凤怎么能做这不光明正大的事情。” 凤无邪本来就算计着让那宫中弟子阖宫相迎的,见司空墨说中了他的心事,索性道“本君肯踏上他们的宫砖就是他们的幸事。” 他说的认真而又严肃,司空墨白了他一眼“罢了,那便不从正门去了!” 四人落下云头直接落在他们的殿前广场上,宫中却一人不见,只有落叶随风卷了一地,众人诧异,进了大殿才见有守卫的弟子,但都委顿在地,与那日太玄山前死的两个弟子一样。 凤无邪凤眸一眯大步走了出去,他是见不得这血腥的。 司空墨也让小弟子出去,与萧羽查看了一番很是奇怪,这些人身上没有伤口,如果以宫中灰尘的厚度来推算的话,这几人已经死去多日了,但为何尸体没有腐烂? 这样的杀人手法着实可疑,萧羽道“水清宫的地宫是一处寒冰窖,先将他们移往窖中,死因还尚待斟酌。” 司空墨点头,把折扇往脖子后面一插就施法送这几具尸体去往地窖,萧羽却一路探查过去,得知这些人多是半夜死亡,多数弟子都还在床上美梦正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寻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清宫的宫主,不知那宫主是不是也死了,还是被抓了。 凤无邪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死去,向来眼高于顶的他竟流露出几分慈悲之色。 “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又目的何在?” 萧羽摇头表示不知,他掐指算来却没任何头绪,突然灵光一闪,常年微笑的脸上染上一抹惊疑“难道是为了那个?” 凤无邪道“什么那个?” 司空墨却也恍然大悟“掌门是说邢天锁?” 叶灵也惊疑不定的往司空墨身边缩了缩“难道是传说中的邢天锁?” 凤无邪冷冷看了他们几眼,“本君对什么邢天锁一点兴趣也没有。” “哈哈哈。”司空墨笑道“凤师叔既然好奇那就问嘛,我和师父一定会解答你的疑惑。” 萧羽笑眯眯的站在那儿,显然已经和司空墨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这让凤无邪更加坚定了绝对不好奇的决心。 015.邢天锁 凤无邪到底没问,但司空墨却心里藏不住事,卖了一会关子总算开口道“这邢天锁是个好东西,乃是上清大帝留下的的法宝,上古神魔之战的时候黄帝曾以此打败蚩尤。” 凤无邪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几千年前魔尊大闹天宫被掌门人擒获之后便关在邢天锁之中,而邢天锁的八个锁孔皆由八大仙宗守护,八大仙宗分别保有一把钥匙,当然这些钥匙能打开邢天锁却打不开这八大锁孔,八大锁孔的开启方式只有各派掌门人知道,对了,掌门,这锁孔要怎么开启啊?” 萧羽笑而不语,只是缓缓摇头。 叶灵道“糟了师父,那上清宫的宫主一定被他们抓去逼问锁孔的开启方式了。” 凤无邪懒懒抬了眉梢道“抓去的又不是你师父,你急什么。” 叶灵一张小脸又瞬间通红,萧羽无奈摇头,这个凤君怎么失忆之后开始讨厌这情爱一事,还是赶紧把他打发了吧,免得与这师徒二人又起冲突…… “先随为师去看看水清宫的锁孔如何了。” 司空墨嚷嚷着要跟着,萧羽却以这是秘密为由让他留下查看上清宫中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带了凤无邪驾云前往上清宫倚仗的一座山峰。 山上葱郁多是千年古树,与太玄山的青郁不同,这里似乎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萧羽和凤无邪自是不怕的,径直上了峰顶,一处被杂乱藤蔓遮挡的洞穴显露出来,洞口有被明显破坏的痕迹,二人对视一眼,萧羽点了点手指,那山洞壁上插着的火把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二人这才走进洞中。 这似乎是一个并不大的洞穴,但因洞穴古老,走进去的时候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古怪气息让凤无邪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再往里走,就看到了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满是干涸发黑的血迹,而那石台中间惊现一道裂缝,缝隙大约三指宽,却好似被谁劈开一样向山底裂去,饶是凤无邪自恃眼力惊人也看不到底。 萧羽忧心忡忡道“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这个锁孔已经被打开了。” 凤无邪扫了一眼石台上的血迹,转而看向萧羽“这开启锁孔的方式就是掌门人之血?” 萧羽点头,复又温和笑道“无邪是在担心为师吗。” “没有。”凤无邪捂着鼻子往洞外走去“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萧羽也随他出去,随手封印了山洞,继而掐了一个诀道“魔尊之灵锁在深海之渊,虽然水清宫的锁孔被打开了,但开启邢天锁的八把钥匙之一的水清令已被我收入太玄派,暂时不会对邢天锁造成威胁。” 凤无邪又道“不过一把锁被破坏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萧羽却眉心紧蹙“从他们杀人手法来看此次想必有备而来,只怕是魔尊的爪牙死灰复燃。” 二人不再说话,下了山发现太玄长老派来的弟子都已到了,这些弟子的功力自然不能和司空墨比,所以他们早出发一天却比萧羽一行到的晚,还不算四个人在路上还多管闲事的救了一个人。 司空墨指挥一众弟子将剩下的尸体搬运到冰窖,有晚辈来了,他也正好可以偷闲与自家小徒弟亲热一番,二人携手在这富丽堂皇的水清宫中瞎转悠,入目尽是黄金白银堆砌的雕像,神龛,那墙壁以及门扉上雕刻的花纹更是古怪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叶灵到底年轻,对什么都好奇,指东指西问东问西,凡是他问的,司空墨无不摇着那把大折扇知无不尽的一一向他解答,也让这个小徒弟更加崇拜起身边的这个师父来。 进了一间侧殿,珠帘后的暖阁竟好似一间卧房,居中一张轻萝软榻,靠墙一张圆桌并一壶好酒,司空墨走上前去拿了酒壶闻了闻,确实是好酒,手腕一翻已将这酒收入囊中,这样的美酒自然要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夜晚与小徒儿共饮,说起来,上次小徒儿喝醉的样子可真销魂。 回头看到叶灵正坐在软榻上,素手捶着双腿道“徒儿到底不比师父,从太玄到这水清宫,一路御剑竟有些疲乏。” 司空墨大步上前,体贴的为他拿捏腿上的穴位,叶灵只觉一阵酥麻由司空墨的手指传向自己的四肢百穴,脸颊一红,想要推开他“师父,徒儿自己来就可以。” 司空墨却不肯将手挪开,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道“我司空墨做了几百年的游侠,如今终于寻到了你,哪还能再让你受苦。” 一股暖流自叶灵心间升起,面前男子丰神俊朗,看似浪荡不羁的背后却有一颗细腻的心,他的伟岸和无私终将成为自己一生一世的依靠和牵绊。 如是想着唇畔溢出轻轻一声叹息,叹息还没落地就连声惊叫“师父,你,你干什么。” 那只大手早已溯着他的腿根捏了上去,叶灵赶紧夹紧双腿却仍无法阻止那只手的动作。 “灵儿。”司空墨的眸中一片晦涩,一手在他腿根处大肆侵略,一手已经抱住他的纤纤细腰,低头吻上了那诱人的红唇。 叶灵被这么一个高大的身躯压在榻上,只觉唇齿被撬开,那似还带着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竟不自觉的回应起他的吻来,下身不舒服的扭动,双手不再违背自己的意愿,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身体。 司空墨不再犹豫,大掌伸进他的怀中欲要解衣脱裤,一声不和谐的干咳在二人耳中炸响,他略微一怔,怀中的小徒弟已经飞快从他怀里滚出去,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狡黠的看着司空墨黑沉沉的脸。 司空墨的好事被破坏多少还是有些不爽,一把拽了小徒弟连啃几口这才整理衣装开门出去。 萧羽正笑眯眯的站在殿外的树下,好像那声咳嗽和他无关一样,司空墨腹诽一阵还是抱拳问道“掌门有事?” 没事的话我好再回去和灵儿亲热亲热。 萧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的云淡风轻“自然是有事。” “那不知掌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弟子?” “水清宫中的锁孔已被打开。” 前一刻还沉浸在欲火中的男子这一刻已经被降温了,他奇道“什么人,这么厉害。” 萧羽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通知另外六大门派小心为上,只怕这魔尊的爪牙还要去开启其他锁孔,这样一来,邢天锁的第一道防护就彻底解除了。” 司空墨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抱拳下去准备向其他修仙门宗通告一声,临了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徒弟,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叶灵回瞪他一眼,见萧羽在看着他,小脸一红,抱拳道“掌门……” 萧羽负手点头,“这么多年了墨儿虽秉性风流,但他现在才是真的开心。” 听一个与自己师父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公子叫他墨儿,叶灵多少还是有点想笑“师父对灵儿很好,灵儿也绝对不会辜负师父。” 萧羽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眉目中除了慈悲竟还有一种撕痛,那抹痛穿过了他的瞳孔,望向了未知的虚空。 如此,水清宫算是真正由太玄派接管,司空墨全权负责此事,派了一些弟子驻守水清宫各个重要的地方,还不忘巴结一下凤无邪,将那最舒适的一间宫室留给了他,凤无邪有了可以睡觉的地方整天也不见露几次面,而萧羽则一改在太玄山上的低调,每日里一盏清茶端坐正殿,似在等什么人,而这一日,他等的人也终是到了。 “师父!”进门之人一身束腕的黑红色衣袍,非常干练,腰上玉带浮光流泽,玉冠束发,剑眉斜入发鬓,星目黑如点漆,他长身健硕好似一团热火绚烂而又张扬。 真是大好儿郎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那眉宇间睥睨众生的气势饶是见多识广的司空墨也是一惊“这位公子是?” 长身玉立的健硕男子先是冲座上的萧羽行了一礼“徒儿拜见师父!” 师父?这天上地下哪个不知道,怀玉真人萧羽只有一个徒弟…… “你就是那深海的八太子?!” 司空墨惊啧出声,听说这东海老八竟然比自己还要纨绔上几分,当年还去大闹天宫,传说中的他如何如何不成器,怎的,怎的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那属于少年人的不羁和属于神龙后裔的神采,糅合在一起经过时间的打磨,更好的让司空墨明白什么叫品貌非凡,风流倜傥! 016.重逢 八太子薄唇微扬,笑了与他抱拳道“渊歧有礼!” 司空墨有些不爽,比他威风比他轩昂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比他风流比他倜傥,这未免有些不可原谅“啊……在下司空墨。” 渊歧回以一笑,继而上前到“师父把徒儿从深海招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萧羽喝了一口清茶,笑眯眯道“既然知道为师找你会是有要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到?” 这英姿勃发的男子有些赧然“前些日子去了西海一趟,还是三哥派人传话,这才赶了来。” 萧羽道:“那西海靠近沃启国,沃启国国主的女儿自幼发愿要嫁予你为妻,你此番前去便是要提亲吗。” 这深海八太子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师父,看来您叫徒儿来果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好久不见师父了,师父最近愈发年轻了啊,哈哈哈,红光满面必有大喜,来,让徒儿好好孝敬孝敬师父。” 说着挥手间已召来桌上那把紫砂壶,亲自为萧羽斟了一杯茶以示尊敬。 那萧羽自然受了他这杯茶,一放下茶盏又道“你说为师红光满面必有大喜,难不成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为师可以喝你的喜酒了?” 司空墨一旁扑哧一笑,这边八太子的脸上已经愁云密布“师父,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开吗?”那人却浑然不觉,咂咂嘴,又看看茶盏里的水“开了啊,徒儿五百年前的喜酒为师没能喝上,这次一定要好好品你那深海的千年无梦。” “师父要喝自然不在话下,渊歧这就去取来!” 言罢就要遁走,那萧羽却又笑眯眯道“回来。” 八太子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情愿“师父,渊歧去西海就是要躲着三哥和父王,师父若也和三哥一般想法,那徒儿就先告退的好!” 萧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为师与你百八十年未见,如今见了怎么反而躲着为师?常听人说长大的孩子不由娘,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那幽怨的口气,倒是让渊歧忍不住腹诽,这个师父还是那么会演戏啊。 一把撩袍子大大方方在他下手坐了,剑眉星目当真是无所畏惧“徒儿留下陪师父也不是不可,只怕徒儿顽劣,再不小心烧了师父的卧房,碎了师父的佩剑,短了师父的长裤,师父可要多多包容才是啊。” 话一说完,看到萧羽煞白的脸色忍不住暗暗得意,渊歧啊渊歧,你真是一个天才。 萧羽干咳一声以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到以前带这个小徒弟的时候没少让他在众仙家面前丢脸,看到司空墨在偷笑,他又道“墨儿,你和八太子说说这所谓要紧的事。” 司空墨抱拳答了个是,又对一脸疑惑的八太子道“这水清宫在前几日已惨遭灭门,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水清宫宫主的尸首也尚未找到。” 八太子眉心一蹙,问道“那水清宫的刑天锁如何了?” “那锁孔也被打开了,所幸水清宫的钥匙已被我太玄派保管,掌门猜测可能是那魔尊旧部卷土重来,我已联络各修仙门宗多加注意,如今掌门叫八太子前来就是要麻烦八太子加强深海邢天锁的守卫,以防不测。” 渊歧剑眉微扬,冷然笑道“就凭此等宵小也想进我那深海?不自量力!” 司空墨暗暗摇头,虽说是比自己帅,比自己强,但这比自己更臭屁的性子绝对不是什么优点,萧羽反而很欣赏他那脾气,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嘴角噙笑,看的八太子浑身发毛。 “师父……您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萧羽起身“徒儿当真不娶那沃启国公主?” 腾的一下,这前一刻还老老实实坐着的男子已然怒气冲冲向外走去“徒儿告辞!” “咳咳!”萧羽重重咳了两声“徒儿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向为师保证的?” 如何向他保证的?不就是自家师父被天帝绑上了天,他大闹天宫一场损兵折将也没能救师父回来,最后师父也不知怎么回来了,却已经奄奄一息,他当时就那个悔啊,指天指地的说只要师父好起来,他什么都听师父的,再也不惹是生非顽劣不驯。 “咳,虽然什么都可以听师父的,但师父让徒儿娶沃启国公主的话,这万万不可!”他一脸严肃,属于男子的坚毅让他平添魅力。 “你当真不愿娶沃启国公主?” “不愿!” “她自幼承你救命便发愿要嫁给你,你若不娶她,不是让她孤独终老吗?” 八太子道“被本太子救命的何止千万,若个个都娶,那龙宫放得下吗。” 呵,倒还真是个浪荡不羁的性子,虽然有些大言不惭,不过他说的也对,若只因救命一恩就许下重誓非他不嫁,那还要月老干什么,看上哪个就去发个誓说要嫁给那人不就得了。 萧羽又道“为师带你见个人。” 八太子纳罕“何人?” “你日夜思念之人。”说着已经向外走去,那八太子亦步亦趋的追了上去。 “师父怎么卖起关子了。” 司空墨也追了上去“既然有这等八卦之事,我这太玄派首席剑仙自然要参谋参谋。” 萧羽回头冲司空墨微微一笑“灵儿好似在找你啊。” “灵儿不是去府库整理水清宫的书籍了吗,什么时候找过我。” “本君说他找 你 了!”特别加重了后三字。 司空墨只觉这师徒二人眼中射来四道厉芒,忙哈哈笑道“这个,这个,灵儿整理书籍确实辛苦,那,弟子就先去帮灵儿了,你们随意,随意。” 言罢已经瞬间没了踪影,萧羽无奈苦笑“若是让外人见了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难免会给为师丢脸。” 渊歧奇了“师父说话怎的越来越高深?什么我日夜思念之人,什么没出息的样子?弟子何曾给师父丢过脸?” “只怕你也忘了,见了你就知道了。” 这水清宫的宫主着实会享受,给自己的寝殿收拾的宽敞豪奢,进的殿中铺金点银清香萦绕,拂开那玉做珠帘,只见居中榻上一人闲适洒脱的闭目休憩,而那袅袅青烟竟让那人似乎远在天边。 八太子瞬间就明白了萧羽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谓这日夜思念之人。 当年,初尝情滋味的他得知那人撞不周山而亡确实让既悔恨又悲伤,每日里不是哭天抢地就是喝醉了见虾砍虾见蟹剁蟹,人人都道深海八太子的新婚妻子泾河公主跑了,所以深海八太子疯了,但只有三哥和父王知道,他心里真正在乎的却只有一人。 那人看他永远是一副清高自傲居高临下的姿态,那人依偎在他怀中却柔如春水暖如泽阳,他还没能向他解释,还没能给他一个名分,他就与他缘尽于此。 “无邪……”唇瓣哆嗦着,他将这两个字在心中揉了百八十遍才吐出口,侧头看了一眼师父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已经得到确定,这人,这人正是无邪,凤无邪! “他没死。” 渊歧顿时不知自己的手该往哪放,嘴该怎么张,也不知自己的眼睛是该落在那裸露在外的香肩上,还是放在他那曲线毕露的纤腰上,他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人长发如水垂下锦榻,看着那人修眉之下一双眸子微微阖着,他可以想象的出来,那睫毛翩跹而起的时候讲露出怎样一双惊艳绝世的眸子。 那样的眸光他永生无法忘怀,虽是对他不屑,充满恶意,但直到得知他的死讯,他八太子才觉得,若是能再被那样冷清清的目光望上一眼,那也甘之如饴。 流光浮泽一样的白色衣衫如他整个人一般纤尘不染,那衣袍不堪他肌肤的柔滑竟耷下肩来,露出大片酥肩。 渊歧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笑眯眯的师父,轻轻抬手将衣衫拉起遮在他的肩上,笑话,他渊歧的老婆,那哪能让别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哪怕是师父也不行。 榻上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红唇微张,轻咳了一声,那睫毛抖着,眼见就要睁开。 渊歧顿时不知所措,若是让他看到自己想起五百年前的羞辱,保不齐这位高傲的凤君再来一次怒撞不周山,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他干脆在他还没醒来之前就飞快出手,一把将榻上之人紧紧按住,此生再也不能让他消失一次! “无邪!你听我解释!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求你不要做傻事!” 017.我会对你负责的 凤无邪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竟突然觉得身体被人抓住,抬脚猛然一踹使了三成力道,那抱着他的人竟还丝毫不松手,睁开眸子的时候竟看到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泫然欲泣。 凤无邪纳闷了,他看着他,他看着他,萧羽重重咳嗽了两声。 他眸中才睡醒的雾气顿时散去,一片清明,利眸望去,清泠泠道“放手!” 这两个字恍如千年寒冰一般,那不屑而又清高的表情更加让渊歧欣喜若狂“无邪,是无邪!是无邪!” 凤无邪用力一推,这下终于得以解脱,振衣裹上香肩,系好衣带,冲萧羽挑眉道“你倒什么人都往这里招。” 萧羽笑的高深莫测“为师是在做一桩功德。” 凤无邪懒的理他自不必说,穿了衣服直接忽视床边的英伟男子,径直向外走去。 他这一动作,渊歧慌了,连忙追过去自背后拉了他道“无邪,不要走。” 凤无邪震开他的钳制,冷眸如霜“放肆。” 他堂堂深海八太子在此人眼中好似还不如一只虫子,但饶是如此,这只有凤无邪才有的表情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喜悦“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 萧羽觉得自己应该适时帮徒儿一把,便笑眯眯道“无邪,此乃深海龙王八太子渊歧,亦是你的旧友。” 凤无邪这才将目光重新定向这个男子,冷然哼了一声“本君怎会和海里的一条虫是旧友。” “不是旧友,不是旧友!”眼见美人变色,这深海的‘虫’立即改口“师父他老人年纪大了,难免说话没个数,你是本太子的侧妃,怎会是旧友,本太子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你!”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凤无邪只觉得自己一定还尚在梦中,恨恨甩了衣袖就没了踪影,临了还对萧羽一顿咬牙切齿。 萧羽兀自嗟叹,这个傻徒儿,也不知到底谁说话没个数,不过这说话能经过大脑的可就不是他萧羽的徒弟了。 “无邪?无邪哪去了?” 萧羽冲徒儿招招手,看他一脸茫然的走了过来,无限宠溺的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奈何这个徒弟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怎的就比自己高出这么多,只得作罢。 “无邪醒来之后就已经忘记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你如此冒冒失失的认了妃,以他凤君的性子怎能依了你。” 渊歧大骇“他怎么会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 萧羽卖起了关子“因果而已,佛曰不可说,你以后就明白了,这是为了他好,你也不必担心,为师已经将他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只要……” “可恶!”这八太子哪还听得进师父的唠叨“他凤无邪居然敢把本太子也忘了,我还当他生本太子的气,原来皆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唠叨的师父讪讪闭口,怎么说呢,年轻人的事情,他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呵呵,因缘际会,业果报应,真是不爽啊。 本来司空墨还在奇怪,这十句话八句要走的八太子怎么就在水清宫住了下来,但看到八太子看着凤无邪色迷迷的表情后顿时也了然于胸,感情这东海的龙也是个断袖的,不行,他得把宝贝灵儿看好,别被这只看上去比他帅那么一点的龙勾搭过去。 事实证明司空墨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渊歧眼中除了凤无邪就是凤无邪。 凤无邪往水池边一坐,总有一个自恃风流的骚人墨客吟诗而过。 凤无邪往榻上一躺,总有一个肌理健硕的男子欲要解衣脱裤给他暖床。 凤无邪喝的茶盏刚放下,那人便抢了杯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美名其曰,就是无邪的洗脚水他也甘之如饴。 “那你便喝本君的洗脚水吧。” 此时凤无邪将一双白嫩玉足从水盆中拿了出来,湿漉漉的往龙王八太子的肩上一搭,倚靠在软榻上,眉眼如丝般的看着他“让本君看看你甘之如饴的表情是怎样的。” 八太子此时正蹲在他的榻前,面对着一盆洗脚水咕嘟咽了口唾沫,饶是他出生深海,但也是一只正常的龙,总不会有夸父一般的肚量。 “怎的?八太子是不是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不信了?”榻上之人凤目一眯,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渊歧急忙摆手“怎会呢,这普通一盆水沾了无邪的脚亦是这水的幸事,本太子如何舍得喝。” 凤无邪冷然挑眉“不舍得?那就拿到你深海里供起来吧。” “这个主意好!”八太子话音一落便收了那水,凤无邪看到空空如也的盆一脸的黑线,他不会真的拿到深海供起来了吧,那可能要气死深海老龙王了。 觉得无趣,玉足轻点欲要将这自以为是的八太子踢开,却不想被他攥了个结实,凤无邪大囧,看他陶醉般握了自己的脚还贴近脸侧微微一嗅,他高挺的鼻尖划过自己脚心竟痒的他忍不住蜷起脚趾,刚要挣扎,一个温热的吻便落在他的脚上。 轰的一声,凤无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炸开了一样,那温热沿着脚心一路向上蔓延,愈来愈热,他的五脏六腑每根骨头,每根翎羽都似着火一般。 他觉得自己快要化成一捧灰了,那感觉,死一千次也说不清道不明,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僵硬无法动弹。 “无邪……”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脚踝上,小腿上,撩了他的轻袍竟一路向上,起身,压下,将这个日夜思念的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无邪……”男人漆黑的眸子恍若一片涩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怀中失神的白凤凰顿时觉得五百年的等待太过漫长,他们之间失去的何止是五百年,白驹过隙,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那个大婚的日子,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他拥在怀里,亦可以堂堂正正的拦住他,告诉他,他愿意给他一个解释,可不可以不要死…… “无邪,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凤无邪此时脑中好似灌满了浆糊,直到这两天一直反复响在耳边的两个字再次被念了出来,他突然清醒很多,如何还能忍受自己被一只虫子压在身下,一个使力,将人狠狠踹开“滚!” 八太子侧身算是躲过一踹,眸中亦是一片晦暗,但此时他的心里亦是愉快的,从第一天起无邪不肯看他一眼,到第二天无邪终于肯听他说话了,到第三天无邪也终于肯回他一两句话,到现在无邪还愿意被他抱在怀中,自己方才貌似还吃了无邪的豆腐。 这每天的感情都是日行千里的突飞猛进啊!值得嘉奖,再接再厉! 如是想着,他乐呵呵道“无邪你想不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找来。” “本君想吃你的肉!”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凤无邪懊恼的将脚藏在衣袍下面。 谁想那八太子倒真的毫不客气,刷拉敞开衣襟露出胸膛,嘴角噙着一抹属于纨绔子弟才有的轻笑“如何,本太子身上的肉,凤君看上了哪一块?” 018.不是童子之身 “如何,本太子身上的肉,凤君看上了哪一块?” “你!”床榻上那人的凤眸好似冰刃,“给本君滚出去!” 那八太子倒也不恼,闲步上前斟了一杯茶捧到美人面前赔罪道“无邪,你纵是忘记本太子也没关系,纵是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缠绵的日日夜夜也没关系,本太子怎么着也会帮你想起来。” 凤无邪峨眉一挑,“本君就算永远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也不会相信你所说之话。” 他当然不会相信,想他九天白凤非梧桐不栖,就是眼瞎也不会看上一只虫形动物,背地里喜欢他的太玄女弟子何止千万,这种雄性动物怎么会入的了他的凤目? 八太子见他表情冷漠背转了身躺在榻上不再理自己有些自讨没趣,摸摸鼻尖,又轻声道“那日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你便走了,其实,我想了一下,纵然你是公的,我渊歧也会对你负责到底……” ‘咚’的一声,软榻上扔出一个枕头打在八太子的脑门上,他捡起枕头又放在他的手边。 “无邪,也许我以前是不对,还伤过你,但是我以九天八荒的名义起誓,我渊歧今生今世绝不负你,我要娶你!我要娶你做我的侧妃!” ‘咚’那只枕头又栽了过来,八太子心有余悸的将枕头放在一旁的桌上,讪讪一笑“无邪……” “拿来!”清泠泠的两个字,带着丝丝压抑的怒火。 可怜八太子只能将那枕头又放到他手边,随即,这只枕头又光荣的打在了八太子的头上。 于是,整个下午就在扔枕头的游戏中愉快的度过了,二人表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闺房趣事,自然没人管的着。 水清宫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在这一段时间里总有不少仙友远道而来悼念惨遭不幸的宫中众人,而如今人间修仙大宗,各个皆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家,还有胆小的修仙门派私下里拉了问司空墨能不能不再看守邢天锁的。 司空墨八面玲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不了多少口舌就将众人说服,说服不算,还让那打退堂鼓的人惭愧无比,誓要与邢天锁共存亡。 萧羽躲在屏风后面看着司空墨处理杂事,端着一盏茶水笑的心满意足。 和他相比,他的好徒弟则是一脸惨淡,愁云密布。 萧羽高深莫测的摇摇头,感情自己的徒弟还真是没长多少心眼,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可还等着抱孙子呢,额,好像抱不了孙子,又忍不住自嘲道“为师也只能看着,真正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渊歧还是心事重重,随口应了一声,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他本英俊儿郎,如今这个表情若被那些雌性动物看了保不齐又要浮想联翩一阵子,敢爱敢恨的早扑上去占有这天之骄子了。 “看来你不该长大,一长大就不知道怎么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了,你当初愿为了为师去大闹天宫,怎么今日反倒愁眉苦脸?” 搓了一把脸,八太子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若只是大闹天宫这么简单,再闹一次又何妨。” 简单?萧羽挑眉,嘴角仍是含笑道“为师只是觉得你当初的性子虽然冲动易怒,做事不考虑后果,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渊歧眼睛一亮,薄唇翘起,看着萧羽道“师父的提醒帮了徒儿一个大忙!” 言罢匆匆起身,砰的一声与进门的太玄弟子撞了个满怀,抬头看去,竟是一位漂亮的道姑。 那女子娇啼一声险些跌倒,多亏了渊歧猿臂一展将她揽在怀中“小心!” 女子怯怯抬眸看他,满脸惊慌之色,手上的茶盏也被这一撞尽数打翻,深色的茶渍在八太子今日穿的白袍上留下一片暗哑。 “弟子该死。”女子忙弓腰行礼,掏出巾帕就去擦拭他身上的茶水。 八太子看着她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倒也温言道“不妨事,可有烫着你?” 女子脸颊微红,在他腰间轻轻擦拭“弟子没事,本想给掌门人和八太子奉茶的,如今粗手粗脚打翻了茶……” “哼。”冷冷一声轻哼,那白衣如华的美人儿缓步走了进来,眉若远山,轻轻一挑,看着这跪在地上给渊歧擦衣服的女子道“那便再去斟来吧。” “可这……”看着八太子身上的茶渍这女子似不舍得放下手上的帕子。 风无邪手指一扫,那湿了的衣袍顿时恢复如初“下去!” 女弟子脸颊一红,端着托盘匆匆走了下去,而此时这狭小的房内虽只有三人,但各怀心事,当中最高兴的当然属八太子渊歧了,见到美人出闺房已是难得,如今竟然还用术法给他干了袍子更是奇迹,他的一双眼睛从他进门的时候就胶在上面挪也挪不开了。 而凤无邪则冷冷坐着,不知为何,看到这八太子理所当然的被人伺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是养尊处优,一只虫也值得别人当成大爷?看来这世道要变啊。 萧羽看着去而复返的的姑娘,伸手接了茶眉眼含笑,吹了吹茶上的浮叶轻饮一口。 八太子难得抓到一个献殷勤的机会,接过茶,讨好的送到凤无邪的手上,还补了一句“小心烫。” 凤无邪抬眼看他,连那茶接都不接,懒懒靠在椅背上,“本君可不不想不小心也被泼一身茶水。” 渊歧便道“那可想吃点什么?” 凤无邪这次连眉梢都没抬一下,八太子却仍是满心欢喜,这不说话的时候往往是他凤无邪默认的时候,正要命人拿碟糕点过来,却不想那司空墨带着灵儿也来凑个热闹。 二人向萧羽见礼,叶灵看到凤无邪也在不禁有些拘束,“弟子整理水清宫文献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师父说是一本很厉害的书……” 言罢将手上一本红封旧书献了上去,萧羽接过那书看了看,眉梢一挑,“好书是好书,只是上面的仙法不适合你们修炼。” 言罢还轻飘飘的看了司空墨一样,后者似乎早已预料到萧羽会如此说,摇着扇子笑的高深莫测“正因为弟子不能练,所以才孝敬给师父您,如今水清宫亦已覆灭,这等秘籍怎能埋没呢。” 萧羽将书往桌上一放,平淡无奇的喝了口茶“为师也不能练。” 叶灵奇怪道“师父说我们功力浅薄不能练,怎么掌门也不能练?” 八太子一把拿了那书道“还没有本太子不能练的秘笈呢。” 萧羽下一句话却让渊歧一口水喷了出来,萧羽说“因为为师不是童子之身。” 房内一片静谧,每人脸上表情怪异,尤其是叶灵,看看司空墨,又看看萧羽,想到自己被师父骗了,狠狠甩了他的手扭头跑了出去,司空墨忙不迭的去追自家宝贝,只能放弃这个等着看萧羽笑话的好机会,撒腿就追了出去。 屋内三人略显尴尬,只余萧羽轻轻喝茶的声音,八太子咳了半天终于疏通了嗓子,这才揶揄道“师父,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怎么不知道?师娘又是谁?” 萧羽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那样子摆明了要吊他胃口。 见他不肯说,兴趣缺缺的将书往桌上一扔“罢了,罢了,谁人没有风流往事!师父自然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 萧羽还是笑的云淡风轻,不为他的激将法所动,凤无邪眉眼微抬,拿了那本书道“我倒要看看这水清宫的仙术怎么一个厉害。” 渊歧再次将水喷了出来,大惊失色道“不行!你练了会有危险!” 那人白衣如华继而挑眉“怎的,八太子莫不是又要说那糊涂话,本君怎会与你有肌肤之亲!” “你怎么就不信呢,本太子说的句句属实!” “本君偏是不信!”言罢拿了那书大步离开。 以为他凤无邪是这么好骗的?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但自己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和这只深海的虫子亲热,如今他偏要证明,不为赌气,只为为自己明辨清白,虽说……这清白一事他还真懒的证明,但让这虫子死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019.美人如玉 凤无邪自夺了那水清秘籍更加闭门不出,就是出门走走,碰到了那八太子渊歧也是掉头就走,害的渊歧想要尽快抱得爱妃回龙宫的计划只能搁浅。 太玄派的弟子除了留下几个人驻守之外皆已尽数回去,唯有那萧羽作为史上最不管事的掌门人到了一个地方就懒得再挪窝,索性就在这水清宫长住了下来,身边有个堂堂深海八太子逗弄,自是享受,这一会又派了弟子来传话,说他在后山竹林后头练功,让八太子过去走一趟,美名其曰检验功课。 八太子彼时正眼巴巴的看着凤无邪的居所,望穿秋水也不过如此,只是那大门紧闭,他闯不得也喊不得,看传话的女弟子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见他不肯去竹林还就蹲在那和他攀谈起来,问东问西,年龄生肖,家有几口,可有婚配。 渊歧抬眼看了看她,感情这就是师父的手段啊,若是再不去的话自己身上有几根汗毛恐怕都要被她给问清楚了。 这水清宫后山的竹林端的是秀丽如画,看来一直有人打理,风过竹林,落叶簌簌而下,几片青叶甚至还贪恋这人间难得一见的峻拔,落在渊歧的发上,肩上,他却权当无视,大步向那竹林深处走去,他倒是想问问师父,若非童子之身的男子修炼了那水清秘籍会如何。 前方分花拂叶,眼前豁然开朗,一丛竹篱圈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细竹。 八太子奇怪,抬脚越过那竹篱竟听到了汩汩泉声,好奇心驱使他分开了细竹欲要过去看水声来自何处,可当他看到细竹之后的景色之后,一只脚顿时僵在了半空。 彼时萧羽正坐在水清宫的花园中,慵懒而又雅致的品着水清宫上好的清茶,如果他算的没错,时间应该刚刚好。 时间确实刚刚好,不早不晚,就在凤无邪宽衣解带坐在温泉中的时候,八太子渊歧毫不知情的看到了这香艳的一幕。 温泉之中水汽氤氲雾气袅袅,那如冰似玉的身躯被温热的泉水包围,浮现出一抹粉红,端的是诱人,这样的时刻,八太子觉得自己应该像个君子一样非礼勿视。 可那双眼睛看来不想让他做君子,赤裸裸的将目光投向那人漆黑的长发,颀长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那一片光裸洁白的后背与瀑布一样的黑发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对比。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温泉中的人冷冷向后望去,细眉凤目,红唇含露,在那精致的锁骨之下……是…… 渊歧咕嘟咽了口唾沫迅速隐了自己的身形,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暴露身份了,无邪这么讨厌自己,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偷看他洗澡,那岂不是要他的命了。 如是想着又忍不住将眼瞟了过去,只见美人沐浴恍若出水芙蓉,他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能变成那一汪泉水该有多好,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幸事。 当然,八太子是不可能变成温泉里的水的,所以他一边看一边暗暗嫉妒起那温泉里的水来,若水亦有灵性肯定欲哭无泪。 凤无邪闭目坐在水中,身子靠在石壁上,又忍不住向那细竹丛瞥了一眼,他应该向那司空墨借天眼一用,免得自己疑神疑鬼。 已没了要洗下去的欲望,伸手拿了白衣欲要穿上,只听吧嗒一声,白衣上有个东西掉进水中,他低头看着倾澈的泉水,在他的腿旁竟还有一条细长的东西在水中游弋,那东西虽黑的发亮但仍让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这是,这是一条蛇! 凤无邪的眸中迸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凤目微眯欲要离开,谁知那小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时将身躯贴在他的腿上,还顺着一双长腿向上浮游,眼看到了他腿根处境还要得寸进尺。 美人如玉凤目顿显殷红,他微微仰了下巴,眸光好似利刃,欲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虫形动物千刀万剐,暗中使了个法子,竟让泉水的温度迅速升高。 起初小蛇还游的欢快,待随着水温继续升高他明显有些吃不消了,在这温泉中东窜西窜狼狈不堪。 凤无邪笑了,唇角刻薄而又冷魅“今日便煮了你这小东西!” “无邪!”一声惊呼,伴随着‘哗啦’一声水声,高大的男子突然从温泉中冒了出来,整个人扑上了那清泠泠的凤无邪,抱着他的身子不住的喘息。 凤无邪着实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手上一个使力将怀中之人远远推开“八太子自重!” 八太子渊歧正是那条险些被凤无邪煮了的小蛇,如今他走投无路不得不恢复真身,本来想要一亲芳泽也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凤无邪站在水中看着他,见他浑身湿漉狼狈不堪,脸色微红似被烫了一般,嘴角忍不住染上一抹揶揄的冷笑,待又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贪婪游移,那抹微笑瞬间回复冰冷。 “八太子看够了没有!”伴随着一声怒斥,他随手划了一片水花过去,水珠好似尖刀利刃一样向那人劈头盖脸的刺去,渊歧急忙闪身,这水珠竟硬生生将他身后的石头削去一半,再回头的时候凤无邪已经穿了宽袍,正站在岸上冷冷看他。 凤无邪道“你辱我在先,欺我在后,我管你是谁的徒弟,今日不给你个痛快!本君就不叫凤无邪!” 八太子脸上大喜“无邪!你是说愿意让我痛快的将你看个够?!” “不自量力!”话音一落,那人周身白芒暴涨,翻手间蕴起雷霆杀气由八太子眉心当头罩去。 八太子一见心中竟有无法言说的喜悦,五百年前似也有这一幕,若无当时这只凤凰多管闲事怎有他后面的抱得美人归,现在这一幕算什么,算是一切要回到当初重新开始了吗? 他索性闭了眼张开双臂去迎那一击,谁曾想凤无邪看了他享受一般的神情更加怒火中烧,尤其是看到他嘴角还带笑意,手腕一翻,雷霆之怒顿时削去大片的竹竿,而那温泉中站着的人自然毫无损伤。 八太子抬眸,剑眉星目之中竟隐含担忧之色“无邪……” 岸上之人慢慢靠着石头坐下,一袭白衣好似迤云堕雪,他黑发如瀑将整个人遮了大半。 水中的人急忙上前去,随手使了个咒法干了身上的衣服,接下外袍欲要给这人披上,谁想白袍中伸出一只手来硬是要将他推开,八太子眉心深蹙,到底还是将他的手按了下去,霸道的将衣服裹在他的身上。 无邪瘦了很多,五百年前抱着他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有点肉的,如今削肩细腰还不知道有没有二两肉。 “无邪……”他轻声唤他,得不到回应,只是觉得怀中这人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一次,他没被推开,他竟觉得哪怕就是这样静静相偎也是天底下第一等美好的事情,等他们回到龙宫,他要带他去看他亲手种的那片梅林已经开了五百年的香雪海,他要和他依偎在梅林中看花开花落,惟愿岁月静好。 020.带着媳妇回家去 不知过了多久,明知凤无邪是不可能因为天气冷而发抖,这傻乎乎的八太子还是催动体内真气,想要为他取暖,半晌之后,那埋在腿间的脑袋才缓缓抬了起来。 渊歧一喜,小心翼翼扶了他道“无邪,虽说你我已是夫妻,但看你洗澡总是我的不对。” 凤无邪却侧了脑袋,眉目淡淡的看着他,又有些懊恼之色“本君怎么会和你是……以前不会,今后也不会,你走吧,回你的东海去吧,下一次再说这不着边际的话本君不会手下留情。” 渊歧听了这话却也不生气不着急,只是那唇角扬起,竟似觉得欣慰,为凤无邪身上的变化欣慰,他犹自记得五百年前他在天上遇到凤无邪的时候,他是个何等高傲何等狠辣的角色,如今竟然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还对他说这么多话,这难道不是一个足以让他看到曙光的变化吗。 “无邪,要不要去深海走一遭?” 凤无邪诧异,深海?虽说水晶宫华美,但却住着一窝虫子,去那里作甚? “去了说不定就能记起你以前在东海的日子。” 凤无邪扫了他一眼,长身站起,“去便去,本君还怕了你们一窝虫子不成。” 作为一只九天白凤,他有多讨厌虫形动物可想而知,这些所谓的上古神龙跪下舔他的脚趾都不配,如今不就去海里走一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高兴的当属八太子,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把媳妇带回去,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心底止不住的欢喜,索性也不和萧羽告别,私心想着若是娶了无邪做侧妃免不了要再办一桌酒席,到时候再请师父好好喝一杯,师父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二人隐了仙姿径直向海边而去,不过片刻须臾凤无邪的鼻中已然嗅到了海的味道,看了看身边丰神俊朗的八太子他却落下云头。 渊歧忙追上去问道“无邪,难不成你想反悔?” 那人白衣如雪,径直向海边的这座小城走去,八太子似是猜到了他的目的,也急忙跟了上去。 此城繁华,街市之中人声鼎沸,往来行人皆锦衣华服,看来也富庶一方。 “这先皇驾崩,不知哪位皇子能登基称帝啊?” “铁定是那十一皇子,那十一皇子的生母权势熏天,又得冠英王的庇护,这皇位没跑了!” “可那十一皇子才7岁啊,这如何能称帝。” “这你就不知了吧,外戚专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人一路走来灌进耳朵里的尽是那些探讨皇家秘闻的小道消息,只可惜这种国家大事对于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神仙来说不过是花开花落一样寻常,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记,往耳朵里去听。 八太子一路都在追着自己的美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抹纤细的白影就这么消失了。 而这人却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一会拿了路边卖的小玩意放在手心端详,一会又扯了挂在路边的字画研究一番,看他这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样子倒是把身后跟着的那人急坏了,顺手摸出一把深海珍珠,凡是这凤无邪碰过的东西他都尽数用珍珠买了装进墟鼎之中,不是他堂堂八太子是个购物狂,而是娇妻美妾碰过的东西怎能让这些凡人再糟蹋了,所以他秉持我媳妇是我的,我媳妇碰过的东西也是我的的原则,一路上没少收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边心里想着,如果回了深海,把这些东西给他专门弄个屋子装着,以后他想赏玩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赏玩,那倒是省的来人间了。 凤无邪和渊歧一路走去惹来不少市井百姓的注目,只是那小姐夫人都看着八太子窃窃私语,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恨不得上去攀谈两句,凤无邪见了冷哼一声,往江边的茶摊子一坐,看着滚滚江水,闭口不言。 这条江水的入海口正在这里,浑浊的江水喷涌出去,在大海之中冲出一条黄色的水域,再往东去则彻底的与那蔚蓝的海洋融为一体。 “二位客官要喝什么?!” 八太子答“两碗清茶。” 凤无邪却将头扭了回来,见了招呼的小二,一开口却恍如碎玉“给他一碗白水便成,我的茶要滇南的祁红佐以三片茉叶七分热的泉水加那无根之水煮了,再放两颗蜜荔。” 这小二本看美人看呆了去,听他说完却慌的挠着脑袋道“请恕小的没见识,咱这地小摊小,还真没听说过公子讲的那什么滇南的祁红,无根之水。” 八太子剑眉一扬却不悦了“既煮不来还站在这里做甚!” 那小二就纳闷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儿,身边怎会有这么凶的一个侍卫,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美人几眼,那美人却看着身边的男子紧了眉心。 凤无邪道“本君体验人间生活还需要一段时日,八太子既然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就请先回去吧,本君过几日再登门拜访。” 渊歧懒得和他咬文嚼字,径直道“我的家门口自然也是你的家门口,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先随我回去,凡间有什么好玩的。” 美人如玉扭了头不去看他,只见江水滔滔,几条游船画舫装饰精美慢慢在岸边靠了,已有人拿了那下船的梯子供船上的人下来。 小二端着两盏茶送过来,盯着凤无邪那张精致的脸出神,却被八太子干咳一声,忙吓的扭转了头假装自己在看江中景色“呦,这来的可是龙太子。” 渊歧口中的茶险些喷出来,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嘛,他可没有那种走到哪里都在脑门上贴着八太子在此的嗜好。 凤无邪忍不住揶揄:“这龙太子长的什么样。” 小二又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龙家的二少爷可是咱这城中出了名的断袖,欺男霸男,无恶不作,咱这乡邻可都怕的紧,奈何人家家大业大咱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前些个日子一位京中小王爷到此一游也被他给霸了去,这小王爷还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事后,百姓可把这龙太子给骂惨了!” 凤无邪兴趣盎然道“哦?怎么骂的?” 渊歧干咳了一声,“无邪,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凤无邪挑眉,小二这边看到有人来了,忙腆着脸笑道“小的不敢说,您二位还是喝茶吧。” 从画舫上下来的一行人簇拥居中的男子大步向他们这个小茶摊走来,走在前面的男子高冠锦袍,长的也还算是中人之姿,只是晃晃悠悠走来的架势着实让他的风度大打折扣。 八太子蹙眉,许是自己长久未来人间了罢,他怎么不知道人间的纨绔子弟都流行这样走路了。 那龙家二少爷就这么舔着唇角站在二人面前,先是看了看八太子,又看了看凤无邪道“嘿嘿,本少爷这厢有礼了,想邀公子去画舫一游,不知可否?” 这话却是对凤无邪说的,那说话时挑眉挤眼的姿态已将目的不言而喻。 八太子嘴角带着笑,一只手已经吧嗒捏碎了手上的茶盏“凤君的魅力果然天上地下无人可比。” 021.只能是你! 后者却施施然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向那画舫走去,龙家二少一见有戏,忙殷勤的随了上去,恨不得亲手扶着那白衣男子上船,可手还没近了他的身就被其冷冷闪看,看不出这人如何动作,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无来由的,龙家二少爷有些信邪了。 话说渊歧一见到了家门口的老婆居然被人拐走了那哪能容忍,急忙追上前去却被龙家的护卫拦了个结实。 “让开!”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活动了一下手上的指骨“怎的,我们家少爷看上了你朋友是他的造化,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们家少爷的好事!” 眼见画舫已经开离岸边,八太子哪还管那么多,飞起一脚就将当前挡路的人踹进江中,未等那人爬出来已将其他人尽数打倒,众家丁见他有武艺在身,纷纷找了兵器啊呀呀呀的冲了上来,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八太子脚尖一点也不和他们做无畏的缠斗,眼见画舫越开越远,他竟施展身形如惊鸿一般腾空而起脚踩波浪,几个起落就追上了那船,甲板上的家丁护卫全部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无邪!”他只管找自己的人,哪顾得上许多,只是这船高大华丽不说还分上下三层,他着急间想要调动神息去找凤无邪的下落,却突然看到第三层的甲板上人影一闪,白衣黑发迎风而立,这本是一幅极美的画卷,然而如画美人的腰上却环绕着一只肮脏的爪子,这端的是让八太子怒火中烧。 未见他如何动作,那些手拿兵器要捉拿他的人被瞬间定在当场,就好似有人拿了看不见的绳子将他们捆住一般,只剩眼睛咕噜噜的乱转,渊歧飞身上了顶层的甲板,近处看到自己的媳妇被人抱在怀中,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无邪!” 这龙家二少爷什么阵仗没见过,虽说面前之人的武功似乎是高了点,但他是谁,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龙太子,歪着鼻子冷哼道“本少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你情我愿一段风月,哪轮到你多管闲事,不想死就给老子赶紧滚。” “你若再不放开无邪,纵是要进六畜轮回,本太子今天也要破了这杀生之戒!”渊歧话音一落已经飞快向前欲要将凤无邪从他怀中抢过来,却不想那白衣男子轻身一动闪开他老远。 “无邪!”他大怒“你当真要和我作对吗?” 凤无邪眉眼微抬,推开环抱住他的男子,有些无奈的向船尾走去。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他顿时让八太子猜不透了“无邪,跟我回去吧。” 那龙家二少爷刚刚电光火石间被凤无邪所救,只当他是在乎自己的,忙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美人儿,你这朋友脾气可真大,想必没少折腾你吧,本少爷会好好疼你的。” 言罢又将那手环上了他的纤腰,只觉得怀中这人周身都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就是让他龙家二少爷死在这美人胯下竟也觉得毫无遗憾,只是这美人却不买他的账,一双冷眸好似蒙了一层雾气,似是而非的看着那片大海。 一旁的八太子早已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了那纨绔少爷,远远扔开,那少爷直在甲板上滚了两滚才站起来,大呼小叫道“好啊你!看在你是美人儿朋友的份上本少爷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把他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那些家丁方才已经吃了这八太子的手段,哪还敢轻举妄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话说这龙家二少爷作恶多端本该有这么一劫,偏偏这一劫被龙王八太子碰到了,小劫变大劫。 世人只道龙家来了报应,二少爷从此再也不能行房,这还不算,凡是龙家出海的渔船皆尽数被浪打烂,虽然无人伤亡但也断了龙家的财路,从此之后家道没落,百年之后家族子孙寒窗苦读弃商从政,这是后话。 而此时,海风冷冽,吹动船头二人衣袂如仙,凤无邪转而问他到“这底下就是你们的龙宫了吧?” 八太子顿显疑惑,“你说什么。” “借了人家的船行了这半日,顺道看看风景,也省了我们的脚程。” 八太子上前两步,星眸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你就为了省脚程看风景跟这种膏粱子弟上船,还让他抱着你,还故作亲热?!” 那人凤目微挑,冷然答道“是。” “凤无邪!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作贱自己!” 那双凤目已泛红光,露出丝缕杀气“呵,本君的确是作贱自己!不过本君做何与你八太子何干!” “你!”渊歧周身顿时银芒暴涨,周围之人被这强烈的光芒逼的连退数步,再睁眼看去的时候只见那玄纹锦袍的男子一把抓住了白衣之人的手腕,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就直接压在船舷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船舷之下可是深海啊! 凤无邪周身的仙力皆被上古神龙所压制,他从不知道,这渊歧居然有这样的一面,与他在水清宫中相处多日,在萧羽前顽劣徒儿的一面有之,在他面前无赖纨绔的一面有之,更兼他感性沉稳的一面也曾见过,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不惜暴涨周身的神力也要霸道的将他囚禁在这一方胸怀之中。 “你放开!” 握他手腕的手又加重几分力道,八太子渊歧居高临下的看着,剑眉斜入发鬓,深邃的黑眸恍似他身下深不见底的涩洋,平日里常见笑容的一张脸如今好似刀削斧凿,一片冷峻之色。 “凤无邪,你就算把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都忘记,我也要你记得,你是凤无邪,你是九天八荒唯一一只修成仙骨的白凤,我要你记得你的高傲,你的荣耀,就算要屈服,要收敛锋芒,也只能是在我渊歧的怀中,只能是我!” 白衣之人微微一怔,看着面前这张逐渐放大的脸,只觉得被他压在船舷的腰好似要折断一般,身体飞快下坠,‘噗通’一声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他张嘴吐出一串气泡,嘴巴还没合上便与一人清凉的唇瓣胶合在一起。 八太子渊歧是这水中的王者,他一手环住凤无邪的腰身一手按了那人的脑袋,含了他的唇瓣反复舔舐,其中似有蜜糖般的甜蜜,还忍不住的撬开牙关想要索取更多,他只觉得时隔五百年,这人的味道竟如初见一般带着寒梅的清冽,唇齿相交,唾液相溶恨不得此刻便是一生,大梦便不必再醒。 022.深海龙宫 直到那只环在他腰上的手欲要得寸进尺,凤无邪才如梦初醒,一掌向八太子胸口打去身形疾速后退,周身激起万仞霞光如刀似枪震的水底泥沙扬起一道浑浊的波浪。 “无邪!”八太子欲要上前,却被那人眸中消失了五百南的犀利光芒吓了一跳,这样的眼神,他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他说,‘要想过去,除非踏着我的尸骨’,渊歧心中顿时一片寒凉,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深切意识到自己确实把他惹怒了。 海底水流突然湍急,无数虾兵蟹将乘着水流将此处围了个结实,居中夜叉开道,那身着紫色软甲出现的英挺男子一见这对峙的二人,嘴角顿时现出一抹把玩的笑意“我还当是谁呢,敢来我这海底撒野,感情是八弟媳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狡猾的深海三太子渊何,他眉眼含笑眯成了一弯月牙,似是对凤无邪要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因为有别人在场,这只白凤终是收敛了杀气,八太子松了一口气,正要赶过去却被自家三哥挡了个结实。 只见渊何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好似多年的老熟人一般向凤无邪打了个招呼“听说弟媳安然无恙我这个做哥哥的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枉我当年为你俩做媒一场。” 渊歧觉得自己的嘴角要抽了,忍不住腹诽,的确是做媒,不过对方不是无邪而是那迄今为止都未再见的泾河公主。 “弟媳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进宫歇息。” 凤无邪张了张嘴,有些摸不准三太子的秉性,终是任由他开出一条水路直通水晶龙宫。 宫中锦绣,寒玉瓦,珍珠台,遍植珊瑚树举目皆珍宝。 凤无邪只觉得这龙宫也忒奢华了些,那水清宫的一派富贵做派在这水晶宫面前简直相形见绌,看来虫到底是虫,对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都有一种独特的爱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玄衣男子,神色中多有鄙夷。 渊歧见他看自己,忍不住咧嘴一笑,对方脸上竟然微微一红,错开了眸子。 三太子一路上洋洋洒洒的胡编乱造,说些他当年在这宫里哪些地方留下了影子,哪些地方尽是美好回忆。 进了那水晶宫正殿,已有虾兵蟹将向宫内通报“八太子携凤君归来了!” 凤无邪再次紧了眉心,什么叫‘携’凤君…… 深海老龙王兴高采烈的从那后殿跑来,这五百年来他除了一脸的褶子有增无减之外其他地方一点没变,远远看着厅中之人白衣如画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擦数下方抚掌笑着跑上前去。 “哎呀,哎呀,凤君果然是凤君,浴火而后重生,老龙就说嘛,凤君怎么会那么容易灰飞烟灭呢,这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呢,凤君远道而来,快坐,快坐。” 凤无邪客气的与他坐了,回头见那八太子也在望他,又悻悻将眼睛转了过来,看着老龙王笑的一张脸恍似菊花,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群龙果然个个都有毛病,看来渊歧和他们比起来也算是正常的了。 “听说凤君失了记忆?” 凤无邪点头“嗯。” “啊,这可……是件好事啊……” “咳咳!”渊何不知何时一旁坐了,干咳一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老龙王讪讪擦了把汗,何儿的意思莫不是要成全他和岐儿?要让其他仙魔妖知道神龙一族出了个断袖,那他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放啊,只是,这整个深海虽说他是龙王,但可怜他一把年纪了有名无权啊,只要三儿子跺跺脚只怕伺候他的年轻美人儿又得少两个。 只得腆着一张菊花褶子脸,哈哈笑道“看老龙胡说了不是,这人老了脑袋就忒不灵光,整天想一些过去的事啊,这想的头疼,要是像凤君这般,睡上个几百年,醒来就什么烦恼都忘了,那才好。” 凤无邪淡淡一笑恍若青云出釉,而三太子则笑的高深莫测,暗地里甚至还满意的冲这老龙王点点头,凤无邪何等眼力,只觉得这似乎涉及到一段父子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对这深海的龙宫更加讳莫如深,果然虫形动物的思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 三太子摇着那把从南极仙翁那里骗来的扇子,笑的眸中精光闪过“不如让八弟和凤君四处走走,说不定能帮凤君想起过去之事。” 老龙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明明娶的是泾河公主,怎么一转眼和凤无邪也有了肌肤之亲,想必自己年纪大了,年轻人的思维和潮流终是他无法追逐的。 几番寒暄,由八太子领着,先是去了一处简单清雅的小院转了一圈,那渊歧道“这便是你以前在深海的暂居之所,这里和你当初住的时候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凤无邪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被穿透海水的光线照的明灭不定,神色间那抹小心翼翼的微笑似是想让他忆起又不想让他忆起,这两种矛盾的表情糅合的有些奇怪。 进了屋内,鲛帩软萝,轻纱软榻,靠墙一方长案,堆叠一沓用过的纸,凤无邪上前去翻看,每张纸上都大大的写了一个‘容’字,那字或用力均匀端正楷书,或笔锋如剑行草如云,他指尖划过这五百年未变的字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为何都是一个容字。” 八太子心有不悦,面色深沉,上前去将那一沓纸揉作一团,抬手间已经烧成灰烬。 “你干什么。”凤无邪蹙眉,他还没什么生气,为何从这八太子脸色来看,他倒是先生气了。 渊歧能不气吗,想当初他入得天庭想要去找凤无邪的尸骨,四下流言蜚语皆道凤无邪对那天帝的大太子芳心暗许,他当时只是自责,想留下他的墨宝权当思念,现如今还真有点后悔带他来这里看以前写的字,若是无邪想起往事,那对他渊歧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是一条自私的龙,自私的只想让自己出现在美人的眼中心中。 “过去的事了,走吧,我带你去寝宫看看。”言罢伸手,顺其自然的要去揽那白衣男子的腰身。 凤无邪不为所动,看看腰上的那只手又看看面前之人,那意思是说,若是你还想保住自己的这只手,就识相的放手吧。 渊歧却将手在他腰上紧了紧,嘴角扬起一抹顽笑,定定看着他的眸子,那意思是说,那人间的膏粱子弟摸的,我还摸不得?!“放手!”那人恼怒,欲要挣脱,却不想反被他扣紧,身上力道一虚竟然好似在船上的时候,自己的仙力被他压制。 “无邪,我不想伤你。”他如是说着,却霸道的揽着他向那寝宫走去,后者脸色如霜,自进了海底就后悔莫及。 从今日起,海底但凡有点灵气的生物,不管是会动的会爬的,还是扎根深海的,都在想尽办法往那水晶宫靠近。 “听说了嘛,咱们八太子的媳妇回来了。” “哦?可是当真?那泾河公主生的可美?” “这还没见到呐,去瞧瞧去瞧瞧。” “去瞧瞧去瞧瞧!” 据说这一天是水晶宫千万年来最热闹的一天,被一群海洋生物包围能不热闹吗,老龙王还在纳闷,怎么今日卯日星君没有当值吗,好好的就突然阴天了。 023.两情相悦 这边八太子渊歧揽了媳妇的纤腰分外受用,虽然这个媳妇一路上都在挣扎,但看在并不过分的面子上,暂时先放他一马吧。 ‘哗啦’拂开面前的帐子,寝宫内室的锦绣顿时暴露出两个大字:红火! 呵,这龙凤红烛台,百子红锦帐,无处不点缀的红玛瑙红珊瑚,又让一脸黑线的白凤凰在脑补了三个字:暴发户。 “无邪。” 抬眸,被那人手上一个使力抱进怀中,大大方方的在床边坐了,除了姿势有些暧昧外,对于自己坐在一条龙的腿上凤无邪还是挺受用的,为何世人偏要说龙凤,龙凤,明明凤应该在上,叫凤龙,凤龙才对,如是想着忍不住又紧了眉心。 那长年练武的粗糙大掌捧起他的脸来,拇指划过他紧蹙的眉心,八太子道“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没什么大不了,这洞房既是现成的,本太子愿为你再补办一次喜宴。” 怀中之人侧脸看他,丹凤美目之中一片茫然的萧索,若冷寂清秋“我当初为何要与你成亲……你我,可是两情相悦?” 那人微微一怔,似是被他那双眸子看的有些心虚,只因过去的种种不过是他渊歧的一场谎言。 当初的阴差阳错铸就一场错误,害得怀中之人怒撞不周山,他那时终于知道何为心痛,何为不舍,何为挚爱,所以当他知道这人还活着的时候,他愿意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只为他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眼。 “是,你我,两情相悦,共结连理。” 凤无邪定定看着他,温和的目光仔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轮廓,要论美,他凤无邪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要论俊,这位深海八太子更是无人能比,只是,他们终究只是男子,五百年前就流行这断袖之恋? “本君怎么会喜欢上你。” 本是自嘲的一句话,听的八太子咧起僵硬的嘴角,有些语无伦次“这,这,日久生情吧。” 凤无邪也算是在这水底安住下来了,转了半日就见这洞房符合他舒适的标准,二话不说挥了袖子将这红的扎眼的寝宫化作一片雪白,整日里靠着美人榻昏昏欲睡,龙宫众人俨然已将他当做了女主人,日日山珍奇味奉到面前,凤无邪觉得这海里的日子倒比太玄山上过的舒心。 只是……想要舒心总要付出点代价。 躺下没多久,第二十七次挪开身上的那只爪子,凤无邪有些怒了“再乱动就滚到床下去。” 显而易见,这句恐吓没有起到作用,却令那人得寸进尺,猿臂一展,直接将他转了个圈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八太子低头看着这张薄怒含嗔的脸笑的阳光灿烂。 “本太子的爱妃着实漂亮。” 凤无邪伸手推他,却不想对方力气何止胜他百倍,尤其是在手脚并用的情况下,自己很快被这人好似包粽子一样夹在怀中动弹不得。 “无邪,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他身上怎么就冷了,你这只水底动物身上没什么温度才是真的吧。 “无邪,你为何瞪我。” 他骂也没效果,打也没效果,对于无赖,他除了瞪还有什么办法。 “无邪,你我以后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你一日不愿意,我便一日不逼你,禁欲一生也无妨。” 凤无邪欲要挣扎,感受到对方下体的某样坏东西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变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堂堂八太子正一脸苦恼的看着他,声音沙哑似在强忍着什么。 “无邪,虽说是要禁欲,可也经不起你的挑逗不是。” 你经不起挑逗,他也经不起天天被人折腾,天知道他为什么白天昏昏欲睡,可没人知道他晚上可是睁眼到天亮啊,身边睡了只‘虫子’他还真不习惯,美名其曰的暖床,暖来暖去自己倒睡了个天昏地暗,全然不管他被逼到冰凉的墙脚。 自己当初是眼瞎了吗,不然怎么会遇人不淑! 如是想着他竟慢慢闭上了眼睛,想那八太子也算是一位君子,虽将他严严实实抱在怀中但一晚上也没再动手动脚,睡了个踏实觉,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而身边尚有余温,人已不见踪影。 伺候他梳洗的虾精全是一水儿的漂亮姑娘,每日里总要脸红心跳的窃窃私语一番才能上前去伺候他,今日看他衣衫不整怅然若失的样子反而更加刺激了她们的小心脏。 凤无邪本就对他人议论从不上心,前世的他我行我素不畏流言蜚语,今世的他亦眼高于顶,不屑看,也不屑去听,但听到八太子二字,又忍不住侧了耳朵。 “八太子今儿早上心情很好呢。” “哎呀呀,肯定是把凤君吃啦。” “真的吃了吗,吃了吗!” “你们胡说什么呢,咱八太子是什么人,肯定早就吃了,何必等到今日呢。” “我昨儿晚上听到房里有动静呢!凤君还……” “嘘,我们懂的,小声点。” 凤无邪纳闷了,被这么吊足了胃口,想要问问自己昨晚到底怎么了,这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但思及自己的上仙身份只得闭了嘴,抽回侍女手上的衣带,随意束了大步走了出去。 刚到了水晶宫前头,就见水底虾兵蟹将团团围在那水晶宫的大门口,当前一株高大的红珊瑚上,紫袍高冠的深海三太子当中而立,摇着那把华贵的扇子,笑的好不开心。 凤无邪刚跃上那株珊瑚,三太子渊何就哈哈大笑起来“弟媳起的好早啊,不然可要错过了一场好戏。” “好戏?”他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域之中水色浑浊海浪滔天,看到那玄纹黑锦的袍角一闪,他忙暗中定下心神,眸子穿透浑浊的波浪锁定那漩涡中心之人。 是渊歧? 那人手持一把长枪舞的平地起浪,一招怒海临宵,霎时天地变色,而那破浪而来之人却将手上千斤锤冲着他脑门当先砸下,凤无邪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一只脚已经欲要行动,但那人临危不惧,长枪一挑,阻了那人的攻势。 两人相对滑开百米,又同时把握先机,身形同时拔起,凤无邪只觉这人如大鹏展翅博浪直击,越看越顺眼,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投错胎了,本该鸟类一族缘何就成了只‘虫’。 正顾自嗟叹,前方胜负已分,八太子的长枪到底还是抵上了那人的喉头,嘴角一扬,收了枪冲身后璀然一笑,似早料到有人在观战一般。 凤无邪对上他的眸子瞬间收敛了自己紧张的神色,脸上冷漠如常,甚至带了些许不满,这一大清早就和人打架,也只有他深海的八太子了。 024.风流债 “老子不服!”打输的人拍着胸口大声嚷嚷,凤无邪这才将眸光赏了一点给这个胆大包天闹东海的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只老虎。 凤无邪没有天眼,但将一个王字纹在额心的也只有老虎一族这种奇葩了。 八太子眯了眸子,玩味笑道“你怎的就不服,本太子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耗。” 那虎王生的虎背熊腰,身宽体胖,只怕两个渊歧才有他那重量,不然也拎不起那千斤之锤。 “你不打也得打!这不是老子一个人的事!你今天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就踏平你这海底。”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本太子当初闹天宫的时候虎王你还在六道轮回吧!既然你急着受死,本太子是不是该成全你?” 渊歧一柄长枪在手中一转,水柱如龙,剑眉深入发鬓,眸光飞扬不羁,那翘起的唇角好似凝聚了整个深海的气势,整个人飒爽英姿,气震河海。 围观的水族众妖早已心驰神往恨不得上前跪舔膜拜,只道是深海八太子是众人心中永远无法取代的梦中情人,这话倒一点不假。 三太子高高站在珊瑚树上,朗声道“凤君何不与在下赌一场,倘若他二人再打一架,谁胜谁负?” 凤无邪道“掌管千万水族的三太子竟然无聊至此。” “凤君此话差矣,凤君可还记得这枚凤羽?”言罢掏出一根白色羽毛在指尖转动“这可是凤君与我那八弟大婚之日赌输于我的,可见凤君也曾无聊至此。” 那的确是他的羽毛,至于怎么会到了三太子渊何手上他自然是不记得了,微微蹙了眉心冷哼一声飞身上前,往那二人中间一站。 前一刻还声势浩大欲要惩奸除恶的八太子顿时大惊失色“无邪危险,你要干什么。” 白衣翻飞,他只看向那虎王道“你扰了本君清梦,该当何罪?” 那虎王看了眼前美人,三魂顿时丢了七窍,肥头大耳的脑袋用力摇了摇方清醒了三分“你,是男是女!是仙是妖!” 渊歧抚额,想当初他就是这样逆了凤无邪的凤翎啊!难道历史要重演? 果不其然,凤无邪听了那话一双眸子已经寒的要结冰一般,广袖一扬,数支白羽霎时将这壮汉钉在了他身后的那只高高的珊瑚树上。 “哈哈哈,凤君好手段!”不知何时三太子已抚掌大笑站在他们身后,“只可惜了这些个上好的翎羽。” 渊歧瞪他三哥一眼急急上前揽了美人在怀“无邪,切勿动怒,免得伤了身子,待我结果了这只老虎剥了皮给你做衣裳。” 凤无邪侧了身子躲开他的手“他的皮给本君铺地都嫌脏。” “他奶奶的!放开老子!”珊瑚上的老虎连挣带脱,就是逃不开这轻飘飘的几根羽毛,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那谁!有本事你放了老子光明正大的来一场!出手偷袭!你算什么好汉!放开老子!” 凤无邪道“我本就不是好汉。” 八太子呵呵一笑,竟觉得眼前之人说任何话都着实可爱,便收了长枪,又道“才起?去用膳可好?” “嗯……”倦怠的答了“嘴里无味……” “昨天见你吃的枣香五谷羹挺好,便让他们再做了来?” “也好……”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要离开了,三太子忙重重的咳了两声“我说八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言罢还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二人回头,一个暗中咬牙眨眼示意他不要开口,凤无邪则一脸茫然,看看这兄弟俩终是问道“三太子要一起用膳?” 渊何摇着折扇呵呵一笑“为兄怎么好意思打扰二位呢,只不过这八弟还有事情尚未解决,就这么走了难免不是我水族所为,总不可能都这么大了,惹是生非还要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他收拾吧。” 凤无邪蹙眉,拉了渊歧转身就走“那你便收拾吧。” “回来!”渊何急了,折扇也来不及收,飞身上前拦了二人去路,眼中一片受伤之色,想他虽然排行老三,但两个哥哥不争气,家中重担尽数落在他的肩上,这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的的把几个弟弟拉扯大了,怎的一个比一个叛逆,更甚者这个老八,娶了媳妇忘了哥啊!如此想着竟要忍不住唏嘘一场,而那二人则毫无耐性的看着他,只得收起自己的悲伤,正色道“八弟,你怎也不问问那虎王为何一上来就和你打?” 八太子欲言又止,看了看凤无邪,忙道“这还用问,想必本太子在外游历的时候打过他,如今修得妖身来海底复仇来了。” “非也,非也。”三太子紫衣华服端的是神神秘秘“你游历的时候惹的风流债怎么给忘了,你还记得那……” “三哥!”渊歧急忙出声打断,满脸堆笑道“三哥,仙丹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哪有什么风流债!” 凤无邪回头看了一眼珊瑚树上鬼哭狼嚎的虎王,又看了一眼神色游离的渊歧,冷然笑道“这八太子的品味倒是独特啊。” 三太子渊何哈哈一笑,似是想到八弟若是娶了那虎王该当何种光景,忙举了扇子一扇,一位姑娘竟从他那扇子底下扇出,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晕头转向的站了起来。 这姑娘脸蛋圆圆,眼睛圆圆,长相乖巧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待看到这几人之后连退数步,眼光扫到八太子又向前一步“渊歧……” 八太子再次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得讪讪笑了道“原来是慈敏公主。” 珊瑚树上的虎王又大呼小叫起来了“公主!公主你放心!老子一定会让这个负心汉娶你的!公主你放心,老子就算拼了一身皮不要!也一定会让你幸福!公主!公主!我的公主啊啊!” 慈敏公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一双眸子楞是胶在渊歧身上,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顿时变的有些可笑,樱唇抖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三太子道“今日龙宫本该招待贵客,只是那虎王好生急躁,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和我这八弟大打出手,如此为了不吓着佳人,在下这才出手保护。” “谢过三太子……”那慈敏文文雅雅的屈膝行礼,已不似方才的不安“小女,因思念成疾,父王遍寻名医,虎王得知之后便带小女入这海底,求见,求见……八太子一面。” 说着一双眸中已经水光潋滟,饶是凤无邪这样冷漠的人也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瞥了身边男子一眼,“你看看这位公主,是要多深的感情才敢对你念念不忘,这一点,我就比不得。” 025.九太子 可怜八太子有苦难言,只得道“承蒙慈敏公主垂爱,在下已有妻房。”说着已揽了凤无邪在怀,却又被那人冷冷推开。 “八太子自重。” 看着这二人所为颇有打情骂俏的作态,那慈敏公主已经泪珠盈睫“八太子的妻房便是,便是这位公子?” 渊歧笑的一脸阳光灿烂“正是无邪。” 慈敏公主忙抬手擦了眼泪,似是欣喜无比“我,我还当这世上还有其他女子比小女更讨八太子欢心,既是个男子也无妨,只要八太子喜欢,小女宁愿做小,惟愿与八太子白头偕老……” 话说的至诚至恳,梨花带雨也是楚楚动人,三太子一旁不摇扇子摇起了头,暗叹这一场孽缘,再看那钉在珊瑚上的虎王嚎啕大哭,又忍不住忖度那虎王为了挚爱女子的幸福宁愿拱手相让,可见也是个性情中虎。 八太子还没开口,凤无邪倒冷笑起来“凡人愚昧,不自量力!” 慈敏本是沃启国公主,养在深闺性格软弱,听了这绝色邪魅的男子如此说她,一串眼泪早已滑下,只觉心如油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男人争夫君的她如何能不委屈。 “小女不过道出真心……公子大可以嘲讽讥笑,小女初衷不会改变,此生若不能与八太子白头偕老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凤无邪转而去看那一言不发的八太子,见他眉心紧蹙,似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酸气。 “欲要和神君白头偕老,你这难道不是痴心妄想!” 慈敏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面前这三位天人之姿,心中咯噔一下,凤无邪又道“陪了他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倒也罢了,等你鬓生白发,皱纹密布,他却不老不死,你还有何颜面与他比肩?” 那公主已哭成了个泪人儿,不住摇头道“不,纵是陪的了一年,一天,一刻也好……八太子,我,我绝对不会痴心妄想了,求求你……” 凤无邪冷哼一声拂袖就走,临了看了渊歧一眼道“你倒是桃花难躲。” 前面美人大步离开,身边还有一个梨花带雨,想他八太子渊歧何曾如此两难,而他那幸灾乐祸的三哥还在火上浇油。 “要三哥来看,你还是娶了这慈敏公主吧。” “三哥怎么不娶!难不成怕九弟和你拼命?” 前一刻还幸灾乐祸的脸下一刻立马严肃正经起来“你也知道你那九弟的脾气,这,这桃花债三哥可真帮不了你。” 渊歧抬手,唰的撤回那虎王身上的翎羽放他自由,“你听着,速速带公主离开这里,凡人本不该到此,时间一长于公主性命堪虞!” 虎王大步跑了来那双铜铃大眼好似要射出箭,五大三粗的架势扶了慈敏公主却分外温柔“公主,要俺说,还是死了那心,跟俺回宫去吧。” 慈敏公主早已哭的肝肠寸断“八太子……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比不得那个人,我哪怕留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也好,何必让我受那相思之苦。” 渊歧无奈,只得吹了口气过去,那哭啼哽咽的公主慢慢沉睡,他这才对虎王道“往后不得再踏入此地一步,否则本太子移平你的猛虎山!” 虎王急了“你就算移了老子的猛虎山也没用,公主非要来,老子就带她来!” 三太子道“好了!待我改日去求了太上老君的丹药,让你家公主忘了我这八弟总行了吧,说不定还能成就你的一段姻缘。” 虎王老脸一红,呸了一声也终是带那公主离开了海底。 八太子又道“去了凡人的记忆有悖天条,你不怕天雷滚下来?” “呵呵,怎么,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弟如今是长大了吗,也为三哥担心了。” 渊歧不再和他逞口舌,转身寻了凤无邪的身影追去,三太子却无奈摇头,眼光一瞥,嘴角的笑慢慢冷了下来“小九儿,你躲在那多久了,还不出来。” 珊瑚树后小心翼翼探出个金黄的脑袋,继而走出一个与人间十三四岁孩童差不多的小正太,一头柔软金黄的短发下是一双湛蓝如海的眸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琼鼻微红似有无限的委屈,向前走了两步终是不动“没来多久。” 三太子伸手将他抱在怀中,语气之中略带薄怒“方才他二人对战若伤了你可怎么办。” “渊何……你担心我?”一张娃娃脸顿时染上惊喜的色彩。 “叫三哥!” “三哥……”小脑袋又垂下,金色的短发抵在他的肩上蹭了半天“小九儿在宫里很闷,想出来找三哥玩……” “你好大的胆子,不带一个侍从就擅自离宫,看来是该好好惩罚惩罚你了。” 龙王的九太子倒吸一口凉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小九儿不要被惩罚!渊何是坏人!” ‘啪!’大掌毫不留情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可怜那九太子眸中雷光莹润,咬着嘴巴撅着嘴动也不敢动。 “谁是坏人?” “小,小九儿知错了,小九儿是坏人……”薄薄的鼻翼微微动了动似要忍不住哭出来一般,这样一个玉作的孩子似造物者的恩宠,任谁看了也会止不住心疼,偏偏那抱着他的人却是铁石心肠。 “既然知错了,那该当如何?” “求三哥惩罚小九儿……”说完这话一脑袋扎进他的怀里,脸红的好似熟虾。 渊何今日心情非常好,抱着自家九弟回宫去,人人皆看出他红光满面喜气洋洋,正所谓,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喝嘛嘛棒。 而在这海底之中,凤无邪就没有三太子那么好的胃口了,这几日来他一直在质疑自己几个问题。 为何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在这龙宫里住下来了,为何对于某人动不动就揩油占便宜的做派他已经习以为常,要放在以前他就算不能一巴掌打死他也得拼个同归于尽吧。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八太子的人了?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且不说他自醒来之后就没想过娶妻生蛋的事情,就算是想,那也是找一只母凤凰,八太子其人顶多算是个长得经看一点的男人,怎么看都和母凤凰不沾边。 拿出那本当初自水清宫带出来的水清秘籍,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薄薄的书封,也许这本书终将能为他解答。 今日种种到底是不怀好意的恶作剧还是真的存在过,如果,真的像渊歧所说,他二人已经…… 思及此处,翻开书的扉页,这本是六根皆净的修仙弟子所练的武功心法,说白了就是童子之身,至于非童子之身练了有什么后果他自然知道,若是真走到那一步,确定自己真的和那只‘虫’真的发生过什么,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显然凤无邪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沃启国公主面前,还袒护这只‘虫’是神君大人。 026.流着血前行 很多年后的八太子渊歧亦常常午夜梦回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醒来,不是噩梦却胜噩梦千百倍。 梦中那人一身白色薄衫,黑发凌乱的躺在铺天盖地的海芙蕖之中,那火红色的芙蕖花开满海底,随波而流的种子闪烁着银芒在他周身兜转。 头顶上是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深蓝,深沉的可怖,脚下却如火如荼开满火红色的花朵,一如黄泉路上,那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 天地寂灭,只有那人一身白衣,点缀猩红血迹,斑斑点点,由嘴角蔓延到了胸口。 渊歧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整个海底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他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一声“无邪!”便让水晶宫为之晃动。 这便是他噩梦的来源,极致的美景,配上邪魅的美人,他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掏空一般,若说五百年前对于他的死八太子只是自责,那五百年后,他则是痛心疾首。 不知何时,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那个谎言:两情相悦,共结连理。 而此时此刻,他周身颤抖无法遏制,冲上前去,眸光如血,他抱起地上之人化作一条黑色的苍龙,周身如黑曜石般耀眼夺目,瞬时游弋回宫,三太子早已第一时间通知了众兄弟前来施救。 老龙王不时探头探脑的向那内室看去,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正在想尽办法唤回凤无邪的心神,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若是当年自己没救那凤君,也许岐儿就不会爱上只公鸟吧…… 孽缘,都是孽缘啊! 负手出去,迎面碰上一团金色的肉球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自己最小的儿子,便眉开眼笑讨好道“呦,是九儿啊,你那几个哥哥在救凤君,你就不要去搀和了,来,多日未见,可有想父王啊?” 九太子厌恶的往后连退数步“父王你的嘴巴好臭!” 老龙王倍受打击,一张菊花脸欲哭无泪“儿大不由爹啊,父王抱抱总行了吧。” 却见那九太子莞尔一笑,肉嘟嘟的小脸上陷出两个笑涡,蓝眸之中却精光一闪“父王若肯将胡子拔光,九儿就让你抱!” 老龙王故作威严的瞪他一眼“怎么和父王说话的,没大没小!” “那便算了。”故作无奈的耸肩冲那内室跑去,却‘咚’的一声撞上一人腰身。 那人紫衣玉冠,脸上带有几分疲色,低头看到冒冒失失的小东西紫眸一眯。 九太子只觉周身被一种危险的气息笼罩,急忙仰着小脸甜甜叫道“渊何~” 三太子一把将他抱了,轻轻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这在外面要叫三哥,怎的不长记性!” “喔……”露出乖巧一面的小正太满足的依偎在他怀中“方才父王还要抱我呢,是不是啊父王?” 老龙王一看到三儿子那要杀人的目光,忙不迭的摆手“父王哪抱的动他,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哈哈哈。” 三太子渊何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往那榻上一坐,任由九太子伏在肩头。 其他龙哥龙弟都陆陆续续的出了来,唯独不见那八太子渊歧,众人略带忧心的交头接耳一番,似是凤无邪伤的不轻。 “这事我看玄……”大太子摸着胡须忧心忡忡“这凤无邪能死一次就能死两次,这能死两次保不齐就能死三次嘛。” “那我们还救他做什么?不救不救了!”老四拍拍屁股转头就走人,完了还不忘挥挥手“再死一百次也不管了,这不折腾人吗。” “三哥,你看这事如何是好,若是凤无邪再寻死,渊歧还不得闹地府去。”说话的是老五,端的是稳妥的人。 “哼,只怕闹地府也救不了!” 二太子话音一落,众人又陷入沉默之中,半晌之后兄弟之中又零零散散的走了几个,剩下的人还是一筹莫展,最终耐不过三太子没事人一样一口一口的喂老九吃点心,也都一一告辞。 几个儿子都走了才有老龙王发话的权利,他好像也发现自己在这海底的地位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呢,罪魁祸首还不是抱着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的那个人。 “何儿啊……这,这凤君到底怎样了啊?” 渊何抬手擦擦小九儿嘴角的粉屑,头也不抬道“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只是渊歧担心他醒来再寻死,现如今正寸步不离的守着呢。” 老龙王又道“这凤君也是,尽是胡闹,撞了不周山还不行,整天要死要活的,你说,要是他哪天真死了,岐儿,岐儿不又得给我闯祸了吗!” 渊何抬了一双紫眸,看着自家老爹冷笑道“父王放心,渊歧闯祸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给扛着,吾等上古神龙还不曾将什么仙鬼之流放在眼里。” “你这,你这不是让父王在天帝面前为难吗。” 看着父王张口结舌渊何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那凤君并非要寻死,我见他那内伤竟似练了什么法术走火入魔所至,等他醒来我再好好问问,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相信凤君对渊歧也并非无情,渊歧和他当局者迷,我等可是旁观者清,如此爱上不该爱的人,要么流着泪分离,要么流着血前行。” 说着,竟抬起怀中之人稚嫩的下巴,舌尖卷起他嘴角沾着的糕点碎屑,蓝眸与紫眸相对,微笑间竟似陷入万劫不复。 老龙王一边看了哎呦哎呦的直叹气,可怜他九个儿子没有一个有孝心的,也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凤无邪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脑袋杵在窗前,那人身着玄纹锦袍,黑色的花纹恍似流动的水波,墨发垂在床上,一大片落在他的胸口。 凤无邪动了动,只觉得胸腔内似压着千斤之鼎,口腔内满是血腥之气,他的神思飘忽起来,似是想到闭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当时在练功,钟爱所有极致的美,他自然要选一处与他身份匹配的地方研习那本心法秘笈,但不知为何,练到第五层开始身体就不受控制,胸腔之中似有什么在破空而出,他坚持练到第七层的时候已经发现有另一个自己欲要分裂而出,那是另一半的自己,若说现在的他是仙君,那另一半的他则是魔君,每个人都有一个相对面与其共处一个身体。 之后他为了压制另一半的自己没少废周章,待喷出一口血来,他便倒了下去,闭眼前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真的已非童子之身,这么说来,自己真的和他…… 027.某人的……口水 凤无邪的手微微抬了起来,最终脱力,搭在那人肩上,伏在床边的人猛的抬头,待看到他睁开的眸子顿时欣喜若狂。 “无邪……”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慌乱间起身去倒了杯水送至床边“哪里还疼吗?” 床上之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恍若干枯的粉蝶,而那双凤目更是幽灭飘忽显得极为不真实,饶是如此,也无法掩盖住他那风华绝代的凄美。 翡翠盏递到唇边,凤无邪轻抿一口蹙眉:“这是药?” 八太子忙道“上好疗伤圣药,本太子的龙涎!” ‘啪’一巴掌想将其打开,可手上绵软无力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美人儿往床上一躺,白了一眼“谁要喝你的口水。” 八太子眼睛一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喝过本太子龙涎的天上地下可就你凤无邪一人。” “那便该感恩戴德吗?”冷言冷语,很显然,想让他感恩戴德比登天还难,当然,其实登天并不是难事。 “不感恩戴德可以,但起码要赶快好起来。” 话音刚落,凤无邪就感觉自己的唇瓣被他含住,他欲要惊呼却一个不察被那人顺势撬开唇齿,舌尖缠绕着他的,竟辗转吸吮。 苍白的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抬手想要推开身上之人却不想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而他身上的灵气更是半点也提不起来,想必那心法反噬的厉害,弄的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更遑论推开身上这个男人。 八太子似是很喜欢这个效果,捧了他的脸吻到深处情自浓,那牵连在一起的银丝好似红线,紧紧牵扯着彼此,他的吻又一路向下,在他下巴,耳后,脖颈上辗转留恋,不愿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你……住手!”终于腾出嘴巴的凤无邪严肃抗议。 不过……抗议无效,惹来的只是更加放肆的咬嗜,渊歧将那碍事的白衣轻轻一拉,重重的吻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床上之人惊叫出声却无力阻止。 伏在他身上的人这才将头抬起来,黑眸晦涩难当,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手指心疼的抚上白衣黑发,终是将那微敞的衣领拉好。 “无邪,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听到没有?” 凤无邪银牙几乎要碎,可惜他现如今没那力气,听了渊歧的话,恨恨将头扭到一边。 八太子蹙眉,重重将他的脸掰过来,脸上带着震怒之色“你看着我,现如今我便告诉你,你不要逃避。” 凤无邪却似笃定他不会伤了自己,既然无法挣扎索性闭了眼睛。 渊歧气极,倒也拿他无法“我总是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不过是想补偿你才害怕你离开,但若是你真的离开,我才意识到什么才是害怕,害怕这两个字是你教会我的,凤无邪,是你教我的!” 他的手指太过用力,白衣之人蹙眉,终是睁眸,抬手想推开他捏自己下巴的手却使不上力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渊歧急忙松手,又忍不住抬手轻抚他白色肌肤上的红色印记,“对不起……我不想伤你,可我又怕你真的不听我说的话,你总是这么的肆无忌惮,也总是无所畏惧,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什么时候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了,他心里担心的害怕的又会有谁知道。 良久之后床上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我要休息,你出去吧。” “从今天起我不会离开你一步。” 凤无邪不再理他,径自闭上眼睛,半晌之后,那双翩跹睫毛微微掀开,看到床边那人仍是定定的坐着,双眸对视又急急闭上,渊歧抬手抚上他的发鬓,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这一觉睡的踏实,不知是灵丹妙药起了作用还是某人的口水起了作用……凤无邪觉得自己的身体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周身灵气也有了恢复了五成。 ****** 用三太子的话来说就是他那八弟渊歧是神龙一族当中性子最急躁的苍龙,现如今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锋芒,陪着凤无邪焚香听琴已属不易。 “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彼时渊何正摇着那把招摇的扇子,看着不远处琉璃阁中美人衣角飞旋,琴音恍如天籁。 琉璃阁居中软榻上白衣男子收敛了一身的光芒,靠在一人怀中,那人玄衣黑纹几乎与他泻了一身的黑发溶为一色,一个阳刚俊朗,一个阴柔邪魅,本是最搭的风景却被那风流倜傥之人的一个呵欠破坏。 “八哥忍的忒痛苦了些。”九太子在亭子中的栏杆上露出一个金黄色的脑袋“渊何,我们怎么帮他?” 渊何无奈笑着摇头,“他这样做也不失为博得美人心的最好方式,只是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感化那只凤凰冷冰冰的心啊。” “总是能感化的,否则八哥也不会去做,凤君有八哥关爱也是他的造化。” 渊何拿着扇子戳戳那只小脑袋,眯着眼睛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怎么觉得小九儿话中有羡慕的成分?” 小脑袋慌乱间摇的飞快“绝对没有的事!” 渊何这才将目光收回,重新投向琉璃阁中的那一对璧人“现如今多事之秋,自水清宫上次被灭门,又有一个看守邢天锁的门派被灭,这魔尊本是天界借助人间修仙大宗之力镇压在邢天锁之内,那些死灰复燃的魔界妖孽欲要放出魔尊所以接二连三的破坏了三处锁孔,天界自恃甚高觉得魔界碎兵走卒不成气候,可怜人间即将生灵涂炭。” 九太子眸中一片水光潋滟“渊何是担心祸及深海?” 那三太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祸及哪里都无所谓,起码我不会让灾祸波及到你。”小家伙也忙不迭的点头“有八哥在呢,深海必然会无恙,渊何不必担心。” 呵呵,这也是他渊何最担心的地方,传说深海每万年将出一个战神,八弟出生的时候便被天定为神龙之君,饶是他渊何再如何精明强干,待老父王转世轮回之后名正言顺继承王位的只有八弟渊歧,而这位被天定的战神自幼顽劣不堪惹是生非,作为哥哥他责无旁贷,带了他拜到怀玉真人门下,也不知怀玉真人有什么法子,竟然能将这个弟弟改头换面。 那次为救怀玉真人大闹天宫也真实的显露出他作为战神的能力,五百年来他的力量每日剧增堪与多年前的魔尊有的一比,假以时日,若魔尊真有重见天日的那天,能与他为之对抗的也只有渊歧了。 然而自幼一帆风顺的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劫难,所谓天劫无常,情劫难过,他渊何用尽心机来加深二人感情到底是错还是对? 若对,那这位神龙之君必然将会继续一帆风顺下去,若错…… 他的眸光闪出一抹犀利的光来,“你八哥,也该长进长进了。” 028.痴心错付 九太子错愕,脚下不自觉的往后一退却被那人拦腰抱在怀中“怎的这么不小心,跌倒了怎么办。” 他欲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铁钳一般的怀抱“三哥……” 渊何的唇畔弯起一抹弧度,紫眸深邃却没有一点笑意,“我的小九儿这是怎么了。” “三哥……突然好害怕……你永远不要离开小九儿好不好,听说,那魔尊便是被挚爱之人陷害才被囚禁在深海的邢天锁之中,那滋味必然是不好受的,小九儿希望永远和三哥,八哥,还有父王,其他哥哥们在一起……你们便是我的挚爱,所以……永远不要离开小九儿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却让三太子渊歧心底化为一汪温泉“小九儿放心,等事情结束了,不管是地狱还是卧房,三哥都会陪着你,不过话说回来,三哥在小九儿心中竟和父王以及其他哥哥在小九儿心中是一样的啊。” 小小少年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不一样……” “哦?”那人颇带几分兴致的挑眉问他“哪里不一样?” “渊何!你这个坏人!天上地下九天八荒第一等的大坏蛋!”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水底荡漾开去,水族之众听了避之不及,听三太子笑的这么欢脱,指不定又想到了什么法子压榨他们。 凤无邪耳朵尖,听到了笑声之后也抬眸望去,他的灵力恢复的七七八八,目光穿遮挡视线的珊瑚海水看到亭中紫衣男子调笑怀中的孩子无奈的叹了口虚气。 “都下去吧。”如此吩咐,乐师和舞姬及二连三的离开,他这才觉得一个姿势坐的久了也难免会累,正要换个姿势,身后的人已急急开口。 “无邪,你怎么了?” 凤无邪回头,看到一张大梦初醒的脸庞,感情这个不懂欣赏的八太子刚刚一直在睡觉,亏他还想耳濡目染的培养他的艺术细胞,看来欣赏艺术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的,他早该知道,深海中的‘虫子’永远是光鲜在外,败絮其内。 “八太子睡的可好?” “啊?嗯……”渊歧抬眼看天,背靠软榻,美人在怀,想伸个懒腰也变的拘束起来。 “不日之后本君将会告辞离开,这几日给八太子添麻烦了。” 八太子一个呵欠卡在了喉咙里,顿显错愕“你要走?” “嗯。”振衣起身,凤无邪拢了衣袖向外走去“你没有权利剥夺我的自由。” 冷冷的一句话,好似陌生人一般,渊歧活动了一下被他长久枕的有些麻木的肩膀,“也对,本太子不能剥夺你凤君的自由,但本太子想去哪也不是你凤君能管的。” 凤无邪回头,看着他道“八太子总是如此自负?我,只是你一时的新鲜而已。” 一时新鲜?这股新鲜劲持续了五百年,可真够新鲜的。 “凤无邪,你要离开,可以,但是你既然是我渊歧的人便要有长住深海的自觉。” “随你怎么说。”白衣之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缓步离去,衣袂如水,看的八太子觉得这个背影有些凄清。 深海每日里总会发生新鲜事,这也是凤无邪不觉得无聊的原因之一,自那日离开琉璃阁,这个八太子就甚少在他面前出现了,正当他想要冷嘲那所谓的寸步不离不过是口舌之快时,他这手中一盏茶洒了出来那人却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捧了他的手嘘寒问暖,可有烫伤,为何会洒了,想喝点什么。 凤无邪叹气,枉他深海八太子长了一张风流纨绔的脸却是个固执的痴情种子,只是这份心,怕是付错人了吧。 时间转瞬,人间修仙大宗第四个门派被满门灭口,所有弟子的死法与前面一样,身上没有伤口,死状平静,就如睡着一般,而那些锁孔也尽数被掌门之人的血打开,掌门人不管是死是活也都没找到一个。 一时之间六界沸腾,人间惶惶,包括太玄派在内的其他四派无不加强了门派的守卫,上达天听求助无门只能向太玄派求助,太玄掌门却因为追捕妖魔,行踪飘渺,几位长老主持内务。 凤无邪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看一看,虽然他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但他睁眼的时候是在太玄派,就好像一只小鸟破壳而出的时候,对自己的窝和第一眼所见到的母鸟总有一种特别的依赖,当然,萧羽不是母鸟,但却是个不错的朋友。 如是想着,他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和他们道个别,先和老龙王客套一番,再向三太子委婉的说明情况,再由三太子向渊歧转达自己的意思,并希望他这个做哥哥的能看住自己不听话的弟弟,毁了他们神龙一族的面子事小,乱了他凤无邪的英名事大,如此可别怪他一个不高兴平了这深海,不,这么说的话未免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好歹人家曾救过自己,那便委婉的说填平深海吧,虽然只多了一个字,但结果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是想着,他的手指在桌上缓缓扣了扣,水晶珠帘后一抹金色显得有些耀目,“出来。” 小脑袋从珠帘之后露了出来,那双湛蓝色的大眼好似海水,惊疑,羞涩,还带着一分激动。 “凤君。”小家伙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凤君,嘴角一咧,一对酒窝绽放在圆润的小脸上。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惹人注意,也会惹人嫉妒,但他凤无邪是谁,天上地下还没有比他美的脸,何况只是一个长得稍微可爱些的孩子呢。 孩子?这下他的凤目又眯了眯,这便是龙王的第九子吧,往日似乎远远见到过,当时渊歧向他介绍谁是谁的时候他也不甚在意,能让他侧目的人可不太多。 “你是渊歧的弟弟?” 九太子笑着的点点头走了过去,手上却托着一个精致的银盒,上面雕刻的花纹繁复古老“这是送给凤君的。” 凤无邪抬手,啪嗒打开盒盖,里面锦绸之上静静卧着一颗红色的丹药,丹药小巧,无甚出奇,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本君已无大碍,这些丹药还是不要浪费了。” 小家伙却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小手握上他的,“凤君,这是我三哥自天上求来的忘情丹,一颗给了那沃启国公主,一颗,说是要留到他自己渡情劫的时候用,如今,我听说凤君要走了,便偷偷将这丹药拿来送给凤君。” 凤无邪的脸色波澜不惊,只缓缓扣上了盒盖“为什么要给本君。” 九太子脸色一僵,半晌之后方嘟着嘴道“我,我不想让渊何忘记……” 话一出口,凤无邪心中已是了然,不过他还是将盒子放回桌上“不想让他忘记毁掉便是,给我做甚。” “小九儿只是觉得,情之一字对凤君而言是莫大的牵绊。” 凤无邪看着眼前这个九太子,他虽然只有十四岁孩童样貌,但心智却已有千年,看事情竟然比他这个蛋里蛋外修行几千年的凤凰要透彻的多。 情之一字若不是牵绊,他也不会犹豫至今,难道自己对那个渊歧真的已经有情? 029.忘情?动情? “凤君想要躲避八哥的情意才坚持离开的吧?”蓝色的大眼期冀的望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回答。 “本君只是听说人间妖魔肆虐欲要前去一察,和你那八哥又有什么关系。”凤目避开他的,端起桌上的茶盏。 “妖魔?妖魔不过是人放出的罪恶,人类永远无知,推诿自己的罪过,欲要和所有的伪善划清界限,有多少人飞升成仙,就有多少罪恶被遗弃成魔,他们的愚昧哪里值得凤君插手。” 凤无邪挑眉,真是看不出来,这小小年纪还挺心狠手辣,神龙一族看来比他认识的要骄傲的多“本君插不插手是自己的事。” “凤君若对我八哥真的无情,那又何必害怕一颗小小的忘情丹?!” “你什么意思,本君为何要害怕一颗小小的丹药。” 小家伙负手轻笑,一派纯真“这个丹药对无情之人没有丝毫作用,像凤君这样没有动情的,吃了这丹药也不过是和吃颗枣一样,凤君不敢吃,便是怕忘记我八哥?” 凤无邪微微抬了下巴,邪魅张狂如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威胁“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吃吗,纵是我无情,我又为何要吃,为何要证明。” “嘻嘻。”小家伙欢快一笑“那便不吃了,不吃了,果然不愧是三哥,一猜一个准,如此,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凤无邪周身仙气暴涨,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怒“你什么意思。” 小家伙一见,忙向后躲去“凤君勿怪,全是我那八哥惶惶不可终日,觉得凤君对他分外冷淡,现如今还要离开深海,更加寝食难安,担心凤君走了之后又将他给忘了,于是三哥便让我拿了这丹药来试探凤君,想看看凤君是否愿意忘记八哥,如此看来,凤君对八哥不仅有情,而且和八哥一样不愿相忘彼此。” 清脆的话音一落,那凤无邪捏了那颗火红色的丹药毫不犹豫的扔进嘴里,端起桌上的茶盏连喝数口,黑沉着一张脸问道“如此,你们的游戏可以结束了吗。” 九太子的一张小嘴惊讶的张大,半天才合上“凤君,这药,这药化的特别快,你,你赶紧吐出来,不然八哥会杀了我的!” 凤无邪抬了手轻轻一挥,那欲要冲过来的小身体被一阵疾风送出门外,与此同时,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也‘哐当’一声闭了个结实。 “啊!”九太子堪堪被人接入怀中,小心肝吓的扑扑直跳,抬头看到渊何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微笑“果然如渊何所说,这凤君真的把药吃了呢。” 三太子忍不住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我已经寻了个最佳的位置,我们去看好戏如何。” 那张白皙的小脸再次涨的通红“渊何大坏蛋!不准看!回去!给我回去!” 小家伙生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般不舍的离了凤无邪的居所,三太子渊何忍不住暗中磨牙,不让他看凤无邪的好戏,那就让这个小家伙回去好好补偿补偿他,这心里才稍微平衡了点。 凤无邪的手顺着纤细的脖颈向下抚去,胸腔,腹部,当他确确实实找不到那颗丹药后忍不住有些后悔,看来丹药已经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如此,是不是代表他即将忘记什么了? 怎么可能,他凤君哪来的情可以忘,此时此刻他不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几天在海底发生的一切吗,那些顺其自然的亲密,就好像他和渊歧本来就是一体。 心下忐忑,坐了一会端起茶盏欲要平复心情,但却因为担心会加速药力的发作而又重重放下。 “无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深海之中找不到第二个了,不顾常礼,无视宫规,敢在这水晶宫横冲直撞的也只有他八太子渊歧了。 那人黑袍玄纹,墨玉之冠束发,那剑眉星目满是焦急之色,男子高挺的鼻尖之上还带着汗珠,一进来就将他满怀抱了个结实。 “你吃了?你真的吃了?” 凤无邪有些不悦,飞快挣脱了他的怀抱“吃了又如何。” 八太子张了张嘴欲说还休,见凤无邪不甚在意,便小心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凤目望向这奇怪的人,凤无邪道“没有什么不妥。” 微微松了口气,还带有几分狐疑“三哥不像是和我开玩笑啊,怎么会……” “若是八太子希望发生什么的话恐怕要失望了,那药对本君一点效果都没有,不过,既然八太子来了本君便直接向你辞行吧。” 渊歧应了一声,似乎没将他的话听在心里,眉眼还在围绕他周身打量,看的凤无邪分外别扭,回望一眼竟觉得他眉目英挺风流倜傥,这天之骄子不知将来会属于哪个女人…… 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却不想那茶竟烫的厉害,慌乱间打翻在桌上。 “怎么了?”亦步亦趋的黑袍男子忙抓了他的手来看,白皙纤细的指上沾着水珠恍若春露。 凤无邪觉得周身好似火烧,深海好似沸腾,他似乎成了一只褪了毛鸟被扔进了开水之中,唯有那被渊歧拿着的手带着丝丝凉爽之意,忍不住又反握住他的。 “八太子……你这深海是怎么了?” 一抹疑色染上渊歧的眼角“什么深海怎么了?” “为何如此之热……是不是地火上涌……” ‘轰’的一声,渊歧脑中炸了开来,看来三哥说的没错,无邪真的把那药给吃了,以凤无邪这样心高气傲之人,能靠药力绑在他的身边他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只怕弄到最后骑虎难下,这凤无邪再去撞一次不周山。 “药力发作了……”渊歧只道一声,连忙拉了他盘腿坐在软榻上,双手抵住他的背心“我帮你化解药力,你不要动。” 药力发作了? 那颗猩红的丹药后劲还挺大,凤无邪闭了眼睛任身后之人将灵力灌输进他的身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就算再如何不舍,该忘的时候还是会忘,只因天意难为。 他烦躁的扯开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黑发垂在肩上妖娆美丽,他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浑身滚烫,唯有后背的那双手在给他送来凉爽,但这远远不够,除了被那双手碰到的地方,其他周遭都恍若油烹火烧。 “渊歧……”他清冽的嗓音变的有些沙哑,却突然转过身来,将那双手紧紧贴在胸膛之上“渊歧,等一会再化解。” 030.你是我渊歧的 饶是八太子活了两千年也不曾如此无措过,一张脸血气上涌,险些流出两道鼻血,只见美人如玉,墨发萧索,那好看的眉眼紧紧闭上,睫毛颤抖的厉害,一张薄唇微微张开似在诱人采撷。 目光下移,衣衫半褪露出粉白肌肤,削肩锁骨之下那单薄的身体上却覆着他僵硬的一双大手。 渊歧咕嘟咽了口唾沫,长久以来同床共枕的时候他就在幻想这幅画面,如今却真切的呈现出来了,好像做梦一样。 白皙的手握着他的,紧贴自己的肌肤,缓缓游移,直到将那双手环绕住自己的腰身,凤无邪闭着眼睛投进他的怀中,就好像饱受炙烤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汪冰泉,他恨不得沉溺不得翻身。 “无邪,我必须马上给你化解药力,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来,就好像当初的千年无梦,酒醒之后换来的是无力挽回的怒撞不周。 这颗丹药名曰‘情动’说白了就是天上一群老不修调情的春药,如今被三哥拿来给无邪吃了,他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等无邪清醒了不还得去撞一次不周山? 如是想着更加迫切的想要推开他,凤无邪凌厉美目微张,饱含愠色“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如今让你给我凉快凉快竟也不肯,这便是你的喜欢,你的在乎?!” “你被药物蛊惑,让我来给你化解药力便不会欲火如焚!” “不行!”白衣之人索性脱了身上长袍,一双手更加迫切的解开他的衣袍,因为他发现,隔着衣服这凉爽的感觉大打折扣“你不准动!让我凉快凉快……听话,让我,让我凉快凉快,求求你……” 说到最后凤目之中已经蒙上一层情欲之色,他贪婪的望着身边之人,贪婪的想要在他身上索取更多“渊歧……” 八太子心中大震,“你现在还知道我是谁?”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渊歧……”他放下了一贯的高傲,语气之中只有无助的颤抖。 八太子眸中晦涩难当,眉心紧蹙已直接将他按倒在榻上,他的无邪便是他心中最高的统治者,他的求助他愿竭尽所能,哪怕结果会不尽人意。 身下之人似乎对他的表现特别满意,嘴角竟带着浅浅笑意,而那居高临下的八太子则并不好受,胸腔起伏间他的嗓音沙哑,健硕的肌肤渗出细碎的汗珠,似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凤无邪,再说一遍,我是谁?” “渊歧……”他已被丹药蛊惑不能自拔,眸光如雾,影影绰绰。 自己的名字自那红唇之中吐出来却有着致命的诱惑,那人不在犹豫,低头啃噬上他的脖颈“你是我渊歧的……” “嗯……”难耐的呻吟自红唇之中泻出,他紧紧环抱住身上之人,力气大的欲要将二人糅合成一体。 深海浩瀚,蔚蓝激荡,那一片锦绣的水晶宫中正上演着无边的春色,凤无邪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个梦,梦里梦外都有一个人紧紧将他环绕,无法挣扎。 他开始相信,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情爱,那就此沉溺其中又有何不可,只是这样的情爱来的太过突然,超越了心底所有的喜爱,凌驾于自己所有爱恨嗔痴之上,他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劫。 “渊歧……”他的嗓音之中带着太多不明的意味。 八太子置若罔闻,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珠。 当周身的炽热终是被那股陌生的疼痛所掩盖,凤无邪顿时灵台一片清明,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前一刻还美人含露柔弱无骨的男人下一刻嗔怒之中带着致命邪魅,用力去推开身上的人,却被那人霸道的抱了个结实。 “无邪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点晚了。”尝到甜头的八太子哪这么容易放开他,低低的笑声在凤无邪耳边响起。 凤无邪又气又羞,可他并没有失忆,从一开始拉着他的手抱住自己,到刚才他的主动迎合,那八太子渊歧并没有逼他,全是他一人的作为,如此想着更加恼羞成怒挣扎不已。 “无邪!”八太子似有震怒,双臂好似铁钳,将他的骨头几乎勒断,发情期的龙,尤其是发情期的上古神龙,尤其是身上还有战神之力的发情期上古神龙,他小小一只白凤又如何挣脱的开。 渊歧星眸微敛似有不悦,一方面要克制自己,一方面还要顾及这高傲之人的感受“我不想伤了你,乖一点。” “放开我!” “太迟了!” 凤无邪微微一动就觉得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穴,连他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无力的身躯往下一垂就被那双大手捞在怀中。 “让你清醒了也好,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做了。” 凤无邪的大脑似乎乱成了一团浆糊,无力去想,无力去做,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在那人怀中辗转,细碎的呻吟自他齿缝间泻出,每当他想咬断舌头一死了之,那身上之人总在提醒他现在的处境。 “无邪……” “嗯……”凌乱的黑发缠绕在他的身上,贝齿死死咬上渊歧的肩膀,唇齿间的血腥味又让他惊慌失措的松口。 “呵呵。”八太子疯了一样笑了起来,怀中抱着的人已经瘫软如泥,他只微微侧头就看到肩上渗出血丝的那个牙印,以及那人脱力的将脑袋垂在他的身上,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胜过他这两千年来经过的任何高兴事。 听到始作俑者的笑声,凤无邪再次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只是这一口的力道和方才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尤其对八太子而言,好像被他舔了一口一样,只会加深他对此人的兴趣。 凤无邪积聚体内的力量,忙不迭的想要趁机逃走,想那八太子渊歧五百年来终于开荤,怎么会放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自然将他囚禁不肯放开丝毫。 凤无邪则觉得,这一奇耻大辱是他破壳而出以来前所未有的,从开始的抵触到后面的索求已让他羞愤不已,如果有座山摆在那,他一定第一个撞上去。 水晶宫没有山,这被翻红浪的寝宫之内更不可能有山,所以他除了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031.侧妃 一个个湿湿的吻让凤无邪在梦中就动荡不安,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离他不过咫尺,他的唇被吻的泛红,呼吸灼热颤抖,难耐的呻吟溢了出来,伏在他身上的人才将头抬起来。 八太子光着上身,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眸中满是浓浓的情欲之色“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睁开眼睛看不到我了。” 空气不似方才那样炙热,但凤无邪的周身却仍火辣辣的难受,身体的切肤之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想将头扭到一边去,却带动了身上的伤处,微微蹙眉,将痛呼压抑在唇齿之内。 “无邪,爱上你,在我最狂妄的时候,伤了你,又在我最自负的时候,我不会找诸多理由来为自己辩解,我只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所求,为你所做一切我都将会奋不顾身。” 凤无邪也不挣扎,任他将自己宠溺的揽进怀中,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看不出太多表情。 这样的情况让八太子太过害怕,又小心道“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不会始乱终弃,我会给你一个名分,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本君就当,被虫子咬了一口。”语气冰冷,一如他整个人一般。 八太子渊歧因为他开口说话已经欣喜若狂,全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要你高兴,你让本太子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嗯!” “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看到他只会随时提醒他委身人下的屈辱。 美人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渊歧虽然吃瘪,但还是光着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边穿衣一边笑呵呵道“你先休息,我去让他们给你做点好吃的,你放心,本太子一定给你办一次盛大的婚宴,你以后就是本太子的侧妃!” 凤无邪的轻抬眼睑,转头看着这位深海之中最是倨傲的八太子,只见他随意披了件衣裳,系了腰带,顿显几分浪荡不羁之态,好似他在凡间看到花街柳巷里的纨绔子弟,吃干抹净随意递给相好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而且,这个承诺是让他堂堂凤君如此不屑,他从鼻腔冷冷哼出两个字“侧妃……” 渊歧只当他是同意了,脸上的笑意更是藏也藏不住“无邪,你放心,本太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呵,好好待我。”重复了那四个字,他闭目不语,感受到一个轻吻落在他的眉心,听到脚步声离去。 凤无邪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九天白凤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现如今竟要委身一只‘虫’!还,还侧妃,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喜欢,说的在乎,说的不舍?! 这样的喜欢还真是便宜,如果他没记错,大太子宫中光侧妃就有六十八个吧。 这只凤凰钻进了牛角尖那是几头牛都拉不出来的,自从看到伺候他的侍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就开始怀疑,难道自己所受之屈辱已经传遍了九天八荒?他还有何颜面见人? 所以当深海最小的九太子消失后,众人就算是翻遍深海也想不到,居然会是闭门不出的凤无邪掳走了这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那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凤无邪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面目冷淡,饶是他能缓解私处的疼痛也无法缓解心口的创伤。 九太子端坐对面,大大的眼睛转了一圈,天真的摇摇脑袋“什么药?小九儿不知道……” “若是你不肯说,本君便将你在墟鼎之中关上个几百年。” 肉嘟嘟的小脸上绽放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无邪哥哥~” “闭嘴!” 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是因为小九儿没叫你八嫂所以你才生气的吗?” 不说还好,一提八嫂两个字,凤无邪几乎快要冷笑出声,他就这么成了他渊歧的侧妃了吗! “早知道八嫂喜欢八哥那样那样对你,小九儿就不费尽心机下药啦。” 白衣之人的眉毛扬了起来,什么叫他喜欢渊歧那样对他! “带我离开深海。” 现如今渊歧因为妖魔要救魔尊的事情经常出入深海,去修仙宗门铲除妖魔分身乏术,又担心他凤无邪再来一次不告而别,所以在他周身派了无数人看守,进出海底更是重兵防守,严查死挡,连凤无邪的一根羽毛都不能飘出去,这便是他渊歧的霸道原则——宁可错杀千万,不可放过一个。 凤无邪的要求一提出来,小九儿就将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八哥会杀了我的。” “如果你还想活着见到渊何,最好按照本君的话做。” 小家伙蓝眸之中含着一泡清泪,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你不要觉得我打不过你就可以这样欺负我!渊何会给我报仇的!” “前提是他能发现你的尸骨的话。” 小家伙再一次抽噎“那……我该怎么做。” 白凤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矛盾的不舍,这恐怕是他这个千年冷漠的脸上唯一一点丰富的表情了。 ****** 当天晚上,龙王陛下的九太子就迎来了他人生中的大劫,自被那人气势汹汹的抗回宫内,他的眼泪就没断过。 海底龙宫廊腰缦回,锦绣绵延,在剔透玲珑的七彩世界之中,深宫之内,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珍宝阁……不对,确切的说应该不是珍宝阁,而是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珍宝堆砌而成的寝宫。 这便是自诩情趣高雅,品味比情趣更高雅的三太子殿下的寝宫。 渊何直接将金发的孩子扔在床上,双手环胸往椅子上一坐,面色不郁的看着床上之人“小九儿,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私自消失这么久。” “我是被凤无邪抓去的!”床上之人辩解。 不过他的辩解听在渊何耳中全然成了狡辩“好啊好啊,又得给你加一条罪状,私带凤君出宫,我倒要看看,你那八哥回来之后不见了凤无邪会不会像我这般温柔的惩罚你。” 一听到惩罚二字,小家伙机敏的缩在床角“不怪我,是凤无邪要挟小九儿,难道,难道渊何希望再也见不到小九儿?!” 说着眼中已再次蓄满泪水,那我见犹怜之态丝毫没有博得应有的同情。 三太子冷漠道“把衣裳脱了!” 032.唔……大坏蛋! “把衣裳脱了!” “不要!”小家伙攥紧衣襟“我神龙九太子宁死不屈!” 那人俊目危险的眯了起来“原来小九儿喜欢我亲自动手。” ‘唰’ 前一刻还宁死不屈的人瞬间扯开外袍,撅着嘴巴慢腾腾的折腾那件白色的中衣,好不容易脱下了中衣,红色的肚兜却让他脱的不甚方便,可怜他短短的小手却怎么也解不开身后的系带。 那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却已等的心痒难耐,干咳一声,挥手间断了系带,红色祥云的肚兜轻飘飘的落下,那人白皙的肌肤因为暴露在凉爽的空气中而微微一颤。 小九儿急忙交叉双臂挡住胸前风光,小嘴巴配合的抽噎两声“脱,脱好了……” 饿龙的眸光却又向下掠去“还有裤子。” 小家伙闭上眼睛,刷拉一下将裤子脱下来,颇有几分赴刑场的大义凛然,“来吧!” “呵呵。”紫衣之人没有动,却哧哧笑了起来,他缓缓摇头,语气之中带着嘲讽之意“小九儿既然想要被惩罚,直说便是,还要故意装作不听话的样子来刺激我,好让我给你,小九儿可越来越不乖了啊。” 小小一张脸涨的通红“没有!我真的是被凤无邪要挟才!” 渊何眸光慵懒不屑,继续笑道“没有?那就是不想要了,好,自己玩去吧。” 小家伙气极,拉起衣服欲要穿上却被一条龙尾捆住了双手,他挣扎不得,抬眼见就看到渊何已现出蛟龙原形,饶是这条蛟龙已缩小数倍,但那健硕的龙躯仍刚劲有力,缠缚在他白皙的躯体上,龙爪毫不怜惜的几番挑弄,身上身下都留下了道道红痕。 “渊何!你是大坏蛋!”小家伙欲哭无泪,无奈身体被缠住动都动不了,似疼非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抽噎,以望博取同情。 “哈哈哈。”蛟龙却心情愉快,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苦涩的泪水被他当做甘露来品,“为什么每次小九儿都这么可爱。” “哼!”小家伙将脑袋转向一边,谁想那条灵活的龙尾却突然将他脑袋掰了回来,舌头毫不客气的舔了上去,在他脸上留下水渍一片。 “唔……”小家伙被舔的发痒欲要挣扎,奈何嘴巴被堵只能呜咽,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晶亮夺目。 龙身的鳞片以及尾鳍撩拨的他燥热难耐,光滑的皮肤上片片红痕。 “不要……渊何!坏蛋!放开我!” 话音未落,那条已经尽量缩小的龙尾带着粗糙的尾鳍,在他身上撩拨起每一寸的敏感,伴随着龙身的收紧,他蓝眸之中水光一片,嘴角微微张开不住喘息,那种无尽的刺激让他艰难的扭动着身体。 “啊,渊何……” “还说不要?” “唔……渊何大坏蛋!不,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紫鳞蛟龙缓缓松开了缠绕,声音中却透着无尽蛊惑“我的乖宝贝,想要就自己来。” 言罢松开他的身体,蛟龙化作衣冠楚楚的紫衣俊才,将这不着寸缕的孩子抱进怀中,舌尖噬吻着他的耳畔“来,自己做给我看。” 小家伙的身上遍布红痕,湿漉漉的小脸布满情欲之色,他不住喘息,依偎在男人怀中,小手颤巍巍的伸向身后。 可恶的渊何,总是欺负他! 这样一个艳色无边的夜晚注定难眠。 ****** 凤无邪离开后渊歧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冲太玄派而去,想到他上次离开撞了不周山之后被怀玉真人所救,他希望这次不要让自己失望,希望自己赶到太玄山之后能如愿以偿的看到那人。 太玄山本是人间仙山,四季如春仙雾缭绕飞泉流瀑,现如今这座人间仙境却乌云压顶,密云之下电闪雷鸣,因为修仙大宗接二连三的被灭门,长久以来处于戒备中的太玄派弟子不敢掉以轻心,在太玄派上空结了厚厚一层结界。 乌云之中一条黑色的影子游弋而来,周身带着嚯嚯银光。 萧羽笼着长袖缓步步出浮屠殿,看着乌云翻滚的天际浅笑如常,“这么多年了,你急躁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收敛。” 乌云之中窜出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射向浮屠殿前的殿前广场,遒劲苍龙化作一个峻拔男子奔向萧羽。 “无邪在哪?!” 乌云殆尽,天空重现清朗,萧羽抬手,苍白的指尖握不住的阳光筛漏在地,他眉眼温和,颇有几分宠溺的看着这个徒弟。 “万事皆讲缘法。” “什么缘法?!”渊歧索性直接越过他冲进殿内,一进门就四处寻找“无邪是不是住在这里,无邪呢。” “不要找了,凤无邪没有回来。” “他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难道回天上了?” 说起天上,那刺眼的一个‘容’字又浮现在八太子渊歧的脑海之中,当时以为凤无邪已经灰飞烟灭所以他没有怎么在意,现在哪能让到手的媳妇再便宜了别人。 萧羽不急不缓故意吊他的胃口“他没有回去,前世种的因,今世结的果,既然大难不死,自然要去了结。” “了结?”渊歧转身,一把拉住萧羽“师父,为什么无邪撞了不周山都没有灰飞烟灭,你当时是怎么救了他?” “神者,仙者,不受轮回之劫,唯有诛仙台能灭魂魄,不周山可堕大荒。凤无邪是九天之上的仙君,凤凰一族的王者,在这世上唯有一种力量能压制他的灵力,那就是你们神龙一族的精气,凤无邪当时与你结合后灵力暂封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事实上没了灵力的他已经算不上是仙者,撞了不周山就像……就像一只普通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撞过去一样,结果,自然不是灰飞烟灭。” 听到萧羽讲起五百年前的事情他渊歧还是心有余悸,怔怔松手,萧羽微微弹了弹肩上看不见的灰尘,柔和的眉眼带着揶揄的笑意“向来见你无所畏惧,怎么一遇到凤无邪就乱了章法。” 八太子一巴掌重重拍上萧羽的肩,这位真人猛然间吓了一跳“岐儿又怎的了。” “师父。”他眸光幽黑,定定望着他道“我,我的精气会封锁无邪的灵力?” 萧羽缓缓弯起嘴角,似是想到什么,柔和的目光将他上下看了个遍“徒儿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难道是真的!无邪现在岂不是废仙一个?!不行,我要去找无邪!” 殿外电闪雷鸣,黑色的苍龙瞬间就没了踪影,萧羽站在殿前,那抹微笑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若在那江南飞雨的季节,那人能如渊歧这般执着的去寻他,他们又如何会抱憾终身,只是那素墙乌巷依旧,旧燕归来,故人不再。 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到达不了彼此的彼岸,徒留孑然一身静看花谢。 033.贫道有礼 凤无邪看着消失在天际的滚滚乌云慢慢从山石后面走出来,这八太子的阵仗可真够大的,若是闹的众人皆知,那他凤君的颜面何在。 “凤师叔。”喝的酩酊大醉的司空墨软趴趴的靠在叶灵的怀中,打了个满意的酒嗝“凤师叔怎么不走了,咦,刚刚,刚刚不是变天了?” 叶灵困难的扶着他高大的身躯,小声道“好像,好像是八太子来找掌门的。” 虽说这叶灵来太玄派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修仙宗门接二连三被灭,与此有干系的深海不得不参与其中,八太子时不时来太玄找萧羽就是这姿态,众人见怪不怪,他叶灵也算小有仙骨才能有幸目睹真龙之姿。 “八太子……”司空墨还在因为此人夺了他第一帅仙的宝座而郁郁寡欢,打了个酒嗝,冲着凤无邪道“凤师叔,这,这八太子虽然也是你的姘头,但咱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住在这太玄派可以,若是让他也住在这儿,我,我的灵儿可有危险!我不同意!” 叶灵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扶着他,小声咕哝道“师父,你当谁都和你这般……” “嘿嘿。”司空墨笑嘻嘻的在灵儿脸上亲了一口,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继续上山。 凤无邪却止了脚步,从萧羽想要撮合他和渊歧的态度来看,保不齐他前脚上了太玄山,后脚就会通知八太子。 “仙君,怎的不走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凤无邪身边响起,前面走着的两人也忍不住回头。 这中年男子长的贼眉数鼠目,背微佝偻,身着青色道袍虽也是修仙之人,但和司空墨叶灵站在一起则是云泥之别,更不用说天上地下第一美人的凤无邪了,看来修仙门派挑选弟子以后也应该把容貌放在首位。 这样外貌丑陋的修仙弟子出去还不吓坏了普通百姓,恐怕还没抓到妖就被百姓抓去了。 他凤无邪这次刚离开深海就看到一个城镇妖气冲天,从不多管闲事是他凤无邪的宗旨,奈何无意间看到了司空墨师徒云游至此斩妖除魔,他便想与他们一起回太玄也正好可以避开萧羽的盘问。 凤无邪想的很好,进了城镇,与司空墨叙旧之后便老实的呆在客栈,子夜过后,司空墨与叶灵去城外收妖,却不想有个狐妖潜入城中化作女子的模样欲要引诱他吸取真气。 他凤君又怎会将这种天生带有体臭的狐妖放在眼里,这狐妖胆大妄为到如此也着实可笑了些,可正当他想要收服狐妖之时,周身的灵气却好似被抽光了一样,只能任那狐妖流着口水摸索他的皮肉,这只有渊歧碰过的身体在那狐妖的爪牙之下痉挛,那让人欲呕的感觉差点逼他变回原形。 千钧一发之际,这位相貌丑陋的修仙道士从隔壁冲了来,此人看上去瘦骨嶙峋却也有些手段,待他将狐妖收回自己的镇妖瓶道了一声‘贫道有礼’便和凤无邪攀谈起来。 原来,此人是上一个被灭门派仅存的弟子,姓梁,单名绍字,虽然长相丑陋贼眉鼠目,但他对凤无邪毕恭毕敬的模样让这位过惯了娇贵日子的凤君非常受用,便将他纳为前往太玄派中的一员,希望这位幸存者能被太玄派收留,也算是他凤无邪对救命之恩的回报吧。 唉,谁让凡人就是麻烦,小恩小惠都讲究一个涌泉相报。 如今梁绍又讨好般哈着腰道“仙君可是走累了?要不,咱们歇歇脚再上山?”说着已经拿袖子拂干净了一旁的一块大石,腆着脸请凤无邪坐下。 如今因为妖魔肆虐,太玄派被罩在一层结界之中,虽说凤无邪和司空墨是仙君之体可腾云驾雾,但这位梁绍凡胎肉骨,一旦御剑就会被结界打回地上,所以几人决定老老实实的徒步上山,尤其是司空墨一高兴,在山下喝了个酩酊大醉,上山更加不便。 “不坐了。”凤无邪话音刚落,那醉醺醺的司空墨就一屁股坐在树下,大掌还在灵儿怀中摸来摸去。 “我的酒呢,我的酒呢,好灵儿,我,我就喝一口,保证只喝一口。” 灵儿着急,却还是让他从腰上解下了酒葫芦,拔了塞子就要喝,叶灵忙道:“师父再喝可别怪灵儿不理你了!哼。” 言罢将头扭到一边,急的司空墨虽然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讨好的抱了徒弟一口一口的乖灵儿哄着,最终也没能喝成那酒。 梁绍见凤无邪一直盯着那二人看的出神,又嘿嘿笑道“司空剑仙和他的徒弟感情真好,可惜都同为男子,不然可是要成为一对让人艳羡的佳偶呢。” 凤无邪轻轻应了一声,想到往日在水晶宫中,八太子也有司空墨这般无赖的时候,而大多数时间,这位龙君则是在哄他高兴,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未对他笑过。 若是他能如灵儿这般冲着他笑一笑,那他渊歧又不知该多么高兴了。 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他怔怔然回头,开始下山。 “哎?仙君!仙君!”梁绍追了过来,灵儿听到声音也忙扶了司空墨靠在树干上,快步追了上去“凤君这是要去哪?眼看就要到山顶了。” 凤无邪缓缓摇头,长身而立白衣如雪,他眉心紧蹙看不出太多情绪“我不去了,你带司空回去吧,还有梁绍。” “那凤君这是要去哪?” “走到哪,便是哪。” 言罢加快脚步,叶灵要去追他,又听到昏昏沉沉的司空墨唤他,顿时急的不知该顾哪一个,梁绍忙道“得了,得了,快去照看你的师父吧,这位仙君失了灵气只怕会招妖魔的觊觎,贫道去追他便是!” 言罢快步撵了上去。 叶灵无奈只得又去扶着司空墨,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山。 凤无邪自从离开太玄山之后,也不知该去往何方,竟然觉得万千世界没有他落脚的地方,梁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带他游遍名山大川景秀小镇,虽然他那一脸谄媚的趋炎附势让凤无邪很是反感,但出门在外,身边有个人尽心伺候可比那幻化出来的奴才强上百倍。 如今他二人到了一座临江古城,城中街市繁华,风帘翠幕,参差十几万人家。 梁绍鞍前马后的寻了一处客栈落脚,那招待的小二也分外讨喜,见到凤无邪这样的人物一口一个公子叫着,只把那梁绍当成了跟班看都不看一眼,想这梁绍和凤无邪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招呼。 梁绍又命小二为凤无邪送上沐浴的热水,手上拿了个拂尘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他法力再不济也足以充当个半仙,每到一个地方他总是出去探查一下民风习俗,顺便帮人看看相算算卦,赚点小银子。 凤无邪住的房间紧邻热闹的大街,听到街上人声鼎沸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他柔肤腻里,靠在木桶壁上,任温暖的热水将他白皙的肌肤氤氲出粉嫩的颜色。 034.泾河 最近去的地方有些多,他变的有些困乏,穿衣躺下之后,一睡就是一下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梁绍堆着一脸讨好的笑站在他的床边。 “仙君,仙君醒了?您要不要喝茶?饿不饿?方才在城中买了块枣泥糕,您要不要尝尝?” 床上之人坐了起来,黑发泻了一身“什么时辰了?” “天才黑呢,呵呵,听说这泾河城晚上可热闹了,仙君要不要出去瞧瞧?这城里当真是繁华啊,贫道去过这么多地方,属这个泾河城富庶。” “泾河……”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凤无邪微微蹙眉。 梁绍却没看到他的表情,兴冲冲道“您也知道这泾河啊,嘿,这泾河最近可出了大岔子了,那泰成帝险些要填了这泾河。” “此话怎讲?”凤无邪不是一个对八卦感兴趣的人,他的宗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这泾河好奇也不过是因为这泾河公主与渊歧的那一层关系,而渊歧又是那个强了他的人,多少会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梁绍本就是个话匣子,平日不敢说话怕说多了让凤无邪觉得烦,现如今凤无邪亲口问他了,他自然要打开天窗说个痛快。 “说起着泾河闯的祸还要从泰成帝说起,这泰成帝是谁呢?这泰成帝就是登基不满一年的大壅皇帝南宫轩,这南宫轩不仅从众多兄弟之中脱颖而出,更是击败了权势喧天的贵妃娘娘,让那位被冠英王扶持的十一皇子成为刀下亡魂,要问这南宫轩是如何做到的,皆因这南宫轩手上有一个宝贝,这个宝贝是啥贫道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宝贝自泰成帝登基之后就被供奉在皇宫的多宝阁内,但是,前段时间泾河龙王的小儿子却把那宝贝给偷了来,您说说,这龙王爷的儿子,什么宝贝没见过,偏偏要去偷一个凡人的东西,啧啧,也忒没见识了点。” 凤无邪从床上起身端了茶盏轻抿一口,语气清冷似有不快“说重点。” “嘿嘿,这不马上就要说到了吗,话说大壅的皇帝得知宝贝被偷自然是气不过啊,气不过又该如何,他就派了能人异士多方查找,最后得知了是龙太子借去把玩。这龙太子是龙,人间帝王虽自诩为真龙天子,但到底没见过他腾云驾雾不是,百官希望这泰成帝息事宁人,泰成帝自然不愿,下令填平泾河,这可不得了,此令一出,哪有不从的道理。” “泾河绵延几万里,哪是那么容易就填平的,进城的时候路过泾河,那河不也还好好的呆在那么。” “哎呀我的仙君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皇上一发话谁敢不从,只是这泾河安然无恙据说还要拜那龙王爷的远房亲戚所赐,他那房亲戚来头可大了,虽说没有血缘,但却是姻亲,您知道是谁不。” 凤无邪‘咚’的一声放下茶盏“你莫不是要说海里的。” “正是正是,据说这泾河龙王爷上天无门只能入海,请了姑爷出面归还宝物并向泰成帝保证三年之内风调雨顺,这才算完,要不然呐,说不定你我也得被那河工抓来挖土填河。” “以讹传讹,不可尽信。”凤无邪语气依旧平淡,只是眸底一片暗哑。 看来他的确是他的一时兴起,他有妻有家有责任,他凤无邪又算的了什么。 “客官,小的送饭菜来了。” 听到小二敲门的声音,梁绍乐颠颠的去开门,接过饭菜又招呼凤无邪道“来来来,仙君先请用饭,晚上贫道带仙君出去走走。” 凤无邪在太玄派餐风饮露食用珍果已成自然,但他自从进了水晶宫就彻底被那个挨千刀的男人惯坏了嘴巴,也许正如萧羽所说,修仙不难,难的是抵制欲望,除情欲之外,口腹之欲亦是一大难题。 他已无法戒掉口腹之欲,就好像午夜梦回无法赶走的那张面孔。 而深知凤无邪喜好的梁绍每到一处都搜刮无数美食,皆以果实为辅料制成,还说食用凡间五谷对凤无邪恢复灵气有一定的帮助,但他至今也未恢复灵气,亦不知要何时才能恢复。 难道自己离开水晶宫的时候把功力都丢在那了?凤无邪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吃了两块荷仙菇煨八珍,白衣雅致的人儿放下筷子没了胃口,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窗外。 梁绍一旁为他布菜,他通常吃凤无邪剩下的东西,所谓剩下的也不过是每道菜只被动了一两下。 他见凤无邪放下筷子,又呵呵笑道“仙君,您可得多吃点,尝尝这道梅子佛手,也亏得这泾河城才有,等过两天到了京里,那可就吃不到了。” 凤无邪仍是看着窗外,夜空中一轮圆月,圆月之下的百姓歌舞升平,嘈杂吵嚷不逊色于白日。 “去京城做什么?” 梁绍脸色一变,笑嘻嘻的一张脸变的有些阴沉,试探般的问道“您……不打算去京城了?” 凤无邪没有回答,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梁绍看上去有些着急,鼻子眉毛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仙君,这,这可不行,您当初答应贫道来着,说陪贫道去京城弘扬道法,如今怎的又反悔了呢。” “本君反悔了又怎样。”凤无邪的声音在夜色中平淡无奇,清冽依旧。 梁绍脸色一僵,眸中杀机一闪而逝,继而唉声叹气道“既然仙君不肯相陪,贫道也绝不勉强,若是仙君做好决定了,贫道明日便告辞离开。” 凤无邪道“你可以再多留几日,说不定本君哪日有了心情能陪你去那京里走一遭。” 梁绍讪讪笑了“仙君说笑了,传道之事不能耽搁,若是仙君哪日去了京城可去五云观中找我,贫道有一位老友在五云观修行,贫道此去也只能投奔他了。” 凤无邪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勉强,便点头道“那你去吧。” 梁绍又点头哈腰一番,端着饭菜走了出去,只给他留了一盏菩提茶,亦是这泾河城的特产。 凤无邪依旧望着窗外,虽然他灵力暂失,但他作为仙者与生俱来的洞知仍提醒着他有妖魔接近,所以他才将目光投向妖气袭来的地方,这股妖气非同寻常,他灵力还在的话也不难解决,但现如今他几乎等同废人一个,妖魔一旦接近这里,单凭梁绍是无法战胜的。 心底隐隐堪忧,但又一想到自己堂堂九天白凤如何会怕了一只妖,冷冷哼了一声,静坐其间抿了一口茶水。 随着夜色加深,端坐窗前的人变的有些昏昏欲睡,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却不似这次,伴随而来的是眼前重叠的影像。 作为一只白凤,他好歹明白了如今的状况,这一现象是不是叫头晕?可惜还没等他好好弄清楚头晕的感觉,就已经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他是被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泼醒的,眼前光影绰绰看的不甚真切,身上被五花大绑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疼痛难忍,他用力挣扎,绳索却有愈勒愈紧的趋势。 “可恶!” “如果你不想被这么被勒死的话最好不要动了,再动下去这条绳子就会像刀刃一样割进你的……身体里!” 035.咫尺天涯 凤无邪猛然抬头,一张脸颊凹陷的脸居高临下看着他,那笑起来眯着眼睛咧着嘴角的模样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你好大的胆子!”凤无邪低声斥他“松开!” 梁绍呵呵笑了起来,青灰色的脸皮缓缓抖动,在烛光中显得可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命令我?” 凤无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对于梁绍突然间的性情突变他不知该做何猜想,在他印象中,这个中年男子虽然长得丑陋,但他向来胆小怕事精明憨厚。 凤无邪一时之间以为这人是被妖魔蛊惑,他用身为仙君的直觉去感知,但事实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既没有被蛊惑,也不曾失去心智,他,确确实实是个人。 人,曾几何时,他得到过萧羽的告诫,萧羽说,万物皆有灵,六界之中之所以以人为尊,皆因人是妖魔仙之始,亦是最难以揣摩之物。 “你想干什么?”凤无邪冷锐的目光看向他。 “我想干什么?!”梁绍哈哈大笑起来,干枯的皮肤被拉扯的紧绷,他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畔“你放心,贫道没有那龙阳之好,再说,你们这种出卖皮肉的小倌也忒腌臜了,呸!” 他重重吐了口痰,挑亮烛光,凤无邪已经听不到窗外的人声,想必已是深夜。 ‘噗’一道血丝自他臂上迸出,白衣之上染出一朵血红。 梁绍嘿嘿冷笑“你还别不相信,这可是天机丝,连你的骨头都能勒断。” 凤无邪又岂是束手待毙之人,他反而更加用力去挣脱,身上的白衣接二连三的绽放出红色的花朵,尤其手腕上错综复杂绑着的丝线,已经深深刻进他的皮肉之中。 “死贱人!”梁绍急的大叫“你别给我动!别给我动了!听到没有!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等我拿了赏金你爱怎么死怎么死去!” “赏金?是何人指使?!”凤无邪声色俱厉,梁绍怔然退了一步,复又抹着嘴角胡须哼了一声。 “你还别拿这气派来吓我,我是吓大的吗?你以为你是仙人就高高在上俯瞰蝼蚁众生?啊呸!你什么狗屁仙人,不过是皇上满世界找的脔宠而已,老子忍你很久了,陪你演这出戏也很久了!” 凤无邪的眉心蹙的更深“你不是修仙宗门之人。” 梁绍见他不再动弹,这才慢条斯理呵呵笑道“谁说我不是了,贫道本就是修仙之人,怪只怪他们有眼无珠逐我出师门,现在好了吧,被满门灭口了,哈哈哈哈,贫道真恨不得早起晚睡对着那灭门之人拜上三拜呢,要不是看到皇上满世界的找你,贫道自有潇洒,又怎么会陪你演这出戏。” 凤无邪无奈冷笑,人间的帝王他自然不认识,想必找他也是因为龙宫的缘故,八太子归还国宝,请人间帝王代为找他又有何不可,只是,他既然决定要离开,就是回去的一百次,结果也必然是离开。 梁绍又捻着胡子道“本来我还在想,这上了太玄山可怎么把你带下去,谁想你居然自己下山了,真是天助我也,伺候了你这么多日子,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京,将你交给官府,领赏,谁知道你居然这么不知好歹!中途反悔!” 凤无邪眸光如刃,他用力一挣扎,锋利的丝弦如刀般切进他的肌理之中,鲜血如涌,一身白衣几成血衣。 “啪!”梁绍一巴掌甩过去,他顿时被打的头晕目眩耳鸣眼花,几乎动弹不得,白皙的面皮之上浮现出五指红肿的印记。 “贱人!我说过了!要死晚点死!你们这种不要脸的男宠,死一个少一个!” 这人的面部表情狰狞可怖,凤无邪反而显得有些神志不清,飞快从他身上流逝的鲜血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突然之间,窗外雷声咔嚓而下,闪电划破整个夜空。 梁绍猛一哆嗦,看看傲视如常的凤无邪又急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嘴里咕哝一声“我还就不信了,你怎么会真的是神仙。” 窗外乌云滚滚自天际而来,浓云之下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恍似将天撕开了个狂怒的口子。 “渊歧……”凤无邪咬紧牙关看着云层之内翻腾的苍龙,除了这苍龙之外,另有一只蛙首蛇尾的怪物兴风作浪,想必这怪物就是他感觉到的妖气,而此时,一龙一怪正大战正酣,天地之间肃杀弥漫。 梁绍肉眼凡胎如何得见真龙,只是看着疾风骤雨雷声轰隆,暗暗咋舌“这泾河城的气候可真是奇怪,方才还星光璀璨,这一会的功夫就下雨了?!” 云中激战未停,突然一条瘦小的青龙也加入战况之中,很快,那条青龙被蛙首蛇尾的怪物擒获,那怪物变作了一个蓝衣男子,后拖一尾,而那被擒获的青龙亦变作了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正被蓝衣男子俘获手中,男子的利爪直抵女子喉间。 八太子渊歧亦化为人形,黑发玉冠,玄纹广袍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他手拿长枪,傲视山河,隔的太远,凤无邪眼力再好也没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男子英姿勃发傲立云端之色是那么的熟悉,这熟悉似穿透了五百年沉睡的时间,让他的头脑变的一片混沌。 八太子率先发难,一枪挑过去就将那女子救了回来,一手环着女子腰身一手银枪抖动,劈天盖地的雨幕直缀而下,天地间银光霍霍,一道灵印封锁了蓝衣男子的退路,长枪出手,死死钉入蓝衣男子的胸膛,男子嘶吼之声皆被雷声覆盖,从云中跌落化为虚无,而八太子环着女子的腰身一个旋转抓住长枪瞬间不见了踪影。 瓢泼大雨骤然停歇,墙脚瓦楞上滴滴答答的雨声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无比清晰,就好像敲进凤无邪的心里,堵在他的胸口,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眼神之中一片寂灭。 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他看到梁绍关了窗户,伸了个懒腰,又在他脸上拍了拍,说了些什么他没往心里去,大致是说,你早这么乖不就结了,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了门,凤无邪无力支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彼岸大荒,漆黑无际,温热的触感将他包裹。 难道他被打回蛋壳了?凤无邪纳闷,忍不住有些遗憾,若是他破壳而出,那人,还能认得出他吗。 不过,为什么要让他认出来,想必那人早已将他遗忘了吧,他不过是他的一时新鲜,得不到的永远最矜贵,得到了便可以弃如敝履。 “醒了吗?” “唔……”凤无邪从齿缝间泄露出一丝舒服的吟哦,惬意的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一张大手抚上他的额头,缓缓滑过他秀致的眉梢眼角,指腹触及他不安抖动的睫毛,那人的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036.八太子妃 “八太子妃?” “那才是八太子妃?” “她才是八太子妃?” 水族之众再一次将深海水晶宫围了个结实,叽叽咕咕的讨论个没完没了,也有失望者不住摇头道“长得这么丑,怎么配的上我们的神龙之君?!” “就是!就是!” “走吧,走吧,太丑,太丑!和凤君简直没法比嘛!” 四海的水族接二连三的离开,阳光才透过深海折射进水晶宫内。 如今宫中正殿之上坐着的是老龙王,他那张脸笑的好似一朵菊花,因为有客人在,他那掌握四海实权的儿子不得不将王位让出来,让他的屁股重新体验一把身为龙王的殊荣。 这客人不是别人,说白了其实也不应该算是客人。 泾河公主身着一件粉色菱衫,玉颈之下,一片酥胸白如凝脂,纤腰一束,不盈一握,瓜子脸上氤氲着一层红晕,红唇微抿,欲引人一亲丰泽,她是一个很懂得展现自己的女人,机敏天妩媚的外表下不时透露出优雅的微笑。 “此番多谢四海出手相救……” “公主太客气了,八弟是你夫君,理应如此。”说话的是站在龙王身边的三太子渊何,他一身紫衣锦袍华贵间透露出几分精明,手上摇着一把招摇的扇子“对自己的妻子不好还能对谁好呢,是吧,八弟?” “啊?”渊歧靠在椅子上,一盏茶水要送到嘴边又心事重重的放在桌上,他神色恍惚没有被任何东西吸引眼球,剑眉之下眼神微敛,不知在想什么,又‘嗯’了一声。 泾河公主狭长的眼角一直小心瞄着这位玄衣男子,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她万万没有想到,五百年后的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当初让她逃婚的男子频繁侧目,连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都牵动了她每一根神经。 他在想什么,是在想她?还是在想别人?还是说,这个男子褪下当年的少年不羁变的成熟内敛的同时还带有几分羞涩? 思及此处,泾河公主看到渊歧心事重重的站了起来,连忙迎了上去屈膝行了一礼“这次那蛙怪蛊惑我小弟为祸泾河,还怂恿小弟盗取大壅国宝,多亏殿下昨日将那蛙怪一举斩杀,否则,奴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公主太客气了。” 渊歧语气疏离,眼神直接越过她,欲要走出去。 “殿下?”公主又忙将他拦住,欲言又止“殿下还在生我的气?当年逃婚也实非我的本意……” 八太子渊歧似没反应过来,长年久居深海,虽然成亲了但媳妇不在身边他也和单身差不多,听泾河公主如是说了还有点纳闷,脑海中出现逃婚二字还大大打了个问号。 “唉~”老龙王一波三折的叹了口气,语气之中颇有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事和公主无关,只因你那父王是如何也想不到会有求老龙的一天哦。” 老龙王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当年泾河公主逃婚离去,又逢凤无邪撞山而亡,八太子也没去泾河找媳妇,如此一耽误,泾河觉得颜面无存,况且他们本来就看不上这个无甚家教的八太子,索性站在女儿这边想为女儿重新寻觅如意郎君。 深海这边本来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太子去接八太子妃,三太子去吃了个闭门羹,泾河那边以没有诚意为由拒绝送女儿回深海,彼时泾河公主心心念着三太子,硬生生被自己的父王给搅黄了。 泾河的老龙包括他那儿子都是爱财之人,看上了蛙怪搜刮的民脂民膏正打算把女儿嫁过去,就闹出了个盗取国宝的大罪,上天去找那天帝表亲,天帝以开罪人间帝王为由不愿出面,万般无奈这才找到海里,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恨不得包成个礼物送来,请深海看在姻亲的面子上帮个忙。 八太子倒也爽快,应承之后不仅说服了人间帝王还一不做二不休为泾河铲除了蛙怪。 渊歧本性纯良,说白了就是一根筋,他觉得蛙怪是妖怪,祸害百姓,那就必须死,而泾河公主则不这么认为,她本被自己的父王暗地里许配给了蛙怪,八太子这么一出手,她倒觉得眼前这少言冷酷的男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她心里非常受用,受用归受用,一听到老龙王的冷嘲热讽,她顿时又觉得颜面无存。 泾河公主只得道“父王说的是……儿媳自与八殿下分离之后就日思夜想,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面就难免伤心落泪,唯有坐愁红颜老,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和八殿下再见……” 说着已唏嘘落泪,我见犹怜。 老龙王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这一声父王叫的是自己,顿时心花怒放起来,但面子上还是四海之主的威严“饶是老龙的这个儿子不争气,但也胜过你那几个弟弟,九天八荒欲要与他婚配的倒也不在少数,我们也不是趁火打劫,免得那泾河老儿说老龙趁机拐带了她的闺女,你还是回……” “咳咳!”渊何重重咳了一声打断老龙王的话,一眼瞥过去,后者讪讪闭嘴,满脸堆笑,似在讨好自己的儿子。 三太子接了老龙王的话茬,笑呵呵的看着泫然欲泣的泾河公主道“公主这几日受惊了,我父王说的玩笑话,不要往心里去,让八弟带你回寝宫歇息去吧。”完了对呆呆怔怔的八太子使了个眼色。 八太子却蹙眉道:“为什么让我带,来人,带泾河公主下去歇息。” “咳咳!”三太子又被呛着了,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满脸堆笑“八弟不是天天念叨泾河公主吗,如今公主来了,自然是要与你同住的,毕竟你们已经成婚多年了嘛。” 渊歧一直在想凤无邪可能去哪,并未将他那几人谈话放在心上,现如今一听,自己好像是成亲了,而且成亲对象还真是这位泾河公主。 “那……公主请随我来。” 他没有不悦,亦无高兴之态,全然只当是往宫里新带个宫女一样平静自然。 泾河公主忙向龙王行礼告退,兴高采烈的追了渊歧跑出去。 二人前脚刚走,三太子就刷拉合上扇子,冷魅的眼角睇向缩在宝座上的老龙王“父王刚刚是在展示自己的口才吗!” 老龙王欲哭无泪,恨不得自己变成只虫子溜走“这不是你说,等他们来了要让父王给泾河公主一个下马威,不能失了海底的身份!” 三太子冷哼道“您方才丢的何止是身份!父王啊父王,我就不明白了,您活了几万岁,怎么越活越天真?” “天真?”老龙王当是夸他呢,菊花脸顿时舒展开来。 “天然真白痴……”又是冷冷一瞥“虽然现在泾河有求于我们,但我们与天帝以及泾河的关系并不融洽,宁多一个朋友勿多一个敌人,我看您方才真是巴不得得罪了那泾河公主。” “那她是我儿媳妇,我还不能说两句?”老龙王觉得委屈。 三太子悲哀的看着他,一副你很傻很天真的样子“是您儿媳妇不错,可她也是泾河龙王的女儿啊,父王,以后这种唱红脸白脸的戏看来不能和您合作了,你这一入戏就没的分寸!” 老龙王那个委屈啊,似乎看到了自己并不光明的未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数着菊花瓣孤独终老。 037.南宫轩 却说渊歧带了泾河公主大步回到寝宫,底下伺候的小虾精过来询问把公主安排在哪间房内,泾河公主本来欢喜的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她是这八太子的正妃当然要住主卧,怎么这些虾精咋就这么没眼力劲。 渊歧解开身上的外袍递给虾精道“问问公主想住哪就住哪吧。” 泾河公主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维持着一个女子的端庄矜持“成亲多年,一直未尽妻子的职责,妘儿愿就近伺候夫君。” 八太子自是没有多想,这么一听只当是安排个丫鬟一般,手指指了一圈,刚开口道“就让公主住在……” “先搬到主卧去好了,一会我去了再收拾。”泾河公主如是说着,扶着鬓上玉簪安排带来的侍女搬行李。 “不行!”渊歧急声阻止,眉心收紧,脸上似带不悦,几乎是同时,那些虾精都站成一排,挡住了泾河公主的随从,大有阻拦的架势,她们一个个脸上表情也是不善。 泾河公主本是娇惯的性子,要放在别处她早就大发雷霆了,奈何这里是深海,而且她们又是自己想要讨好的夫君——渊歧的人,忍不住有些奇怪道“夫君这是何意?” 乍然听她赤裸裸的叫夫君渊歧还是有些不习惯,看了看主卧紧闭的大门,又烦躁的抓起虾精手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言罢已出了寝宫,他不善言辞,很多事情做起来比说的方便,所以他干脆出去找凤无邪了,独剩下泾河公主的一声夫君留步哽在喉中,她握紧手心,眸中满满的不甘。 她犹自记得五百年前大婚的日子,与这位深海的八太子初次见面是在水晶宫正殿,当日金碧辉煌喜乐喧天,所坐宾客来自九天八荒五湖四海,她一身大红的喜服艳惊全场,她也清楚的记得,这位八太子眼中露出的何止是惊艳,那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与色胚无异,对于自己的美貌她异常自信,对于别人的痴迷她也习以为常。 但也许世事无常说的就是这样,时隔五百年,这个冲动不羁的好色之徒转眼间蜕变为英伟倜傥的神龙之君,而她也比五百年前漂亮了不少,怎的一切就变了,难道她的美貌,她的温柔都不起作用了吗? 她变的多疑且不安,转头看到那些警惕的虾精,她脸上重现笑容“不要担心,我不去主卧便是,只是,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才是八太子的正室之妃,往后在这宫里除了八太子之外,你们又多了一个主子,顶撞主子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众人惶恐,跪下向她行礼,泾河公主又道“这主卧住的是何人,为何我就不能去?”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都在心中为凤无邪难过,凤君啊凤君,你才走了多久,这个女人不仅要抢你的房间,还要抢你的男人啊,你快回来啊~ 泾河公主却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走的这些日子,八太子一直没有再娶?” 众人点头,小心翼翼的拿眼去瞄这个漂亮的龙女,是的,只是漂亮而已,这天下的一切绝色都不过是凤无邪踩在脚下的尘泥,他凤君的惊艳凌驾于所有秀色之上。 ****** 明月当空,夜色如水。 “咳咳,咳咳!” 大壅,深宫之内,伴随着一声声轻咳,才进门的人快步走到床边,扶起床上的人,大掌轻抚他的脊背。 又对伺候在旁的人吩咐道“拿水来。” 侍女急急端了水来,那人接过清水想要喂进怀中之人的嘴里,奈何红唇干裂,清水还未滋润就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那人索性自己喝了一口水低头撬开他的唇齿,缓缓渡了进去,喂完一口水还意犹未尽的品着那绵软的味道,周围的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不忘将门关上。 水乃万物之源,又喂了几口水之后,昏迷的人脸颊红润了很多,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之色,再之后才看到离他最近的这个男人。 男人身着明黄的九龙袍,带玉冕,墨发之下是一张雕刻般的五官,冷冽峻拔,他浓眉深目带着几分忐忑的欣喜,唇角却锋利如刃并没有笑起来,双手不自觉的加大了抱他的力道。 凤无邪的第一感觉是见过此人,但却不是就近几日见过,而是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因为无法洞悉自己尘封的记忆他的眉心越蹙越深,抱他的人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你是谁。” “南宫轩……” 这三个字有些熟悉,看到室内明黄锦绣,瑞兽金炉,所用器具一律雕龙刻凤,联想到南宫轩三个字,凤无邪心中稍微有了点数,这一位应该是大壅的皇帝吧,出于礼貌他是否也该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 “无邪。” 出乎意料的,那人先他一步道出这两个字,凤无邪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似乎他期待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已经期待了很久。 凤无邪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相对而言他更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皇宫里来,他刚刚醒来?背靠那人的胸膛,温暖结实,他想要坐起来却带动身上多处外伤,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小心。”南宫轩扶着他的胳膊道“刚换了药。” 自己这是怎么了? 忍不住掀开衣袖,他看到白皙的手腕上缠着层层白帛,隐隐透着药香,身上其他地方亦是如此,他想起来了,之前他被梁绍用天机丝捆住,这天机丝是修仙宗门抓鬼除妖的法器,一旦捆了什么东西,挣扎的越厉害捆的越紧,作用在绳索上的力都被反弹在施力者的身上。 凤无邪这全身上下几十道口子看似是被刀刃所伤,实际上都是拜天机丝所赐。 “梁绍呢?”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五百年前更是以狠辣闻名天界,虽然他现在因为失忆,行事较之过去低调很多,但这捆缚之辱若是不报也枉为上仙。 “给了一笔银子,打发了。”南宫轩说着为他拉上衣袖,看着这一截皓腕,他有些心猿意马。 凤无邪没再言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见了此人绝对毁了他的修为,看他还敢以半仙之名招摇撞骗。 “那日,承蒙公子解救,否则朕当日便葬身于山贼之手。” 凤无邪想到那天在去水清宫的路上遇到此人与随从被山贼擒获,那时候他应该是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说不定就是来夺皇储之位,因为大壅的皇帝驾崩时他还在水清宫与八太子周旋。 渊歧……想到这两个字,他心中又似被堵了一块大石,本来以为是渊歧假借大壅皇帝之手在民间找他,现在看来是这位大壅帝王自愿找他,他不想承认,这一刻,他心中的失望如此强烈。 见凤无邪神思飘忽没有说话,南宫轩又道“往后,你便住在宫中,朕许你一世荣华。” 038.许你一世荣华 南宫轩说的诚恳,凤无邪却冷笑道“荣登九五也是你的造化,本君只是机缘巧合,就算没有本君,你一样可以活命,不必报答救命之恩。” 他语气清冷如雪峰之寒,周身带着若即若离的雪莲之香,让南宫轩忍不住担心怀中之人会随时羽化。 “纵是没有救命之恩,朕也希望公子可以留在朕的身边。” 凤无邪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他,只见他面庞坚毅眼神笃定,浑身上下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幽静沉稳,衬托的他这个人好似专为王位而生。 “本君若是想走,无一人能拦。” 凤无邪如是说了,南宫轩却从他话中忖度到了他同意留下的信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将他好生安放在床上“你先休息,朕先去更衣,稍后过来看你。” 凤无邪点头,看他一身朝服想必刚下了朝就赶了过来,心中却没有多少感动,好似这位人间帝王为他提鞋都是理所当然。 南宫轩离开之后凤无邪躺在床上稍事休息,看来身上的伤口都挺深,他原本想自行恢复伤口,但不知为何,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却如此的舒服,许是做神仙太久,忘了疼的感觉了吧。 凤无邪又想到在水晶宫中缠绵床榻的那几日,做完之后他私处的疼痛和这种疼痛是不一样的,当时就算再怎么不舒服他也没有丝毫的不愿,反而爱上了那种充满的感觉,就好似原先不完整的自己瞬间变的圆满。 也不恢复伤口,他就那么静静躺在床上,听到宫女鱼贯而入的脚步声,不一会暖阁之内就摆满了各色吃食,一应用品也都考究华美,与帝位的身份极为匹配。 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他懒懒抬眸,看到几个小太监拎着硕大的几个金鸟笼子走了进来,点头哈腰的向凤无邪问好,并道“皇上担心公子闷的慌,特地命奴才们弄几只小鸟儿,供公子消遣消遣。” 南宫轩是在变着法子提醒他凤无邪已是那金笼之鸟了吗? 忍不住想的有点多了,他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疑神疑鬼了? 摇摇头,想要摆脱这个荒诞的想法,看到鱼贯而入的太监们几乎将这间华丽的暖阁装扮的有些滑稽,那几只笼中的鸟想是囚禁的时间长了,本是极为安静乖巧的,得见床上的白衣男子之后顿时焦躁的叽叽喳喳上蹿下跳。 一只叫的比一只厉害,想要冲破牢笼飞到凤无邪身边去,凤无邪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淡淡道“本君无碍。” 凤乃鸟中王者,这些鸟雀除了急着向他朝拜,更多的是想给他治伤,凤无邪只觉得鸹噪,挥了袖子想放开这些鸟儿这才想到灵力全失的他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小法术,比如清理一下衣服,恢复一下伤口。 下床去,亲手打开了金制的鸟笼,五彩飞禽获得自由没有离去,而是围着他环绕飞翔,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他脸色有些苍白,挥手命鸟儿们离去,仍没有多少作用。 南宫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凤无邪身着白色的里衣站在金碧辉煌的暖阁之内似乎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鸟雀,用南宫轩的眼光来判定也必然是不舍离去。 “这些鸟儿本来是供你解乏的,怎的就放了。” 南宫轩走进屋里来,飞行的鸟雀好似感受到了危险的接近,扑棱着翅膀飞向了窗外的暖阳。 纤弱的男子任由这位人间帝王扶着重新坐回床上,一时间有些错愕,好似自己这样的姿态像个女子,多少还是有些反感,但他高傲的性格又在其中作祟,被人间帝王伺候,无论是人鬼妖魔,谁能有此殊荣,像个女子就像个女子吧。 “本君不需要解乏。” “是觉得这些鸟儿不好?吵的慌?” 凤无邪答“万物皆有灵,百姓是你的臣民,鸟雀就不是了吗。” 这位人间的帝王定定望着他,沉默良久,缓声答道:“鸟雀乃禽,在朕的眼里,的确不是朕的臣民,但若是你开口,朕可以保证在位期间禁止臣民捕杀鸟雀。” 言罢又唤了门外的人道“传朕旨意,全国上下禁止捕猎鸟雀,现有鸟雀全数放生,如有违背交由刑部以人命案定罪。” 凤无邪没有说话,作为百鸟之王,就当是自己给鸟儿们的一点福利吧,说实话,他好像太过自私,没有尽过一点王者的责任。 他想的出神,冷不丁低头,已看到这位帝王的大掌抚上他精致的面庞,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他的脸颊,气氛有些暧昧。 南宫轩眸中一片深邃,他是个极为冷酷的人,很少言笑,而此时他微微扬起的眉梢透露着他心情不错的讯号,他摩挲着凤无邪瘦削的下巴,指腹几乎要碰上他的红唇“你经历过什么,让你变的如此淡漠。” 凤无邪将头扭了开去,眼神冷冽如冰“本君也想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无法解答。” 南宫轩面带疑惑“这里是朕御书房的暖阁,平日里朕都在此休息,暖阁外是朕办公的地方,若是……若是你想朕了,叫一声即可。” 叫一声他就可以听到,纵是有军机大事他也可以放下纸笔。 “陛下太客气了。”他仍是不冷不热的回敬“本君无甚琐事,陛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南宫轩的眸中有着失望之色,他还是起身离去,驾驭女人他很有一套,而对于这样一个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男人,他就没什么把握了,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什么能博美人侧目,能对他一笑,国泰民安,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耐心和时间。 事实证明这位人间帝王虽是冷酷了些,但耐心和时间确实充足。 凤无邪自从换了床之后就睡的浅,他觉得自己有些思念水晶宫中那华丽柔软的大床了,所以当这位帝王上朝前来看他的时候他是醒着的,但他一直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等帝王下朝后再来看他一遍,他还是闭着眼躺在那儿。 当这位帝王第七遍来看他的时候已是晌午,凤无邪觉得自己再不起要被烦死了,于是在一群宫人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天的生活,上午的时间已被他虚耗在了床上。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懒得用术法修复自身,所以,伤口复原后留下了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好像是难看的蚯蚓,蜿蜒在他白嫩的肌肤之上,这是他要复仇的证据,等到再让他遇到那个疯疯癫癫的梁绍,他一定要送他一程,并且好好关照一下黑白无常,让他们在地底下给他多准备几口油锅。 凤无邪坐在凝辉亭中若有所思的看着腕上的疤痕,他最近变的有些懒了,在人间生活的时间长了,他身上带着诸多人类的诟病。 御花园中春色正好,百花争妍在他眼中皆如杂草一般,不远处环佩叮当衣香鬓影,袅袅行来的却是宫中的妃嫔,几人说说笑笑的走近,为首之人身着百鸟朝凤的烟云蝴蝶裙,菡萏芙蓉髻上插着金凤逐日的金簪,娉婷端庄优雅大方。 众人行来,看到凝辉亭中靠在贵妃榻上的男子皆露抽惊艳之色,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众人顿时变的安静起来。 039.后宫闹剧 只见眼前的男人白衣如雪,带着几分慵懒的妩媚靠在榻上,长发如水一般泻了一肩一地,他睫毛微阖,投影在精致的面庞之上,银色小勺中的血红樱桃递到他的唇边,他却是嘴都不张,似是懒到了极致,最终微微皱了下眉头,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又忙换了水果递过去,他照样的不予理睬,似乎有些烦躁疲倦。 在他身后亦是宫女轻轻扇着一把镶嵌银铃的芭蕉扇,铃声轻缓悦耳,因他身边燃着一种不知名的香料,凤无邪喜欢这样的宫香,但觉得味道有些浓,于是南宫轩便专门为他配了扇香侍女,好淡化这香料的味道。 “咳咳!”为首的宫妃重重咳了两声,打破宁静。 亭中的人都纷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 皇后抬着脖颈看着榻上那自始至终头都没抬一下的人,只见他惬意如常,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在小憩。 皇后身边好事之人早就出言冷笑道“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后宫之主换人了呢。” 言罢拿眼去看皇后的表情,皇后虽然脸色微变,但还是维持着端庄的仪态。 皇后身边另一人又笑道“瑞妃姐姐莫不是在挑拨离间?同样是伺候皇上的,虽然对方是个男子,但我们也该一视同仁情同姐妹,只是这位姐妹似乎不太懂规矩,以后多提点提点就是了。” 她说的委婉,说完之后却哧哧笑了起来,那瑞妃听了心中更是不快“哼,本宫自然不像丽妃姐姐这样大度,莫说姐妹相称,就是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恶心,同样是男人,怎的有人就只会不知羞耻的撅起屁股。” 二人虽是在互相攻击,但言语间对凤无邪的嘲则是有增无减,亭中的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凤无邪本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儿,想他九天白凤是如何清高之人,别人怎么想他没关系,怎么说他也没关系,但有关系的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因为他是个很懒的人,懒的辩解,懒的解释,他的懒让他只能做一件事,让说他的人永远闭嘴,这样他才会舒服点。 “你们说够了没有?” 他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极致的美艳之中带着些许狠戾。 皇后突然有种被威胁的感觉,她自信自己的手段可以驯服后宫中的每一位妃嫔,对于出现在后宫中的男宠她也能一一摆平,皇上未登基之前,王府之内并无男宠,不知为何,登基短短几个月,嘉和苑中就陆续进了许多男宠。 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了这位可以在后宫自由出入的男人后,她为自己的疑惑找到了答案,嘉和苑中的男宠美则美矣,但都缺少一种灵性,若是将那些人糅合到一起再赋予天地之灵,那便是眼前的这个绝色佳人。 是的,那些花重金全国搜寻的人总有一两点特征与眼前之人相似。 这个男人是个威胁,威胁的不止是她的地位。 “不要吵了。”皇后冷冷开口,阻止了丽妃和瑞妃的争执,她又缓缓看着凤无邪道“这里是大壅后宫,不是在民间,若是不知道后宫不许男子进出还情有可原,见到本宫和丽妃瑞妃还不知行礼那就是大不敬!” 丽妃抚着鬓边红花笑的分外得意“皇后娘娘统率六宫,若不立威,那这宫里岂不是乱了章法。” “话就是这个理!”瑞妃此时与她达成了一致,亦是怂恿道“皇上登基,封姐姐为后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说这六宫之印由姐姐掌管,以往教训个男宠不在话下,只是姐姐太过心软,如今此人不知礼数误闯后宫,岂不是要坏了后宫清誉。” “哼。”凤无邪照旧是一动不动,慵懒的靠在榻上,声如碎玉“你们有什么清誉可言。” “大胆!” 三个女人同时变色,数皇后最甚,她似是气极,指着凤无邪道“目无纲常!拖下去打!” 丽妃不忘吹捧一番“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不必为了此等下作之人气伤凤体。” 几个侍卫上前来要将人拖走,凤无邪周身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凤体?就你也配称凤?给自己贴金也就算了,别辱了凤凰一族。” 皇后明目一睁,呵斥围观众人道“还不把他拖下去!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几个侍卫壮着胆子伸手,一把按在凤无邪的胳膊肩膀上,本以为此人身带冰刃,碰了他非死即伤,谁知这看似谪仙一样的男子竟和普通人无异,只是衣着单薄体温略低,想到这薄衫之下的肌肤,那几个抓他的侍卫竟红了脸。 凤无邪仍是不为所动,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却急了,跪下去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害的皇后动怒,一并将她们发落杖责。 侍卫们轻松的将凤无邪提起来,不由分说就要往敬事房拉去,凤无邪也不挣扎,回头看了一眼皇后什么也没说。 他凤无邪天雷之劫都历了,怎会怕这些小伤小痛,只是他本上仙,被凡人加诸在身上的一切,都会由因果报应反作用在对方的身上,所谓种善因结善果,做恶事得业报,世人愚昧,所经劫难皆怪罪上天不公,殊不知却是报应不爽。 凤无邪好似看到皇后将来的惨淡之状,但他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今日他真被杖责,那些对他下手的奴才他也不会放过。 才刚走两步就碰到了迎面风风火火行来的众人,为首之人明黄朝服还未换下,他身段修长大步行来,身边跟着的人几乎都一路小跑。 “放手!” 南宫轩怒喝一声飞快上前扶了凤无邪,浓眉含怒,不苟言笑的男子看上去更加冷酷,气势汹汹。 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惶恐跪下,南宫轩上上下下将凤无邪看了个遍,方松了一口气道“可有伤到?!” “不曾。”不动声色的脱离男人的怀抱,凤无邪轻飘飘的站远。 南宫轩这才负手看着地上跪着的妃嫔“若是无邪有了闪失,让你们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泄愤!” “皇上!”皇后大惊,抬起脸来已是花容失色,他与南宫轩成婚多年虽无浓情蜜意之态,但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眼前之人纵是做了皇上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这位皇后颜面尽失! “皇上!您,您为了一个男宠居然不顾多年夫妻情分!要置臣妾于死地吗!自古以来,色迷心窍如商纣夏桀!祸水倾城,家国覆灭!皇上难道要重蹈覆辙走万安帝的老路?纵是要臣妾一死,臣妾也要以死明鉴!” 040.狐媚大仙 皇后说着已是声泪俱下,凝噎之态也感染了两位妃嫔也哭啼不止。 南宫轩面如含霜,负手呵斥道“放肆!休得拿朕和那昏君相提并论!你们几个都该死!” “皇上饶命!”另外二人惊叫“皇上饶命!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一场的份上,皇上饶命啊!”瑞妃和丽妃见帝王真的动怒,忙不迭的又抱了他的腿磕头求饶。 南宫轩极为不耐的将这两位枕边人踢开“方才你们是要怎样置无邪于死地的!要不是朕得到禀报赶来,现在后果已不堪设想!要想活命也可以,除非他原谅你们!” “公子!公子饶命!方才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啊,公子饶命!” 凤无邪蹙眉,看着自己洁净的衣袍下摆沾染着二人肮脏的尘泪,抬头看向皇后的时候,她虽然哭啼不止但仍难掩傲骨,背挺的笔直,跪在南宫轩脚下。 只这一会的功夫,两人的处境就倒了过来,凤无邪突然觉得做皇帝真不错,翻手云,覆手雨。 只是,他为何要原谅这几人,方才要打死他的时候,这二位可有求情,还是可有手软? “你们家务事,本君不便多言。” 凤无邪拢了袖子,凤目轻抬,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南宫轩。 那两位妃嫔哭的更加厉害,皇后终于维持不住,几乎瘫软在地,而那位一国之君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凤无邪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终于开口道“赐鸠酒!” 凤无邪心里咯噔一下,这人还当真果断狠辣,连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妾都可以痛下杀手,是做给他凤无邪看的,还是…… 春光明媚的后花园却风云变色,妃嫔哭喊的声音惊飞了林中的鸟雀。 小太监们不敢耽误,飞快的端来了精致的酒壶和三只酒盅,叱咤后宫的三位女中英杰如此丧命还真是千古未闻,小太监忍不住抬眼去看凤无邪,只见他白衣胜雪,在阳光中让人不敢直视。 三人都不肯喝酒,尤其是皇后,嘴中喊着要见父兄,要让父兄评理,否则死不瞑目。 自古以来,后宫的女人都与前朝的臣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宫不稳则前朝混乱,想必皇后的母家亦是大壅举足轻重的家族,而她的父兄一定是朝中肱骨,南宫轩激怒的不仅仅是皇后的母家,更是整个大壅的根基。 三只酒杯强硬的递到三人嘴边,他们挣扎的衣衫凌乱,钗环掉了一地,樱桃小口在太监的捏拉之下显得有些滑稽,凤无邪扑哧一声轻笑,“饶了她们吧。” 就好像看厌小丑的表演,他摇着头缓缓踱步离开,雪衣墨发,男子风华绝代艳压春华。 三杯酒洒在了地上,三人衣衫凌乱惊魂未定的哭啼不休。 南宫轩轻声吩咐道“扶皇后她们回宫休息。” 言罢看了一眼皇后,抬脚离开,他早就料到,凤无邪肯定不会要这三人真的去死,他本性良善,否则那日在山上也不会从山贼手中解救自己。 后宫的闹剧草草收场,凤无邪的大名也闹的宫里宫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宫外更是传的神乎其神,都说皇上迷上了修仙之术,还找了一位精通法术的狐媚大仙,这位大仙长的三头六臂,宫中没有不怕他的,皇后以及众妃嫔毕竟是女流之辈,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皇上也被狐媚大仙迷的云山雾罩神魂颠倒,还给大仙修了一座金凤楼,人人皆知,凤是皇后的专属,这金凤楼里的狐媚大仙,地位不仅凌驾于皇后之上,连皇上都要畏惧三分,只要大仙开口,山珍海味奇珍异宝都尽数运进了金凤楼。 当然,凤无邪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他怎么会吃饱了撑的没事折腾凡人,有金凤楼不假,只是金凤楼徒有个华贵的名字,楼内却素淡的很。 他惫懒,贪吃,喜欢享受,这是他在人间沾染到的诟病。 只是今日他正想瘫软在贵妃榻上的时候,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缓缓渗透进他的鼻尖,不是妖气,却比妖气更加不舒服。 他睁开眸子,看到一位纤弱的男子身着湖蓝的长衫,玉冠绾发,定定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人周身陡然暴涨出一圈黑色的气息,出手飞快,在凤无邪话音刚落的时候,手指已经掐上了凤君白皙的脖颈。 凤无邪抬手抓住这人手腕,看着他离自己五米开外却将胳膊伸的这么长,顿时了然,只是他灵力尚未恢复,还无法挣脱,而此人亦心狠手辣缓缓收紧了手指,清秀的面庞慢慢扭曲。 “你是……你是……魔……” 他费力的从嗓中挤出几个字,本来碎玉一样的声音却变调扭曲,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抽空了一样,即将淹入大荒。 就在这时,那只手又迅速撤回,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男子拼命咳嗽,咳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从来不知道要死不活的感觉是这么难受。 蓝衫男子看着自己的手不住哆嗦,不住后退,他不可置信的摇头,身体抖如筛糠,最后噗通跌坐在地,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不,不,我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凤无邪咳的肺都快吐出来才恢复了身上的知觉,周身似被空气膨胀起来,让他的生命得以继续,他冷冷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蓝衣男子,眸光如刃。 “你是魔?魔尊被囚的时候,魔族不是全数覆灭了吗!”说完之后又隐隐觉得不对,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修仙宗门被灭一事便是魔族死灰复燃的征兆。 魔乃人性之恶,千万年来不管是人鬼妖,飞升成仙的时候总会遗弃自己的‘恶’,这些不被认可的‘恶’经过千万年的累积成就为魔,魔界亦是六界必不可少的部分,也成了其他五界迫切想要铲除的对象,因为不管是人鬼神妖,永远都不愿承认并认可自己的另外一部分乃罪大恶极。 凤无邪觉得自己就算失忆了也不可能认错,眼前这位一定就是魔界之人。 蓝衣男子略带不安的抬头看他“对不起……” 男子身形单薄白净秀气,没有凤无邪身上凌厉的美但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他惶恐不安的表情并没有让凤无邪的怒气有丝毫减少。 “魔族之人不肯放过修仙宗门,竟然连皇宫都敢闯,未免太不把人间帝王放在眼里。” 蓝衣男子又是一怔,起身道“在下柳青眠……前来拜见凤君上仙。” 041.柳青眠 凤无邪挑眉,他对这个魔族之人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奇“拜见?所以上来就要置本君与死地。” 柳青眠咬了唇有几分欲言又止,最终又礼数周到的抱拳行礼道“凤君误会了,在下本是朝廷命官,皇上召在下进宫议政,进宫之后方听说月姬娘娘即将分娩,皇上一直守在月姬娘娘身边,所以……在下冒昧,才来金凤楼一趟。” 凤无邪心有余悸的抚着脖颈,白皙脖颈上的红痕火辣辣的难受,他宁愿这个身子就此朽坏,再将他打入蛋壳一次算了,所以也不去修复,只道“本君不接受你的拜见,滚吧。” 柳青眠万万没想到凤无邪说出这样的话来,只知道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但却没料到傲慢到如此,思及自己身的身份又忍不住冷嘲“凤君既然这样说了,在下亦无话可说,只是……凤君贵为上仙,还请给在下留条活路。” 凤无邪挑眉“是你不给本君留活路吧。” 柳青眠眸光泛红,属于魔族的戾气将他温文尔雅的书生气所掩盖“在下在人间生活多年,若非情绪不能稳定,小小魔气还是可以控制的,只因看到凤君……” “你且说说,怎的看了本君就情绪不稳,还抱了必杀之心。” “实不相瞒……”柳青眠看着凤无邪的面庞有些着迷“魔族天生善妒……凤君容颜绝世,在下一时妒火中烧才……” 他语气诚恳,言罢之后又心有不甘的将头低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凤无邪却冷笑道“魔之一族,天地当诛,你们拥有世上所有的污秽和不洁,善妒不假,但你们更善于演戏,你以为本君会相信你说的话?” 柳青眠抬头,眸光更红,他嘴角带着淡薄的笑意,几缕发丝垂荡在额前“是,我们拥有世上所有的污秽和不洁,你们仙人腾云驾雾吞风饮露受万人朝拜,我们却只能躲避在最阴暗肮脏的角落见不得人,凤君身披万丈华光博皇上万千宠爱集一身,在下不仅卑微不堪还不知羞耻。” 凤无邪还是有些不解,“既然你心知肚明,为何还不安分守己,居然逆天悖论进朝为官,此乃大罪,当受天雷之劫。” “粉身碎骨又怎么样!”柳青眠突然大声叫道“纵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凤无邪一怔,陡然生疑,但他对别人的私事一直没什么兴趣“你不要在本君面前喧哗。” “呵呵,呵呵。”柳青眠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但他仍无奈苦笑“凤君好大的气派……只是,以色侍人只争朝夕,在下能给皇上的,你永远都给不了。” 这话让凤无邪听了很不舒服,什么叫以色侍人,他凤无邪乃九天白凤,就是渊歧那样的神龙之君都没那个荣幸让凤无邪来侍奉,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哪里来的资本。 “如果你喜欢的人是南宫轩,大可以放一百个心,本君对男子无甚兴趣,你做你的官,爱你的人,本君……” 他只是累了,暂时在这里休息休息,也许躲起来就不会知道任何关于海底的消息了吧。 柳青眠离开之后后宫传来一个大好消息,月姬娘娘生了个小皇子,皇上非常高兴,封月姬为贵妃,给了很多赏赐,一时间,月姬母子的殊荣冠压后宫,曾经在后宫掀起惊涛骇浪的狐媚大仙却就此沉寂的有些突然。 只有凤无邪他自己知道,自己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宁静,还颇有些进退两难。 金凤楼有一条秘密通道连接御书房,据这位人间帝王所说,为了不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宁愿屈尊降贵从密道来金凤楼。 凤无邪本来想提醒他,如他不来这楼里的话,自己的麻烦肯定更少,但一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说到底也只是客人,如此说法难免不中听,可他又不会说话,干脆什么都不说的好。 所以大多数时间,南宫轩在案上批改奏折,凤无邪就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有回复的迹象,这起码可以说明他不用打回蛋壳重新修炼了。 “月姬今日和朕说,想封小皇子为太子。” 南宫轩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看着奏折,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浓眉一紧,眉心显现出一个川字。 凤无邪抬眼去看他,本来不想回答的,但又觉得把一位帝王晾在那有些尴尬,便轻轻答道“哦。” 南宫轩也抬头看他“你可知月姬为何会这样要求?” 虽然他是一只鸟,但好歹修炼了几千年,岁数在那儿,经验也在那儿,失忆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无非是母凭子贵。” 南宫轩手拿奏折走到他的榻边,坐下去拥他在怀“母凭子贵便可以得到朕更多的宠爱。” 凤无邪不语,他有些不习惯南宫轩不自觉的亲密动作。 “为何朕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你的一丝波澜?” 他要有什么波澜,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还是一只鸟,有什么好搀和的,既然是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虽然南宫轩现在对他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凤无邪可没那样的心思。 “皇上多心了。”他除了这样说也不知该怎么办。 “朕想封你为妃,只要你愿意,做皇后也可以。” ‘轰’的一声,凤无邪的脑袋几乎炸开了,虽然他能从这位帝王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他对自己有意思,别人也一直当他是男宠,但真有这么一天,自己要被这个帝王当女人一样收入帐下,他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此时此刻,他再也不能假装自己只是皇宫里的客人。 他像是被吓到一样挣脱开这个怀抱,如果他化成凤凰,此时一定浑身毛发倒竖,带着警觉的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南宫轩见他如此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一直以来的相处让他看到男人的心态如何高傲,但只要能得到他,就是得罪满朝文武封他为后也在所不惜。 只是凤无邪的表现也让他再次明白,他长的如何美丽也是男人,男人有的尊严他也有,所以封他为后行不通。 南宫轩干脆扔了手上的奏折去捉他的手腕,一把攥住不容挣脱“无邪,可以不封后,朕可以散了三宫六院,从此朕的身边只有你!” 凤无邪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的心有些动摇,得此良人夫复何求? 只是……他凤无邪是只公鸟,被深海八太子强要已是奇耻大辱,如何还能委身凡人身下!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能对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动心…… 眼神飘忽间也不再挣扎,待他看到地上的奏折后眼前蒙着的一层水雾逐渐散去。 “本君……”他红唇微启“本君想做官。” 042.凤相 大壅帝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同时,最大的消遣就是议论皇室秘闻。 传说,继那位鬼见愁的狐媚大仙之后泰成帝迷上了一位绝色男宠,为了得到他罔顾纲常让他入朝为官,一上来就封了个正一品左相,满朝哗然,右相气的在家里病了三四天才重新还朝。 凤无邪惫懒,早上起不来,所以他到议政阁的时候早朝已经下了很久了,三三两两的朝廷大员在桌前办公或聊天,各司其职。 看到他进来了都自觉的低着头让出一条通道,凤无邪的几案在最前头,与右相并列。 他今天没有穿白衣,而是文官的绛红色官袍,居中绣着仙鹤,说明他的官职,官袍宽大,套在他瘦削的身上有些不太合身,松松垮垮的腰带随意系了,不似别人的笔挺端正,怎么看都不像个做官的样。 凤无邪走了进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几位官员已抱着文案告辞离宫,剩下的人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各自忙碌,探讨各种问题。 他面前的桌子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公文,只放着简单的笔墨纸砚,凤无邪看看右边白发苍苍的老者。 “右相,为何本君没有要处理的公文。” 右相年纪一大把,以前就是南宫轩一党,南宫轩登基之后他更受器重,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即将退休了,弄了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与他平起平坐,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右相吹了一口白胡子,没好气道“皇上有旨!左相大人可不上朝,不办公,老夫再怎么不济也不敢劳烦左相!” 凤无邪对他桌上的一摞折子挺好奇的,见他和自己扯的有些文绉绉,索性也不理他,径自走过去抽了几本奏折,眼睛扫的飞快,似乎在找什么。 右相指着他,手指哆嗦好似抽筋,半天才从齿缝挤出四个字“你干什么!” 凤无邪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奏章,看着奏折,他好看的眉眼收紧,似乎很是疑惑。 “把奏折放下!”右相倚老卖老拍起了桌子。 凤无邪的灵力恢复了大半,眸子一眯本来要顶撞两句,但右相身上似有似无的死气让他很不舒服,这位老人也没几天可活了,他要是把他气死了还真得不偿失。 看了看奏折重新扔回右相桌上“不看便是,您老也不要太过操劳,这几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本好心提醒却又惹的右相勃然大怒,柳青眠笑眯眯的自后面走了过来,作揖行礼。 “右相何必和我们这种晚辈计较,您要当心身子,国家社稷可离不开您。” 右相气呼呼的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气,瞪着凤无邪怒从心生。 凤无邪也挺不高兴,尤其是柳青眠的那句‘我们晚辈’,他活了几千年还被一只魔一个人占便宜,自己倒成了晚辈,说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柳青眠笑呵呵的捡起右相桌上的那封奏折,打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又是有关修仙宗门被灭的消息,大壅境内崇尚修仙,百姓的信仰是帝国最基本的根基,在民间影像非凡的修仙宗门无疑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现如今修仙大宗接二连三的被灭,死因无所查询,国家流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 稍微算了一下,这样看来,看守邢天锁的八大修仙宗门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萧羽所在的太玄派,一个是海上仙岛须弥。 柳青眠若有所思的合上奏折,看了凤无邪一眼“凤相忧国忧民啊。” 凤无邪懒懒道“国民死活与本君无关。” 他只是单纯的想为萧羽做些事情,也许不是为了萧羽……深海中的那条龙,一根筋,脑袋不转弯,现如今一定无头苍蝇一样瞎着急,等他拿到了柳青眠的把柄就可以将这个魔族之人铲除,就算是为萧羽做点事情吧,毕竟海里那位可是萧羽的徒弟,萧羽对他又有救命之恩。 如此绕了个大圈说服自己,凤无邪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右相抱着奏折避之不及的离去,他出声唤住也要离开的柳青眠“你给我站住,本君有话问你。” 柳青眠施施然转身笑问:“凤相有何指教?” “方才奏折你也看了,是不是你所为?” 他语出直接,不会拐弯抹角,但他知道,柳青眠不会轻易承认。 果不其然,柳青眠自嘲的笑了一声“凤相若是肯定是在下所为大可以禀报皇上,如果这样就能让皇上相信你而铲除在下?凤相未免太天真了。” “要铲除你也该是本君亲自动手。” 凤无邪语气清冷,柳青眠的声音加大了几分,将他的话盖了下去。 “我知你视在下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以为你现在和我一样在朝为官就能提高自己的地位吗?就能取代我在皇上心中的重量吗?在下虽是魔,但也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状元之位,你说在下为祸人间那也要有凭有据!” 凤无邪抬眸看他“魔之一族已被铲除殆尽,除了你偷生于人间,本君还真没发现还有其他魔族的存在,况且魔尊被放出来对你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下巴不得魔尊早日重见天日,再来一次毁天灭地!就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看看!我们这种肮脏的污秽偷生至此,也该主宰一次六界了吧!” 柳青眠的书生气荡然无存,他狰狞的表情让凤无邪想到那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气,冲进金凤楼就要置他于死地的情形。 但这里是议政阁,如果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那正合凤无邪之意,就让世人看清他的姿态也算拯救苍生了。 柳青眠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飞舞的头发也落在肩上,他痛苦的捂住脸,似在挣扎。 凤无邪又道“从今日开始,本君要随时随地看到你,纵是无法抓住你作恶的把柄也不会让你有作恶的机会。” 柳青眠呵呵冷笑道“凤君愿意在在下身上浪费时间,皇上未必愿意。” “怎的就不愿意?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里,金凤楼的一间空房总归还是有的。” “当真?” “当真。” 对于自己被软禁宫中,柳青眠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连推辞的话都没说,点头应了下来便随凤无邪搬到了金凤楼,凤无邪让他住在自己的隔壁房间,方便他随时监视此人。 043.最是无情是帝王 南宫轩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照例来找凤无邪,见他坐在榻上打坐,白衣黑发恍若谪仙,南宫轩有些担心的靠了上去“平日不见你打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 他见过凤无邪的仙姿,当然,他也不是贪图他的仙法才将他留在皇宫,只是在皇宫的这一个月来,他从未见过凤无邪使用仙法,他已经有了错觉,以为面前之人只是普通的凡人。 凤无邪睫毛微启睁开眸子,他感觉周身的灵力饱满而又温暖,他道“没有不适,只不过闲来无事吧。” “若你觉得在宫里无聊,改日朕带你出宫狩猎可好?” 南宫轩语气忠恳,虽不苟言笑,但更加衬托出他的诚意。 凤无邪觉得他离自己有些近了,他的呼吸清晰的喷在他的脸上,他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正要推开他,突然看到柳青眠站在门口,索性直接道“陛下自重,有外人在。” 南宫轩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柳青眠,惊讶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扭过头去“爱卿没有离宫?还有什么事要和朕说?” 他语气不善,似乎还挺反感未经通传私闯金凤楼的柳青眠。 柳青眠低眉笑了笑“皇上误会了,是凤相请微臣到金凤楼小住几日。” “小住?”南宫轩眉眼冷峻如刀刻,他看向凤无邪道“朕还没碰你你就急着给自己找替身了?” 凤无邪道“本君不知道你和柳青眠之间有什么,但他还不配做本君的替身,留他住在此处自有其他打算,陛下口口声声许我一世荣华,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 柳青眠的身形晃了晃,他在想办法说服自己,南宫轩对凤无邪再如何痴情也都只是暂时的,那一时狂热贴满全国的寻人启事,一时冲动封他做左相,都只是暂时的,只有他柳青眠才是南宫轩真正爱着的人。 多少日日夜夜,他在自己耳边说着甜言蜜语,许着海誓山盟,他说,他就喜欢自己这样既能入仕拜相,也能承欢床榻的男人,况且,自己给他最大的欢娱是任何人不曾让他体验过的。 自己是魔,所以他有一万种抓住男人心的办法,但他不屑使用,自己爱的男人一定也会真心待他。 凤无邪是什么,不过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的宠物罢了,他是个空有其表一无是处的男人,他柳青眠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自己的男人厌倦了他的一时新鲜。 南宫轩没说什么,柳青眠便在宫中正正当当的住了下来,当今皇上喜男色,专门建了一个嘉和苑收藏男宠,但只有宫中的人知道,这些男宠他真正碰的少之又少,自从金凤楼里住进了一位白衣公子,皇上每每下朝就一头扎进书房,再也没去过嘉和苑。 当然,书房有一条密道连接金凤楼,凤无邪也已习惯时间一到,这位帝王自密道里出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私心里倒不希望男人再来楼中,这和他想要的生活不一样。 凤无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但想到南宫轩嘲笑他胆小逃避的语气,又似赌气一般在软榻上坐定,特地选择在最顶层,眼神飘忽间看着四周的景色,耳边隐约传来的呻吟却有增无减。 南宫轩和柳青眠一下朝就一头扎进了房中,在他的楼中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搞的唯恐别人不知,过程貌似很粗暴,因为他听到柳青眠的声音中有强忍的痛楚,但还是配合一般承欢辗转。 在楼下会听的更清楚,肉体拍打的声音以及银靡的水声,这都是凤无邪所厌恶的,他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虽然他也经历过此事,但不知为何,现在回忆起来竟觉得非常美妙。 凤无邪白皙的脸皮微微红了起来,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头,对上了南宫轩漆黑的双眸。 泰成帝一身随意披着的便服,楼顶的风灌进他的袍中飞扬不羁,他手上挽着一件银狐镶边的白色披风,眸光躲闪开凤无邪的目光,低头走上去将披风给他披上。 “这里风大,回房间吧。” 凤无邪惫懒,往软榻里面靠了靠,披风又顺着削肩委顿在地。 “无邪?” 南宫轩蹙眉,再次捡起披风给他披上,顺势坐在榻边将他拥进怀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灼热的气息喷在凤无邪的脖子上,后者不自觉的一颤。 “无邪,你生气了?” “本君为何要生气?” 凤无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曾几何时他一直躲避深海的那人,现在却只能以回忆度日,还每每想起痛彻心扉。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可以信任眼前之人,现在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还有一分理智。 “只要你一句话,朕便可以不再碰他。” 凤无邪什么也没说,眼睛看着搂外的风景看的出神,南宫轩粗糙有力的手指钳制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过来,倨傲的望着他,神色复杂,“你为什么不说?朕宠爱妃嫔你不说,宠爱男人你不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朕在你心中可有一点地位?” “皇上。”凤无邪终于还是开口,不过率先拂开他的手指“皇上让我说什么,你也有需求,没有一个柳青眠还可以有其他人。” “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这个帝王几乎怒吼“朕可以等,等到你愿意接受朕为止!” “皇上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言罢起身下楼去,凤无邪不想让自己沉溺在他的眸光之中,可他没走两步就被那人自身后重重拥在怀中,泰成帝的力气很大,紧紧束缚着他单薄的身躯,唇畔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撩起一阵酥痒。 “无邪,你在生气,你在生朕的气,你还是在乎朕的?” 凤无邪身躯一怔,想要挣扎开去,但自耳后蔓延开的酥麻却让他没有一点力气。 “朕有错,朕不该如此试探你,但朕待你之心天地可鉴,只要你的一句话,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个人,纵是让朕放下江山也在所不惜。” 凤无邪自认不是个心软的人,但不知为何听着这位人间帝王的表白心底化作了一汪清泉,柔软异常无法动弹,他只能任自己被他抱在怀中,任他的唇在他的脸上轻触,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抚摸。 良久之后南宫轩才松开他,为他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披风,见他没有推开自己,这位帝王微微松了一口气,他道“明日朕带你出宫狩猎。” 凤无邪一直沉默不语,听到他这句话才微微开口道“这样的热闹本君不凑也罢。” “怎么是凑热闹,朕此番出宫谁也不带,只带你,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朕陪着你。” 凤无邪挑眉“那柳青眠?” “打发他离开便是。”帝王揽着他的腰,慢慢扶他下楼。 凤无邪心中自嘲,自己哪天若是被他厌倦肯定也是这几个字:打发他离开便是。 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这位帝王未免太过自信,忍不住看了一眼南宫轩峻拔的侧脸,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较之于渊歧多了更多的冷酷。 044.陛下要发威 二人下楼,柳青眠才披着衣服自房中出来,看到那二人脸颊一热,又转身回到房中,凤无邪见他走路似有不稳,他尝过那种滋味,后丶庭受创,并不好受,无来由的,他淡淡笑了起来。 得见美人一笑南宫轩是受宠若惊,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凤无邪推了开来“皇上身上太脏。” 知他说的是气话,南宫轩也不恼,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由密道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凤无邪还在床上的时候就被宫人轮番轰炸,一盏茶的时间来叫了八九遍,终于把他从床上唤醒了又推上了华丽舒适的马车,正合他意——继续睡觉!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半天,车帘被掀开,晨光照在男人完美无暇的脸上又再次放下,马车再次行驶。 南宫轩一边脱下龙袍,身着便服越上马车,刚出了宫门就被一行人拦住,却是朝上的肱骨大臣,文武百官跪了一路是要阻止他去狩猎,南宫轩本来安排的很好,他带人低调离宫并不会通知别人,上朝的事情也由心腹太监推脱说感染风寒,少上几天朝也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还是走漏了风声,被这些百官口口声声高呼江山社稷拦在了宫门口。 凤无邪被吵的难受,掀开车帘的一角看清情况又有些生气,他声如碎玉,问马车旁的南宫轩道“咱们这是走不走了?” 南宫轩答“走,当然要走。” 不过这些老古董还挺难打发,他得重新计较。 “既然要走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凤无邪话音一落就弹指出去,看不见的气流好似鞭子一样抽上所有的马匹,不管是驾车的马还是侍卫的马都受惊一般嘶鸣向前冲去,拦都拦不住。 凤无邪将车帘一甩,任马车拉着他飞驰而去。 百官惊叫连连,为了保住性命避之不及,哪还管什么策马离去的一国之君。 他们算是逃离京城,身后的侍卫却一个不落的跟了上来,凤无邪心里很清楚,如果遇到危险他作为上仙不能出手伤及凡人,所以保护皇上的职责就落在了侍卫的身上。 他们北上,南宫轩也没闲着,一路上查看风土人情百姓民生,好在国泰民安,让他良心稍微得到安慰,否则皇帝携男宠出逃的事情还不被史官所诟病。 路上二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一方面南宫轩揣摩到了凤无邪的兴趣爱好,另一方面是凤无邪也觉得出宫之后心情好了很多,只是二人之间的亲密仅限于一个拥抱。 那日行到一个小镇上,镇上一位富家千金爱慕南宫轩的峻拔想要他入赘为夫,大街上闹的沸沸扬扬,百姓一起起哄,凤无邪的马车也被围的水泄不通动都动不了,他索性走出车厢,一把将南宫轩从马上拉了下来。 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毫不客气的在南宫轩唇畔轻啄了一下,然后将他推给那位彪悍的姑娘,意思是说,他是我的人,你看着办吧。 姑娘眼睛一红,捂着脸哭跑开来,百姓也避之不及,虽然无法接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风月事,但看凤无邪之绝色,配南宫轩之峻拔,绰绰有余。 一行人继续北上,南宫轩却因为这小小的一个吻而念念不忘了,他的脸上也露出长大以来的第一个微笑,那感觉竟让人如沐春风。 作为皇家狩猎场的邙山到了,侍卫搭建了帐篷,虽然凤无邪对他南宫轩还是冷若冰霜,但他还是好心邀请道“朕帐中暖和。” 凤无邪不为所动“不去。” “山上多豺狼虎豹,朕的帐中比较安全。” “不去。” “朕命他们采摘了新鲜的果子,朕吃不了。” 凤无邪作为鸟类的天性暴露无遗,掀开帐子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既然有新鲜的果子,那如果不吃掉的话岂不是要辜负上天的美意。 南宫轩再一次笑了,看的侍卫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暗自忖度,皇上是有多久没笑了,怎么这笑容里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南宫轩当日就去山上转了转,弄了两只獐子三四只野鸡,交由侍卫们打理,进了帐中就见凤无邪睡的昏沉,他一路行来坐在马车上应该也累了,难得好好休息一下,他不想打扰,但还是忍不住抬手拂开他额上的碎发。 睡梦中的人警惕的睁开眼睛,看到南宫轩之后又似带着失望之色的垂下睫毛。 南宫轩蹲在榻边直视他道“你希望是谁在你身边?” 帐中静谧,烛火都停止了跳动,凤无邪不语,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南宫轩又道“你是朕的,就算现在你还不能接受朕,但总有一天朕会得到你,你想让朕怎么做你直说便是,若你不想说,那朕就用自己的方式来疼你,爱你,嗯?” 凤无邪将脑袋闷在薄毯上,闷声闷气道“本君是男人,只能博皇上一时欢喜罢了。” 南宫轩连忙否定,语气之中带着薄怒“谁说是一时欢喜?!朕说过的话不会改变,纵是散尽六宫,放手天下,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朕便可一生无憾。” 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位帝王未免太不负责了,为了一个男宠不顾妻妾死活,将万里江山交给嗷嗷待哺的孩子手中,但站在凤无邪的角度来看,他断然不会让这个男人放弃江山,男人本就是为了王位而生的人,离开王座,他将失去所有魅力。 凤无邪不由得有几分感动,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直到感觉男人的臂膀圈住他的腰身,他才又一次开口道“本君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也不可能长久留在宫中,皇上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南宫轩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再次烧起,他一把转过凤无邪的脸,颇带几分强硬的吻上他的唇瓣。 凤无邪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用力的推开他,他怎么可以像个荡妇一样随意承欢他人身下! 但他南宫轩的力气何止是大,一只大手就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之上,炙热的唇瓣含住他略带清寒的唇,撬开他的牙齿想要掠夺更多。 凤无邪用力挣扎扭动,摩擦着身上的人,让男人更加欲火中烧,他用力拥吻着他,力道大的二人唇瓣都泛红,发疼…… 这个男人疯了吗,海底的‘虫’没长脑子娶了他他可以忍辱负重,但眼前的人可是人间的帝王啊!怎么可以这样! 045.邪气侵体 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凤无邪周身崩现出一圈白色的光芒,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好似被万千铁钉扎到一般痛呼一声后退,他眼中浓重的情欲色彩才微微褪下。 凤无邪喘息未定的看着他,用力裹紧自己的衣襟“你难道是要入魔吗!” 南宫轩看着他面庞如玉红唇微启,呼吸间诱人之态毕露无疑,虽然被强制拒绝,但他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点满足,满意的舔着唇,这位倨傲的帝王带着几分邪魅。 “如果入魔才能征服你,又有何妨?” 凤无邪蹙眉,看着他的表情,一肚子的火又无处宣泄,只拉了薄毯盖在身上没再理他。 这一夜过的非常安静,南宫轩一直在看快马加鞭送来的大摞奏折,没再打扰睡着的人,而凤无邪梦中却不太平静,他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 梦,似乎很久远的感觉,却又真实的让他以为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梦中蓝天绿草,万千飞花,一人拈花微笑,却看不清容颜,他想让风停止,他想透过花雨看清那人的相貌,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他很着急,越是着急越是不安,最终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一灯如豆,桌上的帝王已撑着脑袋睡去,手上还拿着朱笔,桌上还有摊开的一本奏折。 凤无邪有些心疼他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此是个错误,如果从一开始就拒绝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的这种情况,想要离去还有不舍,不离去更加无法面对他对自己的感情。 凤无邪看着帐顶,久久无法入眠,当他再一次睡着的时候已将近天明。 邙山地处北方不似江南锦绣,树木高大杂草稀疏,一人一马在邙山上瞎转悠,南宫轩背着一把强弓,凤无邪则轻衣广袖,远远看去还当是一对江湖侠侣。 一路上二人没有说太多的话,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情确实有些冲动和尴尬,走了很久之后凤无邪才蹙眉说道“前方还是不要过去了,有地仙坐化成妖,那是妖魔的地界。” 南宫轩点头,调转马头,明眸一闪,拉弓搭箭,射出一支长箭,但听一声鹿鸣,前方的草丛中滚出一只幼鹿,他箭法奇佳射进鹿喉一箭毙命。 凤无邪微微蹙眉,他对杀生有些反感但也没有阻止。 又在山头晃悠了一会,二人收获不少猎物,这天晚上营地的篝火一直燃到天亮,烤肉的香味在整座山头蔓延。 凤无邪没什么胃口,吃了几个果子之后就躺在榻上休息,但是一股很不舒服的味道自他身后慢慢向他逼近,他双目微阖,睫毛抖了一下没有太多的动作。 身体由内而外一阵刺痛,痛,却很舒服,他细细喘了一口气“你若喜欢我的灵气尽管拿去便是,只怕你拿了去不仅不会助长你的妖灵还会涨破你的内丹。” 他说的平静,但他身后的那个黑色的影子却不这么认为,从黑影在他身上汲取第一口仙气的时候黑影就欣喜若狂,眼前这人似乎没有反抗的力量,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 其实凤无邪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反抗,如果今日是他的死期,他会坦然自若的接受,但事实上,这只妖高估了自己,以他的力量还无法置凤无邪于死地。 但这一幕却被一声刀剑铮鸣的声音打乱,伴随着刀光剑影,南宫轩的身影自外间跃了进来,手拿一把宝剑直直向榻上的白衣男子刺去,擦着凤无邪的衣衫,剑气疾射,死死钉住了他身后的那团黑影。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影释放出一阵黑雾,南宫轩眸光大睁一把将榻上的白衣之人抱在怀中,死死捂住他的眼耳口鼻“小心!” 凤无邪一怔,当他再次从南宫轩怀中坐起的时候,已经发现方才吸取他灵气的妖怪已经遁逃,南宫轩的剑在营帐上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帐内的动静惊醒了帐外的守卫,全副武装的侍卫守在外面警惕着任何微小声音。 南宫轩摇摇头,他觉得头有点晕,似乎还有些站立不稳,但身为帝王的倨傲不容许他倒下,他伸手抹上凤无邪的脸颊“无邪,你没事?” 凤无邪摇头,邪气对他而言简直是小儿科,他堂堂凤君怎会被邪气侵体,只是这位帝王到底是肉血凡胎,被邪气侵体非同小可。 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男人的身体结实强壮,虽然重了点,但对于灵气恢复的凤无邪来说不算什么,他将男人扶在榻上躺好,看到他皮肤下有黑色的暗流在游动,一会儿窜上额头,一会儿又隐匿于衣衫下的皮肤中。 南宫轩似乎并无太多的不适,他以为方才的黑烟只是一股类似瘴气的东西,行军打仗的时候遇到瘴气他都不怕,何况是这种东西,躺了一下精神好了很多,正要起身,凤无邪的纤长五指却将他按倒在榻上。 没有使多少力气,但足以让这位帝王起不了身。 南宫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下一秒,凤无邪毫不犹豫的撕开了他胸口的衣服,他结实的胸膛裸露着呈现在白衣男子的面前。 凤无邪有些窘迫,不知为什么,看到这片胸膛他就想到自己靠在渊歧胸膛前的感觉,那种踏实,稳定,还有想要时间停止的渴望。 他只能继续撕开这件衣服,让男人的胸膛彻底暴露,他看到一大团聚集于他小腹的黑气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向他全身蔓延。 南宫轩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喜欢,但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总有一种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压倒的恐惧,他索性一把揽住凤无邪的腰身,翻身就将他压在自己的身下。 帝王眸光深邃的看着身下的男人“你很关心朕?” 凤无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若不及早回宫陛下将有性命之忧,不要怪本君没有提醒你。” 小腹虽有不适但也不影响他的情欲,男人的手指抚摸着凤无邪吹弹可破的肌肤,唇瓣落了下去,含住了他的唇。 凤无邪顿时觉得身子好似酥了一般,本想推开他的胸膛,但却因他身上赤裸,手刚碰到结实刚硬的肌肤,他就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体验过情欲滋味之后他不仅变的敏感,而且变的羞涩,要是在以前,他早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出去了。 “不要这样!”他的反驳被南宫轩堵在了唇齿间,开口说话反而让他抓住了潜入他口腔的大好机会,男人的舌头就缠着他的,感受着他舌尖的颤抖,感觉他想要转开脑袋,男人又霸道的固定住他的脸,加深这个吻。 046.反正不是你 凤无邪又急又气,该死的他竟然觉得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可是,可是他心里一遍遍在提醒自己,这样做的不对的。 “无邪,给我……”男人呢喃着,唇瓣开阖,含住他湿滑的唇舌,银靡的声音在帐内回荡,而他粗糙的大掌已经开始下滑,刚碰到他的领口,小腹的一阵抽痛让他险些跌落榻下。 男人满头大汗的倒在一旁,捂着小腹不住喘息,凤无邪亦终于摆脱了这个帝王,他红唇微启惊慌失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果,如果不是邪气发作,自己岂不是要顺从他了? 思及至此,他想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他甚至希望眼前的男人就这样死掉算了! 他清冽的眸光之中满是愤怒和厌恶,南宫轩极为痛苦的捂着小腹,抬眼看他的时候却被凤无邪的眼神深深刺伤,这种痛,凌驾于所有的疼痛之上。 他恨他? “你,恨朕?”他问了出来,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就换了另一种方式问道“你不肯接受朕,可是心里有了别人?” 凤无邪一怔,眼神的厉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他心里怎么可能有了别人,渊歧吗? 不过是夺了他清白之身的强盗而已,他凤无邪不是女人,不会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贞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以身相许。 南宫轩却已忍痛问道“那个人是谁。” 凤无邪走下软榻不去看他,“反正不是你。” 他走了出去,没看到这位人间帝王脸上复杂的表情,毁灭天地的愤怒,纠结于心的嫉妒,甚至还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不甘。 他南宫轩想要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没有顺其自然的得到! 凤无邪代南宫轩发了回宫的命令,侍卫铁骑开始准备拔营,来的时候游山玩水颇费了几天功夫,回去的时候因为南宫轩邪气侵体众人加快脚程很快就到了京城。 凤无邪坐在马车上,南宫轩已经昏睡过去,一股股黑气在他皮肤之下飞快的移动,昨天黑气移动的速度还没这么快,今天黑气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凤无邪为了让他舒服一点,特地允许这个凡人枕在他的腿上。 南宫轩的四肢百穴疼的厉害,但他还是强自忍着,额头渗出大颗的汗滴,顺着他刚毅的面庞缓缓滑落,他偶尔会睁开眼睛看看,看到凤无邪在他身边,他会问一句“难道朕大限将至?” 凤无邪想用灵力化解他身上的邪气,但效果并不理想,可能是因为凡人体质特殊,只能用凡人的办法来解决。 “你放心,你是天命之子,不会这么快就死。” 他语气清冷,撩开车帘看到马车已经驶进京城,凤无邪将怀中的人挪到一边,让他舒服的枕在软枕上。“无邪。”南宫轩唇瓣开阖叫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本君还有事未做,皇上先行回宫吧。” 言罢,这个白衣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跃下马车,南宫轩痛彻心扉的一声呻吟从齿缝间泻出。 他为了哄这个男人高兴给他天下间所有的宠爱,为了不让他无聊还带他出宫狩猎,为了救他性命他甚至被邪气入侵,但这个人本来就是没有心的人,无论他做的再多,得到的回报永远都是不屑一顾的转身。 现如今他趁着自己没有力气阻止他竟不愿跟他回宫了,那抹白衣一旦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他就算不死,穷其一生恐怕也难以找到了。 南宫轩觉得恐惧,比自己邪气侵体还恐惧。 ****** 凤无邪下了马车之后直奔五云观而去,五云观是京城最大的道家庙观,当初梁绍要带他来京城的时候,就哄骗他说自己要到五云观来传播道法。 这里香火鼎盛,大殿之中无数善男信女都在参拜元始天尊,而侧殿之内还有几个道士正在为凡人解签,凤无邪不去看这些,径自穿过正殿向后面走去,后院亦有几间小房间内供奉着各处的仙尊,他找了一间没人的进去,那供奉在案的神仙不知是谁,但他凤无邪觉得自己似乎认识。 他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回自己遗失的记忆,他是为了这里的香灰而来。 桌案上的香炉里铺着厚厚一层香灰,几柱香还在氤氲燃烧,凤无邪轻轻挥袖,那香炉中的死灰顿时燃烧起来。 火光印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看着供奉的神仙不痛不痒道“本君借你的香火一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话音刚落,燃烧着的香灰轰然寂灭,香炉之中哪还有一点灰尘,一颗草灰色的丹药静静悬浮在空中,凤无邪一把抓住了丹药转身就走。 “谢了。” 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五云观的小道士,小道士先是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吓了一跳,继而低着头让到一边。 凤无邪问他:“这里可有一个叫梁绍的人。” 小道士有些诧异“公子认识梁师叔?” 梁师叔? 凤无邪挑眉“他在哪。” 小道士答道“梁师叔前段时间惹了官司,被官府处决了。” 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凤无邪很快就明白过来,南宫轩那样霸道的男人不惜悬赏天下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看到他身带重伤怎么会不起疑心,就算梁绍可以骗官府的人说他身上的伤与自己无关,但南宫轩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凤无邪在皇宫里,杀个人,灭个口,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样一死未免太便宜了梁绍,凤无邪冷哼一声飞快离开五云观,独剩小道士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人,要不是确确实实碰到了他,他还以为自己今天看到了神仙。 凤无邪回到皇宫的时候太医刚刚给南宫轩诊治完毕,内室之中进进出出的宫女在按照太医的吩咐想办法给他减轻痛苦,皇后和众妃嫔本来在外殿哭哭啼啼的,但见凤无邪来了,顿时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妖孽祸国,无耻低贱,但凡是恶毒的话语,皆被她们从一张张涂满蔻红的嘴中吐出,如果谩骂可以伤人,凤无邪现在一定体无完肤了。 当初自己的因为没有灵力才任由这些人自说自话,现在他身上的灵力恢复了,要不是他听的脑袋要炸了肯定也不会多管闲事。 “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在本君面前消失。” “你大胆!皇上现在因为你生死未卜,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本宫就算为了皇上也不会允许你再祸乱宫闱!” 凤无邪一巴掌扇过去,掌风没有碰到咄咄逼人的皇后却让整个大殿陷入安静,扑通一声响,不管是身着侍卫太医宫女还是妃嫔,接二连三的尽数倒下。 终于安静了。 白衣之人刚要拂帘入室就看到一人身着青衣急急从寝殿走了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是柳青眠。 柳青眠几乎是冲到他的面前,他双目之中饱含杀气,一股强烈的黑气自他身后升腾起来,凤无邪觉得自己被他推出老远,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他吃痛皱眉。 047.帝王劫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凭你是魔,也配质问本君?!” 清泠泠的话语自风无邪的嘴中吐了出来,柳青眠一声怒吼,震的他耳膜发疼。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才是魔!你才是恶魔!” 呵,他九天白凤怎会是那肮脏的魔,凤无邪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眸光冷寂如冰“如果你不想他现在就死的话,最好放开我。” 这句话很容易的让逼近他心脏的魔爪撤了回去,柳青眠的手不住颤抖:“怎么了!怎么了!他不会死!不会的!” 凤无邪振衣将他推开,摊开手心,把那颗自五云观取回的丹药露了出来,他眉眼微抬,带着几分慵懒的嘲讽“你不会是在凡间呆久了,连邪气如何化解都忘记了吧?” 柳青眠眼睛一亮,看着凤无邪手中的丹药欣喜若狂“香灰,是五云观的香灰!” “哼,要让一位帝王每日服食香灰他肯定不愿,这一颗丹药足矣。” 柳青眠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丹药飞快冲进房内,凤无邪轻轻吐了一口薄气“关心,则乱,本君可以不怪你。” 这话像是对柳青眠说的,也像是自嘲,也许他也是因为关心某人所以才入朝为官监视柳青眠的一举一动吧,魔就是魔,在人间生活的再久也还是魔。 凤无邪在金凤楼中有些坐立不安,宫中留言漫天飞,都说皇上因为邪气侵体而波及殿中的人,皇后与一众妃嫔醒来之后再也不敢踏入寝宫一步,只有吏部尚书柳青眠衣不解带的伺候在宫里,当然,怕死的太医和宫女为了不被砍头也不得不留在宫里。 凤无邪站在金凤楼的窗户边看着漫天星空灰暗无光,这不是吉兆,人间恐生浩劫,是魔尊即将现世了吗…… 不用去海底他也能感受到地心的波动,听说明明是春光明媚海边却下起了冰碴子,加上狂风巨浪,海边居民苦不堪言,现在的深海和当初他住的时候肯定不一样了。 这些事情他和南宫轩在邙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也无怪乎皇后和妃嫔对他如此指责,发生这样的大事都在等着南宫轩的抉择,不管是赈灾还是救灾,这位帝王都应该呆在御书房内下达命令,而不是和他远在邙山快马加鞭下发圣旨。 好在太玄派和须弥岛是修仙宗门的南北泰斗,亦是最难解决的两个门宗,其他门派一夜间的寂灭让这两个门派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再加上泰成帝被邪气侵体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恢复如初,柳青眠若是真对他有情,现在应该一门心思放在泰成帝身上,若是要动手的话,第一个对付的应该是太玄派,听说须弥岛内有神君驻守,很难对付。 而在太玄派,作为掌门人的萧羽正在与深海联合追踪魔迹,太玄派的那群长老倒是能对付柳青眠,只是,他凤无邪到现在也不知柳青眠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让门派中人在睡梦中死亡。 星光被乌云遮住,凤无邪走下了金凤楼,他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似泛着莹润的白光,所行之处无人阻拦,任他毫不忌讳的进了帝王的寝宫。 一帘之隔,他闻到了淡淡的药香,眼前又浮现出南宫轩强忍疼痛的脸庞,这对一个凡人来说,的确不容易。 他想问问他,当初他舍身救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他也想问问他,你喜欢我,到底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什么。 但是指尖还未触及珠帘便顿在了半空,寝宫之内传来对话声。 “无邪呢……”泰成帝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作为帝王的威严丝毫未减。 “陛下……”这是柳青眠的声音。 “他是不是走了?” “回来了,一直在金凤楼,要微臣请他过来吗?” “他又回来做什么……无处可去了吗,还是觉得朕死不了,还能宠他一段时日……” 凤无邪心口缓缓揪紧,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口口声声的爱不过是施舍的宠,原来他和其他男宠没什么两样。 他想冷笑,但柳青眠却接着说道“不是的,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凤相回来的时候有问过陛下的病情,微臣说无碍,凤君便回了金凤楼。” “若是朕一命呜呼……他便会立即出宫……” “陛下……”柳青眠轻声道“陛下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可要凉了。” “不喝!”帝王薄怒,帘外的人听见药碗翻倒的声音,似乎烫到了柳青眠,他轻声痛呼压抑在自己的唇舌间。 “陛下……您打翻微臣亲手熬的药没关系,但是您打翻一次微臣还是要去再熬一次,陛下龙体为重!” 室内长久的沉默,泰成帝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微臣去熬药了。” “朕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微臣,微臣不过是误打误撞,以前听到有个老法子可以化解邪气,微臣也不敢担保就一定能救命,陛下无碍是上天保佑……” 凤无邪听到衣袂悉索的声音,可想而知,室内的二人此时一定忘情的相拥在一起了。 呵呵,也好,也好,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柳青眠能承欢床榻,能定国安邦,再好不过的选择。 经此一事之后,凤无邪并没有打算离开皇宫,离开这里他还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忘记了过去的事情,除了太玄派和海底,他还真没个熟悉的地方。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住在金凤楼,做他的左相,柳青眠已经从金凤楼搬去了皇上的寝宫,自古以来,能入住帝王寝宫的妃嫔都没有,更不要说是男人,两人之间的暧昧本来在朝上一直隐晦不提,但现在想不提都不行,柳青眠也不以为杵,他对于自己的面子看的很轻,任别人在背后如何议论,他都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南宫轩。 凤无邪的目光一直盯在柳青眠的身上,议政阁内的嘈杂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反而柳青眠书写奏章的样子让他一直蹙眉,观察了这么多天了,他还是无法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什么破绽,更不可能知道他是怎样使那些修仙宗门突然间灭门的。 今天是南宫轩罢朝多日第一次上朝,积压的事情比较多,但还是被这个帝王雷厉风行的决断给处理干净,现下众大臣都留在议政阁内办公,清算钱粮的,下拨款项的,安排人事的,处置舞弊的,各忙各的。 凤无邪最闲,所以他就一直看着柳青眠出神。 “皇上驾到——” 048.什么也不是! 众人起身向南宫轩行礼,南宫轩眼神微微一瞥,只见那孤傲的白衣男子仍旧坐在位上无动于衷,他越过凤无邪直接走到柳青眠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众位爱卿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有意无意的看着柳青眠双颊微红伺候在南宫轩身边,解下帝王的披风交给后面的宫女,甚至还有官员起了八卦心,抬眼向凤无邪瞥去,见他面无表情忍不住有些遗憾。 “凤相若是无事,就回去休息吧。” 南宫轩坐于首位,接过宫人递的茶盏轻抿一口,看都不看凤无邪一眼。 凤无邪身子一歪,靠在椅子上,他凤目一挑语气却有些倦怠“本君不该玩忽职守,纵然无事可做也该履行丞相的职责,本君就留在议政阁陪着诸位吧。” 言罢,白袍之下的双腿一抬往扶手上一搁“柳大人来给本君脱靴可好。” 柳青眠脸色一白,看着凤无邪微微将头垂下,“凤相可是在说笑?” 议政阁内静的呼吸可闻,众人都没想到这个胆大妄为的男宠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来为难皇上身边的红人,纷纷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凤无邪语气清泠但分外清楚:“本君没有说笑,本君累了,你来给本君脱靴好让我休息休息。” “凤相,这里,可是议政阁。”柳青眠提醒他。 凤无邪不以为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君是一品左相,而你不过是三品尚书,本君的靴子难道还能脏了你的手?” 多少人跪在他脚下愿意给他脱靴他还不愿意呢,他可没嫌这小小一只魔脏了自己的靴子。 搬出官品压制的柳青眠无处可躲,他只能将怯怯的目光投向主位上的一国之君,奈何那万人之上的帝王正在品茶,似乎没发现座下所发生的状况,众人心知肚明,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咱们皇上哪个都不想得罪。 柳青眠只得认命一般走上前去跪在凤无邪脚下,他红唇紧咬,刚将手伸出来,凤无邪就一脚踹向他的胸口,重重将他踹倒在地“拿开你的脏手!让本君来告诉你,谎话说的太多可是有报应的!” 言罢就起身,施施然离开了议政阁,这里人多口臭,他呆在里面难受。 不过他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生气,本想戏弄一下柳青眠就算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踹了他一脚。 凤无邪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了金凤楼,他是个多疑且果决狠辣的人,想到今日他无意中看到南宫轩冷然无情的目光,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南宫轩是想赶他走了,只是曾经对他的承诺太美好,以至于现在突然说敢他走的话还说不出口。 但是他凤无邪不能没有自知之明,虽然柳青眠为祸修仙宗门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但他可以肯定,世上除了他这一个魔之外,其他魔族之人皆被封印,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魔族有机会去救魔尊。 不如就此离开,然后通知萧羽来把柳青眠拿下? 心里略略盘算,算着议政的时间该结束了,凤无邪便打开了那扇通往御书房的暗门,这条通道他第一次走,通道并不宽阔,还有些闷热,但曾经那位帝王却还乐此不疲的每天往来好几趟,他当时不以为意,现在真心佩服他的毅力。 到了御书房之后他就看到帝王身着明黄的便服正在伏案书写,而柳青眠也换下了朝服,一身蓝色布衫在他身上雕琢出一种天然出尘的美,这个男人长的不算很漂亮,但却带着书生气的儒雅和清秀。 两人看到乍然出现的凤无邪都皆自一怔,凤无邪一身华美的白衣,身姿高洁,微微仰着下巴看着那二人道。“本君前来辞别。” 镇定自若的几个字却如五雷轰顶灌注进南宫轩的耳膜,他眉头紧蹙却没表现出丝毫情绪,只是柳青眠看上去有些慌张无措“是下官惹怒了凤相?” 凤无邪道“你造的孽自有人收拾,本君来去与你无关。” 柳青眠似乎还要说话,南宫轩却道“青眠,你先下去。” “皇上……” “下去!” “是!” 柳青眠离开之前,眸光厌恶的瞥向凤无邪,后者有些后悔,自己也真是多事,要走就走好了,为何还屁颠屁颠的来和这个帝王道别,真是没事找事。 南宫轩见柳青眠离开之后就走下王座,慢慢靠近凤无邪,他浓眉入鬓,黑眸深邃“你踹了他一脚还未消气?” “他罪孽深重!”一举灭了人间六大修仙门宗,还令东海八太子追捕他的行踪,简直罪大恶极! “那朕今后再也不见他了,你可能消气?” “不能!” “那你说朕该如何做?” 除非将他的魔气封印再打入轮回,凤无邪刚要开口回答就意识到,原来自己和这个帝王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凤无邪一把推开他逐渐靠近自己的身体“本君只是来和陛下道别,话说完就走。” 南宫轩的黑眸被愤怒充斥其中,他反手一握,用力攥住他的手腕“你不要得寸进尺!朕可没那么多的耐心陪着你玩!” 丹凤美目冷冷看着他“陛下不必陪我玩。” “朕为你做了多少,你是瞎子吗!”帝王几乎暴怒“朕可以为你倾尽天下!你又为朕做了什么!让你留在这里怎么比让你死还难?!” 凤无邪冷然看着他,面无表情,直到他胸膛的喘息逐渐平复,表情变的安静,他才说道“你凭什么让我留在此处?就凭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本君是男人,并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嫔妃!” “是,朕喜欢你,凡是朕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若是敢走,朕就是留一具尸体也要把你留下!” 南宫轩的表情有些狰狞,他越是如此,凤无邪就越是想笑,他的手腕被攥的一片青紫,仍强忍着疼痛。 “你喜欢我什么?你喜欢的不过是我的一张容貌,你若喜欢,本君大可以割下面皮,你想贴在谁的脸上就贴在谁的脸上!否则,你若要杀我,还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他说的是实话,但却结结实实激怒了南宫轩,男人用力一推,砰的一声将他推靠在墙上,他眸光泛红,大掌紧紧锁住他的喉咙“凤无邪!朕宠你,你便是朕的天下,朕不宠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049.八嫂!八嫂! “凤无邪!朕宠你,你便是朕的天下,朕不宠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呵呵,什么都不是…… 凤无邪平静的挺他说完,他眸光浅浅的望向御书房的大门,门外阳光似乎很不错,只要他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只是,他现在终于明白,世界上最讽刺的事情不是身为男人却要像女人一样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而是明知二人之间并无情爱,却因得不到的不甘而鱼死网破。 他想推开南宫轩的钳制,却力不从心,身体慢慢发软,他看着南宫轩,声音疲软“你从哪里弄来的涣神香。” 那只钳制在他脖颈的手猛然缩回去,南宫轩的表情似有惊诧,“什么涣神香?” 凤无邪身子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但却迅速被粗壮的铁臂抱在怀中“无邪,你怎么了?” “请陛下恕罪!”柳青眠的声音传来,南宫轩回头,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支熏香,烟雾缭绕却没有任何气味。 “你手上拿着什么!”南宫轩几乎是在怒吼。 柳青眠表情淡淡的笑了笑,眸中带着些许受伤“既然陛下这么想留住凤相,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凤相现在仙骨发软无法施力,陛下应该可以得偿所愿吧。” 南宫轩低头看向凤无邪,看到他唇畔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本君早该料到,也只有你手上有这种东西,除非本君死掉,否则一旦恢复,就是你的死期!” “微臣是陛下的人,为陛下生,为陛下死。”柳青眠不依不饶的宣布自己的立场。 南宫轩没再理他,甚至都没看一眼他那炙热的目光,抱起凤无邪就冲进了暗道。 将凤无邪送回金凤楼的头几日南宫轩一直留在那里办公,但自始至终,二人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柳青眠制作的涣神香日夜点着,除了扶着别人走两步,凤无邪什么都不能做,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行动受制是如此的难受。 以前总想躺在哪里舒舒服服的睡上几年,现在让他睡都睡不着,第三次将枕头扔到床下,他多希望当日自己就已经一走了之。 扔在地上的枕头被捡起,南宫轩一步步向床边走来,看着他背对着自己低声吩咐宫女道“去内务府取北园新送来的千年人参,煮一碗人参汤送来。” 宫女应了一声急忙退下,南宫轩没有说什么,把枕头再次放回床上。 这位帝王的生辰即将来临,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国内还是国外,无数的人都在想尽浑身解数逗这位帝王开心,希望在他登基第一年的寿辰上取得彩头。 南宫轩不以为然,百官肥的流油,他收点贺礼算不得什么,况且他也有私心,他可有还金楼藏娇等着哄呢,说不定就有什么稀罕东西能博美人一笑,而且,美人许久未笑了。 “皇上,沃启国使臣到了……” 外面太监禀报之后南宫轩就离开了,凤无邪这才转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那抹明黄下楼。 正当他要坐起来,又一个不速之客抵达了金凤楼——柳青眠。 柳青眠身着朝服,来的匆忙,但却风度翩翩,他手上抱着一只小巧的琉璃鱼缸,鱼缸之内养着一尾金色的鱼。 这鱼很奇怪,脑袋不大,却长着两条长长的须子,金尾轻轻一摆就掀起金光璀璨的水花,这还不是最出奇的地方,最出奇的地方要属鱼儿的眼睛,鱼儿的眼睛湛蓝如海,滴溜溜打转,和所谓是死鱼眼相差甚远。 柳青眠将鱼缸放在桌上,温文尔雅道“这是齐王进献给陛下的金龙鱼,说是讨个吉利,可保万事如意事事顺心,方才遇到陛下从这里出来,下官正要请示此鱼安置在哪宫,陛下说,送到金凤楼吧,于是,下官便亲自将鱼送了来。” 凤无邪看着那尾金鱼游的欢快,还时不时蹦出水面,他若有所思,转而道“既然想让本君事事顺心,为何还点着劳什子的涣神香。” 柳青眠笑答“陛下如此在乎凤相,凤相怎么还忍心离开陛下,涣神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不是喜欢南宫轩吗,你可以大度的让女人与你共享,何时大度的可以与我共享了。” 柳青眠阴恻恻的笑了笑“凤相可能是误会了,下官从不大度,不管您留下还是离开,我柳青眠的地位永远都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当然,您也不可能留下。” 凤无邪挑眉,“那你还不把香灭了。” “下官可做不了主,相信不久之后,这能带来吉兆的金龙鱼必能为您带来好事。” 凤无邪一怔,继而盯着那尾鱼看了又看。 金龙鱼,金龙鱼,金龙…… 柳青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和渊歧之间的事情,不,他应该不知道…… 柳青眠一离开金凤楼,凤无邪就盯着那尾鱼仔细研究起来,他看着鱼儿在水中游的欢快,微微蹙眉。 ‘啪’鱼儿跃至半空,溅了凤无邪一身的水,他欲要后退,奈何手足发软,眼疾手快的宫女又忙搀扶着他坐在榻上,还贴心的将琉璃鱼缸抱近了一点。 凤无邪觉得烦躁,自己现在的样子和个废人无异。 他用力一挥手想要将鱼缸打下地去,奈何身体里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打在鱼缸上软绵绵的,只能让他无比郁闷的对宫女出气。“你们都下去!” 宫女不敢离开他,被他多次呵斥之后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下楼。 他软软的靠在榻上,眼睛盯着鱼缸发呆,长发泻下腰身,缠绕在他的白衣上,加上他慵懒至极的目光,妩媚之中带有几分高洁。 “八嫂!” 凤无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八嫂!” 这一句听的清楚多了,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将目光锁向鱼缸里的那尾金龙鱼,他凤目微眯,带着些许的质疑“你是……你是龙宫里的那位九太子?” 鱼儿焦急的跃出水面,他甩甩尾鳍上的水珠“八嫂!你快逃吧!” 凤无邪对八嫂两个字既敏感又反感,他挑眉道“该逃的应该是你吧。” 小鱼儿摇头摆尾围着鱼缸转了一周,最后只得哭丧着脸道“我逃不出去,八嫂你再不逃的话会受天雷之劫!” 050.天雷之劫 天雷之劫? 他自在太玄派醒来之后还没受过天雷之劫,听说凡人修仙的时受的了天雷之劫便能飞升,而神仙亦要每千年受此一劫,熬的过的,功力大增,熬不过的就去转世轮回吧。 “本君的天劫到了?” 他没什么时间概念,不管是不是天劫,以他现在的状况别说天雷了,就是雷公打个喷嚏他也未必能承受的住。 小九儿却将尾巴摇的飞快“不是天劫,而是罪劫!我乃神龙,捕捉我的渔人要受此罪劫,而你囚了我也会受此劫,天雷罪劫不问因由,凡是触犯六界之法,都会受刑!” 凤无邪算是稍微明白了点,感情自己成了囚禁神龙的帮凶,难怪柳青眠会这么热情的送金龙鱼来,作为一只魔,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只鱼的来头,怎么会不知道得罪神龙一家的下场。 可惜了柳青眠的如意算盘,本来是一个可以让自己彻底消失的计划,现在就这么成了一个笑话,他柳青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和这只‘鱼’是老相识吧,说起来,还关系匪浅,不然他如何担当的起一声八嫂。 凤无邪道“本君命他们将你送到别处就是。” “八嫂!”小金鱼立刻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道“八嫂!你怎么忍心将如此善良可爱的我交给别人?指不定就给送进御膳房煮了!” 凤无邪不以为然“煮了更好。” 睚眦必报的他,还没报当日他给自己吃春药的仇呢,说起来,有生之年能看一次煮龙的盛况,还真是不虚此生啊。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竟缓缓翘起,那不怀好意的表情让小鱼儿浑身直哆嗦,不过小鱼儿很快就平静下来,三哥教过,说是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一定要反客为主!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父王过寿的时候,各个水域的龙王,天上地下的神仙都会往这龙宫里跑,每当这个时候,他作为龙王最小的儿子,除了卖萌之外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责任,那就是要接受他们的盘问。 这个问,在仙妖学堂功课如何啊,有没有惹先生生气啊,有没有得到先生表扬啊。 那个说,哎呀哎呀,你是怎么长的,长的这么漂亮啊,有没有喜欢的小龙女啊,你看我女儿怎么样啊,要不要结个娃娃亲啊。 每当这时,他总是欲哭无泪,不理这些人吧,自己就会被划归为八太子一类,所谓八太子一类就是指天上地下那些不思进取的神仙,不仅好逸恶劳还经常惹是生非,虽然自己的八哥这几年收敛了不少,但他当年大闹天宫的犯罪史仍然成了他一生的污点,时不时的被众多仙和妖拿出来诟病,也成了他们教导孩子走向正途的案例。 所以在看到自己可怜的小九儿被盘问的几乎快要吐血的时候,三太子教给他一招百试不爽的计策:反客为主! 但凡长辈一开口,自己先热络的打招呼问好,施礼之后就赶紧问长辈身体如何,夫妻是否和睦,小妾是否懂事,性生活是否和谐,孩子又添了几个,拜了哪个鼎鼎大名的师父,功课如何,打算做个什么仙,成个什么神。 往往问到第四五个的时候,等着盘问你的长辈已经打着哈哈逃之夭夭了,这成了小九儿屡试不爽的神策! 所以他现在盯着凤无邪果断哼哼一笑“八嫂!你怎么会在皇宫里!我八哥为了找你可把天上地下翻遍了!” 凤无邪眸光冷冷向他瞥去“他哪是在找我,他在找诛灭修仙门宗的魔族之人。” “才不是呢!不过八嫂,方才我听那个男人的话好奇怪啊,难道这个皇宫里的皇帝喜欢你?不然怎么会把小九儿这么重要的金龙鱼送给你?八嫂!你不会,你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八哥的事情了吧!啊!八嫂!你怎么能这样,难怪你急着要把我送走,原来你是想杀龙灭口!八嫂!这样是不对的!八嫂!唉,谁让小九儿这么喜欢八嫂呢,不如我帮你瞒着八哥吧,不过你可不能把小九儿送去煮了!” 凤无邪头疼的扶额,如果他现在可以动弹,立马一记三味真火烤了这条鱼! 小鱼儿在鱼缸之中游弋了一圈,喋喋不休的啰嗦了半日,见凤无邪懒的理他终于讪讪闭嘴。 就在此时窗外狂风大作,凤无邪抬眸看着窗外黑云翻滚飞沙走石,有丝疑惑染上眉梢眼角“难道天雷要下了?” 小九儿这才想到自己刚才要让凤无邪逃走的事情“八嫂快躲起来!” 他要向这只鱼解释一下现在的自己,被专门克制神仙的魔族涣神散给软化了吗,不过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能和别人说,而且这个别人还是渊歧的弟弟…… “八嫂!”小鱼儿很着急的在鱼缸里跳来跳去“八嫂!你怎么还不走!” 凤无邪无动于衷,天地良心,他也不想死,只是他现在真的无法动弹,想站起来都费尽,可恶的柳青眠,没想到我堂堂九天白凤居然会死在你之前。 但凡是稍有灵气的飞禽走兽皆能明白现在的情况是天劫之兆,所以唯恐避之不及,而在普通的凡人眼里,只不过是初夏的一场雷阵雨而已。 窗外大风吹动树梢唰唰作响,压顶的黑云好似要从天上罩下来,天色大暗,一片青灰,很快,滂沱大雨如期而至,雨声轰隆掩盖住了天地间的所有声音。 凤无邪平静的坐在那里,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现在真的要死了,却没像自己曾经想的那么平静。 金凤楼顶的黑云形成一个漩涡,翻滚旋转的黑色云彩带着霹雳闪电。 ‘轰隆!’一声天雷劈了下来,凤无邪眉眼一闭,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却丝毫未损,鱼缸里的小鱼儿也将眼紧紧贴在琉璃壁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无邪。 凤无邪也非常诧异,就在此时,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嚓声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眸光一紧,看着供奉于对面墙壁前的一件物事。 这是一只臂环,材质非铁非金,但颜色非常漂亮,据说这是一只宝贝,在南宫轩出生的时候就戴在臂上,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臂环也逐渐变大。 但因他出生在帝王之家,这样的言论最后被百官认定为是他为夺取皇位而编造的故事,金凤楼初建成,南宫轩便将自己的贴身宝贝拿来镇楼,他当时说,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臂环,多次助他逢凶化吉,初登皇位的时候还被妖怪偷了去,最后多得神人归还。 当时凤无邪就猜到偷臂环的那只妖怪就是泾河里的蛙怪,而归还臂环的就是八太子渊歧,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任他将臂环供奉在此。 没想到这千钧一发之际,臂环竟给他挡了天劫,而随着破碎之声,这只臂环彻底碎成三四块,散落在桌案上,他蹙眉,看着漆黑的天空,因为,还有两道天雷还未落下,所谓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051.还好我没害死你 另外两道天雷迟迟未落,天却未有转晴的迹象,鱼缸里的小鱼儿却欢欣鼓舞的跳了起来。 “渊何来了!渊何来了!” 小鱼儿话音刚落,随之响起的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制的楼梯被踩的噔噔响,很快,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飞一般的冲了进来。“无邪!” 凤无邪一怔,有些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狼狈之人。 只见南宫轩一身薄绢刺绣的明黄龙袍已经彻底湿透,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脚下水流几乎成河,而他头上戴的玉冕亦在风雨中吹歪,黑发湿湿的贴在他苍白的脸上,高鼻深目写满了焦灼之色,他一把将坐在那里的凤无邪抱住,冰冷的身体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还好,还好,我没害死你,我没害死你!” 凤无邪心底大震,纵然他想推开这个人也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就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自己。 也许他是看到落在金凤楼的那道金雷才急匆匆的冒雨赶来,而从他身上的衣着看来,他方才可能一直在前殿接待使臣,那里距离后宫可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鱼缸里的小鱼看到自己的八嫂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中,一边磨牙一边吐泡泡,要是让他变成龙,他一定第一时间为八哥撕了这顶绿帽子! 外面的天气逐渐好转,雨水渐停,风雨缓收,太阳在云层显现出来,与此同时显现出来的还有一条长龙。 紫金蛟龙威武盘绕在云端,眼如铜铃,大嘴一张喷云吐雾遮天蔽日,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鱼缸里的金鱼,独剩金凤楼内的二人。 凤无邪看到小九儿不见了,想必是渊何前来救他,并阻止了天劫,思及此处,他长长吁了一口气。 南宫轩这才缓缓将他松开,看到自己的衣服沾湿了他的又忙叫宫女来为他换衣。 凤无邪伸手阻止道“本君无碍,陛下不如先去更衣。” 多日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南宫轩心底的快活可想而知,常年冷肃的眉眼也带上些许局促“朕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方才……” 方才他还以为自己失去了他。 凤无邪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低低一笑,笑容之中似有自嘲,自己真的值得他这么在乎吗,他凤无邪可是个没有心的人啊……两人对视良久,气氛有些暧昧,南宫轩伸手抚上白衣男子的秀眉,他的拇指缓缓摸索着凤无邪的眉梢眼角。 不知为何,眼前之人的身上有一股魔力,无论他身处何地总是被牵引,被吸引,不惜一切的想要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呼吸开始变的灼热,两人的脸离的越来越近,那微张的红唇似乎透露出些许的引诱,难得的一次,这个人没有反抗,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等待那枚轻吻欲在他唇上落下。 “皇上!” 不和谐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一室的暧昧,南宫轩懊恼的将头扭开“无事就滚!” 凤无邪忍不住想笑,不过此时此刻,他更想看看柳青眠的表情,他的小算盘不仅没有置自己于死地,还间接促成了他和南宫轩冰释前嫌的机会。 跟来的是宫中侍卫以及可以在后宫自由进出的柳青眠,此时他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无邪,看着这个本该被天雷劈死的人正被南宫轩当成宝贝一般捧在手心。 他的不甘,愤怒,嫉妒,痛恨好似一盘大杂烩,悉数揉在了他的脸上,他想质问凤无邪,你明明不能动弹,明明不能施法,为何还能躲得过天雷之劫,方才的雷明明是劈向了金凤楼! “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轩再一次出声,忍不住有些烦躁。 柳青眠忙反应过来,抱拳行礼道“沃启国使臣还在殿内等候陛下……” 凤无邪道“国事重要。” 他顺其自然的吐出四个字,就好像送丈夫去上朝的贤妻一样理所应当,如果他能动,是不是就要亲自给这个男人更衣。 柳青眠愤怒的攥紧了手心,他几乎快要遏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了。 他越是这样凤无邪就越是高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柳青眠真正的力量,想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将六大修仙宗门一举诛灭。 但柳青眠在人间住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虚的,首先,他的克制力很好,好的出奇,不仅在极为愤怒的情况下没有露出原形,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施施然的向在内室更衣的南宫轩汇报沃启国的情况,好像那边要和南宫轩联姻,打算送一位公主来大壅。 可想而知,南宫轩拒绝了,他早就和凤无邪说过后宫只宠他一人,怎么能再纳新人。 凤无邪想到了那位倒贴渊歧的沃启国公主,这位公主真是个传奇,屡次求嫁都嫁不出去,等他凤无邪得空了一定要去查查这公主的命格,明明生为公主却是如此倒霉。 南宫轩因为方才的雷耿耿于怀,在得知自己的宝贝为他挡了雷之后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可能是因为金凤楼太高了所以会吸引雷劈过来,但这雷说来也奇怪,没有伤及屋舍,独独碎了臂环。 反正现在他和凤无邪已经和好了,他在殿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会得让凤无邪从金凤楼搬去自己的寝宫居住,免得以后再发生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沃启国使臣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演说自己家的公主如何绝色如何贤良,见南宫轩神情严肃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自认不辱使命,更加的喋喋不休。 南宫轩在离开金凤楼的时候命人灭了涣神香,这可让凤无邪舒服多了,作为一只鸟,一只崇尚自由的鸟,被拘禁的痛苦这种凡人是不能理解的。 他活动活动了经脉,虽然身体还有些不自然,但起码能走,他平时又不跑不跳,这些小毛病不算什么。 正当他左右活动脖颈的时候,一团黑色的东西几乎是从窗外射了进来,乒乒乓乓的撞倒了桌椅和花瓶杯碟。 待凤无邪看清来人,眼眸一亮,似璀璨星光在他眼底瞬间繁华,但很快,他又趋于平静,其中神色复杂无比,甚至有点想要流泪。 黑影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不太优美的着陆让八太子渊歧觉得颜面无存,不过他还是气喘吁吁的扭身抱住了那白衣男子…… 052.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的呼吸灼热而又紧促,一声声喷在凤无邪的纤细的脖子上,他只是紧紧抱着他,不停的喘息,凤无邪一开始以为他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心底还一片柔软,忍不住想要推开他,暗骂他一声傻瓜,但是很快之后,他就发现情况好像不像她想的那样。 八太子渊歧的喘息声在加快,而他的身体亦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几乎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而下,凤无邪忍不住跌跌撞撞的退了一步,环抱自己的这具身体则飞快下滑,眼看就要委顿在地他忙伸手捞住这个冰冷的身体。 他看到了,自己的白衣之上沾满了刺目的鲜血,红色的血。 渊歧身上惯常穿着黑袍,所以凤无邪刚才没看到他的衣袍已被鲜血浸染,而此时他才注意到,这流光水泽的华丽衣袍变的暗哑黑沉,触手湿漉漉一片,全是血,亦是他逐渐流逝的生命。 “怎么回事?!”凤无邪的声音在颤动,他,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就这样…… 是谁,谁能将龙族战神重伤至此!?他凤无邪就算是夷平天下也要抽他皮剥他筋!让他死九九八十一次! 渊歧伸手握着他的,饶是重伤如此也星目晶亮难掩喜色,他脸上英姿未减,健硕的身体倒在凤无邪柔弱的怀中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凤无邪紧紧按住,源源不断的灵气自渊歧后腰传遍了他的全身。 渊歧也不再挣扎,他薄唇锋利如刀,此刻带着无法言说的喜色,那弯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怀疑,这还是那位战神吗,不仅狼狈,而起没有丝毫威严。 “无邪……”他开口,喉咙之中却涌现出大口鲜血,看的凤无邪身躯一颤,心痛不已。 “笨蛋!不要说话!”他想骂却不舍得骂,想哭又觉得自己太软弱,只能重新集结灵力输入他的身体里,以求能加快他身体的康复。 “我没事……”英挺的男子脸色越发苍白,但他却还是笑的一脸满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凤无邪咬牙“让你不要说话你没听到吗!” “你……不要担……唔……” 还没说完的话被一个枚炙热的吻封锁在喉间,饶是身上重伤一片,这深海的八太子还不忘反客为主伸手抱紧怀中男子,唇舌亦主动缠绕上他的。 多少日夜的思念,多少不明的罅隙都在这一个吻之中得到诠释,血腥的味道弥漫在二人口腔,凤无邪觉得自己唇下的人很凉,他拼命吸吮着这冰凉的唇瓣,想用自己的灼热将他温暖,而对方亦撬开他的唇齿,二人绵软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凤无邪的鼻息火热而又真实,被笼罩其间的渊歧终于松了一口气,加深了那个吻,与其说是吻,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咬,谁也不肯放过谁,谁都想占取主动权,凤无邪有些吃不消了,他没想到这个男人都重伤如此还这么有精力,他想逃脱却被他咬的更紧,好像在说,这就是你逃出龙宫的下场! 当然,就算是神龙那也是血肉之躯,最终因为虚脱而倒了下来。 凤无邪一边急促的呼吸着空气,一边眸中含笑,温柔的注视着神色羞赧的渊歧,对于男人来说,这种因为体力不支而认输的事情最是没面子。 凤无邪将男人扶到床上,小心解开他的衣襟,在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之后更加怒火中烧,脸色重现一片冰冷,好似雪做的人儿一般。 他用力一巴掌拍在渊歧身上,痛的男子喘着粗气低吟。 “受了重伤你也不知道用术法恢复?!” 渊歧抓住他的手要说话,凤无邪则飞快的封了他的哑穴“算了,当本君没问,你好好休息便是。” 言罢直接放下床帐转身就走,床上的人呆了,这凤无邪不会是趁着自己受伤还要再跑一次吧? 床外的人好似猜中了他的心思,又补上一句“本君不走,不然谁给你收尸。” 渊歧又好气又好笑,他虽然知道凤无邪性格清冷孤傲,而且下手狠辣不择手段,但他方才清清楚楚的在凤无邪眼中看到了他的焦灼和担忧,再有就是久别重逢的那个吻,他差点以为这只高傲的白凤是在乎他的。 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只有自生自灭的份了,指望这只凤凰救他,多少有些不可能。 事实证明,本性也是会因为环境和情况的改变而改变。 凤无邪再一次掀开床帐的时候已经命宫女准备了干净的温水和棉布,还有一瓶瓶药也都摆在床头。 渊歧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的喜色全部写满了脸上,凤无邪看着他傻乎乎的笑,神色冷了几分,这个男人怎么一点受伤的自觉都没有,要是他就这么失血过多的死了,自己难免还要被龙族的那几只虫盘问一番。 凤无邪道“本君看你是被神兵利刃所伤,单靠灵力恢复的也不会那么快,先给你用药吧,不过有些疼,你且忍着。” 只要是凤无邪说的话,让他干什么都行,不就是忍着点疼吗,他渊歧别的精神没有,长年惹是生非的他早已对疼痛习以为常。 凤无邪先是用清水清洗了他的伤口,其中身上被兵器的杀气划伤的伤口不计其数,所幸都是皮外伤,而胸口一刀,背后两刀,腰上那一刀最为严重,严重到他一遍遍上药都无法阻止流血,药粉被血冲散了多次。 最后他终于想到个法子,那就是在棉布上涂上药粉,再结结实实的按在伤口上,重重的缠缚住以阻止流血。 渊歧因为疼痛而咬紧了牙关,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凤无邪心如刀割,他只能狠狠心加快手上动作。 终于将他身上的伤包好,凤无邪看着他腰部以下问道“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八太子看着他故作清冷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脱了我的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凤无邪脸颊顿时染上一抹微红,这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男人之间不该避讳,饶是他如何想要处之泰然也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脸红的自然反应,扭头出去不再理这个登徒子。 八太子昏昏沉沉的睡了去,不知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看到凤无邪长身玉立正在挑灯芯,他想说话,喉咙一片沙哑。 凤无邪看了他一眼为他端来一盏茶,喂他喝下去便问道“是何人,将你重伤?” 053.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是何人,将你重伤?” “何人能将我重伤?”渊歧反问。 凤无邪使力在他伤口上一按,眉目之中带着些许狂狷“除了本君,何人能将你重伤?” 深海八太子的一张脸几乎扭曲,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忍着伤处的痛楚,他一把揽了白衣之人的纤腰“除了你,没别人。” 凤无邪挑眉,任他揽了自己也不挣扎,“可是那魔界之人?” 渊歧蹙眉“你知道?” “除了魔界之人有这样的力量,你怀玉真人的高徒,谁能伤的了一分一毫。” “你错了,还有一人能伤我。” “除了本君!” “我师父。” 凤无邪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不要转移话题,就算你不说本君也知是何人做的好事,等我抓到他为你八太子报仇,你可欠我一个大恩。” 渊歧缠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此人端的是凶险,能接连灭了六大修仙门宗,不可估量,我与他大战几百回合也没占到上风,若不是三哥前来解围并带来你的消息,只怕我现在仍在和他缠斗。” “东海的虫子向来没用!” “没用?”似是抚上了龙神之君的逆鳞,他眸中透露出些许危险的气息“凤君来检验检验本太子到底有用无用?” 言罢一个使力已将白衣男子扑到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缠绕着绷带的胸膛急促喘息,那张年少轻狂的脸上写满了情欲之色。 “你要干什么?” “本太子到底有用无用?” “有用!” “……” 渊歧的嘴角有些抽搐,身下之人凤目微敛似在躲避他炙热的目光,那三分羞赧两分刚烈的模样端的是让这八太子不能自拔,他自认自己虽然不是一只没见识的龙,怎么一碰到凤无邪纤细的身段就把持不住了呢? 据三哥说,这是一种很没出息的表现,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他不能让怀中男子再逃脱一次。 “无邪……” “你放手!” 灼热的鼻息喷在凤无邪光滑的脖颈之上,眼见二人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不和谐的音调在外面高声响起。 “皇上驾到——!” “嗯?”渊歧还在一头雾水,那床上之人一个鲤鱼打挺将压在他身上的八太子用力推开,饶是他动作再快,也被进门的人撞了个结实。 南宫轩浓眉一冷,瞬间屋内气氛恍若寒冬。 “你就如此不堪寂寞?” 凤无邪一把将渊歧推坐在床上,整理衣襟向南宫轩望去“陛下想说什么便说,何必含沙射影。” “他是何人?”要说是宫中侍卫,他还真没见过,不过他知道凤无邪的手段,从宫外弄个人进来只怕也不是难事“还是说,你觉得朕无法满足你?” “住口!”渊歧坐不住了,就算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看着自家媳妇被人侮辱,还能忍着怒气,那他渊歧真他妈不是条正宗的公龙! “你又是何人!居然敢将无邪囚禁在此?!” 南宫轩的怒气几乎无法遏制,他大手一挥冲门外叫道“来人!将这个大胆狂徒拿下!” 凤无邪双手环胸站在墙边冷眼看着好戏,看到冲进来的侍卫皆被渊歧一掌推出金凤楼外几十丈,那位人间帝王大怒,一把夺了侍卫手上的刀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凤无邪这才幽幽开口道“这一位是大壅的皇帝,我当你是认识的。” 渊歧一听没有正面与之对抗,微微侧身闪过南宫轩的袭击,“什么?人间帝王?!” 南宫轩一身明黄的朝服,手握长刀,一张刀削斧凿的脸上写满杀气腾腾的怒气,“朕不管你是哪路妖哪路神,朕饶你一命!滚!” “你!”渊歧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顿时气的快要蹦起来了,他神龙之君何时如此窝囊,被一个凡人命令,而且,而且还是在自家媳妇面前。 到今时今日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长大真不好,一点也不好! 若是还在那心智未开的年纪他也不会顾忌这么多,一招毙命,管他是人间帝王还是头上天帝,抢了师父他能闹一次天宫,抢了媳妇他就不能闹一次皇宫了吗! “要赶本太子离开,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渊歧冷然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支长枪,周身散发着璀璨银光,让人不敢逼视。 凤无邪看这两人剑拔弩张眼见就要打起来了,又不得不开口提醒道“你二人不认识?” “送他去了阎王那自然就认识了!”渊歧神色之中饱含讥诮,正待出手,眼前白衣一闪,身姿绰约的媳妇儿正长身玉立于他的面前。 “无邪你走开!”二人同时开口。 凤无邪看着渊歧有些无奈“可还记得那被泾河偷取的宝物?” 泾河? 这两个字对二人而言非同小可,一个对泾河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填平,一个娶了泾河的公主为妻。 “归还泾河宝物的不是你?”凤无邪看着渊歧。 后者摇头“是三哥。” 想来也是,八太子如何能打能杀也不能独当一面,这种有关两界邦交的事情向来都是三太子负责,三太子在深海的地位不言而喻。 南宫轩的杀气多少有些收敛,他看着渊歧道“你来此处有何目的。” “还能有什么目的,我来这里当然是寻,寻我的娘子!” “娘子?”南宫轩看看面前狂傲的青年又看看神色平淡的凤无邪“朕的宫里没你的娘子!” “无邪便是我的娘子!”话音一落,渊歧瞬间出手,也不顾重伤在身,一把将凤无邪拉扯进怀中。 凤无邪黑沉着一张脸也不挣扎“八太子自重,无邪何德何能博你青睐?不如就放无邪一马,任无邪在此自生自灭。” 这话的意思是要留在人间了?而且还要留在这个色迷迷的人间帝王身边? 渊歧顿时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看着随时准备冲上来抢走怀中娘子的人间帝王,他顿时觉得危险丛生,也不禁对他凤无邪这段时间的人间生活好奇起来“娘子还当自己是一只无主的野鸟吗?他能给你什么?嗯?你夫君又怎会任你在此自生自灭?” 南宫轩长刀而立,眸如寒潭瞪着二人“你放开他!且不说无邪从未承认与你的关系,就算你们曾经是夫妻,现在无邪也有自己重新选择的权利,朕能给无邪的你未必可以!” “笑话!你一个人间帝王权位虽高,但能耐未必就比的上本太子!” 054.强宠 南宫轩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毕竟作为天子上达天听,因为泾河一事又与深海龙太子有过建交,深知面前之人和深海也脱不了关系,只是他贵为天子又如何会妥协。 “但凡无邪想要的,朕愿散尽后宫,倾尽天下,只要他开口,朕都可以给他!” “不要以为你是人间帝王我就会留有情面!你若再打无邪的注意,本太子就帮你倾了你的天下!”渊歧怒了,尤其是在察觉到怀中男子的挣扎之后,他更加怒火中烧,腾空而起虎啸龙吟,还是一身绷带的男子抱着一身白衣的凤无邪跳出窗外,顿时化作一尾矫健苍龙,黑色的龙身映衬着圆月之辉在天地间舞动。 南宫轩飞快跑到窗户前,怒目圆睁,看着苍龙的鳞片在月色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光泽,看着苍龙踏云而去,他握紧手心,指甲的印记深深掐进肉中。 “可恶!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凤无邪只觉得自己被风吹的快睁不开眼了,作为一只鸟还是第一次被虫子握在手心,多少是件屈辱事,她奋力挣扎终是无果,一咬牙化作了自己原形,洁白耀眼的九天凤君冲天而起。 苍龙一见大事不好连忙反身扑过去将那只要逃走的鸟儿结结实实抱在怀中,两人掉在在地上终是幻化为人形,顺着山坡滚出老远。 渊歧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揽住他的纤腰,不知滚出多远,碰擦了多少碎石树枝二人才止住,抬头看去,四周山木林立荒无人烟。 凤无邪还没喘口气就再次被男人抱入怀中,大步向前走去,他拼命挣扎,踢打,一番努力无果之后只能放弃,不得不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还在气头上,自然不肯回答他的话,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座不知是谁的庙宇,‘砰’的一声撞开庙门,庙内香火鼎盛,石像前是长桌上还供奉着各色瓜果,不过那已经是过去时了,八太子所到之处尽数给踢了个干净,拂了长桌上的供奉,将怀中男子往桌上一放,这才罢休。 凤无邪以一种极为滑稽的姿态躺在供桌上,正要起身却冷不丁被那不通情理的八太子拉住了脚脖子拽到身边,于是就一个坐在桌上,一个站在地上劈开他的双腿,将人固定在自己的面前。 “你和那个什么大壅的皇帝到底怎么回事?”终于问出来了,凤无邪明白,该来的,躲不掉。 “诚如你想的那样。”他倒是觉得一股报复的快感从心底升起。 渊歧怒了,一张峻拔的脸上怒眉凛冽,他一把攫住凤无邪的下巴,将头抵上他的,口吻讥诮“野男人的味道,如何?你这只好色的鸟!” 凤无邪神色一怔,看着男人黑眸之中旋转的锐气他竟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待听明白他对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巴掌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狂徒。 后果可想而知,他总是能轻易被这个男人抓住弱点。 此时男人身上还缠缚着破破烂烂的绷带,一手攥着他挥过来的巴掌,一手撑着桌子,将他毫不留情的按在身下“红杏出墙,你还有理了!” “不用你管!” 一句不用你管更加激发了神龙之君的占有之欲,纵然他平日再如何的好脾气,在得知自己媳妇有姘头的那一刻他也忍无可忍了。 “那我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夫纲!”渊歧话音一落就直接将人按倒在供桌之上。 不知供奉着谁的庙宇之内传来一阵低吼,伴随着衣衫撕裂身体撞在桌上的声音,凤无邪抬脚想要将身上之人踹走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有本事就不要禁锢我的灵力!” “为夫不需要禁锢你的灵力,龙凤,龙凤,凤永远受制于龙,看来为夫不做点什么你都不知自己的身份?!” 渊歧变了,是因为自己激怒了他,所以将他最原始的力量激发了? 凤无邪正在想着,那人已撕开他的衣衫,将他直接压制在长桌之上,凤无邪暴露在凉薄空气中的身体很快被那人贪婪的目光看了个遍。 八太子渊歧眼中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涩洋,那黑亮的颜色透露出无比的贪婪,怒气不允许他多想其他,低头就攫住了怀中之人敏感的一点,在他身上用唇瓣描绘出暧昧的痕迹。 凤无邪的身子难耐的弓起,他左右闪躲,奈何桌子够长,但却不够宽,环抱在一起的二人重重从桌上摔了下来,这么往地上一跌渊歧的神智醒了大半。 好在他护的严实,否则这纤弱之人还不知要受怎样的伤。 “无邪!”他喘息着叫他的名字“你可还好。” 不好!凤无邪暗自咬牙,奈何渊歧的身躯明明受了重伤却还似铁笼一般死死囚禁着他。 “要做便做,不必废话,本君又不是没做过。” 这一下他改变了策略,干脆妥协,还以言语激他,这一招果然有效,渊歧眸中怒气再次燃起却没有再进一步的索求。 “你若真喜欢那人间帝王本太子就放你找他便是!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来作践自己!” “本君从未作践自己!” 明明是你渊歧一直在作践他,五百年前不知实情也就算了,上一次,龙宫里的那群心存歹意的龙诚心和他过不去,送了春药再让某人有机可乘,当时多长时间没下床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不就仗着他力气大,法力高就这么粗暴的对待他,不给就强要,本来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同,原来也不过是垂涎他的容貌! 色令智昏的混蛋! 渊歧放手了,扯过地上碎了的衣衫遮盖在他还带有红痕的身上。 “你扯根毛变件衣裳吧,自己回去找那人间帝王去吧!” “你!” 你这条不长脑子卑鄙无耻下流龌龊!遇到点挫折就打退堂鼓的混蛋龙太子! 看着美人凤目含怒,欲语还休的清傲姿态,渊歧心里更加难受“强人所难到底不好,其实,五百年前我……” 凤无邪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看在自己不会说话的份上,这次他不开口不行吗,不开口总不会激怒这只笨虫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憋不住,只得缓缓摇头道“五百年前我们便有了肌肤之亲不是吗,既然五百年前的我是喜欢你的,五百年后,你为什么不能给我点时间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渊歧龙躯一震,这,这,这凤无邪说什么,莫不是脑袋被撞坏了? “无邪?” 055.重振夫纲! “无邪?” 凤无邪说出这样的话本就不是他的性子,现如今已无法反悔,只得裹了裹破烂的衣衫想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肤,扭头不去看那神色欣喜之人。 渊歧自背后一把将他抱住,凤无邪垂下脑袋,微微咬了唇瓣扬起唇角,这只笨蛋,真是笨的可以啊,不过自己刚刚应该没说什么吧…… 就算说了什么他也不会承认的! “无邪。”渊歧的手顺着他的胸口缓缓下移,慢慢除了他的衣衫。 凤无邪一怔,与他靠的这么近,他明显的感觉到这个登徒子身上的变化。 渊歧将他转了个身,二人面对面坐着,凤无邪神色清冷的将头扭到一边,手却被他捉住。 渊歧诱导着媳妇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身上,那青葱般的指尖划过的地方都似带着蜜糖,让他甜进了心里,连绷带下的伤口都酥痒难耐。 当那只小手碰到男人膨胀的欲望时,凤无邪好似被烫伤一般浑身一紧,他想收回手,男人却不让,反而更加使力的摁住他的手,就算是隔着一条单裤他也能清晰的感触到一切。 “你……”放手两个字还出说出口,他便被男人含住了红唇。 渊歧这次吻的很轻,很软,唇齿间带着犹豫,小心和不安。 凤无邪是独特的,他坚韧易折的性子让他无法掌握,但此人又身带一种让他无法舍弃的致命诱惑,既想得到又怕伤害的矛盾一次次在渊歧心底挣扎。 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他,他不挣扎的妥协,用自己的宽容包裹他自私的独占欲就是很大的进步。 若是能将他脱光压在身下,用力的侵犯他,让他在自己身下挣扎,求饶,哭泣,并且离不开他,那必然是更大的进步,只是…… 现在还不能如此急色,总有一天,他渊歧会让他凤无邪发自内心的叫他一声夫君,并且一刻也离不开他! 凤无邪手心包裹的灼热让他有些害怕,被男人封住的唇齿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太,太大了!” 渊歧低笑一声揽了他啃噬上他白皙的脖颈“那你便想想什么办法变小些吧。” 凤无邪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被他上下其手,身子一软就倒在男人怀中,心内还暗自咒骂这只不正经的龙肯定又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夜色静谧,庙宇之内时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粗犷的喘息之中不时夹杂着隐忍的呻吟,连庙内供奉的神祗都躲到了月亮背后,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打扰龙君和凤君的好事。 直到晨曦微露,天色微霁。 凤无邪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在某人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睁眸看去,八太子身上的绷带早已散开,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好的差不多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顺着男人结实的肌理向上看去,他看到这个男人孩子一样的睡容,安详而又恬静,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睑之上,高高的鼻尖峻拔挺立,尤其是那张薄唇,锋利之中带着些许秀气,微微抿了一下,似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 晨光照在凤无邪的脸上,他想从男人怀中坐起,却忽的感觉到男人的灼热还在自己的身体里,顿时身体僵的好似石化。 “无邪。”一声梦呓,再一次将怀中之人搂紧,八太子慢慢睁开眼睛,待看到媳妇春眼含怒的神情,顿时梦醒了大半。 “无邪?”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为夫,为夫昨晚可是一没下药二没强逼啊。 看着他无辜恍若稚子的眼神,凤无邪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出把你的那什么拿出去的话,奈何他自己现在是动都不敢动,生怕怒龙觉醒。 “咳,本君见你伤倒是好的挺快。” “托凤君之福。”忍不住在媳妇脸上又香了一口“对了,我的龙精会封锁你的凤灵,最近几日你的灵力不能用,所以一刻也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当然,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的话,你的凤灵自然没什么用处了。” 什么叫没什么用处了!难道这个男人要把自己日日绑在床上?! 凤无邪脸色铁青“难怪,本君上次自出龙宫就无法使用仙法。” 渊歧有些挺不好意思的,大掌自他腋下伸出抚上凤无邪平坦的小腹“龙精可是大补啊,依本太子的努力成果来看,怀个蛋应该不成问题。” 凤无邪的脸色从铁青便成乌黑,一把将他的手拿开“本君是男人!要想生蛋去找只母龙去!” “哈哈哈,有你就够本太子受的了,还要什么蛋啊。” 凤无邪推开他欲要起身,奈何又被他抱了个满怀“你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一会有人来!” “青天白日就不能干什么了?再说了,下个结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太子才不舍得无邪的美态被别人窥探。” “唔……” 一室,咳,咳,一庙旖旎,春色无边。 要不是这庙内要什么没什么,还委屈心爱的无邪只能躺在供桌上,他八太子渊歧恨不得在此多缠绵几日,在凤无邪抗议多次之后他终于从媳妇身上爬了起来,以身上龙鳞变作一件华服,高冠博带,黑衣蟒纹,暗纹璀璨流转。 凤无邪则还是一袭白衫,全身上下被折腾的筋疲力竭,虽然使了个止痛的咒法,但还是形容枯槁焉头耷脑,凤目之中光辉不再,浓重的黑眼圈让他无地自容。 渊歧哄了半天,半是认真半是撒娇的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他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终于将媳妇哄进自己的怀中抱着冲东海而去。 他八太子渊歧说到做到,禽兽的事情不做就是不做,他只做神龙该做的事情! 东海是他大哥渊淳的管辖之地,作为龙王之长子,渊淳一直是老龙王认为最正常的龙。 何为正常的龙,正常的龙就该以修身养性为己任。 何为修身? 有爱好(收集所有亮闪闪的东西装扮宫殿),有理想(把自家宫殿建设为天地间第一宝库而努力),讲道义(对待误入鸟途的八弟要言传身教),知廉耻(异性恋是王道,同性爱为不耻!),这是身为龙君的必备要素。 何为养性? 像渊歧这种抱着凤无邪不愿撒手的龙当然与养性沾不上边,既然是养性,那自然得是抱只母龙,最不济,一只母鸟也行,像渊淳这样,左拥右抱儿女成群那才是养性的最高境界。 056.凤君归来 渊歧表示自己到东海来不是为了学习修身养性的,他只是借个地方给凤无邪修养几日再带他回家,免得这只鸟太爱面子不愿顶着一张鬼一样憔悴的脸随他回深海去。 渊淳没少给凤无邪脸色看,在他眼中,自己的八弟生的根正苗红,又是天定战神,年少时一身红衣一杆长枪硬是能将天捅个窟窿,怎么年纪一大就变的这么,这么不听哥哥话呢! 所以,一切都是这只老鸟的错!老鸟你修行几千年,来引诱才成年的龙君到底目的何在! 凤无邪品着极为滋补的浓汤,狐疑的看了一眼站在桌前咬牙切齿的大太子渊淳。 “本君能喝你东海的汤亦是你东海的造化,看不下去就不要看!” 渊淳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奈何他性情温和软弱,有怎样的怒气也不敢肆意发泄,只得被妻妾扶着叹气离去。 眼前没了碍事的大太子,凤无邪喝了浓汤之后就摸着滚圆的肚皮往榻上一躺,有妻妾就是好,不仅伺候的周到,连这失传已久的汤都能煮出来,他凤无邪有些羡慕起渊淳来。 渊歧进来之后看到凤无邪的肚皮先是眼前一亮,冲到榻前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直到那位昏昏欲睡的凤君瞥他一眼才讪讪将手挪开。“无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比如肚子怎么鼓起来了,难道怀上蛋了?凤无邪和他相处多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你大哥不是整天给你介绍美女吗,想要蛋她们哪个都能给你生。” “你最好说的不是真心的,”渊歧脸色大变“本太子有你足矣!” “我是真心的。”凤无邪将他拂开“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本君着想,你娶几个妻妾照顾本君起居,平日里做些好吃的东西,说不定本君一高兴,能……” “能什么?” 凤无邪冲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仙气“能分你一点好吃的。” 渊歧挑了一半的眉梢抖了又抖“你说的事情侍女也能办到,我宫中侍女可是不少。” “那本君回去之后就挑几个姿色还不错的,权当是替本君分担一下神龙之君的威猛吧。” 渊歧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亲昵的贴上他的额头“你说什么?难不成你也开始想念本太子的威猛了?” “你又胡说什么!我……” 后面的话凤无邪没机会说了,再一次被按倒在床褥之中,他心中悔恨无比,以后不管白天晚上,坚决不和这只龙说话!每次说着说着就要出事! 在东海没住几日就收到三太子的信函,八太子携着老婆辞别大哥便回了深海宫内。 老龙王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示了对凤君的欢迎和慰问,想到这只清冷狠辣的九天白凤以后就是自己众多儿媳妇中的一员了,他就忍不住浑身发疼,总觉得自己离大限不远了。 三太子第一时间拉着八弟关进书房商议要事,凤无邪就由小九儿陪着,溜达回寝宫。 小九儿一路上偷笑不已,害的某只鸟儿恨不得将他揍一顿“你笑什么?” 小九儿将凤无邪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又捂着嘴巴吃吃发笑,看的凤无邪青筋直冒“你再笑,本君就剥了你的金鳞!” 金发的小正太脑袋又摇的拨浪鼓一样“八嫂不要生气!小九儿,小九儿只是看到八嫂走路的样子非常好看才笑的!” 凤无邪霎时止住了脚步,想到早上醒来之后腰腿酸软的样子,可他明明止痛了啊,没可能走路还会别扭,难道自己的腿并不拢了吗?! 思及此处,藏在袍子中的双腿忍不住紧紧的并了并。 九太子不过是玩笑话,吓唬吓唬他罢了,见他神色难看,又小声贴上去道“八哥也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不过八嫂这样也平添了几分雅致。” ‘咚’凤无邪用力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大步向寝宫走去,即日起,他凤君在恢复灵力之前闭关! 八太子寝宫之内的侍女欢欣鼓舞齐欢乐,前前后后给他开路迎进房内休息,凤无邪虽然白衣如雪仙气逼人,但神态郁郁寡欢,天生一副冷漠的样子也就算了,现在冷漠之中还带着怒气,怎么看怎么难以接近,但这些侍女却还是前仆后继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 泾河公主芊罗摇着扇子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转头问自己带来的婢女道“他就是凤无邪?” 婢女小声答道“没错了,就是他!这几日奴婢从一只老乌龟口里探听出来的,八太子出宫不单单是为了魔族一事,还为了寻这位九天之上的凤君。” ‘啪’泾河公主手里的扇子重重打在栏杆之上,她瓜子脸上的两条细眉高高扬起“真如别人所言?八太子对这凤无邪……” 婢女小声答道“八太子至今都冷落公主,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还能因为什么。” “若是个女人也就罢了,我芊罗输给女人我认了,输给一个男人,这不是打本公主的脸吗?” 她幽幽叹了口气,似在感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贝儿,你去看看厨房里炖的补汤好了没有。” 那个叫贝儿的婢女一听,也不离去,反而靠前两步道“我的公主,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心什么补汤啊?” 泾河公主赌气一般转身离去“总不能再逃一次婚吧,我现今在水族可出了名了,谁还愿意娶我?再者说来,天上地下能媲美八太子且未娶妻的男子能有几个?这日子总得过吧,去,盛汤,一会我给八太子送去。” 贝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直到他说完才道“公主也不必这样委屈了自己,您是八殿下明媒正娶的嫡妻,正妃,您总不能让这凤无邪一辈子骑在你头上吧?” 泾河公主想想也是,若是八太子看上个凡间男子,她如此忍让也没关系,顶多过个十几二十年,他也会人老珠黄到时候躲不过一死,但这凤无邪可就不一般了,多少也算的上是个神仙,虽不知仙籍何处,但照方才远远看了一眼估算,应该品阶不低,那说不定她泾河公主人老珠黄了人家还一副翩翩倜傥的样子。 思及此处忍不住抚上如花容颜,可惜她空有一张美丽面庞却无人欣赏。 “奴婢是最不愿看到公主受委屈的,公主哪点比不上那个男人,只是公主好性子,只有被欺负的份。” 泾河公主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冷冷瞪了自己的婢女一眼“那你说我能如何,我还能把他赶走?把他杀了?砍了?那八太子还不要我的命。” “公主若真有心在八太子心中得到个位置,那这事也简单。” 057.嫡妻 “公主若真有心在八太子心中得到个位置,那这事也简单。” 泾河公主眼中一亮“如何就简单?” “只要让八太子讨厌他,或者让他讨厌八太子,那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此事公主自然比奴婢明白。” 泾河公主的唇角缓缓扬起,她抚上鬓角,扶了簪花,莞尔一笑“那还要从长计议才是,只是今儿新人进宫,本公主若不前去关怀一下,倒显得生疏了,是不是贝儿?” 贝儿机灵一笑“奴婢伺候公主过去。” 凤无邪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之后就浑身别扭,打开窗户看到了窗外种植的梅花正不分季节的开着,清香扑鼻,他竟有些坐不住了,想到方才小九儿看他的眼神他又重重坐了回去。 难道自己走路真的很别扭? 越想越奇怪,伸出手指想在前方画出一块水镜,这法力使不出来又暗暗咒骂八太子什么狗屁龙精,害的他灵力都被封锁,从今日起,他若是再被某龙推倒就不是鸟! 如是想着,寝室之外的小虾精声音不大的禀告道“凤君,公主前来……前来看望凤君。” “不见。” 冷冷的声音自室内传了出来,小虾精愁眉苦脸的看着泾河公主“凤君自回来之后就吩咐说谁也不见,就是八太子来了也不见。” 泾河公主的脸色极为难看“这八太子的主卧,我这正妃没福分住,原来是留给一个男人。” 她语气酸溜溜的,小虾精深知什么时候自己该闭嘴不言。 泾河公主又道“当初本公主问你们八太子可有娶妻妾的时候你们也说没有,现如人都登堂入室了,你们还要瞒着我吗?” 小虾精还是闭口不答,泾河公主身边的婢女贝儿扬扬眉毛道“公主是八殿下的嫡妻正妃,要去哪里还需要通报吗?” 言罢就堂而皇之的推开了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昂首挺胸的泾河公主走了进去。 小虾精一见,顿时吓的躲到一边,她可不想惹怒凤君。 彼时凤无邪变不出大镜子,只得寻了块小镜子远远摆着,自己走了两步路并无觉得不妥,大门突然被推开,来人穿过屏风拂开翠帘,一眼就看到凤无邪正拿着镜子端详自己的样子。 二人对视,先是呆了一呆,凤无邪挑眉道“滚出去。” “大胆!八太子宫内岂容你放肆!”贝儿呵斥。 白衣端华的人儿眉眼更加冷锐,正因为是在八太子宫中他才放肆,在人间皇宫,东海龙宫,他多少还有些收敛,如今到了渊歧的家了怎的还不能放肆放肆了。 “本君的地方,如何就不能放肆?”他懒得与这一对主仆浪费口舌。 “你可知我们公主的身份?!” 公主?老龙王的女儿? “什么公主?” 贝儿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八殿下宫中还能有几个公主,自然是八殿下的正妃泾河公主!” 凤无邪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待他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被雨水浇了个湿透。 这叫什么事啊,他凤无邪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深海?为什么要躲着渊歧? 还不是因为他渊歧已有妻室,而且还张口闭口的要他凤无邪做什么侧妃,他才一怒之下羞愤交加的逃离深海,现如今兜转一圈,他竟又回到了原点,可气!可恨! 贝儿见这凤无邪蹙眉不答话,转而看向自家公主,只见泾河公主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凤无邪。 难不成自家公主看上了凤无邪?虽然这个男人长的是好看了些,可,可公主也没道理见一个爱一个吧,先是三太子,又是八太子,现如今连八太子的男宠也看上了? “公主!”贝儿使劲拉拉身边女子的衣袖“公主您怎么了?” 泾河公主如梦初醒,看着凤无邪道“本公主可是在哪见过你?” 凤无邪冷然对她一瞥,长的倒也不赖,纵然是见过他也不可能知道,五百年前的事情他已尽数忘记。 “没有。”就是见过也没必要再套什么近乎,他凤无邪心里现在乱糟糟的。 泾河公主还是觉得自己对他似曾相识,任她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五百年前,正是自己将眼前之人亲手送上夫君的床榻,当初逃婚,为了堵八太子的嘴,看准了八太子是一个好色之人,她特地选了凤无邪变作的美女取代了自己。 万事终有因,什么因结什么果,所以她泾河公主走到如今这步也怨不得别人。 这边泾河公主想的出神,凤无邪的一颗鸟心又难受的要命,本来应该分外眼红的二人都不在状态,贝儿只得胡乱搪塞几句,也不管二人是否听进去了,带着自家公主就回了房间。 泾河公主回去了还在沉思“到底是在哪见过的呢?没道理见过还能忘记的,贝儿你一直与我在一起,你有没有见过他?” 贝儿白了她一眼道“我的好公主,您管在哪见过的呢,就算是好姐妹,嫁了同一个夫君那也是要争宠的,您怎么就这么心软。” 泾河公主托着腮叹了口气“对于容貌比我好看的人,我向来记得清楚,若是想不到在哪见过他,我必然心有不甘。” 贝儿更加无奈了,转身为公主斟了一杯茶就离开,她家公主犯糊涂她可不能松懈,这凤无邪一天不离开深海,她家公主在八太子那儿就别想讨到好脸色。 小厨房内咕嘟咕嘟煮着补汤,尽是些世间难寻的灵芝仙草,色泽白润的汤汁看上去极为诱人,贝儿舀了汤尝了一口味道,又喜滋滋的盛出一碗,红玛瑙的汤碗之内白色的补汤,在她撒入些许绿色仙草末做点缀,看上去分外诱人食欲。 端着汤回来后看到自家公主还在念叨,什么时候见过此人?在哪儿见过此人? 贝儿脸色一黑“公主,都什么时辰了,该给八殿下送补汤了!” 泾河公主浑然觉醒,连忙点着头整理了一下衣鬓与贝儿出去。 八太子渊歧刚与三太子商议完要紧的事情,正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一脸的阴霾之色,泾河公主远远见了赶紧端过贝儿手中的补汤迎了上去。 “殿下回来的好早,奴家炖了补汤……” 话还未说完便被这八太子打断,他精神为之一振“是了,是了,有劳你了,跟我来。” 泾河公主心中一喜,连贝儿都觉得这几日的坚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当二人跟着八太子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脸色随之一僵,止住脚步。 八太子在深海难得面露喜色,他看着二人道“公主怎么不进来。” 贝儿出声提醒道“公主的卧房在那边……” 058.妾身难为! “本太子当然知道。”渊歧笑呵呵的拉了公主的胳膊拖进房间“今天我把无邪找回来了,你不认识无邪吧,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往后无邪在这里有你陪着说话也不会觉得闷了。” 他兴奋的样子好似在向好友炫耀自己的宝贝一般,一边唤着无邪一边拉着不情愿的泾河公主走进内室。 凤无邪一看同时进来的二人,脸色黑沉沉的极为难看,他冷言冷语的问道“做什么。” “好无邪不要生气,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是我不对,待本太子一举铲除了魔族余孽就整日陪着你。”他言语随意带着些许年少的纨绔姿态。 凤无邪自然不是因为此事生气,只是在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而那泾河公主则高兴不起来了,又变成了她脸色阴沉极为难看。 渊歧一把揽了凤无邪冲泾河公主道“芊罗,这是无邪,我要娶他做侧妃,往后你多多照顾他。” 凤无邪僵着身子动也不动,又是侧妃……他凤无邪自认还没沦落到要委曲求全做什么侧妃的时候。 泾河公主心里并不比凤无邪好受多少,她屈膝点头道“芊罗明白了……” 渊歧便道“你在东海的时候不是羡慕大哥的妻妾会伺候人会煮好汤吗,我怎么给忘了,本太子的妻妾亦可以煮的一手好汤,你看,芊罗听说你来了,特地给你煮的汤,尝尝?” 泾河公主脸色大变,天地良心啊,这可是她从娘家弄来的仙草神药,这可是她用来讨好夫君的,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她给男宠煮的了?! 就在她呆怔的时候,八太子已端过她手上的汤盅,打开碗盖,清香四溢的味道在室内弥漫开来,凤无邪的馋虫有些被勾住了,忍不住抬眼看了泾河公主一眼,见她欲哭无泪的模样,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渊歧小心拿着汤勺给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再递到凤无邪的唇边“小心,也许还有些烫。” 这只拿惯了长枪的手握着小巧的玉勺还有些轻颤,凤无邪不禁觉得好笑,张嘴喝了汤便道“味道很一般,手艺也一般” 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泾河公主只得扯了唇角应答道“芊罗的手段定然比不上凤君,否则也不会将八太子抓的这样牢。” 凤无邪挑眉,他还从未真的去抓过这个男人。 渊歧却乐了,又舀了一勺汤喂过去“他洗衣不会,做饭嫌累,可真没什么手段。” 凤无邪喝了汤冷冷瞥他一眼“本君一无是处,你打发了便是。” “那可使不得,你有你的好处,再敢逃一次,除非不被我抓到,否则便将你日日夜夜捆在床上!” 一句话说的房内另外两人面颊绯红,凤无邪一把推开了他“难喝!不喝了。” “好无邪,再喝一口,公主说这汤很补的。” “比你的龙精还补吗?”本是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凤无邪略显尴尬的瞥了泾河公主一眼,见她从脸色绯红变的惨白,又暗自气自己说话口无遮拦。 “补的不是一个地方,无从比较。”渊歧又端着碗去哄他“一会三哥还要与我去人间走一趟,我这一走可没人再给你喂汤了,再喝些。” 凤无邪的一双丹凤明眸看着男子的一张俊脸之上写满了讨好之意,只得又低下头喝了一小口,“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看在你伺候本君辛苦的份上便提醒你一下,大壅国当朝吏部尚书柳青眠是魔界的人,本来我以为当日伤你的是他,但你和魔族之人搏斗的时候他还在我那儿,所以不知此事是否还与他有关。” 渊歧蹙眉,“原来真有魔族之人偷生人间?伤我之人是想趁师父不在偷袭太玄山,我接到消息之后便赶了过去,那人浑身上下捂得严实,使出的招法亦稀奇古怪,我还不能断定那人是不是魔族。” “那你现在是要回太玄派?” “嗯。” 二人如此如此的又交换了点消息,八太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泾河公主脸色煞白,终于逮到个机会和二人告辞,迈着灌铅一样的腿走出房间,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贝儿看着自家公主的表情,顿时心凉了半截“公主……” “这个凤无邪!若不把他从深海赶走!我就,我就去死!” 贝儿神色大喜,公主终于开窍了! 凤无邪看到那扇门关上,这才一把攥住渊歧的手腕,阻止那只手继续给自己喂汤“一会你去人间,顺便送本君离开深海。” 渊歧眉心深蹙,对他的要求置若罔闻“不喝便不喝了吧,你想吃什么吩咐底下人去做。” 言罢放下汤碗就要离开,却被白衣之人叫住。 “你以为你不送我走,我就离不开海底了?” 渊歧转身,双手环胸看着他,嘴角带着抹慵懒的笑意“你果然还是对那大壅的皇帝念念不忘。” ‘啪!’衣袖一卷,那碗膳汤已被他的怒气拂落在地“那又如何!你有你的泾河公主,本君为何就不能有别人?!” 八太子的眸中一片深瑟“泾河公主与本太子何干?好好的你扯她做什么?” “要不凡人总说夫妻同心,你果然还是护着她的。”凤无邪将头扭到一边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渊歧大步走到他面前道“什么夫妻同心,我和那泾河公主何时夫妻了,何时同心了!本太子的妻只有你一个!” “我一个?你口口声声说娶我做侧妃,你可知在凡间这代表什么吗?这不是妻,这是妾,见不得光登不得堂的妾而已!” 凤无邪的话如当头棒喝,渊歧瞬间就蒙了,他从小到大随心所欲惯了,一直觉得自己所爱之人便是自己的妻,却从不知只有他明媒正娶的才是自己的妻,而且妻这个位置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妾? 如果无邪是妾,那泾河公主是妻?若泾河公主是妻,他岂不是要和泾河公主行夫妻之事? 凤无邪看着他一脸木讷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个呆子,总是把一切想的如此简单,如此理所当然。 也正因为这份不计后果的随心所欲他才毫不顾忌的将泾河公主带了来,那对泾河公主说话的口气甚至不如一个朋友,好像是当做丫鬟使唤一样。 这个呆子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了,先是娶了泾河公主,又伤了沃启国的公主,现如今他凤无邪竟也陷入万劫不复。 若是,若是他对自己真的有分真心…… 059.私心 若是,若是他对自己真的有分真心…… 怎么可能呢,他只是年少冲动,最多,只是看上了他凤无邪的这张脸而已…… 再者说来,他不是还想要有个蛋吗,神龙之君怎么能和一个男人长相厮守。 “你走吧,不要让三太子等急了。”他语气淡淡,没有过多的情绪,头扭向窗外,看着那一片梅花,丝丝缕缕的香气清雅淡漠。 “我要让你做我的妻!”下一刻长身而立的黑袍男子已然扑了过来,紧紧将纤弱的白衣公子抱入怀中,随之而来的是他唇畔炙热的吻,滚烫的落在凤无邪的脸上,脖子上。 凤无邪大惊,欲要反抗却觉得周身被他碰过的地方都酸软无力,一种隐忍无泪的感觉在他心底膨胀,他伸手,紧紧环住怀中之人的脖颈,任他的唇舌在自己裸露出来的锁骨上留下旖旎的痕迹。 这是贪婪的占有,随着怀中之人的动作,凤无邪只觉得身上一凉,莹莹白衣已经褪了一半,他眉心紧蹙,一双手欲要推开他的肩膀“够了,你,你快走吧,一会三太子,该,该找来了,嗯……” 在触及到身上的敏感点时,他唇边泻出隐忍的呻吟,双手再次将他抓紧。 “让三哥等等也无妨。”渊歧说完便抬头攫住他的红唇,虽然才喝完汤,但怀中之人的唇瓣还是有些干涩,他用自己的唾液滋润着凤无邪的,二人唇齿间发出响亮的亲昵声。 凤无邪觉得别扭,脸红的想要扭过头去,却很好的将自己修长的脖颈暴露在那人唇边,他清晰的感觉到渊歧的一双大掌在他身上抚过,温柔的触感让他浑身敏感的发抖。 “放开我!” 无邪就是无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嘴硬。 “我想要你。”渊歧的鼻息很重,一只手探入他的怀中,搂着光裸的纤腰,一只手抚上他的大腿内侧,让这清傲之人发出细微的呻吟。 凤无邪浑身一激灵,贴的这么紧,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色龙大白天的就有了反应! “不行……”他今天才立下决心不与他温存,直到自己恢复灵力! 其实,恢复灵力也不光是为了他自己,毕竟现在六界闹得最大的就是魔尊现世一事,到时候免不了神龙之君要打头阵,而他凤无邪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再受到一点伤害! 哪怕是让他死,他也不会让这个人出事…… “放手!”下定决心他用力将人推开,看着渊歧错愕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将衣衫披紧,目光清冷无情“你想要就要?可曾为我想过?!” 八太子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细细想来也是自己不对,只是情正浓时被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面子上终究有点挂不住,可面前的不是别人,是那冷酷易折之人,是他一心想要宠着的凤无邪,他心中纵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得压下来。 “好,是我鲁莽了,你等本太子回来,一定给你一个正妃之位!”言罢推开大门,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凤无邪张张嘴最终是什么也没说,罢了,等他回来之后自己再和他说吧。 正妃之位是什么,他凤无邪从未放进眼里,只是觉得此人有妻还来撩拨他的凡心,多少有些心有不甘,现在得知此人对结发之妻无关情爱,他凤无邪便什么也不求了。 ****** 深海两位龙太子突然造访太玄派,让派内上下笼罩着一种冷肃的气氛,本来神龙只会带来祥瑞,现如今他们现身哪里只会说明哪里将要遇上麻烦。 “岐儿,你的伤,如何了?” 说话的是太玄派掌门萧羽,一身颜色清雅的长袍裹着他瘦削的身板,他坐在很少去坐的掌门之位上,多日的操劳已在他脸上留下了疲惫。 神情虽然还是温雅端华但却没了暖阳之色,一双温润的眸中含着些许没有收敛的戾气。 八太子渊歧一进门就健步向前,几步跃上台阶,一把攥了萧羽的手腕细细感受脉动“徒儿无碍,听说师父前日遭了伏击,伤势如何。” “恢复的有些慢……” 萧羽低头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向门外进来的三太子渊何,这兄弟二人乃神龙的后裔,有他们相助,说不定能保太玄暂时的太平。 相信太玄派中的长老和他想的也一样,纷纷迎了上去,对着三太子说明近日魔界之人为了开启太玄派的锁孔,抢夺深海邢天锁的钥匙而对太玄派做出的一系列挑衅。 三太子听着,脸上自始至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几分慵懒,几分随意,几分若有所思,抬头时看向掌门之位,他那一根筋的八弟已经开始给萧羽灌输灵力帮他恢复体力。 “在下和八弟前来,除了要给太玄设防,还有就是要带掌门回深海。” 三太子语出从容,看着萧羽脸上的表情,但没如他所料的惊骇,只是那张再平静不过的脸上露出丝丝苦笑,男子本就温润如玉,不配刀剑就如人间书生一般。 三太子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微微有些呆滞,他最近听说了点五千年前的事情,五千年前是萧羽与众仙封印了魔尊,但时至今日,他渊何却忍不住会对这位怀玉真人心存怀疑。 他,真能封印魔尊吗,或者说,他,舍得封印魔尊吗。 “掌门随他们去吧!”说话的是司空墨,六大修仙宗门覆灭之后一直是他在善后,每次看到那伤人于无形的灭门手法他都觉得惊心动魄,看着一位位掌门人的鲜血染红锁孔他就会忍不住想到总有一天会轮到太玄,轮到萧羽身上。 所以司空墨话音一落诸位太玄长老和弟子便纷纷附和,一位长老道“吾等亦不怕死,唯怕魔尊现世人间重降灾祸,五千年前六界涂炭,两千年前仙魔一役,这便是劫难,只要掌门一人周全,纵是魔族之人灭我全派,魔尊也无法现世。” 怕就怕,这位掌门人不肯自保周全…… 三太子犀利的目光看向萧羽,似笑非笑,后者也回以他一个淡笑,二人之间好似兵刃对火攻,化杀气于无形之中。 “本君不会离开,活了五千年之久,也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萧羽话音一落惊起满殿哗然,那疲惫之色在眉眼之中愈显,八太子收了掌,撤回自己灌输真气的双手“师父,无论你如何坚持,都必须同徒儿回深海。” “我说不出长老师兄那样文绉绉的话。”司空墨语气之中颇有几分纨绔之态“只是觉得若是掌门留在太玄的话,反而是我派的累赘,给我太玄招来灾祸!” 060.黑云压城 一语毕满殿哗然,四大长老纷纷指责司空墨的没心没肺,也不琢磨琢磨当初是谁将他带到太玄的! 掌门一生都守着太玄,如今掌门有难竟说掌门是累赘,若是如此,太玄还不如先将你逐出师门吧! 叶灵一见自己的师父成为众矢之的忍不住上前要护着他,却被司空墨拉到身后,抠着耳朵神色平淡的任众人指责。 “我司空墨本就少在太玄,就算是把本剑仙逐出太玄派我也要说,掌门,本来太玄派成千上万的弟子能避免此番浩劫的,只因您的血能打开太玄的锁孔,所以魔界之人才将矛头指了过来,若您不在这儿,这儿也能安稳太平不是。” 叶灵的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写满了急色,大眼之中水润一片几乎都要哭了“师父,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已经有几位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早就对他那自诩潇洒的做派看不过去的众人开始达成一致将他驱逐。 “灵儿,师父就算要走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的,你可愿跟师父走?” 叶灵鼻子一皱,大颗泪水已经滑下眼睑:“师父去哪灵儿就去哪。” “我的好灵儿,为师就愿听你软软的叫‘师父’二字,为师的心都快酥了。”说罢哈哈大笑将人拥进怀中,叶灵的一张小脸一会白一会红,好似到了生离死别一般,也不顾那么多人在场死死抱住他不肯撒手。 渊歧站在掌门之位上看着殿内的一幕忍不住想入非非,若是哪天无邪能这般对他,那也真是不枉活了这一遭。 萧羽斜靠在座上,接过弟子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脸上的笑意未减“你们也不必配合墨儿演这出苦肉计了。” 渊歧一怔,感情就他被蒙在鼓里? 司空墨揽着小徒弟嘻嘻一笑“师父竟然识破了。” “又是说本君给太玄招祸,又是要逐你出师门的,不就是要赶本君离开太玄山吗。” 几位长老一改方才演戏时的群情激昂,讪讪立于一旁。 叶灵亦是红了一张小脸道“这哪是要赶掌门离开,是希望掌门得以周全,也好福泽太玄。” “还是我的灵儿会说话。”司空墨笑着捏捏他粉嫩的脸颊,一只手还和他五指交错紧紧握着不肯松开,叶灵抿着嘴唇羞涩的不敢抬头。 依司空墨张扬的个性,他二人的关系在太玄派当然是众人皆知了,只是这孩子总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更加让抱他之人爱不释手。 渊何也道“既然怀玉真人明白门下弟子的苦心,何不遂了他们的心愿,随在下与八弟回深海。” 萧羽无奈,只得道“那便依了你们,这两日我与你们加强太玄结界的布防。” 话音一落皆大欢喜,渊歧与自家三哥商量了一下,自己去皇宫调查风无邪所说的那个魔界之人,而渊何则留在太玄。 太玄派在上一次被魔界之人偷袭之后不敢再掉以轻心,上一次的偷袭本是冲着萧羽而来,然而萧羽不在派中,八太子渊歧却成了首当其冲,身受重伤得三太子解围之后又奔赴皇宫带走了凤无邪。 萧羽在回太玄的路上终于还是被魔界之人偷袭,此人术法高强,这师徒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也不难猜出此人对付其他修仙宗门的手段。 “在下至今有个疑惑。” 萧羽倚在榻上,看着说话之人,只见那人锦衣华服金贵逼人,含笑的眉宇之内蕴藏着些许精光。 三太子施施然的走进了萧羽所在的浮屠殿“人人都以为天上地下最最清傲之人当是凤无邪,殊不知两千年前你怀玉真人才是那最冷漠之人。” 萧羽含笑不以为意“三太子的疑惑是什么。” “在下的疑惑正是你这样冷漠清傲的人,曾扬言说一生都不会收徒,为何还收了我八弟入门?” 萧羽支着头看他,笑答“不知是谁当日带着自家顽劣的弟弟跪在本君门外……” 三太子的一双明眸看进他的黑瞳之中,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多亏怀玉真人提醒,否则在下肯定忘了当时是自己求您收下八弟的,在下一定还以为您是为了深海的邢天锁所以要收八弟为徒,也一定会以为此番前往深海,更加给您接触邢天锁创造了时机……” 萧羽浅笑不语,在他面好似是一片极美的山水,青山绿树,飞泉流瀑。 这淡薄的表情却让三太子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最终还是挂不住了,“是渊何想多了。” “三殿下想的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任谁知道了您和魔尊的关系,也不得不胡思乱想。” 萧羽双目微阖,似有疲倦,半晌之后不见他回答,三太子便拂袖离去。 刚离了浮屠殿便撞上了司空墨那个慌里慌张的小徒弟,一身月白色的太玄长衫,年纪不大,长的倒是珠圆玉润,尤其是鼻尖还带着些许薄汗,让他没来由的心情好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 渊何猿臂一展,将叶灵拦进自己怀中“小东西走路都不睁眼的吗。” 小,小东西?!叶灵恍似雷击一般从他怀中跳开。 “弟子,弟子太匆忙了,没看到三太子,请殿下恕罪!” “本殿下倒是不介意你再投怀送抱一次,”三太子挑眉,上前欲要挑起叶灵的下巴,手指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好似自嘲一般“罢了,罢了,你那师父肯定要介意的。” 叶灵脸色微漾,低头答道“三殿下不要说玩笑话了,弟子来请殿下到山门前帮忙,山门处的结界必然要比其他地方更强才行。” 三太子渊何点头,虽然还带着些许随性的笑意,一眼看过去便知此人心事重重。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八太子也从宫中归来,从他在柳青眠身上调查来看,此人的确是魔界之人,但魔力并没有当日攻击他的人高强。 本来想再多观察几日,谁知那大壅的帝王多喝了几杯美酒,愣是叫着无邪的名字把这个人压在了身下。 虽然抱的不是无邪,但叫着他的名字也不行,本想出面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间帝王,偏偏惊动了帝王身边守卫之仙,虽说此人贵为凡间九五之尊,但也没必要让天上的神仙屈尊降贵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吧。 八太子一直在为此事疑惑,前脚刚沾了太玄的土地,后脚就腾云驾雾而起,三太子已然拦截不及。 “八弟!你要做什么!” 渊歧看也不看渊何,冲破了层层雾霭直奔九重云霄而去,黑色的苍龙之身一到达目的地便化作人形,他不顾众人拦阻便往天帝宫冲去。 061.十世轮回 “不好啦,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乡下,不,龙太子又来啦!” 一声惊呼,呼啦,众仙便作鸟兽散。 俗话说,枪挑出头鸟,这鸟都不在了,八太子的长枪谁能抵挡! “站住!”八太子已不是当年鲁莽任性的少年,人高马大的他一把便拎过来一位小仙“天帝在哪!” 小仙哆嗦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不,不,不知道,神君饶命!神君饶命!” 渊歧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想着自己五百年前一冲动把天捅了个窟窿说到底也是自己不对,便也不为难这下仙,寻着天宫中云雾隐藏的玉阶找了进去。 没走几步就见到一位白胡子的老先生火急火燎的冲了来,一把抱住他的腰,长胡子都快拖到地上了“这不是龙宫里的八太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你既知道本太子为何还阻拦?放开!”渊歧丝毫不把这白胡子仙者放在眼里,仍是大步向前走去。 老人家却倚老卖老不肯放手“八太子到天上来可是要讨个明白?可是遇到矛盾之事?” 渊歧这才止住脚步“你是何人,怎知本太子的想法。” 老人家哼哼两声道“若太子答应不再去找天帝的麻烦,小仙倒可以为殿下解惑。” 渊歧振衣将这白胡子一大把的老人家推开,抚平了衣上的皱褶,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既然能为我解惑,必然知晓本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见这位龙宫来的主儿终于不往天宫里乱冲了,白胡子老人嘿嘿一笑,小心看着他道“情关难过?是不是?” 渊歧浑身一凛,警惕的眯着眸子看着他道“你是月老?” 白胡子老头一听差点没吹胡子瞪眼“呸!月老那个老东西怎能与小仙相提并论!他不过掌管六界姻缘,小仙可是掌管天下宿命呐!” “司命星君!”渊歧一听,一把将他抓住,眸中顿放光芒“你快告诉本太子,大壅的那个帝王到底是何人!” 司命星君差点没被他那一使劲给勒死,挣扎着脱离八太子的钳制,要生气又不敢发作,只是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焦灼心情大好“这,这,天机不可泄露!” “狗屁天机!” 司命星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似那四个字是从自己嘴中吐出的一般“八殿下啊,您急什么,既然小仙敢来拦住您自然知道您为何而来,也知道您不得到个答案是不肯离开的。” “既然你知道还卖什么关子!”渊歧秉性向来急躁,一把祭出一道冲天白芒,手心已握着他的那杆长枪,傲然立于云端,指着面前之人厉声喝道“说!” 司命星君本是文职,看了这架势差点没吓死“那大壅,大壅今世的帝王是天帝的大太子!” 渊歧目眦欲裂,周身腾起冲天怒火伴随着阵阵杀气。 “自五百年前凤君怒撞不周山,大太子便魂不守舍,万不得已堕入轮回,十世轮回,今世便是最后一劫!” 十世轮回?好一个感天动地的十世轮回! 他居然为了凤无邪做到如斯,难怪无邪失忆了对他还念念不忘,难怪无邪身在水晶宫还朝思暮想着人间的那位帝王! 呵呵,真是讽刺到了极致! 他渊歧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笑话,那二人五百年前便牵扯到了一起,五百年后又岂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更改宿命,眼前这个掌管万千宿命的司命仙君没来由的可恶! “神君手下留情!”司命仙君眼见八太子怒气喧天抱头鼠窜,躲到花木后头连连求饶“神君!神君,这怨不得我啊!我,我只管轮回命格,不管姻缘啊!” “我要见天帝!” “天帝,天帝不在天宫之中!” 渊歧怎么会相信他的话,直接往里面冲,直到面前齐刷刷的站着一行天宫神将他才目露凶光止住脚步。 “八太子还是不要往里面去了,纵是找到天帝又如何,命格岂能随意更改?而且小仙本就没有骗您啊,天帝真的不在,天帝去了西方……”躲你去了! 后面四个字司命星君没有说,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实话,这天上的哪个见了他不想躲啊,自己简直就是往刀口上撞啊。 如是想着忍不住擦擦冷汗,暗自将自己佩服了一遍。 渊歧不再纠缠,想到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赶忙转身离去,太玄派已是晨光初现。 青山流瀑,云蒸霞蔚,算到他该回来了,三太子渊何和萧羽已经等在太玄的山门外面,见他脸上写满了不爽也不问什么,倒是渊何呵呵笑了两声便道。 “怕是有麻烦事要发生了吧?” 渊歧看了自家三哥一眼转而对萧羽道“走吧,师父。” 萧羽点头,男子素淡的衣衫站在青山绿水之中分外清雅,回眸看向太玄派众人立于山顶送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应该让我直接面对魔界之人,他们抓了我就不会骚扰人间了。” “人间修仙大宗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除了你这太玄派,还有仙岛须弥,都在龙宫的保护之内,魔界如何骚扰。” 渊歧也点头“不管是妖是魔,我一定会将他抓住!” 深邃黑眸之中烈焰腾起,他似将方才天上的怒气全都撒到这未知之人的身上。 三人驾云离去,这边太玄派的四位长老待掌门一走,纷纷皱紧了眉头,望向司空墨道“下面怎么做?” 司空墨点头,揽了叶灵入怀“将派内弟子全部分散出去,各堂各殿留十位弟子守山。” “可是掌门……” “你不想掌门人回来看到全山灭门的话最好按照我说的做。”司空墨卸下平日的吊儿郎当,唇角冷笑“你们不想活命,我还不舍得我的灵儿呢。” “师父……”叶灵低着小脑袋似在强忍眼中的泪水。 全派上下皆知,不把魔尊放出来魔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太玄作为首位邢天锁的八大门派之一,逃脱不了灭门的命运。 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晚,无论他们怎样加强防卫,都将在睡梦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062.告诉我,你有多在乎我 萧羽算是在龙宫定居下来了,对于他这种不顾全派安危躲到龙宫的行为,凤无邪从心底表达了自己深深的鄙视。 龙宫之中来了两位重量级客人,倒也热闹,数老龙王最开心,终于有了个年龄与他相当的人陪他说话聊天,那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无以言表。 虽然每日里他说的多萧羽说的少,但总好过在儿子们面前碍手碍脚还被嫌弃的好,所以自萧羽一来他就拉着萧羽下棋赏花研究书法,萧羽也不推辞,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卡! “你真当自己老态龙钟要颐养天年了?”说话的自然是九天八荒最刻薄,不对,最漂亮的凤君大人。 萧羽合上手里的卷轴看凤无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品茶,淡然一笑“为何为师就不能颐养天年,算起来,为师也有五千岁了。” “谁是你徒弟,莫的年龄大就花了眼,你徒弟在那呢。”凤无邪冲窗户外头看去,八太子正在指挥水族布防,自从太玄派回来他就忙的脚不沾地,凤无邪是实在呆的无聊才往萧羽的住处来。 萧羽清润如初,所谓仙人之姿,圣人之态,不出其二。 “你是岐儿的妻,岐儿是为师的徒弟,你自然也是为师的徒弟。” 他说的理所当然,却让凤无邪没来由的涌现出一种满足之感,似乎他在等的就是这句话,喝了一口茶掩饰了自己的神态,轻轻吐出两个字“荒谬。” “若是岐儿将来有难,你可会舍弃他?” 凤无邪警惕的挑高眉眼“你什么意思。” “若是岐儿将来遇上了麻烦,你是否会对他不管不问,置之不理。” “他神龙之君,能遇到什么麻烦。” 萧羽淡然一笑“是啊,总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到最后发生了,无力阻止,没有勇气去挽救,最终,万劫不复,抱憾终身。” “本君不是你这种糊涂人,你的‘老相好’来了,未免他心中不快,本君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闪身出了萧羽的居所,老龙王从门口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左右看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说那凤君在吗,怎么……” 萧羽笑着摇头“你不想见他,不代表他也想见你。” 老龙王一听,微敛怒气“要不是老龙五百年前犯了糊涂将凤君救活,今日也不会把岐儿搭进去,唉!” “你怎知是福是祸。”萧羽将眉眼睇向窗外,刚从自己这里离开的凤无邪径直去了水晶宫外围。 那里,八太子渊歧正在与几位夜叉将领商议布防之事,若是魔族之人偷袭,他也好提前准备对策,并且出其不意的让他落入自己的圈套之内。 安排好一切便命属下前去执行,一回头,对上了那双温柔的黑瞳。 渊歧只觉得呼吸似有瞬间的停滞,只怕这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凤无邪这样温柔的目光了,那其中夹杂的复杂神色,好似爱人的手轻抚在心尖上一样。 “无邪?” 凤无邪一怔,迅速恢复了一身的冷然“说完了?” 八太子点头,故意错开与他相视的目光“此处临近禁区,那里是邢天锁的封界,会很危险,你先回去吧。” 凤无邪挑眉,瞬间移动到他面前,有些揶揄道“本君才到水晶宫几天你八太子都不想见我了,整日也看不到你的半个影子。” 他本玩笑之话,无心之语,却让八太子心虚。 “你胡说什么。” “胡说?若是你觉得本君占了你的水晶宫直说便是,反正一开始我便有离开之意,大可不必躲着我,连家都不敢回。” 八太子渊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他的确是很久没回寝宫了,但这绝对不是为了躲着他,他只是想说服自己,那个人本就不属于他,若凤无邪真铁了心跟天上的大太子肃容回去,他难道还真能杀了这只白凤,留一具尸身? 见此人眉心皱的好似一片山峦,不仅没有出声辩解,还在踟蹰犹豫,凤无邪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他转身离去,莹莹白衣在深海的涩洋之中留下一道浅光。 凤无邪是一只多疑的鸟,虽然说鸟的心并不大,但却装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寝宫之后他就在想,八太子的态度是要赶他离开呢,还是只是他纯粹的多想了? “凤君,凤君!”小婢女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八殿下回来了!” 凤无邪挑眉,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激动的,难道他独守空闺寂寞难耐的样子就这么明显? 跑来的小虾精才将门打开,后面的两个婢女就扶着酒气冲天的人进了来,‘腾’的一下,凤无邪的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婢女临走之前还体贴的将门关了个结实,而那醉酒之人半躺在榻上抬手一摸,桌上的酒壶一把被他拉了过去,张着嘴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 “不是听说深海有一种酒名为千年无梦吗?能更快的把你灌醉吧?” 渊歧半睁着眼皮看了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人白衣胜雪但却分外模糊,看不清长相,看不清表情,但他却真切的知道此人是谁。 此人清濯的身影,熟悉的味道,对他而言都似磁石,深深的吸引着他撞过去,直到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孩子一样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渊歧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凤无邪的身上。 凤无邪皱眉,索性也不挣扎,顺势往榻上一靠,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 八太子的身上酒气浓烈,连鼻息之中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他摸索着抬头,直接覆上了身下之人的唇上,唇瓣包裹着他的,轻轻的抿了一口,继而贪婪的吸吮舔舐。 一种属于男子的浓郁气息夹杂着辛辣的味道窜进凤无邪的口腔,他险些要沉醉其中,双手搂紧怀中健硕的身躯,他觉得自己成了一叶浮萍,想紧紧的倚靠在男人的胸怀之中。 “告诉我……”凤无邪咬着男人的下唇,凤目如炬情欲翻腾,与眼前的黑目对视“是我想多了,你,你快告诉我,你有多在乎我。” 他的声音绵软如水,饶是男人醉酒未醒也痴了半晌,他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池春水,总觉得随时会流逝,这不属于他的春水将要流向何方? 渊歧慢慢从白衣之人的身上翻滚到一边,大字躺在榻上,看着水纹荡漾的水晶宫房顶,他醉眼朦胧面无表情,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我犯了一个错误,五百年前就错了。” 063.大错特错 “我,我犯了一个错误,五百年前就错了。” 凤无邪静静躺在那儿,只觉得一只手在慢慢的握紧他的心脏,让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将要吐出些不太好听的言语。 若真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杀了他! 男人喝了不少的酒,头重脚轻,他抬起一只手拍着自己的额头,半晌之后,薄削的唇角漾起一丝笑意“虽然是错,但本太子不后悔,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你撞了不周山,让你受这么多的劫难。” “你闭嘴!”凤无邪觉得自己的心被那只手抓的越来越紧,连带他的双手都在发抖。 “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可我没忘……”男人醉酒的声音充满磁性的暗哑,勾起一抹苦笑,他缓缓说道“是我渊歧对你不起,大婚那日醉酒,误把你当成了泾河公主。” ‘噗’轻轻的爆破声,凤无邪觉得自己的心被捏碎了,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血红,堵塞了他的神智,耳边只有那人迷迷糊糊的自白。 “本来,本来你最讨厌,最讨厌的人应该是我吧,被我污了身子才羞愤交加的撞了不周山……” 那双凤目缓缓睁大,似乎在极力抑制心底的悲愤“那又如何,都过了五百年!” 他想说,都已经过了五百年了,现如今我凤无邪一次次在你身下被你玷污难不成还是因为你喝醉了? “五百年前我错了,五百年后我还是错了,我本该成全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南宫轩?呵,大壅的帝王,我,我该成全你,对,我该成全你,你和他在一起就能尽早结束这些劫难了,就能尽早结束了……” 他迷迷糊糊的低喃,似是极为痛苦的抬手捂住了脸“不能让你再在凡尘受苦,不能……你走吧,回到他身边去,回去吧,该回去了。” 那双凤目之中已经灌满水色,睫毛微微一颤便有大颗的泪水滑下眼睑,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在榻。 晶莹剔透的泪珠折射着明珠的光辉却璀璨明珠百倍,这是凤泪,只缘凝泪一回顾,一生相思为一人。 “八太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说要我做你的妻,终于骗不下去了吗。我就知道,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好在我对你说的话从未当真。” 渊歧眼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之上留下一片扇形的弧度,高挺的鼻尖之下,那张被酒水浸染过的红唇泛着丝丝苦笑“从未当真,只因你命中那人并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凤无邪压在身下,凤无邪的身体极为纤瘦,却不似女人的柔弱,所以这重重一压仍让八太子闷哼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惊诧便被一只颤抖的手捂住唇齿。 “本君要你把方才的话吞回去!吞回去!你听到了没有!”凤无邪双眸狰狞欲裂,平日从容的冷傲哪还能在他身上寻到一分一毫,剩下的只有痛彻心扉的悲愤和无助。 “八太子!你若是不把那话吞回去,我就让你死!让你死!”他泛红的眼眶之中落下两滴清泪,就在那灼热的泪水滴在男人的脸上时,凤无邪瞬间低头,紧紧含住他的唇。 八太子酒醒了大半,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若是在平时,这样的惊喜绝对会让他兴奋的不知所以,然而在今时今日,他深切的感受到了怀中之人啃噬的力道,那种愤慨,那种不甘,那种怨怒! 二人唇瓣紧贴,舌尖很快纠缠在一起,凤无邪似报复一般一个使力咬破了渊歧的舌头,唇齿之间很快弥漫着血液的腥甜。 八太子也回应着他的,抬手抱着他的腰身,任他蛇一样柔软有力的身躯在自己怀中挣扎磨蹭,很快,二人就已衣衫凌乱,在虚掩的衣袍内,属于男人的欲望让他更加抱紧了怀中之人的身体。 凤无邪的肤色很白,凝脂白玉一般,八太子犹自记得五百年前的那一天,他睁开双眸,被怀中之人的炙热,柔软,温热所蛊惑,一颗不懂情爱的心便如被清风撩起的海面,一浪一浪的拍打着他。 他褪下怀中之人的衣衫,唇瓣在他身上点燃无数朵红梅,亦如窗外绽放不衰的艳丽。 凤无邪身躯难耐的扭动,他似乎比那醉酒之人更加的迫不及待,一将碍事的衣物去除干净他就整个人都贴上了那堵结实的胸膛,二人这才算是坦诚相见。 八太子身躯健硕肌理分明,浑身上下彰显着男人的力道,而他怀中与他紧紧相贴之人则白皙柔软,在夜明珠的光辉之中扭动着难耐的身躯散发出妖异而又暧昧的声音。 室内气息凌乱,二人也异常混乱,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击以及无数的亲吻,颇有一种即将赴死的觉悟。 “无邪……我,我不该如此。” “闭嘴!”凤无邪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说着不该如此还未停下身体的动作,这个男人纯粹是给他气受的吗! 八太子闷哼一声,紧紧抱着怀中之人,他看到风无邪白色的肌肤上红色的痕迹,极致的反差刺激着他最原始的欲望。 八太子渊歧想将自己整个人都挤入的身体里,他的心里,那一刻,他突然悟到了一个道理,不灭七情,不断六欲便不能成佛成尊,而他是注定成不了佛成不了尊的,何不就此成魔。 他愿为怀中之人再逆天一次,他愿将他五百年前的记忆全部封锁,他愿将那所谓的命定之人再次打入轮回。 逆天悖理,倒转乾坤,只为俘获怀中之人停留在他身上的一眼。 “原谅我……”渊歧不太清楚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什么,但必然是伤了这琉璃一样的人儿,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歇斯底里的与自己缠绵,恨不得让自己把他玩坏一样的不顾一切。 凤无邪不许他说话,一手捂着他的唇一手死死抠在他的肩膀上,被牙齿咬破的唇瓣泻出无法隐忍的呻吟。 是痛,更是恨,是淋漓尽致的畅快,更是歇斯底里的决绝。 “啊……”无法忍受的胀热让凤无邪的脸上布满泪痕,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如此饥渴的一天。 “弄痛你了……”八太子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身上,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怀里的人抵触他,他希望他的身心都是自己的。 “无邪,你好热,好软,我好喜欢你……” 064.老死不再相见 “无邪,你好热,好软,我好喜欢你……” 八太子的话让凤无邪浑身一颤,炙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中让他止不住的发痒,整个身体都在敏感的发痒。 喜欢,多么不值一提的两个字……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运起周身灵力,他的凤灵自被龙精封锁以来便一直没有恢复,他当时旁敲侧击的问过萧羽。 他说,龙的精气能克制凤的灵力? 萧羽当时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他说,你是想问为师,你被岐儿封锁的灵力何时能恢复吧,夫妻之间床第之事有什么好遮掩的。 凤无邪当时面色惨白,不过在他的施压之下萧羽还是乖乖的说了出来,他说,这灵气六六三十六天之后算是一个周天轮回,期间不再被封锁便能施展自如。 从渊歧去了太玄派到今天不过才过了二十三天,他要想恢复灵力还要等上三十六天。 不过,他还恢复灵力做什么,本想在魔尊现世的时候助这八太子一臂之力,可他已然将自己彻底伤透。 这施舍来的喜欢,这补偿式的承诺他凤无邪不稀罕,他不是那种贞洁烈妇,被夺了贞操要么非君不嫁,要么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慢慢运转周身的灵力,缓缓注入丹田,既然,既然这灵力于自己无用,不如不要了吧。 八太子见他神思飘忽忍不住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此时此刻,在这情欲横流的时刻,你凤无邪专注点好吗,他可还在为了不伤着你而克制自己呢。 凤无邪嘤咛一声,深深喘了口气,很快,极致的快感将他淹没的无法睁开双眸。 ****** 一群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鱼群自面前游过,水晶宫内华光异彩。 泾河公主努力的扬起自己如花的笑脸,她的心情非常愉快,捧着一盅上好补汤走到主卧门口。 门口的婢女睡的死沉,泾河公主轻轻踢了两脚也没将人唤醒,便直接踢开门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室内熏香还未燃尽,这种香料很容易使人陷入昏睡,泾河公主芊罗捂着鼻子小心将室内的窗户打开,又将香炉内的燃香泼灭,他这才拂开珠帘看向内室的床上。 满室衣衫凌乱一地,被红罗软帐虚掩的床上,她看到了那具让她朝思暮想的身体,忍不住抬手擦擦口水。 不对!她怎么会流口水!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她芊罗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如是想着,小脸微红,上前去掀开床帐,男人正浑身赤裸兀自好眠,薄被遮住了下半身的重要部位,裸露在外的胸膛让人禁不住的脸红心跳。 “殿下……”泾河公主轻声唤他“八太子殿下,醒醒。” 剑眉微蹙,男人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身边的枕头,“无邪……” 公主脸色大变,索性直接吼道“八太子殿下!凤君已经走了!” 几乎是一个激灵,梦中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盯着枕头看了半晌才呼的坐了起来。 一夜的宿醉和缠绵让他的大脑还处于迷糊状态,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望向了那一脸绯色的女子“你说什么?” “啊?”泾河公主连忙将自己的视线自他身体上移开“凤君,凤君一大早便走了,让奴家来伺候殿下起身。” 走了?是怎么个走了? 他还是有点迷糊“无邪还说了什么。” “凤君说,殿下可能需要点醒酒汤,还有……”公主脸色更加红润,扭捏抬头又将脑袋垂下“凤君已经告诉芊罗了,纵然是大婚那日您入错了洞房也不必因此自责,凤君说他大人大量不用殿下负责,也不用殿下补偿,还说……说殿下的心里一直有芊罗的。” ‘砰’的一声,男子再次倒在床上,他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不记得昨晚自己说了什么,但从这凤无邪的话中他几乎也可以断定,这个清傲的人儿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了…… 也好,也好,那本是凤无邪和肃容的情劫,好端端的,他凭空搀和一脚,只会给这二人徒添磨难,走就走了吧,从此,老死不再相见…… “殿下。”芊罗端着醒酒的药汤送至他的面前“您喝口汤吧。” 渊歧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她,只觉得女子俏丽秀而不媚,在这天上地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样可以媲美明珠光辉的女子却生生被他掩埋在了深海之中。 “你也走吧,”渊歧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嫁你该嫁的人,不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不想对不起无邪之后再耽误了你。” 言罢起身,也不顾忌室内之人,他开始穿戴衣物,泾河公主脸色煞白的看着他,半晌之后眨着眼睛略带惊恐的问道“殿下!您,您要休了我?!” “要写休书吗……”自言自语一般,八太子走到桌案前欲要提笔,却被冲过来的人一把夺过了纸笔,那人迅速将一桌的笔墨纸砚推落在地,喘息不定,目光赤红的看着他。 “渊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凤无邪?!”芊罗几乎是在失态的大吼“就是因为洞房那天你和凤无邪……所以你现在这样对我!这样对我?” 八太子讶然的看着失态的女子“就算没有无邪我也不希望耽误你的终生。” “呵呵,没有他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举案齐眉!”她抱着他的胳膊,言语之中带着祈求“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用凤无邪与自己掉包,我已经知错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为什么啊!你忘记你曾经也喜欢我的吗,不然你为什么会和我拜堂成亲!” 为什么会和她拜堂成亲?成亲那日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他记得不清楚了,既然每个人都要成亲,那他为什么就不能成亲呢,可他万万没想到,成亲之后会是这个结果。 他头疼,难受,浑身躁动不安,推开哭泣的泾河公主大步向外走去。 身体之内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没走几步就觉得体虚无力,走到书房之后他匆匆封了结界便盘腿打坐。 丹田之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好似即将爆发的元灵,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的来化解,当周身变的火热,那股灵力与他融会贯通之后,他顿时又似被水泼一般,心底一片冰凉。 是凤无邪的灵力,他,他为什么把自己的灵力都给了他? 他那样高傲冷锐的人,没有灵力又该如何? 065.邢天锁被打开了 想都不敢想,八太子整个人迅速冲了出去,直接撞上了三太子渊何,二人弹出老远,八太子一见他便急急问道“无邪出了水晶宫后去了哪里!” 渊何被自己莽撞的弟弟撞的不轻,但现在也没心情与他争执,一把拉了他便逆流而去“你赶快给我过来!” 三哥难得如此严肃,莫不是和无邪有关? 难道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是想着,他转而看着渊何道“是不是无邪出什么事了?” “你心里就惦记着凤无邪,我看这六界覆灭你都不管了!”渊何语气颇重,随手在半空之中画出一方水镜,镜中一片虚无“凤无邪已不在水底,去哪里找。” 见三哥收了水镜,渊歧恨恨咬牙“那到底是何事?” “邢天锁被打开了!” “什么?!” 邢天锁被打开了?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要不是说这话的人乃自己的三哥,他真要大发雷霆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怎么可能被打开!师父呢?我师父呢?!” 渊何脚下不停,拉着八太子遁入海底的一片暗礁之中,漆黑深暗的急流很快将二人送达封锁邢天锁的境地。 八太子快走几步冲了过去,只见在漆黑境地之中的一块石台上,斑驳海藻覆盖,隐隐发出几丝震动,而在石台下方,被封锁五千年的石锁上插着一把透明的钥匙,在黑暗之中发着莹莹光辉。 渊歧伸手就要去拔那只钥匙,却被三太子一把拦住“不要动,这把钥匙已经开了邢天锁,再拔下来也毫无意义,魔尊已经觉醒,开始吸取周围的灵力。” 渊歧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一些微小的细节,黑暗的水底,无数蚊蝇一样的浮游生物被随着洋流漂洋过海,而现在,这些浮游生物都在慢慢的向这把邢天锁流动。 好似这是一块磁石,缓慢的吸引着周遭的一切,又像是一个无底洞,让周围的一切都灌注其中,无法填满。 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微小且缓慢,谁人能够想象,就在这深海之渊,这长满海苔海蛎的石台之下会封锁着九天八荒最惧怕的敌人——魔尊。 五千年前人仙魔大战的时候渊歧还没出生,但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故事就是那场战争,年幼的时候他甚至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会和魔尊一样,成为这六界的主宰,随着年龄的增长,磨平棱角的他深刻意识到,魔尊现世,将是多大的灾难。 “守护邢天锁的八大修仙宗门不是还有两个吗?” 邢天锁由八大修仙宗门守护,每个门派看守一个锁孔和一把钥匙,每个锁孔都需要掌门之人的鲜血打开,而这八把钥匙经过炼化方能炼成这一把开启石锁的钥匙。 六大修仙宗门被灭,还剩下一个太玄派,一个仙岛须弥,再者说来,那六把钥匙不都由太玄派保管的吗? “太玄?师父?!”渊歧大惊,飞快冲出深海之渊向龙宫的方向游去,黑色的龙身在蔚蓝的海水之中留下炫目的光彩。 尚未到达萧羽居住的小院,渊歧便看到萧羽正好好的站在水晶宫门口,似乎等的便是他。 萧羽的脸上并无平日常见的笑意,只是淡淡问了句“邢天锁被打开了?” 渊歧化为人身快步上前,峻拔的脸上微微渗出薄汗“师父已经知道了?” “从钥匙被盗我便已经知道。” 原来如此,钥匙被盗了?渊歧想通了此关节便又问道“师父可有受伤?那魔界之人追到水晶宫了吗?” “没有……”萧羽摇头“方才须弥岛岛主派人过来告诉我说须弥岛的钥匙也被盗,他身受重伤,被魔界之人开了锁孔。” 八太子神色一凛“徒儿去须弥岛看看。” “慢着!”虎啸龙吟一声阻止,三太子在他身后追了上来,这个八弟性子急,跑的也快,害他追了半天“八弟,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师父,他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太玄派的锁孔又是怎么打开的!” 萧羽蹙眉,温润如玉的人儿对上渊何冷凝的神色。 渊歧自然没想到这一关卡,只见二人神色便猜出几分“三哥!你是怀疑师父开了邢天锁?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五千年前是师父亲自封印了魔尊!又怎么会去开邢天锁!” 萧羽转而看向自己的徒弟“现在已多说无益,你不必去须弥了,魔尊随时会破印而出,你去天上调兵遣将,我们要在魔尊灵力尚未恢复的时候将他重新封印,三太子,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三太子渊何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羽,半晌之后开口道“有怀玉真人在这里,在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您能将他封印一次,必然能封印第二次!” 萧羽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对渊歧道“去吧。” 渊歧点头,飞快游弋而去,深海之内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氛,一片死寂。 渊何加派了守卫邢天锁的人马,在观察所有人的灵力都在被魔尊吸取之后他又不得不将人马调走,正如萧羽所说,魔尊随时会出世。 海水开始变的浑浊,为了水族之众的安全着想,三太子一声令下,命所有水族迁移到四海,老龙王作为首要保护对象也被送去了南海,临走之前还不停的絮絮叨叨,说什么也要留在这里与儿子共存亡。 三太子干脆一掌拍晕了他,命人将他抬去了南海。 四海水龙共聚,除了八太子去了天宫之外,他们都各司其职,随时应对邢天锁之内的魔尊。 这本是海里的事情,要说五千年前还关乎天界,人界的安危,那自从魔尊被封印之后,加上天界不理会世间琐事,人界修仙宗门被灭,这魔尊之事却成了海里最棘手的问题。 “八哥能不能叫来救兵?”金发碧眼的少年站在高崖之上,看着漆黑一片的深海之渊慢慢翻滚的漩涡“若是天界之人不管魔尊现世怎么办。” 渊何立于他的身侧,结实有力的臂膀揽着少年的腰身,衣袂翻滚,浅然一笑,“若他们还想活命的话就不可能不管,天帝老儿不是傻子,此刻若不与我们联手封印魔尊,待魔尊能力暴涨之时便大势已去,水族也许可以幸免于难,天界却是必须覆灭!” “为什么?”少年声音有丝怯懦“魔尊为什么一定要覆灭六界?” 066.神魔大战 “魔尊为什么一定要覆灭六界?” “五千年前,天界和人界都欠他一个交代。”有意无意的,三太子的目光转向了水晶宫的方向,他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萧羽静静站在水晶宫的门前,一张清润的脸上平静无波。 “小九儿不懂……”九太子将脑袋依偎在挺拔之人的腰腹间,心底蔓延出无尽的恐惧“渊何,要不然我们不要管了,我们也去南海,等魔尊出来的时候直接让天界封印不就行了……” “我的小九儿在怕什么,有三哥在此,什么也不用担心。”低头在少年的头顶落下一吻,渊何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他是真的没有把这什么魔尊放在眼里,并非他法力高强有压制魔尊的力量,而是他有一个筹码,绝对可以将魔尊不费吹灰之力的制服,此人,便是萧羽。 大地在微微震动,黑色的漩涡越滚越大,席卷着海底的飞沙走石,在一片浑浊之中他已经看不到邢天锁的方位,手腕一扬,衣袍张大,为怀中少年抵挡外面魔气的侵袭。 “渊何!”小九儿惊恐的抱紧了他的腰身,不敢睁开眼睛,极致的压迫由外向内的推阻着他,若不是还在渊何的怀中,他真要怀疑自己可能要被这漩涡绞碎。 耳边是波涛的轰鸣,漩涡越来越大,就像谁拿了那通天的定海神针在无垠大海之中搅拌一般。 “我们走。”渊何看了一会便抱着怀中少年腾空而起,顺着漩涡劈开的水路直接冲出水面。 直到站立云霄方放下遮挡的衣袍,龙王九太子惊魂未定的抬眼看去,天地一片苍茫的黑紫色。 云顶低垂,无日无夜,天角东倾好似要塌陷一般。 在他周围是屹立的天兵天将,乌云滚滚锦旗招展,人数何止千万,然而却无一人发出声音,皆看向浑浊死寂的海面。 海面太过风平浪静,和海底的动荡完全不一样,很快,海底有人跃了出来,激起的白色浪花又迅速平静下来。 飞来的人是东海龙王渊淳,他一出来就擦了一把冷汗,长吁一口气问渊何道“弟弟们都出来了?” 渊何点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萧羽和渊歧的身上,这师徒二人在低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渊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三弟啊,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哥哥一直觉得你担负四海之责太过辛苦了,这娘要改嫁魔尊要现世也不是别人可以阻止的,幸好怀玉真人在此,咱们这次准备的也相当充分,一定可以在魔尊还未现世的时候就将他封印!” 渊何浅笑,抬手在小九儿的脑袋上摸了几下“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小九儿窝进他的怀里,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现出一个低洼的水坑,水坑在变深,便大,天兵天将迅速围在了水坑周围,那一众上仙则唯恐避之不及的往后躲。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魔尊眨眼就要出来了啊!” “老夫,老夫的法器忘在家中了,我去拿一下!” “我去把我那神兽带来” “你们不要想着临阵脱逃啦,天帝可守在南天门口呢,说是看到谁逃跑就毁了谁的修为!” “啊?!”众仙惊慌失措,纷纷躲到神龙兄弟的背后,静观其变。 “依我看,咱们应该把天帝的大太子找回来。” “大太子历劫未归,也来不及了啊!” 渊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慢慢收紧了五指,手中攥着的那杆长枪发出嗜血的铮鸣。 “若是怕,便躲的远远的!如今肃容不在,本太子可不想一不小心伤了你们!” 众仙一听战神发话,那能有多远是躲多远,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不起眼的蝼蚁。 萧羽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看着脚下的海面,此时海面好似被凭空挖了个大洞,在外面看不出什么,海里却是汹涌澎湃,海水转的飞快,几乎荡平所有一切。 “准备开始吧!” 萧羽一声令下,众天兵天将摆出伏魔阵,霎时,法器仙器,灵气灵符漫天飞舞,折射出刺目的光彩轰然注入深海之渊。 他们要在魔尊破坏邢天锁之前将他遏制,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深邃的大坑不仅没有缩小的痕迹还在慢慢的变大,而众多天兵天将已然支持不住。 除了年龄最小的渊歧和小九儿之外,另外七条神龙亦咆哮着腾空而起,龙身上的鳞片煜煜生辉,七彩光环之下是上古神龙之力,这样的力量若是还不能将魔尊封印…… “哥哥们小心!”小九儿大叫一声便被兜头盖脸的海浪浇了个湿透,一直风平浪静的海面好似被激怒的雄狮,汹涌动荡,看似随时都会倾倒出来一般。 随着海底喷涌出来的波浪,一条水柱冲天而起,强大的力量逼迫周遭的人纷纷跌向后方,天上七条神龙好似软趴趴的虫子一般向海面砸去。 八太子振衣而起,手腕翻转间架起一张银光织就的大网,瞬间将几位兄长拉上云头。 上古神龙化为七个男子喘息不定,华衣之上血迹斑斑显得极为狼狈,而在他们口中还在不停的喷涌着鲜血。 “小九儿,交给你了!” “好!”小九儿答应一声连忙扶起自己的诸位哥哥,以自己绵延不断的灵息护住他们的心脉,治愈他们被魔气侵扰的身体。 八太子渊歧则挑起一杆长枪直接扑入惊天骇浪之中,围观众仙无不拍起了马屁。 “这八太子乃真男儿啊。” “八太子是我等之楷模啊!” “八太子乃救世之主啊!” 一旁年龄小一点的上仙已经天真的发问了“亲,这位八太子就是你们口中离经叛道大闹天宫的八太子吗?亲,这位八太子就是你们常说的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八太子吗,亲,这位八太子就是你们常说的没有见识的乡下水龙吗亲!?” 面对带着疑惑的天真脸蛋,众仙表示观战不语真君子! 渊歧冲入浪涛之中没一会就被一道汹涌浪潮打了出来,众仙一看大势已去的样子逃之不及。 那水天之间的一袭黑衣却烈烈生风,长枪一挑祭起滔天巨浪与那冲天而起的水柱相撞,轰天一声巨响,两条水柱都倒塌寂灭。 突然,一只火色水球从海底升腾而起,掀起波浪翻滚,八太子冲上前去对着水球便是致命一击,饶是如此,那水球也堪堪躲过,一人一球混战在天地之间,难舍难分。 众仙唏嘘,知道眼前看到的便是是已将出世的魔尊! 067.我不许你一个人死 天地混沌,水天颠倒。 六界都在震动,在这极致的昏暗之中,无数天兵天将只能靠趴伏来维持自己不会被那大战的二人波及,也不会随着震动而头晕脑胀坠下云头。 饶是如此,那八太子与魔尊的战力还是波及了四周,一些外围的天兵天将好似气泡一般,在这仙魔大战中化为水汽,消失不见。 三太子渊何勉强恢复灵力,看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浑浊的荒芜之中战在一起,这样的力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回头向渊淳求证,大太子渊淳摇头,表示他虽然比这个三弟早出生那么一千年,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况。 更是第一次见识到属于战神的力量…… 这就是战神之力?九天八荒也只有他能与魔尊战为一处,然而魔尊到底才刚出世,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在战斗方面略逊一筹。 “八哥会不会有危险?”金发少年向前跑了两步“凤君在哪?刚刚就没看到他,是被八哥送去南海了吗?” 想想又不太可能,凤无邪是何等孤傲的人,又岂会像个女人一样被他八哥保护在身后,这样的时刻,若凤君真对他八哥有情,该挺身而出才是。 如是想着,忍不住拉紧了渊何的手,抬头看他,见他神色凝重便也讪讪闭嘴。 “小九儿放心,凤无邪比你想象中的会保护自己,他现在很安全。” 小九儿不太明白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正在思忖间天边便有剑仙御剑而至,白光晃的扎眼,但因天地失衡而看不真切,直到剑仙落下云头,众人才看清,来的是太玄派的诸位长老以及司空墨。 “掌门!”众人在萧羽面前单膝行礼,这样的大礼在太玄派中已然多年少见,现如今危及时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也许在下一刻,他们都将灰飞烟灭。 萧羽一身素衣立于云端,他的衣袍被海风鼓动发出烈烈响声,下颚微微点了一下算是受了他们的大礼“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点头道了个是。 司空墨转而向三太子走去,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现在严肃的神情一时让人难以接受“八太子的战神之力被激发了?” 三太子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我想是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萧羽说还要一些时日。” 司空墨点头,拉了身后跟着的人到面前来“灵儿,你与三太子和九太子在一起。” 叶灵眉眼之中含着一汪清泪,他着急的摇摇头,坚定的抱紧了自己的佩剑“我也是太玄派的人!我也是修仙者,如今六界有难,师父不该让灵儿苟且于此!” 司空墨失笑,无奈的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我的好灵儿,你是太玄派的人,但你更是我司空墨的徒弟,我司空墨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的师兄弟都已经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只有你这么傻乎乎的,直到现在还赖在为师身边。” 叶灵咬着下唇,似是极为难过,声音却越说越小“无论师父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六界有难,你们要斩妖除魔也得算我一份!” 司空墨叹了口气“你只会给我添麻烦,你和九太子在一起为师才能放心。” 三太子从鼻腔中冷然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让我的小九儿保护一个凡人?” “渊何!”小九儿气势汹汹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你没看出这个人喜欢这个人吗!” 他说的严肃且认真,倒是把那司空墨给逗笑了“谁说我喜欢他,我如果喜欢他,就是死也不会和他分开,我入地狱他就得陪我入地狱,我入轮回他也要陪我入轮回。” “我陪!我陪!师父去哪我去哪!”叶灵到底年少,一听这种话就哭了出来“师父干什么徒儿都要和你一起,我不许你一个人死!” 司空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灵“在这样的时刻还打情骂俏,多少有些不太合适吧。” “师父!”叶灵伸手去抓他,却被司空墨瞬间封锁了身体,动弹不得。 “于是,灵儿就交给你们了。”司空墨潇洒的挥挥手转而回到萧羽以及众长老身边。 小九儿扶着叶灵在云端坐下躲避那半空中大战的二人,他在叶灵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别信他的,你师父肯定喜欢你,否则才不会这么在乎你呢。” 叶灵的一张小脸上已经布满泪痕,若是当年没有相遇便不会有今后的相守,更不会有今日的分别,他开始希望当年二人就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如果只是陌生人,他今日便不会如此心痛如绞。 相见真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一张大掌落在小九儿的脑袋上,渊何笑呵呵的眯着眼睛看他“担心你八哥吗?” 小九儿的脑袋用力点了点“八哥虽然厉害,但体力透支的也快!我见那魔尊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的确,那个红色的身影在逼着渊歧节节后退,天地之间,那抹血色红的扎眼。 在看清红衣之人的表情容貌之后,渊何迅速的转头,盯向了萧羽,他突然明白了,明白萧羽当年为何要收渊歧为徒! 也许是为了接近邢天锁,也许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许,也许,很多也许…… “就是现在!”萧羽突然一声令下,容不得三太子再多想其他,“小九儿,三哥去助你八哥一臂之力!” “渊何!”小九儿惊呼,周围的几个哥哥全都腾空而已,随之冲向交战中心的还有那方才御剑而来的几位剑仙。 小九儿的一颗心跳的飞快,几乎要从嘴里飞出来一样,他忽的低头看向叶灵,只见他闭着眼睛哭的痛彻心扉。 “你们,你们商量好的?商量好的要和魔尊交战?!”小九儿恍然大悟,他踉跄退了两步也要前去助阵,却突然被一道金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就在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只看到那围攻上去的神龙和剑仙都被金光轰然震开,而战况中心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也迅速分开。 魔尊身着一身红色的血衣好似断翅的小鸟飞快下坠,而八太子渊歧则长枪一转直直插进魔尊的身体之中,枪头抵着魔尊的身体,居高临下的将他插进水中! ‘轰!’的一声,二人入水,掀起一片浑浊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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