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咕哩咕几多番(穿越)中——黯然销混蛋
黯然销混蛋  发于:2014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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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2.

 大汗淋漓的摊在床上喘息,叶杰儒的大脑分不清是乱成一片还是空白一片,总之,有十来分钟完全无法运作,只能像只离水的鱼般,依靠着本能不断挣扎着吸气、吐气。 不知道是兴奋消退还是年纪大了,叶杰儒发觉自己有些应付不来这类没日没夜的激烈运动,略侧了侧头,看了一眼昏死在床的另一端,赤身裸体交缠着的一男一女,叶杰儒自豪的扬了扬眉,至少他还比那个又烟又酒的混蛋强悍多了,大战几回合之后还能保持清醒。 「嗯……女人,不要压着我,重死了……」闷哼数声,另一头的年轻男子,嫌恶的推开趴睡在他胸膛上的女人,扶着自己额头低声哀叫,不论你酒量再好,宿醉的症状都一样要人命。 「别吵……还很早,继续睡呀!亲爱的……」那个女人甜甜腻腻的轻嘤一声,揽着对方的脖颈撒娇似的索吻,不过那名明显有起床气的年轻人,扳起俊秀的面孔厉了她一眼,下一秒伸脚便踹,不过叶杰儒眼明手快的先将那个女性拉开,一边安抚、一边轻哄的把人送了出去。 同样也宿醉的脑袋抽痛,只随意套了条运动裤的叶杰儒,揉着太阳穴的晃回自己房间,不由自主的皱起俊眼,不知道该破口大骂还是直接拳打脚踢的教训那个还赖在他床上的年轻人,后者一脸苍白的叼着卷好的大麻烟,挑衅似的回瞪着叶杰儒。 「室内禁烟。」抄走对方的大麻烟吸了一、两口,叶杰儒低声的笑了起来,敢在夜店随便钓个女人,然后带到别人房间肉搏战,隔天居然大大方方的抽着事后烟,而且还是软性毒品,这么没分没寸的事情也只有范牧民干的出来。 「Sosueme!」抢回自己的大麻烟,范牧民吸了两口后,恶质的直接按在床单上,『坏事做尽』、『恶名昭彰』形容的就是他,叶杰儒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既然没气愤的杀人,那他就只能忍受了。 「为什么喝那么多?还带个女人过来?有什么事值得庆祝吗?」坐回范牧民身旁,叶杰儒揉乱了对方本来就不整齐的卷发,他印象中的范牧民就是个消瘦、苍白但五官端正、漂亮的男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居然能更瘦、更白,不过那张完全遗传自蔡薇霖的漂亮脸蛋倒是一点都没变。 「替你接风啊!难得回来……」大字形的摊在床上,范牧民一点也不介意对方打量的目光,反正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什么没见过、没做过的?太早、太小相识就有这点坏处,完全没有神秘感。 「你喝茫了吧?那女人……还好而已。」 「干!你昨天上的还不是很开心?」 「我看你很兴奋啊!不好意思泼冷水。」 「此附件由 比邻囿鱼 整哩收蔵」 「啧……是你太晚回来,我不意思、意思应付一下,那女人就要走了!超火辣、超能玩的,夜店里出了名的玩咖,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人哄来耶!靠……腰痛……」 「呵呵呵呵呵~~你比她厉害多了!」 凑在范牧民耳边性感、低声的笑着,叶杰儒说的是大实话,要比能玩、敢玩,范家这个我行我素又无法无天的三爷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种事实不用陈述太多遍,拎北知道很多年了……说真的,你昨天在干嘛?这么晚才回来?外头有女人?」挑了挑俊眉,范牧民微眯起眼睛的审视着叶杰儒。外人都以为叶杰儒是浪子回头的青年才俊,不过范牧民太了解这个青梅竹马的损友了,他们骨子里都一样疯狂,只不过他懒得伪装,而叶杰儒还很在意他父亲的看法,如果他为了公司、为了他父亲突然定性的准备结婚,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吃醋了?」 「你以为呢?」 「……不会!我认识的范牧民反人类啊!他如果为了我吃醋,那真的太令我感动了。」 「所以收起你的感动吧!为什么晚回来?」 「你家出事了。」 「哈!」 拎了瓶红酒走进范家大宅主楼的起居室,翁人豪不禁有点同情正窝在沙发上红着眼眶的范亦珊,那个年轻女孩任性归任性、嚣张归嚣张,但很大程度上,她有着翁人豪想保护的天真、浪漫,她或许看不惯范岳靖在外头风浪,也气恼又心疼自己母亲的不争不闹,不过在心底她还是很爱他们俩,就像每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希望自己的父母永远相爱、永远在一起,即使范岳靖已经死了,她仍旧坚信自己母亲还是很爱她的另一半,谁知道晴天霹雳的消息,狠狠将她的世界轰炸得支离破碎。 「珊珊……」清了清喉咙,平日里几乎无话不谈,结果突然变得十分尴尬,翁人豪来之前已经想好了长篇大论准备开导范亦珊,结果一走进起居室,半天吭不出声来。 「不要跟我说话,我讨厌你们……」将自己缩得更小埋进沙发里,范亦珊赌气似的背转身去,不一会儿便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其实……这没什么……我是说……我是说……你以前很痛恨八爷对阿嫂的冷落,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一报还一报?这两人算什么夫妻?那是我大哥!她一开始就对我爸爸不忠诚!我跟牧民呢?我们是不是我爸的儿女?……我爸他……我爸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花心、风流,说不定他才是那个被伤透心的人。」 「你想太多了,你觉得八爷的个性会这样吗?」 止住泪水的打量着翁人豪,范亦珊像是突然不认识对方一般,她印象中的小七哥会为了她父亲的大小事拚命,绿云罩顶这么羞辱的事情,就算不当场举枪杀了那个不忠诚的蔡薇霖,至少也该对呛、发火才合理,结果他人前人后还是『阿嫂长』、『阿嫂短』,现在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分析?这一点都不像因为义气而备受尊敬的小七哥。 「大人们的世界是很复杂,你这个丫头不会懂的。」揉了揉范亦珊的头发,翁人豪倒了杯红酒给对方,他相信那个女孩只是一时半刻间无法接受,给她点时间,她自己能调适过来,毕竟,当事人中除了蔡薇霖以外都已经不在了,即使爆发开来也伤害不了谁,她范亦珊依旧是鼎天集团的千金小姐。 「别说的好像你就很了解一样,连个女友都没有,你不会真是Gay吧?」挥开翁人豪的手,范亦珊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小孩,尤其是翁人豪,这些人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她已经独当一面了? 「如果我是呢?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那就不讨论了……不哭了?不哭就去洗把脸。」 「小七哥,那……那个小孩该怎么办?就算他不姓范,他依旧是我大哥的小孩。」 咬了咬下唇,气愤的情绪过去,范亦珊很快又想到范承瀚的好,他们至少还有一半的血缘关系,范承瀚依旧是她敬爱的大哥,她不想他仅剩的血脉流落在外。 「先别轻举妄动,我派人盯着了!」 「……弟宝怎么样?」烦躁的搔了搔头,当时的情况一阵混乱,陈则笙都不大记得他们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姚念淳』一路尖叫、哭闹,他们紧张的先送他到医院检查,问题不严重,受到惊吓罢了,不过这对姚家伟而言,简直比天塌下来更严重。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可乐都让他赶出来了。」摇了摇头,姚家伟担忧不已的在房门前晃来晃去,对于这个事件,他一定要向幼稚园投诉,范亦珊这种拐骗小孩的行为不可饶恕。 「会被吓到是一定的,连我都惊魂未定。他妈的比电视剧还夸张,听到这些内幕、丑闻,我们搞不好会被灭口哩!」吐了吐舌头,陈则笙佯装出害怕神情的抖了两记。 「真的吗?那……那怎么办?」信以为真的姚家伟也跟着紧张起来,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惊险,要不是那些人也让爆炸性的发言吓傻,他们搞不好根本迈不出范家大门。 「我只是开玩笑,你别那么紧张。」 「是吗……?」 「呃……我们还是找丽凤姨商量一下保险点……」 083. 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汤丽凤依旧热情的招呼着陈则笙等等的那几名年轻人,时不时的扔几记眼色给缩在姚家伟身后的小男孩,只不过后者像是三魂掉了七魄般,整个人彷佛仅剩具空壳般跟着游移。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回去休息了吗?」不禁有些担心『姚念淳』的反常,汤丽凤立即招呼陈则笙等人到她的专属休息室详谈。原本在那两个年轻人赶去范家大宅要人时,她的心情就七上八下,好几次想亲自过去看看,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冲突,她也好帮忙缓缓颊、圆圆场,不过游毅德那小伙子打了通电话来报平安,说陈则笙他们成功救回『姚念淳』,已经回家休息了,所以她也就放下心来,不那么紧张了,不过现在看看那几个人阴阳怪气,尤其是『姚念淳』,活像是死过好几回,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小插曲,弟宝受到点惊吓……」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姚家伟的个性正直、老实,总觉得这是别人家的私事,而且还是丑闻,他们不应该随随便便张扬开来。 「嗯……是啊!没什么……只是弟宝吵着想吃烤鸡翅,所以就过来一趟,小孩子嘛!受到惊吓哄哄就好……」看了姚家伟一眼,彷佛心意相通般微微一笑,一开始他也有点慌张,只不过冷静下来后,他绝对不该将汤丽凤拖下水,她知道愈多愈危险,虽然在赌坛算得上老前辈,不过对比于鼎天集团的势力,汤丽凤没多少能相抗衡的筹码。 知道在那两个年轻人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汤丽凤面带微笑的朝『姚念淳』招了招手,就好像平日里『疼爱』他的模样,热情的招呼着这个小男孩。 「如果有事,你们先去忙吧!弟宝我会照顾的。」不动声色的赶人,汤丽凤克制着不让焦急流露出来,但也忍耐不了多久,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见惯大风大浪的范岳靖吓掉三魂七魄,如果有可能危及到她,不能不预先做准备。 「那……那弟宝就暂时寄放在这里,麻烦丽凤姨看顾一下,我得先回文武英杰馆一趟。」抿了抿薄唇,陈则笙艰难的做出决定,既然都到永福町,没理由不回自己店里看一眼,况且发生这么大的事,不清楚那些姓范的会怎么处理,不能不先提醒游毅德跟梁琬音等人留神、小心。 「我陪你过去一趟吧!」皱了皱俊眉,姚家伟当然不忍心扔下吓迷糊的儿子,但事情是因他们父子俩而起,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跟陈则笙同进退。 「可是……」对于姚家伟愿意跟自己并肩作战,当然求之不得,但陈则笙不希望对方感到为难,在这种时候,他将重心摆讲姚念淳身上,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不用可是了,走吧!」平日里给人温吞、婆妈印象,可是一旦做出决定,姚家伟比谁都更加干脆。 「放心吧!弟宝在我这里不会,你们早去早回。」随意的挥了挥手,汤丽凤的目的就是想留下她那位『老大哥』单独商议事情,这几个后生晚辈愈快离开愈好。 「好了!有话就直说吧!别装死了,那几个小伙子都走了。」端了盘烤鸡翅及热奶茶进来,汤丽凤这辈子还没如此伺候过哪个男人,即使是范岳靖生前,她也没这样费心过,天晓得为什么会在他死后才做牛做马、忙进忙出。 看了汤丽凤一眼,『姚念淳』一脸委屈的又在单人沙发里缩成一小球,从外貌上来看,一个粉嫩的小男孩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可爱无比,但只要一想到里头是个奸诈的老灵魂,汤丽凤欣赏不来的连打几记冷颤,一方面是因为恶心,一方面则是畏惧着那件困扰范岳靖的『麻烦事』,这不是开玩笑的,那个是八爷范岳靖,能让他变成这副死德性的事情该有多棘手? 「八爷,你别这样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薇霖姐出事了?」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汤丽凤连『八爷』两个字都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可见她心底的担忧,打从范岳靖被困在小男孩身体里,她就不曾这么正式的用『八爷』这个称谓喊他,事情看来严重的不得了,否则范岳靖不会这么低沉,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蔡薇霖,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天下间还有什么事能撼动得了这名赌坛大亨? 听见蔡薇霖三个字,彷佛踩中猫尾巴似,『姚念淳』整个人颤了几记,先是厉了汤丽凤一眼,随后又是轻蔑的冷哼数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的愣了一愣,在汤丽凤的印象中,范岳靖跟蔡薇霖的感情十分复杂,那名赌坛大亨虽然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过在心底是很尊敬甚至深爱着原配,她是头一次看见范岳靖用这种态度提起那名江湖大嫂。 「八爷……你怎么了?不会真是薇霖姐出了什么事吧?」婉转的旁敲侧击,汤丽凤的担忧早让八卦因子取而代之,她怎么忍得住好奇心? 「……承瀚不是我儿子。」愤怒的火焰在眼中跳跃,『姚念淳』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这简直是欺人太盛了,他最疼爱、最栽培的竟然不是他的儿子?范承瀚是他的长子啊!他们婚后第一年就出生的心肝宝贝,结果竟然不是他的儿子?蔡薇霖那个贱女人是怀着什么阴谋诡计嫁给他的?那范亦珊、范牧民呢?他究竟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蛤?」 「蛤什么?你没听错!承瀚不是我儿子!」 看着怒气不息、眼睛圆睁的『姚念淳』,汤丽凤猜想这种时刻,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表现出痛惜、同情的模样,再不然也该骂个两声,好歹她跟范岳靖也以兄妹相称,理所当然应该站在他这一方,只是不论汤丽凤怎么勉强自己,还是掩饰不了上扬的嘴角,最终放弃似的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十分不得体的飙了出来。 「你在搞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笑的?」愤怒的一掌拍在茶几上,『姚念淳』吃痛的哀叫数声,随后又不服输的怒瞪着汤丽凤,他这辈子……不!前辈子哪曾受过这么大的羞辱?真没料到捅他一刀的竟然是他的枕边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我太佩服薇霖姐了,我就说嘛……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头花天酒地,尤其还是像薇霖姐这种脾气的?」 「那些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死在你那个小秘书床上,你去跟阎罗王解释那叫逢场作戏,薇霖姐扇你这巴掌只是刚好而已,真不愧是薇霖姐。」 彷佛又受到一次重击般脸色煞白,『姚念淳』不敢置信的瞪着汤丽凤,这个疯女人在说些什么?蔡薇霖背叛他,而她这个做妹子的竟然在叫好?还有没有良心啊? 「八爷,你别这么气愤,薇霖姐已经够厚道了,她没在你死前就先抖出来,可见她还是很在意你的,你自己想想,你怎么对她的?她没买凶杀你真的够客气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想过买凶杀我?」又是一连串冷哼,范岳靖现在是怎么看蔡薇霖怎么不顺眼,他以前肯定是让猪油蒙心了,才会觉得自己的原配贤良,他没一早死在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手上,真是老天开眼了。 「薇霖姐?如果她要买凶杀你,不会只是『想想』而已,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死在你那个小秘书床上?呵呵呵呵~~。」还是觉得整件事非常戏剧化,汤丽凤很久没遇上这么富娱乐效果的事情了,她虽然一直不服气蔡薇霖总是压在她头上,这一回真的是甘拜下风了,那个『姐』字她喊的真心诚意。 「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的话,帮我这个忙,找出那个男人!」阴狠的眼神投向虚空之中的某一处,这口气,范岳靖咽不下。 「你这又是何苦?你死了……承瀚也死了,就算找出那个男人又能怎样?」 「我要知道是哪个男人敢动我的女人!」 084. 跟叶杰儒遇上相同的问题,差别就是一自澳洲回来,叶泓禾就有应接不暇的接风酒宴。多亏了『至尊麻将大赛』,不少赌坛上早就退隐多年的老前辈纷纷重出江湖,听说当年跟八爷范岳靖能一较高下的叶泓禾也回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热情邀约,叶泓禾一方面是不好意思推辞,一方面也真的很多年没跟这些老友们聚聚,所以来者不拒的全都赴约,搞得比还有回公司坐镇开会的叶杰儒更忙。 不知不觉的聊了大半夜,其间还打了几局牌,叶泓禾很多年喝的没这么痛快了,等到他醉薰薰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光自百叶窗缝缓缓流泄而下,宁静而舒坦。 「嗯……这么早,想去哪?」摊在沙发上,微眯起双眼揉着太阳穴,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走过身旁,叶泓禾下意识的问了一声,这座宅院里除了他们父子俩之外,只有一名负责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阿姨,现在这个时间,阿姨已经回去休息了,所以只可能是比他更忙的宝贝儿子。 深吸了口气,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叶泓禾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要还年轻气盛,哪会这么疲累?想当初他跟范岳靖彻夜不眠的上山下海,就为了谁的胆子大、谁比较厉害,他们可以没日没夜的做那些无谓又无聊的比试,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回家。」冷淡的应了一声,陌生的嗓音让叶泓禾瞬间清醒,警觉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名清瘦、苍白的年轻人,正慢条斯理的系着鞋带,完全无视叶泓禾的存在,理所当然的彷佛他才是主人一样。 「你是……?」只觉得对方眼熟,一时半刻间却想不起来,叶泓禾猜想那名年轻人是叶杰儒的朋友,但感情好到能一从澳洲回来,就到家里『过夜』的对象,他真的列不出名单。 「范牧民。」眼神冷、语气冷,如果对方不是叶杰儒的父亲,以范牧民的个性,他可能懒得回应,不过这也是他的极限了,话才刚出口,就流露出不耐烦的准备离开。 「牧民?天呐……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毕业了?」正想表现出一个长辈该有的关心,叶泓禾才刚站起身,仍在思索着上前拥抱这种礼仪会不会太过热情,那名年轻人则省去了他的麻烦,略扬了扬俊眉,干脆的转身离开。 尴尬的僵立在客厅中央,叶泓禾不记得蔡薇霖的小儿子这么不懂礼貌,印象中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她的三名子女当中,就属年纪最小的范牧民跟她长得最像,简直就是模子刻出来似的翻版,没想到变得这么高、这么瘦,只可惜苍白的过份,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健康。 「『已经这么大了?』……真亏你说的出来,你们有谁记得牧民只小我两岁?」整个『遭遇』的全看在眼里,站在楼梯口的叶杰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怪范牧民自以为反人类的性格,妈妈只看得见大哥,爸爸又宠着二姐,任谁被忽视了这么多年,只怕会比他更阴阳怪气,叶杰儒对范牧民的感情很复杂,谈不上爱、谈不上同情,他只是无法将这个小老弟撇下,离开了这么多年,对方的身影依旧像根剌一样的扎在他心底。 「喔……牧民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母亲知道吗?」随意的挥了挥手,叶泓禾自己也称不上是多好的父亲,叶杰儒的成长过程中,他参与的次数少之又少,哪里还会记得别人家的小孩是圆是扁?要不是叶杰儒他母亲的陪伴及谆谆教诲,说不定现在这个浪子回头的青年才俊就不存在了。 「他又不是小孩了,去哪都要跟家长报备。」耸了耸肩,叶杰儒一头钻进厨房里找吃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份外想念远在澳洲的母亲,她永远知道他想吃些什么,即使是一道下酒的小菜都能这么贴合心意,这是厨艺极好的阿姨始终及不上的。 「话不是这么说,才刚发生了承瀚的事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是……」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叶泓禾不打算让儿子搅和进这淌浑水中,敢杀范承瀚的人,不会在意多杀一个势力远不如范家的叶杰儒,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有点私感实属正常。 「你没听说……?」略挑了挑俊眉,叶杰儒很惊奇,以他父亲与姑姑的交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姑姑没亲口说出来,以他父亲谨慎的个性,连他都懂得在范家安插一、两个眼线,他父亲怎么可能会大意、疏忽? 「听说什么?」 「范家又出事了。」 「又?……还能出什么事?真是该死……」 完全酒醒的冲上楼去梳洗一番,叶泓禾就知道他应该陪在蔡薇霖身旁,那个女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坚强而已。 跑车帅气的滑进停车格里,范牧民摘了眼睛,嫌恶似的连啧数声,他讨厌剌眼的太阳、他讨厌令人不舒服的气温……他讨厌全世界! 没有任何脚步声的晃进豪宅主楼,范牧民已经习惯了他回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要出门时大家全都睡了的日子,对这个家、对他而言,他就像个外来者、像个游魂,彼此不互相干扰的各过各的。曾经,他也很气愤,惹是生非的希望能引起旁人注意,然后发觉除了责骂之外,他得不到更多,久而久之变得放弃、变得无所谓,他现在变得喜爱这样的生活,范牧民就是范牧民,他的死活他自己负责,谁都不能多插口一句。 「……你回来了?范牧民,你死哪去了?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你就不能安份点?」等在起居室里,一瞧见范牧民蹑手蹑脚的想上楼,范亦珊气愤的冲了出来,揪住对方衣袖就是一阵破口大骂。她比这个么弟年长几岁,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看他,谁知道范牧民那种软硬不吃的个性,再加上她自己的火爆脾气,两人一碰面永远是她在那里大吵大骂,而范牧民冷淡、无言的回应,以前她还会气愤的甩门、不理,现在不行了,她只剩范牧民一个兄弟,连亲姐弟都不团结、不互相扶持,那这世界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大事?我们家还能发生什么大事?死老爸还是死老哥?哼……别告诉我连老妈都……」冷哼数声,范牧民不轻不重的甩脱范亦珊的箝制,就连他父亲、他大哥死了,他都没放在心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大事』能撼动得了他?范牧民怀疑就算是世界末日在下一秒降临,他依旧是这个冷淡、无所谓的德性。 「呸呸呸!范牧民,你在讲什么?嘴巴放干净一点!」 「不要在我耳边吵,你的声音很难听。」 「你……」 「还有什么事?没事我要回房睡觉了。」 「回房睡觉?你天亮才回来,睡什么觉?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做贼心虚似的将范牧民扯进起居室角落,范亦珊下意识的东张西望,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再晚一点,范家大宅又会人来人往,到时更不好商量了。 「什么事?」嫌恶的瞪了范亦珊一眼,那名苍白、消瘦的年轻人,自顾自的摊坐在沙发上,她就继续这样吞吞吐吐,他可以当场睡死给她看。 「大哥……大哥不是爸的儿子……」 「蛤?」 「蛤什么?你醒了没?我说……大哥不是爸的亲生儿子!」 嗓门不知不觉的大了起来,范亦珊随即醒悟的差点咬断舌头,气恼的瞪着那个不长进的弟弟,范家就剩他这么一个男人了,范牧民还能再更不争气一点。 「喔……那我们呢?」理所当然的问了一句,范牧民语气平静的彷佛在谈论晚餐预备吃些什么,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你在想什么?我们当然是爸的小孩啊!」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范亦珊已经当惯了范家的千金、公主,突然失去这个身份她恐怕会崩溃掉。 「啧……无聊……」 085. 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则笙及姚家伟,游毅德不知道该惊叹于那两人的好默契,居然能恰恰好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完一长篇八卦,还是该惊吓于该八卦的可怕内容,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件事呀!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绝对有可能被杀人灭口的。 「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把店顶让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一开始很高兴陈则笙平安返回,范家大宅不是寻常地方呀!这混蛋竟然敢只拎一根球棒就上门去叫嚣,他没被做成消波块沉进海里真的是老天保佑,只不过听见了范家的惊爆内幕,梁琬音突然觉得还是被做成消波块死的干脆点,这岂止是丑闻,简直可以『动摇国本』了,她虽然不了解鼎天集团的主权结构,但这分明直接影响了蔡薇霖的势力,她如果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不想被威胁,是不是会做出些什么『补救』措施?老天!她不敢往下想…… 「哪有这么夸张,我只是要你们小心一点……还有,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到时真的怎么死的都晓得……」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无奈的摇摇头,陈则笙不是没想过远走高飞,只是这样就显得太心虚、太过刻意,好像怕了对方一样,虽然鼎天集团的势力确实很吓人,但这世界还有王法啊!他没在怕的。 「……嗯!走是不必走,没必要自己吓自己,不过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我去通知其他兄弟,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对象是鼎天集团的,让他们不要硬碰硬,该闪避的还是闪避一下。」沉吟了一会儿,游毅德显然跟陈则笙想得一样,没理由怕成这样,鼎天集团再厉害也不能只手遮天,况且他们也不是好惹的,真要起冲突,永福町旧商圈也不是软柿子。 「那……弟宝的事情算解决了吗?他们不会再来抢人吧?」抿了抿薄唇,梁琬音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没瞧见那个小家伙的身影多少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他父亲姚家伟一脸平静,那个小男孩十有八九待在『巷子内』大口、大口的啃着烤鸡翅。 「弟宝是我儿子!」俊眉一沉,姚家伟就不明白了,这些人究竟是哪根神经接错,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硬是要跟他争夺儿子?他或许不是陈亚筑第一个男人,搞不好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他坚信陈亚筑跟他在一起时,就他一个对象,陈亚筑也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但她没有欺骗过他。 「我知道,你别激动,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父子俩的。」认真的起誓,陈则笙虽然不喜欢他姐姐对待姚家伟的待度,但她依旧是他姐姐,陈则笙自问自己了解她,陈亚筑在感情上或许不够忠诚,但她不会伤害姚家伟这么好的一个人。 「……看他们的意思,应该不会再打弟宝主意了吧?」眼神中隐含了太多情绪,但最多的是感激,姚家伟对着陈则笙微微笑、点点头,只可惜略微拧起的俊眉始终无法舒展,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消那些失去理智的人的念头,姚念淳跟范承瀚一点关系都没有。 「接回范家,应该不会了,范承瀚都不是八爷的儿子了,就算弟宝是范承瀚的儿子,都不具备继承范家的资格……」 「弟宝不是他儿子!」 「对不起,是我失言……我想说的是,他们或许不会把弟宝接回范家,但天晓得是不是还会再来抢人?对他们而言,弟宝仍旧有可能是范承瀚的儿子,仍旧是亲人……」 「都说了弟宝不是!」 「好好好……你不要那么激动,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莫名其妙的一股酸意涌了出来,梁琬音嘟着嘴,冷眼旁观的瞪着陈则笙及姚家伟一人一句的拌嘴,尤其是陈则笙示弱、示好的模样,让她一股气没来由的冒出,他就不曾这样对待她,永远只有不客气的大呼小叫。 「要帮弟宝办理转学吗?他在幼稚园里还是会遇上那个女老师,这样不要紧吗?」微微眯起眼睛,女人动起歪脑筋来速度比子弹更快,梁琬音不动声色的横插到两人当中,一脸关心的望着姚家伟,就算她不能趁心如意,她也不让那两个人快活。 「嗯……我明天就去他学校一趟,这件事实在太过份了,拐带小孩这么严重的罪名,她就算不被开除,也该被记过处份!」认真的点了点头,姚家伟感激着梁琬音的提醒,难得气愤的宣示着,这件事完全踩中他的地雷,就算是天皇老子亲临也不能拆散他们父子俩。 只不过生气归生气、宣示归宣示,隔天一大早,看见范亦珊在娃娃车旁笑容满面的来接『姚念淳』,而他的宝贝儿子似乎一点也不排斥对方,还是跟她那么亲近,姚家伟想说、想骂的话就全咽了回去,居然也像个没事人般,礼貌的跟范亦珊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看着他的儿子一蹦一蹦的上车离开。 「……我以为你会冲上前去教训她。」慢条斯理的晃到姚家伟身旁,陈则笙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昨天商议到太晚,等他们到『巷子内』接姚念淳时,那个小家伙已经睡到天塌不惊了,而送他们父子俩回家后,姚家伟理所当然的让陈则笙留下过夜,在他那间小公寓里,始终留有这个年轻舅舅的卧室,随时欢迎他,导致陈则笙在这里住的时间远多过他自己的家,他曾经动过念头,干脆明正言顺的搬过来,缴两份房贷怎么看都不划算嘛! 「其实……她也只是心疼弟宝而已,如果你有小孩流落在外,我也会想办法把他接回来啊!」冷静了一夜,气消了之后,姚家伟又恢复成那个善体人意的烂好人,他总是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是善良的,他知道自己这种看法十分天真,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上真正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姚家伟希望继续保持这种看法下去。 「你就不怕她转头又把弟宝弄走?」彷佛算准了姚家伟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陈则笙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调转枪头的帮范亦珊说话,相反的,陈则笙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个性,能够这么烂好人也不容易了。 「不会了!她如果真想把弟宝带走,就直接上门抢人了,哪用得着这些弯弯曲曲的计谋?说起来我挺欣赏她的,跟你很像……」 「够了喔!下面那句什么很配、天生一对就不用说出来了,我会翻脸。」 「臭美啊你……谁打算这么说了?你配得上她吗?」 「那就好,收拾、收拾吧!会外赛这星期就开打,得找时间加紧练习了。」 「嗯,我先回店里看一下,晚点到茶馆跟你们会合。」 歪歪斜斜的倚着范亦珊,困在姚念淳体内的赌坛大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看待他曾经的宝贝女儿,他还是想要疼爱她,只是蔡薇霖突然来这么一手,他睁眼、闭眼间都无法停止思考,究竟他的三名子女是不是真是他的小孩,会不会他宠了一辈子的宝贝女儿,其实也是另一个混帐的种,『姚念淳』下意识的握紧双拳,幸亏『他』已经往生了,否则真会让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活活气死。 「念淳,今天是老师最后一天上课,不过你不用难过,老师还是好喜欢你,有空还会来找你玩,你要乖喔……」揉了揉『姚念淳』的头发,那种亲切感骗不了人,愈是跟这个小男孩相处,范亦珊愈觉得他们之间有无法分割的关系,即使他不是范家的子孙,但范承瀚仍旧是她大哥,她依旧会疼惜他遗留下来的血脉。 「你辞职了?」愣了一愣,『姚念淳』皱起小小的眉头审视着范亦珊,后者同样一愣,随后认定那个小男孩是舍不得她,所以才会流露出这种神情,难道他会像个讨人厌的长辈一样干涉她的决定吗?范亦珊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感到好笑。 「是啊!老师另外有事要忙,没办法继续上课了,你要用功唷!」甜甜一笑,范亦珊要投入全部心力准备『至尊麻将大赛』,这一役只能赢。 086.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星期,姚家伟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先到便利商店顾店、盘点,下午交班之后再到文武英杰馆,正巧陈则笙那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于是开始连番恶补,最后才去『巷子内』接姚念淳,然后一家三口吃顿晚饭后再疲累的回家。日子规律到就连姚家伟这么一板一眼的人都觉得无趣了,不过没时间抱怨太多,就像现在这样,所有人几乎是拚尽全力的希望将规则全塞进他脑子里,不只如此,一向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汤丽凤,时不时的过来提点一两句,光是会打牌没有用,要能赢才有意义,而想赢之前得先学会不输,说老实话,姚家伟完全听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牌,老想凑出台数多的牌型。」知道一时半刻间没办法让姚家伟改善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的习惯,陈则笙只能不断的提醒,会外赛还好,但正规赛里全是老江湖,真的是一撅屁股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的狠角色,一场牌局中取两名,姚家伟只能想办法少输一些,才能挺进下一轮,这么高额的保证金不是开玩笑的,他们非得进入决赛不可。 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苦笑起来,姚家伟有很认真的在学习,所以他还记得之前陈则笙再三提醒,这次的评分方式是按胡牌台数计算,能胡台数多的牌型就一定要做出来,从开局后就尽量抢分免得夜长梦多,怎么现在说的又完全相反了?他该听哪一天的指导? 「你还好吗?」嘀嘀咕咕的碎念个半天,陈则笙终于意识到姚家伟完全没有回应,不禁有些担心对方来不及吸收,他很怀疑像这样填鸭式的教法,那个一向有些排斥赌博的正直青年,究竟能学懂多少? 「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说法前后矛盾?我是要做牌呢?还是不要做牌?」没好气的摊了摊手,特训了这么久,姚家伟其实赢多输少,虽然牌桌上的另外三人,总说他是靠运气赢的,但赢了就是赢了,只要这个手气能延续到会外赛、正规赛就行了。 「你就不能一边做牌、一边盯住别人吗?像那么生、那么甜的牌就不该舍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不要的不丢,难道丢我要的牌?」 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在社会上打滚,姚家伟习惯了压抑、以和为贵,所以一般人都以为他个性温和、好说话,其实他以前能跟陈则笙在永福町瞎混,就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只有对着陈则笙时,才能这样毫无防备的释放情绪,高兴就笑、不爽就骂,简单明了。 「本来就是!一般来说丢风牌、箭牌比较安全,偏张又比中间保险,你不能想到就舍、想到就舍,这样谁都猜得到你在等什么牌。」 「你又知道喽?」 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大概一直都赢的很顺利,放枪的机会也少,姚家伟不大相信陈则笙口中的那种『光看你舍弃的牌,就能猜出你等着胡的是哪些』的情况,总共有一百四十四张牌啊!哪有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举例来说,你打出五索,那我就能推测你手里的是二、三索,或者是七、八索,五索对你而言是孤张,那理所当然猜得出你等的是一、四索或是六、九索,这样了解吗?一张五索就能说明这么多事。」心平气和的解释着,其实陈则笙以前也不太了解,打起牌来就跟现在的姚家伟或游毅德一样,容易脑充血冲动的舍牌,随着指点那名年轻父亲,他自己也从新学习,这才了解当中的奥秘。 愣了好一会儿才『喔』了一声,不得不承认陈则笙说得对,姚家伟俊眉不由自主的又皱了起来,这些全需要有足够经验才能立即反应过来,而他现在最缺乏的正是经验。 「还有,别老是皱眉,你这样把情绪反应在脸上,遇上那些经验老道的高手,你就死定了。」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推了推姚家伟前额,随后又觉得这个举动太过亲密,陈则笙略显尴尬的收回手,倒是那名年轻父亲因为太过专注,丝毫没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领着『姚念淳』过来文武英杰馆,汤丽凤才跨进休息室里,就瞧见那两个年轻人靠得极近的在嘀嘀咕咕,刻意的清了清喉咙,在经历了范家毁天灭地式的宣言后,她突然觉得像眼前这对青梅竹马,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感情其实也挺好的,同性又如何?彼此能互相信任、相爱才是最要紧的。 「丽凤姨,怎么这么早过来?弟宝惹麻烦了吗?」立即将宝贝儿子牵到身旁,姚家伟想也不想的拥紧对方,那名小男孩一脸扭曲的十分抗拒,若不是较为理智的年轻舅舅救驾,将他们父子俩分开,『姚念淳』差不多准备挥拳了。 「你不要老是又抱又亲的,弟宝是大小孩了。」故意摆出正义使者的模样,朝着『姚念淳』挤眉弄眼,陈则笙自以为幽默的跟那个小男孩划分成同一国,不过除了姚家伟有反应外,『姚念淳』完全不买帐的猛翻白眼。 「还在特训?这么认真?」略扬了扬细眉,汤丽凤不忍心说的台词是『来不及了』,以姚家伟的程度,他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高手,就算灵丹妙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当初会派他出赛,借重的是他的运气而不是实力,像这样临时抱佛脚的恶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只是希望他不要老是一脸写着『我听牌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陈则笙长叹口气,为什么一个平时这么温和、冷静的人,坐上牌桌后喜怒哀乐全被放大了,就像握上方向盘后立刻暴走,姚家伟有人格分裂是吧? 「我哪有?」 「明明就有!你那种脸紧绷到快裂开,难道不是已经听牌了,然后紧张的盯着牌看?」 「那你呢?你又好到哪去?老是摸牌,然后看又不看的扔回海底,怕人不知道你等的是白板、一筒之类的牌?」 听见姚家伟吼那么一声,『姚念淳』跟汤丽凤惊愕的对看一眼,这个小家伙挺有慧根,这么快就摸熟了该怎么留意其他人的小动作,孺子可教啊! 「面带微笑、放轻松打,不管你迷不迷信,打牌就是这么一回事,运势来了,天皇老子也拦不住你,愈是愁眉苦脸,牌会愈打愈糟喔!」已经不知道还能教些什么,汤丽凤只是可有可无的提醒几句,至少,她自己挺迷信的,运势旺的时候打死不换座位,气场差的时候什么怪招都出笼,事实上还蛮有用的。 「嗯……丽凤姨你还没说,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喔!没什么,只不过我是『至尊麻将大赛』的顾问之一,会外赛也受到邀请,所以得准备点正式的衣裳……」 没有哪个女人抵挡得了买新衣服的诱惑,尤其有个这么名正言顺的藉口,即使汤丽凤不是麻将大赛的主角,逮到机会还是要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在这件事情上头绝不能输。 「喔喔!了解、了解,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看了看自己及姚家伟,陈则笙他们几时穿过正正式式的西装,一个麻将大赛不会这么要求吧? 「你们不必,会外赛没有规定,正规赛的前几轮似乎也没有,不过家伟最好还是准备一套,我想以薇霖姐的个性,打进决赛后,她一定会比照顶级赌场的模式来打造比赛会场,我看,你也不想穿得太寒酸吧?」 拍了拍姚家伟肩膀,汤丽凤朝着他的宝贝儿子使了一记眼色,她还记得对方的请托,这一次还有另一项任务,去跟蔡薇霖探探口风,那名赌坛大亨依旧对『前辈子』的那顶绿帽子耿耿于怀…… 087. 「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去?」气愤的在客厅里咆哮,『姚念淳』不敢相信,他筹备、计划这么久的复仇之路,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排除在外?他怎么能不去?『至尊麻将大赛』会外赛,林昆清跟那个女人一定会在场,新仇旧恨一次解决,这场战役他堂堂赌坛大亨怎么能缺席? 无奈的看着自己宝贝儿子在客厅里又是跺脚、又是蹦跳,偶而看一向贴心、听话的『姚念淳』这样发发脾气、耍任性其实挺可爱的,只是今天真的不是时候,随着会外赛的比赛逐渐接近,姚家伟是愈紧张,虽然陈则笙跟游毅德也会参赛,但这一役算是他正正式式的进入麻将世界,他希望自己能心无旁鹜的拥有好表现。 「弟宝,听话!今天先在文武英杰馆等,琬音姐姐会陪你……」耐着性子温柔的哄着『姚念淳』,姚家伟动作快速的替他换穿好衣裤,一会儿陈则笙就会来接人,他们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要跟着去!我可以跟着汤丽凤……」高分贝的尖叫起来,『姚念淳』其实不想喊得那么凄惨,但小孩子的声带构造真是令人胆颤心惊,明明应该很威严的一句话,听起来没半分气势,除了尖锐嗓音之外还是只有尖锐嗓音。 「弟宝,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喊她奶奶她会杀了我。」 「弟宝……好吧!你说的对。」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人生当中跟『无理取闹』几个字大概没什么关系,『姚念淳』只能依着印象中的小朋友耍赖,在沙发上又踩又蹦的大声尖叫,希望表现的不会太夸张。 「姚念淳!丽凤姨今天是顾问,她没办法照顾你,听话……」扶着额头,姚家伟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发现平日里他的宝贝儿子有多贴心,原来他发起飙来是这么难搞。 赌气的赖在沙发上,『姚念淳』气恼的眯起眼睛,他哪里会不知道汤丽凤在算计什么?怕他在会外赛上控制不了自己一刀捅死林昆清还是蔡薇霖,对吧?如果他还是『前辈子』的八爷范岳靖,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会这么干,不只杀死那两人,还会把他们制成消波块沉进港口里,不过以现在他这种不足五岁小男孩的模样,嚷嚷着要杀人只会被当成精神病吧? 「家伟,好了吗?时间快到了。」叮咚、叮咚的门钤声猛响,陈则笙不等姚家伟应门就先冲了进来,一边将需要的物品拎上车、一边扯开嗓门叫喊,等了半晌发觉没人回应,才惊觉一大一小还继续在沙发旁僵持。 「弟宝在闹脾气,他也想跟去会场……真的没办法带他一起去吗?」对『姚念淳』的大小要求一向有求必应,姚家伟这一次也毫不意外的动摇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个会外赛,让那个小男孩跟着去不要紧吧?即使在会场,梁琬音一样能照顾他啊! 「别开玩笑了,会外赛的比赛资格根本没有限制,是个人就能参加,会场肯定人多又混乱,我担心范家那些人趁乱干点什么,万一强行把弟宝抱走怎么办?琬音只是个女人,那些人真要动手,她拦不住的……你!不准去,就跟琬音留在文武英杰那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先是揉了揉『姚念淳』的脑袋,随后二话不说的将人抱起,陈则笙的顾虑十分有道理,姚家伟频频点头的不再反驳,帮着忙将宝贝儿子需要用的物品全拎上车去。 「唉唷……妹子,今天这么明艳动人,老哥哥我真是有面子。」抖动着肥硕的身躯,胖子怕热林昆清满头大汗的迎上前来,热情无比的招呼着身为顾问之一的汤丽凤。虽然有点不满鼎天集团的喧宾夺主,不过看看这个体育馆,布置得宜的会场,这种事果然还是蔡薇霖那个女人拿手,媒体记者阵势庞大、排场十足十。 「这可是咱们赌坛最大的盛事,不好好打扮一下怎么成?」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称赞,就算是林昆清这个油腻得令人讨厌的男人,汤丽凤还是很爱听那些关于美貌之类的奉承。 「好家伙……妹子这对翡翠耳环来头不小啊……」一辈子都跟范岳靖斗争,那个赌坛大亨喜欢什么、收集什么,林昆清就一定跟风照做,而且要风风火火的比对方更厉害,所以他对古董、珠宝这类收藏们也很有研究,一眼就看出汤丽凤耳朵上那对翡翠耳环价值不菲,比她身上的其余配件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老哥认得这对耳环。」没来由的心抽了两记,汤丽凤暗自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还是让鬼迷了心窍,最后居然决定戴这对耳环,只是看着它们,就像有股魔力不断怂恿,从一开始只是想跟范岳靖作对的顺手牵羊,到最后是真心喜爱这对耳环,终于在今天抵御不了诱惑的戴上了,她就知道没好事,如果让林昆清认出来是八爷的收藏品,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嗯?我应该认得吗?」让汤丽凤这么一提,林昆清忍不住的多看几眼,除了是质地通透的冰种外,他瞧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身边收藏玉石的行家不在少数,不过确实没见过有人拿出这对耳环现宝过。 「喔……没什么,只是这些珠宝都有些年头了,我也是从一个老朋友那里让来的,本来以为老哥哥曾经见过。」多多少少放下心来,汤丽凤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带过,林昆清没见过最好,她想也该如此,以他跟八爷的『交情』,范岳靖才不会将这些好东西拿出来给他欣赏,『小金库』的秘密除了她之外,应该就只有跟八爷交往过的女人知道,那些女人应该没胆子泄露出去。 「是哪个老朋友?我认不认识?这种好东西他还有多少?老哥哥我也去让个两件……」 「别想!我不会告诉你的,那些珠宝我还要慢慢挑,你不准抢。」 「好好好……不抢、不抢。 ℉ёì℉аη тχт」 豪气干云的哈哈、哈哈笑着,林昆清根本没将这点小事摆在心上,只有女人才会斤斤计较这点琐事,他们男人只着重于大事业,比起这些珠宝,他非要不可的是『至尊』这个头衔。 「老哥哥我不抢,可人会抢喔!」揽着汤丽凤的腰际,林昆清得意洋洋的接受其他人羡慕的眼光,能搞定那些年轻美眉固然不错,可要能搞定这些在江湖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人那才是真本事。 「谁?」微微眯起眼睛,汤丽凤开始后悔带了这么对招摇的耳环了,不过心底又忍不住小小的虚荣起来,看来她得再范岳靖的『小金库』里挖更多宝出来,那个死老鬼的收藏真是挺有眼光的。 「你薇霖姐,她在里头休息。」一掌不轻不重的拍在汤丽凤仍旧圆翘的臀部上,林昆清自以为潇洒的哈哈笑了数声,转头又去招呼其余人。 一听见蔡薇霖在休息室里,汤丽凤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明明知道了她不忠实的丑闻,难道要装没事?可她又有什么身份指责对方?说到底,范岳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更对不起蔡薇霖。 「丽凤,怎么傻站在这里?」冷不防的休息室大门被拉开,蔡薇霖慢条斯理的踱了出来,即使一身朴素、墨黑,她仍旧耀眼的像女王般吸引着众人目光。 「喔!薇霖姐。」瞬间恢复风情万种的动人神情,如果说林昆清跟范岳靖斗了一辈子,那她跟蔡薇霖的战争同样继续下去,只要遇上那个女人,她就会输人不输阵的绷紧神经,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彷佛被触动某根神经,蔡薇霖略挑了挑细眉,仔细的审视了汤丽凤的耳环好一会儿,得体、恰到好处的赞美着。 「喔!这对耳环啊?一个老朋友送的……」 「是吗?很漂亮,他真有心……」 088. 在文武英杰馆那里上演了一场难舍难分、父子情深的十八相送,姚家伟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得以脱身。自从发生车祸事故,一直到痊愈、出院,他的宝贝儿子都表现出超乎正常小孩该有的冷静、体贴,再加上他又意外的非常黏汤丽凤,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姚家伟不禁频频反省,不停的质问自己,他是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是不是因为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儿子?他还够不够资格扶养对方?直到刚刚,姚念淳那种近乎无赖的黏人手法,任性的嚷着要跟来,终于让姚家伟松了口气,不论那个小家伙的行为有多成熟、老练,小孩依旧是小孩,他的宝贝儿子需要他。 跟在陈则笙、游毅德身后走进体育馆,姚家伟让夸张的阵势吓得连退数步,要不是前头那个英挺男子眼明手快的捉住他,这名斯文、温吞的年轻人想要直接一走了之,这哪是什么慈善名义的会外赛?整个体育馆里人声鼎沸,平日里用来竞赛或者开演唱会的场地,如今铺上了红毯,然后摆满了方桌,究竟哪来那么多人想打、会打麻将?男女老少脸上全写满了兴奋,彷佛这不是什么见鬼名义的会外赛,而是赌徒们一年一度的嘉年华盛会。 「我的妈啊……」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原本自信满满的游毅德,让报到处长长的人龙吓傻眼,其中还有不少人脸上直接写着『我是高手』四个字,他是哪来的自信心,认为自己能闯到最后一关、抱走奖金? 「放平常心,没那么恐怖的。」顺势握紧姚家伟的手不放,陈则笙低声的加油、打气。他不在乎那些一般民众的多寡,锐利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在来之前,就听闻不少赌坛前辈的子弟兵会出赛,陈则笙很好奇究竟是哪些人,是不是真如传言一般的厉害?年轻人的好胜心理所当然的冒了出来。 人群中哗啦哗啦的引起一阵小骚动,你推我挤的情况下,陈则笙本能反应的揽着姚家伟的腰际,随着人潮的移动慢慢朝外侧退开,跟他们有一步之遥的游毅德,却让人群挤到另一头去,正中莫名其妙的空出一大块地方,不一会儿就有好几名黑衣人出现开路,范亦珊在翁人豪的陪同下,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 『哇~~鼎天的二小姐耶……』 『旁边那个是鼎天的执行长,好年轻啊!真是郎才女貌。』 『八爷跟她大哥不是才刚死,算起来,她现在是鼎天说话最有份量的人。』 人群中不断流窜出窃窃私语,除了单纯看戏的一般民众外,对范亦珊更感兴趣的,是那些赌坛前辈们的子弟兵,这位范家二小姐对他们而言,既是敌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助力,谁要是娶了她,等同于一脚跨进天堂,不少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正磨拳擦拳、跃跃欲试。 「啊……是你们啊……」眼角余光瞄见陈则笙及姚家伟,范亦珊刻意的停下脚步,人群又一次哗啦、哗啦的议论纷纷,忍不住的八卦、猜测着那两个不同型却同样帅气的年轻人的身份,还有范家的二小姐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范老师。」礼貌的打着招呼,姚家伟很不习惯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心底不断祈求着范亦珊赶快离开,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让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戳成筛子了。 「我辞职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去骚扰念淳……他还好吗?」大约有了『姚念淳』这层关系,范亦珊对姚家伟友善许多,冷静下来后,她不得不承认,小孩摆在他身旁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单亲,但姚家伟能给与的爱,比他们范家多多了。 「回去接管鼎天集团?」理所当然的问了一句,陈则笙只是很好奇,以翁人豪的个性,他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交出去?再次退回辅佐的位置上?他就没有一点野心,为了鼎天集团,翁人豪既有苦劳也有功劳,如果换做是他,才不这么干,凭什么要他把毕生心血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只因为她姓范。 「不!鼎天还是小七哥负责,我会把全副心思摆在『至尊麻将大赛』上,如果你们也是要比赛,那我们就是敌人了。」先是看了翁人豪一眼,范亦珊若有深意的甜甜一笑,跟着再自信满满的与陈则笙、姚家伟握手,优雅、大方的转身离开。 「你老姐很厉害啊……」躲在人群中,叶杰儒凑在范牧民耳边低声笑着,这么夸张的排场,果然只有过惯了千金小姐生活的范亦珊搞得出来,范承瀚才刚死没多久,她竟然还不晓得低调些,真不知道脑袋在装些什么,怎么蔡薇霖那么精明,她唯一的女儿却是个草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就是范亦珊,嘴上说要韬光养晦,一转头就给你来这么一出,我看那个叫翁人豪的肯定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她快点死,姓范的死光、死绝了,那他就坐稳鼎天集团的宝座了。」耸了耸肩,范牧民总用着最卑劣的想法来推测旁人,在他的眼中,只怕人类全是混帐王八蛋,唯有这个邪恶的物种消失,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你怀疑你大哥的死跟翁人豪有关?」 「是谁杀的都与我无关,我不在乎。」 「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害死了范承瀚,你会怎么做?」 看了叶杰儒良久,范牧民习惯性的摸了摸左眉,随后扯动嘴角浅浅的笑了起来,靠向前者耳边吐气,低声的说了几句,然后恶作剧般的舔了舔对方耳垂。 「嘿!你在做什么?」敏感的略为闪躲,叶杰儒不知道是让范牧民的回答弄得面红耳赤,还是让他刚刚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尴尬不已。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谁杀的都一样,不必试探你在我心中有多少份量。」苍白的脸孔变得面无表情,范牧民漂亮的眼中看不见丝毫情绪的冷淡回应。 「……爱上你的人,很惨。」 「你可以选择爱上范亦珊,其实不爱也无所谓,娶她的好处多了。」 「傻子才会去招惹你姐,她背后是你老妈,我自问没那么多脑力可以跟她周旋,这种好处还是让别人去争取吧!」 「嗯……叶杰儒,我开始欣赏你了。」 「不必!你欣赏人的方式太恐怖了,以后想来过夜,自己来就行了,别再弄些奇怪的女人过来……嘿!开始了,我们进去!」 不等范牧民回应,叶杰儒顺势的搭着他手肘将人带进会场,『至尊麻将大赛』慈善会外赛正式开始…… 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座位,号码牌乱数分配后,姚家伟跟陈则笙他们不仅不可能同频,他们甚至不同区,仅仅只是一眨眼,那名斯文、温和的年轻男子就找不到自己同伴,从现在开始,一切只能依靠他自己。 「你们好。」找到自己的桌号,姚家伟礼貌的向另外三位选手打着招呼,本来彼此互相打量、互不相让的另外几名选手,全都同时一愣,然后僵硬的向姚家伟点了点头,那名斯文、温和的年轻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走错地方,看看同桌的另外三人,一点都不像普通市民,他的签运不会真这么『好』吧? 「年轻人……师出何门?」扬了扬眉,同桌中年轻最长的那名男子,神情严肃的询问,太过文诌诌的说话态度,让姚家伟一时半刻间反应不过来。 「也不先自报名号,有人这么问话的吗?你当你是谁?」在姚家伟右侧的男子,不服气的冷哼数声,气氛再次变得肃杀、僵硬。 「他是鹰眼前辈的大弟子杜善亨,你右边的那位是我师兄陈益阳,我们是千手观音的徒弟,我叫谢晓涵。」甜甜的微微一笑,同桌里唯一的女性,嗓音轻柔、童稚的向姚家伟介绍起来,后者一脸的目瞪口呆,完全消化不了最新资讯,他是来到武侠小说里吗?尽是些莫名其妙的称号。 「你又是谁?」鹰眼的大弟子杜善亨,语气冷硬的再次质问。 「呃……姚家伟,我……我就是姚家伟。」 089. 几乎有一整面墙这么大的萤幕,戏剧化的倒数计时,那些明显只是来凑热闹的民众,兴奋的跟着叫叫嚷嚷,会场的气氛被炒到最高点的沸腾起来,随着一个爆炸火光似的电脑动画,震耳欲聋的声光效果宣示着『至尊麻将大赛』会外赛正式开打。 紧张的盯着方桌正中的自动洗牌机,姚家伟频频的深呼吸为自己加油打气,牢记着汤丽凤的叮咛,保持心情轻松、面带微笑,愈是愁眉苦脸运势愈不好。 「自动洗牌,不得不说安排这个比赛的是厉害老手,算准了你们会偷鸡……」老僧如定般的喃喃自语,鹰眼的大弟子杜善亨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要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是绝不可能,不过主办单位已经很大程度的防堵这些高手们的『小动作』,至于他们还有什么招术能偷天换日,就全凭他们自己的真本事了。 「说的好像你们那个流派多光明正大一样?是说,鹰眼老前辈什么时候对麻将有兴趣?我记得你们不是只在扑克牌桌上丢人现眼,听说还让几个知名的赌城列为黑名单,记牌的人比比皆是,可玩到像你们一样高调到无耻的也实在少见……」赌术还没来得及证明实力,耍嘴皮子、冷嘲热讽倒是厉害无比,一向以快手偷牌着称的陈益阳,像是故意激动对方似的不断以言语挑衅。 「你怎么会想来参加这个会外赛?『至尊麻将大赛』的正规赛也报名了吗?」趁着洗牌、砌牌的时候,方桌上唯一的女性谢晓涵,就像每个天真、活泼的年轻女孩一般,好奇的打探着旁人的私事,倒不是真的对姚家伟感兴趣,单纯只是想打发时间。 「喔……是的,有参加正规赛,至于这个会外赛,除了我以外,我的朋友们也报名了,大家只是好玩的来试试手气……」因为对方的态度温柔、友善,姚家伟不疑有他,同样面带微笑的实话实说,如果整个比赛都是在这种闲话家常的轻松气氛下进行,也许他能表现的好正常一点。 没料到姚家伟竟然会参加『至尊麻将大赛』的正规赛,就连随口问问的谢晓涵都不由得一愣,同桌另外两名正争锋相对的男子,同时静了下来,三双眼睛瞪的姚家伟头皮发麻。 「来试试手气?……唉,说不定咱们小瞧了人家,这位小兄弟不想让咱们知道师门,说明来头不小啊……」鹰隼似的锐利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姚家伟,杜善亨像个古人似怪腔怪调的说话方式,让那名温吞、斯文的年轻人老觉得背脊发凉。杜善亨看起来像是个平凡无奇的中年人,不过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轮回了数百年老灵魂的感觉,姚家伟觉得这场麻将大赛不仅像极了高手对决的武侠片,更像是借尸还魂的神怪片,忍不住的又打了好几记冷颤,姚家伟甩了甩头的不敢再往下想,实在太无稽了。 「不不不!我没有什么师承何门,我只是……我才刚学会打麻将。」连忙的摇手否认,姚家伟让对方文诌诌的说话方式绕的头晕脑涨,自己也跟着不伦不类起来。 「普通人会参加『至尊麻将大赛』?你骗谁啊?那保证金不是随随便便邀得出来的,如果进不了决赛就拿不回来,为的就是阻止『你』这类普通人参加,你还来?嫌钱太多吗?」脸上写满了不信任,陈益阳最讨厌说谎的人,比起恶名昭彰的鹰眼大弟子,他更不喜欢不老实的姚家伟,敌意更盛的瞪着他。 喀啦一声,在方桌底下砌好的牌礅工工整整的浮上桌面,陈益阳眼明手快的抄走三枚骰子,比眼力他或许不是鹰眼弟子的对手,但要说到手法上的高明技巧,江湖上应该还没有多少人敢跟千手观音的徒子徒孙一较高下。 「唉!这位小兄弟都说了,只不过是玩玩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怎么看这桌都是愚兄我虚长几岁,不介意的话,由愚兄掷骰吧!」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杜善亨不明抢,只不过用言语挤兑陈益阳,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等待,师兄妹两人互相使了好几记眼色,陈益阳面无表情的将骰子交到姚家伟手里,那名年轻店长吓得一脸茫然。 「我信不过你、你信不过我,不如由家伟兄掷骰。」 只觉得背脊发冷、头皮发麻,姚家伟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像牵线木偶般将三枚骰子扔了出去,然后就依着谢晓涵的指示坐下、取牌,直到他眼前排放好十七张麻将牌后,神游太虚的三魂七魄终于归来,姚家伟才发现陈益阳、谢晓涵坐在他的左右两侧,隔开他们师兄妹俩不知是好是坏? 「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位小兄弟,随随便便一掷就是庄家,这份控制骰子的功力……莫非是数王的后人?」一边理牌、一边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姚家伟,不论那名年轻店长怎么说,杜善亨认定了他是某位高手的弟子,说不定正是以空制骰子而成名的那一个派系。 「呃……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只是随便丢出去……」再怎么解释也是多说无益,姚家伟只能无奈的长叹口气,现在只希望能赶快打完成这圈,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要再比了,正规赛的事还是让陈则笙自己去想办法。 等了一会儿,所有人全都补花完毕,身为庄家的姚家伟得先舍一张牌,这名年轻店长紧张不已的瞪着自己手里的那些麻将牌,他记得陈则笙提醒过,先舍去凑不成对的风牌、箭牌,然后就是偏张,只不过看看他那十七张牌,跟他作对一般的凑成万字同花顺了,喔!也许不该用这个术语,但这不是重点,他该舍弃哪张? 小心翼翼的将孤张的五筒放入海底,姚家伟绷紧俊脸、神情严肃的留意着牌桌上的另外三人,不会这么凄惨,才刚打第一张牌就放枪了吧? 「这么甜?一来就是五筒,小兄弟你牌很好喔?」微微眯起眼睛,杜善亨从没遇过这种人,看起来生疏、打起来生疏,但就因为言行举止全都表现的太生疏,才让他不敢大意,这个年轻人要不是不懂掩饰,那就是演技太好,扮猪吃老虎啊! 「……虚张声势?」让杜善亨的反应扰乱了,陈益阳也开始有点担心姚家伟是真人不露相,他跟谢晓涵坐在对家没办法连成一气、互通有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的先观察一局,两人眉来眼去无声沟通的通成协议,第一局什么都不做,掂掂那个年轻店长有有几斤几两重。 担心自己多说多错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姚家伟牢记着丽凤姨的教诲,面带微笑的点点头算是回应。等另外三人各舍出一张牌,海底里除了那支五筒外,其余的不是东风就是青发,姚家伟在心底告诫自己不必慌张,稳扎稳打的摸进一张牌,恰恰好是他正缺的三万,凑进来就是二、三、四、五、六、七、八老天爷是在开他玩笑吗? 「神情这么严肃?该不会是要胡牌了吧?真的是高手啊……」不相信姚家伟真有办法才摸进一张后就听牌,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天听、地听像家常便饭,没有人的运气能这么好,陈益阳猜想那名年轻店长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想让他们另外三人心慌打错牌而已。 「你不会也是哪家偷牌高手的子弟兵吧?」好奇的打量着姚家伟,谢晓涵同样也不相信有人的手气能这么好,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姚家伟在他们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换牌了,她记得八爷曾有独步赌坛偷天换日的绝招。 「能在你们师兄妹俩眼皮子底下偷换牌?除非八爷在世……一万!」 「呃……我……胡了。」 090. 才刚开始不到两圈,自己手里的牌还乱无章法,结果那个年轻店长竟然不声不响的胡牌了?谢晓涵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特意了瞧了一眼牌面花色,不仅花牌占了台数,庄家一台、门清一台、清一色十二台,姚家伟真的是扮猪吃老虎、真人不露相,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居然削到了杜善亨那只老狐狸。 「小兄弟好运气啊……」皮笑肉不笑的数着筹码,杜善亨目光锐利的盯紧姚家伟,他竟然在对方身上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看那拙劣无比的摸牌手法,慢慢吞吞的理牌方式,真的就是生手、菜鸟,而他居然败在这种人手底下?江山果然代有人才出,他太轻敌了。 「真的只是好运气、真的只是好运气……」慌慌张张的猛摇手,姚家伟一点都没有赢牌的喜悦感,相反的,让另外三个人可怕的目光盯的直想挖个洞钻进去,陈则笙这个混蛋怎么没告诉他,原来赢钱这么恐怖?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你不想赢,我还想要晋级。」嘲讽的冷哼数声,陈益阳得意洋洋的睨了杜善亨一眼,哗啦一声将根本没怎么动,还整整齐齐的麻将牌礅推进自动洗牌机里。 跟着将自己身前的麻将牌推进洗牌机里,姚家伟抿了抿薄唇,努力的保持微笑,如果每一局像这样子玩,他应该能胜任,原本呈现负数的自信心,多少增长一点了。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但老天不赏脸也没办法,姚家伟终于尝到了震撼教育,由头到尾都让人盯牌是什么滋味了。 「这位小兄弟打什么,谢姑娘就打什么,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好整以暇的开着玩笑,这句话如果用在陈益阳身上,那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压根不会在意,但谢晓涵是个女孩子,再加上姚家伟确实斯文俊朗、人模人样,果不其然,那名年轻女性唰一声俏脸泛红,简单几句话就影响了她的心情,而显然对她很有意思的陈益阳,同样变了脸色,杜善亨巴不得那几个人斗生斗死,那他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打牌就打牌,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知道是真这么沉不住气,轻而易举的被挑拨,还是真真假假的虚晃几招,陈益阳气恼的边嚷嚷、边将牌舍出。 方桌上的气氛分不清是肃杀还是僵硬,姚家伟表面上是云淡风清,实际上背脊冷汗直冒,虽然手上的牌型不错,进个几张后就听牌了,但他还是牢记着陈则笙的提醒,宁愿不胡牌也不要放枪,既然谢晓涵盯他的牌,没道理他不能盯他上家,只要拆牌,他也能跟着陈益阳打。 「才第二局呢!就盯这么紧?看起来这位小兄弟很在乎输赢啊?这只不过是慈善会外赛,不需要这么认真吧?」彷佛局外人一般,杜善亨气定神闲的看着另外三人,照这种打法,海底上该出的牌都差不多全出了,剩下的就是死都不能放的牌,这局应该是流定了,平白无故的给那个年轻店长连庄。 「哼!流局?这都让你连庄,如果你一直不下庄,东风圈预备打多久?」面色阴沉的将牌重新推倒,陈益阳习惯了三秒内出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跟他同桌的人,怎样也不能太慢,他师妹的动作和他一样敏捷,杜善亨也不是什么拖拖拉拉之流,唯独这个姚家伟,理牌的动作不仅慢,摸牌、舍牌又想很久,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陈益阳是真的火冒三丈。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太沉不住气了。」放肆的大笑起来,杜善亨故意用着长辈的语气教训着陈益阳,既然对方毛毛躁躁,那就火上添油,冲动永远只会坏事。虽然输了第一把,但杜善亨毫不介意,连庄也未必是好事,他自认为自己够耐性,情愿拿了一手好牌后,再一击必杀的让姚家伟中箭落马,连一拉一、连二拉二的输死他。 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开始还会让同桌三人的酸言酸语、冷嘲热讽影响情绪,听着洗牌的喀啦喀啦声响,姚家伟愈来愈冷静,他其实不必在意另外三人的看法,唯一要做的就是按自己的步调打牌,只要相信自己有好运气,运气它自然就会出现,他的牌技或许不如另外三人,但是他有老天帮忙,他不会输。 「姚先生……」隐隐约约觉得姚家伟的眼神不一样了,谢晓涵轻柔的问了一声,同时不断的向自家师兄猛使眼色,比起杜善亨,他们更应该留心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年轻人。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继续……」这回是发自内心真的微笑起来,姚家伟看着在自动洗牌机里滚动着的碧绿色小东西,突然觉得它们好可爱。 安静、优雅的等在休息室里,蔡薇霖虽然是这次会外赛幕后操盘手,可是表面上她就像个普通嘉宾般,完全不插手任何事情,只有时不时由秘书回报最新情况,她特意举办这个慈善会外赛,除了赚人眼球、博取名声外,更重要的是让范亦珊试验身手,她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会不清楚,从小就让八爷范岳靖捧在掌心,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总以为自己最了不起,让她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正规赛时那个丫头才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 「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边翻看着鼎天集团的财物报表,蔡薇霖可有可无的随口问了一声,她自己虽然不赌,但跟了八爷这么多年,她只稍瞄一眼就能分出轻重,跟真正的高手们相比,范亦珊确实还不够火候,不过在这个会外赛里头,要能阻止她晋级的人只怕不是死了就是还没生出来,随口问一声,只是表示她这个当妈的有在关心,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太大意外,那些高手、赌坛前辈的弟子们都顺利晋级,二小姐也是,不过……」随时监控着会场内的变化,秘书小高面无表情的回报,他原本将注意力摆在范家二小姐身上,再不然就是留意林昆清的人马,谁知道真正在会场内引起骚动,竟然是一匹黑马,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号,就这样以一敌三的一战成名,颇有当年八爷范岳靖平地一声雷似的风采。 「……什么事?」放下手中资料,蔡薇霖冷静的望着秘书小高,她身边的人全是些办事效率高且俐落的人,如果不是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他根本不会提起。 「第四百三十七号桌被戏称是死亡之组,同桌的是鹰眼前辈及千手观音前辈的徒弟。」 「冤家路窄啊!那两个老家伙斗生斗死斗一辈子,没想到徒子徒孙还得继续斗下去,真是……」 只要不影响她女儿晋级,那些高手们最好自相残杀,蔡薇霖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她自己爱恨情仇就够她烦的了,现在还多了范承瀚的事情,蔡薇霖只觉得心力交瘁,如果能像那个赌坛大亨,吃吃喝喝风光一生,最后竟然还死在女秘书床上,说不定是件好事。 「有意思的是,跟他们同桌的是一名普通人,最后晋级的还是这个普通人,计算台数后,杜善亨及陈益阳两人被淘汰。」 「普通人?就算那两人相斗,没道理输给一个普通人。」 「听说那个普通人运气非常好,最后胡了一把……哩咕哩咕,天胡!」 就像拍电影一样,第四百三十七号桌的最后一圈时,附近围满了观战的民众,那一手天胡哩咕哩咕像深水炸弹似的让整个会场沸腾起来。 「不可能!若不是鸿运当头,不可能天胡哩咕哩咕,不可能……那个人是谁?」俏脸顿时变得铁青,在蔡薇霖这辈子中,只见过这么一次,八爷范岳靖就是以这一副牌名声鹤起,从此立于不败。 「一个便利商店店长,叫……姚家伟。」 091. 「怎么会让人胡了一把天胡哩咕哩咕?那家伙是什么鬼?敢在我的场子里出千?」另一间休息室里,林昆清气的脸色涨红、浑身抖动,一边咆哮、一边将桌椅全踹翻。这场『至尊麻将大赛』他才是焦点人物,就算是蔡薇霖那个女人,也很识相的低调、不抢风头,在赌坛里还有人的名声比他更响亮?虽然说举办这场麻将大赛,说是让那些后生晚辈有机会出头,但光环怎么都得留在他身上,不管那些新人们有多好的表现,『至尊』的头衔最终都还是他的,可现在呢?一把天胡哩咕哩咕,所有人就像看见什么赌坛新星一样疯狂了,除了偷牌、出老千,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拿这么一手牌,不可能! 「可是,他跟鹰眼及千手观音的弟子同一桌,如果出千,没道理另外三人看不出来,他们总不至于串通好故意让他赢吧?」心底虽然也有疑虑,不过曹胜泉还是诚实无误的回答,毕竟,他自己跟姚家伟交过手,当初也是让那个年轻人一把天胡击败的。 「你以为天胡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你以为哩咕哩咕是随随便便就能凑齐的?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就一次……」晃动着的脸颊涨成猪肝色,林昆清难掩恨意、咬牙切齿的说着。前一次拿到这种牌型的正是八爷范岳靖,从此之后,那个男人就被尊为赌坛霸主,而他就处处被对方压制,好不容易捱到对方死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个毛头小子,宛如当年的情境重演一般,就在他要名震天下前,硬生生的抢走属于他的风光,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那小子就是我上回提起的,我们要收购那间茶馆时,就是他突然出现破坏计划……」对自己的赌技还是有点自信,曹胜泉相信自己的眼力,那个叫姚家伟的年轻人,确确实实是个生手,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好运气,那就不可得知了。 「……姚家伟?你听过这个名字?」 「在此之前,没有!不会是哪个高人的关门弟子吧?」 「不可能!赌坛还剩哪些高手?上得了台面的不是老了就是死了,能跟我一争高下的大概只剩叶泓禾,不过这家伙心思全摆在蔡薇霖那个女人身上,也难怪他斗不过范岳靖,你听说过他有收什么像样的徒弟吗?」 「似乎听说有收过几个徒弟,但除了他儿子之外,其余的不成气候,这次的会外赛叶杰儒并没有参加。」 「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年轻人……?」 仍旧十分气恼,不过与先前相比已经冷静许多,林昆清已经管不了白无常像,或是收购不收购土地的问题了,他绝不会容忍再有什么人继续欺压在他头上。 「会不会……他真的鸿运当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曹胜泉一直很怀疑,这些赌坛前辈争来夺去的白无常像,是不是真那么神奇?但如果套用在姚家伟身上,就能解释这一切,那个年轻人吉星高照,一拿牌就天胡,你怎么赢过这种人?自然就战无不胜了。 「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除非……」气急败坏的一掌重拍在桌子上,浑身肥肉疯狂颤抖,林昆清正想骂出口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脸色瞬间涨红、猛翻白眼,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老板……」吓的立即去倒了杯温水,同时去翻找着控制血压的救命药丸,倒是林昆清猛挥手的要曹胜泉不必忙了,情况并不严重,他挺的过去。 「你怀疑……他手上有白无常像?」 「我们当初要收购茶馆,不就是有传闻,白无常像藏在那里?说不定……早让他们找出来据为己有了,我还听说,范承瀚的死,跟茶馆那些人有关,他也是冲着白无常像去的,只不过范家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放出风声说是我们干的。」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林昆清的脸色由猪红转为铁青,他一直都深信范岳靖能赢过他,只不过是依靠白无常像的庇荫,那个成天只知道泡在女人堆中的废物,哪可能有那么好的赌技,现在那个年轻人更加证实这一点,有了白无常像,就算是个废人也能威震天下,他绝不可能让白无常像落到别人手里。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老板你不是说你手里也有一尊?那为什么……?」后半句不好意思说出口,曹胜泉好奇的是,既然林昆清手里也有白无常像,怎么从没听说过他逢赌必赢的传闻?总觉得他拥有或者没拥有,根本没有分别,说不定整个白无常像的传闻都是假的。 「你知道我那尊是怎么来的吗?」神情鄙夷的冷哼数声,林昆清终于还是就着温水将药丸吞下,他其实没脸讥讽范岳靖,按他的生活方式,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到阴曹地府里找那个老朋友继续斗下去了。 比了个手势,让自家老板说下去,曹胜泉之所以能成为多疑的林昆清的左右手,除了赌术之外,很大一部份是他从不自做聪明的胡乱揣测林昆清的心思。 「那是烂赌鬼刘立海输给我的。」彷佛想起什么得意的事情,林昆清笑到双颊的肥肉都快抖落了,末了又不得不拚命喘息,他的心脏愈来愈糟,即使装了支架也撑不了多久了。 「烂赌鬼?我以为他已经……」 「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确实,这家伙烂赌成性,都断了一手、一脚还不肯罢休,迟早连自己的性命都会赌掉。」 「既然白无常像原本在他手里,为什么他还会……?」 「输一屁股债?输到被斩断手脚?这就是我的白无常像不敢见光的缘故……」 沉吟了一会儿,林昆清才将他那尊始终让红布罩起白无常像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如果本身福泽不够深厚的人,镇不住白无常像,妄动它只会替自己招来霉运、横祸,看看刘立海的下场,林昆清没那个胆子尝试。 「那……老板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搜齐其他几尊?既然不能用……」 「我不能用!其他人更不能用!我不会容忍再有一个范岳靖骑在我头上!」 「家伟哥~~,你真的太厉害了~~。」兴奋的围着姚家伟团团乱转,游毅德心底原本有的任何疑虑,在这场会外赛中全都消除了,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这名斯文、温柔的年轻店长更好运的,闭着眼睛打牌都能大杀四方。 「哪有这么夸张?只是第一轮而已,等一下还有比赛……」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姚家伟已经被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除了面红耳斥、手足无措外,他也没有其余更体面的反应了。 「则笙哥,你也说句话啊!家伟哥真的太厉害了,这样下去我们赢定了,哈哈哈哈~~。不只要抱走会外赛的奖金,就连正规赛的奖金也不能放过!哈哈哈哈哈~~。」彷佛是自己赢了比赛一样,游毅德得意洋洋的放肆笑着,事实上,他们三人之中,只有他一个没有晋级,败在一个在公园里打脾的老爷爷手里,不过这件事已经完全让他抛在脑后,弄在正让姚家伟的光芒弄得头晕转向。 「小声点……这么高调不是好事!输给家伟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要小心一点,等一下比完第二轮,留在人多的地方别乱走动,等我去找你。」凭着野兽般的本能,陈则笙意识到会场里危机四伏,神情严肃、谨慎的叮咛着,原本笑容满面的姚家伟,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伸出手与陈则笙十指交握,无声的点了点头。 092. 风平浪静的渡过了休息时间,会场被重新整理一番,挪走不少张方桌,不过体育馆内的人没有减少多少,即使只是来凑凑热闹,那些民众算得上非常热爱麻将,再加上出现个姚家伟这种击败名家高手的素人,峰回路转的比电影更加精彩,没有晋级但不愿离开的民众,就被大会安排到红线外头观战,鼎天集团的老本行不愧是娱乐事业,立即立起好几架大萤幕,悬臂式的摄影机不断的在会场内穿梭,第一时间内转播精彩画面。 「这么有缘?又见面啦?」才刚找到自己的桌号,陈则笙的俊眉不由自主的皱紧,同桌的另外两人看起来很平常,但范家二小姐就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尤其那个自信满满到自大的笑容,陈则笙就不明白了,他们似乎没那么熟吧?有什么理由能让范亦珊像遇上老朋友一样,亲腻的挽着他的手臂打招呼? 「我们好像不是太熟吧?」下意识的看向姚家伟的方向,那名年轻店长似乎没有留意到这里的情况,正礼貌的跟同桌的另外三人寒喧,同时让多架摄影机团团包围,无暇顾及到陈则笙这边的状况,即使如此,这名正直、英挺的年轻人,还是轻轻的挣开范亦珊的纠缠,省得传出些不必要的误会。 「我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呀!我大哥跟你姐姐……」彷佛像在商议什么小秘密似的眨了眨眼睛,范亦珊绝对是长得非常的那类女孩,个性除了任性、自我了点,其实没什么心机,如果给陈则笙选择,他会喜欢跟这种女孩子打交道,但范亦珊的家庭背景实在太复杂,她少根筋但她母亲却精得跟只鬼一样,正常人都知道该敬而远之。 「人都已经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提起,你还记得我姐夫另有其人吧?」刻意的保持距离,陈则笙不明白范亦珊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他反而比较习惯在警局里那种不友善的语气,应付起来轻松许多,不像现在这样,总得提心吊胆,深怕她的笑容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改变什么,你们虽然不承认,但我真的是念淳的亲姑姑,你们不能阻止我对他好、疼爱他。」 「弟宝很好,你不来打扰他,就是疼爱他最好的表现。」 「你不要这样敏感,我不是要把他抢回来……」 「最好是。」 一触及这个画题,陈则笙整个人又戒备起来,下意识的又瞄向姚家伟那一桌,这个没神经的年轻店长,还在那里一个、一个的握手寒喧,这个笨蛋记不记得自己是来比赛,不是来交朋友的! 「你……好像很在意你姐夫啊?」随着陈则笙的目光望过去,范亦珊好奇的扬高细眉。她自然听说了在上一场比赛里,姚家伟有多么的神乎其技,不过她在娱乐集团里长大,太明白这些人说话都得大打折扣,那个叫姚家伟的斯文店长或许有点本事,但不至于被夸到天上有、地下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这个叫陈则笙的年轻人比较对她胃口,两人之间好几次的冲突也颇有火花,对方愈是不理采她,范亦珊就愈是要征服他。 「关你什么事?」才刚升起一些些好感,立即又变回负值,陈则笙讨厌长舌又八卦的女人,偏偏范亦珊两样都占全了。 「没什么……只是听说他牌技很好,说不定有机会较量一下。真没想到,姚念淳那个斯斯的老爸,居然还是麻将高手?以前那些温吞样全是装出来的吧?」 「随你怎么想,姐夫牌技好不好、有没有机会较量,看你自己的造化,先晋级再说吧!」 「彼此彼此。」 话分两头,被留在文武英杰馆里的『姚念淳』,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气愤的在休息室里团团乱转,他记得他『前辈子』的娱乐事业,总该有一家电视台转播赛事,不然蔡薇霖那女人这么大费周章干嘛?果不其然,捉着摇控器胡乱转着,终于让他找到比赛实况,真他妈的,为什么麻将比赛的转播会被归类在体育台? 「喔?开始了吗?弟宝好厉害,居然知道开电视看转播,有没有找到把拔?」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正在闹脾气的『姚念淳』,梁琬音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拎了两桶冰淇淋回来,她记得这个小家伙拒绝不了这类甜食,她正好有理由陪着对方一同品尝。 「笨死了……谁要听那个死老鬼说话!」粉嫩的小脸整张贴在萤幕上,『姚念淳』微微眯起眼睛的连呸数声,『致词』这种事当然得找个有份量的人,林昆清是哪棵蒜苗啊?除了体重之外,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能见人的功业?如果他还『活着』,自然是他这个赌坛大亨鼓励、期许那些年轻选手,不……如果范岳靖还活着,根本不会举办这场比赛,谁能撼动他的地位? 「谁?你在说什么?」没留意『姚念淳』的嘀嘀咕咕,梁琬音猜想那个小男孩只是在抱怨没看见自己的爸爸跟舅舅,父子俩感情这么深厚,梁琬音其实很羡慕,同时幻想着如果她跟陈则笙也有小孩,那个男人会像疼爱这个小外甥一样的疼爱自己的小孩吗?答案是肯定的,她了解陈则笙,他就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开始了、开始了!」一把抢过梁琬音手中那桶巧克力冰淇淋,『姚念淳』拖了把椅子黏在电视前,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但他的眼力确实大不如前。那名负责照顾他的年轻女性,无奈的摇了摇头,连人带椅子的往后拉了几步,要是看坏了眼睛,姚家伟一定会生气,然后陈则笙会因为他生气而生她气的。 「这样会看不清楚!」 「太前面眼睛才会坏掉!」 「算了!懒得理你,开打了!」 赌气的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姚念淳』屏气凝神的盯着萤幕。大约是第一局,摄影镜头在每桌上仅象征式的停留几分钟,有些高手或者赌坛前辈们的弟子们,则会多停留一会儿,两个从开始就一直在闲话家常的解说员,才像回过神般的稍作介绍。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头衔一个比一个长?又不是武侠小说,名号长的就比较厉害。」不是很感兴趣,梁琬音其实更想要看韩剧,与其说她关心比赛,倒不如说她只是不想让『姚念淳』继续吵闹而不得不妥协。 同意似的猛点头,『姚念淳』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封号,这个叫鹰眼、那个叫千手观音,不都是赌徒,喊喊就能赢钱吗?即使是他,也不是靠赌钱发财的。 「嘿嘿……是家伟哥!」镜头正巧拍到姚家伟那桌,梁琬音兴奋的叫嚷起来,没想到那个年轻店长挺上镜的,这让她更想看看陈则笙,一定更加帅气。 镜头没有停留多久,绝大多数的时间是在介绍同桌的另外三人,毕竟,跟姚家伟比起来,杜善亨、陈益阳及谢晓涵来头大多了。不过,仅仅只是撇了一眼,『姚念淳』还是看见姚家伟手中的牌型,忍不住的倒吸了口气,这小子的运气实在好的夸张,虽然花色不同,但简直就是他当年天胡那副牌的翻版,如果姚家伟跟他一样好命,娶了个像蔡薇霖一样聪明的女人替他打理事业,这小子活脱脱就是另一个他啊!……好吧!娶到蔡薇霖这点一点都不算好命,只要一想起那个女人,『姚念淳』就痛心万分,他这么敬重她,而她居然背叛他? 「啊啊~~那是则笙哥,弟宝快看!你舅舅是不是好帅?」冷不防的尖叫起来,梁琬音不知轻重的拍了『姚念淳』两记,差点将这个小男孩扫下椅子。 「他也有去……?」陈则笙帅不帅,『姚念淳』没注意,但他看见了镜头不小心带到的范牧民,他有多久没见到自己的么儿了?他还是那么消瘦、那么苍白,身为父亲的那部份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三个小孩当中,他最忽视的就是范牧民,没想到一转眼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的成长过程,范岳靖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缺席了。 「则笙哥当然有去呀!你忘啦?他陪着你爸爸一起去的呀!……唉呀~~会场看起来好热闹,好想过去加油!」 「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093. 「你凭什么说我偷鸡?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千?你们说,我哪里出千了?」第二局开打没多久,会场的某个角落爆发激烈口角,其中一名女性选手气愤难平的指着汤丽凤的鼻子破口大骂,大概是某位名家的徒弟,与其说是因为出千而感到难堪,还不如说她被捉个正着才恼羞成怒,来这里比赛的,除了一般民众之外,有哪个手脚是干净的?要怎么在顾问团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才是考验他们的真功夫。 「哼!他们看不到不代表我看不到,你那拙劣的手法,还是少嚷嚷为妙,省得让你师傅丢人现眼。」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狠狠甩开,汤丽凤绷紧脸的教训着,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林昆清请她来当顾问,她就要把这份工作做好。本来嘛!汤丽凤跟那个丫头无冤无仇,让她捉个正着,只能说是那个小姑娘技不如人,摸摸鼻子咽下这口气,回去再练个几年就好了,非要大吵大闹,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汤丽凤不想针对她都动怒的针对她了,要在『巷子内』出千,她还不找人打断她手脚。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你是什么人啊?凭什么说我出千,拿出证据来!」显然不太了解汤丽凤的江湖地位,那名年轻女孩更加放肆的叫嚷,仗着同桌的另外三人并没有表示她有做弊行为,气焰愈来愈嚣张,看上去十分的理直气壮。 「证据?你要证据?好!」一把推开那个年轻女孩,汤丽凤按照她的手法,用指尖弹开一枚麻将牌,就看见它不偏不倚的撞进砌好的牌礅中,然后再不动声色的将牌摸回,真的是想要什么就能摸回什么,这样子玩哪有不赢的道理。 大萤幕不断放送汤丽凤精妙的手法,会场中爆出阵阵赞叹声,同时又以慢动作重播刚刚那个女孩做弊的过程,两相比较,就看得出她有多拙劣,而汤丽凤挥洒的有多灵巧。慢动作一遍又一遍的重播、停格,那名年轻女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瞎子才看不出她出千,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保全人员立即走了过来。 「原来你做弊?」同桌的另外三人恍然大悟般的嚷嚷,唰唰的站了起来,指着那名年轻女孩的鼻子叫骂,会场的这个角落一阵混乱。 「好了!别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你被淘汰了!另外三人直接晋级,请先到红线外等候下一场。」面带微笑的指挥若定,汤丽凤不想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她跟另外几名顾问商议过了,参赛者太多,这样一轮、一轮比试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他们几个加把劲,先把一些不成才的家伙们淘汰了省点事。 「你凭什么取消我的比赛资格?你是什么东西?主办单位又没这条规定……」分不清是输不起还是在赌气,那名年轻女孩不准那些保全人员靠近,拉拉扯扯间『无意的』刮了汤丽凤一巴掌,扫得那名优雅女士重心不稳的歪倒,幸亏一旁的保全眼明手快的揽住她,才没有出更大的糗,不过也够让汤丽凤难堪了,脸色同样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丽凤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被洮汰了。」慢条斯理的走近,蔡薇霖神态自若、优雅的拾起掉在地上的翡翠耳环,目光冷淡的看向那名年轻女孩,分不清是欣赏还是嫌恶,更多的是回忆,蔡薇霖不禁想起她跟汤丽凤青春年华的时候,是不是也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所以气焰特别嚣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俩都没这么蠢,所以能活到今时今日。 「好了、好了!没事,继续比赛、继续比赛!」晃着肥嘟嘟的身躯小跑着接近,林昆清堆满笑容的打着圆场,扯开嗓门叫嚷,让其余人继续比赛,至于这里也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出千算得了什么?这些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为了得胜不出千才是奇事。 「昆清大仔~~,你替我评评理!我没有出千~~。」一瞧见救星来了,那名年轻女孩立即换成另一副嘴脸,彷佛她才是饱受委屈的受害者般,可怜兮兮的扯着林昆清衣袖,要他替她主持公道。 「小女孩不懂事啊!快,快跟两位姐姐对不起。」毕竟这场慈善会外赛的主办单位是鼎天集团,蔡薇霖都刻意低调的给足林昆清面子,他也不能不礼上往来,这里是她的地盘,况且不管是蔡薇霖还是汤丽凤,都不是好惹的女人,平日里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她们一旦做起怪来,真的会闹得你鸡毛鸭血的没好日子过。 「姐姐?是阿姨吧?」冷哼一声,那名年轻女孩仗着有林昆清的帮腔,认定了他才是『至尊麻将大赛』的主办单位,他说了算,完全不将蔡薇霖看在眼里。事实上,这些后生晚辈确实也挺不服气,凭什么蔡薇霖一个人就嚣张了十几二十年,明明就年华老去了,还装出一副万人迷的模样,看着就恶心。 「……昆清大仔,她是你的人?」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蔡薇霖不努反笑,轻柔的问了一声,那名脑满肠肥的未来至尊,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再多吞几枚高血压药,跟蔡薇霖这种女人交手,就是这么耗尽心力。 「不是~~,朋友的徒弟,给她一次机会吧!小女孩嘛……别跟她计较了。」尴尬的擦了擦一头汗,林昆清频频向汤丽凤使眼色,只要说动她,蔡薇霖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下去,女人就是这么麻烦,真搞不懂范岳靖那个死老鬼是怎么让那些女人们相安无事的? 「既然老哥哥这么说,就卖他一个面子吧!」衡量情势,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都需要台阶下,汤丽凤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不过日子长远的很,山水有相逢。 「你是顾问,你说了就算。」看上去是那么温柔、与事无争,蔡薇霖面带微笑的朝着汤丽凤点了点头,彷佛一切全由她拿主意,她愿意放那个年轻女孩一马,她蔡薇霖自然不多说一句半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坐下继续,好好打啊!」总算松了口气,林昆清若有深意的拍了拍那名年轻女孩肩膀,下回再要出千,手脚俐落一点,别再让人看出马脚来。 疲累的走回休息室,蔡薇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树倒猢狲散这句话真是有点道理,即使鼎天集团依旧家大业大,不过八爷不在了,愈来愈多人不将她放在眼里,现在就已经如此,再过几年那还得了,真让林昆清拿走『至尊』头衔,他们还有活路? 「阿嫂……」敲了敲门,打从会场角落发生那场闹剧后,翁人豪就悄悄离开去交待一些事情,虽然他的责任是照顾好范亦珊,不过这场会外赛的赛程谈不上有多诡谲,除了几匹意外冒出的黑马,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范亦珊晋级之路不会受到影响,他相信范家二小姐有实力横扫千军。 「那个叫姚家伟的……怎么样?」挑了挑细眉,蔡薇霖开始盘算起来,必要时或许能拉拢那个年轻人,要保住在赌坛上的地位,光靠范亦珊那点功夫是不可能的,姚家伟看起来温温吞吞挺好控制,是一枚不错的棋子,幸亏她还有一对儿女,不管对方性向如何,多的是办法绑住他。 「运气不错,又晋级了。」 「你觉得……他跟八爷比起来?」 「跟八爷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八爷的赌技无人能及,那个姚家伟看起来更像是在赌运气。」 「就是这点才恐怖,如果八爷还在,他一定不会跟那个年轻人比的。」 理解的点了点头,翁人豪跟在范岳靖身边这么多年,非常明白那名赌坛大亨的习性,他不会硬扞一些鸿运当头的人,有时小输只是韬光养晦,光是这种气度,翁人豪就更佩服那名赌坛大亨。 「对了!我要你去办点事……」 「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女的离开时会发生点意外,车子的毛病。」 「别弄出人命,要她一只手或一只脚就算了,给点教训就行了。」 094. 除了那一场出千的小插曲之外,可能是因为来这里纯凑热闹、牌技不佳的一般民众绝大多数都洮汰了,所以第二轮进行起来快了许多,统计台数积分之后,不一会儿又删掉一半的选手,观战的红线范围再次扩大,比赛会场重新整理着。 不想去打扰顺利晋级的陈则笙及姚家伟,游毅德在红线外头这晃那晃,虽然说三人一起来比赛,但那两人自成一格的世界他始终无法介入,每回跟他们俩一起讨论事情时,最终他都会被严重忽略,游毅德才没那么傻,又不是梁琬音那个不懂得察颜观色的笨女孩,硬要凑上去当电灯炮。 在外围闲逛也有闲逛的好处,这次的慈善会外赛被搞得轰轰烈烈,来参赛的人多到无法想像,其中年轻正妹不在少数,虽然牌技不咋样,但胜在年轻、貌美,为会外赛增添了不少美好风光,同时也谋杀了许多底片,游毅德乐的去跟她们搭讪,挤成一堆兴奋的叽叽喳喳。在听说了游毅德认识那个胡了把天胡哩咕哩咕的姚家伟之后,那些年轻美眉们纷纷缠着他,要求他介绍、认识,游毅德被那一声、一声『哥哥』的迷汤,灌得都快不晓得自己的爸妈是谁了。 「游毅德!你在干什么?」冷不防的让人吼了一声,游毅德的三魂七魄不知道是该回窍,还是直接吓得魂飞魄散,愕然的寻声找了过去,就看见一名杀气腾腾的年轻女性,牵了一个小男孩,正像什么醋斯拉还是迅猛龙似的走近,附近的人像是感受到那股杀气,半是本能、半是识相的纷纷走避,让出了一大片空地由着她闯入。 「琬音,你……你怎么会来?还把弟宝带来,你会被则笙哥骂死的。」先是一愣,紧接着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游毅德做贼心虚的干笑数声,最该死的是那个小男孩,居然敢露出『你死定了』的嘴脸,来之前竟然不先通知一声,实在太不够义气了。 「则笙哥为什么要骂死我?要也先骂死你,有空在这里把妹,不会回店里帮忙啊?我又要顾着弟宝、又要顾着店面,我有三头六臂吗?」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梁琬音一看见游毅德明明被洮汰了,还敢在这里凉快的跟美眉们瞎聊、鬼扯,她就忍不住的火冒三丈,为什么她要忙进忙出的做牛做马,而这几个大男人却一点事都没有,责任感给狗吃了啊? 「哪……哪有啊!是她们……她们缠着我想认识家伟哥。对啦!这个小鬼就是家伟哥的儿子,他叫弟宝……」彷佛看见救星一般,游毅德将『姚念淳』一把扯到身旁,那些年轻美眉群里立即传出此起彼落『好可爱』之类的赞叹,那名得逞了的男子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这招果然屡试不爽。 「我……把拔呢?」厌烦的绷紧小脸,『姚念淳』受不了那些年轻女孩把他当玩具似的捏过来、掐过去,他『前辈子』可是堂堂的赌坛大亨啊!这些女的也太放肆了。 「喔!家伟哥跟则笙哥晋级了,现在应该在选手休息区等待,嘿……嘿!你不能过去,在这里等就好了,别捣蛋啊!」眼明手快的拉住『姚念淳』,游毅德哪会不晓得这个爱撒娇的臭小鬼打算做什么,接下来几轮不是开玩笑的,高手过招转瞬间就定出生死,他不会让这估小家伙去胡闹,让赢面极大的姚家伟分心的。 神情凝重的盯着萤幕,蔡薇霖下意识的把玩着掌心的翡翠耳环,她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对耳环,很多年以前,在她跟八爷范岳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她忍痛的将这对耳环拿去典当了,然后就是那名赌坛大亨一路过关斩将的爬上巅峰。那几年间,蔡薇霖有回去找过那对翡翠耳环,不过当铺老板却回答,八爷在发达了的第二年就将耳环赎回去了,只是等了这么多年,蔡薇霖一次也没见到,不知道是范岳靖忘了,这是她最喜爱的首饰,还是那个缺根神经的男人将它送给别人了。蔡薇不由自主的苦笑,多半是后者,以她对范岳靖的了解,他只怕连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清楚,还记得把耳环赎回来已经是不得了的荣耀了,她原以为范岳靖会把这对耳环送给『那个女人』,只是没想到竟然在汤丽凤手上,她真是算错了,只怕『那个女人』在范岳靖心中也没什么份量,这么多年来,她白赌气了。 「薇霖姐,你找我?」轻敲了敲门,汤丽凤不等蔡薇霖回应,自己推门走入。会场开始第三轮比赛,不管有什么事,尽可能的长话短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处理。 「嗯……刚刚场面有些混乱,所以就没直接还你,这个……」将那枚翡翠耳环摆在茶几上,蔡薇霖一直留神注意汤丽凤的神情,对方果然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那东西真的是范岳靖送她的,人虽然已经死了,生前也谈不上有多专一,可那对耳环的意义不同,蔡薇霖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底确是极不痛快。 「薇霖姐……见过这对耳环?」难以掩饰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汤丽凤做贼心虚的将那枚耳环收起,并不是将它重新戴上,反而是将另一枚摘下,那名赌坛大亨一再强调,『小金库』里的东西任她拿,唯独这对耳环不能动,偏偏她就手痒的将它们摸了出来,不知为何,她莫名其妙的担心着蔡薇霖有可能会认出来。 「没有,我应该见过吗?」面带微笑的反问,蔡薇霖察觉得出汤丽凤在套话,这更加证明了耳环确实是范岳靖送她的,那个女人明知道这对耳环是她的,居然还戴着它们敢在她面前跃武扬威,蔡薇霖暗暗的告诫自己,能捉牢的权势绝不能放,这是她仅存的,她不会让任何人踩到她头上。 「我想说薇霖姐见多识广嘛……」保持镇定的干笑数声,汤丽凤的心情七上八下,看不出蔡薇霖见过还是没见过这对耳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当初就该听从范岳靖的话,别动这对耳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招惹回一堆麻烦。 「没有,对骨董有兴趣、有研究的是八爷,什么珠宝、首饰我都戴,没什么特别喜好。」心平气和的回应着,蔡薇霖这个江湖大嫂当久了,情绪管理一把罩,愈是愤怒她愈能冷静,不然怎么算倒敌人? 「那……真是可惜啊……」扯了扯嘴角,汤丽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别说是离开休息室里,她都想离开会场,然后狠狠刮那个混蛋赌坛大亨两巴掌,就算是粉嫩小男孩的模样也照打不误,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才不会搅和进这些衰事里。 「丽凤,等等……」意识到对方想离开,蔡薇霖立即扬声叫唤,私人恩怨可以暂时摆在一旁,她还有正经事要交待。 「还有什么事?」略皱了皱细眉,汤丽凤也有脾气,她不就是没嫁到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丈夫吗?怎么就矮了蔡薇霖一大截,任她呼来喝去? 「你认识那几个年轻人?」指了指萤幕里的姚家伟,蔡薇霖分不清是赞赏还是惊疑的扬高细眉,那名年轻店长刚胡了把自摸半求大三元对对胡,夯不啷当的居然一口气赢了十四台,会场上果然又哗然一片。 「嗯,老街坊,看着他们长大的。」 「提醒他们一声,枪打出头鸟,让他们低调点。」 095. 『哇~~』会场内爆出一轮又一轮的欢呼声,姚家伟这桌已经结束比赛,按台数积分计算,他又是以第一名晋级,不仅如此,最后胡的那把自摸、半求、大三元、对对胡堪称经典,比第一次的天胡哩咕哩咕还要有震撼性,毕竟这是他胆大心细『做』出来的牌型,除了运气之外,还要有一定的技术,姚家伟对自己的牌技愈来愈有信心,眼神也更加坚定。 「真是恭喜~~姚老弟一定会成为冠军的!恭喜~~恭喜~~。」同桌被洮汰的选手,依旧开心的向姚家伟恭喜,握手的握手、寒喧的寒喧,一点也没有比赛时的肃杀气氛,所有人和和乐乐的甚至合影留念起来。 明明就有好多桌仍在进行比赛,可是这一头已经像开庆功宴般热闹无比,有人开了头,自然一堆人跟着效仿,一大群男男女女围上前来握手、合影,都像沾一沾姚家伟的好运气,即使保全不断吆喝,还是阻挡不了这些人的热情。 「家伟哥~~家伟哥~~我们在这里~~~~。」一把揪住『姚念淳』、抱起,游毅德在人群的最外围蹦蹦跳跳,试图引起被围在正中的姚家伟注意,不过挤在那名年轻店长身旁的漂亮美眉们实在太呱噪,四周加油、道贺的声响也不小,游毅德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好了!你们这些人……比赛还在进行,不要扰乱会场秩序!」也许因为阻止不了里头的混乱场面,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将气出在外围的群众身上,其中一名保全人员拿出大声公吼叫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火爆。首当其冲的游毅德,顿时面色一沉的想发作,陪在一旁的梁琬音急忙拦住他,『姚念淳』跟在他们身旁,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极有可能波及到无辜的小孩,这口气必需忍下。 「毅德~~,琬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弟宝呢?」多亏那个大声公吼了一、两下,姚家伟的注意力被拉了过来,老远就瞧见面色铁青的游毅德,也学着一蹦、一蹦的想引起他们注意。 「在这里~~,我在这里~~~~。」听见姚家伟叫唤自己,『姚念淳』没来由的亢奋起来,就好像他们真是血浓于水的两父子,拚命挥动小手,希望姚家伟能看见自己。不过挥了两下手之后,『姚念淳』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可笑,扁了扁嘴后放下,立即自我安慰,他大概是距离蔡薇霖、林昆清这两个新仇旧恨太接近,所以才会亢奋起来,跟姚家伟无关,肯定是如此。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围在这里,其余几桌还在比赛呢!让这个小老弟先去休息、休息,他还有最后一轮比赛,好了、好了~~。」晃着肥硕的身材吃力的走近,林昆清堆满笑容的打圆场、维持秩序,硬是挤到姚家伟身旁,彷佛相识了无数年的老熟人般揽着那个年轻店长的肩膀,让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捕捉画面,同时又像个弥勒佛似的老前辈,慈爱的叮咛、告诫起来,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向姚家伟时总有一、两记若有深意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礼貌的与林昆清握手、道谢,姚家伟很快就退到选手休息区等待,同时发了几封简讯,让游毅德及梁琬音先把『姚念淳』带回去,会场的秩序可能随着赛程愈紧张而愈混乱,他不希望宝贝儿子因此有什么闪失。 「薇霖姐,赛后记者会准备好了。」敲了敲门,助理小高面无表情的提醒,慈善会外赛即将举行最后决赛、分出胜负,紧接着便是颁奖典礼及赛后记者会,身为主办单位负责人的蔡薇霖,即使再低调,也得象征式的说两句、并且捐款,他们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达成了。 「珊珊进入决赛了?」片刻不停的盯着萤幕,蔡薇霖说不上来,大概是姚家伟的好运气,让她想起了如日中天时的范岳靖,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瞧见了八爷的影子,即使容貌上完全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眉眼间的自信,她真的觉得愈看愈像那名赌坛大亨。 「是的,所以要请昆清大仔过来?」难得语气不那么肯定,助理小高略显迟疑的询问,他们一开始计划邀请林昆清参加赛后记者会,是因为打定主意范亦珊最后会得胜,然后由那个肥胖老男人颁奖,才不至于落人话柄,不过看现在情形,即使范家二小姐闯进决赛,也不见得能获胜,那个叫姚家伟的年轻人,夹着横扫千军的气势,说不定会一口气拿下冠军,与其让林昆清出风头,还不如让自家老板去颁奖,省得低调过头,花大钱办了这场会外赛,所有名声都让那个肥胖的老男人捞去。 「……嗯,还是照原定计划,请他过来吧!」揉了揉太阳穴,蔡薇霖透过萤幕打量着那名年轻店长,他应该不晓得,自己因为这场会外赛,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剌。看样子汤丽凤并没有将她的话转达给他,那个叫姚家伟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该适时收手,蔡薇霖很为他感到可惜,不只是林昆清,多的是赌坛前辈不会容忍这样凭空冒出的新星夺去他们的光环的。 「可是,二小姐的机会似乎不大……」 「你也看好那个叫姚家伟的?」 「他运气非常好。」 同意自家助理的看法,蔡薇霖微拧着细眉点了点头,她十分在意那名年轻人,除了对方让她频频想起八爷范岳靖之外,还有一点,他恰巧是那个小男孩『现任父亲』,基于这层关系,蔡薇霖就不希望他出事情,不过看情形,只要跟他们范家沾上一丁半点的关系,就别想要太平了。 「帮我安排一下,等比赛结束,我请他吃饭。」 「好的,我明白了。」 不情不愿的让游毅德及梁琬音带往角落,这已经是『姚念淳』最大的退让了,都已经到了会场,离仇人只有一步之遥,他说什么都不会回文武英杰馆。 「弟宝……我们先回去吧!不然,我们在附近找间店坐着等,姐姐请你吃你最爱的草莓冰淇淋……」原本还一头热的想替陈则笙加油,谁知道让人声鼎沸的会场吓了好大一跳,梁琬音自问自己没本事人挤人碰,况且还带着个小男孩,真要弄丢人,陈则笙不跟她翻脸才怪。 正想尖叫、拒绝,『姚念淳』突然感到背脊一阵恶寒,本能的一转头,就看见林昆清在他身后经过,一大群记者围着他提问,离得那样近、对方毫无防备,『姚念淳』激动的浑身发颤,如果现在手里有柄小刀,他就能狠狠的朝那油腻的肚腩捅进去。 「~~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这次的慈善会外赛会这么成功,多亏了鼎天集团的全力协助……」不知道是哪名记者提问,林昆清朗声大笑的回答,身旁时不时的有人应和,一副他才是大功臣的模样,全盘接收了所有赞美。 「那这次的正规赛,林董也会下来比吗?今年冒出个新人姚家伟,就跟当年的八爷一样厉害,他会参加正规赛,如果林董也来比,相信高手过招会非常精彩。」另一名记者兴奋的提问,虽然也是非常正面、肯定的称赞着林昆清,不过语气里不自觉的抬高八爷及姚家伟,其余人可能没察觉,但『姚念淳』不会认错那张油腻、肥胖的笑脸底下,林昆清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辈子让人踩在脚底下,先是范岳靖、后是姚家伟,即使那个年轻人还未成气候,他还是动杀机了。 「弟宝!」本来还饶有兴趣的在听记者发问,谁知道一没留神,那个小男孩转身便跑,游毅德气急败坏的追上前去。 「把拔~~我要把拔~~~~。」 096. 「弃权退赛了?为什么?」悠哉、悠哉的躲在角落,打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纯粹只是来看范亦珊、叶杰儒的笑话,鼎天集团的三少爷压根就是个没事人,自在的待在会场周围的咖啡摊,品尝着那些口味不怎么样但气氛还不错的现煮咖啡,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被洮汰了的选手闲聊,意外的听见许多八卦。 「好像他儿子在会场上又哭又闹,他就放弃比赛了,真是可惜啊……已经晋级决赛了耶!那个叫姚家伟的应该是冠军的热门人选,居然为了个小孩子放弃,如果换成是我啊……就给小孩两巴掌,这次的奖金不少啊……」隔壁桌的其中一名选手,忍不住的发表议论,不少人频频点头附和,都觉得姚家伟弃赛十分可惜,倒是对赌一向不感兴趣甚至很厌恶的范牧民,饶有深意的扬了扬眉,那个年轻店长虽然意气用事、妇人之仁,但却是个好父亲。 「你听说了吗?」略侧了侧头,对于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范牧民打折又打折的不全买帐,他比较好奇对赌术颇有研究的叶杰儒是怎么看的?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会是他的敌手吗?看所有人赞扬成这样,应该有比他半桶水的老姐厉害点。 「嗯……刚刚特地去看了一下,手法很生,应该才刚学打牌没多久,连三流都谈不上,不过很沉得住气,还有……他的运势惊人……」自从第一轮的最后一把开始,叶杰儒就注意到这个看起来平平凡凡、没有背景的年轻人,他相信其他的赌坛前辈应该也会多留份心,毕竟八爷一个人独占鳌头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老家伙,终于有新血冒出,而且还是平地一声雷的令人振奋,看来赌坛即将掀起新一波风浪、预备改朝换代了。 「真有意思……我以为这个比赛是林昆清那个老家伙为自己『至尊』之位铺路的,怎么现在你们都在谈论其他人?这么油腻、这么肥,不气死他也该气中风了。」幸灾乐祸的冷笑数声,对于范家、林昆清都捞不到好处的事情,范牧民忍不住的就想支持,光冲着那个叫姚家伟的家伙是个好父亲这点,他就决定替对方扫除障碍、拱他上位,好人就该有好报啊! 「差不多了,刚刚被记者围住,结果问的全是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事情,你该看看他的脸色。」跟着低声笑了起来,叶杰儒喜欢范牧民卸下心防时的笑容,他不记得有多久没瞧过这样单纯、开心的笑脸了,那个苍白、消瘦的年轻人,即使嘴角上扬,愉悦也爬不上眉梢,就好像整个人被冷硬的石块、坚冰封住,他很想试着走进对方心房,却发觉不论自己怎么碰撞,范牧民依旧被锁在自己的硬壳底下。 「我姐呢?那个蠢女人表现的怎样?」慵懒的搔了搔头发,毕竟是来『支持自家人』,范牧民意思、意思的还是要关心一句,虽然他觉得范亦珊即使是凭自己本事得到冠军,所有人仍旧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内定的,他真的不懂,那女人怎么蠢兮兮的被利用?就算她真的摘下『至尊』头衔又如何?蔡薇霖不会将权力下放,其余人也不会真的视她为赌坛至尊,忙了大半天两头空什么也捞不到,范亦珊根本就是在比心酸的,蠢透了…… 「珊珊比我想像的厉害很多,她闯进决赛了,我想……应该有不少人低估她,珊珊确实有两手。」赞赏不已的点了点头,叶杰儒承认低估的人当中也有他自己,如果毫无准备的跟范亦珊比试,说不定真的会被踹下马来,他对她刮目相看了,范亦珊果然是八爷的掌上明珠,坐上牌桌后霸气无比,那种唯我独尊的眼神跟范牧民极为相似,叶杰儒发觉这样自信到近乎自大的神情十分迷人。 「对着我说那么多没用的,你应该对着范亦珊说,搞不好那个蠢女人就会被你打动,完成你爸爸的梦想,娶到蔡薇霖的翻版……」 「嘿!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怎么?生气了?我以为你早知道你父母是貌合神离,不然伯母也不会情愿留到澳洲跟马、羊作伴,也不想回来这个伤心地……」 「我说的是,我欣赏但不会喜欢你姐姐,请不要硬是把我们扯在一起,这对我或对她都不公平。」 「……你真是个怪人。」神情古怪但又看不出喜怒哀乐,范牧民若有深意的打量着叶杰儒,他原以为拿他们上一辈的亲人开玩笑,会惹火一向都跟母亲感情十分亲密的叶杰儒,而对方确实不高兴,但他居然料错原因?这点非常有趣。 「最奇怪的是你吧?居然有脸说别人……」佯装发怒,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叶杰儒其实也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看他父亲让那个美丽且精明的『姑姑』弄得郁郁寡欢一辈子,他就赌咒发誓绝不招惹她的后代,也不爱上过份聪明的女人。 「嘿……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即使不想跟蔡薇霖牵扯太多,范牧民还是逃不过遗传的摆布,思索问题的神情跟他母亲如出一辙。 「就我一人啊!又不是讲数、谈判,带那么多人过来干嘛?更何况,我是干正经生意的,又不是黑社会,没那么多兄弟……」耸了耸肩,确实有几个比较亲近、负责保护叶杰儒的保镳等在附近,毕竟发生了范承瀚的事件,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会为子女稍微安排一番。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有多少人?」厉了叶杰儒一眼,范牧民的神情变得狠戾,他的长相原本就过瘦、苍白,让人觉得有些刻薄,一旦发起狠来有种变态的美感,彷佛再怎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怕的人会很害怕,不过够胆色的人,往往会想挑战、征服他。 「鄂、湘两兄弟在附近。」虽然不明白范牧民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叶杰儒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叫人过来了。 「把人叫来……来干点坏事。」扯了扯嘴角,范牧民又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神情,叶杰儒微拧起俊眉的望了好一会儿,心底不由自主的猜想,如果这种表情出现在别人脸上,他肯定一拳挥过去,揍得对方连他妈都认不出来,偏偏这种混杂着得意、高傲,『老子就是这样,不爽自己想办法』的那种神情出现在范牧民身上,最后只剩下『好看』两个字能形容,五官得天独厚的端正、漂亮果然还是吃香的。 「干坏事?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玩、绑、架!」 「家伟哥,真的不好意思啊……弟宝突然间大哭大闹……」尴尬的一直猛道歉,游毅德一脸害怕兼惋惜的瞧着陈则笙,如果不是他跟梁琬音没照顾好『姚念淳』,那两个已经闯进决赛的人用得着放弃吗?一想到那笔只差一步就能到手的奖金,游毅德就捶胸顿足、狠厉了那个小男孩好几眼,他就不能再忍一忍吗?一定要在这个关键时刻造反?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麻烦你们照顾弟宝。」心情显然很愉快,姚家伟抱起宝贝儿子狠狠的吻了一口,惹得那个小男孩叽叽喳喳的乱喊乱叫,疯狂的挣扎起来。 「则笙哥,你其实不必跟着放弃比赛啊……」嘟了嘟嘴,梁琬音很替陈则笙感到可惜,如果没有鸿运当头的姚家伟挡在前面,说不定他就能拿到冠军,比起那个年轻店长得胜,她更希望她的则笙哥封王,偏偏他居然选择跟姚家伟同进退,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没事,我们只是来这里试试手感,既然知道了比赛过程,就不用再多浪费时间了,我们快走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旁人也许很在意那些奖金或头衔,可是对陈则笙而言,他更介意的是姚家伟太过出风头,树大招风的自己惹回麻烦,『姚念淳』这样一闹,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藉口离开,野兽般的直觉让他隐约感到有危险逼近。 097. 毕竟带了一个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体育场这边龙蛇杂处、人来人往,所以决定了赶尽离开是非之地,一方面可以趁天色还早,回文武英杰馆、便利商店稍微照看一下,还能顺便商议接下来正规赛的事情,只是光为了谁坐谁的车子,就让姚家伟等人在停车场里耽搁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我不能搭则笙哥的车回去?明明就还有座位啊!」气愤难平的嘟着嘴娇嗔,就连陈则笙、姚家伟都说无所谓了,游毅德在那里出什么意见?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梁琬音已经在那个多事的混蛋身上戳出千百个孔了。 「你去搅和什么?……开回去也有一段路,你就当是陪我聊天、提振精神啊!」夸张的朝着梁琬音挤眉弄眼,游毅德以为自己表达的十分明白,谁知道那名年轻女孩反而更加火起,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上车。 「那家伟哥去坐你的车啊!他也可以陪你聊天。」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梁琬音求之不得这样的安排,虽然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有姚家伟在的时候,陈则笙那辆爱车的副驾驶席永远只为他保留。 「干嘛那么麻烦?弟宝的安全座椅还要搬来搬去……」 「这关安全座椅什么事?刚刚我们就是开你的车过来,弟宝根本没坐安全座椅,他也很乖的不吵不闹,回程一样也可以。」 「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啊?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你去凑什么热闹?过来这辆啦~~。」 「什么一家三口?不要乱说话!」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梁琬音可以愈吵愈起劲,最后甚至已经是无理取闹了,她气恼的是游毅德早知道她的心意,他们这么多年朋友,为什么他不仅不帮忙,还处处针对她?愈想就愈委屈,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吓得那个同样也有些意气用事的男人,立即放轻、放软音量,游毅德总是努力的想吸引她的注意,偏偏情况永远愈搞愈糟。 「不是啊……他们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舅子,加上弟宝这个小外甥,不是一家三口是什么?你想哪去了?」最怕女人掉眼泪,尤其是一向大大剌剌的梁琬音,游毅德情愿她像只母老虎似的追着他又打又骂,也不想看她这样委委屈屈像个小媳妇似的嘟着嘴。 「好了!不要跟毅德计较,回去之后我替你出气、教训他,你们先到店里,我送家伟跟弟宝回家,一会儿就回去。」先是象征式的捶了游毅德一拳,陈则笙低声的哄着梁琬音、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那名年轻女孩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的乖乖上车,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开始在坚持什么,甚至在陈则笙拉开车门时,感觉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就钻了进来,梁琬音看了看这辆车的摆设,全是按她的习惯安排,这个副驾驶席才是属于她的。 「喂!你啊……如果想追人家,就别对她那么凶,动不动又吼又骂……」另一头,姚家伟牵紧宝贝儿子的走近游毅德,他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只是追求的手法拙劣到连『姚念淳』都看不下去、频翻白眼,姚家伟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拖这么久才发现梁琬音的好,不帮这个笨蛋一把,那名年轻店长很担心这段美好姻缘,会让游毅德自己破坏了。 「哪……哪有啊?谁喜欢那个家伙啊……」冷不防的让姚家伟戳中心事,游毅德有些恼羞成怒的矢口否认,话才刚出口,又担心自己喊的太大声,真的让梁琬音听见,但又无法收回,神情尴尴尬尬的十分僵硬。 「是啊、是啊!琬音都上车了,聪明的话就去兜两圈,请她吃顿好的算赔罪,女孩子是要哄的。」心照不宣般的拍了拍游毅德肩膀,姚家伟干脆的将人推上车,深深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般心情愉快。 「可以走了吗?」看了大半场闹剧,『姚念淳』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打牌了……」终于只剩他及陈则笙,当然,孤零零的留在后座的宝贝儿子不算,姚家伟难掩兴奋的与唯一的亲人分享着心得,从一开始的畏缩,到后来的自信满满,意外尝到了胜利及风光的滋味,姚家伟即使再低调、再不与人争,到底也还是个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很难抵御得了这种飘飘然的感受,一时半刻间竟然有点被冲昏头似的得意洋洋起来。 「嗯,你表现的很好。」频频看向后照镜,陈则笙随口敷衍着,不知道是他紧张过度还是真有人跟踪,后头那几辆黑色轿车看起来极不寻常。 「怎么了?你不高兴?」怎么可能听不出陈则笙语气中的敷衍,姚家伟略扬了扬俊眉,没得到预想中的赞美就算了,陈则笙的前后态度让他觉得不大愉快,最初是他要他参加比赛的,经过了那些特训、恶补,总算有点成绩,结果那个混蛋在不满意什么?如果不是为了陈则笙,他干嘛自找麻烦? 「没有!我哪有不高兴?我说你表现的很好啊!」没好气的哼了几声,陈则笙没那个闲功夫跟姚家伟吵架,几次刻意的变换车道,后头那几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别跟他说只是巧合,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相信才有鬼。 「陈则笙!我跟你认识多久了?有什么话就明说,不要用这种态度敷衍我。」绷紧俊脸,姚家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但他以为他们之间关系有点进展,难道是他自以为是?他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如果陈则笙后悔了可以明说,不必用这种忽冷忽热的方式,他又不是小女孩,什么挫折没遇过?一点点打击死不了人。 「不!不是这样……」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件事,不管是紧跟在后的黑色轿车,或者是误会了的姚家伟,都让陈则笙十分在意。 「有车~~。」又一次受不了的猛翻白眼,『姚念淳』没办法想像,姚家伟警觉性这么低,他是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如果心怀不轨的是他,那个单细胞、直线条的笨蛋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弟宝?……危险~~~~。」让宝贝儿子吼了一句,姚家伟本能的半转身去查看,无巧不巧的看见其中一辆黑色轿车朝他们的左后轮顶了过来。 咬紧牙关的捉紧方向盘,陈则笙试图控稳车子,猛踩油门的想脱离对方追截范围,可惜车子性能上的差异,瞬间加速度明显不及后面那几辆黑色轿车,还来不及惊呼、示警,左后轮再次被撞了一记,力道强大的让陈则笙再也无法捉稳方向盘,整辆车子歪歪斜斜的冲了出去,硬是转了好几圈,还没停止打滑,随即又一辆黑色轿车拦腰补上一记,碰的一声在公路上翻滚好几圈…… 多亏了安全带的作用,陈则笙及姚家伟头下脚上的被卡住,因为太过疼痛反而感觉不出疼痛,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听见了车后座的微弱呻吟,姚家伟心系儿子安危,缓慢的挣扎起来,他不能让『姚念淳』再受到任何伤害。 「还活着?真是命大……」听见陌生的嗓音及脚步声接近,陈则笙一颗心跌到谷底,那些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冲撞他们,恐怕早就不将法律看在眼里,多补上一两枪是迟早的事。 「嘿……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只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什么冤屈想报仇,记得找对人呀!」模模糊糊的视线,隐隐约约的瞧见有人影蹲在车窗边,一柄像是枪一样的黑色物体伸了进来,陈则笙下意识的握紧姚家伟的手,至少,黄泉路上他们一家三口还能作伴。 闭上眼睛的等待审判到来,就听见碰碰、碰碰的一连数声枪响…… 098. 听见范牧民嚷着要去『干坏事』,而且还是绑架这类刑罚非常重的不法之事,叶杰儒非旦没有阻止,反而真的召来了他的随行保镳,一前一后两辆车就这样飙了出去,幸亏鄂、湘兄弟俩够机灵,出发前有先打探一下,否则他们这样瞎起哄的追上前去,也不知道哪辆车是姚家伟的,该怎么进行『绑架』? 「喂!想作案也该有计划啊!你是想绑架姚家伟吧?」握紧方向盘似笑非笑的询问,叶杰儒会这么喜欢、欣赏范牧民,就是因为他够疯狂,那种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洒脱,是让太多规范束缚住的叶杰儒羡慕不已的地方,如果他不是叶泓禾的儿子,不是金鸥文创投资的继承人,也许也能像范牧民这样,爱干嘛就干嘛,天大地大的任他遨游。 「计划这种事情,通常都是交待下去,自然有人处理,还需要我伤脑筋?」歪歪斜斜的靠在副驾驶席上闭目养神,少爷脾气表露无疑,范牧民虽然不常回鼎天集团,也没真正处理过什么正经事,不过把问题抛给高阶主管,再由他们压榨底下的小职员而得到解答,恰好就是他跟范亦珊姐弟俩处理事情的不二法门。 「喂!是你要干坏事耶!结果反而是我来计划?」 「不只计划,你还要负责执行。」 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瞪着叶杰儒,范牧民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那个笨蛋要一直重复?叶杰儒的智商不至于低落到这种程度,他不喜欢跟白痴打交道。 「范牧民,哪有这样的?光出一张嘴就想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爽、不、要、做。」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买凶干掉自己老板,叶杰儒瞪着窝在副驾驶席上气色惨白的年轻人,如果对方真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确实有将范牧民踹下车的冲动,明明那么好看的端正五官,偏偏搭配上那种轻蔑神情,既伤人又欠揍。 「好吧……你真的想绑架他?他们的车就在前方。」无奈的败下阵来,叶杰儒从以前开始,就不懂得怎样拒绝范牧民的无理要求,一开始是因为对方年纪小,自己像兄长一样的照看他,后来则是范牧民食髓知味的愈渐任性,根本而言,完全是叶杰儒一手造成惯坏的,他只能个人造业个人担的自食其果了。 「嗯,低调点,我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动手的。」微微拧起俊眉,范牧民不喜欢被超车的感觉,偏偏叶杰儒这个笨蛋,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选在这种关键时刻安全驾驶,别说想绑架人了,让那几辆黑色轿车这样中途插入,他们都快看不到姚家伟那辆车的车尾灯了。 「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你跟你家里人处得这么不好?姑姑其实很关心你……」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替对方感到难过,叶杰儒很高兴,在范牧民有需要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自己,但这同时意谓着,他跟他自己的原生家庭处得并不好。多多少少能够体会范牧民的感受,毕竟,叶泓禾也不是个多忠诚的好丈夫,所以范牧民讨厌自己父亲,这点叶杰儒能够了解,甚至站在他的立场给与支持,但叶杰儒一向跟自己母亲感情紧密,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范牧民同样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在他来看,蔡薇霖除了过份精明让人胆寒之外,并没有什么错处,值得让范牧民这样冷淡以对。 「没有啊!我们家就这个样子,在那种环境底下成长,性格扭曲、变态才是正常。」语气中竟然还带点得意,范牧民睨了叶杰儒、挑了挑俊眉,随后又看向前方,神情立即大变。 「那两辆车……」 「Shit!有人截胡!」罗。密兜 眼睁睁的看着姚家伟乘坐的那辆休旅车被撞翻,叶杰儒想也不想的狂踩油门追上前去,这还有王法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谋杀?副驾驶席的范牧民更干脆,二话不说的翻出预藏在座椅底下的枪,不等叶杰儒将车停妥就跃了出去。 「牧民~~。」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叶杰儒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座椅底下的武器,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担心那个事事都由旁人动手的大少爷,根本不懂得开枪、更没办法保护好自己。 碰碰、碰碰的一连数枪,范牧民出人意料的果决,完全不理会现在在哪?对方有没有武器?会不会反击?这家伙一气呵成的拔枪、开火,枪枪致命。那些追杀姚家伟的杀手们,根本没料到有人埋伏,而且动作如此迅速,来不及做出反应前,一个直接命中脑袋,炸开一篷血花,另一人则被打中肩膀,身体一歪的倒地不起。 平静但戒备的走近,范牧民居高临下冷淡的看着那名杀手,后者抬着手,多此一举的试图阻止对方更进一步的取他性命,他现在仅有的筹码,就是供出幕后主使,如果范牧民还想知道真相,就不能也不会杀他。 「快叫救护车!……牧民,把枪给我,留活口。」急忙的奔到底盘朝天的休旅车旁,叶杰儒快速的察看一下,前座的两个大人还活着,倒是后座的小孩已经没了心跳、呼吸,叶杰儒本能的钻进车内,奋力的将小男孩抱了出来,努力的为对方做着心肺复苏,试图挽救这条小生命。 碰的一声又是一枪,范牧民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在那名杀手眉心多开个洞,他会想绑架姚家伟,是因为他对那个年轻店长感兴趣,他喜欢疼爱小孩的人,而这些杀手们干的事,完全触到了他的底线,范牧民才不在乎幕后主使是谁,反正他总会将人掘地三尺的挖出来,眼前这些伤害别人的废物,他先料理掉,再去干掉那个不知所谓的幕后主使。 「范牧民!你在干什么?」让那声枪响吓了好大一跳,叶杰儒气急败坏的冲到他身旁、抢下枪,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哪?现在满大街的监视器、行车记录器,他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开枪杀人?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凶手吗? 「他们怎么样?」冷淡的睨而叶杰儒一眼,范牧民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他不应该有任何感觉,明明就非亲非故,但他却分不清是着急还是伤心,总觉得一颗心脏跳动得十分吃力,十有八九是受到范亦珊的影响,如果不是她成天在他耳边嚷嚷,说这个小男孩跟他们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他不会也不该有任何异样感觉。 「大人没事,不过小孩就……」看了一眼还在替小男孩急救的老湘,叶杰儒乐观不起来的摇了摇头,撞击力道这么大,又打滑、又翻车,小孩子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 「弟……弟宝……」好不容易被救了出来,姚家伟挣扎着想爬到『姚念淳』身旁,他顾不得自己浑身疼痛、头晕眼花,一心一意只想知道宝贝儿子的状况。伤势比他稍微轻一些的陈则笙,急急忙忙的扶稳姚家伟,一边感激、一边打量着叶杰儒及范牧民,他居然敢当街开枪杀人,而且还是冷血无比行刑式的眉心一枪,根本分不清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救他……救他们,我不准那个小孩死……」彷佛灵魂被抽离似的喃喃自语,范牧民下意识的走上前去,叶杰儒眼明手快的拦住人,又是翻车、又是枪响,附近已经愈聚愈多人,为免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需先把范牧民带走。 「老鄂、老湘!你们留下帮忙。」一手扯住范牧民将人往外带,叶杰儒冷静的发号施令,同时翻出手机开始连络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范家还他们叶家都需要预做准备,免得让有心人士操弄、大作文章。 099. 哗啦、哗啦的冲进冲出,医院急症室里乱成一片,没人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公路上发生严重车祸,一辆休旅车翻复,车上乘客或轻或重的浑身是伤,另外还有两名死者,看伤势一点都不像车祸造成,尤其是身上、眉心的弹孔,除了负责通报的急救人员外,其余抢救中的医护人员本能的噤声,怕惹回不必要的麻烦。 「……弟宝……弟宝。」躺在担架上,姚家伟意识不清的挣扎着。大约是因为强烈撞击的原故,他只觉得自己像散开般浑身疼痛,但又说不出哪里受伤,眼前天旋地转的忽明忽暗,即使如此,姚家伟还是本能的寻找着『姚念淳』,在没确定宝贝儿子平安无事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先生!先生~~,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快步拉动担架,一直压制着姚家伟不让他起来的那名护士,语速飞快、例行公事般的追问,同时间送来的还有一大、一小另外两人,外加上两名死者,急症室内分秒必争的忙成一团,也难怪她的口气温柔不起来。 「弟宝……我儿子……」隐隐约约看见『姚念淳』躺着的那张担架被推到别的地方,即使眼前逐渐变得漆黑,想要保护好儿子的本能,仍旧驱使着姚家伟保持清醒,他可以想像那个小男孩现在有多害怕,他一定要待在他身边,他要『姚念淳』清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你是说那个小男孩?他是你儿子,对吧?你先躺好,快躺好!他很安全,不要担心,有医生、护士在照顾他,你快躺好……」凑在姚家伟身旁聆听及解释,那名护士看了一眼另一个急症诊的方向,她其实也没什么把握,送进来的这些人当中,除了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之外,就属那个小男孩伤势最严重,她会这么回答只是想让这个年轻父亲安心,至于事实情况如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弟宝……」听见护士的回答,即使有可能是谎言,但姚家伟还是相信了,身体再也负荷不了,眼前一黑的朝后一倒,彻彻底底的晕死过去。 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姚念淳』只记得自己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然后车子就一百八十度的狠狠转向,一瞬间灵魂彷佛被甩出躯体外的头晕眼花,原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正想称赞那个年轻舅舅的驾驶技术,谁知道开车冲撞他们的人不死心,第二波的攻势来得更猛烈,『姚念淳』这回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紧接着休旅车就三百六十度的在公路上翻滚,最终头下脚上、底盘朝天的卡在路面上。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停顿了数秒或许更久,『姚念淳』的大脑再次恢复运作时,只感觉到有人在大吼大叫跟搬动自己,他突然很想知道姚家伟跟陈则笙是否平安,可是除了听力还算正常外,他发觉自己根本睁不开眼睛,再不然就是睁着眼睛,但视线全是一片漆黑,不管是哪种情形,都是极糟的状况,这么严重的车祸,那个小男孩的身躯又不是铁打的,范岳靖突然紧张起来,万一他又『死』一次?那该怎么办?他虽然讨厌被当成小孩,又不知道要撑多少年才能长大成人,但总好过真变成飘飘荡荡的孤魂野鬼吧? 『心脏颤动!医生~~~~。』耳边突然传出惊呼,范岳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一次被搬动,不过这次的感觉更加模糊,就好像……身体、四肢已经不是他的了,不管怎么扯、怎么拉,彷佛隔了层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让他的感觉变得迟顿许多。 『加油啊!小家伙,你爸爸在等你,加油啊~~。』另一个陌生男声靠近,有一下、没一下挤压在胸口的震动,范岳靖猜想那个医生正为这个小家伙心肺复苏、急救,一听说姚家伟他们在另一个诊间等待,那名赌坛大亨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他虽然讨厌那个年轻店长罗嗦又软柿子的个性,但相处这么久了,又不是机械人,或多或少都有感情,因为他一心想报仇,结果却将这两个无辜的年轻人拖下水,范岳靖真的感到很抱歉。 『……Clear!』耳边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然后就是一股强劲的力量打进范岳靖心口,那名赌坛大亨吃惊的闷哼数声,当然,这是他以为自己有发出声音,急症室里依旧混乱无比,而躺在担架上的『姚念淳』没有任何反应,不规则的心跳变得更加凌乱。 『加油啊~~Clear!』又是另一声大喊,这次的力量更加霸道,范岳靖觉得像是让人一拳重击在胸口,先是喘不过气,接着则是暴怒的破口大骂,等这名赌坛大亨看清眼前景象时,他第一次不顾形象,惊慌的尖叫起来。 他看得清清楚楚,急症室内像是黑白默片一样,所有人团团乱转的忙进忙出,然后耳边却没有任何声响,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他看见了姚念淳,那个不到五岁大的小男孩,毫无生气的躺在担架上,医生还试图继续电击的恢复他心跳,而范岳靖,则飘飘荡荡的站在他的正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 『不不不不不~~~~。』没办法在镜中看见自己,即使在人来人往的长廊上也通行无阻,范岳靖飘飘荡荡的在医院内穿梭,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痛恨被困在小男孩的身体里,可是现在成功脱离了,他反而慌张起来,如果他再不回到姚念淳的身体里,那个小男孩是不是会死?如果他死了,姚家伟会不会伤心?范岳靖不大明白,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脑袋里挤满的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大约真的太惊慌了,范岳靖一直在急症室附近团团乱转、不敢离开太远,彷佛这样那个小男孩就能支持的更久一些。 「医生~~。」里头的护士再一次大喊,一直徘徊在急症室外头的范岳靖,一颗心跌到谷底,那个小男孩支撑不住了?他连附身的机会都破灭了,终于还是变成孤魂野鬼了? 「太好了!这小家伙意志力真强,了不起啊……」原以为会听见什么令人难过的对话,谁知道负责急救的医生开心的嚷嚷起来,原本愁云惨雾的急症室,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欢乐。 不必担心会被『看见』,范岳靖还是鬼鬼祟祟的在门边探头探脑,半是开心、半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姚念淳,那个小男孩的胸膛正规律的上下起伏,一旁的心电图也有力的跳动着,他人……不!该说是灵魂站在这里,为什么姚念淳的身体还能活下来?不是灵魂出窍了?不是濒临死亡了?怎么看起来……没有他的灵魂附身、作祟,姚念淳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不……不……不不不~~。』突然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实,范岳靖疯狂的扑向姚念淳,不管他怎样努力,就是无法回到对方身体里,而那个小男孩平静、稳健的呼吸,还有极为讽剌的心跳声,再再的提醒着那名赌坛大亨,他再也不需要老灵魂占据他的身体,范、岳、靖……死、定、了。 「好了!把他送进加护病房观察,通知他的家人过去。」简单的指示一句,那名医生就潇洒的离开,准备医治下一个病患。 眼睁睁的看着姚念淳被推走,范岳靖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能在心中不停叫嚣、祈求,他再也不会抱怨、嫌弃那个小男孩的身体,只要别让他当个孤魂野鬼。老天彷佛听见他的哀求一般,在姚念淳的担架经过范岳靖身旁的那一刹,有股莫名力量将他狠狠的拉扯过去,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眼前又是一黑…… 100. 「……姚念淳目前的状况非常稳定,不过医生建议需要再多观察一个星期。」儿童加护病房内的年轻护士,温柔、耐性的向姚家伟解释着,甚至体贴的拉了把椅子让那名年轻店长坐下,他自己也受了点伤,在病床上躺了两天,医生一宣布他能离开时,姚家伟第一时间冲来看望宝贝儿子,只可惜那个小家伙还在昏睡,再加上探病时间短暂,他根本无法确定姚念淳是否平安、健康,护士转述再多,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他什么时候会醒?」望着病床上的小小身躯,姚家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因为姚念淳太成熟、太独立,所以常常忽略了他是这么小的小孩,在他还被麻将比赛的顺利、兴奋冲昏头时,忘记了姚念淳有多想跟自己在一起,甚至还责怪他捣蛋、任性,如果不是他们大人一头热的参加比赛,姚念淳也不会又哭又闹的硬要跟过来,最后也不会无辜被牵连进这场车祸中。 「其实他刚刚有醒,还会喊饿,吃了点东西,现在应该是药效的关系所以睡着了,不要太紧张,小孩子恢复的很快,睡着了其实是身体正在复原,会留在这里,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我们一直都有人在这里照顾,等医生检查过没问题,他就能出院了,请不要太担心。」也许是在儿童加护病房工作,面对的不是因为病痛而吵闹的小孩子,就是忧心忡忡的家长,这些护士们全都磨练出过人的耐性及温柔脾气,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让姚家伟不由自主的镇定许多,尤其对方脸上高高挂起的甜美笑容,彷佛一切都充满生机、充满希望,姚家伟感激猛道谢。 「家伟……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弟宝很好,有她们照顾,如果你还不放心,我让琬音跟毅德过来,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三人当中伤势最轻的陈则笙,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姚家伟身旁,经过了这次事件,他再也不敢让那名年轻店长离开视线之外,这不是单纯的车祸,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他们而来,要致他们于死地,以姚家伟的个性,他不可能跟任何人结怨,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场『至尊麻将大赛』中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只是样本处太大,几本上那些手下败将都有嫌疑,除了不让姚家伟落单之外,陈则笙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办法解决。 「是啊!他说的没错,会客时间也快结束了,你不能留在这里,不如先回去休息吧!等下一次开放时间再过来,我想那时候姚念淳的状况会更好些,说不定就能出院了。」拍了拍姚家伟手臂安慰,那名年轻护士引导着他们离开儿童加护病房,她看得出来这两个大人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但肯定受到莫大的惊吓,尤其是姚家伟,他真的需要好好梳洗、放松,精神状态这么紧绷,他支撑不了多久的。 「可是……弟宝他之前就已经发生过车祸,我担心他……我昨天甚至梦见……我真的很害怕……」分不清是对护士还是对陈则笙说话,更有可能姚家伟只是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语,一直陪在他身旁的英挺年轻人,不由自主的轻叹了口气,先是带点歉意的跟护士点了点头,略使了些劲的将姚家伟带出儿童加护病房,陈则笙不给对方任何反对机会,一路将他领到停车场、塞进车里,多亏了游毅德的帮忙,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代步工具,一想到他的爱车被撞翻、撞烂,陈则笙心底那股怒火就燃烧的更旺盛,他一定要揪出凶手,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别想太多了,弟宝恢复的很好,倒是你……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睡上一觉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像游魂似的任由陈则笙牵来带去,姚家伟不发一语的跟着上车、下车,最后窝进自家沙发中,一直寄养在邻居家的可乐,兴奋的扑到他脚边摇尾巴,似乎还不晓得小主人正在医院里苦苦挣扎,姚家伟下意识的抚了抚那头拉不拉多犬,看了看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原来少了个人会这么冷清,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念『姚念淳』那种故做成熟、时不时像小大人般的高谈阔论了。 「可乐,来!」一回到家里就开始忙进忙出,陈则笙先是在浴室里放好热水,接着就是将那头过份热情的大型犬赶进厨房里,重新踱回客厅时,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般,瞪着姚家伟久久吭不出半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那个男人,他比谁都更清楚,姚念淳在对方心目中的重要性,他也赌咒发誓要保护好这对父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们受到伤害,陈则笙早让内疚啃食得体无完肤。 「你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对吧?」冷不防的问了一句,姚家伟沙哑、低沉的嗓音,陌生的让陈则笙硬是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即使没有大吼大叫,他也感受得出那名年轻父亲闷烧着的怒意,排山倒海般扑来的压力让陈则笙咬了咬牙、无法回应。 猜不出喜怒哀乐的神情,双眼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姚家伟冷冷的盯着陈则笙,理智的那部份,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件事并不能责怪对方,可是感情凌驾一切,他没办法不生气,陈则笙应该避免这个局面,不该让『姚念淳』受伤,他是如此的相信对方,而陈则笙却让他失望了。 「家伟……」不能说他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晓得会来得这么快,陈则笙为难的看着姚家伟。他知道随着那名年轻父亲的声名鹤起,眼红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只是他怎么料想得到,这么一个单纯让姚家伟试身手的会外赛,居然就引来杀生之祸,那些人是有多容不得赌坛上有新星冒出?那两个人即使不是职业杀手,身份也不会太平凡,陈则笙不清楚那场『车祸』最终会怎样收场?但他可以想像,未来像这类的事件会层出不穷。 「你知道……所以你要我弃赛,要我们快走,你一直都知道?」微微颤抖,姚家伟像是望着陌生人般瞪着陈则笙。他不懂了,他的出发点很单纯,只是想帮对方保住文武英杰馆,如果陈则笙早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他去做?他跟姚念淳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抵不过一间茶馆? 「对不起!……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危险来的这么快,我以为……我以为我有能力保护你们……」意识到姚家伟真的动怒了,陈则笙想也不想的凑上前紧紧抱住对方,那名年轻店长一开始还试图挣扎、推拒,不过陈则笙死都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放开,那个男人就不会再听他的解释了,最终,总算让姚家伟平静下来。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因为我胡的那些牌?」虽然不了解赌坛的游戏规则,但姚家伟又不傻,自己胡的那几把牌,引起了多大震撼,在飘飘然的感觉退去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当中的敌意,那些信心满满来参赛的新人、准备重出江湖的前辈,风头全让他抢走,姚家伟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寒,他这才意识到『姚念淳』这样一闹,其实是救他一命,如果真以这种势头赢得了比赛,搞不好他们根本没有命走出会场。 「嘘……不准这么说,也不要这样想,弟宝绝不是你害的,这场车祸是我太大意了,它不该发生的,我可以对你发誓,未来绝不会重演这种事,绝不!」拥紧对方,陈则笙头抵在姚家伟肩上喃喃自语,与其说他是在道歉、安慰,更不如说他是在自我提醒,他们势单力薄,一点分神就可能送命,他必需尽快强大起来。 「……你怎么样?你也受伤了。」感受得到陈则笙的懊悔,姚家伟也为自己迁怒感到抱歉,轻拍了拍对方背脊关心。 「嗯,我没事,你去洗个澡,先休息吧!」 「你也是,别再逞强了。」 101. 怒气不息的冲进起居室,范亦珊一瞧见那名的懒散摊在沙发上的苍白青年,二话不说的便揪起他衣领破口大骂。发生这么大件事,范牧民那个混蛋竟然敢躲得不见踪影,还得翁人豪派出一堆弟兄,才在某间夜店将这名彷佛没事人般的少爷『请』回来,除了惹是生非之外,他还会干什么?篓子一次捅得比一次更大,光天化日之下在公路上开枪杀人?他真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王道啊? 「你在搞什么?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心力,才能让你洗脱嫌疑,真以为警察局跟法院是我们家开的吗?」发狠的戳着范牧民的胸膛,这都什么时候了,八爷跟她大哥才刚走,r范家在黑白两道的势力岌岌可危,她这么拚死拚活的想赢得比赛,难道真是想要那个莫名其妙的『至尊』头衔吗?这个混蛋小弟帮不上忙就算了,竟然还处处扯她后腿,范亦珊下意识的揉着太阳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这个幼弟了。 「这么点小事,又不是你出力,叫什么?说到底还不是翁人豪收拾的。」嫌恶的挥开范亦珊的箝制,范牧民最厌恶的,就是那个愚蠢的二姐,总是用什么长辈似的语气训话,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没这么大。 「范牧民!那是两条人命!你在搞什么?」气恼的差点一巴掌挥过去,范亦珊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虽然范牧民口口声声嚷嚷着自己反人类,看所有人不顺眼,但她只当那些是他闹脾气的玩笑话,可是发生这件事之后,她不禁有些动摇,是要怎样的丧心病狂,才能干出当街杀人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在救人!……你根本不了解真相,不要再那里吼我!」冷淡的睨了范亦珊一眼,也许有些受伤、委屈,不过更多的是不在乎,范牧民粗鲁的一把推开自家二姐,他不想为这种破事、这些人渣浪费唇舌。 「救人?把话说清楚!」 「当然是去救人,难道我吃撑了、手痒了,所以开车上街乱开枪吗?拜讬用点脑子。」 扯住范牧民的手臂不放,范亦珊确实没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打从公路上发生车祸、枪击案后,一听说牵扯上她家幼弟,范亦珊哪里还有心情去了解内情,只能立即投入人力、物力收拾残局,要让那些虎视耽耽等着范家倒台的人捉到把柄,事情就更难收场了。 「你知道车祸的是谁吗?」 「谁?」 「姚家父子。」 「什么?他们怎么样了?」 一听说翻车的是姚家伟、姚念淳,范亦珊更加吃惊,立即连络翁人豪,她要知道那对父子是否平安?姚念淳是她大哥仅剩的血脉,她一定要保护好那个小孩。 「那两人是去杀人灭口的,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在当下如果不开枪,现在眉心有弹孔的就是他们姚家父子了。」冷淡的回应,范牧民不需要跟那个愚蠢的女人解释,他这几日并不是到夜店里花天酒地,这种龙蛇杂处的环境,才是情报流窜最快速的地方,那两个死掉的杀手,衣着打扮虽然低调,但所有物品、配件却挺有品味,范牧民猜想他们应该会在这类高档的夜店出入、排遣压力。 「太过份了!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范亦珊气愤的咆哮起来,敢动她范家的人?真的不想活了。 「如果你不让翁人豪来打扰我,说不定我已经问出线索了……」 「所以你在夜店里是为了打探线索?」 狐疑的望着自家幼弟,范亦珊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怀疑,她记忆中的范牧民,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自私自利,姚家父子俩跟他非亲非故,就算那个小男孩真是她大哥的儿子,范牧民的侄子,以她幼弟的个性,他也不可能对姚念淳有多亲近,这次的脱轨举动真的出乎她意料,范亦珊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对方,猜想他是不是盘算着哪些阴谋,否则范牧民不可能这么热心。 「懒得跟你解释,反正你也清楚了,我不想理这件事了。」随性的挥了挥手,范牧民彷佛没事人般悠哉悠哉的踱回房间。 也许是自家幼弟表现的太自在、太镇定,范亦珊一时半刻间忘记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光天化日之下开枪,真以为没人敢抓他吗?只不过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暂时放过范牧民一把,范家二小姐一转身,踩着高跟鞋、步划夸张的朝外走,同一时间不停拨打电话连系事情,那些人敢杀姚家父子一次,肯定就敢动第二次,她必需尽快安排人手保护他们。 碰的一声,茶几整个翻了出去,正在滚着的热水四溅,同在办公室内的其余人,走避的走避、闪躲的闪躲,只剩下掀翻桌子的林昆清,还有回报事情的曹胜泉,前者脸色涨红、浑身发颤,情况严重到让那名忠心耿耿的下属,不得不扬声提醒一句,深怕林昆清一个不小心真的爆血管、心脏病发。 「就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那个姓姚的是什么三头六臂,你找来的人竟然杀不死他?」盛怒之下根本不顾不管是不是隔墙有耳,林昆清猛踹翻倒了桌子一脚,气愤的咆哮起来,这些人全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两个都那么不可靠,制造一场小小的死亡车祸,居然都能失手,办事能力这么差劲,这年头他还能相信谁? 「情况没这么简单,他们已经撞翻姚家伟的车子,只需再补一脚,那家伙就到阴曹地府给阎王爷当女婿了,只是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同样也气愤难平,毕竟派出去『料理事情』的是他的人马,曹胜泉这一回算是损兵折将了。 「谁?」不得不咽下两颗药丸,林昆清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过去还很重视养生,不过这阵子为了『至尊麻将大赛』的事情频频应酬,他身体的各项数据全亮起红灯了。 「虽然在场的人全被封口,不过百密一疏还是有消息走漏,我的人是死在范牧民手里,这混帐真不愧是八爷的儿子,够冷血、够心狠手辣……」怒极反笑,曹胜泉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朝着前额开枪,在道上必定是有深仇大恨,才会以处决、行刑的方式结束对方性命,否则不会使这么残酷的手段,他一直都有听说范家老三个性扭曲、变态的传闻,他果然是个疯子。 「范牧民?……范岳靖的儿子?」 「嗯,范家老三。」 「我怎么不记得范家有老三?」冷哼一声,林昆清竭尽所能的冷嘲热讽,他为什么要将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后生晚辈放在心上?鼎天集团内除了范承瀚之外,还有谁够资格继承,不过老天不开眼,最有出息的那个死了。 「他一向都不出席鼎天集团的任何活动,所以对他不了解也很正常。」 「那他为什么要帮姚家伟?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那个地方?」 办公室内气氛一窒,林昆清及曹胜泉心底同时浮现出一个女人,一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女人,只有蔡薇霖才能事事超前、处处破坏,那个女人简直像恶梦一样阴魂不散。 「你怀疑……是蔡薇霖指使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我就知道,她不可能这么甘心的将风头全让给我,果然啊……只是因为自己女儿还不够火候,现在出现个赌坛新星,她还不像逮到救命稻草似的紧扒着不放……哼!我不会让她趁心如意的!」 102. 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蔡薇霖只觉得没有一刻顺心,自从八爷中风辞世之后,似乎所有好运气也都跟着消失,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一呼百喏、事事顺心,现在不仅料理事情总是绑手绑脚,时不时还有自己人扯后腿,她头疼的毛病始终好不了,反而还变本加厉。 「情况怎么样了?」将鼎天集团的财务报表推到一旁,蔡薇霖脸色略显苍白的揉着太阳穴,明明有会计做帐,但不知道是天性使然,又或者是她年纪大了,容易疑神疑鬼,蔡薇霖非得亲自盯着报表才能心安。 「三少爷的事情处理好了,附近的监视器、行车记录器都会『碰巧』故障,不会留下任何物证,至于人证,找得到的已经付了封口费,他们不会说出去的,至于找不到的,小七哥的人马还在排查,不会怀疑到三少爷身上……」面无表情且语气平静的回答,助理小高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范牧民三天两头闯祸,光是嗑药、勒戒就像恶梦般动不动就轮回,闹出人命只是迟早的事情,这场车祸及枪击案,不过就是考验助理小高等人的应变能力,幸亏鼎天集团操控了绝大多数的媒体,即使不属于他们体系的同业,也会看在八爷及蔡薇霖的面子上避重就轻。 「牧民的事我一点都不担心,由着那两姐弟自己去处理,他们俩……正经事没多大本领,像这类旁门左道倒是熟门熟路,有珊珊在,她不会引火上身的。」分不清是赞赏还是无奈,蔡薇霖轻轻的笑了数声,听得出她话语间的疲累,如果不是范亦珊、范牧民姐弟俩还太嫩、不成气候,她早早就想放下所有事情去散心、渡假,她是个女人,她也想要有人心疼、被人照顾,而不是事事由自己一肩扛下,尤其在看见汤丽凤那对翡翠耳环后,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更强烈,她这样拚死拚活的究竟为了什么?范岳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 「那……担心的是什么?」毕竟跟了蔡薇霖许多年,助理小高可以从自家老板细微表情中猜出她的心境变化,这阵子确实变得十分烦躁、疲累,就算是八爷刚出事那时,都不曾见到蔡薇霖这么失态过,有一部份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不过他认识的这名江湖大嫂,坚强到不可思议,很快就重新站起,这阵子的低潮,肯定又是别个事件的打击,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能帮忙分担。 「……车祸的是姚家父子,他们怎么样了?」微拧起细眉,蔡薇霖习惯性的揉着太阳穴,她很好奇为什么范牧民会出手干预,自己儿子是什么个性她最清楚,那个家伙不可能是路见不平,比起有人想杀姚家伟,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范牧民会出现在那里,他图的是什么? 「派人去查过了,姚家伟跟陈则笙没什么大碍,已经出院了。至于那个小男孩……他还留在儿童加护病房。」算是蔡薇霖的贴身助理,有很多外人不该明白事情,小高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姚念淳就是范承瀚的儿子,但他知道范家上上下下已经这么认定了,所以对于姚念淳的状况,因为不想让蔡薇霖太担心,于是回报的支支吾吾。 「还在加护病房?情况很严重?」原本就绷紧的神经,如今变得更加沉重,蔡薇霖打从心底觉得那个小男孩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即使他不是范承瀚的儿子,她都不希望姚念淳出事。 「不!我亲自去询问过了,病情似乎并没那么严重,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医生还是建议多观察几天。」明白姚念淳在蔡薇霖心中的份量很不一般,助理小高特地亲自跑这一趟,就知道自家老板会问起,从值班护士那些打听来,姚念淳其实已经清醒,而且能吃能睡、状况恢复的极好,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出院回家了。 「那就好……」 「需要派人过去……?」 猜想蔡薇霖会担心姚家父子的安危,助理小高已经擅作主张,先让几名保全人员混进医院及便利商店附近了,据他侧面了解,翁人豪的人马也在做相同的事,看来除了当事人还懵懂无知之外,其余人都察觉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了。 「这样治标不治本,我要你去查查,那两个死了的,是什么身份、背景,幕后主使人又是谁,另外,替我约姚家伟那个年轻人,我有事想找他好好谈谈。」 门铃声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被关在厨房里的可乐也扯着嗓子狂吠,好不容易安稳睡上一觉的姚家伟,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脑袋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运转,微侧了侧身,才发现陈则笙就躺在他身旁,同样也睡得天塌不惊。 看着那名应该英挺、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如今眼睛底下也乌青一片,姚家伟就心疼不已,陈则笙肯定因为这次的事件被内疚啃食,而他却因为『姚念淳』的关系,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现在冷静想想,他对他真的太不公平,这次的杀身之祸,他也有很大的责任,不能全怪陈则笙大意。 「比邻有鱼@℉ёì℉аη」 「嗯……?」低吟一声,陈则笙完全被疲累感吞食,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象征式的蠕动两下,表示他被门铃声吵醒了,但不要指望他会爬起来应门。 「没事,你继续睡。」轻拍了拍对方两记,姚家伟低声的安抚着,然后轻手轻脚的下床,他太习惯哄这个、哄那个,没想到这招用在陈则笙身上也管用,那名年轻男子不一会儿又陷入梦乡,发出安稳、规律的轻鼾。 门铃声追魂似的继续在响,姚家伟搔了搔睡乱的头发,从猫孔看出去,果不其然是游毅德及梁琬音,非常自在的开锁后就转身进入厨房,一边安抚那头同样被门铃声惊扰到的大型犬,一边煮着热水准备冲咖啡、做早餐。 「怎么这么久?还是很不舒服吗?就说不要勉强出院嘛……则笙哥呢?」拎了一大袋日常用品走入,梁琬音连珠炮似的叽叽喳喳,姚家伟一语不发的任她嘀咕,末了才回应一记感激的微笑,多亏了有她跟游毅德的帮忙,他才能偷得一点时间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休息,否则真的会像陈则笙说的那样,支撑不到『姚念淳』出院,他自己就先病倒、垮下了。 「没有……只是太累了而已,则笙还在睡,有什么事?如果太要紧的事就别吵他了。」体贴的为游毅德及梁琬音各冲了一杯咖啡,姚家伟深深吸了口浓醇的香气,彷佛这阵子所有的不愉快,都让清晨的这杯咖啡香气冲散了。 「还在睡?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睡得着?则笙哥~~则笙哥~~,鼎天集团的老板娘约你们吃饭……」一点小事都能嚷成世界末日,游毅德动静夸张的直闯客房,以他跟陈则笙的交情,比这更无礼的事情都干过,连浴室都敢直接进去,这真的不算什么。 「则笙哥……?」有些害羞的跟在游毅德身后,梁琬音甜甜的叫唤一声,谁知道客房里空无一人,大床整齐的彷佛没有人睡过一般。 「则笙在我房里。」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姚家伟悠哉的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热咖啡,而那个被点名的当事人,正揉着眼睛、搔着头发,身上仅有条冲浪裤,带着明显的走床气,不情不愿的踱出卧房。 「则笙哥,早……」半是震惊、半是愤怒的瞪着那名年轻男子,梁琬音僵硬的打着招呼。 「嗯。」根本没睁开眼睛,陈则笙依靠本能挪到姚家伟身旁,后者顺势的将热咖啡塞进他手里。 103. 盯着天花板老半天,『姚念淳』明明已经清醒了,可是丝毫不想动弹半分,医生说他是受到惊吓,没错!『姚念淳』确实受到了莫大七惊吓,却不是因为那小儿科的车祸,又或者是那两个别脚最后还被干掉的杀手,对于那名赌场大亨而言,最恐怖的莫过于灵魂被硬挤出窍的那一瞬间,那种飘飘荡荡、无处可去的空虚感,他真的不想再多尝一遍。 「念淳……头还有没有痛痛?」儿童病房的护士,十个有九个是用娃娃音说话,若是在平时,那名赌场大亨会觉得是情趣,非常愿意配合,但今时今日的情况不同,他真的没有心思陪那些无知的小护士们玩这类幼稚的角色扮演。 翻了翻白眼,『姚念淳』吃力的挪动身体背转过去,他并不是因为疼痛而动作缓慢,让那名赌坛大亨感到恐慌的第二件事,就是当他『清醒』后,发觉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由的操控这具身体,就好像这场车祸、急救,让他的灵魂出窍、归来之后,依附的不是那么妥贴,就算想动动小指,他都得费半天脑力命令,不想吃东西时,身体居然会自动反应的吃、喝起来,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操控着这个身躯一样,简直是见鬼了。 「嗯……小孩子不可以乱发脾气喔!要吃饱饱、睡好好,这样身体才能恢复的更快一点,然后出院、回家,念淳也很把拔对吧?把拔也很想念你呀!所以念淳要快点好起来。」一点也不介意病床上的小男孩,摆装臭脸对自己,那名年轻护士仍旧那么甜美、温柔的轻声哄着,无比的耐性让『姚念淳』都不得不佩服、转身配合,这世界上的人要都像这个轻声细语的小护士一样,哪里还会有战争? 「姚……不!把拔出院了?」差点脱口而出姚家伟的名字,『姚念淳』用力的甩了甩头,幸亏那名年轻护士正忙着他的早餐,完全没有留意。 「嗯,把拔也需要休息呀!他守在念淳旁边好久、好久,所以护士姐姐要他回家休息,等等会客时间到了,把拔就会过来喔!念淳乖乖吃饭,护士姐姐就把念淳的把拔变出来。」揉了揉『姚念淳』微卷的头发,那名年轻护士笑眯了眼睛,那名赌坛大亨只觉得很无奈,这个小家伙或许长得很好看、很讨人喜欢,但这不是他要的效果。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拿起汤匙,『姚念淳』留意的盯着自己的右手,这一次又没什么困难的操控自如,难道先前的不顺手,单纯是因为车祸的缘故?小脸蛋皱得跟个小笼包子似,『姚念淳』将一大匙的五壳粥送进嘴里。 「鼎天集团的老板娘?谁?干嘛约我们吃饭?」即使灌下一大杯热咖啡,陈则笙依旧半梦半醒,歪歪斜斜的靠在姚家伟身旁,一向敏感的梁琬音立即挑高半边细眉,先是用力的撞开游毅德,惊醒那个还在睡梦中的男人,紧接着硬挤到陈则笙的另一侧,她不会认输的。 「十有八九是为了弟宝的事,难不成是贪图你们俩年轻貌美?就说这一帮人不讲信用,表面上说不抢了,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小孩……」一方面觉得与有荣焉,对方可是鼎天集团的大老板耶!蔡薇霖大可不必理会他们的感受,凭她的财力、物力,真要抢小孩,还怕打抚养权官司?居然这么慎重的邀请他们餐叙,真的是给足了面子;不过另一方面,游毅德还是忍不住的嘀嘀咕咕,凭什么她想召见就召见,真当自己是女王吗? 「那我不要去了……」对于『麻将』的兴趣,全让这一次的事件消弭的一干二净,姚家伟本来就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更何况还牵扯上『姚念淳』,他绝不可能退让。 「你不去我就不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陈则笙不晓得是还没睡醒,又或者是真的不感兴趣,这其实是个拉拢人脉、扩张势力的好机会,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个敌人更好,尤其他们还得应付林昆清的步步逼近,如果能让蔡薇霖站在他们这一方,无疑是多了股强而有力的助力,陈则笙却放弃的如此干脆,不知道该不该当说客的游毅德及梁琬音面面相觑。 「你不要意气用事,我跟鼎天集团是私人恩怨,但不能否认,他们确实是非常有力的帮手,如果你还想跟昆锦建设抗衡到底,你还是跟她谈谈,至少,别又多得罪一个这么可怕的势力……」气愤归气愤,姚家伟仍旧能理智且条理分明的替陈则笙分析,如果不是忧心蔡薇霖重新提起小孩的事情,他其实很愿意陪陈则笙走这一趟,他知道那名英挺的年轻男子有抱负、有野心,不必为了他们父子俩而放弃这大好机会。 「是啊!家伟哥说的很对呀!我们就去见一见嘛……最多……就让去大吃一顿,鼎天集团的老板娘请吃饭,肯定是少见的山珍海味吧?」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游毅德终于还是败给自己的食欲及好奇心,口灿莲花的拚命游说。 「……丽凤姨呢?她怎么说?」搔了搔睡乱的头发,陈则笙似乎清醒许多,同样也有些动摇,如果能增强自己的势力,他就更能保护姚家伟父子俩。 「丽凤姨?没看见人啊!从会外赛之后就没看见她,连你们发生车祸这么大的事情,都连络不上丽凤姨,不晓得在忙什么?」茫然的摇了摇头,梁琬音试图连络了许久,毕竟汤丽凤这么疼爱『姚念淳』,那个小家伙又一次车祸住院这件事,汤丽凤说不定会很担心,谁知道不论梁琬音怎么拨打电话,就是毫无回应,那名优雅、慈祥的长者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也许在应酬吧?这次的『至尊麻将大赛』来了很多赌坛前辈,他们肯定是丽凤姨的老朋友,约碰面、叙叙旧也是很正常的。」瞧见陈则笙明显被说动了,游毅德难掩兴奋的蹦蹦跳跳,他还没近距离的见过那名江湖大嫂的真面目,传说中她不仅聪颖过人还明艳无比,就算上了点年纪,依旧魅力十足,比起美食、醇酒,他更想见见蔡薇霖本人一偿宿愿。 「就这样决定了,你跟毅德去吧!我到医院去看弟宝。」 「嗯,我晚点去找你。」 「小七哥,有包裹。」敲了敲门,一名小助理捧了一大束花、拎了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走入,现在是非常时期,凡是送到鼎天集团,指名给蔡薇霖、范亦珊或范牧民的东西,一律先送到翁人豪这里,省得又闹出什么意外。 「花?」皱了皱眉,个性称不上浪漫,非常不喜爱这一类礼物,翁人豪翻了翻那一大束玫瑰,并没有预料中的卡片,显然送花的人不想曝露身份,更加可疑。 「是啊!……老板娘真厉害,到现在还有人送她这么大束玫瑰跟礼物,你猜……这里头会是什么?」那名小助理流露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神情,到了蔡薇霖这种年纪,还能风情万种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真不晓得她自己未来是不是也能如此? 「管它是什么,阿嫂又不缺首饰,只要不是爆裂物就行了。」仔细的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性,翁人豪随性的挥了挥手,让那名小助理将东西送上楼去。 「当然不是爆裂物,保全室那里已经照过X光机,从外形上来看,里头好像是一对耳环,真好奇……」 104. 掂着脚站在小板凳上,『姚念淳』对着镜子挤眉弄眼,随着他的身体逐渐恢复,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消散许多,不过还是无法解释,在急救时灵魂被迫离窍的可怕感受,那绝不是他的错觉。只不过在恐怖感消退后,那个被困在小男孩身体里的老灵魂,不由自主的打起鬼主意,如果电击心脏能使他的灵魂离开身体,那是不是意谓着,他可以找个刚死不久,新鲜的身躯来当『新家』?比起一个什么事都干不了,说句老成一点的对话都有可能被当精神病的小孩子,他为什么不找个年轻人?就像陈则笙或者姚家伟,年轻、健康而且还有自己的事业基础,加上范岳靖的才智、手段,他很快就能爬回顶峰、呼风唤雨。 「嘿……小朋友,别爬这么高,你想要什么?」不是惯常的那名年轻护士,闯进浴室里将『姚念淳』抱下小板凳的是一名上了点年纪的护士,有些丰腴的身材让人很有亲切感,不过她的大惊小怪,恰巧是『姚念淳』最不需要的,完全打乱了他脑袋中刚成形的主意。 「不要抱着我~~。」气恼的挣扎起来,『姚念淳』毫不客气的叫嚣着,原本身体就够不配合,脑袋也不算灵活,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点子,让这个多事的护士一吓又烟消云散了,他还要困在这个软软、小小的身躯里多久?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大男生了,不喜欢被当小孩,但还是不可能爬这么高,太危险了。」只当『姚念淳』是在闹脾气,那名略显丰腴的护士,温柔的顺了顺那名小男孩微卷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哄着他回病床上躺好,又是一轮的血量、体温测量。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不情不愿的窝回病床上,『姚念淳』挖了一匙布丁,嗅了半天后还是放下,不是冰淇淋他不要。 「嗯?念淳想家、想把拔了?」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眉开眼笑的揉了揉『姚念淳』柔软的卷发,她一直都听说308病房的小男孩,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一样成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姚念淳』不仅说话方式成熟,眉眼间更有种连成年人都望尘莫及的气势,未来肯定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现在还是个恋家、恋父的小小孩,来照顾『姚念淳』之前同样也听说这对父子的好感情,她由衷的希望这个小男孩能尽快且健康的出院。 「诶……你说是就是啦!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谁都有病痛的时候,更何况是生死一瞬间,『姚念淳』懒得在这种时候假装、演戏了,反正他现在发再大的脾气,其他人也只会当他是在耍任性,不会怀疑到他的精神状况,更不可能联想到『借尸还魂』这件事上头去。 「医生等一会儿就会在替你做检查,如果没有特殊状况,今天应该就能出院了。」眼前明明是个五岁大的小男孩,理论上你跟他解释再多,他也不见得能听明白,偏偏面对着『姚念淳』,她突然觉得自己只能实话实说,在那双清澈、晶亮眼睛的注视下,任何藉口、谎言都无所遁形。 话还没说完,哗啦一声隔帘被拉开,穿着白袍但听诊器上别着玩具熊的年轻医生,笑容满面的踱了进来,『姚念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真是受够了这些故意硬挤出娃娃音跟他说话的白痴们了。这时候不禁怀念起汤丽凤这个妹子有多好,能跟她用着正常人的语气对话是多幸福的一件事,一想到这里,『姚念淳』不禁又皱起眉头,他住院这段时间,她居然一次都没来探望?这实在不像她的为人,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礼貌的敲了敲门,助理小高拎了一大束玫瑰走入,一点也不意外,自家老板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远方风景,蔡薇霖每当心烦意乱之时,总喜欢像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站在窗前,盯着远方忽聚忽散的白云,彷佛那些恼人的麻烦事,会随着白云的消散也跟着拨云见日,事实证明,她也只需要这么一点放空,脑袋很快就能重新运转,然后想出绝妙点子解决问题,屡试不爽。 「谁送的花?」语气平静的彷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蔡薇霖仅仅只是瞄过一眼,便转回身去继续欣赏变幻莫测的云相。她从年轻时期一直收花、收礼物,一直到今时今日不曾间断过,在她还是小女孩时,多少都会期待,这些花及礼物的背后,是个王子或是骑士,不过随着她的年龄渐长,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跟着破灭,无事献殷勤的人才最该注意。 「没有卡片、没有留言,还有这份礼物。」摇了摇头,助理小高面无表情的将一个精致小盒摆在桌上,蔡薇霖略扬了扬细眉,从礼盒大小判断,应该是珠宝、首饰那一类,敢拿得出手送她,肯定价值不菲,印象中,这阵子除了她那个不成才的么儿之外,没发生过任何大事,值得这样花大钱请讬她出手相助,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东西都送到她桌前,肯定经过层层关卡的检验,蔡薇霖一点也不担心暗算的拿起、拆封,不一会儿,果真是一只用来装宝珠、首饰的深紫色绒盒。 「真有意思。」流露出小女孩般的顽皮神情,蔡薇霖自己也没料到,以她的身家,要什么有什么,早没了期待感,今天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紫色绒盒而开心不已,那是她最爱的颜色,不管送这礼物的是谁,这份适时的惊喜及心意她收下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紫色绒盒,如萤光般微弱的好心情顿时熄灭,蔡薇霖微拧起细眉的盯着绒盒内的那对翡翠耳环,久久不语。 「老板?」不由自主的凑近,助理小高好奇的探头探脑,对他而言,那不过就是一对非常普通的翡翠耳环,他知道自家老板非常喜爱翡翠材质的珠宝首饰,基本上这称不上秘密,相熟的朋友、来请讬的陌生人,都送过比这更贵重的翡翠,这对耳环一点都不特别,至少,他就见过更通透的收藏品,只不过这对耳环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似乎跟自家老板惯常戴的那枚手镯是同一个系列的。 「确定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人豪呢?他也不知道,连查都没查过?」哪里会认不出这对耳环,蔡薇霖才为它感到不痛快,汤丽凤这算什么意思?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然后再像施舍一样的送给她?她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被人这么羞辱,如果汤丽凤真要羞辱她,那为什么又要送那一大束玫瑰,那女人得意疯了? 「小七哥确定了没有危险,就直接送上楼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忧心有潜在危险,助理小高本能的伸出手想接过耳环,不过蔡薇霖却没有交出的意思,仍旧面色凝重的盯着那对翡翠耳环。 「……这对耳环是汤丽凤的,我在会外赛那天还看见她戴过,她很喜爱也很珍惜。」 「汤丽凤?『至尊麻将大赛』的顾问?」 「嗯,不过我跟她的『交情』,不只是顾问这么简单,算了……你不必明白。」 「既然你们交情深厚,她又知道老板你喜欢翡翠饰品,把这对耳环送你也很合理。」 看着助理小高自以为合理的推测,蔡薇霖意义不明的哼了数声,果然是男人,而且太年轻,完全不懂女人之间的斗争有多恐怖,表面上姐妹情深,背地里暗捅刀子的比比皆是,她跟汤丽凤能风平浪静的和平共处这么多年,已经算得上奇迹了,不过那也是横在她们中间的那个男人不曾被提起的缘故,既然汤丽凤都宣战了,戴着这对耳环在她面前炫耀,就算那个男人早就死透、死绝,蔡薇霖也不会认输的,只是她不明白,汤丽凤又把耳环送过来是什么意思?这盘棋,她必需下的谨慎、小心。 「帮我约她。」 「那姚家伟他们呢?」 「推迟,我要先处理这件事。」 105. 拿了两套小洋装对着全身镜比划,虽然口口声声说一点也不在意蔡薇霖的邀约,可是临到头来,梁琬音比谁都更慎重,甚至还去买了两件小洋装,为的就是输人不输阵,蔡薇霖是什么人物,被道上的人称作赌坛的美魔女,从年轻漂亮到老,即使生了三个小孩,依旧风情万种、明艳照人,梁琬音自问自己在气质上永远赢不到对方,但她胜在年轻呀!所以,绝不能输。 「哇~~这么大手笔?这套不便宜吧?」歪歪斜斜的倚在门边,游毅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梁琬音,以他的标准来看,他们家这位小姑娘永远赢不了蔡薇霖,除了青春的肉体之外,她连五官都不如那个女人深邃、动人,更别说是气质了,花再多的钱买衣服,单纯只是浪费,不过他们是什么交情,如果真有什么比赛的话,他肯定还是投梁琬音一票的,即使是昧着良心。 「要你管?又不是花你的钱。」透过全身镜,梁琬音可以清楚无误的瞧见游毅德的神情变化,这个男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她会不清楚吗?看那个精虫上脑的死德性,十成十是让蔡薇霖那个老女人迷惑住了,最讨厌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了。 「话不是这么说啊!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游毅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将心底的OS大声的说出来,当场吓得想咬断自己舌头,偏偏又无法收回了。 「什……什么啊?」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俏脸通红,梁琬音透过全身镜怒瞪着口不择言的蠢蛋,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游毅德也太蠢了吧?整句话根本说反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嘛!唉呀~~随便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多买个十件、八件的也无所谓!」急的猛搔头发,游毅德头一次这样面红耳赤,他还是习惯跟梁琬音吵吵架、斗斗嘴,像这种意图说情话的场面还是别来了,省得丢人现眼。 「……白痴。」嘴上虽然这么骂,可是两瓣薄唇却微微上扬,梁琬音俏脸微红的抿了抿唇,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捧着、被宝贝?虽然她喜欢的是陈则笙,但不可否认,游毅德的这席不伦不类的话,让她很虚荣。 「唉……唉呀!不要再试了,反正就那种身材……电话啦!快接!」顿时觉得气氛十分不自在,游毅德故意装成不懂欣赏的粗鲁模样,呼呼喝喝的使唤起来。 娇俏的翻了翻白眼,今天天气好她心情好,梁琬音懒得跟对方计较,一蹦一蹦的走去吧台接听电话,跟着脸色一沉的嘟起嘴来。 「怎么了?」半是关心、半是好奇的凑近,游毅德随即紧张起来,千万不要是陈则笙或者姚家伟又出事了,正规赛就要开始了,那么高额的保证金打水瓢的话,他真的会想死的。 「……她取消饭局了。」气恼的连啧数声,梁琬音一边将拾着那两件小洋装、一边将蔡薇霖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个遍,活该那个女人像天煞孤星一样克夫、克子,这么不讲信用的人,老天会收拾她。 亲力亲为的帮忙摆放桌椅,陈则笙突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苍凉感,他有多久没回文武英杰馆顾店了?要不是有梁琬音跟游毅德里里外外的盯着,这间收益还不错的茶馆早让人搬空了吧?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间、一间准备营业的店面,陈则笙多少能了解为什么林昆清死咬着永福町旧商圈不放,这里真的是块福地呀!他还没看过赔钱的街坊,在这里只要肯努力,都能赚到钱,如果再勤奋些,甚至能富得流油,他就见过好几个生财有道的老邻居,动作迅速将桌椅擦拭干净,陈则笙看着自己顾来的员工,不禁甩了甩头,他应该把精神摆回这里,而不是妄想赢得『至尊麻将大赛』的奖金。 「则笙哥~~。」碰碰、碰碰的冲下楼,梁琬音火冒三丈的咆哮着。 「嗯?」已经很习惯梁琬音这种说风就是雨的脾气,陈则笙头也不回的继续整理店面,十有八九是游毅德惹她发火,他就不明白了,又不是小学生故意捉弄喜欢的女孩这种烂招术,怎么在外头把妹超一流,总是胡说八道、舌灿莲花的游毅德,遇上梁琬音后就这么别脚。 「那个女人取消饭局了,说临头有事。」嘟着嘴、气愤难平的嘀嘀咕咕,梁琬音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了,她以为她是谁啊?真的当自己是女王还是太后,凭什么大家都要配合她? 「喔……」没有太大反应,陈则笙敷衍的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意外那些有钱人、大老板总是行程满满,反正不吃这一顿饭他们也没损失,正巧避过了尴尬话题,陈则笙才不想在壮大势力跟背叛姚家伟之间选边站。 「你怎么都不生气啊?……你们男人都一样,蔡薇霖长的好看一点,你们就全都失心疯了,毅德也是这种死样子!」气恼的踹了茶几一脚,梁琬音厉害二楼一眼,彷佛这样就能穿透楼层用目光杀死游毅德一般。 「为什么要生气?」 「她那么不当一回事!」 「正常啊!我们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鼎天集团的规模跟我们文武英杰馆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她这么慎重,我才觉得恐怖,万一真的要抢弟宝,我们该怎么回答?不去正好。」 「什么嘛……如果丽凤姨在的话,她才不会像你们一样。」 觉得自己缺乏同一阵营的伙伴,梁琬音依旧气恼的嘀嘀咕咕,她是在为他们抱不平,结果陈则笙跟游毅德两个蠢蛋竟然这么不领情,活该他们俩被人耍。 「……说到丽凤姨,你有遇到她吗?『巷子内』已经好几天没开业了,那些员工也找不到丽凤姨,她人不舒服吗?」 「没有,怪了……丽凤姨以前不曾这样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嗯……我不太放心,反正也没有要去饭局了,店里有我顾着,你去丽凤姨家看一看吧!有什么事,电话连络。」 「嗯。」 麻烦事真是一件紧接着一件,『至尊麻将大赛』会外赛的风头让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抢走就罢了,连自己的红粉知己也遭暗算,好好一个女孩被撞的缺胳膊、断脚,这辈子就算是废了,林昆清绝咽不下这口气。 「怎样?找到人了吗?」肥硕的脸颊由猪肝红色转成铁青再变白,倒不是林昆清对那个红粉知己多有感情,只不过动他的人就是动他,欺到他头上了,林昆清没理由不反击。 「没有,似乎从会外赛之后,就没人再见到汤丽凤,确定这件事跟她有关?」问了也是白问,一旦林昆清认定了是汤丽凤干的,说破嘴、解释再多也是白费功夫,曹胜泉只是很好奇,同一天发生冲突的还有蔡薇霖,为什么林昆清只怀疑汤丽凤,而没想过其实另一个女人的势力更大、嫌疑更大,单纯柿子捡软的吃?随便找个对象出口恶气而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怀疑蔡薇霖,对吧?」 「嗯,若要比心狠手辣,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胜得过那位江湖大嫂吧?」 「我当然不怀疑她,因为这根本就是蔡薇霖干的。」 「那……为什么要找汤丽凤?」 「因为我怀疑……那可怜的女人早死了。」 震惊的瞪大眼睛,曹胜泉承认自己从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相比之下,汤丽凤跟蔡薇霖还算有交情,那天,那位江湖大嫂不还帮汤丽凤主持公道?转头就把人杀了?蔡薇霖吃撑了吗? 「这……不太可能吧?她们还算……有点交情啊!」 「因为一对耳环。」 早认出了那对翡翠耳环的来头,林昆清只是装糊涂而已,他没想到,那两个女人会用情这么深,他更不服气的是,范岳靖这个老家伙,死了都还能惹事。 106. 绷着小脸、烦闷的缩在病床上等待,『姚念淳』受够了那些医生、护士的折腾,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根本就没病没痛了,真不明白那些医护人员在紧张些什么?这个被困住的老灵魂虽然很讨厌这软软、小小的身躯,但他不得不承认,小孩子的恢复非常快,他先前那些头疼、四肢无力,一堆乱七八糟形容不出的毛病,现在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因为吃饱、睡饱,现在整个人精力旺盛的快炸开了,偏偏这些医护人员还不放心的一直在做检验,他觉得自己不是病死而是快被活活闷死了。 「弟宝~~。」哗啦一声,病房大门让人用力拉开,一名高瘦、略显憔悴的年轻人快步走向『姚念淳』,终于盼到宝贝儿子清醒、恢复健康,姚家伟难掩心情激动,用力的紧紧抱住这个软软、小小的身躯,就算身上沾染了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姚家伟还是能从对方身上那个日思夜想叫做『家』的温暖气味。 没来由的突然有些鼻酸,『姚念淳』猜想是因为生病、受伤的关系,才会让人变得软弱,总不会因为他真的跟姚家伟这个年轻人产生父子亲情吧? 让姚家伟搂得死紧,差一点就喘不过气来,『姚念淳』却没有感到气愤,大约是让那些医护人员弄得烦了,相比之下,姚家伟的搂搂抱抱就显得不那么讨厌了,不仅如此,『姚念淳』居然本能的伸出手,规律的拍了拍那个年轻父亲的背脊,变相的安慰着对方。 「弟宝乖,医生说可以回家了。」揉了揉『姚念淳』微卷的头发,姚家伟温柔的笑了起来,因为时常出入儿童病房的关系,这名年轻父亲跟那些护士们意外的熟捻起来,以他的外形及条件,很容易吸引这些爱心泛滥的小护士们,明明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来了三、四个,一边陪着姚家伟闲话家常、一边展现自己的体贴温柔。 「嗯……」用力的点了点头,『姚念淳』顺势的环抱着那名年轻父亲的颈子,他现在是病患,懒惰一点可以被原谅的。 「嗯,走吧!」显然很开心,同时也很心疼宝贝儿子的举动,姚家伟知道他有多不喜欢被当成小孩,现在却虚弱的要人抱,如果不是『姚念淳』真的受伤、生病,再加上被单独留在加护病房,那个小男孩肯定很想念亲人,姚家伟心疼不已的又一次紧紧拥抱着对方。 「对了,汤丽凤呢?她怎么没来看我?」沉吟了一会儿,『姚念淳』靠在那个年轻父亲颈边闷闷的问了一句,他有太多事情想跟那个女人商量,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居然对他不闻不问,这实在不像汤丽凤的为人。 「弟宝,你不能这样直呼丽凤姨的名字,没有礼貌。」轻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脑袋,姚家伟一边朝那些护士们点了点头,一边接过旅行袋,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离开儿童病房,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来了。 「不重要!她人呢?为什么没有来?」明明是严厉的语气,但因为嗓音稚嫩的关系,听起来就像是『姚念淳』再耍任性、撒娇,姚家伟低声的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任由他的宝贝儿子发脾气。 「弟宝很喜欢丽凤姨,对吧?……可是把拔也不知道丽凤姨在哪?则笙舅舅也在找她,则笙舅舅认识的朋友多,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很快就办理好出院手续,姚家伟柔声的哄着『姚念淳』,顺势的他塞进安全座椅里。那名年轻店长微拧了拧眉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汤丽凤一向非常照顾他们父子俩,跟文武英杰馆里的人也熟捻,怎么会不声不响的离开?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又或者遇上麻烦了? 钻进驾驶座里,姚家伟翻出了手机连络陈则笙,通知对方不必到医院来探视了,同时希望他能去查一下汤丽凤究竟在哪里,『姚念淳』非常想念她。 「……嗯?餐叙取消了?」电话那头,陈则笙回报着最新状况,姚家伟很惊讶鼎天集团的女老板竟然取消约会,分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为陈则笙失去个扩张势力的机会而惋惜。 「餐叙?什么餐叙?」被绑在后座的『姚念淳』,不安份的踹了踹椅子,他有预感这件事跟『她』有关。『餐叙』这个字眼儿是蔡薇霖最爱用的,她老跟人约在吃饭时间谈判,人在饥饿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被美食牵着鼻子走而做出错误判断。 「弟宝!不要踢椅子,乖一点!……喔,没事,只是弟宝在闹脾气,他很好奇餐叙的事情……弟宝,那不是单纯去吃饭、去玩,不要闹了!你如果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买。」无奈的摇了摇头,姚家伟不知道是该先应付陈则笙还是先应付『姚念淳』,一大一小同时吱喳起来,他被吵得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低吼一声,还是非常讨厌被当小孩子对待,『姚念淳』最后用力踢了驾驶座一脚,赌气的转过头去思索起来,外头的天气这么好、人这么多,总有濒临死亡的年轻人吧?偏偏他被困在这个小身躯里,他可是堂堂的赌坛大亨啊!难道真要他等个十几二十年?他办不到!『姚念淳』阴狠的眯起眼睛,他一定要去弄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虽然说要交公司大权交棒出去,可是长子范承瀚不仅不接受,最后甚至比她早走一步,老二范亦珊虽然是个女孩,偏偏个性冲动、莽撞,即使有翁人豪在陪辅佐,蔡薇霖还是放心不下,至于么儿范牧民,三名子女中,就属范牧民与她最相像,正是因为最相像,蔡薇霖隐约感到畏惧,看着范牧民就像照镜子一般,将她所有阴暗的、邪恶的一面全摊在阳光下,迟早有一天,他们母子俩会因为过度算计而赔掉自己。 嘟的一声,助理小高透过内线电话回报,不论是他的人,或者是翁人豪的人,都找不到汤丽凤,不仅如此,他更收到风声,昆锦建设那里似乎也在找她,同样一无所获,这就非常不妙了,汤丽凤就算有点手段,也没办法避开这么多势力的同时搜找,唯一的解释,就是她遇害了。 「嗯,我明白了,你去忙别的事情吧!」低声的回应一句,蔡薇霖凝视着摆在桌上的翡翠耳环,突然有种异样的思绪一闪而过,她隐约猜出是谁将耳环及那一大束玫瑰送过来的,知道这对耳环的重要性,以及了解这段情史的人不多,肯为她这么做的人就更少了。 『那……跟姚家伟的饭局?要再重新安排吗?』迟疑了一会儿,助理小高毫无抑扬顿挫的死板语气自扬声器中传出。 「晚点再进行,我还有事……对了!我有几通重要的电话要打,其他事情都别接进来,顺便将接下来的几个会议延后。」半是珍惜、半是畏惧,蔡薇霖想摸一摸那对耳环,但伸出去的手却微微发颤,始终停留在上方无法落下,不是范岳靖亲手将耳环交还给她,那种感觉就是不对,就好像那对翡翠耳环不再属于她了。 『明白了。』干脆的挂断电话,蔡薇霖交待的任何事情,助理小高从不过问原由,只会努力完成任务。 盯着那对翡翠耳环良久,蔡薇霖下定决心似的拿起话筒,拨下一组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 『……终于又接到薇霖姐的电话,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雅琪,老地方见。」 107. 随着叮铃一声,景观咖啡厅大门被推开,里头三三两两的顾客、店员理所当然的望了过来,在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会大老远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子,跑来半高不高的山腰上喝咖啡,通常只有熟客才知道这里,偏偏刚进门那个高挑、漂亮到像时装杂志封面人物的年轻女性,并不像是经常出现的那一类人。 「小姐,请问几位?」一名斯文的服务生立即迎上前来,面带微笑、殷勤的询问,服务生本来就是很辛苦的工作,能够遇上漂亮的顾客,至少在这份工作添上一些愉悦感,如果不是他眼明手快的抢上前来,现在为这名漂亮女性服务的就不会是他了。 「两位,我等人。」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那名像假人般精致、漂亮的年轻女性,一开口嗓音又沙哑、低沉,那名服务生先是愣了一愣,随即领着她走向自己的工作区域,其实外貌这么明艳照人,却搭配上意外沙哑的嗓音,也有另外一番风情,十分性感。 「靠窗的位置,可以吗?」只是想多跟她聊上几句,那名服务生努力的想吸引对方目光,只可惜那名有着漂亮外貌、沙哑嗓音的女性,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一坐下后便凝视窗外,眼神中意外流露出深情及期待。 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那名服务生本来也不抱任何希望,像这种等级又美又性感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单身?她肯定是来这里约会的,最令人妒嫉及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男伴竟然让她等?那得是多优秀的条件,才能让这样女神似的女性提早到并且等待,不只那名服务生,几乎整间咖啡厅里的人,都在引颈期盼,想看看条件这么优秀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叮铃一声,玻璃门又一次让人推开,店内的人全都一愣,走进咖啡厅的是一名穿着蕾丝滚边的黑色套装,略上点年纪的优雅女性,眉眼流转间那种沉稳、自信,让人不自觉得生出股敬意,完全不敢造次。 「呃……请问几……」一句话还没问完,蔡薇霖浅浅微笑的打断他,自顾自的走向靠窗的座位,先前那位明艳动人的女性,随即站起、迎接,两人凑在一块儿时,画面是如此的美好,各有各的迷人之处,咖啡厅内彷佛照明灯增强了几度般,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 「等很久了?」问的那么随性、慵懒,彷佛旁人的等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蔡薇霖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感。 「等你是应该的。」甜甜一笑,那名年轻女性眼神中明刀明枪、热辣辣的爱慕,傻站在一旁的服务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从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用这种眼神看另一个女人,尤其她们都还这么漂亮,不是死敌就已经万幸了,居然还是好姐妹?简直不可思议。 「你变真多……要不是开口,真的差点认不出你了。」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性,蔡薇霖眼神一变,从温柔变得锐利,像解剖刀似的切割着对方,所有伪装、谎言全部无所遁形。 「有吗?不是你安排我整容的?我改变了多少,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我才是那个认不出自己的可怜虫,多少年了……我动了多少地方,现在就算站在我父母面前,他们大概也认不出我这个女儿来。」彷佛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一般,那名年轻女性嗓音沙哑的笑着,听不出语气中是自嘲还是怨怼?蔡薇霖同样也像没事人般不去理会,一点也不觉得插手甚至改变别人的人生有什么不妥当。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那名服务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还站在这里等着她们点菜啊!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讨论起整容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很可惜,这世界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那么漂亮的外貌居然是人工的?她为什么不干脆连嗓音都去修整一下? 「两杯黑咖啡……你还喜欢这里的水果松饼吗?」甜甜的笑了笑,那名漂亮女性一点也不在意整容的事被旁人知晓,打从蔡薇霖出现后,她的眼中就只看得见那个穿着黑色蕾丝套装的女人了。 「不了,没那种心情。」随意的摆了摆手让那名服务生离开,蔡薇霖彷佛陷入回忆似的凝视着窗外,与她面对面坐着的那个漂亮女性,下意识的伸出手想牵住她,却让蔡薇霖轻巧的避开了。 「还是不肯原谅我?」扯了扯嘴角苦笑,许雅琪在心底暗骂自己数声,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原谅自己,蔡薇霖当她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却藉着这层关系,平步青云的当上八爷的秘书,转头更干脆的爬上范岳靖的床,蔡薇霖还肯连络她,已经够让许雅琪感激涕零了。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轻轻的叹了口气,蔡薇霖依旧凝望着窗外,彷佛呼应她的心情一般,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竟然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薇霖姐,我跟八爷真的没什么……我从没爱过他……」 「你们上床了,你还记得八爷是我丈夫吗?你们上床了。」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想找到那对耳环,不是吗?八爷说过,他会让我进『小金库』,到时我就能替你拿回那对耳环……」 「但你没有!我知道八爷很疼你,他对女人总是这个样子,你进去好几次了,都变成个小富婆,却没有把耳环拿回来。」冷静的望着许雅琪,蔡薇霖猜想,还有多少女人也像她一样,傻乎乎的留在范岳靖身边,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又有多少女人是真的爱他,而不是爱他背后的金矿?这样虚情假意的日子,他们过的不累? 「我承认,我虚荣了……我一直以为我还有很多机会进『小金库』。」一无所惧、抬头挺胸的直视蔡薇霖,许雅琪不管对方肯不肯原谅她,总之,她做过的事,她不会不认、更不会后悔。 「你是有很多机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记不记得,八爷是我丈夫,你为什么要杀死他?」终于移回目光,蔡薇霖不带任何情绪的望着许雅琪,她太聪明、看的太透彻,有时,她希望自己能糊涂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至少日子过得会轻松许多,而不像现在,知道的太多、太累。 「……你难道不恨他?他这样对你!中风死了算便宜他了,而且他一死,『小金库』的秘密就只有我知道……」理直气壮的回望着蔡薇霖,许雅琪问心无愧,她不管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为了蔡薇霖,即使对方会恨她也无所谓,她就是要替她出这口气。 「然后你就再也进不去了……愚蠢!你以为八爷是吃素的?」 「至少他死了!你难道不高兴?」 「中风瘫痪一辈子,我很高兴;死了?就像你说的,太便宜他了。」 端着咖啡走近,那名服务生又一次陷入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窘境,他听见什么了啊?两个女人合谋杀一个男人?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他会不会被灭口啊? 「薇霖姐……」 「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八爷的事,这个……是你干的吧?」 将那个深紫色绒盒摆到桌上、推到许雅琪面前,那名年轻、漂亮的女性得意的眼睛一亮,蔡薇霖无奈的轻叹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知道她执着的想寻回这对翡翠耳环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许雅琪跟叶泓禾,那个天真的男人从不对付女人,会为难女人的永远只会是女人。 「那个女人是自找的,这对耳环只有你才配戴……」 108. 开开心心的将行李一件、一件收好,时不时还能听见『姚念淳』被那头大型犬可乐惹恼了,正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姚家伟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宝贝儿子住院后,屋子里就变得冷冷清清,现在总算又恢复生气了。 「弟宝,有要吃些什么吗?」边问边晃进厨房,姚家伟猜想这个挑嘴的小祖宗,肯定让医院的伙食憋坏了,他的厨艺虽然普普通通,但弄几道家常菜,喂饱宝贝儿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电话!」手脚并用的推开那头大型犬,『姚念淳』愈是又叫又挤的想远离那头过份热情的大型犬,结果可乐却误会他是想跟它玩,于是更欢乐的扑过来、蹭过去,可怕的冲力直接把『姚念淳』小小的躯撞倒在沙发上。 「可乐!到一边去,嘘!」急急忙忙的冲到客厅,姚家伟扯住可乐的项圈,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头总是活力十足的大型犬拉开,先是仔细检查『姚念淳』有没有受伤,后者意兴阑珊的窝在沙发里,继续遥指着响个没完的电话,都分不清是恼人的铃声比较讨厌,还是婆婆妈妈个性的姚家伟比较烦人了。 确定宝贝儿子没有受伤,姚家伟顺手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寒喧,就让电话那头传来的震撼消息惊住,脸色愈变愈苍白。 「把拔……?」勉强自己用童稚的软腔软调叫唤,『姚念淳』心底强烈的鄙视着自己,居然这么没出息的妥协了,看来他真的让『灵魂出窍』这件事吓着,与其当个孤零零、飘荡荡的游魂,他情愿安安份份的待在这个身躯里。 「弟宝,快收拾一下,则笙舅舅找到丽凤姨了!我们要赶去文武英杰馆会合……」 急急忙忙的跑到停车场,快速的将『姚念淳』塞进安全座椅中,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小家伙完全配合、毫不挣扎,姚家伟感激的亲了他脸颊一记,他就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善解人意,他也知道丽凤姨出事了,所以才乖巧的不吵不闹。 「汤丽凤发生什么事?」面色凝重的瞪着姚家伟的背影,『姚念淳』最讨厌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形,偏偏每个人都当他是小孩,有什么重要讯息都说一半、保留一半,要知道,他才是那个叱咤江湖的赌坛大亨,如果汤丽凤真遇上连她自己都处理不掉的麻烦,那这几个年轻人硬凑上前去也只是找死而已。 「电话里说不清楚,则笙只说了,他收到匿名的线报,说丽凤姨被抢劫,好像还受了重伤,现在人在亚和医院……」大约是『姚念淳』问话的语气太强势,姚家伟不加思索的脱口回答,幸亏他心神全让『开车』及『担忧汤丽凤』这件事吸引住,那名年轻店长丝毫没留意到他的宝贝儿子,如今的五官、神情与他实际年纪有多不相称,『姚念淳』阴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抢劫……?」没心情硬憋出童稚嗓音,『姚念淳』危险的眯起眼睛。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公平,象吃老虎、老虎吃鼠,然后老鼠克象,就像当年他遭到伏击,出手的竟然是不知死活的飙仔,那些骑着机车、拿着西瓜刀,就以为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无知少年,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下起手里狠毒无比,如果不是翁人豪来的够快,搞不好他就成了社会版头条『赌坛大亨暗夜遭遇飙仔,血溅街头』。汤丽凤因为抢劫而被杀成重伤,确实很符合这种定律,但以他对那个妹子的了解,汤丽凤从来都不是喜爱炫耀的人,她能独身一人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正是因为她够聪明、够低调,有什么理由会被抢劫?招惹上这种麻烦? 「是啊!不过别担心,毅德叔叔已经先赶过去了,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不要害怕!丽凤姨会没事的。」终于意识到宝贝儿子可能会担心或害怕,姚家伟刻意的背着伸出手,轻掐了掐『姚念淳』的小腿以示安慰,可惜后者完全不领情,嫌恶的哇哇乱叫、闪避。 「我也要去!」哪会不明白姚家伟在打什么算盘,『姚念淳』想也不想的叫嚷,把他带到文武英杰馆,不外乎就是想把他扔在那里交由梁琬音照顾,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能不出面?自家妹子被打伤,士可杀、不可辱,『姚念淳』打定主意一定要去那个什么见鬼了的亚和医院,他非得亲自了解详情不可,这几个年轻人搞不定的。 「弟宝,不要任性……琬音姐姐有准备冰淇淋……」 「我……要……跟……去!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扔下?不想要我就明讲!」 想跟这个老奸巨滑的赌坛大亨相斗?姚家伟还显得太嫩,果不其然,简单一句话就让那个年轻店长彷佛石化般吭不出声响,『姚念淳』得意的扬了扬眉,以姚家伟这么容易被人影响的个性,未来还有得磨练了,能去比『至尊麻将大赛』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像这类攻心为上的对话只会不断出现,姚家伟既然有『姚念淳』这么大一个弱点,就不要天真的以为其他人不会拿来攻击他。 「好了!快,把弟宝放下,我们要立刻赶过去,毅德打电话回来过,真的是丽凤姨,而且情况很不乐观……」等在文武英杰馆外,陈则笙语气冷硬的命令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通匿名电话,也不了解对方是怎么知道该连络他们,但毕竟已经好几日没见到汤丽凤,所以陈则笙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让游毅德先去查看一番,如果只是同名同姓的话,至少也能安心点,然后继续派人去找汤丽凤,谁知道游毅德传回来的消息,竟然真的是那个一直都温柔、慈善的女人,究竟是谁狠得下心肠伤害她? 「呃……弟宝要跟我们去……」为难的扯了扯嘴角,姚家伟当然明白陈则笙的气愤,撇开汤丽凤一直都很照顾他们不谈,光她是永福町的老街坊这一点,身为小角头的陈则笙,就有责任保护她、为她出头,动她就等于动他,要让陈则笙找到那几个抢劫的破少年,他非让他们缺胳膊断腿不可。 「弟宝?不要闹了,我们不是去玩……」面色一沉,陈则笙二话不说的扯着对方小小的手臂,要将『姚念淳』拉进文武英杰馆里,后者死命的挣扎、尖叫,心疼儿子的姚家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介入、制止。 「为什么不能跟去?那是医院,不会有危险,不是吗?」隐含怒意的瞪着陈则笙,『姚念淳』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宝贝儿子。姚家伟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名小男孩,一开始他还觉得不该太宠溺对方,不过看见陈则笙这种态度,他决定顺着『姚念淳』的心意,他就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在医院、在他眼前伤害他儿子。 「你真以为是『抢劫』这么简单?」没好气的回瞪着姚家伟,陈则笙不想也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太多,这个世界没那么单纯、美好,他希望那些肮脏、恶劣的事情到他为止,尽可能的让姚家父子远离这一切,如果不是姚家伟那么担心汤丽凤,一定要亲眼看到她平安才能放心,陈则笙甚至都不想让姚家伟跟去医院。 「……不是?」愣了一愣,姚家伟下意识的抱紧『姚念淳』,彷佛这样就能阻挡一切危险。 「毅德看过丽凤姨的伤势,那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抢劫……」皱紧俊眉,陈则笙握紧双拳,他不会原谅那些侵门踏户的人,永福町旧商圈一向不与人争,但他们真的被欺压太久,忍无可忍了。 109. 熟知姚家伟与陈则笙相生相克的人际关系,『姚念淳』一点也不意外,最后会是他那位年轻父亲获胜,不论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再怎么强势,遇上那名姚家伟,永远只能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无奈的妥协,『姚念淳』下意识的睨了陈则笙好几眼,如果给他挑女婿,他十有八九会捡陈则笙这个有肩膀、有担当但又怕老婆的笨蛋,可惜的是,他现在这个小不啦叽的模样,没有办法亲手将宝贝女儿嫁出去了。 「毅德怎么说?」副驾驶席上,姚家伟忧心忡忡的询问,难为游毅德转述那么多医学名词,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听明白。 「好像什么……昏迷指数介于八跟九之间,详情还是我们自己去问比较清楚,毅德这家伙完全吓傻了……」摇了摇头,陈则笙面色凝重,他虽然还没看见汤丽凤的状况,但从游毅德的反应来看,肯定不乐观,那家伙平日里虽然爱大呼小叫的夸张行事,不过交待他的事情都办得十分有分寸,情况绝对严重极了,游毅德才会这么急冲冲的连络他们。 安静的窝在后座,『姚念淳』微微的眯起眼睛,他虽然没有医学背景,但好歹也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夺地盘,发生过不少的冲突,底下的兄弟们有死有伤,重伤昏迷的事件也闹出过几件,那名赌坛大亨对『昏迷指数』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汤丽凤的状况如果介于八及九之间,那情形真的挺不妙,指数愈低、昏迷程度便愈高,那个妹子几乎是重度昏迷了,究竟是谁下这么重的毒手? 「弟宝,等等到了医院,不可以吵闹喔……」毕竟『姚念淳』才刚出院没多久,这个小家伙对『医院』十分反感,担心宝贝儿子会任性、吵闹,姚家伟刻意的安抚几句,让他很感动的是,那个早熟的小男孩,永远这么贴心,这样的小孩怎么不惹人疼爱。罗。密。兜。收。藏 一把抱起『姚念淳』,非常时期没时间在医院里闲晃,陈则笙完全无视那个小男孩的抗议及挣扎,与姚家伟长腿一迈的快步移动,不一会儿就来到加护病房外,游毅德早在长廊上来来回回走动、等待。 「则笙哥……你们总算来了……」眼眶明显泛红,一向以男子汉自称的游毅德,头一次如此的手足无措,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大交情,可是一旦发生事情,突然发觉汤丽凤像慈爱、温柔的长辈一样亲近,看她被人伤成这样,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你进去过了吗?」在玻璃窗前探头探脑,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陈则笙及姚家伟已经不能进入,不过从窗外还是能瞧见里头的情况,几乎让维生系统包围的汤丽凤,看上去是那么脆弱、苍白,一点都不像他们熟识的优雅女士,如果不是游毅德指出床位,他们甚至都认不出那个面孔又青又紫、大半张脸都浮肿了的病患,是他们印象中风情万种的漂亮五官。 「嗯,先前过来的时候很忙,所以护士查的不严,以为我是丽凤姨的儿子,就让我进去探视了,丽凤姨……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抢劫案!」握紧双拳激动的说着,游毅德担心隔墙有耳,刻意拉着陈则笙及姚家伟到逃生口那里小声商议起来,留下『姚念淳』一人在玻璃窗前,掂着脚、伸长脖子的张望。 「怎么说不是单纯的抢劫案?警方不是已经捉到那几个行凶的少年了吗?他们也坦承犯案了。」朝着『姚念淳』招了招手,姚家伟面色凝重的询问。发生这种事情,让他对教育体系感到忧心不已,为什么应该在学校学习的少男、少女,会在不适宜的时间点,出现在不适宜的地方?而且还行凶伤人、抢钱,只为买一支智慧型手机?姚家伟望了宝贝儿子一眼,不知道『姚念淳』未来会怎样?少了母亲这个角色的关怀,会变得偏激、变坏吗? 「真的是那几个少年犯案吗?……是让他们顶罪吧?」冷哼数声,真正进入加护病房探视过的游毅德,才不相信那是『抢劫』,汤丽凤是命大才没死,否则以那种下手方式,那些人根本想活活打死她,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不死也残了。 「丽凤姨伤得怎样?」拍了拍游毅德肩膀,要对方冷静些,现在冲动行事对谁都没好处,陈则笙自然不会放过伤害汤丽凤的人,但他们先要做的,是弄清楚来龙去脉,报错仇只会图增笑话。 「……脑伤的部份我不清楚,医生说里面有血块……丽凤姨的两只耳朵,那些人简直丧心病狂,还有她的十根手指都让人折断了!医生说就算治好,也不能像过去一样灵活,丽凤姨再也不能打麻将了……」 咬牙切齿的回报着汤丽凤的病情,游毅德只能稍微描述看得见的外伤,就已经够让人心痛、震惊,天晓得内伤的部份是不是更严重,一听说脑袋里有血块,姚家伟一颗心就沉了下去,他母亲就是因为摔伤头部,脑袋里有积血,结果撑没多久就往生了,他不希望这么可怕的事情在汤丽凤身上重演。 「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付一个女人?」同样握紧双拳,陈则笙不像游毅德那样激动的乱吼乱嚷,他在心底开始列起名单,汤丽凤一向低调,而且交友广阔,除非有利益冲突,否则没理由这样伤害一个女人,在江湖道义上完全站不住脚,至于『抢劫』,从游毅德形容的病情,他也不相信会这么单纯,折断汤丽凤的十根手指,明摆就是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冲着她去的。 「丽凤姨为人一向低调,而且又热心、海派,怎么可能跟别人结仇?」仍旧不敢相信听来的新讯息,姚家伟抱紧『姚念淳』,突然担心那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其实是让他们连累的,他跟陈则笙才刚发生车祸、枪击,汤丽凤就遭到『抢劫』被打成重伤,怎么想都不觉得是巧合、各别事件,如果真是让他们连累的,姚家伟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汤丽凤的下半辈子,就算她再也醒不过来,又或者瘫痪了,他会像对待自己母亲一样的照顾她。 「没错!丽凤姨平常是很低调,可是你们记不记得会外赛那天?她穿的非常漂亮……」 「穿的漂亮有什么稀奇的?那天的场合,身为顾问穿的正式一点是应该的吧?况且比丽凤姨夸张的大有人在,你应该也有看见鼎天的老板吧?那身蕾丝套装,黑成那样还是抢镜无比,她才更高调呀!」 「不是衣着!……丽凤姨那天戴了一对翡翠耳环。」 眼眶不由自主的又是一红,游毅德咬了咬牙,他真的想找个地方大吼大叫,根本没办法那么平静的谈论这些事,那些割掉汤丽凤耳朵的人,一定会有十倍、百倍报应的。 一听说汤丽凤的耳朵是被割掉的,而且那对翡翠耳环不翼而飞,『姚念淳』的脸色唰一声变白、浑身发颤,姚家伟担心他是被吓着,连忙朝陈则笙、游毅德使了几记眼色,紧紧拥着宝贝儿子安慰。 「就算逮到那些『犯案』的少年,那对耳环还是没有找回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战利品。」 「我觉得那不只是战利品,更像是一个警告,你记得会外赛那天吗?我想你一定不记得,那时你跟家伟哥还在比赛……会外赛那天,丽凤姨曾跟一个女人起过冲突,她捉到对方出千,最后是林昆清出面打圆场,我查过了,那个女人根本就和林昆清有一腿!」 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姚家伟与陈则笙四目相望,新仇旧恨全搅和在一块儿,为了警告他们,一试不成再来一回,所以害得汤丽凤这么凄惨,姚家伟是内疚,陈则笙却是怒火中烧。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如果不能壮大自己,就只能被欺压,陈则笙暗下决心,现在即使蔡薇霖无意见他们,他也想跟那个女人好好谈一谈了…… 110. 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光是这一点,『姚念淳』就更加欣赏陈则笙这个年轻人,有这种魄力及冲劲,干什么事不会成功,那名赌坛大亨真是愈瞧愈喜欢,可惜他的宝贝女儿太难伺候,不然他真的想撮合看看,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很意外陈则笙会重新提起跟鼎天集团大老板餐叙的事情,更意外的是,没想到他一通电话过去,对方竟然同意了?姚家伟莫名的有些不开心,什么时候陈则笙跟那些大老板们走这么近了?虽然明白陈则笙只是为了壮大自己势力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自己一开始也是举手赞成,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他先商量一下?姚家伟抿了抿薄唇,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有隔阂、秘密?希望只是他的错觉,陈则笙还是那个陈则笙,他没有因为一时的利益而冲昏脑袋。 「她今天下午就有空,不过能腾出来的时间不多,我们得把想法整理一下,联合次要敌人打败主要敌人……」几个人商议了一阵子,决定让梁琬音留在医院,如果病情有什么变化,她能第一时间通知其他人,至于这几个年轻男子,则为接下来的餐叙做准备,陈则笙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就连络了蔡薇霖,他也没料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要碰面,不过他是真心希望能合作,毕竟以他的实力,虽然有心要保护永福町旧商圈,但对比林昆清的人马,还是显得太单薄,对方来阴招、狠招,连他跟姚家伟都差点难逃死劫,根本防不胜防。 安静的紧黏在姚家伟身旁,『姚念淳』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如果想要近距离接触蔡薇霖,先不管报不报仇这个念头,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前题是陈则笙不会要他留在文武英杰馆里等待,不过看情形,这个可能性不大,梁琬音在医院留守,姚家伟肯定要跟着去,而谁都不放心将他交由游毅德照顾,『姚念淳』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底雀跃不已,可惜不能开口质问,否则他真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怎么对得起他? 「嗯……最好多谈些合则成、不合则败的利弊分析,她是商人,赔钱的买卖她不会干的。」强压下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受,姚家伟努力的为陈则笙出谋划策。他自己也是商人,虽然经营的是一间小小的便利商店,但本质上是相同的,他不相信蔡薇霖会妙想天开的出人意料之外,另一方面,姚家伟依旧有私心,他希望这次的会谈,尽量跟他的宝贝儿子无关,完全忽视他们就更好了,『姚念淳』不是商品,不能被当成谈判的筹码。 「……你不开心?」对姚家伟的一举一动总是万分敏感,陈则笙怎么可能没留意到对方紧绷的俊脸,没来由的感到十分疲累,他以为两人在一起,最要紧的是互相信任,有什么话闷在心底只会造成误会,他不想总是花时间、心思去猜测。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故作潇洒的耸了耸肩,姚家伟愈是想要不在意,愈是觉得气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就有!……有话就直说,这样闷在心底,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不重要,现在是在讲你跟蔡薇霖结盟的事!」 「如果你不希望我跟她结盟,你可以直接说……」 「说了你就不去吗?」 「你……一开始也是你鼓励我去跟她餐叙的!你到底在不爽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痛快!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先跟我商量,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最理想的状况,而我还是那么不爽……」 气氛顿时一僵,理论上该同一阵线的两人,居然没头没尾的吵了起来,一旁的游毅德跟『姚念淳』愕然的面面相觑,那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未免无故被战火波及,随便找了个理由跑了,留下那名赌坛大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那两个白痴继续大眼瞪小眼。 「……啧!欲求不满就直接上床来一炮,真是麻烦。」嘀嘀咕咕的连啧数声,从『姚念淳』的眼光来看,那两个家伙根本是憋太久了,所以脾气暴躁,男人嘛!哪个不是用下半身思考,下半身舒畅了,脑袋自然就清楚了。 「什么?弟宝,你说什么?」非常肯定宝贝儿子刚刚开口了,但姚家伟不敢相信他听见什么,肯定是他幻听了。 「没有!我没说话!」挤出个天真无邪的可爱笑容,『姚念淳』努力的扮演无辜,幸亏这个小男孩的五官够粉嫩、有说服力,果然成功的蒙混过去。 瞪着『姚念淳』好一会儿,陈则笙随即摇了摇头,他也不相信刚刚自己听见的对话,一个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哪会有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更可怕的是对话的内容,他那位宝贝小外甥思想没那么窝龊,姚家伟的家教算得上正直、严讽,就算『姚念淳』长大了也不可能这样说话。 「可能是天气热,幻听了吧?」尴尬的笑了笑,姚家伟低声的道歉,幸亏有这个小插曲,才能化解他跟陈则笙莫名升温的怒气,其实没头没尾的吵上一架,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轻松许多。 「嗯……一定是这样,我们还是商量正经事。」 「没错!不过……我们该怎么证明丽凤姨是林昆清害的?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有,都已经有人认罪了,那个男人一口咬定不关他的事,我们也没办法!如果证据不够,我想……以蔡大老板的个性,她不会跟林昆清撕破脸的,到时候我们同时得罪两方,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你说的很对……得找个强而有力的论点说服她……」 「……找到汤丽凤了。」敲了敲门,确定那些不相干的员工退出办公室后,曹胜泉刻意压低音量的回复。 「喔?怎么找到的?再哪找到的?」扬了扬眉,林昆清不得不佩服那位妹子了,虽然他的势力还没到天罗地网的境界,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躲藏,还是得有些道行,看来他真的太低估汤丽凤那女人了。 「亚和医院,遇到抢劫了。」 「抢劫?抢汤丽凤?这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我们派去盯姚家伟哨的人回传的,他们去医院探视过了,确定是汤丽凤。」 眉毛几乎快挑到头皮上,林昆清意义不明的瞪着曹胜泉,他的人马找不到汤丽凤那个女人,结果那几个后生晚辈却知道她的下落?他太轻敌了,那个叫姚家伟的家伙,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那一手牌技说不定也不只是运气,眼线竟然比他布的更广,若不警醒些,哪天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定。 「还有件事……」欲言又止,曹胜泉毕竟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像这种消息是没办法满足林昆清,以他的经验来看,『抢劫』这种事,背后肯定牵扯出更多的阴谋。 「讲。」脑中已经生出一件又一件的阴狠计划,林昆清不会让那几个年轻人继续横行下去,他绝不允许。 「汪律师去看过那几个认罪的少年,也套出话来……那几个愚蠢的家伙是让人唆使的,收买他们出手『教训』汤丽凤的,是一个叫许雅琪的女人,不知道林董你记不记得这个名字?」 「许雅琪?」 「八爷中风那时,就是跟她上床,简单说……八爷其实是死在她的床上。」 「那个小秘书?整件事不过就是女人在争风吃醋?为了个死掉的男人?这在开我玩笑吗?」气愤的踹开茶几,林昆清简直不敢相信,又冒出个范岳靖睡过的女人?那个混帐是存心想气死他吗?连死都死不安份。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许雅琪跟蔡薇霖是姐妹淘,这件事,依旧是蔡薇霖跟汤丽凤的私人恩怨。」 「有意思……找个相熟的警察,把这些资料捅给他知道,就算我们会倾尽全力保他升官!」 111. 等了大半天、也浪费了大半天,过程中『姚念淳』还跑去小睡一觉,醒过来后发现陈则笙他们还是在原地打转,完全商议不出什么正经计策,那名被困在小男孩身体里的赌坛大亨,没好气的猛翻白眼,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这几个年轻人竟然绞尽脑汁都还搞不定?这如果是让蔡薇霖或是林昆清想方设法,只要有三成把握,就敢栽赃五、六条罪名到你头上,现在早就报警、兴师动众的上门逮人了,在他们这些人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客气』两个字。 「则笙哥,时间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钟,游毅德忍不住的扬声提醒,蔡薇霖是什么身份、地位,愿意拨空见他们已经非常给面子了,如果迟倒岂不是太失礼? 「怎么办?」为难的皱了皱俊眉,姚家伟设想了许多方案,然后又一个、一个否决,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习惯睁眼说瞎话,再怎么不喜欢林昆清,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昧着良心去陷害他。 「……见机行事吧!」尴尬的苦笑着,他们确实不够时间商量了,陈则笙向姚家伟使了使眼色,一行人二话不说的朝着停车场走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 意外不吵不闹,甚至乖巧的爬上安全座椅等待,『姚念淳』的善解人意让姚家伟骄傲无比,这么早熟、体贴的小孩,怎么可能不疼爱,若不是时间上赶不及,那名年轻父亲肯定又搂又抱的亲个没完。 话分两头,跟许雅琪『详谈』过后,蔡薇霖只觉得头疼不已,虽然得打点折扣,但她倾向相信那个漂亮女性的说法,她认识许雅琪跟小高很多年了,那两人对她的忠心程度不相上下,也许那个年轻女性当中还混杂了很多不明不白的情感,不过她跟汤丽凤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会下这么狠的毒手,单纯只是为了替她出气,蔡薇霖多少有些感动,但随着八爷往生,她那股无处可发的怨怼消散许多,她承认自己在看见那对翡翠耳环时颇受打击,不过她真没想过要将汤丽凤害得这么凄惨,许雅琪的自做主张,除了惹麻烦之外,一点帮助都没有。 揉了揉太阳穴,蔡薇霖辗转的拨了几通电话,以匿名的方式通知陈则笙等人,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甚至不确定那几个年轻人,会不会认真看待这个讯息,总之,她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说也奇怪,蔡薇霖曾经很介意范岳靖的风流成性,可是她却不那么恨汤丽凤,也许是因为情事被揭开时,八爷已经往生了,范岳靖将那对翡翠耳环送给谁,她都不在乎了。 「……他们到了。」轻敲了敲门,助理小高毕恭毕敬的提醒,蔡薇霖点了点头,随手将那个深紫色绒盒锁进保险柜里,稍微理了理衣装后便跟着离开办公室。 皱紧浓眉,神情极不自然的端了杯冰奶茶及一大块巧克力布朗尼进休息室,助理小高接待过那么多身份显赫的来宾,头一次这么紧张及拘谨。蔡薇霖跟姚家伟等人,理所当然的进会议室密谈,留下那个听话、乖巧的小男孩在外头等待,虽然没有明说过,但秘密、谣言早就四窜,整个鼎天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知道『姚念淳』的身份特殊,谁都不敢怠慢他、得罪他。 「请在这里等一会儿,你父亲……很快就会出来。」不很习惯跟这么小的小孩相处,助理小高担心自己冷硬、死板的语气会吓坏对方,不过令他吃惊的是,他反而比较畏惧『姚念淳』的眼神,那种冷静、老练根本就是八爷范岳靖的翻版,果然是范家的后代子孙。 「不用招呼我,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不会乱跑。」先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姚念淳』突然惊醒似的改变语气,故意的挤眉弄眼,回应一记可爱到恶心的笑容。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助理小高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果然是范家的小孩,全都一个模子刻的阴阳怪气,可以不用理会最好,反正电梯、逃生门没有感应卡无法使用,他能跑、能躲的地方就这么几间闲置的会议室。 等蔡薇霖尾巴似的跟班离开后,『姚念淳』也跟着松了口气,认清方向后鬼鬼祟祟的潜进蔡薇霖的办公室里,他才是鼎天集团真正的老板,结果他在这里的办公室竟然没有『前妻』的豪华?这就是所谓的牝鸡司晨吗?实在是太过份了。 「呃……密码?密码是什么?」其实也不明白自己进来想偷些什么,以他对蔡薇霖的了解,她最不可能做的就是危害鼎天集团的事情,只是一想到她曾经背叛自己,『姚念淳』就无法将她视作亲人、盟友,总要找点什么来扳倒她。 直接忽视电脑,那名赌坛大亨不怎么信任这类科技产品,印象中,蔡薇霖同样也不喜欢,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留在主机中。小小的身躯蹲在书桌前东摸摸、西摸摸,『姚念淳』记得自己在书桌边柜有个保险箱,蔡薇霖的办公室跟他的完全是镜向安排,所有用品都是成双成对,所以她应该也有一个保险箱才对。 「这个笨女人……都说了密码不要用生日,用我的生日也不会比较聪明一点。」喀的一声打开保险箱,『姚念淳』分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的嘀咕,随即心理头又窜过几丝异样感受,蔡薇霖会用他的生日当密码,可见心里还是有他的?那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在保险箱里翻了一阵子,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正当『姚念淳』打算放弃时,一个深紫色的绒盒咕咚一声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顺势的捡起、打开,『姚念淳』惊愕的瞪大眼睛,他珍藏了许久的翡翠耳环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曾想在他跟蔡薇霖的结婚纪念日时,亲手送还给她,结果一拖再拖,最后他连这个『机会』都失去了,只是没想到,一直好好收藏在『小金库』里的耳环,为什么会出现在蔡薇霖的保险箱里? 『……有没有看见那个小男孩?』门外传出助理小高死板但略显焦急的嗓音,『姚念淳』想也不想的将深紫绒盒收进口袋,然后从暗门偷偷溜出去…… 「……你们急着约碰面,有事?」好整以暇的微笑询问,蔡薇霖的气定神闲,显得同在会议室中的另外三人更局促,他们根本还没商议好该怎么说服她,结果蔡薇霖连寒喧都懒得的直接开门见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跟你回报一声,丽凤姨没死,但伤的很重。」三人之中最镇定的陈则笙,同样面带微笑的回应,陪在一旁的姚家伟,分不清是佩服还是震惊的望着他。总感到在不知不觉中,他跟陈则笙愈离愈远,那个小角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般遥远,姚家伟隐隐感到不安,那天也许很快就会到来。 「是吗?」冷淡的回答,蔡薇霖不想有过份异常的表现,她跟汤丽凤的交情还没好成那样。 「不必装了,就你让人通知我们的……不用这么惊讶!这一点都不难推测,丽凤姨被抢,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连警方都不知道该怎么通知家属……结果我们却接到匿名电话,准确无误的通知我们到医院,这么神通广大的势力,不是你就是林昆清,我想那个巴不得我们全死绝了的男人没这么好心肠,那就只剩你了。」 原本脑袋一片空白,结果愈分析愈有自信,陈则笙眼睛晶亮、无所畏惧的瞪着蔡薇霖,他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这个女人确实一直暗中相助,只要她有所图谋,他们就有合作的机会。 「你比我想像的聪明,年轻一辈中,你确实很有实力。」不承认也不否认,蔡薇霖意义不明的微笑、点头,慢步的踱到茶几旁,上头正巧摆了副麻将牌。 「我们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深吸了口气,陈则笙表面镇定、硬着头皮的准备切入正题。 「姚家伟?我可以喊你家伟吧?……能不能请你在这副牌中摸出十六张给我?」 「蛤?」 112. 握紧方向盘,游毅德神情慌张的透过照后镜左看看、右看看,几次想开口,话却全哽在喉咙,车内的气压沉闷到他快窒息了,一向无话不谈,就连吵架都吵得默契十足、精彩万分的姚家伟及陈则笙,竟然一前一后的互不理会,这情形简直诡异到极点,他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 同样东张西望的还有那个被困在安全座椅里的前赌坛大亨,『姚念淳』孤疑的看着身旁的姚家伟,他不清楚那两个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那时他还忙着在各个会议室、办公室间躲躲藏藏,不过他很明白蔡薇霖的能耐,跟她密室详谈就是件最大的错误,那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舌灿莲花、挑拨离间,看样子她成功了,『姚念淳』更好奇她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像连体婴似的姚家伟及陈则笙互相翻脸、敌视。 「呃……呵呵~~家伟哥最后那一手,真是厉害啊!」终于受不了车内的低气压,游毅德清了清喉咙,尴尬的笑了笑,捡了个他自以为最保险的话题打破僵局,毕竟姚家伟还要继续参加『至尊麻将大赛』,而且依旧强运的不可思议,称赞他、增强姚家伟的自信心一定不会有问题。 「最后一手?」兴致来了,『姚念淳』一直以为他们会谈论正经事,没想到竟然还是聊回了麻将,连他都想知道姚家伟又展现什么惊人的运气了。 「是啊!家伟哥刚刚太厉害了,随便抓十六张牌,居然就是东东东、西西西、发发发、南南南、跟北北……」因为印象太深刻,游毅德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牌型说出,就算所有麻将牌都花色朝上,他都不见得能抓出这十六张来,姚家伟的鸿运当头果然锐不可挡。 「字一色?」略歪着头,『姚念淳』分不清是好奇还是佩服的望着身旁的男人,就算是他运势最好的那几年,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是得凭着高超的牌技,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做出这些牌型,姚家伟则是完全靠手气,这点真是非常吓人,顺风顺水时根本无人能敌,如果保持这股气势,他绝对可以轻松的打败林昆清。 「神童啊……弟宝真不愧是家伟哥的儿子,光听就知道是字一色,那你知道这是几台吗?」受不了另外两人的沉闷,游毅德只能跟『姚念淳』一搭一唱,幸亏那个小男孩既成熟又聪明,撇开有时候恼人的任性及阴阳怪气的胡言乱语,其实那个小男孩算是挺不错的聊天对象。 「十六。」冷淡的回答,『姚念淳』一脸不以为意的略扬了扬眉,记牢台数这种事只能算是学习麻将的入门,他『前辈子』可是堂堂的赌坛大亨,如果连这些基本的规则都记不住,那还跟其他人争什么高下? 这下子是真的让『姚念淳』吓着,游毅德目瞪口呆的透过后照镜盯着那个小男孩,后者冷静的回望着他,一脸顽皮、狡狯,思索着该不该背出门清一台、全求两台、对对胡四台、三暗坎两台、四暗坎六台、五暗坎十六台等等的计算规则,这肯定能吓死那个年轻人。 「弟宝……哇噢……则笙哥、家伟哥!你们有听见吗?」一直用神童啦、遗传啦等等藉口来说服自己,游毅德还是难掩吃惊的结结巴巴,拚命说话、寻求另外两名成年人的注意、认同,可惜陈则笙跟姚家伟还忙着跟彼此呕气,压根没听见他们一大、一小的对话。 「……你又在不爽什么?」深吸一口气,姚家伟终于也忍受不了车内的沉闷气氛,若不是担心突如其来的动静,会影响行车安全,他真想朝副驾驶座上的那颗头狠狠的刮下去。 「没有。」冷淡的回应,陈则笙俊脸绷得死紧,腾腾杀气让一旁驾驶座上的游毅德,下意识的往侧边避一避。 只要扯上陈则笙的事,姚家伟的好修养就唰一声降成负值,忍不住的一掌狠刮上对方脑袋,他才不管现在是不是高速行驶、有没有危险,那个混蛋的态度实在太欠揍了,不教训不行。 「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你为什么说要考虑?你真的以为那个女人是真心诚意的把女儿介绍给你?白痴才会相信这一切,她根本就有阴谋……」忍无可忍的大暴发,若不是安全带限制了他的行动,陈则笙大概会扑到后座跟姚家伟打上一架。这场商议、会谈原本进行的顺顺利利,蔡薇霖虽然气势吓人,不过很明显的,她也想跟他们合作,所以一来一往间并没有什么火药味,直到蔡薇霖没来由的让姚家伟摸出十六张麻将牌,整个会谈气氛急转直下。本来,会谈是由陈则笙主导,他的反应机敏,镇定、大气,蔡薇霖言谈之间属意的合作对象也像是他,谁知道姚家伟摸出字一色之后,那个女人居然忝不知耻的想把女儿塞给他?最令陈则笙气愤的是,那个混蛋竟然不是一口回绝,而是说他要考虑?考虑个屁! 「我当然知道她不怀好意,不这么说,难道要当场撕破脸?你不是正想跟她合作吗?也许我们能通过这层关系……?」 「关系个头!你连她女儿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塞个猪头三给你,你也考虑?」 听那两人愈吵愈不像样,尤其还批评到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头上,『姚念淳』毫不客气的将吃一半的汉堡砸过去,吓的陈则笙一阵狼狈的闪躲,游毅德差点控不稳车子哇哇乱叫。 「弟宝!」怒瞪了后座的小男孩一眼,陈则笙气愤的咆哮,护子心切的姚家伟自然跟『姚念淳』同一阵线,半是心疼、半是骄傲的拥了拥那个小男孩,很开心对方有勇气为了扞卫他挺身而出,他就知道『姚念淳』是个有正直思想又善良的小孩。 「唉呀~~这就是则笙哥的不对了,怎么能说范家二小姐是猪头三呢?会外赛那天不是见过人吗?漂亮的咧……家伟哥如果真跟她这样、那样,那是娶到一座金矿耶……」自以为合理的分析起来,游毅德就不明白了,这么占尽好处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兼生气?况且,姚家伟只说会考虑,说不定人家范亦珊还不愿意呢!她家大业大的干什么要跟个带着拖油瓶的便利商店老板吃苦啊?又不是神经病!就算真的有精神病,凭她的家世、凭她的样子,还愁嫁不出去? 无比赞同的点头如捣蒜,『姚念淳』忍不住想给游毅德一记大姆指,这是个识货的行家啊!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优秀。看着陈则笙继续跟姚家伟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那名赌坛大亨真的不明白蔡薇霖是何居心?没错,这两个年轻人都十分优秀,不过那个江湖大嫂什么人没见过,不论是陈则笙或者姚家伟,都还达不到她的标准吧?况且,真要挑选,他会捡陈则笙,这个小角头有胆识、有担当,才是最能辅佐范亦珊的人选,蔡薇霖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竟然会挑姚家伟那棵温温吞吞的软柿子? 「金矿?你也要有命花啊!金矿……哼!你那天也见识过范家二小姐的嚣张气焰,就凭你那种软绵绵又温吞吞的个性,你制得住她?」 「……什么软绵绵?你才软绵绵!」 「我说的是个性,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管是个性还是什么,我硬的很!你说泡不动就泡不动?我偏泡给你看!」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行事,让『姚念淳』狠踹一脚后,姚家伟话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有什么理由为这种事跟陈则笙呕气?他并不喜欢范家二小姐,他只是基于礼貌不想难堪的拒绝,更重要的是,他会考虑这个提议,单纯只是想替陈则笙的合作计划制造更多的机会,不是成心跟对方过不去。 「姐夫……」 113. 车内的气氛从吵得火热,瞬间骤降的变为冰冷、尴尬,姚家伟很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但平日里虽然事事与人为善的好脾气,可一旦固执起来才是最难搞的,道歉的话他怎样都说不出口,况且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明明就是陈则笙在无礼取闹。 同理,陈则笙也让那名斯文、温柔男子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明知道对方只是无心的一句叫嚷,但听起来就是那么剌耳、那么令人不舒服,他已经多久没用『姐夫』两个字来叫唤姚家伟,偏偏就选在这个时间点上脱口而出,多少带点报复、剌激对方的念头,可是从后照镜中看见姚家伟惊愕、受伤的神色,陈则笙一点都没有得胜的痛快,反而后悔、难过得要死,只是再开口怕又多吵多错,索性闭上嘴巴,任由车内的气氛变得更糟、更僵。 没好气的猛翻白眼,『姚念淳』真是服了这几个年轻人,就这么点鸡毛蒜皮大的事,也能吵到脸红脖子粗?不过他倒是很认真的打量起身旁的年轻父亲,臆测着蔡薇霖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不可能这么无聊的想挑剥离间,所以她是真诚的希望姚家伟跟他的宝贝女儿交往,为的是什么?那名困在小身躯里赌坛大亨,思前想后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是为了姚家伟见鬼似的好运气,只是『姚念淳』没想到对方会绝望到如此,他印象中的蔡薇霖不很相信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现在却将希望寄托在姚家伟身上?鼎天集团的未来真有那么不乐观?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跟蔡薇霖撕破脸,所以才没有立即拒绝她,可是你有想过我……不是!你有想过弟宝的感受吗?」情绪平静许多,陈则笙皱了皱俊眉想据理力争,但又不想表现的太在乎,所以不得不将那个小男孩拖下水。 「弟宝……」只要扯上那个小男孩,无疑就是姚家伟的罩门,那名年轻店长一改先前的怒气不息,忧心忡忡的望着身旁的宝贝儿子,他跟陈则笙吵架是一回事,他不想因为字里行间的误解,让『姚念淳』以为他想结交新女友,让他担心自己会被抛下,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弟宝,你怎么说?家伟哥帮你找个漂亮的新妈妈好不好?」本想开点小玩笑、打个圆场,让车内的气份轻松一点,谁知道游毅德的话才出口,就收到陈则笙及姚家伟射过来的杀人目光,他招谁惹谁了? 「她……不会喜欢你们的……」看了看陈则笙、再瞄了瞄姚家伟,『姚念淳』语气冷淡但又十分笃定的回答,范亦珊让他惯成公主似的个性,哪看得上这几个穷酸鬼?省省吧…… 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瓷具乒乒乓乓砸到地上的声音,范牧民扬了扬俊眉,会在家里动静这么夸张发飙的人只有一个,聪明的话就绕到副楼回房,省得直接撞上那座名叫范亦珊的活火山。 「……你怎么能这样擅作主张?什么叫碰个面、吃个饭,那根本就是相亲,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放?还用做人吗?」明明觉得太过丢人打算掩饰,偏偏嗓门大的怕全世界听不见似的嚷嚷,范亦珊气愤的朝着蔡薇霖咆哮,再将她母亲心爱的骨瓷茶具一件一件朝墙壁扔去,这个脾气暴躁的公主病患者,依着她的习性过日子,她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听见『相亲』这么有趣的两个字,范牧民哪里还管是不是会牵扯进他老姐跟他老母的争吵中,立即拐了个弯回到起居室,还没走近就差点让飞出的骨瓷茶杯砸个正着,范牧民微拧了拧眉,伸腿将一地的碎片胡乱的扫在一旁。 「谁要相亲?不会是范亦珊吧?哈哈哈哈哈~~,哪个男人得罪你了,要这样惩罚他?」对比于蔡薇霖的气定神闲,毫不在意那些收藏茶具被砸毁,看见气急败坏的自家老姐,范牧民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这一笑,原本发泄一轮了、气消了一大半的范亦珊,又一次的大爆发。 「你看!连牧民都知道了!」指着范牧民,范亦珊眼眶泛红的尖叫,如果连她那个啥事都不管的冷淡老弟都来嘲笑她,那根本就传人尽皆知了…… 「……牧民会知道,是你自己告诉他的。」轻轻的叹了口气,蔡薇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三个子女中,唯独范亦珊没遗传到她跟八爷的智商,这丫头是太天真还是太笨了? 「我……说的?」愣了一愣,范亦珊擦了擦眼泪,茫然的指着自己,她怎么可能将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 「是啊!你嚷的太大声了,才刚进门就听见,你该庆幸我们住在半山腰,如果在市区……哈哈哈哈哈~~。」 「别只顾着笑了,帮忙劝劝你姐姐。」 没好气的摇了摇头,蔡薇霖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她也没指望这两人能真的相爱,这单纯就是政治联姻,身为八爷范岳靖的女儿,鼎天集团的千金,她怎么没有这种觉悟。 「那个倒霉的男人是谁?」依旧掩饰不住笑意,范牧民好奇的询问,猜想应该是某个集团或是企业继承人?鼎天集团乍看之下如日中天,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鼎天是树倒猢狲散前的回光返照,虽然是蔡薇霖一手将集团扶持成今时今日的规模,不过最初是靠着范岳靖的个人魅力,才让鼎天从无到有,八爷一走,集团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浮动不安的气氛,忧心着娱乐龙头的地位随时易主、荣景不在,也难怪蔡薇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希望扭转颓势。 「你也认识,你还救了他,不是吗?」好整以暇的微微笑,蔡薇霖若有深意的望着范牧民,她一直都想知道,这个一向不理事的么儿,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想展现英雄气魄的救人,这实在不像他的个性。 「姚家伟?……你要那个便利商店的穷酸老板娶她?你在开什么玩笑?」俊眉一皱,范牧民救他一命,可不是为了之后让他老姐糟蹋的。 「牧民,你为什么对他特别不一样?」神情如出一辙的皱紧细眉,蔡薇霖半是关心、半是好奇的质问,她当然希望她的么儿能开心、幸福,就算他带回个男人也无所谓,总比现在这样孤家寡人、阴阳怪气的强上许多。 「这不正好,他如果喜欢那个男的,你找牧民跟他相亲啊!」没好气的挑了挑眉,范亦珊还在气愤中,她哪会不知道这是『政治联姻』,她就是不爽被当成商品、筹码,她爱谁、嫁谁,得由她自己掌握。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没看错,他跟那个陈则笙才是一对,他们互相凝视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他们或许会考虑,如果是牧民,那是绝不可能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见什么,你明知道他是Gay,你还让我跟他相亲?天底下哪有这种母亲?」 「你不爱他、他不爱你,你们结婚只不过是利益结盟,婚后你过你的、他过他的,怎么看都是场非常公平的交易。」 「交易?你把我的婚姻当成交易?」 「愚蠢的女人,她把所有人的婚姻都当成交易,我只是很好奇,包不包括她自己?」 扬高半边俊眉,范牧民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母亲,到底是什么环境、什么教育,能让蔡薇霖这么……非比寻常?导致三名由她辅养长大的子女也跟着性格扭曲。 「别理你弟弟,你就当出门玩一趟,反正你一向爱玩……」 「我、不、会、跟、他、去、相、亲~~~~。」 114.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约他?你不是才在大声嚷嚷不去相亲,怎么一转头就约他了?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盘腿的窝在床上,范牧民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走近自家老姐的卧房里,没想到一贯给人感觉气焰嚣张的范亦珊,除下武装后其实是颗有着无数梦幻想像的少女心,看看四周全是蕾丝、淡粉红的设计,范牧民下意识的打了几记冷颤,跟他老姐的形象也太不搭了,真令人感到不舒服。 「怎么?你有意见?」扬高半边细眉,范亦珊透过全身镜狠厉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一眼,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不想跟姚家伟约会,与其这样不干不净的拖着,还不如正正式式的拒绝对方。一旦开始了这个计划,范亦珊就莫名的慎重起来,姚家伟虽然不对她的胃口,终归还是个好人,她不能随随便便赴约,于是那些套装、洋装一件一件翻出来试,她甚至考虑是不是该再去多添两件。 高举双手假装投降,范牧民才不打算跟那个毫无理智的女人争应,他当然明白蔡薇霖在打什么主意,会外赛当天,他就看出姚家伟的不凡之处,鼎天集团需要他的『运势』相助,再者,姚念淳那个小男孩,还不清楚是不是他大哥的小孩,以蔡薇霖的个性,她一定会找机会弄明白,利用范亦珊栓住姚家伟,对他们范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喂!你不会真是Gay,然后喜欢那个男人吧?」挑了件粉紫色的小洋装比划着,范亦珊对着镜子审视了好一会儿,最终不满意的放下,就算不准备爱上姚家伟或者被他爱上,她的形象还是不容破坏,范家的二小姐必需要像公主一样闪亮。 「啧……怎样?你有意见?」用着范亦珊一模一样的语气回敬一句,范牧民意兴阑珊的半躺下来,他后悔一开始为什么要『关心』那个多事又愚蠢的女人了。 「我以为你跟叶杰儒在一起……不用拿那种眼神瞪着我,我是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两个有一腿,早上过床了吧?放心,我很开通的,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一起,我不会有意见……事实上,叶杰儒挺不错,家世跟我们的挺相配,我想……妈妈也不会反对。」得意洋洋的睨了范牧民好几眼,一脸逮住小辫子般贼笑不已,傻子才会真的相信什么『反社会』、『反人类』等等的说法,完全是范牧民不负责任的藉口,范亦珊才不会买帐,她倒想知道,叶杰儒那个混小子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栽在她弟弟手上?实在太有趣了。 「不要浪费你的脑细胞瞎猜了,你也剩不了多少,我跟叶杰儒怎样,不关你的事,我也不喜欢那个叫姚家伟的男人,你高兴跟他在一起、不高兴跟他在一起,全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才懒得理会。」冷哼数声,范牧民不会否认跟叶杰儒上过几次床,不过那单纯只是解决生理需求,他爽了、叶杰儒也痛快了,双赢的结果何乐不为?但这当中完全不存在『感情』这回事,看看周遭的人,只要跟『感情』扯上关系,没有一人能保持理智,就算他那位以高智商、善于计算的母亲,也会因为牵扯上感情而出做错误决定,他不喜欢这样,比起孤独,他更讨厌愚蠢。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喜欢姚家伟……」 「嘘……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 「警车。」 从第一道警示灯映入眼中,翁人豪就已经调齐人马『备战』,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别说警方一向不来打扰他们范家,就算真的来,也是督察、局长之类的人物,而且都是搭乘他们私人轿车来商量事情,像这么正式的大阵仗还是头一次,翁人豪冷笑数声,他怎么能不好好『接待』? 「谭督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十分佩服自己,居然能一脸诚恳的跟那名高级督察打招呼,翁人豪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算吃得开,但总有一个、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买帐,谭享铭正是这一号人物,倒不是说他有多清白、多正直,那个家伙只是单纯跟林昆清那一系的人走得比较近而已。 「调查一桩案子,这是搜索令。」那名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子,虚情假意的拎着一份文件在翁人豪眼前晃啊晃,反正他们彼此都明白,既然敢侵门踏户,就已经是撕破脸了,有没有那份搜索令,其实都是无济于事。 「什么案子?」瞄了一眼搜索令,翁人豪一脸行得正、坐得正似的不在意,不过心底则是闪过好几个念头,谭享铭如此的来势汹汹,究竟会是什么事?他一早就连络了律师团,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不管是为什么案件,他得拖延到那时。 「汤丽凤,你认得她吗?我正在调查她的失踪案。」一脸的『你我心知肚明』的神情,谭享铭扯了扯嘴角,他非常看不起这些不寻正路发达的货色,从八爷范岳靖的时代,他就一心一意想扳倒这个藏污纳垢的集团,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她失踪了?」绝对能入围影帝奖项的惊愕表情,翁人豪『诚恳』的追问。 「……不算!我们找到她了,啧……好好一个人,竟然遇上这种事。」微微眯起眼睛,鬼才相信翁人豪完全不知情,谭享铭更加痛恨这些自以为能只手遮天的恶棍,他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天害理。 「汤丽凤遇上什么麻烦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一时之间没办法将汤丽凤的事情,与他们鼎天集团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翁人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谭享铭,理所当然的推测起来,给他向天借胆,那个官阶不上不下的督察,也不敢上门来叫嚣,肯定握有什么不利他们的证据,再不就是背后有靠山。 「喔……只需要厘清几件事,汤丽凤让人抢劫了,其中有一件随身首饰至今没有找回来,有人证实了在事发之前,汤丽凤最后交谈的对象正是蔡薇霖女士,还为了一对耳环起冲突……」 「起冲突?说这话的人瞎了狗眼,薇霖姐是什么身份、地位,会为了一对莫名其妙的耳环跟自己的好姐妹起冲突?」 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翁人豪不清楚对方是听信了什么愚蠢的言论,就这么点薄弱证实,他就敢上门兴师问罪?谭享铭是太有自信还是太无脑了? 「据我所知,那不是普通的耳环。」又抽出另一份文件资料,谭享铭得意洋洋的哼了数声。翁人豪微眯起眼睛的接过那份文件,其实只是两张照片,一张有点年纪、一张则是近期拍摄的影像,两张里都有蔡薇霖,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保养得宜,岁月压根没在她脸上、身上留下分毫痕迹,较旧的那张里,可以看出她戴了一整套的翡翠首饰,从耳环、项炼到手镯一应俱全,可是近期的那张,同样的耳环却戴在汤丽凤身上,而且还能清楚无误的瞧见,蔡薇霖的目光停留在耳环上头,神情说明她不仅认出了,而且很在意。 「你跟了八爷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耳环都认不出吧?我问过道上的一些老前辈,他们都对蔡薇霖女士的那套翡翠首饰有印象,至于……耳环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汤丽凤身上,而她又为什么会遭遇抢劫到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些疑点……希望蔡薇霖女士能协助调查,和果她跟这整件事情无关,我们也好还蔡薇霖女士清白。」 115. 气急败坏的冲下楼,老远就听见有人翻箱倒柜的声音,长这么大了还没让人这么羞辱过,范亦珊石破天惊似的咆哮着,试图阻止那些在她母亲书房里大肆搜索的制服警察,这些混蛋以为自己姓啥名谁,居然敢来搜索他们范家? 「在搞什么东西?你们是贼还是强盗?哪有明正言顺的跑进别人家里偷翻东西的?你……说的就是你,把手拿开!不要碰我妈的书柜!滚开啊~~。」从小就是让范岳靖捧在掌心的千金,范亦珊呼呼喝喝的气势惊人,那些正在收集证据、资料的制服警察全被吓的愣在当场,一时半刻间不敢动弹。 「现在是什么情形?」慢条斯理的跟在范亦珊身后,唯有这种场合,范牧民才觉得有一个冲动又坏脾气的老姐其实挺不错,遇上那些管他合不合理、顺不顺心的事情,关门、放她就对了,看看一屋子的便衣、制服警察全让她的狮子吼吓住,与有荣焉啊! 自然而然的走至范牧民身旁,寻常状况下,翁人豪都是辅佐范亦珊,不过今天情况不同,真正可靠的反而是才智、手段最接近蔡薇霖的范家老三,他的个性虽然阴阳怪气,不过正是要他这种人,办起事来才没有任何顾忌。 扬高半边俊眉的听着翁人豪回报最新情况,范牧民一点也不意外在八爷死后会被找麻烦,相反的,一直拖到现在那些人才出现、才有动静,都不知道该称赞他们够耐性,还是佩服他母亲的长袖善舞,只不过蔡薇霖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终于还是露出破绽让林昆清等人逮个正着。 「让他们搜,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喝不喝茶?」事不关己似的随意摆了摆手,范牧民体贴的问了问身旁的翁人豪,后者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就连正准备发飙的范亦珊,也吓的将所有话全咽了回去,那个可是范牧民,谁的帐都不买不卖的范牧民,居然开口询问翁人豪想不想喝茶?还有温和、体贴的语气,他的灵魂跟人互换了吗? 「喂……牧民,你还好吧?」脑细胞大概全是由DRAM组成,才一转头所有事全忘光,情绪落差之大,连那些被吼的警察们都感到一头雾水,倒是范亦珊没什么自觉,分不出是关心还是惊疑的伸指戳了戳那名消瘦、苍白年轻人的手臂。 「很好啊!喂!刚说了要喝茶啊!还不去弄?站在这里瞪我干嘛?」嫌恶的挥开范亦珊的手,范牧民理所当然的使唤起来,翁人豪先是扬了扬眉,随即若有深意的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离开书房。 「啧……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居然体贴到问小七哥想不想喝茶?吓死我了……」拍了拍心口,范亦珊没好气的猛翻几记白眼,她不该将她的么弟想像的太美好,他从小就是个自私鬼,随着年龄增长,只是变本加厉而已。 懒得理会那对姐弟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嘴,谭享铭冷淡的指挥着那些警察们继续翻翻找找,最好能趁这次机会,将鼎天集团那些肮脏的不法勾当全都挖出来,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赌上自己的前途,这次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扳倒他们。 另一头,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摆在范亦珊姐弟俩身上时,翁人豪理所当然的闪至厨房,故意弄出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响,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拨打电话,这帮人马敢搜到家里,难保不会派人到公司总部去捣乱。 『你好,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我是小高,请问有什么事?』电话那头回应的是助理小高死气沉沉的平板嗓音,翁人豪忍不住的皱起眉,他记得蔡薇霖让她的宝贝女儿吵到受不了,特意叫他过来一趟,然后她回鼎天集团照看着,以司机的本事、路上交通状况,没理由到现在还没进到办公室。 「怎么是你?阿嫂呢?」刻意的扭开水龙头,翁人豪压低音量质问,虽然助理小高绝对是蔡薇霖的心腹、左右手,可是关于那对耳环的情事,翁人豪相信那位江湖阿嫂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就连翁人豪这种跟着八爷多年的人,都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他想助理小高也不会太明白,如果那对翡翠耳环真让蔡薇霖抢回手里,只怕助理小高也不清楚她会收藏在哪儿。 『刚刚来通电话,几位老友相邀,所以……』语气平板的回应,虽然在职务上助理小高远逊于翁人豪这位执行长,不过在实权上,两人其实不相上下,尤其在八爷范岳靖过逝之后,身为蔡薇霖那一系人马的助理小高,说话搞不好还更有力一些。 「老友?什么老友?谁?」脸色一变,翁人豪又刻意的闪避到庭院去,屋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难保隔墙有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听出翁人豪语气中的不对劲,助理小高依旧语气死板的反问,他跟翁人豪本来就不是会互相寒喧的类型,除了公事几乎不交谈,不过这不防碍他观察、了解对方,翁人豪怎么说都是鼎天集团的执行长、他的上司,揣摩上意一直都是他们这类助理最拿手的工作。 「阿嫂……阿嫂跟汤丽凤的恩怨,你清楚吗?」 『不清楚。』 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助理小高回答的这么快,翁人豪怎么可能相信他毫不知情,那只不过是不想淌浑水、明哲保身的本能反应罢了。 「……谭享铭在宅院这里搜索,他怀疑阿嫂跟汤丽凤的失踪案有关。」 『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他宣称自己有人证、物证,没点把握,他绝对不敢上门来搜索。」 『物证?』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根本不在意『人证』这一回事,想暗害蔡薇霖的人,自然有办法收买人诬陷她,别人能收买,他们同样也能,『人证』在他们眼中薄弱的不可思议,倒是物证比较麻烦,所以助理小高特别问了一声,至少,得先弄明白他该『料理』些什么? 「一对翡翠耳环。」 『……』 「你知道?你见过?那东西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你说的耳环,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一对……几天前,有人送了一大束玫瑰跟一对翡翠耳环给董事长,那是份礼物……』 「礼物个屁!那是烫手山芋!东西在哪?」 『如果我没猜错,董事长收进保险柜里了。』 「……处理掉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处理掉它!」 『……来不及了,警车到了。』 面色铁青的挂断电话,这分明是调虎离山的烂计策,而一向聪明过人的蔡薇霖竟然会中招,翁人豪气急败坏的想赶回公司总部,那些警察就算有搜索令,但一时半刻间还抄不到蔡微霖的办公室,他相信助理小高知道该怎么做,他还来得及处理公司内部那些『必需要处理』掉的东西。 「通风报信?就知道你们心里有鬼,不过白费劲了,我早让林督察带另一队人马到鼎天集团总部……这次一定将你们一网打尽。」最后一句凑到翁人豪耳边洋洋得意的冷笑,终于赌赢了这一把,从谭享铭在林昆清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他就知道这一次能一举击垮鼎天集团,没了范岳靖、没了蔡薇霖,这个藏污纳垢的集团即将走入历史,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在八爷范岳靖还活着的时候打败他,谭享铭永远记得那个男人是怎样看不起他,如果范岳靖知道他一手创立的鼎天集团,是被这个当初看不上眼的小警察摧毁,只怕会气得自墓中爬出来再死一次。 116. 快步的走进InfiniteLoungeBar,即使外头还是大白天,车水马龙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过酒吧里却维持了一贯的昏暗、宁静,空气中永远飘散着醉人的酒香,还有舒缓神经让人不由自主放松心神的柔和音乐,与外界毫无关联般的自成一个小天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约她碰面,而且还是透过女秘书留言,以叶泓禾的个性,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情,他对她永远是那么慎重、那么小心翼翼,透过第三者传话、留言,更多了种公事公办的陌生感。虽然如此,蔡薇霖在约定的时间前到达,即使对方没有留下地点,她一样清楚知道在哪,她跟叶泓禾曾经很密集的碰面、谈心过,这间LoungeBar可以说是他们心照不喧的秘密基地。 走向自己惯坐的位置,果不其然,富有绅士精神的叶泓禾永远比她早到,立即礼貌的站起身替蔡薇霖挪动椅子,体贴的等她入座后,为她点了杯她惯常喝的冰酒。 「什么事?这么急的约我过来?珊珊还是牧民出事了?」一脸关心的询问,同样是为人父母,叶泓禾能够明白蔡薇霖的心情,他猜想多半是范家老么有状况,他见过那个年轻人几次,总是和叶儒杰出双入对,原本还是个小小孩,一眨眼竟然人高马大,而且模样愈来愈酷肖蔡薇霖,只可惜个性似乎有些任性、偏激,出入警局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如果真是他有麻烦,叶泓禾思索着该请哪几位律师朋友们来帮忙。 「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我还在想,你怎么会让你的女秘书留话,以前都是你直接打我私人手机……」话说了一半,蔡薇霖与叶泓禾两人同时一震,事情很明显,有人从中暗动手脚,以她的名义约叶泓禾,又以叶泓禾的名义约她,毕竟以他们两人的交情,虽然会有所怀疑,但仍是会义无反顾的赴约,这分明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 「来!我送你回去,别让那些人得逞……」二话不说的起身,替蔡薇霖拎起手提包,叶泓禾当然希望两人能叙叙旧、谈谈心,可是他更不能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或是她的亲人。 「不用了,来不及了……那些人既然指明了是这个时间,那他们肯定早有预备。」略摇了摇头,蔡薇霖反而冷静,大脑正高速运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意图对付她,有这种胆识、有这种手段的人不多了,更重要的是,还得熟知她跟叶泓禾私交甚笃,知道她一定会赴约,这绝不是外人办得到的事,鼎天集团里、她的亲信中有内鬼。 「是什么人想害你?……害我们?」不得不重新坐回位置上,叶泓禾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四周,不由自主泛起一股心虚,虽然他跟蔡薇霖清清白白,但他确确实实爱慕着对方,这份心意,在范岳靖死后更强烈,可是也在那个赌坛大亨死去之后,他再也没办法更进一步,你的对手都已经死了,你还能跟什么人竞争? 「不清楚!不过,知道能利用你的名义约我出来,我大概心里有数了……真的是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老是挂在嘴边提醒珊珊、牧民他们,没想到我自己却看走眼……」 「你知道是谁?」 「嗯,你该知道我能谈心的对象不多……我真的太大意,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会计,她也表现的像个普通会计,真没想到……」 扯出几抹冷笑,因为自己的大意,结果却惹回这么大的麻烦,蔡薇霖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能说敌人比她想像的更厉害、更沉得住气,再不然就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太高明,那个叫林枝郁的会计,横看竖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既热心又温柔,总是会用她的人生经验开导蔡薇霖,那名江湖大嫂或许做生意、开展事业上一帆风顺,可是在感情上却败得一蹋糊涂,好几次多亏了林枝郁的陪伴,她才能迈过一次又一次的关卡,所以蔡薇霖不疑有他的将对方视作朋友,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林枝郁会选在这一刻背叛她。 「她知道多少?可以接触到多机密的档案?来不来得及补救?」下意识的握了握蔡薇霖的手,叶泓禾认真的询问,他自己也有安插人手潜进鼎天集团,他相信那位江湖大嫂也会这么做,商业间谍总是互相剌探,只不过能潜伏这么久,甚至跟蔡薇霖结交朋友,这份功力不可小觑,如果从中探查到什么不利鼎天集团的机密,那这回真是非常凶险的一道关卡,他会尽自己全力,帮助蔡薇霖渡过。 「不要紧,就算她知道我的密码也没有用,我的电脑里没什么要紧的档案,集团里的大小事其实都是由人豪负责,而且,就算她拿到了人豪的密码,我也不觉得她有办法利用里头的资料扳倒鼎天,她太小看我们了。」迅速从被老友背叛的打击中恢复,蔡薇霖气定神闲的微微笑,多亏了她跟翁人豪多疑的性格,就算有谭享铭这类充满敌意又死盯着鼎天集团的人,一样捉不到任何把柄,这次就算真是谭享铭亲自出马,蔡薇霖也不觉得他能讨到半分便宜。 「走吧!我送你回去。」不知道蔡薇霖自信什么?拖延什么?叶泓禾比她更着急,这不是开玩笑的,多少家大业大的集团,因为一个小小疏忽而江山易主,他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先例,真的乐观不起来。 「在等一通电话,我想知道……是不是真是她背叛我……」平静的回答,蔡薇霖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名江湖大嫂难掩失望的叹了一声,最不该、最与她无关的人,居然抢先通知她?真这么想置她于死,要她自投罗网?蔡薇霖失落之后,眼底重新燃起复仇的火光,她自问自己没得罪过对方,林枝郁怎么能背叛她,不可原谅。 「林督察,你是想找到什么?不利董事长的证据……还是不利鼎天的证据?」冷淡的站在一旁,助理小高异常配合警方的搜索行动,不论他们是要开文件柜还是电脑资料库,全部让人主动协助,坦荡到让林裕屏督察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是不是他们疑心错误对象了。 「你误会了,我们单纯只是想厘清案情,如果蔡女士与伤害案、抢劫案无关,我们会还她清白……」皱了皱眉,林裕屏不像谭享铭一样,对破案、升官那么有冲劲,况且,他真的不认为以蔡薇霖的身份地位,还会为了一个死了的男人争风吃醋,不过这也很难说,女人嘛!一扯上感情就不太理智,天晓得她是不是真让人跌破眼镜、手法粗糙的犯案。 「不过……你们更感兴趣的是集团营运方面的资料……」微扬起半边眉毛,助理小高皮笑肉不笑的讥讽着,他是发自内心的嘲讽这些警察,如果集团真要干点坏事,还会留下证据?而且还是蠢兮兮的留在公司总部里等着被人揭发?更何况,以今时今日鼎天集团的声势,根本不需要走旁门左道,这些警察就算把整个总部掀翻了,也找不出什么可用的资料。 「你真的误会了……我需要进入蔡董事长的办公室,能不能麻烦你开门。」礼貌的微笑、请求,林裕屏甚至准备递出搜索令,不过助理小高更干脆,蔡薇霖的办公室大门根本没有锁。 感激的点点头,林裕屏环伺一眼办公室,目光锁定在书桌边柜的保险箱,他有预感,这里会有他们想找的证据。 「你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吗?」 「不知道,那是董事长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与公事无关。」 「那正好……有谁知道密码?蔡董事长在吗?也许她本人回来解释会更好。」 话还没说完,一名矮胖的中年妇人在门边探头探脑,一脸胆怯的轻咳一声,吸引办公室内的林裕屏及助理小高的注意…… 117. 绷紧俊脸的倚在门边,陈则笙不怎么高兴的盯着姚家伟的一举一动,明明就不喜欢范亦珊,也没打算跟她交往,用得着穿的这么正式?想迷倒谁啊? 「怎么样?这件可以吗?」挑了件粉紫色的衬衫,姚家伟担心自己的形象太古板,会造成一向时尚、漂亮的范亦珊困扰。很意外的竟然是对方主动邀约,虽然他直觉觉得范亦珊是打算正正式式拒绝他,省得拖泥带水的平添麻烦,他也觉得应该把话说清楚,不过这怎么说都是一次正式的『约会』,姚家伟觉得基于礼貌,他都该慎重一点。 「不好看。」冷淡的回答,陈则笙莫名的怒火中烧,平日里姚家伟对谁都没那么在乎过,虽然明知道范亦珊那女人根本不算威胁,但还是很不爽快。 「不好看?」吓了好大一跳,姚家伟认真的在衣柜里翻翻找找,除了这件粉紫色的衬衫,其余都是工作时穿的古板、单调的白衬衫,他找不到更时尚点的衣裤了,重点是,他一点都不想为了这次的约会破费添购新衣服。 「用得着这么正式吗?你真以为是去约会?谈判还差不多,范亦珊那种女人你惹得起?」 「你是哪根神经不对了?为什么每次一扯上范亦珊,你就乱发脾气?不是说清楚了,我跟她又不可能……」 「我只是不高兴,你为了她那么……那么……你怎么就没想过穿的好看一点来找我?这不公平。」 「……白痴,我跟你有约过会吗?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店里,是要穿的多好看、多正式?」 一向给人的印象是细腻、温和,可是在感情方面却意外迟顿、粗线条,姚家伟总算弄明白陈则笙是在吃醋,分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的频频摇头,伸手揽过对方后颈,轻轻的在唇瓣印上一吻,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默契了,没想到陈则笙会这么不安。 「安心了?」又辗又咬蹂躏着彼此的嘴唇,姚家伟抵在陈则笙的嘴角,带着笑意低声的询问,他能感受到对方种种的不愉快,随着这记深吻逐渐消失。 「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能得到你那么多的注意力?」下意识的拥紧对方,陈则笙意外稚气的靠在姚家伟颈边咕咕哝哝,他从小就是不懂得分享的那类小孩,他也不打算改进这个坏习惯了。 「你也太小气了吧?照你这样,岂不是一天到晚在吃弟宝的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弟宝跟姐姐是我的极限了,再有一个人分去你的注意力,我想我会受不了,到时,我一定会做出傻事,不是干掉你就是干掉那个人……」 「你就是那种会因为感情问题上社会新闻的蠢蛋啊!」轻拍了拍陈则笙脑袋,姚家伟语气却异常宠溺,他喜欢这样的陈则笙,会为了点小事不开心、寻求安慰,这才符合他的年纪,平日里的陈则笙,总是一肩扛起永福町的大小事,在姚家伟眼中来看实在太逞强了。 「是啊……所以你小心点,招惹上我甩不掉了。」轻轻的啃咬着姚家伟的颈子,陈则笙低声的笑了笑,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在对方身上烙下印记,他就是独占欲这么强、这么霸道的人。 夸张的重咳一声,『姚念淳』死命的牵稳那头大型犬可乐,挑高半边眉毛、一脸不以为意的站在门边,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烦人吗?成天麻花卷似的缠在一块儿,他们自己不觉得恶心,他都看腻了,能不能换成戏码啊? 「弟宝,什么事?」两人默契十足的拉开彼此距离,姚家伟想也不想的凑到『姚念淳』身旁,希望宝贝儿子什么都没看见,他年纪还太小,无法理解也还不需要去理解大人的感情世界。 「电话。」指了指客厅方向,『姚念淳』当然也能自己接听、应答,不过这样就不像五岁大的小孩了吧?为了扮演小男孩,他还得委屈自己假装幼稚、无知,那名赌坛大亨忍不住在心底一声长叹,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他是不是能像前一回一样,灵魂出窍的脱离这个身躯?如果这个理论成立,他一定要找个年轻、俊帅的身体来『寄居』。 「电话?」看了陈则笙一眼,那名年轻人自动自发的冲动客厅里接听,姚家伟陪着宝贝儿子,费劲的将那头大型犬拖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忙了起来。 不一会儿,陈则笙又晃回厨房,脸上神秘兮兮的挂着贼笑,姚家伟用眼神警告着,现在不是卖弄的时候,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呵呵~~这大概是他们家的传统,范亦珊取消约会了。」 「有没有搞错啊?都要出门了,她才取消约会?」半是愤怒、半是松了口气,姚家伟忍不住的嘀咕、抱怨,不过终于不用烦心该穿些什么、准备啥礼物了。 另一头,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替可乐准备狗食的陈则笙,神情又一次的变得凝重,没有心思回应姚家伟的谈答,同时用眼神示意,窝在沙发上的『姚念淳』,心领神会的将电视打开,乖巧的转到新闻台。 「怎么了?什么事?」好奇的走近,姚家伟换回了平日惯穿,样式古板、单调的白衬衫,似乎发生大事件,各家新闻台的SNG车倾巢而出,而地点看上去有些眼熟,分明就是鼎天集团的营运总部。 「好像是说……蔡薇霖牵扯上一件抢劫案、伤害案……」指了指萤幕下方的跑马灯,陈则笙不由自主的皱紧俊眉。 「抢劫案?……伤害案?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不会这么巧……跟丽凤姨有关?」同样也皱起俊眉,姚家伟好奇的走近,认真的看着追踪报导,记者彷佛针对蔡薇霖似,明明没有真凭实据,但报导的语气就像已经罪证确凿般笃定,非要将她踩下十八层地狱般死命践踏,一家电视台不够、派出SNG的电视台全都是同样的调调,好像除了鼎天集团旗下的媒体外,其余的都涌上前来补一刀。 「太愚蠢了吧?记者都不用脑子吗?为了个男人买凶伤人,还刻意抢走一对耳环,这怎么可能是蔡薇霖或丽凤姨会做的事?」没好气的猛翻白眼,虽然觉得蔡薇霖强势到令人反感,但陈则笙对她还是有股敬意,更别说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的汤丽凤,这些能在江湖上翻上云、复手雨的女人,都不会感情用事冲昏脑袋,如果她们真的争风吃醋,为什么早个十年、八年,趁八爷范岳靖还活的时候吵给他看?非要等人死了之后才动手?对留下不利自己的证据,吃撑了吗? 「不可能!丽凤跟……跟八爷是清清白白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差点吼出汤丽凤跟自己是清白的,『姚念淳』将咆哮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现在的新闻台真是愈做愈夸张,编剧情的本事比戏剧台的更有劲,这些记者全去改行当编剧,就不会一天到晚被人骂愚蠢、无知了。 「弟宝,不可以这样喊丽凤姨!不过你也相信她的为人,丽凤姨不会介入别人的婚姻,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想将罪名嫁祸到蔡董事长头上。」轻轻的搂了搂『姚念淳』,姚家伟正直的替汤丽凤打抱不平,她明明就是受害者,把她当成第三者,简直是污辱她的名声及人格。 「是啊!……喂!他们好像要进蔡薇霖办公室搜索耶?连这也会播出?记者能跟进去?说不是陷害谁相信啊?实在太故意了!」 「我的妈啊……那个老女人是谁?她知道蔡董事长的保险箱密码?」 不得不承认这比电视剧更精彩,陈则笙跟姚家伟几乎贴在电视前头大呼小叫,看情形,所有人都相信会在保险箱里搜出那对耳环,唯独『姚念淳』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冷哼数声,再狡狯的扯了扯嘴角奸笑,微眯起眼睛的睨向可乐的狗屋…… 118. 豪华的黑头轿车驶向营运总部大门口,范亦珊气势万千的下车、杀气腾腾的跨进大门,紧跟在后的是翁人豪,然后又是另一辆嚣张至极的敞篷跑车,范牧民将碰巧经过的员工当成饭店代客泊车的服务生,理所当然努将车钥匙抛给对方,跟着头也不回的跟进总部里。最后到达的则是数辆警车,为首的自然是谭享铭,因为在范家宅院里搜不到任何能定罪的证据,所以面色铁青的迈开大步直闯进入。 不耐烦的猛踱脚,范亦珊神色不善的瞪着电梯内的警察们,尤其是谭享铭,恨不得能用眼刀把他戳个千穿百孔,她怎么不知道警察办案也会泄露风声,引来这么大阵仗的媒体同业,明摆着就是跟他们鼎天集团过不去,让新闻这样不清不楚的胡乱报导,影响鼎天集团的股价,眼一眨不知道蒸发掉多少市值,他们要怎么向股东们交待。 「不必这么盯着我……我们绝对会配合警方调查,私人宅院都让你们搜了,不差营运总部,如果还嫌不够的话,直接把名单列出来,我让你们搜个够、搜个爽!」忍无可忍的冷笑数声,范亦珊早就连络好律师团,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个性,这次踩到她头上来,绝对要这票不长眼的家伙们吃不了兜着走。 「范小姐,我们只是在调查汤丽凤女士的抢劫案及伤害案,并不是故意针对鼎天集团……」沉住气的一再说明,愈是跟范家姐弟相处,谭享铭愈是讨厌这两人,一个目中无人、一个阴阳怪气,性格上跟『正直』两个字压根沾不上边,像种人对社会怎么可能有贡献?他们凭什么霸占资源,谭享铭暗自发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扳倒这个邪恶集团。 冷哼一声,范牧民恣意妄为的嘲讽着,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强大自信,即使时间再短,他仍旧相信助理小高已经将一切打点好,鼎天集团就是聚集了这些怪人,才能打下这片江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到时候还要警方还我们董事长清白,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对我们鼎天的股价很不利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翁人豪一派潇洒的耸了耸肩,从离开宅院开始,他就利用手机紧盯新闻、股市,真的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彷佛所有人说好了同时打击他们一样,各种不利的言论倾巢而出,鼎天集团的股价果不其然的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半刻间还不会有影响,但这样持续发效,再加上评论、名嘴的推波助澜,难保他们的娱乐龙头地位被动摇。 叮的一声,电梯大门打开,才刚跨出长廊,就瞧见另一批人马正大张旗鼓的在搜索着蔡薇霖办公室。一向雷打不惊的助理小高,意外的面色阴沉,最让范亦珊惊讶的是,为什么会计部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她喊不出名字的中年妇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能在她母亲办公室里自由来去? 「她是什么人?」冷淡的扬高半边细眉,范亦珊朝着那名中年妇人呶了呶嘴,就连助理小高都不清楚密码,她能打开那个保险箱? 「财务部的林枝郁……不过我现在也很想知道,『她是什么人』?」 「这样真的好吗?都正面挑衅的通知你了,拒不回应不像你的作风,新闻已经大肆报导汤丽凤的伤害案,而且还补风捉影的赖在你头上,不出面反击?鼎天有的是媒体,开个记者会说明一下吧!否则明天一开市,鼎天的股价肯定大跌。」不明白为什么蔡薇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叶泓禾关心的提醒着。如果他没料错,等鼎天的股价大跌,肯定会有人大量买进,这时如果再说动几个大股东抛售,一不小心,鼎天的经营权真的会易主,像这种招术在商场上一天到晚发生,连蔡薇霖、叶泓禾自己都用过不少次,大意不得。 「不用,让他们去搞。」切下一大块蛋糕送进嘴里,蔡薇霖放纵自己一天,她非常喜爱甜食,只是为了身材、为了保养,已经忌口许久,就算吃也只能浅尝,今天就放纵一次,过了今天,她就会全心投入战斗,一手扶持范岳靖,陪他、替他打下江山,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鼎天集团』也是她的亲生子,想在做母亲的手里抱走她的孩子?别考验她的脾气。 「话不能这么说,你太轻敌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我其实心知肚明,只要几个大股东有异心,你的麻烦就一堆,不能不防。」忧心忡忡的望着蔡薇霖,比起鼎天集团的经营权,叶泓禾更担心蔡薇霖的人身安全,那些人既然敢下手打伤汤丽凤来嫁祸她,难保他们不会直接冲着她来。 「我当然知道,在背后搞鬼的十有八九是林昆清,他不是第一次想争夺鼎天的经营权了,只不过以前八爷还在、如日中天,没有人会真当他是一回事、买他帐,现在……」 「你知道就好!还由着他们这样搞?林昆清是什么人,你以为他就放放利空消息,让鼎天的股价大跌?这个时候他搞不好已经在游说那些大股东了,只要有一、两个意志不坚,让他拿走超过三成的股份……」 「正好,我想知道有哪些人意志不坚,你不明白,在董事会上看着那些人,每张脸都是心怀不轨的模样,不禁很怀念八爷还在的时候,只有那个男人才制得住这些牛鬼蛇神……」 听着蔡薇霖用那种与众不同的语气,喊着『八爷』、口口声声的怀念着范岳靖,叶泓禾心底就泛过一丝酸楚,他自问自己当初爱得比自己师弟更深、更痴情,却输的彻彻底底,蔡薇霖永远不可能用这种语气叫唤他、这种眼神看他,范岳靖有种种不好,在她眼中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赌坛大亨。 「用这种方式试探他人的忠诚?赌注会不会太大了些?」轻轻的叹了口气,比起蔡薇霖及范岳靖的艺高人胆大,叶泓禾还是趋于保守,那两人果然天生一对。 「放心吧!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这么做,等着看好戏。」浅尝了一口渗了白兰地的热咖啡,蔡薇霖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眉眼间还保留了她少女时期的天真、无邪,但这一切不过就是假象,叶泓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认识的叶薇霖,从她还是妙龄少女时就十分懂得算计了。 「不过,他们是用伤害罪来对付你,你真的……没动过汤丽凤?」 「连你都不相信我?」 「信,我当然信,如果真是你出手,哪里还会是伤害案,她直接就人间蒸发了,而案件根本不会成立。」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我不是杀人魔,没那么恐怖。」 没好气的笑了数声,蔡薇霖随即拧了拧细眉,她问心无愧没伤害过汤丽凤,但那对耳环确确实实在她手里,而她也知道真凶是谁,蔡薇霖不想交待这件事,索性就不回公司,随便那些人怎么抄、怎么搜,反正助理小高跟翁人豪会将伤害控制在最小范围。 「耳环……在你手里?谁嫁祸你的?你怎么这么傻就收下了?」同样是聪明人,从蔡薇霖厘清事实后却迟迟不愿回营运总部,叶泓禾多多少少就猜到这结果,他只是不明白,对方究竟是畏惧还是想保护谁? 「这不算嫁祸,我情愿相信这不是嫁祸……」 119. 桧木制的骨董桌上摊开一件又一件珠宝首饰,还有少许的各国纸钞,助理小高及一名女警官正认真的清点、列表,其余人则神情严肃的审视着,其中又以谭享铭与林裕屏心情最七上八下,前者是难掩怒气的一遍一遍审视着那些珠宝,瞎子都看得出来,根本没有那对翡翠耳环,宅院搜过了、营运总部的办公室也抄了,就是找不到这个证物,蔡薇霖这女人也太会藏了。另一头,林裕屏则是觉得这回祸闯大了,早在一开始鼎天集团的各路人马都如此配合调查时,他就感到很不妙,不管是他们真的这么坦荡,还是手法太高明,总之警方搞了这么大阵仗的搜索,最后却一无所获,光是『浪费纳税人的钱』这条就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都是我妈最爱且常戴的首饰,少掉一件、两件,把你们自己卖了都赔不起。」看清了保险箱里没有那对该死的翡翠耳环,范亦珊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个性,憋了这么久的闷气,一旦放下心下,她的嚣张气焰便激烈的爆发。 不说还好,让范亦珊这么一提醒,正在清点着那些珠宝首饰的女警,紧张到脸色苍白、双手发颤,别说弄丢一、两件,只要刮花一点点,她都赔不起。 「不用紧张,董事长不是那种计较的人。」目不斜视的将首饰一件、一件收回绒盒内,助理小高低声的安慰,那名女警感激的微微笑,他们都是领薪水的小职员,事情根本就不是由他们做主,偏偏最后如果发生问题,背黑锅的永远是他们。 「只有这一个保险箱?」危险的眯起眼睛,谭享铭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他痛恨这种收买人心的方式,一点小恩小惠就让那些识人不清的年轻警察感恩载德,他不会死心的,蔡薇霖确实拥有那对耳环,他一定会把它找出来。 「是的,董事长只有这个私人保险箱,除非,你连董事在在银行内的收藏品也要搜索,不过……」 「不过你得申请另一份搜索令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阿嫂近期根本没到银行过。 一搭一唱的望着谭享铭,助理小高跟翁人豪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读到一瞬间的快感,他们都清楚,蔡薇霖确实收到那对耳环,助理小高甚至亲眼瞧着她摆进保险箱里,不管是谁拿走的、怎么拿走的,能让这些警察们丢人,在这一刹,他们由衷感激这个神秘人物。 「享铭……如果真的没有……」凑到谭享铭耳边低语,林裕屏竭力阻止自己的好兄弟干傻事,他看得出来,这已经是谭享铭跟鼎天集团、范岳靖的私人恩怨了,他虽然不了解来龙去脉,不过趁着事情还没糟到不可收拾前赶紧收手,谭享铭个性冲是冲了点,但他是好警察,不应该为了一次失误而丢官,这才是警界的大损失。 「不可能没有!一定藏在哪里?他十分肯定的告诉我,这件事就是蔡薇霖干的,她把证物藏在哪?」控制不住情绪的突然爆发,谭享铭粗暴的推开那名女警,又推又砸的摧残着那个保险箱,试图找出他以为存在的夹层,他相信他的线人,合作这么多年,对方提供的线索都能让他破案,这一次也会是真的,他的线报绝不会错! 「蠢货……不管是谁告诉你事情跟我妈有关,那个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害我们就是害你,现在看来……哼哼……」适时的补上一剑,范牧民假情假意的惋惜,可是眼底嘲讽的笑意,明刀明枪的让谭享铭更加恨得牙痒。 「把那些都带走,都是证据,说不定那对翡翠耳环就藏在里面。」受不得激,范牧民的话才刚说完,谭享铭便愤怒的咆哮起来,走火入魔似的将那些首饰全扫进证物袋里,虽然明知不可能,又不是在拍电影,还费功夫的将一件首饰伪成另一件,但他就是不死心的要继续调查。 「谭享铭……」不能让自己的老友一错再错,更加不想让对方连累,林裕屏口气变得强硬许多。 「不能什么都不做,记者全都在楼下,如果空手而回,我们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我们现在绑在一块儿了,我如果倒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听我的准没错。」将林裕屏扯到角落嘀咕,谭享铭脑子动得极快,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只能硬干到底,鼎天集团又怎样?又不是真能只手遮天,在萤幕前跟他们彻底对立,让社会舆论站在警方这里,说不定仍有机会扳倒他们。 哪有可能让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撒野,范亦珊深吸口气,正想喝止那些警察时,范牧民冷静的拦下她,冷淡的应了一句『慢走不送』就拽着他老姐离开办公室,反正助理小高会收拾善后…… 「范牧民!你拉我出来做什么?……你真让那些警察把妈妈的东西拿走?你在怕什么?」发狠的扯脱自家那个苍白、消瘦老弟的箝制,范亦珊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比起豪门千金,她现在言谈举止更像是黑社会的大姐头。 「就那点首饰,我们丢的起,蔡薇霖不会在意的。」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范牧民没大没小起来,敢直呼他母亲名讳,就算当着她的面也一样。 「这跟那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没做过,也找不到那对耳环,那个神经病凭什么一口咬定妈妈买凶伤人?你这个不肖子,居然还由着他们把首饰带走,你是嫌鼎天的名声还不够臭是吗?混蛋!」如果不是翁人豪也在,同时不断打圆场,范亦珊大概会直接飞踢的踹上两脚,她那个该杀千刀的弟弟,不成材就算了,居然还吃以扒外。 「珊珊你冷静点,牧民不是这个意思……」使劲的拉住正暴怒中的范亦珊,别看这个年轻女孩外貌纤瘦、手无缚鸡之力,翁人豪尝过几次苦头,范家二小姐其实是练家子,专捡男人的弱点重击。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几个频道会轮番开播谈话性节目,专挑政商勾结、滥用公权力之类的话题,他们现在干的事,闹的愈大愈好,将来修理起来才有凭有据,我们是文明人,讲证据的……」 听着翁人豪的解释,范亦珊逐渐冷静下来,随后扬高半边细眉的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她相信那个商业杂志称做『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可以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一切,但这关范牧民什么事?别告诉她,是他出的主意,虽然她老弟的脑袋确实那么贱、总是来阴的,可是……翁人豪什么时候跟范牧民这么有默契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危险的眯起眼睛来来回回审视,范亦珊不敢相信,她几乎成天都跟翁人豪腻在一起,居然会看走眼?她弟弟跟她的……她的『不知道什么人』搞在一起?这简直太污辱人了。 「什么……什么好上了?珊珊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气急败坏的解释起来,翁人豪朝着范牧民猛使眼色,希望他能帮忙说几句,谁知道那名苍白、消瘦的年轻人,唯恐天下不乱般的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他姐姐。 「牧民是同性恋。」 「是啊!范亦珊,你可以嚷的再更大声一点,不怕丢脸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支大声公。」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我都说了我不介意,只是……你不是跟叶杰儒……吗?什么时候又跟小七哥……」 「珊珊!闭嘴!」 120. 气定神闲的盯着新闻快报,林昆清难掩得意神情,一边冲着热茶,另一头又插了块冰镇过的西瓜送进嘴里,他知道谭享铭跟范岳靖有点过节,但没料到仇恨竟然深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提了一点当年的恩怨,那个家伙的动静就这么夸张,带人搜了那座位处半山腰的宅院,又搜了鼎天集团的营运总部,看见除了鼎天旗下的媒体外,各家新闻台疯狂的追踪、报导,林昆清真是做梦都会笑出来。 「昆清大仔,刚刚收到风声,谭享铭他们收队了,没查到什么可用的证据。」接听了几通电话,曹胜泉踱回办公室,低声的回报讯息。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手下传消递息的让谭享铭破案、升官,所以对方非常信任这名『线人』,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给点似是而非的线索,根本没拿出什么可信的真凭实据,那名督察就像咬到一块肥美的鲜肉一样不肯放手,不过他去势太猛又不留余地,接下来恐怕难以收拾,蔡薇霖可不是好相处的个性,未来肯定会猛力反扑。 「不意外!蔡薇霖那女人是什么角色,我们又不是不清楚,傻子才会阵式这么大的踩上门,不过没关系,像谭享铭这种人多的是,少一个就再找一个,不要紧。」随意的摆了摆手,林昆清的心情大好,看着那些新闻媒体同时修理着鼎天集团,他就有种报应不爽的痛快感。想当初范岳靖掌控娱乐事业时,是怎样垄断、怎么打压其他同业,好几次大开节目批判建设公司绑标、围标的事情,都市更新案也被炒得沸沸扬扬,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昆锦建设确实损失不少,连他都得苟延残喘,其他建设公司怎么支撑得了。不过,老天开眼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蔡薇霖尝一尝被舆论压得透不过气的滋味,只可惜范岳靖早死一步,否则真该让他试一试人见人踩的感觉。 「不过,这次让他们躲过,以蔡薇霖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难保她不会……」 「不会什么?她再怎么强横也是个女人,还能怎么样?上门来杀人放火吗?哈哈哈哈哈~~,蔡薇霖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一定又是讲求证据然后来个理直气壮,请道上的其他老前辈评理,怕她个鸟?最多就把你那个手下『打发』走,让她来个死无对证。」 听着林昆清理所当然『过河拆桥』式的言论,曹胜泉没来由的心脏一抽、背脊一凉,今天被『打发』了的是他的手下,改天火烧上身了,被『打发』了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怎么了?」意识到曹胜泉许久没有动作,林昆清狐疑的问了一声,体贴的为对方倒了杯热茶,他虽然身为昆锦建设的董事长,不过每天干最多的事就是泡茶、聊天,真正的正经事都是其他部份的主管去处理,再不就是由曹胜泉出面解决。 「没事,我去处理那个线人的事了……」 「对了!先帮我约几个老家伙出来,是时候对他们晓以大义,别死守着鼎天的股票了,赚不到什么钱的。」 终于露出真面目般无比得意的放肆大笑,就是林昆清通知媒体去跟拍的,目的就是打坏鼎天集团及蔡薇霖的名声,他可以预见之后媒乐龙头的股价狂跌的模样,那些老股东们除了赚钱之外,哪有什么忠诚度可言,以前范岳靖在时候,他们还会象征性意思、意思的卖那个赌坛大亨面子,现在只剩蔡薇霖一人独撑大局,董事会里本来就对一个女人当家颇有怨言,盯着她位置的人更不在少数,股价一旦支撑不住,不是要她下台负责,就是抛售股票,不管是哪一点,对林昆清而言有利无弊,他早就想入主鼎天集团了,这年头只要操纵媒体,你就等于握有重型武器在手,他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 慢条斯理的返回营运总部,蔡薇霖才刚下车,好几名老臣子、相熟的员工立即涌上前来,有的还在震惊中,有的则是气愤的为董事长打抱不平,蔡薇霖一一的向他们道谢,又加以安抚,始终保持优雅、从容的迈进电梯里。 「撇开少数有心人,其实你的员工都挺忠心的。」陪在一旁的叶泓禾,十分佩服的称赞着。除了八爷范岳靖的光环外,真正扛起整个公司的其实是蔡薇霖,这些员工对她忠心耿耿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外界不了解,而且还停留在父系杜会的保留思维,才会以为鼎天集团的强盛,全是范岳靖的功劳,唯有实际接触过的人就会明白,蔡薇霖才是真正的推手。 「看走眼一个,就很致命。」换下了宁静、温柔的表情,蔡薇霖杏眼圆瞪的目露凶光,怒极反笑的宣示,她知道公司里有商业间谍,也有其他公司派来的眼线,就像她也会在叶泓禾的金鸥文创里收买人、安插亲信,只是她没料到,自己竟然大意了,居然让个内鬼潜伏在身边,也只能说对方隐藏的太好、沉得住气,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你预备怎么办?」 「杀死她。」 「薇霖!」 「我开玩笑的,还没想到要怎么做,只能先开除她吧!再看看她泄漏了多少公司机密,先想办法补救、减少损失。」 随着电梯叮了一声,蔡薇霖与叶泓禾一前一后的跨了出来,很惊讶助理小高及翁人豪还在她办公室里,不意外的一片凌乱。 「这太过份了!」比当事人更加愤怒,叶泓禾想也不想的翻出手机,就想连络律师为叶薇霖讨公道,倒是后者冷静的拦下他,说到律师团,鼎天集团的法务部门也不是吃素的。 「怎么你们都在?」嫌恶的略皱了皱细眉,蔡薇霖虽然没有洁癖这类毛病,但一想到有一堆陌生人翻动过她的东西,她就有种冲动想换掉这些办公桌、书柜及其他摆设,最好连办公室都顺便换掉算了。 「我让牧民送他姐姐回去,珊珊那丫头还在发脾气,在这个时刻,媒体一直在跟拍,我怕她留在公司,形象反而不好……」平静的回复,翁人豪继续清点着那些重要文件,尽可能的让公司恢复正常运作。 「嗯,看牢那丫头,这阵子可能会有媒体故意激怒她,别让她出乱子……林郁枝呢?」略挑了挑细眉,打从回公司后,蔡薇霖就在搜索着这个『老朋友』的身影,一点也不意外不见人影。 「刚刚警方撤走时趁乱跑了,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已经派警卫过去清理她的座位,也发布人事命令了。」知道公司里有内鬼这件事,翁人豪的打击不比蔡薇霖更小,如果不是要先处理鼎天的事情,他真的会派人追杀林郁枝,至少要在她口中榨出幕后指使是谁。 「留她一口气,我还有事要问她。」看了一眼翁人豪,蔡薇霖哪会不晓得他在盘算什么,立即扬声提醒,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的丑闻都会对公司名声造成伤害。 「你们在做什么?」不解的望着助理小高,叶泓禾原以为他在替蔡薇霖整理办公室,不过仔细一看,那名不苟言笑的助理,正一言不发的瞪着监视器,神情凝重的十分诡异。 「董事长的那对耳环不见了。」 「不见?怎么可能?我明明摆进保险箱里。」 「确实不在,谭督察打开保险箱清点时,我们都在这里,那对翡翠耳环凭空消失。」 「这不可能!」 比起可能会被牵扯上抢劫、伤害案,蔡薇霖更在意那对翡翠耳环本身,一听说它们不见,神情几乎可以形容是惊慌了。 「其实,我们已经找到这个『珠宝大盗』,只是……」办公室里设置了几具监视器,这是蔡薇霖自行安排的,除了她及几名心腹之外,并没有人知道镜头在哪,助理小高特意调出画面,不偏不倚的拍着了那个小小偷的身影。 121. 「可乐!嘘!……你在刨什么?别啃了,屋子会坏掉的!」推掉了跟范亦珊的约会,姚家伟又重新回到规律的日子,每天喳喳呼呼的吼这个、喊那个,一大清早就得三催四请的送那位小祖宗上幼稚园娃娃车,接着就是料理那头大型犬,姚家伟有时觉得这个屋檐下的一家之主根本不是他,除了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之外,他还捞得到什么好处? 自小跟『姚念淳』一起长大,可乐大概把那个小男孩当成自己兄弟,只对那个小家伙的命令言听计从,那头大型犬十分不给姚家伟面子,依旧在自己的狗屋里又啃又刨的不亦乐乎。 「嘘!嘘嘘!你在做什么?」挥着手、驱赶着那头大型犬,姚家伟好奇的探头探脑,怀疑可乐又叼回什么要命的东西,上一回它一时兴起的『玩』只麻雀的尸体,结果屋子臭了整整两个星期,害得『姚念淳』的鼻子过敏发作,姚家伟不得不花费万把元,请人彻底消毒一番,之后的两个星期,他还有嗅着臭味的错觉,这一次绝不能重演。 费劲的将那头大型犬推开,姚家伟稍微清理一下对方的『小屋』,突然闪过一丝异常感受,总觉得狗屋的摆设有点不一样,可乐应该没办法自己更动狗屋的摆设,难怪它会觉得不舒服、不自在,除了『姚念淳』,还有谁会去动可乐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意外的让他翻出个脏兮兮的深紫色绒盒,姚家伟拍了两下将它取了出来,很惊愕里头竟然是一对翠绿色的耳环,看起来还价值不菲,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他们家里,而且是在可乐的狗屋里。 皱了皱俊眉,怒火蹭蹭、蹭蹭的往上窜,姚家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宝贝儿子竟然学坏了。这对耳环很显然的来自鼎天集团,那天他跟陈则笙去会谈时,『姚念淳』一人被留在会议室外,这个顽皮的小男孩似乎跟那名陪同的助理玩捉迷藏,当他们会谈完毕时,是在蔡董事长的办公室附近找到他,姚家伟不由自主的扶着额头,他该怎么向那位优雅的女士解释,他儿子竟然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当小偷,说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尽责,才让『姚念淳』的行为有偏差,羞愧、痛心的情绪瞬间将他吞没。 「你!不要乱跑!」努力的克制怒火,姚家伟将可乐赶进狗屋里,他得跟陈则笙商量一下,看怎么将耳环送还给蔡薇霖,希望那名优雅女士别跟那名小男孩计较,否则他们真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很意外的在这个时间点看见姚家伟,尤其是那张一向和气、温柔的斯文脸庞,如今写满了杀气腾腾,陈则笙略扬了扬眉,他应该没做出什么傻事惹对方这么生气吧? 「咦?家伟哥,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不用顾店吗?」表面上礼貌、客气的向姚家伟打着招呼,内心却嘟嘟囔囔抱怨,梁琬音哀怨的看了一眼陈则笙,自从决定参加『至尊麻将大赛』后,那两人就像连体婴似的如影随形,唯一有片刻清静,能让她独占陈则笙的时候,就是各自为各自的店打拚的短暂几小时,谁知道姚家伟这么阴魂不散,连这么点小小美梦都不让她保留。 「则笙,我有事跟你商量。」敷衍的朝梁琬音点了点头,姚家伟朝那名高瘦、英挺的年轻人使了记眼色,理所当然的走进休息室里,而身为店老板之一的陈则笙,则二话不说的将处理到一半的工作扔给傻眼的梁琬音,嗖的一声也跟了进去。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刻意的掩上门,陈则笙还想留点形象,老让姚家伟这样呼呼喝喝,他以后在永福町这里还怎么混啊? 「你看这个。」面色凝重的将深紫色绒盒递给陈则笙,姚家伟神经质的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他就是弄不明白,『姚念淳』是怎么拿到这对耳环的?这么贵的首饰,按常理判断,不该被小心收藏在保险箱里吗?怎么会让一个不足五岁大的小孩拿到?他在来的路上冷静许多也想了很多,或许错怪他的宝贝儿子了,说不定是蔡薇霖故意陷害他们的,否则『姚念淳』怎么能打开保险箱? 「……你想送谁?范亦珊?」面色一沉,陈则笙根本不想知道里头是什么,冷淡的随手将那个深紫色绒盒扔在一旁。 「……送?你个白痴,我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对耳环是在可乐的狗屋里找到的。」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没好气的刮了陈则笙脑袋一记,姚家伟气冲冲的打开绒盒抛给那名莫名其妙乱吃飞醋的笨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没那个闲功夫陪他耍花枪。 「可乐的狗屋?……弟宝藏的?」仔细的审视着那对耳环,陈则笙总觉得似曾相识,不过他们这些没啥品味,对首饰认识不深的人,就像是瞪穿了那对耳环,他还是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见过它们。 「你说呢?」皱紧俊眉的哼了数声,姚家伟愈想愈觉得宝贝儿子是被陷害的,最有可能就是蔡薇霖打算利用这点来威胁他们,她十有八九还是不死心的想抢夺监护权。 「你怀疑是我们那天去鼎天的营运总部会谈,然后弟宝把它偷回来?别开玩笑了!那个小家伙才五岁!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钱……」 「就算值钱弟宝也不会偷拿,况且,这东西肯定摆在保险箱之类的地方,弟宝怎么拿得到?」 「……蔡薇霖故意的?」 「嗯。」 「……你预备怎么办?弟宝把它藏在狗屋里,肯定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又一次神经质的在休息室里踱步,这就是姚家伟烦恼的地方,明知道是被对方陷害,他们竟然还显得理亏,究竟要怎样才能把这对耳环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 「你怎么看?」修得一丝不苟的细眉纠结,蔡薇霖神情凝重的盯着监视画面,镜头那个小小身影,彷佛对办公室内的摆设十分熟识,直接的走向她的保险箱,然后不一会儿便打开它、取走那对耳环,那名气质优雅的女士,不自觉得握紧双拳,那么笃定的步伐、鹰隼似锐利目光,她彷佛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瞧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受人指使。」沉吟了好一会儿,助理小高斟酌着字眼。 「我当然知道,只是……你觉得会是谁?」轻轻的叹了口气,蔡薇霖疲累的揉着太阳穴,不管是谁,竟然利用一名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来偷东西,虽然结果对她有利,她还是很愤怒,尤其那名小男孩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亲孙子,她不容许任何负面的人、事、物出现在那个小男孩的生命里。 「大少爷知道你的保险箱密码吗?」知道蔡薇霖不愿意碰触这个话题,助理小高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开口。 「我没告诉他,不过……我猜想他应该知道,承瀚一向细心,他很了解我。」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蔡薇霖流露出一抹哀凄、苦涩的笑意,她最疼爱、最贴心的儿子,偏偏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排除……他跟那对母子说过,然后……」 「然后又让姚家伟知道了?他不像这么有心机的人,再说,偷走耳环对他有什么好处?」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我们一直都低估他……」 「就像我看走眼林郁枝一样。」 微微眯起眼睛,寒光一闪的杀气四溢,蔡薇霖又重看一次整个监视画面,同样的过错她不会再犯一次,任何想算计她的人,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122. 一会儿趴在窗边、一会儿踱回座位,『姚念淳』一整天坐立难安,总觉得有事情发生,乌云密布、空气湿热,连带害他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失去了汤丽凤这个可以谈心的对象,『姚念淳』赫然发觉自己孤立无援,别说什么复仇大计了,他就连『正常』说话都不能,憋了一整天的奶腔奶调娃娃音,都快把他自己憋死了,他真的需要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陪他聊聊。 「小淳~~~~,我好想你~~~~,妈妈说你车祸住院,好了吗?妈妈烤了好吃的蛋糕唷!她中午会送过来……」老天像是听见了那名赌坛大亨的心声,那个叫妮妮的小女孩,像头火车似的冲到『姚念淳』身旁,后者默默的在心里朝天竖起中指,就算找不到谈心对象,也用不着塞这么一个给他。 「你走开啦!女生最讨厌了,小淳我们到别的地方玩。」就在『姚念淳』还在心里干醮老天时,『救星』就迫不及待出现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黏人、这么热情的小男孩,一把推开妮妮,然后拉着『姚念淳』便跑。 虽然同样是小男孩的身体,不过里头装的却是老灵魂,『姚念淳』本能的抗拒着像这类费劲的跑跑跳跳,才迈没多少步,他就气喘嘘嘘的甩脱另一名小男孩的手,他想念过去一呼百诺的日子,哪像现在,只能跟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们混在一起。 「小淳……」像是被狠踢一脚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姚念淳』,那名小男孩一脸受伤的神情,让那名赌坛大亨不得不停下脚步,他虽然不喜欢这些有理说不清的小孩,但还没恶劣到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嘘!」能在江湖上翻手风、复手雨,那名赌坛大享自然有他傲人敏锐的观察力,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伺,这一次尤其明显,想也不想的拉着另一名小男孩闪到角落。 「小淳,怎么了?我们不是约好了打躲避球?」一脸委屈的望着『姚念淳』,虽然没有真正约定,不过他们男生全是同一国的,不管做什么都要在一起,大家说好了一起玩躲避球,他们不能不去。 「有人。」神情严肃的盯着围墙外,『姚念淳』可以很肯定,他刚刚一定看见一具相机镜头…… 「喂!你不要这么急……超速了、速度了!」下意识的捉紧车窗上的扶手,陈则笙尽量让自己别泄气的尖叫出声,没想到坐上驾驶座,姚家伟就像换了个灵魂一样,疯狂的踩着油门,他的宝贝爱车引擎都在哀号了。 「怎么能不急?他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陷害弟宝,然后抢夺他的监护权?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愈说愈气愤的狂踩油门,左一闪、右一闪的在马路上危险驾驶,姚家伟紧张万分,深怕晚一点到会出现意外,那些人连栽赃这么下流的手段都干得出来,天晓得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就算赶到学校,你预备怎么做?」 「帮弟宝转学,他们知道弟宝在这里念书……」 「不要闹了!弟宝课上的好好的,你不要太神经过敏,弟宝在这里有朋友,随便转学会造成小孩的困扰,他还要重新适应新环境,冷静点!至少先跟那个小家伙商量一下,不要擅作主张。」 无奈的叹了口气,姚家伟也知道是自己过度紧张,只不过以他的财力、势力,怎么争得过蔡薇霖?解释了再多遍,『姚念淳』跟他们范家没关系,结果那个女人就是不肯相信,除了躲开她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耳环的事,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藏回可乐的狗屋里吧?」 「……我还没想到,你觉得呢?以前丽凤姨在的话,还能问问她意见,现在……」 「不能事事老靠丽凤姨,我们得自己解决。」 轻掐了掐姚家伟的大腿,陈则笙语重心长的回答,这不单是说给那名斯文店长听的,更是提醒他自己,再不强悍起来,不仅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还处处挨打,他说什么也要扭转这么不利的局面。 话分两头,汤丽凤虽然还没清醒,但病情确实稳定许多,内出血已经止住,外伤更是复原良好,姚家伟等人还是时不时的来探望,只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勤快,天天都有人留守在加护病房外。 「啊!请等一下,探视的时间还没到,请问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属?」在护理站里忙进忙出,一名中年护士眼角馀光撇见一名纤瘦、窈窕的女性,慢条理斯的走近,理所当然的提醒一声。 「没关系,不急,你先忙。」磁性、沙哑的嗓音,让那名中年护士微微一头,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一眼,那名站在加护病房探视窗前的年轻女性,精致、漂亮的像个假人一样,微微笑踱回护理站前的填写着探视资料。 「卢小姐,你是……卢先生的亲戚?」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名中年护士记得,是有送来一名中风昏迷姓卢的病患,只是他跟眼前这名年轻女性完全没有分毫相似之处,实在无法联想在一块儿。 「他是我哥。」 「遗传真是挺奇妙的,你们……很不像啊!」 「我整过容。」 「喔!噢噢!对不起!」 「不要紧,这不是什么秘密。」 听见那个漂亮女性,这么大方承认自己动过刀,负责留守的中年护士,对她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两人彷佛好朋友似的攀谈起来,总觉得对方是难得好心肠的年轻女性,除了询问自己哥哥的病情之外,对邻床的那个可怜女人也很关心。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记得换上隔离衣……」瞧了一眼墙上的钟,那名中年护士催促起来,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许多病患家属过来探视,没办法分出太多心神来招呼这名新朋友。 微笑的点了点头,那名有着沙哑嗓音的年轻女性,顺从的换好隔离衣,趁着没有其他病患家属来探视的时候,率先的走进加护病房。 听着各种仪器运作着的声响,这里跟外头简直就像天堂、地狱般两极,不管灯光打得再柔和、再明亮,死气沉沉就是死气沉沉,就连脚步声都会不自觉放轻,深怕自己会惊扰到这个死寂的世界。 第一眼就瞧见被安排在最角落的汤丽凤,那名年轻女性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细眉,几乎被毁掉大半张脸,不过却保留了她白晰的肤色及小巧、精致的下巴,不难猜想汤丽凤原本的样貌有多国色天香,像这种天生就占尽优势的人,令人妒嫉跟讨厌。 慢条斯理的挪到卢姓病患旁,嗓音沙哑的年轻女性不屑的睨了一眼,原来长成这副德性,也难怪自称是兄妹时,会没有人相信,她的情报网还是差了点,不及蔡薇霖的万分之一,只要一想到那名优雅女士,嘴角又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抹浅浅的、甜蜜的微笑。 待在两张病床之中,假意关心似的这瞧瞧、那看看,那名有着沙哑嗓音的年轻女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加护病房里里外外,大约是所有病患的病情还算稳定,所以护士们警觉性都不高,再加上是探视时间,要处理的琐事不少,根本没有人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就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空窗似的一刹那,她就这样将一管剂量颇高的抗忧郁剂推入汤丽凤的IV瓶里。 「咦?你要走了?」很意外的发现那名精致得像个假人似的漂亮女性准备离开,那名中年护士边忙边打招。 「嗯,还有事。」敷衍的点了点头,那名有着沙哑嗓音的女性,快步的走入电梯里。 还想再多聊两句,谁知道加护病房内传出心电图的警报声,那名中年护士不得不放下手边的工作冲了进去…… 123. 「姚先生,请等一下……」听说了姚家伟的来意,被学生们戏称为薇薇安的女老师,面带微笑的与对方打着招呼。时不时都有学生家长在上课时间来接小朋友,总会有一大堆莫名不妙的突发状况,教师也只能在确定家长身份无误后,让他们将学生接走,相较起来,幼稚园的老师们,都对姚家父子非常熟识,手续简便许多,不一会儿,就有另一名老师,牵着『姚念淳』走进教职员办公室。 「弟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拥着宝贝儿子,姚家伟容易神经紧张、疑神疑鬼,多担心自己会来不及,虽然不觉得这些老师们会失职的任由陌生人将小孩带走,但范亦珊在这里任职过呀!『姚念淳』这个单纯的小孩也曾有傻呼呼跟她离开过的前科,难保这件事情不会重演,姚家伟一直有种可怕的预感,一旦儿子让他们带走,恐怕就再给讨不回来了。 「弟宝,明天见喽!」笑容甜美的向『姚念淳』挥手、道别,薇薇安老师一路陪同他们走到校门口,其间姚家伟多次想提起转学的事情,倒是陈则笙机警的制止他,真的不能因为大人们的恩怨影响了小孩子的生活,这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去解决,而不是让『姚念淳』去承担。 任由姚家伟牵着走,『姚念淳』狐疑的看了看这个、瞧了瞧那个,虽然很感激这两个年轻人助他脱离苦海,但这真的很不像那个年轻爸爸会做的事情,他不是一向很重视『姚念淳』的教育?只不过狐疑归狐疑,这名赌坛大亨还是很感激能离开这里,他真的快让幼稚园的生活逼疯了,撇开那些烦人的小朋友不谈,女老师们虽然各个既年轻又养眼,但是那种高八度的娃娃音,还有动不动就夸张、热情的欢呼,时时刻刻折磨着『姚念淳』的耳膜,自己能把点心吃干净、自己能刷牙,最该死的是自己能去上厕所,用不着像遇上神童似的一直称赞个没完没了吧? 「弟宝……把拔有话要问你……」把宝贝儿子安置在安全座椅上,姚家伟神情严肃的问着。 「家伟……不用急在一时,回去再谈吧!弟宝不是故意的。」一向比较冲动、强势的陈则笙,没想到竟然扮起白脸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不然我心里会有个疙瘩……」 「家伟……」 无奈的看了一眼姚家伟,陈则笙向那名小男孩使了好几记眼色,混杂着同情及警告,后者惊疑的瞪大眼睛。一直以来,他都被当成小祖宗般捧着、供着,还没遇过姚家伟生气、发飙的时候,在他『前辈子』还是赌坛大亨,出入一呼百诺时,从来都只有他教训别人,没有人能教训他,所以一时半刻之间没有心理准备,一般而言,小孩子是怎么应付盛怒中的家长啊? 「弟宝,你是不是在那个漂亮董事长的办公室里拿了一个紫色绒盒,然后藏在可乐的狗屋里?」沉吟了一会儿,姚家伟努力保持冷静的语气,不想吓到宝贝儿子,只是绷紧的俊脸怎么也无法放松,他其实有些担心,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害得『姚念淳』学到不好的坏习惯。 愣了一愣,『姚念淳』想不起来哪个漂亮董事长,思索了半天才记起蔡薇霖那女人来,他印象中,还没有人用『漂亮董事长』来形容他『前妻』过,忍不住的想笑,不过碍于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只能努力的憋住。 气氛僵了好一会儿,『姚念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东西当然是他偷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明白,只是在当下,他脑袋一热就顺手拿了,但他该怎么向这两个年轻人解释,老子是赌坛大亨,猜中自己『前妻』的保险箱密码只是刚好而已,最该死的是,那头叫可乐的愚蠢大型犬竟然出卖他?这就是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居然在这个环节出错了。 「弟宝?」担心自己太严肃吓着宝贝儿子,姚家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语气自然而然放软。 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跟这些蠢蛋们解释?那名赌坛大亨脑袋糊成一片,以前遇到这种状况,只要掀桌就好了,哪还用得着跟什么人交待?他妈的被困在小孩子身体里后,居然要让两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混蛋质问,老天存心跟他过不去啊! 「算啦!不要这么凶,我相信弟宝不是故意的。对吧?弟宝,跟把拔解释一下,说你不是故意的……」不忍心自己的小外甥一直被质问,更加不想姚家伟因为这件事不开心,陈则笙频频使着眼色,想为那对固执的父子俩找台阶下。 灵光一闪的发现救星,『姚念淳』夸张的哇了一大声,然后扑向陈则笙,虽然那名赌坛大亨在心底鄙夷着自己,竟然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类下三滥的招式逃避问题,但不得不承认,有效的东西就是有效,果不其然,硬挤出几滴眼泪后,原本还在气恼中的姚家伟,立即放低姿态的安慰他,彷佛刚刚的质问不曾存在一样,那名赌坛大亨忍不住的伏在陈则笙肩膀窃笑,这么容易蒙混过去,可见他的演技有多好,不过开心没数秒,突然又想起了他宝贝女儿小时候,也时常委委屈屈的抽抽嗒嗒,该不会用的是同一个招式吧?小孩子的心机怎么都这么重? 「嘘……不哭了,把拔不是故意凶你的,弟宝最乖了,嘘嘘嘘……不哭了、不哭了!」立即将宝贝儿子接过、轻哄,姚家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忽略了『姚念淳』其实是个极为敏感、纤细的小男孩,被自己的爸爸这样一质问,打击肯定非常大,现在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不肯抬头,一定哭得十分厉害。 其实非常讨厌搂搂抱抱,但这一回不得不窝在姚家伟怀里,那名赌坛大亨如果抬头,肯定会被发现脸上没有半滴眼泪,他实在太高估自己三秒掉泪的演技了,所幸那两个傻笨没有深究,一个心急如焚的想哄他,另一个忙着接听电话,希望这次的危机能这样幸运的躲过去。 「家伟!」 「嗯?怎么了?谁打来的?」 「……丽凤姨的病情恶化了。」 抱紧『姚念淳』在医院长廊上狂奔,就算被护士、警卫喝止,也没放慢速度,姚家伟及陈则笙一前一后的赶至加护病房前,梁琬音及游毅德早等在那儿了,尤其是前者,双眼通红的吓人,显然大哭一场过了,情况肯定不怎么乐观。 「怎么样?丽凤姨不是好多了?为什么会突然恶化?」气急败坏的追问,虽然知道游毅德及梁琬音根本答不上来,陈则笙憋住的这口气还是不吐不快,他前两天明明才来探望过,医生、护士还说她的昏迷指数愈来愈高、情况愈来愈好,怎么可能突然恶化。 「好像是心律不整……医生解释的那些根本听不懂嘛!」像无头苍蝇似慌乱的团团转,游毅德不安的猛搓手,已经接连发出两次病危通知,医生还要他们有心理准备,这算什么啊? 一直皱着眉、听着这些『大人们』的对话,『姚念淳』贴在玻璃窗前张望,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祈求着,汤丽凤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如果连她都死了,那他还能跟谁商量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种局面,灵魂能脱离一次,就能脱离第二次,他不想也不能当小男孩一辈子…… 124. 挽起衣袖、解开领口,林昆清汗如雨下的跟几名老友蹲坐在池畔钓虾,以这几人的身家财产,买下整个钓虾场绰绰有余,肥美的虾子吃到饱、吃到撑,偏偏他们就享受这种努力了半天还是钓不到几根毛,然后再跟老板讨价还价的乐趣。 以林昆清的身体状况,其实不适宜吃过量的虾子,『胆固醇』顾然美味,但他的心脏、血管早就吃不消了,不过为了那几张股票,他还是舍命陪君子,邀约这几个老友钓虾、品尝美食,顺便向他们晓以大义,是时候该将手中鼎天的股票抛出了,再抱下去肯定没好下场,林昆清预计这几个老家伙同时出手,市场一定大乱,届时胆小的股东们肯定跟进,鼎天的股价如果没有跌停锁死,他就跟那个死老鬼姓范。 「……你的消息正不正确啊?印象中阿嫂不是这种人,没必要买凶伤人吧?」串着钓饵,其中一名老股东忧心忡忡的疑问,比起担心股价下跌,他算够义气的关心着以前的嫂子,毕竟蔡薇霖的运筹帷幄替鼎天集团赚了不少钱,别说人走茶凉,八爷范岳靖尸骨未寒,他们就撒手不管这个劳苦功高的女人,出来混,凭的自然是义气两个字。 「女人吃起醋来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八爷以前的风流债,说来说去阿嫂是委屈了,忍了这么多年才爆发……」装模作样的惋惜不已,林昆清在心底则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范岳靖要是知道自己的江山是这样垮的,只怕会气得在墓里起回来。 「你也说了,忍了这么多年,阿嫂没理由这时候爆发啊!八爷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恩外都该一笔勾销……」忍不住的继续帮蔡薇霖说话,不只他,另外几名老股东都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那个叫谭享铭的督察针对鼎天集团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他们全是有耳闻的,难保这次不是他们栽赃嫁祸。 「我也是这么想啊!不过底下人去打听过了……听说是为了一对耳环。」故做神秘的压低音量,林昆清懂得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勾起那些老股东们的好奇心,甚至任由他们去胡乱联想。 「耳环?什么耳环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汤丽凤怎么说也在道上有头有脸,两人还以姐妹相称,下这么重的手值得吗?」 「是不是一对样式有点复古的翡翠耳环啊?」 得意的在心底窃笑,商议这类事情时,根本不需要多说些什么,总会有一、两个深知内情的人代问、代答,林昆清一脸事不关己的退到一旁,由这些老股东们自由发挥,反正他们猜的八九不离十,其实蔡薇霖自己帮了很大一个忙,她对翡翠的偏爱众所周知,无巧不巧的,汤丽凤在会外赛当天时,配戴的那一对太抢眼,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一块儿。 「哎呀!你这样一提,我有印象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八爷落魄时,阿嫂曾典当了一对耳环,后来发迹了,还是我替八爷找回来的,怎么……他没把这对耳环还给阿嫂,反而送给汤丽凤那女人?」 其中一名跟范岳靖相熟的老股东,气愤难平的重拍大腿,他还以为八爷那些风流韵事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他跟蔡薇霖仍是相敬如宾、鹣鲽情深,哪知道是个背弃糟糠妻的混帐。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相信八爷不是这种人,这些都是听说、听说,没有真凭实据的……」适时的扮白脸,林昆清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怎么能跟说三道四的形象有牵扯。 「肯定就是这个样子!不然阿嫂为什么那么生气?八爷实在太不应该了……」愈说愈像那么一回事,那名老股东更加愤怒,其余人也频频附和,以他们对蔡薇霖的了解,除了这种踩过界的示威,否则很难让那个一向像冰山似冷静的女人大动肝火。 听着那些老股东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损着范岳靖,林昆清没来由的心情大好,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跟着数落范岳靖的不忠诚,别的不说,骂他的一字一句绝对发自林昆清的肺腑。 正准备游说那些老股东们抛售手中持股时,曹胜泉快步的走了进来,凑在林昆清耳边通风报信,那名脑满肠肥的大亨,脸色或青或白最后涨成猪肝红。 「昆清大仔,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轻蔑的看了一眼曹胜泉,那名一直帮着蔡薇霖说话的老股东,其实不怎么欣赏这个中年男子,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识过曹胜泉在牌桌上的手段,比起范岳靖的光明磊落,这个会在骰子上动手脚的男人,让人敬佩不起来,打从心底鄙夷着。 「汤丽凤死了……」 「心律不整?就这样死了?」吃惊的站了起来,蔡薇霖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瞪着助理小高,自从在许雅琪那里知道了汤丽凤的状况,她就派人时刻关心着对方的伤势,回报的消息一直都是复原情况良好,怎么可能说恶化就恶化?医生、护士在干什么吃的? 「嗯,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不过还没看见实际的解剖报告……」语气冷静到几乎没有人性,助理小高平淡、死板的回答。 「她有心律不整?」交情没有好到熟知对方的大小细节,蔡薇霖拧起细眉,她印象中汤丽凤总是神采亦亦、容光焕发,如果真的有病痛,那她确实隐藏的非常好。 对于不清楚的事情,助理小高不会胡乱回答,鼎天集团虽然势力庞大,但还不到只手遮天的境界,他还需要费一点功夫,才能弄到汤丽凤的病历。 「她……她有什么亲人?」疲累的揉着太阳穴,接连的失去亲人、朋友,蔡薇霖突然有种人事已非的无力感,如果连林昆清这种似敌非友的『老伙伴』也死了,那真的寂寞了啊! 「没有,她的后事是永福町旧商圈的街坊帮忙料理的。」 「这样啊……找几个可靠的人过去,多少尽点心意。」 「明白了。」 「小高……」及时的唤住那名得力助理,蔡薇霖又是微微一叹,她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又跟许雅琪有关,那个女人不知为什么,行径愈来愈夸张、异常,希望只是她多心了。 「还有什么事?」 「你还有跟雅琪连络吗?」 略扬了扬眉,助理小高不很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八爷的秘书,因为职务关系,他跟许雅琪常有往来,只是他不太……欣赏对方待人处事的方式,不过蔡薇霖非常相信她,助理小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底下碰到面还会聊上几句,直到爆出了许雅琪跟八爷的绯闻后,护主心切的小高除了公事之外,彻底的跟许雅琪断绝往来,所以他很惊奇且佩服,蔡薇霖还能旁若无事的与许雅琪相处,那份过人的定力他自叹不如。 「没有,只有上一次你让我连络她……」 「没什么,不要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觉得雅琪是不是有点……」 「异常?」 「你也这么觉得?」 「不!她一直都这样疯疯癫癫,不过……这次通话,她的程度是有更夸张一些。」 知道助理小高不怎么欣赏许雅琪,蔡薇霖意外的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有这么点自然反应,她真的会以为自己的贴身助理其实是个机器人。 「要我连络她?」 「不用了,你去忙吧!」 等助理小高离开办公室,蔡薇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翻出手机、按下号码…… 125. 为了汤丽凤的后事,永福町旧商圈成立了治丧委员会,陈则笙理所当然的被拱出来主持大局,连一拉一的包括姚家伟都不得不放下便利商店的工作,跟着在『巷子内』忙进忙出,别看这两人年轻归年轻,风浪经历多了,跟蔡薇霖、林昆清这些老江湖交手多次,就算是骨子里温和、与人为善的姚家伟,都不得不成长,变得精明、老练许多,料理这种丧事,对他们俩而言,根本称不上难,只是心理上多少有些不舒坦罢了。 「来的都是丽凤姨的故交好友,蔡董事长派了一些人过来帮忙,如果便利商店有事情需要你拿主意,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反复的查看著名单,陈则笙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光是公祭当天的座位安排就是一件要命的麻烦,当天确定会出席的人包括了鼎天集团的高层及昆锦建设的主管们,蔡薇霖跟林昆清两人应该会到场,该怎么替他们安插座位?祭奠顺序?都不是能得罪的对象,谁先谁后真是门大学问。 「不要紧,店里铺货、盘点的事,其实都已经上轨道,我只要交班的时候回去看一眼就好了。」摇了摇头,姚家伟知道陈则笙已经好几天没正经的吃过东西、睡过觉,除了丧礼之外,文武英杰馆跟『巷子内』都变成他的责任,他虽然实质上帮不上什么忙,但总觉得能陪在陈则笙身旁,姚家伟心底就觉得踏实一点,汤丽凤突然病情恶化、死亡这件事,让这名年轻父亲想了许多,人生无常,他想把握每一分、每一秒,陪在心爱的人身旁。 「弟宝呢?他怎么样?」感激的握了握姚家伟的手,此时此刻,陈则笙真的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精神支柱,他要的也不多,只要时刻都能搜寻到对方的身影,就能感到心安,也许是死亡的阴影始终在他们周遭打转,一会儿是他们翻车、一会儿是汤丽凤遭抢,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安顿好姚家父子远离风浪,总觉得接下来又会有另一波腥风血雨,只是不知道是谁遭殃。 「他很沮丧啊……你也知道弟宝跟丽凤姨的感情有多好,这几天那个小家伙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怎么哄都不说话,我有点担心。」朝着汤丽凤专属的休息室望了一眼,他们到『巷子内』料理后事时,『姚念淳』就窝在那个房间里一语不发,现在梁琬音带了杯香醇的奶茶上去陪他,只是再也没有那个独门密方的烤鸡翅了,姚家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那个小男孩,虽然人生确实无常,但在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接触到这么多灰暗的消息。 「我了解……弟宝跟丽凤姨算是忘年之交,他们那么要好,丽凤姨又那么疼他,现在发生这种事,弟宝会难过才算正常,你也不用这么担心,那个小家伙很聪明又坚强,很快就会没事的!」拍了拍姚家伟的肩膀安慰,除了这种无济于事的空口白话,陈则笙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有效的方式解决,他知道自己的小外甥心思有多纤细、敏感,已经失去了母亲,现在又失去了个疼爱自己的朋友,陈则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调适心情,怎么能奢求『姚念淳』能很快走出伤痛,一切只能看老天了。 「发生这么多事……我突然觉得……弟宝变得好陌生……」面对那个冷静、愤怒却又不发一语的宝贝儿子,姚家伟才是那个手足无措的人,他情愿『姚念淳』紧跟在他脚边大哭、大闹,也不要这样『贴心』的把所有苦楚往肚里吞,有时望着那个小男孩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像在望着一个看透世事的老灵魂,即使外貌粉嫩、可爱,骨子里仍透着股令他畏惧、胆寒的气势,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孩成长的这么快,他快要不认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你在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了,弟宝正在发育、成长的又快,个性上有点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你总不能希望他永远只有五岁大的心智吧?弟宝很细心又成熟,你这样胡思乱想会吓到他的。」没好气的轻哼数声,想都没想的伸手揉了揉姚家伟的头发,陈则笙猛烈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大妥当,不过对方似乎不在意,他也就假装没事般自然的继续下去。 「也许吧!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深呼吸几口气,姚家伟勉强的挤出点笑容,可能是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不由自主的疑神疑鬼,只是怀疑到宝贝儿子头上,就像陈则笙的当头棒喝一样,实在太无稽了,他为自己居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而感到愧疚不已。 「放心吧!有琬音陪着,不会有事的。」 看着相同的摆设,就连茶几上的漂亮杯子都还来不及收拾,『姚念淳』环伺了汤丽凤专属的休息室好几眼,强烈的人事全非的空虚感瞬间袭来,那名有着粉嫩外貌的老灵魂,疲累的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空洞的瞪着另一把汤丽凤常坐的椅子。 「喂……出来!你只是死了,不是魂飞魄散,他妈的出来见我!」愈想愈不爽,『姚家伟』压低音压的吼了一句,彷佛这样就能将汤丽凤的灵魂喊回来一样。 被困在小孩子的身体里,伪装成柔弱模样,用着甜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腔说话,时不时的还得让姚家伟那个没神经的蠢蛋爸爸骚扰,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对『姚念淳』而言,最悲哀的是有仇不能报,看着背叛他的蔡薇霖、有杀子之仇的林昆清,好吧!范承翰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好歹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对这个前辈子呼风唤雨的赌坛大亨而言,看着这些仇人们龙精虎猛的逍遥,一股气就梗在他喉咙,怒火在胸腔中闷烧。 「喂!出来啊!别以为做鬼了就能避开我!出来!」气愤的狠狠一脚踹向椅子,『姚念淳』发觉自己不争气的眼眶泛红,这个小鬼的身体就是这么麻烦,情绪稍微激动一点就会掉眼泪,他可是堂堂赌坛大亨、鼎天集团的大老板啊!哪可能这么爱哭?简直是笑话了。 颓丧的窝回单人沙发上,『姚念淳』疲累的缩成一小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该何去何从?他还没来得及跟汤丽凤商量,他在儿童加护病房的遭遇,他的灵魂或许有机会脱离这个身体,到时再请那个妹子替他弄一、两个备用的身体,他相信汤丽凤的本事,能找来几个健康、帅气的年轻男性,哪知道计划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汤丽凤自己倒先灵魂出窍了。 「弟宝……你……怎么了?」端了杯香醇的冰奶茶,梁琬音有些畏缩的站在门边,她刚刚如果没有看错、听错,『姚念淳』正对着空气破口大骂?那个眼神、姿态及语气,绝不是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该有的。 「没事。」没心情继续伪装,被拆穿就被拆穿,最糟不过就是被当成精神病,难不成还会被烧死不成?『姚念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现在最好不要来烦他,否则飙出口的脏话只怕会活活吓死这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孩。 「呃……弟宝,会不会饿?要不要吃点……点心?」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梁琬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惧怕眼前的小男孩,他平日里只是成熟、贴心过头,今天则是阴阳怪气的厉害,简直……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不想开口,『姚念淳』随意的摆了摆手让她把那杯冰奶茶放下,一想到汤丽凤时常替他准备这类饮品,那名赌坛大亨的心情再次跌进谷底、面色阴沉。 「呵……呵呵~~,有什么……有什么事就喊一声,我们……都在楼下……则笙哥~~则笙哥~~~~。」才将杯子摆妥,梁琬音片刻不停的转身冲下楼。 126. 碰碰、碰碰的冲下楼,梁琬音逃命似的边跑边叫嚷,陈则笙皱紧俊眉、强压下怒气的将人拦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庄重的鬼吼鬼叫,不认识的人,会以为他们全是这样浮浮躁躁、成不了大事的毛头小子。 「你不是送点心上楼吗?为什么不留在那里陪弟宝?」看了一眼姚家伟,陈则笙俊眉皱得更紧,他才要对方放下心来,会有人好好照顾那个小男孩,谁知道梁琬音这么不给他面子,人才上楼不到五分钟,就像见鬼似的冲下来,就算真见鬼了,她也要把『姚念淳』一并带下楼来才对啊! 「则笙哥……我有话要跟你说,私底下……」为难的看了一眼姚家伟,梁琬音希望只是自己疑神疑鬼的错觉,只不过不吐不快,让她抱怨几声就好了,但在一个父亲面前数落他的儿子阴阳怪气似乎不大妥当,梁琬音频频向陈则笙使眼色,她只想跟他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家伟又不是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姚家伟跟范亦珊只不过是被旁人推在一块儿,他就能不高兴这么久,陈则笙自然不希望又跟梁琬音闹出什么误会来。 「则笙哥……」眼眶瞬间泛红,梁琬音可怜兮兮的看了看陈则笙、又看了看姚家伟,后者半是无奈、半是同情的微微笑,站起身来退了出去,他不是不知道梁琬音有多爱缠着陈则笙,同时,游毅德又有多爱缠着梁琬音,对于文武英杰馆里的爱恨情仇,他这个旁观者最清楚,犯不着去掺一脚、淌浑水。 「好啦!有什么事?你怎么留弟宝一人在楼上?他还好吧?」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则笙也不好意思对梁琬音太严厉,毕竟是他请她来帮忙的,若不是看在街坊邻居、兄弟情义的份上,梁琬音大可以撒手不管,由着他们几个大男人去撞破脑袋,多亏了有她心思细腻的添这补那,治丧委员会才能运行的这么顺利。 「就是跟弟宝有关……」 「他怎么了?」 一听说跟『姚念淳』有关,陈则笙二话不说的走向二楼,梁琬音咬了咬牙的跟上前去,或许只是她神经紧张听错、想错了,其实那个小男孩一切正常,并没有被什么神神鬼鬼附身。 「我刚刚听见……弟宝在自言自语……」呶了呶嘴,梁琬音有些畏惧的回答,下意识的揪住陈则笙衣袖,她还是忘不掉『姚念淳』那时的眼神及语气,愈是粉嫩、可爱的脸庞,出现那种阴狠的神情,愈是令人胆寒。 「那有什好奇怪的?小孩子不都这样?」 「不!不是那样!……我形容不出来,反正你上去看就知道了,弟宝不知道在跟谁说话,那种语气……很像黑社会老大……」 「你想太多了,搞不好弟宝只是在模仿我们……不要跟家伟知道,要让他发现,弟宝被我们教坏了,他肯定会抓狂。」 一直认定是梁琬音多心,陈则笙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同时很想看看『姚念淳』假装黑社会老大的模样,那肯定非常可爱……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陈则笙人还没来得及跨进休息室里,微笑仍旧挂在脸上变僵,整个人钉在门边不知该进该退的动弹不得,他终于明白梁琬音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房间里的那个小男孩,双腿大开、气势吓人又四平八稳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抵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的睨着他们,如果不是他的个头太小、腿太短,陈则笙不得不承认,『姚念淳』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势,只不过就算对方个头太小、腿太短,在他面前还是大气不敢多喘一记。 「做什么?」略扬了扬半边眉毛,『姚念淳』大约是心情太差,不想再伪装下去,甚至故意压低嗓音,让自己更有威严一些,都快报不了仇,得一辈困在这个身躯里了,最惨不过就这样,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弟……弟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迟疑,陈则笙想拿出点做舅舅的样子,教训一下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外甥,结果才一开口,就发觉自己的嗓音有多虚弱,不必照镜子就能明白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而梁琬音这个怕鬼又不禁吓的小姑娘,早在『姚念淳』刚开口那一瞬间,就尖叫着冲下楼了,只留下他们一大、一小甥舅俩互相对峙。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那个小鬼?」冷哼数声,相较于婆婆妈妈的姚家伟,『姚念淳』还算欣赏明确果敢的陈则笙,不过那颗不知变通的死脑筋很麻烦,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汤丽凤一样,灵活一点、机警一点? 「你在说什么啊?弟宝,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陈则笙,张大你的眼睛,难道你不曾怀疑过?」 休息室内气氛顿时一僵,一幅幅回忆片段在陈则笙脑中闪过,他不只一次怀疑过『姚念淳』不合年纪的胡言乱语,那时单纯当他是小孩模仿,又或者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现在仔细回想,那时之所以会怀疑,不就是『姚念淳』过份成熟的眼神及语气吗? 「则笙,有客人!」一步一步的走上楼,姚家伟理所当然的叫唤着。一听见那名年轻店长接近,陈则笙及『姚念淳』的脸色同时一变,后者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他该不该向那个年轻父亲摊牌? 「什么都不许说,这件事等一下我们再解决!」用眼神警告着,陈则笙不放心似,索性将那个小男孩抱了起来,『姚念淳』象征式的挣扎两下就由着他,思前想后了好一番,他也决定暂时不向姚家伟摊牌,那意谓着必需告诉对方,他的宝贝儿子早就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个奸诈的老灵魂占据了那个小男孩的身体,实在太残忍了些。 「嘿……你们两个,在商议什么?」好玩的瞧着『姚念淳』跟陈则笙眉来眼去,姚家伟微笑的将宝贝儿子接了过去,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以前不知为何势同水火的两人,现在居然会背着他搞鬼,姚家伟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排挤在外,他只希望一家人的感情能永远这么好。 「没什么!是谁来了?」 「丽凤姨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在会外赛时,遇上一个说话活像个古人一样的人吗?他来了。」 没有真正交谈过,所以陈则笙一直想像不出来,什么叫『古人的说话方式』,不过在遇上杜善亨,而对方非常侠客、非常豪气的拱手作偮后,陈则笙强忍笑意的与姚家伟对望一眼,确实是个跟现今社会格格不入的奇妙的人。 意兴阑珊的任由姚家伟牵着,那个被困在小男孩身体里的赌坛大亨,原本懒得理会汤丽凤的朋友是何方神圣,尤其像这种他连听都没听过名号,十有八九不知道是哪个谁谁谁的弟子,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名不见经传,肯定是用不着太留心的货色。谁知道当他与杜善亨四目相对那一刹,两人同时一震,『姚念淳』形容不出来,但他有种感觉,对方也是『死而复生』的那类人。 「小兄弟……又见面了……」不动声色的转移焦点,杜善亨戏剧化的向姚家伟、陈则笙等人打着招呼,太过刻意的避开『姚念淳』的目光,那名赌坛大亨又是一震,杜善亨跟他一样,也认出他『借尸还魂』的真面目,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跟他一样,他不是唯一一个被困的灵魂! 127.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其实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尤其是那些颇有点地位、有头有脸的角色,会刻意选在公祭之前来吊唁,一方面是低调,一方面又能显现出他跟死者的交情,只不过像这样来得人愈多,陈则笙等人就愈麻烦,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其中有不少人,怀疑他们根本不认识汤丽凤,纯粹只是想攀住这个在黑、白两道都有影响力的女人,藉此抬高自己的地位。 「喂……那个人,怪怪的……」挤到陈则笙身旁,游毅德压低音量的挤眉弄眼,他刚刚试图跟杜善亨攀谈、套话,谁知道对方那种文诌诌的说话方式,硬是将他逼退,他是走错片场了?还是精神有问题? 「嗯,他刚刚还喊我小姑娘,那种语气……一点都不像现代人。」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连打几记冷颤,梁琬音还在惊吓中,分不清是『姚念淳』可怕一点,还是杜善亨吓人比较多,总之在汤丽凤病情突然恶化、往生之后,她整个人就恍恍惚惚的魂不守舍,彷佛被什么冲煞到一般,当然,也可能是只她疑心生暗鬼。 「小?你年纪还小吗?这家伙满口谎言啊!」没好气的吐槽着,游毅德不以为然的猛翻白眼。他曾经很卖力的追求梁琬音,可是一试、再试,结果对方装成不知道的让他连番碰软钉子,本来就没什么耐性,自然被消磨殆尽,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游毅德的条件又不是真差到没人要,既然不用再哄着那个公主病患者开心,当然不用顺着她的意思说话,想怎么唱反调就怎么唱反调。 「……懒得理你。则笙哥,你问过弟宝了吗?」先是横了一眼游毅德,梁琬音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为什么前后差异这么大,之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这几天像剌猬般一直扎她,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要翻脸就翻脸,看是谁先撑不下去。 一看见梁琬音又去缠着陈则笙,游毅德没来由的就是一把火起,他知道他的兄弟优秀,换作他是女人,他也会选择陈则笙,但问题是那个男人已经名草有主了,梁琬音究竟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不清事实,陈则笙的态度那么明确,她还这样眼巴巴的死缠着?游毅德有种冲动想上前去给她两巴掌,看看能不能打醒这个笨女孩。 「嗯,问过了,没什么!小孩子看太多连续剧,无意间模仿里头的对话,没什么大事……」沉吟了一会儿,陈则笙装出一付没事人的模样耸了耸肩,所有疑惑咽回肚子里,在事情没闹明白之前,愈少人知道愈好,梁琬音这种喳喳呼呼的个性,会将事情愈弄愈糟的。 「什么嘛!弟宝看连续剧……也不关我的事啊!他跟着我的时候看的是韩剧好吗?那什么八点档乡土剧根本就是你们在看的!再说,你们说话的口气再江湖一点,弟宝会学的更精一点!」担心自己是那个带坏小孩的罪魁祸首,梁琬音立即嚷嚷的撇清关系,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她潜意识的很愿意接受,至少比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合理多了。 「说到弟宝,那小鬼跟那个怪人好像很谈的来耶!」指了指外头,游毅德忍不住的啧啧有声。就看见人来人往的骑楼,『姚念淳』与杜善亨一大一小正有说有笑……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打量了『姚念淳』许久,杜善亨煞有其事的一拱手,那名粉嫩小男孩忍不住的翻了好几记白眼,虽然能遇上『同类』很让人兴奋,但对方的灵魂不会老到从明朝还是清朝过来的吧? 「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无聊的踢着路边小石头,『姚念淳』时不时的撇向那名年轻父亲的方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没来由的很担心会伤害到对方,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跟陈则笙摊牌,却很害怕姚家伟会识破他的伪装,那名赌坛大亨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挫败的连叹了数口气,他『前辈子』可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怕过什么人来了?谁知道被困在这个软软嫩嫩的身躯后,连胆子也被困小了。 「老毛病,改不掉了。」 「你……也是借尸还魂?原本是谁?」 「你用了『也』字……」 「回答我!你原本是谁?」 平静的微微笑,杜善亨一点也不介意『姚念淳』的无礼,同样也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慢条斯理的向对方自我介绍,其实他一直都是杜善亨,不管换了多少个身躯,他始终都是杜善亨,同时精研着赌术,只可惜他天份不够,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个半吊子。 「兄台尚未报出真实姓名……?」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范岳靖。」 报出自己名号那一刹,『姚念淳』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豪,他有多久没像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姓名,而且,他深信杜善亨一定听说过自己,鼎天集团的创办人、赌坛大亨范岳靖,就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啊!……我还以为那个小兄弟真那么神、赌运亨通,我还想来借用他的身体、试试手气,没想到是有你这个高人在背后指点,他才能战无不胜,佩服、佩服!」又是夸张的拱手作偮,杜善亨大约是不怕『姚念淳』出卖他,所以直接挑明来意,他能借尸还魂一次、两次,自然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什么?你想杀他?」浑身一震的怒意飙升,『姚念淳』气愤的瞪视着身旁的中年男子,他其实不需要这么激动,但就是控制不了,就好像这个身体有自己的意识,而那个意识选择了帮助并保护着姚家伟。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小兄弟是你特意选的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兄弟我不会跟你争的,另外那一位……」 「离他远一点。」 厉了杜善亨一眼,『姚念淳』半转回身,瞧了一眼正在『巷子内』忙进忙出的姚家伟及陈则笙,他从没动过伤害这两个年轻人的念头,直到杜善亨这么一提醒,才惊觉最合适的人选就在身边,尤其是那个年轻父亲,连他都解释不了、不得不万分佩服的鸿运当头,如果他能鸠占鹊巢,抢夺了姚家伟的身体,既不用担心他会因为宝贝儿子死了而伤心,又能接手他的吉星高照,实在是一举数得啊! 「实在是好可惜啊!那位小兄弟确实是个人才,不过既然兄台已经看中他……是说范兄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小孩的身躯?不是……不很方便?」 「我没选择他。」 「……喔!是了、是了!有时是会出现这种意外,范兄应该是想附身在他父亲身上,结果跑错地方了,下回得小心一些啊!」 听着杜善亨煞有其事但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回话,『姚念淳』不知道自己该信他几分,总觉得对方像是精神异常多过借尸还魂,不过他倒是获得不少启发,是时候为自己考虑、打算,没了汤丽凤这个『靠山』,他若还想报仇、还想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首先,他得先替自己弄一具新身体。 「弟宝,我们要回去了!」事情告一段落,姚家伟站在『巷子内』的门边招手,陈则笙理所当然的陪在一旁,若有深意的打量着那个小男孩。 「你跟那个人聊什么?这么多话?」微拧着俊眉,陈则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姚念淳』的神情像是柳暗花明一般的变得开朗起来,先前那种让人畏惧的压迫感全都消失不见。 「那个阿伯有神经病……在讲鬼附身的事情。」吐了吐舌头,『姚念淳』皱了皱鼻子,模样天真无邪。 「不可以这样,太没礼貌了!」笑笑的将宝贝儿子抱起,姚家伟感激的朝陈则笙睨了一眼,果然是他疑神疑鬼,姚念淳还是姚念淳,依旧是那个贴心、早熟的好孩子。 伏在姚家伟的肩膀上,『姚念淳』眼底杀气一闪而过,他会继续伪装乖小孩下去,然后趁他们毫无防备之时…… 128. 同一间半山腰的咖啡厅,心情却不像前一回那么轻松,蔡薇霖头一次提早到达,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厘清思绪,不同于助理小高的功能,许雅琪曾经也是她的得力助手,把她安插在范岳靖身旁,是蔡薇霖最险也是最高明的一招,她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对方,知道范岳靖一定会跌入陷阱的跟她搅和在一块儿,与其放任他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还不如在她眼底下牢牢掌控,许雅琪确实对她够忠心,除了发芽了、掐不断的虚荣之外,她称不上背背叛她。只是接二连三的事件,蔡薇霖隐约觉得那个小秘书失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擅作主张,惹回一个又一个麻烦,她不得不审慎衡量,是不是该规避风险的撇清这层关系了? 「薇霖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找我!我太高兴了……」欣喜若狂的冲进咖啡厅,那名嗓音沙哑的年轻女性,受宠若惊、情绪失控的又哭又笑,从来都只有别人等蔡薇霖,那位优雅女士是什么身份、地位,居然提早到约定地点,许雅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 分不清是该挑眉还是皱眉,蔡薇霖的五官、神情有些纠结,不过依旧优雅、好看。从许雅琪的言谈举止,蔡薇霖已经很笃定汤丽凤的死跟她有关,伤害是一回事,致死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两样都十分不可取,但她印象中的许雅琪,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她真的不明白,那个年轻女性为什么一再的针对汤丽凤? 「我只想问一件事……」浅尝了一口热咖啡,蔡薇霖突然觉得食不知味,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到愧疚,她曾经很气愤、很不甘,巴不得范岳靖染指过的女人全都不得好死,可是当汤丽凤真的惨死后,她半点都没有正义得以伸张的痛快感,只觉得十分空虚、无助,不管什么恩怨都该到此为止。 「关于汤丽凤?」像是个受到褒奖的小女孩一般,许雅琪甜甜的微笑,一口、一口的吃着香气浓郁的巧克力蛋糕,分不清是察觉不到还是根本不在意蔡薇霖的厌恶神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已经拿到耳环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揉了揉太阳穴,蔡薇霖神情严肃的望着许雅琪,她并没有医学方面的学识,尤其是关于精神科的部份,但她总觉得许雅琪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最后这几次的碰面,对方的眼神愈来愈凌乱,蔡薇霖突然浑身一颤,猛烈的捉住许雅琪的手臂仔细检查,果不其然的让她找到针孔,半是气愤、半是痛心的长叹口气。 「我很好。」抽回自己手臂,许雅琪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细眉,但更多的是委屈,就像是丑恶的一面被揭露,再也无法在蔡薇霖面前抬头挺胸。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的是什么?嗑药还是杀汤丽凤?」 「……都有,你不是这种人,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根本不了解我,薇霖姐……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根本不知道!」 情绪失控的突然大哭,许雅琪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她为蔡薇霖付出这么多,甚至都愿意牺牲色相的跟着范岳靖那种死老头,可是蔡薇霖呢?她又为她做过什么?她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能一辈子陪在她的薇霖姐身旁,为她分忧解劳、为她铲除异己,许雅琪以为没了八爷这个令人恶心的绊脚石后,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跟在对方身边,谁知道那个位置仍是小高的,那个臭男人有什么好?他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为什么蔡薇霖就这么信任他? 「我是不了解你,是我看走眼,如果知道你这么丧心病狂,我一开始就不该帮你……」冷淡的睨着许雅琪,蔡薇霖后悔、沉痛的说着,当初她一时同情心起,看见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年轻护士,才让律师团出面替她摆平麻烦,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医疗纠纷肯定事出有因,许雅琪并不如她表面上的那么无辜。 「不是的,薇霖姐!……我不是丧心病狂,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杀汤丽凤?就为了一对耳环?我都不在意了,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因为你帮她说话!」 语气变得低沉、冷冽,许雅琪的眼神喷出憎恨的怒火,她能忍受蔡薇霖最爱的人不是她,她能忍受那些丑陋的男人围在她的薇霖姐身旁打转,她能忍受范岳靖抚摸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这些她都能忍,但她绝不能容忍有第二个女人分去蔡薇霖的注意,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的薇霖姐只能是她的。偏偏汤丽凤这个贱女人出现了,她不仅仅戴着蔡薇霖的耳环,竟然还装模作样的扮可怜,让她的薇霖姐出面替她说话?就好像当年,蔡薇霖带着律师团,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道风景似的走进她的生命中,汤丽凤是什么人?她凭什么? 「……你在说什么?」 「会外赛那天,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你帮她说话,不只这样,你还让人去教训那个女的,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抢了八爷,你还对她那么好?」 「你也跟八爷在一起,我针对过你吗?」 「那不一样!你知道我……八爷才刚死,你就让叶泓禾回来……这些我都能忍,但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冷不防的爆发,许雅琪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蔡薇霖环伺了咖啡厅一眼,果不其然,为数不多的客人全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她一向重视自己的形象,自然不想跟这样一个疯女人有所牵连,况且许雅琪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居然不自爱的嗑药?除了嫌恶跟鄙视,蔡薇霖对这个女人再无其他感觉。 「你疯了……好自为之,关于汤丽凤的事,我不会出卖你,但也不会再帮你。」忍无可忍的站起身,在许雅琪伸手之前抄走那张帐单,蔡薇霖扔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瓜葛。 「薇霖姐……薇霖姐~~,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生我气……」激动的捉住蔡薇霖的衣袖痛哭,许雅琪苦苦哀求着,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但是蔡薇霖不能不理她。 「放手。」冷淡的厉了许雅琪一眼,蔡薇霖只是低声的命令一句,那名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胆寒、畏缩的放开手。 「薇霖姐~~薇霖姐~~~~,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需要什么?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朝着蔡薇霖离开的背影大吼,许雅琪情绪失控的又哭又笑,随即癫痫发作般的整个人不停颤抖的跌倒在地,受到惊吓的顾客、店员全都围上前来,不过她最希望的人,却冷酷的驱车离开。 「董事长?」透过照后镜,司机老顾察觉到蔡薇霖微为愠的脸色,忍不住关心的询问。 「没事,送我回去……不!载我去『巷子内』。」轻轻的叹了口气,蔡薇霖习惯性揉了揉太阳穴。 「永福町旧商圈?」 「嗯,毕竟相识一场。」 「明白了。」 许雅琪最后吼的那几句,蔡薇霖其实听见了,没来由的有些不安,所以她必需走这一趟,吊念汤丽凤是一回事,不过蔡薇霖更想见的是『姚念淳』,以姚家伟、陈则笙重情重义的个性,她相信那两个年轻人一定会在『巷子内』治丧,毫无疑问,那个粉嫩的小男孩一定在附近。 129.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陈则笙跟『姚念淳』时不时交错的目光,都能听见劈劈啪啪、电光火花的声响,不同于之前两人默契十足、暗通有无的狡狯眼神,现在更像是陈则笙在怀疑着什么,而他的宝贝儿子分不清是茫然无知还是刻意避开,姚家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不希望又回到从前那样,『姚念淳』总是莫名敌视着陈则笙,而那个年轻舅舅则用无视来应付他,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应该相亲相爱、互相扶持才对。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终于让车内的气氛憋得受不了,姚家伟皱了皱俊眉,用眼神警告着陈则笙,别说他偏心,总是坦护着自己儿子,但陈则笙是几岁人了,居然还幼稚的跟个不到五岁大的小男孩闹脾气?他可是堂堂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啊!别把自己的格局做小了。 「没事。」想也不想的张口便回,关于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这类事实在太离奇,更何况还牵扯上『姚念淳』,在还没搞懂究竟是真有这回事,还是那个小男孩在胡言乱语,陈则笙都不想妄下评论,姚家伟本来就容易大惊小怪,这件事尤其严重,非同小可。 「嗯。」自以为潇洒的耸了耸肩,『姚念淳』先前还考虑着该怎么向那个婆婆妈妈的年轻父亲摊牌,不过在被杜善亨启发了『那个念头』后,那个被困住了的老灵魂,现在一心一意的只想伪装好自己,然后伺机谋夺身体,更好的是,他有两个备胎,不论是陈则笙或者姚家伟,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没事?没事你们两个会这样眉来眼去?」扬高半边俊眉,这绝不是姚家伟神经紧张,那一大、一小肯定有事瞒着他。 「没什么!你不要疑神疑鬼,弟宝还那么小,我怎么跟他眉来眼去?……姚家伟,你在吃醋吗?」 「你个大白痴,谁会吃这种鬼醋啊?开车看前面!白痴!」 「我只是好奇弟宝说的那个男人……」 「他叫杜善亨,有礼貌点,老是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乱喊。」 受不了那两个混蛋老是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姚念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不过这一回他依旧选择跟陈则笙站在同一阵线,这不是开玩笑的,他不相信一句不痛不痒的警告就能吓退杜善亨,为免这两个年轻人遭到毒手,他们还是离那个老家伙愈远愈好。 「那个人怪怪的……一直讲怪怪的话,不喜欢……」咬了咬牙,勉强自己装可爱的嘟囔,『姚念淳』说完自己都猛打寒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用在这种地方?那名赌坛大亨为自己的堕落感到羞愧不已。 「弟宝?你……礼貌!我教过你的,要有礼貌!陈则笙,你看你做的坏榜样。」惊愕的瞪大眼睛,姚家伟不得不扳起面孔,小孩子一开始的坏习惯若是不矫正,愈大会愈难教导。 「话不是这样说,我也觉得那个叫杜善亨的人怪怪的,说话方式这么诡异,搞不好精神有问题,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反正也没什么交情。」 「嗯嗯!离他远一点!」 看着一大一小默契十足的一唱一和,姚家伟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看来他真是白担心了,那两个家伙感情比他想像的更好。 「我先送你们回去,你们好好休息,虽然丽凤姨的事情让人很难过,可是『至尊麻将大赛』说了会如期举行,所以……」若有深意的瞄了姚家伟一眼,陈则笙很不愿意将这重担全扔给对方,不过现在的事情又多又杂,他实在无法兼顾,『至尊麻将大赛』的正规赛,只能靠姚家伟自己领悟了。 「我知道了……」没什么把握的轻叹一声,姚家伟认命的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汤丽凤的遗愿,她这么帮助他、教导他,他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拿着黄符纸一张、一张的折着往生莲花,听着单调、死板的颂经声,梁琬音的心情非旦没有平复,反而更加的烦躁,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汤丽凤会突然病情恶化?尤其是她前一天还去探望过对方,医生再三表示汤丽凤的复原状况十分好,哪有理由一夜之间反转?街坊邻居这么多年,她甚至从没听说过那个漂亮、优雅的女士有心脏方面的毛病,这种病会『突然』得到吗? 「喂!你在发什么呆?折反了啊!」轻敲梁琬音的后脑袋一记,游毅德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同样挑了几张黄符纸笨拙的折了起来。 「我只是在想丽凤姨的事……你不觉得有蹊跷?你前一天还陪我去探望过,那时丽凤姨很正常、很稳定,一点都不像心脏有问题的样子。」 「喔……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不过医生已经解剖过了,没什么疑点,况且,以丽凤姨的年纪,有点病痛也很正常,只是她保养的很好,没有发病过,所以我们才不知道……再说了,你也看到来吊唁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丽凤姨人缘这么好,谁会害她?」 「唉呀~~你不懂啦!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抢走游毅德手中折得歪七扭八的往生莲花,梁琬音嘟着嘴嘀嘀咕咕,她一直很介意,抢劫就抢劫、伤人就伤人,可是那些歹徒下手极狠、极凶残,招招全是针对汤丽凤的脸,彷佛受到指使要毁她容貌一般,梁琬音是女人,看见那些伤口,真的让她胆颤心惊,这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抢劫?现在又『突然』心律不整病故,为什么都没有人怀疑?就这样草草了事、结案,警方是怎么办事的? 冷不防的,细跟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咯咯声突然响起,梁琬音跟游毅德同时一颤,在这附近会穿一双细跟高跟鞋逛来逛去的只有汤丽凤,头七不是还没到? 「我的妈啊……差点让你吓死……」猛一转头,游毅德让一身黑色蕾丝滚边套装的蔡薇霖吓的惊声尖叫,某些时候,这些有着一定江湖地步的大姐们,其实都挺相似的,那种冷静到冷淡的优雅气质,那些年轻女性真是怎样都学不来。 「事情还是这么多?派来的人手帮得上忙吗?」温柔的微微笑,蔡薇霖丝毫不介意游毅德的无礼,关心的望着一语不发的梁琬音,走进门之前,她就听见这个年轻女孩的质疑,女人果然还是比较细心,不过愈是细心,愈容易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把你的人手调回去吧!我们用不上也没那本事用,永福町的事情,永福町的人会解决,用不着外人插手。」继续折着往生莲花,梁琬音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发脾气,她其实很崇拜、很羡慕蔡薇霖,心底偷偷的将她视作偶像,但她同时也知道,汤丽凤跟蔡薇霖的关系其实亦敌亦友,如果要选边站,梁琬音自然二话不说的选择同是永福町旧商圈的老街坊。 「喂!琬音,不要这样……」下意识的对财大势大的蔡薇霖有点畏惧,游毅德对着梁琬音猛使眼色,陈则笙不在这里,文武英杰馆跟『巷子内』就由他们两人做主,不能开疆辟土总得要守成吧?这丫头发一顿脾气爽了自己,结果惹回一个大麻烦,到时还不是得靠陈则笙收拾?站在兄弟义气的立场,他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不要紧……这里就你们两人在?姚家两父子呢?」慢条斯理的在屋里逛了一圈,蔡薇霖打从心底替汤丽凤高兴,这几个非亲非故的年轻人,为了她的丧事这么尽心尽力,这真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弟宝?哈!露出真面目了吧!她就是冲着弟宝来的,我要跟则笙哥说……」 130. 「……要跟我说什么?」冷不防的问了一声,陈则笙狐疑的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他一将姚家父子俩送回家后,立即赶回『巷子内』,这不同于文武英杰馆的工作,当初是他脑子一热扛下治丧的责任,游毅德跟梁琬音其实可以不用理会,结果还是任劳任怨的分担工作,陪着他蜡烛两头烧,陈则笙由衷感激这两个好兄弟,自然不敢偷懒的离开太久,确定姚家伟他们平安返家后,他不敢多做停留的立即赶回来,很意外的发现鼎天集团的黑头车停在门外。 「则笙哥~~。」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游毅德跟梁琬音对望一眼,虽然同样叫唤着陈则笙的名字,但可以轻易的在他们的语调中察觉出心境上的不同,前者崇敬中带着点不甘,后者则是全然的爱慕,一向见多识广且熟知人性的蔡薇霖,仅凭这一声简单的呼唤,就能八九不离十的推敲出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确定用不用得上,但她喜欢多掌握一些筹码。 「蔡董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算太惊讶的发现蔡薇霖也在『巷子内』,陈则笙一直认为,凭她跟汤丽凤的交情,就算不是发自内心,装也会装出样子来,早前派了一堆人过来帮忙,不就是想表现她的『姐妹情深』,戏肯定要做足否则没有意义,时候到了一定会亲自过来一趟。 「有点事。」意义不明的微笑不语,蔡薇霖看了看陈则笙身后,很讶异另一个年轻人竟然不在,她印象中这两人根本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出双入对,治丧这么繁琐的事情,姚家伟居然不在这里帮忙?不过认真想想也挺合理,毕竟一个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不是那么适合在这个环境里跟进跟出。 「有什么事?」摆了摆手安抚着游毅德及梁琬音,陈则笙准备领蔡薇霖上楼,既然鼎天集团的现任董事长亲自前来,肯定不是小事,自然需要安静的地方认真详谈。 「不用麻烦了,不是什么大事……请你转告姚家伟先生,我希望他能出任珊珊的特别助理。」彷佛相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似,蔡薇霖语气轻松、自在,像是无心般微微笑的随口提出,但是那股愉悦仍旧没爬上她双眼,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观察着那三名年轻人,果不其然,简单一句话,甚至都不能算是正式的工作邀约,就能从那三名年轻人忽阴忽晴的神情中,再次印证她的推测,看似感情深厚的三人,友谊并没有他们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固。 「特别助理?不是有那个叫翁人豪的在帮范亦珊吗?为什么还要招揽家伟?不去,家伟有自己的店要顾,没空理你们。」微拧起俊眉,陈则笙口气变得强势、冷硬,想也不想的代替姚家伟回绝了这个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人豪是执行长,我年纪也大了,本来就该交班,未来鼎天的事都会由人豪来主持大局,他不能时时刻刻帮忙珊珊收拾,所以我才会想找人照看着那丫头……」 「为什么是家伟哥?论本事,怎么说都是则笙哥比较强吧?」 冷不防的冒了这么一句,陈则笙有些受宠若惊,他一直都知道游毅德讲义气,但没料想到他会力挺到这个程度,虽然他不爱比较,尤其对象还是姚家伟,不过让游毅德这么一抢白,陈则笙多少有些飘飘然,一路这样照顾、保护着永福町旧商圈,还有姚家父子俩,虽然还不到跺一跺脚、江湖就会震动的地步,但那些老前辈们周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则笙哥虽然厉害,但蔡董事长看中的是家伟哥的好运气吧?鼎天需要另一个赌坛至尊加持,对吧?」让陈则笙更惊愕的是,一向自喻为是他背后支柱的梁琬音,这一回居然帮着姚家伟说话,看她彷佛颇有默契似的朝着蔡薇霖猛眨眼,他就觉得有种被背叛般的痛彻心肺。 只看见了表面现状,却没弄明白里头的奥秘,梁琬音当然希望有人赏识她的则笙哥,尤其那个人还是喊水会结冻的蔡薇霖,如果陈则笙能够借她的力量顺势上位,未来肯定不可限量,但坏就坏在蔡薇霖还有个女儿,而且还够年轻、漂亮,当她的特别助理,两人朝夕相处的难保不会出事,既然如此,她还不如顺着蔡薇霖的意思,理所当然的把碍手碍脚的姚家伟推出去。 同样暗藏鬼胎的还有游毅德,他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支持陈则笙,基于兄弟义气,他当然很崇拜那个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不过男人的竞争意识他还是有的,而且牵扯上女人之后更强烈,最近这几次他愈来愈不能忍受,只要有陈则笙在的时候,梁琬音不是无视他就是贬低他,然后他们就会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大吵一架,一旦陈则笙离开,他们又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有时甚至觉得梁琬音还是很在乎他,这种鬼打墙似的状况一再轮回、屡试不爽,游毅德不禁在想,如果陈则笙离开文武英杰馆、离开永福町呢?一方面不埋没他的能力,一方面又不会阻碍他跟梁琬音,游毅德说什么也力撑到底。 「说什么啊……家伟哥又不是神主牌位,供在那里就能逢赌必赢吗?」 「那不然为什么找家伟哥?看中他的办事能力?家伟哥只管理过一间便利商店……」 「所以则笙哥才适合啊!你还讲不讲义气?这种事你不挺自己人,胳膊居然向外弯的挺外人?」 「什么……什么跟什么啊?家伟哥怎么能算外人?」 「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把家伟哥当外人?说谎呼吸就会胖喔!」 「去你的!我只是顺着蔡董事长的意思推测,鼎天自己内部的人才就这么多,会来找家伟哥,不就是看中他亨通的赌运?」 两人又为了其实跟他们毫不相关的事情大吵特吵,蔡薇霖觉得很有意思的略挑了挑细眉,而陈则笙感到烦不胜烦的扳起俊脸,最终爆发的大喝一声让那两人闭嘴。 「帮我转达一声,问一问他的意愿,但是不用感到勉强,这只是我个人的邀约……我很欣赏姚家伟先生,可能是家庭因素,我很希望能帮一帮这个单身父亲一点小忙,特别助理的工作并不特别忙,但是薪水很优渥,他能有多一点的时间陪伴小孩,希望姚家伟先生能考虑一下。」 知道那三人其实各自有各自的秘密,蔡薇霖适时的制止了那三人的感情继续恶化下去,她有预感,会有利用这个『筹码』的机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我会问一声的,不过不用抱太大希望,家伟很重感情,他不会扔下便利商店的员工不管的。」即使在心底咒骂着蔡薇霖的祖宗十八代,陈则笙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他终于不像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莽撞小子,知道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坏事,认真想想,蔡薇霖的提议其实很诱人,他得跟姚家伟好好的、慎重的从长计议。 「谢谢。」不动声色的投下颗炸弹,这本来不是蔡薇霖的来意,不过不影响她一开始的计划,姚家伟这枚重要的棋子她非弄到手不可,至于过程如何,永福町旧商圈是不是会分崩离析,与她无关。 称不上有礼,陈则笙敷衍的送走了那个瘟神似的女人,『巷子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原本应该彼此支持的三人,因为种种原因、私心,友情出现了裂痕,也许有人曾想过解释,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交谈了一会儿,同时往三个方向转身离开…… 131. 动作迅速的喂饱了那头大型犬、准备好晚餐,有条不紊的整理着屋子,忙了大半天后,姚家伟总算有机会稍喘口气,心情平静且满足的看了看四周,他求的也不多,像这样安安稳稳的养大姚念淳,就是他最开心、最期望的事情。 「喏……这个!舅舅说你要练习……」踌躇了半天,『姚念淳』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牺牲色相』。既然要挑选新的身躯,那名赌坛大亨决定认真评估一番,如果撇开夸张的好运气,他其实比较看好陈则笙,那个年轻人目前拥有的资源,再加上他的脑袋及手段,很快就能闯荡得风生水起,可若是加上那见鬼了似的赌运,『姚念淳』又变得左右为难,『赌』是他唯一拿手的事情,抢夺到新身躯之后,肯定还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姚家伟逢赌必赢的好运气如果是真的,那是多少赌徒们求之不得的『技能』?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最好的方式,就是试验出这个『鸿运当头』是不是真的?能维持多久?尝过高高在上的权力滋味,那名被困在小男孩身躯里的赌坛大亨,自然还想再叱吒风云一遍。 「你这小鬼……什么时候跟则笙这么要好了?居然帮着他来盯我?」分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姚家伟接过『姚念淳』硬塞过来的麻将组,宠溺的揉了揉对方细柔的头发,他知道在一般人眼中,那个小男孩的贴心、早熟,有时候看起来显得诡异,就连姚家伟自己一度都有些迷惑,但看看眼前体贴、懂事的『姚念淳』,怎么会有人忍心质疑他? 「本来就是一国的,呐!练习!」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理由解释,索性挺了挺胸,一脸的理直气壮,『姚念淳』在心理咒骂自己、姚家伟无数遍,他不想再这样委屈自己的扮演小孩,一定要尽快的夺取成年人的身体,不是陈则笙就是他了。 「嗯!练习!不管做什么都要勤奋的练习,就像弟宝念书一样!……作业写完了吗?」微笑的将那组麻将掀翻、搅动,姚家伟用着温柔声线的娃娃腔,关心的询问着,这阵子事情实在太多、太忙,没什么时间查看『姚念淳』的功课,不过从他的老师那里得知,他的宝贝儿子很有天份,不管教什么都一点就通,甚至没教过的东西他都能自己搞懂,按照这种势态发展,他们说不定得送『姚念淳』去进行评估,说不定真是个天才、神童,他会需要特别的辅导课程。 「哼……写完了。」不提还好,一提就一肚子火,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啊!堂堂的赌坛大亨,居然被困在家里写着幼稚园孩童的作业?光那些一、二、三、四,还有毫无难度的加法、减法,简直是在羞辱他的智商,他可是能在牌桌上瞬间反应算出台数的角色,用这颗脑袋来完成幼稚园的数学作业,根本就是用牛刀杀鸡。 「太棒了,我就知道弟宝最听话,愿不愿意陪把拔练习?」用力的抱了抱宝贝儿子,想也不想的在对方脸颊上猛亲一口,姚家伟喜欢称赞、鼓励小孩,他深信用这种方式教养,『姚念淳』会充满正向能力的发展愈来愈好。 嫌恶擦着脸颊,『姚念淳』受不了似的猛翻白眼,他当然会陪着那个笨蛋父亲练习,但用不着表现的这么亲密。没他这个赌坛大亨从旁指导,姚家伟休想在『至尊麻将大赛』的正规赛中杀出重围,敢参加这场比赛的可都是狠角色,就算姚家伟背后真站着福神、赌神,也没十足的把握能从那些人手中占着便宜。 努力的保持着纯真的眼神、笨拙的手法,『姚念淳』半跪在椅子上帮忙洗牌,碧绿色的麻将牌在桌子正中哗啦、哗啦的翻滚着,那名赌坛大亨凭着过人的眼力及记忆力,在砌牌的同时,尽可能的熟记那些牌的顺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男孩的脑细胞不如他原始身体活跃,总觉得能记住的牌色不如他『前世』多。 「……嗯,只有我们两人,该做什么练习好?」陪儿子玩是一回事,真让他学会打牌又是另一回事,姚家伟不可能那么没神经的真的让他陪着练习。 「拿十七张牌。」摆了摆手,『姚念淳』催促着,他想再试验一下,由他掷骰、由他先拿牌,在他的干扰之下,姚家伟是不是还能拿到一手好牌。 「好啊!弟宝先。」笑眯了眼睛,不管宝贝儿子做哪些举动,在姚家伟眼中都是可爱的,况且只是捉十七张牌,单纯只是陪儿子玩耍,无伤大雅的何乐不为。 凭着记忆力,『姚念淳』作弊似的东挑一张、西捡一张,逗得姚家伟哈哈大笑,小孩子本来就毫无章法,这样才符合他好玩爱捣蛋的年纪,忍不住的又去揉弄对方细柔的头发。 气愤的低吼一声,『姚念淳』悲哀的发现,他自以为很有杀气的眼神,对姚家伟而言,通通都是可爱、可爱还是可爱,索性不理那个笨蛋,挥挥手的催促着对方捉牌,那名年轻父亲仅仅只是按照顺序的取走离得他最近那十七张牌。 「我有很多一样的喔!」得意的扬了扬眉,『姚念淳』亮出了凭着记忆力捉出来的牌色,三张一筒、二三四、三四五筒,另外还有三张六筒,两张七筒、两张八筒外加一张九筒,漂亮的清一色,在姚家伟还傻呼呼思索着这算什么时,那名赌坛大亨听见了十二台落袋的美妙声响。 「哇~~弟宝好厉害!你刚刚有偷看,对不对?」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姚家伟为宝贝儿子优异的记忆力感到自豪,不过这个小家伙若能把这个惊人实力发挥在课业上,他会更开心。 「你呢?你的呢?」认定自己没理由会输,『姚念淳』的语气不自觉的扬高,他倒想看看,姚家伟这样傻呼呼的取走十七张牌,是要怎样赢过他精心挑选的清一色。 不以为意的翻开手边那十七张牌,姚家伟还费了点功夫去理牌,然后父子俩的脸色同时一变,事实上,当他翻开牌那一刹,『姚念淳』的脸色就如丧考妣般难看。 「哇……这……把拔运气很好啊!」盯着那些东东东、西西西、、发发发、北北北及南南,姚家伟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这便是字一色,而那名小男孩面色铁青,光比台数,他还输了四台,他处心积虑的又挑又捡,结果还是输了四台?这不可能。 「你做弊……」危险的眯起眼睛,『姚念淳』冷冷的盯着那名年轻父亲,他不相信自己会输,这世上没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就连他前辈子都办不到。 「嘿!把拔为什么要做弊?」不确定是该好气还是好笑,姚家伟知道宝贝儿子好强、不服输,但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赢在哪,那个小男孩就气的快哭了,居然还质疑自己父亲做弊?这肯定是陈则笙他们胡乱教坏的。 「我不相信,再捉十七张,快!」哗啦一声推倒所有麻将牌,『姚念淳』咬了咬牙,他只是为了确定姚家伟是不是真有那么好运气,绝对不是他输不起。 「好啦!把拔输了,把牌收一收,你要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容忍着宝贝儿子的这点小任性,姚家伟好声好气的哄着对方,不过很坚定的收拾起那些麻将牌,宠溺归宠溺,『姚念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生病,姚家伟绝不允许他熬夜、过份劳累的。 意识到那个小男孩想反驳,姚家伟不等对方发难,一把将那个小小身躯抱起,迅速的将他送回房间里,回头再来慢慢收拾客厅,顺便等待陈则笙过来吃宵夜。 132. 让蔡薇霖那女人莫名其妙的闹了一阵,『巷子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明明友情深厚的三人,却因为那个根本算不上正式的提议,变得彼此猜忌的互不理会,一直到琐事告一段落,陈则笙准备离开时,他们三人都没再说过半句话,甚至连面都没碰上。 喀啦一声打开大门,一点也不意外姚家伟会等在客厅里,而且还睡相难看的半趴在沙发上,陈则笙嘴角微微上扬的勾起抹浅笑,彷佛只要踏进这个屋檐底下,所有不好的、负面的事情都会被屏除在外。 「家伟、家伟!不要在这里睡了,会感冒的……」轻拍了拍姚家伟的脸颊,陈则笙凝视着那张熟睡时线条变得更俊美、温柔的五官,还有发出浅浅鼾声、微启的双唇,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吻了一口。 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察觉有人在亲吻自己,姚家伟第一时间想反抗,可是在嗅着了熟悉的气息,属于陈则笙的气息,那名年轻店长顺从的半转身,伸手揽着对方的后颈加深这记吻,彼此的舌头灵巧的追逐嬉戏。 气息变得愈渐不稳,陈则笙用力的吮着姚家伟的薄唇,沿着颈子、胸膛,双手不断游移、挑逗,那名年轻店长从微微轻颤,到逐渐激烈的反应起来,同样探索着陈则笙结实、精瘦的身躯,他们都知道,是时候停下了、必需停下,否则就会越界了。 「呼……家伟,弟……弟宝呢?」努力的克制自己,其实也保持不了多久理智,陈则笙略为拉开彼此的距离,气喘嘘嘘的问了一声。 「在房间……这么晚了……早睡了……」同样气息不稳,姚家伟耳根泛红、眼睛晶亮的回盯着陈则笙,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累积起压力,在濒临崩溃前终于找到出口,他们虽然没有再更进一步,可是彼此却都心知肚明,他们不可能再退回原点了。 「那我们……?」眼神有些迷茫,陈则笙半是期待、半是畏缩的询问,他真的很想迈过那一步,但只要姚家伟不愿意,他不会也不敢造次,大概是『姐夫』这个身份,依旧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回应他的是姚家伟另一记激烈的热吻,单论感情,这名年轻店长比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果敢多了。 烦躁的揉了揉眼睛,才刚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姚念淳』不情不愿的爬下床,一直听见呜呜噎噎的鬼叫声,不知道是老鼠还是可乐那头愚蠢的笨狗在搞鬼,反正不管是哪只,给他抓到非痛扁它一顿不可,否则他就不姓范! 卧室房门才刚开了道小缝,那奇怪的呜噎声就更明显了,仔细听会发觉里头还夹杂着甜腻的哭腔,『姚念淳』彷佛被雷劈中脑袋般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捂住嘴,以他『前辈子』的彪炳战功,哪会不明白这是什么吵杂声,想当初他那傲人实力,可让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发出更响亮、更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不过不可否认,像这样带着求饶似哭腔的压抑呜噎,也有另一种性感……这不是重点!『姚念淳』用力的甩了甩头,他在回味什么啊?难不成这个不到五岁大的身体,还能来一炮?在还没成功夺取成年人的身躯前,他只能认命的继续保持六根清静。 客厅内灯光昏暗,只有外头的路灯光线,透过窗帘微开的细缝流泄而入,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又看得真真切切,交缠着的两具身躯分明就是姚家伟及陈则笙,虽然『姚念淳』早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一腿,先前还嫌弃他们进展太慢,可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这两人,不管是上人还是被上他都不喜欢,那名赌坛大亨早年玩的很大、很疯,也是生冷不忌的男女通吃,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自认为自己玩不动了,况且,他想夺取这些年轻人的身体,目的是为了复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还是少碰为妙。 思绪冷不防的让客厅内的喘息声打断,『姚念淳』微眯起眼睛,理论上他应该冲上前去阻止吧?不论是为了他『未来的身体』着想,又或者以这个小男孩的身份,都不希望那个年轻父亲跟那个年轻舅舅搞在一块儿吧?房门又拉了些许,『姚念淳』迈了一半的步伐迟疑了一小会儿后缩回,如果最后他要夺取其中一人的身体,意谓着其中一人会失去性命,那……那在此之前,还是让他们尽可能享受这种时刻。 觉得自己善解人意到自己都佩服不已,『姚念淳』对着不存在的镜头,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退回房里、关上房门,唏唏嗖嗖的钻回床上,那两个混蛋最好收敛点,如果敢再吵醒他,下一次绝不会给好脸色,他可一点都不害怕当棒打鸳鸯的反派角色。 「嗯……喂!蔡薇霖来『巷子口』找你。」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姚家伟光裸的背脊,陈则笙睡意正浓的呢喃。 「……什么事?」深深的吸了口气,姚家伟疲累的半眯着眼睛,随意的拨了拨汗湿的头发,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伏在陈则笙身上,幸亏客厅里还留有一张薄毯蔽体,否则以他们两人现在这种激烈运动过后,浑身是汗又湿又黏的状态,多躺个十来分钟保证感冒。 「她希望你去当范亦珊的特别助理,这女人……明摆着替你跟她女儿制造机会。」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平静的说出,陈则笙发觉自己没那么气愤了,就好像得到什么肯定、证明一般,心底意外的踏实。 「什么?」惊吓不已的睡意完全消散,姚家伟半爬起身,仔细的瞪着陈则笙,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这比介绍他跟范亦珊认识更夸张,根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硬要将他们凑成对。 「嗯,她就是这个意思……为了这件事,我跟毅德、琬音吵了一架。」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姚家伟背脊,陈则笙发觉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如果知道成效这么大,早该如此做了。 「……回绝她吧!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料,什么特别助理?再说了,我跟范亦珊根本不可能……」下意识的拧起俊眉,姚家伟一直观察着陈则笙的表情变化,很意外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反应激烈,有点弄不清是因为绝对信任自己,还是他已经不在意了?姚家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想也不想的表明心意。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抿了抿薄唇,有个念头突然闪现,陈则笙大着胆子开口询问。 「嗯?」至少确定陈则笙没有生气,姚家伟安心的又躺了回去,他喜欢聆听这种规律、沉稳的心跳声,失去了太多在乎的人,让他更珍惜活着的这一些。 「我们不能老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现在都是他们出招、我们接招,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蛤?」 「我的意思是……既然她要你去当范亦珊的特别助理,你就去当特别助理,她要你追求她,你就追求她……」 「你在说什么?」 轻轻的吻了吻姚家伟的发梢,陈则笙更加坚定,只要对方心理有他、认定的是他,那名义上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姚家伟曾经还是他『姐夫』呢!他也没有停止喜欢过对方。 「接受她的提议,进入鼎天集团,最好还能利用范亦珊,然后……夺权!」 133. 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晃进客厅,『姚念淳』突然记起什么似的把自己吓醒,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情景,幸好那两个笨蛋还算有羞耻心,早早的收拾好客厅了,听声响,一个在浴室、一个在厨房,看起来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有什么变化。 「起的这么早?弟宝真是愈来愈乖了,自己还把衣服穿好,太厉害了!」一股脑的将鲜奶、吐司、果汁、咖啡及培根蛋等等早餐端上桌,冷不防的紧紧拥抱宝贝儿子,并且在对方脸颊用力的吻了一口,姚家伟不在乎『姚念淳』那些可爱的挣扎,他会一直用拥抱、亲吻来提醒那个小男孩,爸爸有多爱他。 「恶心。」用力的擦了擦脸,『姚念淳』夸张的打了好几记冷颤,只不过是早起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他都几岁人了,老年人的睡眠时间本来就不长,即使困在小男孩的身体里,他还残留了某部份的习性,所以那名赌坛大亨深受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困扰。 「恶心?哈哈哈哈哈~~那你只能忍受了,因为把拔会一直这样下去,就连弟宝长大了、认识女友了,把拔还是会这样亲你、亲你……」捉着『姚念淳』又多吻了两口,姚家伟得意洋洋的大笑着,虽然对比于其他年轻人,这名斯文店长称得上老派、古板,不过终归还是年轻人,骨子里还是保有爱玩、爱闹的个性,就喜欢看宝贝儿子被剌激得哇哇乱叫的模样,『姚念淳』的反应愈激烈,他愈爱捉弄他。 「我真服了你……还能再更幼稚一点,等下把你宝贝儿子弄哭,你就自己收拾。」头发仍在滴水,陈则笙仅围着条浴巾晃了出来,精瘦、结实的身躯吸引着『姚念淳』的目光,完全扬溢、喷发着生命力,这就是所谓的『青春的肉体』,那名赌坛大亨忍不住想像,如果他能依附在这样的身体里,重新体验一次青春,那种滋味该有多美妙。 「弟宝?……弟宝,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则笙舅舅?」先是横了陈则笙一眼,随后将注意力摆回宝贝儿子身上,姚家伟有些愕然的望着那名小男孩,那种掠食者似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孩身上,随后甩了甩头,十有八九是他自己多心,因为下一秒,『姚念淳』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小孩一样,一蹦一跳的晃进餐厅里,大口、大口的啃着吐司及培根蛋。 「因为我帅啊!弟宝有眼光。」随便的罩了件旧T恤、牛仔裤,陈则笙隔着餐桌朝着姚家伟微笑,若不是『姚念淳』在场,他真的想亲吻那名年轻店长,他喜爱这种无法形容的甜静气氛。 「自大……」好气又好笑的翻了翻白眼,姚家伟熟练的替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准备着早餐。 在炒蛋上胡乱撒着盐花,然后大口、大口的吞着,陈则笙头一次觉得这么饿、食物这么香,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不过经历过昨晚后,彷佛被打通任督二脉,浑身畅快、舒爽。 「家伟,昨晚的提议……你怎么看?」浅浅的抿了两口咖啡,陈则笙认真的凝视着姚家伟,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冲撞,如果不是蔡薇霖钟意的对象是那名年轻店长,陈则笙自己会二话不说的去执行,不能再当个弱势的后生晚辈,唯有壮大自己,才有本钱跟蔡薇霖、林昆清那类人周旋。 「……你是认真的?」愣了一愣,姚家伟不怎么确定的疑问,昨晚那种脑袋一片空白时说的话、给的承诺,几乎都不能算数,更何况还是个这么天方夜谭的提议,陈则笙居然是认真的? 「什么?」又撕了一大块吐司,动作粗鲁的抹着蓝莓酱,自从可以吃甜食之后,『姚念淳』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品尝的机会。 「如果舅舅替你找个新妈妈,弟宝觉得怎么样?」自以为跟『姚念淳』同一国,陈则笙戏剧化的挤眉弄眼,那名年轻店长在桌底下狠踹他一脚,玩笑开到他儿子头上是不允许的。 「新妈妈?」扬高半边眉毛,『姚念淳』看了看陈则笙又看了看姚家伟,这两个年轻人又在搞什么鬼?他以为昨晚那两人是来真的,结果?比他更不负责啊! 「别听你舅舅乱说。」揉了揉『姚念淳』的头发,姚家伟用眼神警告着那个一头热的笨蛋,不管是什么计划,都不该将那名单纯的小男孩扯进来。 「这不是乱说,我是认真的,这么说吧……我相信你、你相信我,既然范亦珊不会造成我们的误会,那为什么不接受蔡薇霖的邀约?」 「你是要我欺骗范亦珊?」 「这怎么能算欺骗?你只不过是去当她的特别助理。」 「你昨晚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我去追求范亦珊,看看能不能利用她谋夺鼎天集团的权力,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妙想天开,觉得我有本事追求到她、她会喜欢我?重点是,就算真的成功,鼎天集团的权力中心这么容易易主的吗?你当蔡董事长跟那个姓温的执行长是傻子啊?」 目瞪口呆的听着那两个小王八蛋互相争执,『姚念淳』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一觉醒来整个世界观天翻地复?姚家伟跟陈则笙不是出了名的正直、有原则?年轻一辈当中少见的老派、有侠气的角色,怎么为了争上位,居然打算干出欺骗女性这种下流事?尤其那个『女性』还是他的宝贝女儿范亦珊,要不是他现在身体小、力气小,『姚念淳』有种冲动,把这两个小王八蛋的脖子掐得比筷子更细。 不能置之不理,天晓得姚家伟会不会让陈则笙说服,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范亦珊这傻丫头有时太自信,所以显得天真,说不定真会栽在姚家伟手里,况且,姚家伟这家伙没别的本事,光『温柔』这一点,就足够杀死好多人,就连『姚念淳』自己都久而久之习惯并依赖着对方的照顾,更何况他那个涉世未深的宝贝女儿。 必需做点什么,反正最终还是要夺取身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个小王八蛋通通宰了算了,省得留下祸害。 「弟宝?你在干嘛?叉子举着么高不累吗?……喔!你想要松饼是吗?那个是舅舅的,把拔替你做个新的。」眯起眼睛的取走几乎抵在陈则笙太阳穴边的叉子,姚家伟温柔的笑了笑,揉乱了『姚念淳』的头发,愉快的略为收拾一下餐桌,准备替宝贝儿子再弄点新花样,现在只要那个小男孩愿意吃,不管是啥,姚家伟一定会想办法弄给他,接连发生了两次车祸,又正值发育时期,不好好进补一下不行的。 「干嘛?想攻击我?你省省吧!小矮子……」嘲讽的哈哈大笑,陈则笙用力的掐了掐『姚念淳』粉嫩的脸颊,后者气愤的低吼一声,一股脑的冲回自己房里。 「嗯?弟宝呢?」继续收拾着餐桌,姚家伟顺道问了一声,需不需要替陈则笙再弄点东西,光几块吐司、一杯牛奶还是咖啡的,怎么也不可能填饱他。 「回房间了。」摊开报纸有一则、没一则的阅读,理所当然的伸出手等待他的热咖啡,陈则笙敷衍的朝着某个方向呶了呶嘴。 「你欺负他啦?」 「话怎么反着说,是他欺负我吧?叉子都抵在我脑门上了。」 「白痴……」 「我的咖啡呢?」 「自己煮!去!」 134. 气愤的在房间里踱步、打转,『姚念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走眼,没想到那两个小王八蛋,混帐起来能够这么混帐,竟然把歪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更让他气恼的是,没想到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身躯后,他的冷静也跟着不见了,如果不是姚家伟唤他一声,搞不好已经把叉子捅进陈则笙的脑门里了,他要一个太阳穴开个大洞的身体做什么啊?拍恐怖片吗? 「冷静……一定要冷静……」神经质的咬着手指甲,『姚念淳』发狂似的在房间里东翻西找,该死的儿童用具,他连件像样一点的『凶器』都找不出来,拿什么来谋杀陈则笙跟姚家伟?拿什么来替天行道? 扔掉了手笔幼稚图案的铅笔,『姚念淳』又一次低声的咒骂自己,他怎么那么习惯抄到什么就往别人脑门上砸?这要在过去,杀伤力当然绰绰有余,可是现在情况大不相同,真把陈则笙或姚家伟的脑袋砸烂了,他还能借尸还魂吗?更要命的是,以『姚念淳』这只短短、小小没什么力气的手臂,砸得烂什么啊?今天不就这样,叉子还没抵到陈则笙太阳穴,姚家伟就笑笑的拦阻成功,还误会他是想抢夺松饼?他他妈的要那块破松饼干嘛?他要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的身体! 『弟宝~~弟宝~~~~,你躲房间里做什么?娃娃车到了,快点!』碰碰、碰碰的敲着房门,姚家伟略显惊讶的催促起来,他没料到他的宝贝儿子会锁门,不禁有点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他该不该把门锁给拆了。 喀啦一声,『姚念淳』面色铁青的拉开房门,一脸不爽的挤过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他总会想到办法能不留外伤的干掉他们,他一定可以。 「我送弟宝出去吧!我顺便回『巷子内』看一下,至于那个提议……」 「嗯,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 一个像鼎天集团这样庞大且上轨道的体系,即使在上位者放任不管,旗下的各个公司都能自行运作,一时半刻间都不会垮,而像蔡薇霖、翁人豪这些决策者,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集团这艘大船不会行驶向错误的方向,关于这一点,翁人豪自认为自己的经验值仍然不够,很多时候还是要去麻烦那位江湖大嫂,不过他很清楚知道,蔡薇霖迟早有一天得交棒,不管是直接交到他手里,又或者是交给范亦珊,最终都是他在伤脑筋,所以这名逐渐爬上位的二把手,开始认真的思索着鼎天集团的下一步,这不只是范岳靖的心血,也是他的心血,翁人豪希望能青出于蓝,未来只要鼎天,所有人想到的会是他。 「执行长。」敲了敲门,不等翁人豪回应,助理小高自动自发的推门而入,埋首在办公桌后的那名男子,只是略皱了皱眉,虽然在职称上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过在实权上却势均力敌,翁人豪能忍、能等,他跟在八爷范岳靖身边,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忍,只有在蔡薇霖彻底退出江湖后,他才能算是鼎天集团名符其实的执行者,到那时,他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 「什么事?」看了一眼助理小高,翁人豪把注意力摆回发展方针上,对于一个像恐龙一样庞大的组织,最麻烦的就是变与不变之间的决择,不变,自然不会有风险,可是也无法另起高峰,这样最终也会像恐龙一样的走向灭亡,但是变……不仅仅有决策上的风险,更重要的是,那些员工是不是会听他的?愿不愿意改变,关于这一点,才是翁人豪真正担心的地方。 「新的人事命令。」将公文递给翁人豪,助理小高其实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不过这一份特别的……特别,在旁人眼中来看,算得上是董事长指派、空降的爽缺,也许会有闲言闲语,他的职责是阻止这些『阻碍』出现。 「特别助理?……珊珊为什么突然需要特别助理?她的事不是一直都有我在处理?」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翁人豪将那份人事命令摆到一旁,他知道那位江湖阿嫂一直都很欣赏姚家伟,但『欣赏』到不顾范亦珊意愿的拚命撮合,已经让他不得不起疑的境界了。 「执行长毕竟是执行长,执行长的责任重大,哪有理由兼任一个助理的工作,这些琐碎的杂务自然让其他人会处理。」 「杂务?你也是特别助理,可是做的不只是杂务吧?」 「执行长在暗示些什么?」 「没有,我哪里在暗示什么,我只是很好奇,姚家伟接受这份提议?」 摇了摇头、低声的笑了起来,翁人豪多少猜到了蔡薇霖有什么打算,姚家伟的『赌运』也让他啧啧称奇,那名江湖阿嫂会对他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拉拢他更是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一步,只是翁人豪对自己有信心,对范亦珊更有信心,那个被惯坏了的千金小姐,绝不可能看上这么一个穷酸小子,就算给他们十年、八年的腻在一块儿,也擦不出什么火花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咦?这句似乎不该用在这个地方……总之,没有几个人抵挡得了优渥薪水的吸引力,姚家伟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单亲父亲,现在便利商店的工作,占去了他大部份的时间,为了给儿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陪伴他,选择高薪又轻松的工作很合情合理。」彷佛一早就算准了会是这个结果,助理小高语气平静、冷淡的回答,姚家伟如果拒绝这个诱人邀约,才是蠢得不可理喻。 「这样啊……他什么时候来?」重新拿起那份人事命令,翁人豪慎重的审视了好几遍,最终签下姓名,正式通过这道命令。 「下星期。」 「嗯,那你公布出去吧!」 明明不是鼎天集团的正式员工,偏偏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更怪异的是,几乎没怎么踩进办公室的范牧民,即使踩进来后也不可能干正经事的范家三少爷,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今天偏偏就晃了进来,不仅如此,还启动了电脑、开了信箱,画面无巧不巧的停留在人事命令的通知信上,读了两行之后,那名苍白、消瘦的年轻人,酷肖蔡薇霖的俊美五官愈渐愤怒、纠结。 绷紧俊脸,范牧民翻出手机吼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听见自动拨号及接听的声响,叶杰儒很意外会在这个时间点接到电话,他们几乎才刚分开,这么快又找他?总不会是欲火焚身的又想他了吧? 『嘿……我才刚送你回公司,这么快又想我了?有没有这么难舍难分啊?』 「白痴,我没空跟你鬼扯!」 『又怎么了,大少爷?你真的很难伺候啊……』 「……那不必了!」 『嘿……嘿嘿!我只是开玩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其实也不懂自己在气什么,不过他一向习惯乱脾气,有理由、没理由都可以飙一顿,范牧民丝毫不纠结在这种问题上,他只是不喜欢蠢蛋,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头跳,他救姚家伟一命,不是为了让他他妈、老姐联手糟蹋的。 『牧民,说话啊!怎么了?』 「你能连络上姚家伟那个白痴吗?」 『姚家伟……谁?喔!那个赌运很好的小子,怎么了?因为他拒绝珊珊,所以你想替她出气?』 「拒绝?哼……这个蠢货,你把他想像的太清高了!一想到我救过这个蠢货,我就浑身不自在……把他约出来,然后干掉他!」 135. 挂断电话后长叹口气,姚家伟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让陈则笙说服,答应了蔡薇霖的邀约,出任范亦珊的特别助理,只是他也欺瞒不了自己,正常人都会冲着高额薪水及福利去,他也没清高到能不食人间烟火,就算他真成仙了,姚念淳还要过活吧?他需要为那个小男孩的未来打算。 「店长~~,你好久没出现啊~~,差点以为你都不来了。」结帐到一半,负责站柜台的女性员工,突然欣喜的尖叫起来,引起其余正在补货中工作人员,也纷纷跑到柜台前,他们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到那名年轻店长了。 「怎么会?这是我的店耶!呵呵呵呵呵~~。」不无心虚的干笑数声,姚家伟突然有些难受,感觉像是遗弃这群共同奋斗的朋友们独自高飞,如果不是这些小朋友们无怨无悔的帮忙支撑,他也无法将这间店扩展至此,他不希望他们误会,认为他有了更好的机会便远走高飞,如果能够选择,姚家伟情愿一辈子默默无闻但风平浪静的守着这间便利商店里,总好过一脚跨进那个斗生斗死的世界中。 「那是当然的,我们替你照顾的很好,别担心!」这群年轻工作人员当中,最为老练、稳重的沈威廷自然而然的回报着这几日的营运状况,他们都了解姚家伟的家庭状况,一个单亲父亲本来就不容易了,姚念淳那个小男孩又三天两头生病、车祸,店员们全都自发性的分摊工作。 「威廷,你在这里正好……」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除了努力往前、做到最好之外,也没有第二种可能,姚家伟必需将便利商店的工作好好安排一番。 「什么事?帐目还是进货不清楚吗?」愣了一愣,沈威廷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他一直都希望有好表现,谁会想一辈子当个小店员,姚家伟也才年长他几岁而已,对方已经是一间店的老板了,凭什么他不可以? 「我之后可能没什么机会过来,店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慎重的拍了拍沈威廷肩膀,姚家伟把这个年轻人的认真、负责全看在眼内,如果不是这一次的高薪邀约,他也有意思要培养对方成为储备店长,现在只不过是时机提前罢了。 「为什么?弟宝怎么了?」理所当然的想到是那个小男孩的原因,除此之外,那些年轻员工们想不到任何理由,一向认真、负责的姚家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扔下这间店不管,这毕竟是他的心血,谁会放弃从无到有、自己努力建立起来的事业? 「没事!弟宝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说,你们都很优秀,原本就该培养你们成为店长,现在正是时候……」 「家伟哥……∮ёì∮áη」 「嘿……只是一段时间,用不着……哭哭啼啼吧?」 女孩子总是多愁善感,一听说姚家伟会离开一阵子,那名负责柜台工作女性员工,忍不住的眼眶泛红、抽抽搭搭,吓得这名一向温文、不善言辞的年轻店长手足无措。 「好啦~~,家伟哥只是去忙别的事情,忙完了就回来了!大家还是努力工作,替家伟哥守住这间店呀!」马上拿出代理店长的气势,沈威廷用力的拍了几下手掌,催促着其余工作人员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补齐了货架、将没用的纸箱叠好准备资源回收,姚家伟累得浑身大汗,却感到意外充实,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为这间便利商店忙进忙出,环伺一眼这熟悉的环境,连他都觉得鼻头有些微酸,心理多多少少还是会舍不得。 「家伟哥,外找!」一头钻了进来,沈威廷一边将快递的货物堆放好,顺便扯开嗓门嚷嚷、叫唤,便利商店插手的业务愈来愈多,不只订货、取货,他们甚至连干洗衣物都得帮忙代收,没一刻清闲。 「有人找我?」狐疑的踱了出来,姚家伟在柜台附近探头探脑,除了有顾客抱怨,一般时刻根本不会有人找他,至于陈则笙等人,他们根本就大大方方直闯,才不需要沈威廷他们『通传』。 「家伟哥,你怎么认识他的啊?好帅喔……」硬挤到姚家伟身旁吱吱喳喳,那名负责站柜台的女性员工,半是好奇、半是羡慕的指指点点,店门外果然站了名西装笔挺、五官帅气的年轻人,分不清是不耐烦还是故作姿势,总是略显得歪斜的站姿,让一向古板的姚家伟欣赏不起来。 「姚家伟姚先生?你好,我是叶杰儒,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们见过面……」意识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叶杰儒立即转过身来,礼貌、诚恳的伸出手向姚家伟打招呼。 「呃……你是?」虽然对方说了见过面,但姚家伟认人的本事普通偏下,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叶杰儒的态度既热情又友善,立即打消了他先前的不欣赏。 「你们遇上车祸,对吧?……我跟牧民刚好遇上。」彷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般,叶杰儒云淡风清的耸了耸肩,一点也不提及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如果范牧民少开那几枪,姚家伟他们只怕根本没有存活机会。 「啊!是你们?」隐约记得有人将自己拖出车外,再加上叶杰儒看起来确实有些脸熟,姚家伟一直都想到这个好心人并且表示感激,理所当然的对号入座,半是意外、半是开心的双手紧握展现谢意。 「你们都没事吧?小朋友还好吗?」 「没事!我们很好,弟宝也恢复的很好。」 也许有了这层关系,姚家伟跟叶杰儒莫名的熟捻起来,再加上那名金鸥文创的小老板,最擅长的就是能言擅道,凭着他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诚恳态度,还有三寸不烂之舌,三两下就让他摸清了来龙去脉。他倒是无法苛责对方,姚家伟做出了一个正常人会做的决定,选择一个更高薪、更有时间陪伴小孩的工作,横看、竖看无可挑剔。 「你还特地过来关心,真的太感激了,如果不是你们,我跟则笙、弟宝……」不疑有他的一再道谢,姚家伟只觉得先前对叶杰儒的评论太武断,他明明就是个热心、热情的年轻人,这年头有这份胆识见义勇为的人真的不多了。 「这不算什么,我想你们若是遇上了车祸,也是会出手相助的。」淡化了『杀手』这回事,叶杰儒表现的谦虚有礼,更让姚家伟对他的好感备升,毫无防备心落进对方的套话陷阱中,傻呼呼的掏心掏肺。 「不!你们还是很了不起,真的太感激你们了……啊!我换了份工作,多了点空闲时间,请给我机会请你们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 「嗯,我想……我那个朋友会很开心跟你碰面的。」 虽然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叶杰儒的来意,不过姚家伟总是习惯性的以正面、善意的态度来看待人、事、物,他很开心能结交一个像叶杰儒一样斯文、有礼,谈笑风生的新朋友。 「家伟哥、家伟哥~~,你怎么会认识金鸥文创投资的小老板?」等叶杰儒离开,那名负责柜台的女性员工,又一次挤到姚家伟身边。平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翻阅店内的八卦杂志,除了名媛经常被报导之外,这些钻石单身汉也经常登上封面,她没少读过他们的丰功伟业。 「金鸥文创?」对于这一些八卦丝毫不敏感,姚家伟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就是跟鼎天集团的千金、三少爷齐名的那个少东啊!他刚刚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牧民,就是鼎天集团的三少爷!」 136. 气闷的待在幼稚园里,虽然『立志』要谋杀姚家伟或者陈则笙或者干脆两人都一次解决,不过想归想,以他现在这种模样,实现起来根本难上加难,『姚念淳』一脸不爽快的窝在教室里,懒得理会那些幼稚、无知的小鬼们。 「小淳~~你干什么?」不分轻重的一掌拍在『姚念淳』背脊,一向跟他『兄弟义气』的那名小男孩,抱着一大袋薯片,热情的准备跟他分享,可惜只得到『姚念淳』一记杀人似的眼神,不过还是丝毫不减他的兴致,依旧热情洋溢的『打扰』一脸阴沉、杀气腾腾的『姚念淳』。 「别烦我……」推开硬是要塞进他手中的薯片,『姚念淳』原本对这类高油、高热的垃圾食物来者不拒,不过现在不是品尝美食的时候,他都快让无法执行的杀人计划烦死了。想他堂堂的赌坛大亨,『前辈子』想把谁做成人型消波块,动动小指自然就有人去忙了,哪用得着烦这、烦那?设计了一堆计划,结果通通无法执行,除了把自己气个半死之外,半点作用都没有。 「小淳……你不喜欢薯片啊?」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那名小男孩一脸茫然的问了一句,认真的思索着还有什么好吃的零食能为自己好兄弟加油打气。 「喂!如果你很讨厌、很讨厌一个人,要怎么……干掉他?」虽然知道跟小孩子讨论这类话题十分不恰当,但『姚念淳』真的闷到爆炸,随便哪个人出个什么馊主意,他就立刻行动,再也不拖了。 「干掉?什么东西干掉?……喔!你想要吃烤肉啊?我妈妈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那名小男孩听不明白『姚念淳』的问题,理所当然的联想,然后自以为是的给出答案。 「谁有心情吃烤肉……烤肉?烤肉!」彷佛被雷劈中似的眼睛一亮,『姚念淳』怎么没想到这么……便捷的方法?烤肉就会用到木炭,烧炭就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中毒就能在不造成任何外伤的情况下干掉那两个笨蛋,最赞的部份是……那两人还会被判定为殉情自杀,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绝世好计。『姚念淳』重重拍了脑袋好几记,为什么他就想不到这么便捷的方法?大概他『前辈子』夸张惯了,不是抬山沟埋了就是灌水泥扔港口,烧炭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举动,从来没在他的脑袋中停留片刻,多亏了这个小男孩提醒,看起来他不能再因人废言了,那些幼稚的脑袋瓜其实还是有点用处的。 「烤肉好!我喜欢,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木炭吗?」豁然开朗后食欲也跟着大为提振,『姚念淳』一把抢过那袋薯片,毫不客气大把、大把的吃了起来。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叫妈妈帮你买,妈妈说要多照顾你,她知道很多地方喔……」看见『姚念淳』恢复生气,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情,那名小男孩的眼神一亮,活像个小大人般东问西问,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烤肉派对的画面,而他正是那个得意洋洋的主人,这肯定能气坏妮妮那个笨女生。 「肉不重要,我要木炭!很多、很多的木炭!」 「木炭?那能干嘛?」 正思索着该怎么唬弄过去,犯不着真的跟个幼稚园的小男孩介绍木炭的『正确使用方法』,那名赌坛大亨想了一堆藉口,还来不及搪塞前,温柔、漂亮的女老师就像救星般闪闪亮亮的出现。 「嘿……小朋友,你们的爸妈到了喔!快的收拾东西回家了,明天见~~。」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姚念淳』开心到一蹦一蹦的钻上车,在一旁陪伴直到把他安全送到姚家伟身边的薇薇安老师,一脸欣慰、感动到眼眶泛红,她有多久没看见那个粉嫩的小男孩,像个真正小男孩一样活蹦乱跳,看起来他终于顺利的走出伤痛了。 「念淳,要加油喔!明天见~~。」站在车窗旁猛挥手,薇薇安老师俏脸微红的向姚家伟打着招呼、闲聊几句,最后再不情不愿的退回幼稚园里。 「今天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开心?……弟宝,你又偷吃薯片了?不是说过,晚餐前不可不吃零食吗?」调整一下照后镜,姚家伟无奈的笑了笑,虽然限制一个幼稚园的小孩不准吃零食有些不人道,但他还是希望『姚念淳』的饮食习惯能更健康一点,这十有八九是让陈则笙他们宠出来的,关于宝贝儿子的教养问题,他得跟对方好好的讨论一番。 一想到自己能够占有驾驶座上那具年轻、可能还附带了好赌运的身体,『姚念淳』就难掩嘴角得意的微笑,幸好姚家伟一点都不介意,相反的,只要他的宝贝儿子开心他就开心。 「不回家?」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象,『姚念淳』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正朝着永福町驶去,即使汤丽凤已经往生,再也不能将他寄放在『巷子内』,不过一下课直奔永福町旧商圈的行程依旧没变。 「嗯,有点事要跟则笙舅舅商量。」伸手揉了揉『姚念淳』细软的卷发,姚家伟略显心虚的干笑数声,那名粉嫩的小男孩,微微眯起眼睛的透过照后镜打量他。 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商量、商量、商量,这两个小王八蛋还能商量出什么鬼来?还不就是想攀高枝、利用他的宝贝女儿来谋夺他的江山,『姚念淳』阴狠的扯了扯嘴角冷笑,更加坚定的宰掉这两个混帐的蛋头。 公祭的日子已经安排好了,家祭则安排在这两天,所以文武英杰馆呈现半歇业的状态,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去『巷子内』帮忙了,身为治丧委员会主委的陈则笙,自然留在现场坐镇,事情其实并不忙,但是繁琐的让人心烦。 「家伟?……便利商店的事交待好了?」眼角余光撇见了姚家父子一大一小的身影,陈则笙立即收下手边工作的迎上前来。 「算是吧……他们只知道我要离开一阵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姚家伟还是感到愧疚,总觉得自己背叛那些同甘共苦的弟兄们。 「嘿!弟宝,去找琬音阿姨,她有准备冰淇淋……」身高实在太恰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他脑袋,陈则笙顺从心意的抓乱『姚念淳』微卷的头发,毫不介意对方杀人似的目光,然后指了指厨房方向,他也有一堆事要跟姚家伟讨论。 「就是你,老让他吃零食,搞的他现在都不想吃正餐了。」 「小孩子啊!这样很正常吧?你不要自己古板,也把我们可爱的弟宝搞古板了!」 「啧!懒得跟你吵,我有事跟你说……」 「嗯?」 「……呃……我约了范牧民还有叶杰儒……吃饭。」 「……什么????」 别说陈则笙会暴跳如雷了,就连原本开心吃着冰淇淋的『姚念淳』,都惊的打翻整杯RockyRoad,姚家伟这小王八蛋头壳里在装些什么?准备算计他女儿还不够,现在还想招惹他儿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看来他的谋杀计划得尽快进行了。 「你在想什么?约范牧民吃饭?你认识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气急败坏的在休息室里踱步,安排姚家伟接近范亦珊是一回事,他自己主动邀请范牧民又是另一回事,那个女的一看就知道傻呼呼容易唬弄,范家三少爷出了名的恶名昭彰,有传闻说他吸毒、嗑药,姚家伟怎么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救过我们!车祸那时,就是他跟他的朋友救我们的……」 「他说的?证据呢?你能不能精明点,别其他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陈则笙!……你这么激动干嘛?这只不过是一顿饭,表达感谢而已。」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有这么夸张,反正你也要准时到。」 傻站在一旁听着这两人争执,『姚念淳』虽然不喜欢陈则笙这样看待他儿子,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小王八蛋是对的,在他『前辈子』时都摸不清范牧民那颗脑袋在装些什么,更遑论现在了,连那名赌坛大亨都忍不住好奇起来,是有什么理由,能让那个一向自称反人类的儿子对姚家伟这个笨蛋感兴趣?总不会是贪图他美色吧?光想想鸡皮疙瘩就泛起一大片…… 137. 话分两头,为了这一次的饭局邀约,觉得浑身不自在的还有范牧民,他一向这个不在意、那个不在意,谁都不放在心上,唯独牵扯上姚家伟父子俩,他的阴阳怪气就变本加厉。 「……如果不认识你、不了解你的人,肯定会说你太在乎姚家伟了,其实,以我跟你的交情,我也会说你太在乎姚家伟……这真的很不像你,只不过是一顿饭,值得你这样神经紧绷的逛来逛去?范牧民,你还有什么人没见过?姚家伟又不会咬人!」回报了『好消息』,知道姚家伟不是傻呼呼的被蔡薇霖、范亦珊利用,相反的,在闲聊之间,叶杰儒隐约觉得,姚家伟其实大有反过来利过她们的态势,为此,范牧民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莫名其妙的开心不已。 「我哪有?」冷哼一声,范牧民此地无银似的刻意拉了把椅子坐下,愈是想表现出冷淡,他的五官、神情就愈是僵硬。 「没有?那好,准备一下,待会儿去吃饭,难得有人请客……」一脸无所谓般的耸了耸肩,叶杰儒看好戏似的睨着范牧民,他真的十分好奇,为什么这个对谁都冷淡、不感兴趣的老友,独独对姚家伟另眼相待,说老实话,他都有些妒忌了。 「准备什么?他是哪棵蒜苗?跟他吃顿饭还要大张旗鼓?说到底,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高兴怎么穿就怎么穿,就算是背心、夹脚拖,我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呵呵呵呵~~那好,你就穿背心、夹脚拖,这样挺帅的!」 「神经……」 没好气的连啧数声,范牧民彷佛焦虑症发作一般,不是咬着指甲,就是不断的敲着桌面,不规律的声响让叶杰儒烦躁起来,想也不想的伸手抓牢范牧民的手,那名苍白、俊美的年轻男子表现的愈『反常』,叶杰儒意外的感到意外的不舒坦,一直以来,他在范牧民的心里占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位置,结果姚家伟出现后,甚至……他都不能算是真的出现在范牧民的生命中,那个温温吞吞的年轻店长凭什么可以分去他那么多的注意力? 「牧民,你静一下……我是认真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姚家伟?他横看、竖看都不像你喜欢的类型……」沉吟了好一会儿,叶杰儒终于忍不住的张口询问,他对自己当然有信心,只是有些问题不弄清楚,心底永远都会留个疙瘩。 「我哪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反人类,你忘了吗?」翻了翻白眼,范牧民不顾禁烟的标志,大大方方的叼起根小雪茄,霸占了叶杰儒的办公座椅,顺势将长腿抬上桌左摇右晃。 「那为什么对姚家伟这么特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高举双手佯装投降,叶杰儒没傻到为了这种小事跟那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家伙吵架,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示弱,范牧民虽然软硬都不吃,但放低姿态总是比较不容易起冲突。 「……我不知道,大概是你上回提过……他为了那个小孩,然后放弃了可以赢到最后的机会。」原本还想继续用『反人类』之类的言论搪塞,范牧民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出。原因提起来其实很简单、很可笑,他在姚家伟身上看见了他渴求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父爱,他一开始也不相信,堂堂的范家三少爷,那个人人眼中怪胎,居然渴求着父爱?如果早在几个月前,有人这么告诉他,范牧民会大笑的回应一记中指,可是当他听说了姚家伟的『事迹』,亲眼瞧见他对那个小男孩的疼爱,范牧民无法形容,他胸口确实有股难以形容的情感正在激荡。 目瞪口呆的回望着范牧民,叶杰儒设想过很多理由,当然也包括了『恋父』这个莫名其妙的论点,只不过早早让他淘汰了,谁会相信这么愚蠢的理由?从没听说过他们父子俩的感情有多深厚,就算八爷范岳靖还在活着,这位脾气古怪又反人类的范家三少爷就跟他处不来了,怎么会在那名赌坛大亨往生之后,有什么理由突然恋起父来? 「……你在开我玩笑吧?那个……就因为这个理由?这世界上的好父亲成千上万,姚家伟算哪根葱啊?你就因为这样对他另眼相看?你还不如告诉我,你就喜欢这一型的男人……」语气变得又冷又硬,叶杰儒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起气来,他只是觉得,以他们两人的交情,范牧民不该用这种烂理由来敷衍他。 「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情爱无关!我只是……我只是……算了!你不相信就算了!」对挫折的容忍度几乎为零,范牧民根本懒得解释,既然跟叶杰儒说不通,那就一干二脆的什么都不说了,最后甚至比叶杰儒更生气,碰的一声踹翻椅子后转身便走。 「牧民!」急忙的拉住对方,叶杰儒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应当是他比较成熟,情绪实在不应该让对方牵动的起起伏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解释不了,我就是觉得看着他们好亲切……亲切!我是我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的,你看可不可笑?我竟然会觉得两个陌生人亲切……我耶……我啊!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也会被触动,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感性,范牧民理所当然的利用怒气掩饰,在叶杰儒的办公室里,像个小型龙卷风似的横扫,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能砸的、不能砸的全让他扔了,苦主则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他从来都不知道范牧民又多了个情绪障碍的毛病,看那个家伙,十有八九会为了贪图方便,替自己多加一条这类病症。 「牧民……欣赏他们的父子情深没什么,觉得他们亲切更合理,别忘了那个叫姚什么的小鬼,极有可能是你大哥的儿子,他本来就是你的亲人。」 抚着范牧民的手臂安慰,撇开姚家伟莫名其妙在对方心目中占据一部份位置,叶杰儒其实还挺开心他『产生感情』,原来他是不够了解那名俊美、苍白且消瘦的年轻人,范牧民在心底深情切切实实的渴求着亲情,让他觉得意外的可爱,叶杰儒一点都不怪对方,以他们这种成长背景,『父亲』这个角色薄弱的几乎像是不存在,让他这样一提醒,连叶杰儒都觉得姚家伟特别,在追求名声、财富之前,永远将宝贝儿子摆在第一位,这种个性十分难得。 「哼……对我不用那么能言善道,你提醒的对,我不应该对姚家伟这家伙这么感兴趣,不过我可以利用他……」 「利用他?」 「他跟陈则笙想算计蔡薇霖那女人,实在太嫩了点,不过如果我们帮手推一把……」 「牧民,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是你妈妈跟你姐姐,不要老搞的像仇人一样,居然帮着外人……」 又一次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叶杰儒就想不透了,范牧民为什么总是针对他母亲跟姐姐,在叶杰儒心目中,蔡薇霖不仅优雅又聪明,不论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她总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时刻被其他人捧在掌心,但重点是,她没有因此而忽视她的三名子女,虽然以范牧民的角度来看,她还是偏心大哥及二姐,不过以叶杰儒等等外人的眼光来看,蔡薇霖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这位范家老三实在不该再给她添麻烦。 「不觉得很好玩吗?呵呵~~如果没有挑战,我想……我妈也会觉得无聊吧?」 138. 不情不愿的帮忙订餐厅,陈则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姚家伟答应的事情,最后是他做牛做马的在忙?那家伙居然像个没事人般,开开心心的陪儿子玩耍,好吧!横看竖看都是那个年轻店长单方便在玩他儿子,『姚念淳』那个成熟的小鬼,一脸嫌恶的鄙夷着他的父亲,看见这一幕,陈则笙忍不住的朝着那个不足五岁大的小男孩比了个『赞』的手势,干得好! 「餐厅订好了,你确定他们喜欢日式料理?」故做潇洒的双手叉着口袋走回,陈则笙像救星般将『姚念淳』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他们还在处理治丧事情,怎么可以打打闹闹?姚家伟这混蛋也太没神经了。 「不确定!但是弟宝喜欢啊!对不对?」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姚家伟很感激范牧民及叶杰儒的救命之恩,不过相信以他们的财力、物力,不会计较这一餐,与其烦恼他们喜欢吃些什么,姚家伟比较在意的是该怎么喂饱宝贝儿子,他不清楚那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展露出对日式料理的好感,看着他这么开心的啃着炸虾、喝着土瓶蒸,能让那个小男孩多长点肉,姚家伟感到极有成就感。 原本还在开心能品尝到他爱吃的料理,『姚念淳』知道那名年轻店长吩咐订的正是他『前辈子』常去的居酒屋,小归小,但老板那手艺、刀工无可挑剔,完全就是懂行的饕客才知道的好地方,姚家伟嘴上说着不在乎范牧民两人喜不喜欢,不过他还是准备了最顶极的料理来待客,关于这一点,那名赌坛大亨忍不住的猛点头,想他当年还频繁应酬时,也是这样对待朋友;只不过在听见了姚家伟说了,一切都是为了他之后,『姚念淳』没来由的心脏一紧、鼻头微酸,在他心心念念想『谋杀』掉姚家伟及陈则笙时,那个年轻店长却如此单纯的对他好,更显得他的阴险、卑劣,『姚念淳』深吸了口气摇摇头,他什么时候变这么软弱了?不应该感情用事。 「小家伙,一直摇头干嘛?不喜欢喔?你哪次不是把东西全扫光,尤其是相扑火锅跟马肉……我说你这家伙肚子这么小,怎么这么能撑啊?」用力的戳了『姚念淳』脑袋一记,陈则笙当然也喜欢那间居酒屋的料理,如果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去,那当然很OK,但他实在不太高兴,姚家伟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男人这么破费,感谢归感谢,也用不着请这么高档的料理,反正那两个什么山珍海味的富家公子哥儿也不会多在意、多稀罕。 「弟宝,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一直都很爱那家居酒物的烤肉?」光是听见陈则笙那句不想去的玩笑话,姚家伟的神经紧绷起来,自从接连发生两次车祸之后,『姚念淳』的复原状况虽然良好,但那名年轻父亲总是不放心,一有什么胃口不好之类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胆颤心惊。 「没有啊!」睁大无辜的双眼,『姚念淳』小力的掐了自己大腿一记,提醒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绝不能露出马脚,不管他有多爱吃烤肉配生啤酒,都不能在这种时刻露出马脚。难得陈则笙跟梁琬音这两个笨蛋,被这段时间层出不穷的事件弄得焦头烂额,完全忘了他之前冲昏脑袋的自己捅破真相,其实这段时间里,那名赌坛大亨,一直很担心那个年轻舅舅会突然想跟他『闲话家常』,他还不晓得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对方,幸好,陈则笙不是忙忘了就是压根不把他的话当真,继续对他茫然无知的毫无防备,这对『姚念淳』的谋杀大计十分有利。 「你太认真了吧?我在跟弟宝开玩笑!」豪气的一把抱起那名先是僵了一阵子,紧接着奋力挣扎起来的小男孩,陈则笙一点也不在意这么点微弱反抗,潇洒万分的直接将又吼又叫的『姚念淳』抗了出去。 「好啦……你们俩别玩了,时间差不多了!」没好气的猛翻白眼,姚家伟当然很开心那一大一小的感情变得融洽,但陈则笙能不能拿出点做舅舅的样子出来,有时……不!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幼稚成什么德性?让永福町旧商圈的那些街坊们看见了还得了。 「对呀、对呀!快走,那家店过了十分钟就不保留座位了,快快快!」瞄了一眼时钟,姚家伟戏剧化的惨叫一声,立即推着陈则笙及『姚念淳』离开文武英杰馆。 停妥车子后叶杰儒略扬了扬俊眉,除开吸引范牧民的『父子情深』外,姚家伟其实会是个不错的公关,看他挑选的居酒屋,就知道这家伙很了解被宴请的宾客的喜好,如果不是他心思细密,就是他事前的调查十分详尽,不管是哪样,都是公关人选不可或缺的能力,叶杰儒不由自主的认真思索起来,有哪间公司会不想要这种人才?他好歹是金鸥文创投资的少东,他怎么样也应该将对方拉拢过来才对。 「发什么呆?」不耐烦的推了叶杰儒一把,范牧民率先的跃下车,形容不出现在的感觉,某部份的他觉得这类应酬很愚蠢,可是更大的一部份,却又莫名的期待着,下意识的走快两步,以他平常跟蔡薇霖如出一辙爱迟到的习性,这一回竟然提前了数十分钟,简直比意外更加令人不敢置信。 「不需要这么急吧?他们又还没到。」夸张的伸展着四肢,叶杰儒没有那个欣赏他人父子情深的癖好,他父亲叶泓禾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也没糟到他在心底种下些什么怨言。 「你懂什么?这间居酒屋的马肉非常赞,我怕那几个不懂吃的家伙根本没预约。」下意识的闪避着目光,范牧民有时非常讨厌叶杰儒那种自以为了解他的目光。 「好好好……走快点、走快点,省得你没吃到又怨我。」一直都扮演着任劳任怨且包容的角色,叶杰儒既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反过头来催促着范牧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居酒屋。又一次,叶杰儒不得不佩服姚家伟的细心安排,居然还是他们范家人惯坐的包厢,如果不是他先一步知道那名年轻店长是什么样的人物,叶杰儒都会忍不住的认为对方是通灵人士了,哪有可能事事这么巧。 两人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阵令人心情愉悦的嬉闹声,其中那个小孩子稚嫩的大笑声尤其引人注意,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的跟着嘴角微扬,叶杰儒似有若无的撇了一眼身旁的范牧民,就看那名苍白、俊美的年轻人,没来由的皱起俊眉、坐直身体,瞬也不瞬的瞪着自大门走入的姚家父子俩,分不清他是妒忌还是羡慕,双眼中流泄的情感万分复杂。 「嘿……你还好吗?」手肘轻碰了碰范牧民,叶杰儒极少见到他这么沉默的模样,那个年轻人总是一脸轻挑的叽叽喳喳,不过感情从不爬上他双眼间,像现在这种相反的状态,几乎可以被叶杰儒定义为恐怖了。 「嗯……我很好,你不觉得他们这样……很棒吗?」出神似的喃喃自语,范牧民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姚家父子俩身上,他可以很肯定,深深吸引他的确实是那种无法割舍的亲切感。 「是很不错,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看了一眼还在柜台前有说有笑的姚家父子,叶杰儒实在不明白,那就是很平常的两父子,就算是他跟他父亲,小时候也曾这样亲密,根本没什么了不起,比起注意姚家伟,他更关心反常的范牧民。 「我好希望他们一直这样……永远这样……」 「很难吧?人总会长大,那个小男孩过几年就没这么可爱,也不会这么黏人了。」 「你知道要怎样才能将时间永远冻结在这一刻吗?……把他们做成标本。」 「蛤?」 「呵呵呵呵~~我是开玩笑的。走!去打招呼!」 139. 将一大堆剔骨的炸鸡腿肉送进嘴里,『姚念淳』一面努力的吞着美食,另一方面,偷偷观察着同桌的四个男人,气氛融洽的十分虚伪,明显各怀鬼胎的四人,漫无目的的闲话家常,你一言、我一句的时不时爆出笑声,就好像他们认识了许多年,又或者是志同道合的新盟友。 「……世事就是这么巧,我们遇上的车祸,就是家伟他们,没想到他是你姐姐的特别助理,你说世界是不是这么小,兜兜转转认识的人全绕在一起。」明明对于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清清楚楚,叶杰儒却装的像刚知悉一切般,把这些根本就刻意到不行的安排全归为『巧合』,笑嘻嘻的互相介绍起来。 「是啊!那时候真的多谢你们了。」临出发前,甚至在路程中,还一再的表明不喜欢这一次的饭局,结果陈则笙居然也能皮笑肉不笑的硬挤出『真诚』的笑容敷衍,坐在他身旁的姚家伟,五官略显扭曲的睨了他一眼,这个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真是愈来愈有上谈判桌的气势了。 无聊的啧了数声、翻了翻白眼,『姚念淳』懒得理会那些毫无意义、互相恭维的对话,只不过他感到很新奇,能这样跟范牧民面对面的坐下吃饭。印象中,在他『前辈子』的时候,他们父子俩根本没有好好的、平和的吃过一顿饭,即使在范牧民还小的时候,他就已经顽劣到令人发指,每回同桌吃饭时,不是他放声咆哮,就是那个小鬼在尖叫,然后一晃眼,那名赌坛大亨将所有时间、精力花费在应酬上,应酬他的老友们、应酬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生意人,更多的时候是应酬他那些红粉知己,谁知道他最该『应酬』的人,是他那三名儿女及妻子,结果一直到他『死亡』,那名赌坛大亨都不曾跟范牧民好好坐下吃顿饭。 「喏!吃鱼。」挟了一大块烤鱼塞进范牧民碗里,『姚念淳』怀着内疚的心情,本能的想弥补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愣了一愣,范牧民震惊不已的瞪着碗中多出来的那块烤鱼肉,他最讨厌的就是烤鲭鱼,因为范岳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味,习惯性的与对方唱反调,导致范牧民像是反射作用般,只要嗅着了这股气味就想吐。 「啊!牧民不喜欢吃鱼。」理所当然的在范牧民碗中的鱼肉挟开、送入自己嘴里,叶杰儒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举动,看在『姚念淳』眼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这混球又是谁? 「为什么?这里的烤鲭鱼很有名,弟宝就很爱吃。」分不清是开心还是得意,对比于陈则笙的老练应对,姚家伟显然更欣赏宝贝儿子的好客,明明就那么喜欢烤鲭鱼,却愿意与别人分享,这小家伙怎么会优秀成这样?前途不可限量。 「每个人喜爱的口味不同,我就不太喜欢鲭鱼,试试生鱼片吧!这里的黑鲔鱼非常肥美……姚弟宝!筷子不必伸过来,谁说你能吃的?」拍开『姚念淳』试着偷袭的小手,陈则笙佯装愤怒的厉了他一眼,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这点难搞,总以为自己是大人,喜欢尝试那些他们根本不敢也不应该尝试的东西,其实就该让那个小鬼吃上一口、两口,让芥末狠狠呛一回就知道害怕了。 「嗯!还有马肉也很新鲜……弟宝!」努力的想让范牧民、叶杰儒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姚家伟殷勤的招呼着,不过他的宝贝儿子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一双筷子这戳、那戳。对于这种行为,若是在平时,他只会觉得可爱,不过今天不一样,深怕这种任性的行为会让别人看笑话。 「姚小弟很特别啊!」若有深意的睨着『姚念淳』,那绝不是范牧民的错觉,一个不知是五岁还是六岁大的小孩,居然似模似样的坐在日式居酒屋内,煞有其事的喝着土瓶蒸、嚼着马肉,喜好的口味几乎跟那个死老头如出一辙,难怪他会有那么强烈的亲切感,姚家伟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现实,那个叫姚念淳的小男孩就是他大哥的儿子。 「是啊!这小鬼老喜欢扮老成,快……快叫叔叔!」轻敲了『姚念淳』的脑袋一记,姚家伟惊觉他们其实没有正式介绍过彼此,尤其是他的宝贝儿子,几乎一坐下就像大老爷似的吃喝起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未免太没礼貌了些。 半是惊吓、半是愤怒的瞪大眼睛,『他』?堂堂鼎天集团的大老板,江湖人称八爷的赌坛大亨?要喊他『前辈子』的儿子……叔叔?那个混球不怕折寿啊?开什么玩笑! 紧闭嘴巴不吭声,『姚念淳』虽然已经逐渐习惯扮演小男孩,但该有的原则还是要有,他绝不可能喊自己的儿子『叔叔』的。 「弟宝!怎么了?你平常不是很乖、很有礼貌?」轻推了宝贝儿子一记,姚家伟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小男孩一旦拗起脾气,就算天皇老子亲临也不买帐。 「没关系的!别责怪他,小孩子怕生很正常的……姚小弟,我叫叶杰儒,他是范牧民,喔!看得出来你喜欢马肉,真巧……我也是耶!交个朋友吧!呵呵呵呵~~。」本能的跳出来打圆场,叶杰儒哪会没留意到范牧民的目光,这个小男孩毕竟跟他有层血缘关系,备感亲切也很正常,跟对方套好关系有利无弊,这名文创投资公司的少东对自己的交际手段十分有信心,即便是不讲理的小孩子,也能手到擒来。 终于留意到那个缠着他儿子,同时话又非常多的年轻人叫叶杰儒,『姚念淳』先是挑了挑眉,随即若有所思的皱起。在他还横行于赌坛时,有太多崇拜八爷的年轻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印象中没听说有『叶杰儒』这号人物,不过从对方言谈间显得十分熟捻他『前辈子』的事迹,再加跟范牧民似乎是老交情,最该死的还姓叶……那名赌坛大亨脑海中只闪现一个他提都不愿再提及的名字。 形容不出那种感受,也许每个人出生之后,注定有个与生俱来的竞争者、死对头,就好像林昆清那个死老鬼,搞得像有你没我般的处处跟他做对,而那名赌坛大亨心底其实也有这么一号人物。范岳靖根本解释不出来,为什么他会那么敌视他的师兄叶泓禾,论赌术,他们一直都不相上下,师傅也从没有偏心谁;相反的,论野心,范岳靖比他那个痴情种师兄积极太多,但他就一直很不爽明明云淡风清的叶泓禾,总有一次、两次能赢过他,然后又不当一回事的离开,为此,范岳靖更爱跟他斗,这个『游戏』一直到叶薇霖出现后达到顶点。一开始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她,完全是因为叶泓禾迷恋她迷恋得晕头转向,几乎忘了他们之间的竞争,范岳靖才扩大战局的卯足劲的追求她,至于她最后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他,范岳靖都忘了,他不相信以蔡薇霖的聪明才智,察觉不出他的野心,他不会把她摆在第一位,但最后她还是嫁给他,从那时起,叶泓禾便彻头彻尾的输了,永永远远的退出他生命,直到现在…… 「……光是这样不过瘾,不如找个地方继续聊?只不过,这一回要换我们做东!」朗声大笑起来,叶杰儒豪气的嗓音拉回『姚念淳』的注意力,那名小男孩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他就连自信满满的神情,都像极了自以为讨人厌的叶泓禾。 「换哪?不会是你夜店那间专属包厢吧?品味真的很低俗……」鄙夷的翻了翻白眼,范牧民毫不客气的讥讽着,『姚念淳』在心底忍不住的叫好,真不愧是他儿子,虽然外貌看起来消瘦、苍白,但骨子里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干云。 「如果你们不嫌弃,到我那里坐坐?」大方的邀请着,与其让姚家伟到夜店那种龙蛇杂处的环境,还不如回文武英杰馆,配着小菜、香茗,这才能真正的『闲闲』。 「那好!就去你那里……干脆来打场小牌,就我们四个!」 140. 只因为范牧民随口一句提议,另外三人便快速的解决了一桌子的料理,默契十足的返回永福町旧商圈。其中,姚家伟当然是真心诚意的邀请,对待救命恩人,他希望他们俩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至于另外三人,则是各怀鬼胎的互相打量,陈则笙不希望姚家父子俩出入那些复杂的环境,叶杰儒试探性的想拉拢这两人,而范牧民则干脆许多,欣赏归欣赏,但如果真要结盟,他想先掂量、掂量姚家伟有几斤几两重,值不值得他出手。 「要不要带几个虾手卷回去?我记得琬音、毅德他们不是很喜欢吃?」总是习惯性的记得这些鸡毛蒜皮大的琐事,只不过姚家伟这种温吞、婆妈的个性,看在陈则笙眼底却很温暖,谁不希望在回家后,有人为自己留盏灯、留碗热汤,自从跟姚家伟感情愈来愈稳定后,陈则笙发觉自己迷恋着这种叫做『家』的气味。 「嗯,你做主就好。」想也不想的微笑、点头,像这类事情,陈则笙乐得由姚家伟拿主意。 看着姚家伟及陈则笙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范牧民不由自主的挑了挑俊眉,这绝不是他多心,傻子才看不出来那两人之间有鬼。眼角余光不经易的撇见身旁的叶杰儒,那名苍白、俊美的年轻男子下意识的拧了拧俊眉,他跟这家伙就没有这么好默契,不过这也怨不得谁,他跟叶杰儒充其量就是比较稳定的一夜情、炮友,至少,对他而言是这么看待这层关系,所以也不必羡慕姚家伟及陈则笙,范牧民自认为自己反人类,根本不想跟任何生物谈感情、扯上关系。 「弟宝,来!我们到车上等……你们跟车没问题吧?」理所当然的一把抱起『姚念淳』,既然是姚家伟做东,那当然是由他去付帐,况且他还要去加点一些外带的料理,陈则笙分工合作的照顾着另一名姓姚的小家伙,同时招呼着『救命恩人』。也许是他的错觉,又或者真是如此,一旦姚家伟离开、破坏了四人平衡,那种和谐的气氛便立即消失,自以为自己能言善道的陈则笙,还有一向舌灿莲花的叶杰儒,面面相觑的对望无语,这看、那看的『姚念淳』,彷佛一切了然于胸般的挑了挑眉,这些互不信任、彼此猜忌的人,会真心诚意结交朋友才有鬼。 「没问题,这根本没有跟不跟车的问题,我们知道永福町旧商圈在哪,我们跟汤丽凤也有点交情,对那里的环境还算有点认识。」有时太过自信就显得有些洋洋得意,叶杰儒虽然是实话实说,但听在陈则笙耳里,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好了!可以走了……怎么了?」拎了一大盒料理,姚家伟才刚走回,脸上微笑变得有些僵硬,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略显茫然的疑问,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看走眼,总觉得刚刚那三人站在一块儿时的气氛不大对劲,但表面上依旧有说有笑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嗯?没事啊!走吧!」这时候又不知道哪来的默契,陈则笙、范牧民及叶杰儒三人竟然能异口同声。 当范牧民那辆亮橘色,有着超重低音引擎声,嚣张、抢眼的敞篷跑车驶近文武英杰馆时,永福町旧商圈像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扔一枚大石头,结结实实的引起一阵骚动,一些好事的年轻人、不良少年,纷纷冒了出来指指点点,陈则笙不希望闹出什么麻烦,鹰隼似的锐利眼神,一一警告的将这些混球们全瞪了回去。 「看来……则笙哥在这附近很吃的开呀!」佯装好奇的东张西望,早在接触姚家伟及陈则笙之前,那名文创投资公司的少东,就将永福町旧商圈的大小事调查得一清二楚,自然了解那个小角头在这个地盘上的威名,以一个没有背景,只靠自己跟一帮兄弟打拚出这番局面,陈则笙确实有两把刷子。 「没有,比不上你们,永福町只是小地方,没什么油水捞的。」潇洒的耸了耸肩,有一瞬间,陈则笙自然而然感到得意,不过随即惊觉的收敛,小心翼翼的来回打量叶杰儒两人,永福町旧商圈是他的地盘、他的天下,绝不允许外来的势力入侵。 「嘿!琬音、毅德!我带了你们爱吃的虾手卷!」牵紧『姚念淳』,姚家伟将那一大袋日本料理交给文武英杰馆的员工,这么晚了还带了新朋友来打扰,再怎么熟捻也感到不好意思。 敷衍的跟那些一脸愚蠢的员们们打声招呼,这已经是范牧民的底线了,若在平时,他压根不理会这些人,一旁的叶杰儒则忍笑到五官都扭曲了,为了在姚家伟面前留点好印象,范牧民真的在『委屈』自己了。 「上楼吧!牌桌在休息室……弟宝这鬼灵精已经先上去了。」才刚跨进文武英杰馆,『姚念淳』就一蹦一跳的冲上楼,看着宝贝儿子迫不及待的模样,姚家伟既宠溺又无奈的猛摇头,如果这小家伙变成赌徒,都是他们这些大人其身不正的错。 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说老实话,范牧民只是喜欢远远欣赏这种父子情深,但他其实不那么喜欢小孩,尤其那个叫『姚念淳』的小鬼,太过老成几乎可以称得上奸诈的眼神,总让他想起那个死老头范岳靖,除了勉强的干笑两声之外,范牧民表现不出更喜悦的模样。 「哇~~连牌桌都准备好了?姚小弟,你真的是神童、天才耶!」就算范承翰不是八爷范岳靖的亲生儿子,但依旧遗传了他母亲蔡薇霖的高智商,认定了『姚念淳』就是他流落在外的血脉,叶杰儒毫不吝惜的赞美着。 不以为然的猛翻白眼,『姚念淳』才不是自发性的想伺候这几个混球、小王八蛋,他只是突然冒出个绝妙的主意,比起姚家伟及陈则笙,叶杰儒似乎是更不错的选项,年轻、帅气还有家世,横看、竖看就是块肥美的鲜肉,摆在眼前还不晓得要张口咬,这实在有违『姚念淳』做人的原则。 不过原则归原则,那名被困在小男孩身体中的赌坛大亨还是有评比条件,比起身家、财富这些外在因素,他更看中『赌』这件事,毕竟,像姚家伟这么好运气的人万中无一,假使叶杰儒在牌桌上不堪一击,那他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制造一场『意外』,收拾掉那两个小王八蛋,但如果叶杰儒遗传了他那个死鬼老爸一丁八点的天份,『姚念淳』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方案了,姚家伟凭的全是运气,什么手法、牌技十分生疏,那名赌坛大亨担心即使夺取了这样的身体,也没办法好好运用,还不如找个身体反应跟得上自己脑袋速度的人,这样才是上上之选。 「只是玩玩而已,不用这么正式吧?」瞄了一眼牌桌,叶杰儒五官扭曲的苦笑起来,他们在『至尊麻将大赛』的会外赛上见识过姚家伟的好运气了,犯不着自取其辱,更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想使出全力、不想认真。 「就当陪家伟练习吧!他还有正规赛要比。」神色复杂的睨了『姚念淳』一眼,陈则笙不确定那个小男孩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他能很肯定,他非常想知道另外两人的赌技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是姚家伟未来的威胁?就算那两人没明说,也没参加会外赛,但他很确信这两人一定会参加正规赛,任何跟『赌』字沾得上一点边的人,都不会错过这场比赛。 「只是练习,不赌钱的!放轻松玩就好了!」笑眯眯的选定一个位置,姚家伟猜想那两位新朋友,是担心『钱』的问题,想也不想的补充说明。自从经历过会外赛的洗礼,他像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突然对麻将很感兴趣,这跟金钱、输赢无关,姚家伟发觉自己真的喜欢上在牌桌上斗智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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