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穿越 宫廷江湖 生子 轻松 关键字:沈炎 配角 其他 01.回溯 沈炎第一百零一次结束了恋情,每一任女友跟他分手的理由都是:“你太过理智,不是我理想里的丈夫人选。” 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默然看着,前女友一脸怨怼的从他面前你走开。因为任谁总被一个理由拒绝,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自己很理智吗?回到自己位于二十楼的家,沈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边铺天盖地压过来的黑云,耳边是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撕开了越来越暗的天空。 也照亮了他的脸和他的眼,以及他身后简单,却十分舒适的家。 他慢慢的从阳台退回来,窝进了沙发里,要谈一次不理智的恋爱吗? 一抹自嘲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角,什么叫不理智的恋爱,什么叫理智的恋爱,他根本分不清楚。 不是他不懂浪漫,而是他不懂跟他交往的女友的心,就好比最近一任女友,她说,希望他去学习怎么照顾刚出生的小孩,她想让他做一个称职的爸爸,而不是一个旁观者。 她不要让保姆来照顾孩子,她要让他知道女人生子有多么不易。沈炎没有推辞,他报名参加了准爸爸训练班,每天第一个去,最后一个走,勤学苦练,让教导他们的老师都叹为观止。 那老师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沈炎,谁嫁给你谁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你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 但是当他结束了中心的课程,回到家里看到的是女友给他寄来的结婚请帖,她说,她只是随口说说,沈炎就当真了,这样不好,她就单方面结束了恋情,迅速的投身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仰靠在沙发背上,沈炎阖上了双眸,他内心滋生了厌烦,若结婚是一道选择题,他宁可放弃婚姻,独身一辈子。 “沈炎。”一声呼唤,将沈炎扯到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里。 “你是谁?这是哪里?”沈炎问,在他前方一道身穿古装的身影,渐渐的现身在他眼前。 来人是一个男子,身材修长,秀眉凤目,沈炎虽然第一次见到他,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就是,你就是我,咱们是同一个人。”古装男子容貌秀丽,气质高华无双,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势。 “你是我?我是你?这么说,你也是沈炎?”沈炎不见惊讶,虽然这个男子跟他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那一股熟悉的感觉是不能忽视的。 “我的确是沈炎。”古装沈炎说道:“确切的说,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来生。” “哦,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沈炎淡淡说道,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然后先这个古装沈炎一步坐回沙发里。 原来这个前世出身高贵,是夏国威国公府的嫡次子,因为他是隐族人,所以被选入后宫做了夏国景帝的元后。 他生性高傲,不屑于跟后宫的妃嫔和封君们勾心斗角,做事总是直来直去,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而不自知。 景帝初始对他还好,后来就渐渐变了,让后宫的男人女人先于他生下了皇子、皇女。 这还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在得知他有孕后,景帝又紧接着宠幸了一名宫婢,那宫婢出身卑微,却心比天高。 “等等,你等会,你说什么……有孕?是我听错了吧?”沈炎急忙叫停,向坐在他对面的‘沈炎’求证。 02. 他一定是听错了吧,听错了吧,沈炎做了他最不可能做的事,拿小手指挖了挖耳蜗,他怎么好像听到男人怀孕生子,那等诡异的话语! “哈哈,一定是我听错了。男人怎么可能怀孕?男人怎么可能生子呢?”沈炎感到他的理智都不翼而飞了,任谁听到如此震撼的说辞,也会不能保持冷静吧。 “有可能我是在做梦吧,竟然梦到了男人生子这种事,哈哈,太,太好笑了。”沈炎干巴巴的笑着,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痛楚让他瞬间明白,他没有做梦。 但是,他还是难以置信啊,还是眼前的前世在跟他开玩笑呢?!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身怀有孕的事!那绝对是匪夷所思的事,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过了,隐族人能以男儿身生子。而且除了隐族人,还有五族人也能生子。不过,五族人不像咱们隐族人广为人知,咱们这里还没有出现过五族人,但是在海的那边有五族人出现了。” ‘沈炎’郑重其事的说道,打破了沈炎那点幻想,他呆住了,良久,才呐呐说道:“男人真的能生子,哦,那是怎样匪夷所思的世界呐。” “其实咱们隐族人不是纯血统的男人生子部族,五族人才是纯正血统,他们部族天生就都是男人,咱们隐族人在上古的时候也有女人,可是因为一场灾难,就只剩下男人了,为了部族繁衍男人才能生子的。” “这还分纯正血统,不纯正血统吗?”沈炎感到越来越匪夷所思了,他怎么也不能想象,男人是怎样有了生子的能力的。 “嗯,有区分的,五族人排在第一,接下来就是咱们隐族人,可能还有其他族,最后是虚五族,这个部族有男有女,男人可以生子,不过是依靠药物逆天而为,他们还生性贪婪,为其他部族所不齿。” ‘沈炎’提及虚五族,面上就带出了鄙夷之色,一脸不耻为伍的表情。 沈炎觉得他在听天方夜谭,还是异世版的天方夜谭。眼前的自称他前世的‘沈炎’,依照他所说,他根本就是外星人,还是不同时空的外星人! ‘沈炎’给沈炎普及了男人生子的知识,又一径讲起他的故事,重点讲了那个飞上枝头的宫婢。 这宫婢为了爬上去,故意‘偶遇’景帝,用她的美貌和温顺,得了他一夜的雨露,从而飞上了枝头,在短短时间里由宫婢而贵人而嫔,步步高升风光无限。 为了再得以晋升妃位,宫婢在前来给他请安时,故意顶撞了他几句,被他呵斥了一番,谁知下午就传来消息,说她因‘沈炎’而惊吓滑胎。 景帝偏听偏信,在宫婢的哭诉里,废黜了他的元后之位,将他贬为元嫔。 “我若有谋害他皇嗣之心,又岂会容许他的后宫妃嫔封君怀孕生子,而我又岂会做会令我腹中孩儿折福的恶事。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辩解,将我赶出凤仪宫,赶到后宫最偏僻的宫院里。” ‘沈炎’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是沈炎还是能看到他放在身体两边的手,紧紧攥起,微微的颤抖着。 “为了安抚那宫婢,皇帝甚至要越过四妃至极册封她为皇贵妃,若不是皇太后极力阻止,皇帝才不得不封了她四妃之一。” 而他,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对景帝由失望到绝望,才会早产生子,九死一生。 03. “你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沈炎问。 ‘沈炎’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难道就是为了向他普及一下男人也能生子吗?同时,他的心里却默默在说,你真傻,竟然去爱上一个帝王,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我找你来,是为了将皇儿交给你照顾。”‘沈炎’苦笑,他知道今生的沈炎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而且,他也将沈炎根本没有掩饰的眼神看在了眼里,他也在心里说,是的,我很傻,很傻…… 正因为我知道自己很傻,所以,我才想要解脱,就是要牵累你了,对不起。 “你若是还有怀疑,就看看你的小腹,那上面有隐族人的印记。” “什么形状?”沈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那里的确有个胎记,从他一出生就存在了。而这个胎记,除了他,知道的不过寥寥几人,眼前的‘沈炎’是不包括在内的。 “圆形,凤图腾。”‘沈炎’自信的说道,他们隐族人都有这样的印记。即使他没有看见过,但是他能肯定,沈炎身上的胎记跟他身上的胎记是相同的。 沈炎险些从沙发上滑下来,说对了,‘沈炎’说对了,他小腹上的胎记的确是圆形的,看起来好像一个图腾。 “你是说,我也能怀孕,生子?”沈炎很想大喊一声,我是男人,真的不具备怀孕生子的功能啊。 “对,你能。”‘沈炎’认真的点头,继而向他深深拜下去:“请你照顾我的孩儿,拜托了。” “为什么你不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就算你说咱们是同一个人,但是我真的不能想象自己……”沈炎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他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在他的小腹里孕育、成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再回去了,再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生下皇儿后,我就再也不能回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恳求你代替我照顾他。” ‘沈炎’脸上有难以释怀的哀伤和绝望,他试过很多次,根本回不去精疲力尽的身体。 “我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来到这里,找到了你。” “若我代替了你,你会怎样?”沈炎关心的问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前世今生,也就算是同一个人吧。 “不知道。”‘沈炎’说:“或许会成为孤魂野鬼,也或许……” “若是我去了你那里,你试试看能不能留下来。”沈炎无法接受,他所说的那两个可能,怎么看都不是好的结果。 “你肯答应我了吗?”‘沈炎’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不能强迫沈炎离开今生,回去前世。 但是,沈炎不但答应了他,竟然还肯给他一线生机,这让他反以为自己在梦中了。 “怎么说,咱们都是一个人,我取代了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没了下场。我这个身体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让你衣食无忧。” 沈炎想通了,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纠结:“我就当自己做了一回长途旅行,不过是单程的。” “谢谢。”‘沈炎’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的感激,沈炎对他摆摆手:“不用跟我客气,你留在这里还需要了解这里,也不知你变成了我,能不能接受我的记忆,趁现在我来给你说说屋子里的电器的用途。” 给‘沈炎’解说了一通之后,沈炎感觉自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然后就进了一条长长的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 通道很长很长,根本看不到头,沈炎在通道关闭之前,问道:“这条通道不会将我带到其他地方吧?” “不会,会将你带回我那里。” “那就好,你多保重。”沈炎向他挥挥手,就沿着长长的通道滑落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到自己落到了实处,就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淹没了。 04. 好疼,好像被重物碾过,再被卸成许多块,又被黏合起来那样的感觉。 沈炎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经历如此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不但口干舌燥,全身虚脱无力,还感觉像是浸泡在冰水里,冷的他直打颤。他好像是病了,像是感冒的症状。 但是,哪一次的感冒也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不只是肉体,乃至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疼疼疼! 这就是男人生子才会有的痛苦折磨吗?难怪‘沈炎’会灵魂出窍,连一向有忍耐力的他都感到无法忍受了,想必曾经养尊处优的‘沈炎’更加无法忍受。 沈炎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好像燃着一团火,让他的嗓子都要被烤的冒烟了。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啊,您不要吓奴婢啊!” 一声声焦急的呼唤,让沈炎感到连头都疼起来了。沈炎很想大喊,不要叫我娘娘,可是力有不逮,他连嘴唇都无法蠕动一下。 这个焦急呼唤他的人,是跟随他进宫的宫侍沈安,据他脑海里留有的‘沈炎’的记忆,这个沈安也是隐族人,所以才能跟着他进宫。 沈安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尖利的男音凉凉响起:“叫什么叫,你叫魂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你家主子啊,那是没救了!” “你胡说!”沈安急了,扯着嗓子跟这个男人吼着:“你胡说,娘娘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丢下四皇子!” 沈炎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应该能预料到了,毕竟他穿越过来的是古时的皇宫,自然会遇到货真价实的太监。 看来,这太监不是他这边的人,不然,又怎会出口诅咒‘沈炎’。 “那你就守着吧,咱家可没有功夫在这里一直伺候着。贵妃娘娘册封的日子,就要到了。咱家可是忙的脚都不能占地,你家主子不醒,就不要来麻烦咱家了,咱家没空!”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一股子狗眼看人低的架势。 “高药,你滚,你滚!”沈安一巴掌甩在高药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叫他滚。 “沈安,你不要以为你家主子还是凤仪宫的皇后。他现在只是元嫔,还是被打入冷宫的元嫔。这一巴掌咱家受了,就当还了他从前的恩情。哼……” 高药甩袖子走了,沈安一下子跪到沈炎的床前:“娘娘,您一定要醒来啊。就是不为了您自己,也要为了四皇子振作起来啊。” 沈炎就听到沈安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着,说着高药的忘恩负义,卖主求荣。说着沈炎和四皇子的可怜。 “娘娘,四皇子还没有被陛下赐名,也没有上皇家玉牒,您忍心扔下他在这宫里受苦受难吗?” 说道这里,沈安呜呜痛哭起来,带着无法宣泄的愤怒和绝望。 沈炎极力挣扎了几下,才让自己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在他脚下哀哀痛哭的沈安。 “不要哭,也不要叫我娘娘。”沈安对他忠心耿耿,不像其他的宫婢,看他被废黜后位,就见风转舵转投其他妃嫔封君的脚下。 05. “娘娘,娘娘,您醒了!”在他床前痛哭的沈安,惊喜的抬起头,看着睁开了眼睛的沈炎。 “不要哭了,吵。”沈炎的头又开始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的他不想说话,又不得不说话,只能简单说几个字,没有再吩咐他不要叫自己‘娘娘’。 “是,是,娘娘,奴婢不哭了。”沈安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上,流个不停的泪水,一边欢喜的笑了:“奴婢就说,娘娘一定会醒来的。” 沈炎皱了眉头,他身下的被褥都被湿透了,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鼻端弥漫着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重,他曾经大出血过吧,现在是躺在冷冰冰的血渍里。 “扶我起来,拿干净的被褥和亵衣过来。”沈炎说出这句话,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躺在了枕上。 沈安手脚利落,很快的更换了干净的被褥和亵衣,又取来温水,一口一口喂他喝。 沈炎默不作声的任他伺候着,顺便在心里一点点梳理着‘沈炎’留给他的记忆。 他的爹是威国公沈墨,国公府封君柳栩是他的生身之父,沈墨后来娶了平妻沈卢氏,有一女沈玥。 沈墨偏爱沈卢氏,也偏爱她所出的女儿沈玥。若不是柳栩有二子,其中一子为威国公府的世子沈林,现在边关驻守,是夏国有名的青年神将,沈墨会过继妾侍的儿子到沈卢氏膝下,然后请封为世子。 沈炎入宫为后,被废,沈墨都没有进宫来安慰他,当初皇太后亲自选定沈炎为后的时候,沈墨进宫去推辞过,他想让沈玥代替沈炎进宫,被皇太后拒绝了。 景帝废黜沈炎说他骄奢、善妒、谋害皇家子嗣,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就为了将沈炎赶出凤仪宫,景帝才命人捏造出来的。 沈墨不支持沈炎还罢了,他还在沈炎被废之时,上书景帝,要跟沈炎脱离父子关系,并且积极奔走想趁机让沈玥进宫,谋夺沈炎腾出来的皇后之位。 被景帝厌弃,被沈墨厌弃,又被无情的废黜,在三重打击下,沈炎早产了,为了保住腹中孩儿的性命,沈炎祷祝上苍愿意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四皇子的生。 “你真傻,真傻啊……”沈炎幽幽叹息,为了‘沈炎’的执着,还有他的痴心不改。若不是爱的太深,若不是绝望了,‘沈炎’又何至于绝望到放弃了生存。 有一件事,沈炎没有跟沈安说,他会早产,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绊倒了他,是后宫里的宫婢,却不知是哪一宫的宫婢。 “皇儿呢,他在哪里?”收拾干爽了,也能说话了,沈炎就问起从前的他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娘娘,四皇子有鲁太医看着,奴婢这就去告诉鲁太医,您醒了。”沈安不敢告诉沈炎,四皇子看起来很不好,‘沈炎’昏睡之时说要保四皇子,所以唯一肯过来的鲁太医就亲自去照料刚出生的四皇子去了。 “你去吧。”沈炎接过那碗温水,沈安急急的跑出去了。 不一会,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有点古板的中年男子,跟着他一道回来了,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06. 从鲁太医的手里接过小小的襁褓,沈炎的心就是一紧,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才两斤多一点。 虽然知道孩子是早产儿,但是沈炎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小不点,小的让人不敢去碰触。因为,会害怕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在他那个时空里,即使是早产儿或是双胞胎之类的,最少也有四五斤,七八斤是是常见的,也有九斤的孩子。 可是被他捧在怀里的小不点,轻的让他心疼都无以复加,这就是生命里不能承受之轻吧。 从今后,这个小不点,就是他的孩子了,他会好好爱这个孩子,也会好好爱自己。 “我和你阿父,都希望你快快乐乐成长,一声平平安安,健康顺遂。”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沈炎凑过去,小心的亲了孩子,比他拳头还小的小脸蛋一下,心中涌上一股柔柔的父爱。 虽然他依然不能想象,‘沈炎’的十月怀胎、生子,但是当他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感到了跟孩子血脉相连的感情,他们是最亲的亲人。 “娘娘。”鲁太医没有沈炎这样乐观,任谁看了四皇子,都不敢说他能平安成长。 他亲手接生的四皇子,对四皇子的现状了如指掌。 四皇子瘦瘦小小,简直就是皮包骨头,皮肤薄的仿佛是透明似的,静脉分明,好像只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戳出个大窟窿。 由于还不足月,四皇子明显的现出先天不足。他的眼睛都睁不开,鼻子那微弱的呼吸几乎都感觉不到,没有血色的小嘴紧紧的抿着。 要不是颅顶没有闭合的卤门在微微的动着,会让人以为四皇子早没有了生息。 当沈炎向他看过来的时候,鲁太医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不曾派来稳婆,也没有派奶嬷嬷过来。” 景帝为了惩罚废后,才对他不闻不问。他早产九死一生的时候,沈安曾经去跪求景帝,他也置若罔闻,还让人打了沈安十大板。 “他就是派来奶嬷嬷,也不管用。”沈炎也清楚鲁太医的担忧,孩子太小,恐怕连喝奶的力气都没有,必须另想办法才行。 “沈安,咱们隐族怎么喂养小孩子?”隐族人都是男子,若没有喂养方法,就不能繁衍生息了。 “娘娘,咱们隐族人有木果,封君早就为四皇子准备好了。就是……”沈安低下了头,鲁太医说四皇子是吃不了木果的,因为吃木果比喝奶还要更加用力吮吸才行。 “你拿来我瞧瞧。”沈炎将手指放在四皇子的唇边,移动,他就急急的追过来,还发出细细的哭泣声。这是饿极了,饿狠了的表现。 沈炎的心底蓦地一酸,景帝那个人渣,即使再怎么厌恶‘沈炎’,这孩子的身上也流着他的血脉,竟然让他自生自灭,真是混账一个。 不一会,沈安就拿了一大盘的木果进来。 沈炎看隐族的木果有些像那边的葡萄,但不是一嘟噜一嘟噜长在一起,而是一颗颗散开的。颜色浅绿透明,能看到里面有乳白色的液体,约莫一寸半来长,一头胖一头细。 “沈安,拿一个小碗,将木果的汁挤到碗里,再拿一把小勺来。”沈炎决定亲自喂他,不能喝奶,不能吃木果,那就用小勺喂养这个孩子。 07. “沈安,快去。”鲁太医听了沈炎的吩咐,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脸上的阴霾而渐渐散开了。 沈安用最快的速度,拿来了一只小银碗,和一把小银勺。 鲁太医跟他一起挤木果,两个人很快就挤满了那只小银碗,又迅速的递到沈炎的手里。 将四皇子小心的抱好,沈炎先拿小银勺碰了碰他的嘴唇,他的小嘴张开又抿住了,有能含住小银勺的力量,沈炎担忧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舀了一小勺木果汁,再度放到四皇子的嘴上,鲁太医和沈安两个人,紧张的盯着四皇子含住小银勺,看着那勺木果汁渐渐的消失在眼前。 沈炎不敢大意,即使四皇子喝了一小勺,也没有像鲁太医和沈安那样露出欢喜来。他小心的一次次舀了木果汁,喂四皇子喝。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唯恐动作过大,碰破了四皇子单薄、娇嫩的肌肤。 但是四皇子实在是太弱小了,喝了几勺木果汁就停下了,还累出一身薄薄的细汗。但是,他还饿着,张开小嘴对沈炎又哭了几声。 “娘娘,您不要心急,慢慢来。”鲁太医在旁轻声说道,将音量控制在最小,害怕惊到四皇子。 “我不急。”其实四皇子根本没有喝多少,也不过一小勺不过一滴的量,他也就喝了几滴而已。 “娘娘,奴婢感觉四皇子的气力好像变大了。”沈安的声音也降了下来,眼里的欣喜逐渐的在增加中。 沈炎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四皇子尽量多吃,而四皇子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和疼爱,不负他所望的喝了十来勺。 “鲁太医?”沈炎惊喜的问,眼光落在四皇子的喉咙上一动也不动,他看到了,孩子的喉咙终于有了明显的吞咽动作。 “娘娘,四皇子的情况在好转。”鲁太医也看到了,脸上的表情终于完全放松了。 只要四皇子安好,沈炎安好,他也就能不负皇太后所托,就算要被景帝之罪也能放心了。 四皇子终于吃饱了,沈炎看着吃饱后熟睡的四皇子,彻底的放下心来。只要孩子能吃就是好事,能吃就代表他能活下来,也不会辜负‘沈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娘娘,奴婢将四皇子抱下去吧。”喂饱了四皇子,沈炎也累的歪在床头,沈安就忙说道。 “就让他睡在这里吧。”沈炎决定让四皇子跟着他,同吃同睡。 他不再是从前的皇后,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皇后和妃嫔封君都不能亲自抚育皇子、皇女,而是交由保姆嬷嬷和教养嬷嬷来抚育。 当初情况危急,‘沈炎’拉着鲁太医的手,告诉他,要保孩子,保孩子。 即使景帝派来保姆嬷嬷和教养嬷嬷,沈炎也不会将孩子交出去,这是他们的孩子,景帝已经决定舍弃这个孩子了,就没有资格再来安排他的人生。 “娘娘,幸好,幸好,您跟四皇子都平安无事。那时候,奴婢,奴婢真的好怕,您不能再醒来。” 沈安不停的抹着眼泪,他除了庆幸沈炎父子平安,还庆幸现在不是寒冬,不然凭景帝的厌弃,以及宫婢的怠慢,他们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娘娘,臣来为您诊脉吧。”安顿好四皇子,鲁太医赶紧的给沈炎诊脉,然后让沈安马不停蹄的去抓药。 “娘娘,您先喝这几服药。臣,今后有可能无法过来,您最好请府封君,请皇太后回来。” 鲁太医不敢说,景帝不治罪,所以就急忙提醒沈炎,让他向皇太后求助。 “有劳鲁太医,多谢鲁太医。沈安,替我送送鲁太医,你顺便跟鲁太医出宫,请阿父进宫。” 虽然景帝厌弃了他,但是没有下令,他不许见家人。 或许,景帝以为他跟四皇子生死难卜,才没有派人封锁宫门,却也让他得了便利,能见自己阿父一面。 08. 柳封君来的很快,他是一个人轻装简从进宫来的,没有带一个侍婢。 当他看到靠躺在床头,虚弱的沈炎,还有他身边熟睡的手指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加快了,双眸里浮现了担忧、紧张和后怕等等神情。 “小炎,你没事,四皇子没事,就好,就好。”他仅仅的握住沈炎的手,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阿父,我很好,四皇子也很好。”回握住柳封君颤抖的手,沈炎的心柔软似水,这才是他的亲人,也只有他的亲人才会关心他们,担忧他们。 柳封君其实不愿意让沈炎进宫,一个国公府已经让他心力交疲,更何况皇宫不知国公府大多少,又阴暗多少。 不知有多少的风霜刀剑,隐藏在深深后宫里,而沈炎的性格不适合在后宫生存。自从沈炎入宫后,他是日也担心,夜也担心,就怕沈炎一个不慎遭遇不测。 那是因为威国公府里,除了他,没有人支持沈炎。就连沈炎的亲爹威国公沈墨都不支持他,不喜欢他。 沈墨只喜欢庶出的女儿沈玥,说她像她娘平妻沈卢氏贤良淑德,才是最佳皇后人选。 皇太后亲选了沈炎入宫,沈墨就更加看他不顺眼,认为他抢了沈玥的皇后之位。更加无耻的是沈炎进宫后,沈墨还屡屡让人传递消息,说什么古有娥皇女英美名传扬,而今他也要效仿先贤,向景帝请旨迎沈玥入宫为皇贵妃。 他的无耻要求,被沈炎给拒绝了,沈墨就发狠说,从此不再认这个儿子,他就当没有生这个儿子。 因此当沈炎被废的消息传来,沈墨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哈哈大笑,说沈炎没有手足情,被景帝废黜赶出凤仪宫,是他应得的结果! 那一刻,柳封君彻底寒了心,不再对沈墨有半点幻想。他担忧怀孕的沈炎,却苦于不经传不能进宫,只能日日夜夜在佛堂为沈炎和他腹中的孩子祈福。 沈炎早产,他不知晓,当他知道以后,不顾沈墨的阻拦和命令,跟着沈安进了后宫。 “小炎,景帝既然无情,你不要再有任何幻想。”见到九死一生的儿子和外孙,柳封君没有说什么,要忍耐,要等着景帝再次宠幸的话语,而是让他放弃。 他跟沈墨相敬如冰,虽然也曾有过夫夫和乐,但是自从沈卢氏出现,他跟沈墨就迅速的疏远,并且分居。 没有离开国公府是为了两个儿子,但是沈墨而今亲自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点亲情,柳封君就不打算再回去。 “阿父,对设计我,陷害我,只会利用我,而不顾我和孩子生死的人渣,我不会对他再有任何幻想和奢望。” 沈炎一脸坚定,景帝是个人渣,他不会原谅景帝,更不会想着再跟景帝再续前缘。他只想远离景帝,在这偏僻的宫院里养大儿子,然后放他出去生活,不让他再接近皇家。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能这样想就好。”柳封君欣慰的说道,他就怕沈炎再纠结在过去的爱里无法自拔,现在看到他能清醒的理智的看待景帝,他就放心了。 “阿父,您设法联络皇太后,若能将我和四皇子接到他身边就更好了。”若是有可能,沈炎想让四皇子在宫外长大,那样他将会拥有跟这看似广大,其实狭小空间里的人不一样的开始和人生。 那样的生活才是沈炎想要的,也是他想给予四皇子的,只要有这个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09. “皇太后?”柳封君怔了一下,旋即面露喜色:“小炎,你终于想通了吗?” 皇太后一直对沈炎另眼相看,但是沈炎跟皇太后的关系不过寻常,起因也在景帝身上。景帝跟皇太后是亲父子,但是他们却不亲, 景帝不喜皇太后的强势,可以说,皇太后是被他逼出皇宫,到京都外的皇家山庄颐养天年。 为了让沈炎在宫里不为人所诟病,也为了让景帝跟沈炎相处融洽,皇太后主动疏远沈炎,而沈炎也没有过多的去亲近皇太后。 即使沈炎这么做了,景帝还是不念一点旧日情意,厌弃了他。 “阿父,我想通了。即使我再如何委曲求全,他还是会厌恶我。而今,为了给四皇子,我也不能再不知变通,现在唯有向皇太后求助,才能让我和四皇子安全脱身。” 他没有兴趣跟景帝斗,跟后宫的男男女女斗,宫斗什么的,还是让那些喜欢的人去斗吧。 “好,好,我这就亲自走一遭,请皇太后将你们接出去。”柳封君欣慰的点头,不只沈炎和四皇子要走,他也会跟着走。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沈林在边关,小儿子又要去陪伴皇太后,他也会离开冷冰冰的国公府,不再回来。 从沈卢氏进威国公府那一天起,他跟沈墨就再没有破镜重圆的时候。 沈炎有信心皇太后会帮助他们,是因为沈林的伴侣是皇太后的亲外甥——福安郡君。皇太后也是隐族人,他们兄弟自小相依为命,后来皇太后进宫,他的弟弟嫁了当时的大将军。 皇太后在后宫艰难杀出一条血路,而他的弟弟却幸运的跟大将军琴瑟和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大将军在一次大战里为国捐躯,刚生下一子的将军府封君,悲恸过度,追随大将军而去。 那个孩子就是福安郡君,从小被皇太后收养,他们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福安郡君长大后跟沈林结为伴侣,他们夫夫和乐美满,育有一子年方三岁,养在在边关的沈林夫夫身边。 “阿父,还有一件事。”沈炎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柳封君听了惊讶的问道:“你要让沈玥进宫!” “对,阿父。沈墨不是一直在奔走,要趁着这次机会让沈玥入宫入主凤仪宫吗?咱们就让他如愿以偿,让他送沈玥入宫。” 在皇太后将他们父子接出宫之前,他必须给爬上景帝床的宫婢卫春宁找一个对手,沈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沈玥有一个对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生母,沈卢氏为了进威国公府,不惜用他的亲骨肉为代价,诬陷柳封君,那可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沈玥跟沈卢氏相比,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可是惯会用娇柔做作来骗人的。 正好,让同样娇柔做作的卫春宁跟她相对上,卫春宁就没有闲暇来找他们父子的麻烦了。 送走了柳封君,沈炎将沈安熬好的药汤一口气喝干,让沈玥跟卫春宁对上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跟柳封君说。 景帝猜忌位高权重的威国公府,若沈墨不知收敛,若沈玥贪恋荣华,有朝一日,沈玥的下场必定比他还要凄惨万分。 沈墨一心为沈卢氏母女着想,偏偏他又看不穿威国公府的危机。沈炎虽然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以及儿子和阿父,但是他不会接受沈墨这个父亲。 对威国公府他没有一分好感,对沈墨更没有一点情分,将来,威国公府会怎样,沈墨会怎样,他都不在意。 他只要能说服柳封君,让他离开威国公府,不会被牵连到,就可以了。 至于他大哥沈林夫夫,他们已经从威国公府里脱身了,沈炎不用担忧他们会被牵连的。 10. 柳封君回了国公府,立时命人请威国公过来。婢仆去了良久,威国公迟迟不来。柳封君知道他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想为沈炎求情,才故意躲着他。 若是从前他会生气,现在却不会了,只是感到很可笑,沈墨变得如此陌生,让他恍然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为了沈炎和四皇子,柳封君又派了婢仆过去:“告诉他,我请他来是为了沈悦。若他不来,日后不要后悔。” 送沈玥入宫他们父子孙三人,能摆脱威国公府,能摆脱沈墨,这个交易,很值! 你既然那么想让沈玥进宫,我就成全你,只要你不后悔。柳封君垂下眼帘,遮住了他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冷酷。 婢仆忙忙的去请,若是沈玥的事,威国公一定会过来,因为她才是沈墨最疼爱的女儿。 若二夫人能生下儿子,说不得,大少爷沈林今天的官位,还有福安郡君,都要被威国公抢过来,送给二夫人的儿子。 沈墨就在沈卢氏的院子里,听说柳封君提到了沈玥,就一面落泪,一面哀哀说道:“国公爷,您快些过去吧,不要让柳封君拿女儿出气。” 沈炎被废,二夫人就连连催促沈墨,要让他赶紧的想办法,送沈玥入宫争宠。她认为凭沈玥的美貌和才情,凤仪宫的大门应该为她敞开才是。 “叫我来有什么事?”沈墨被要挟过来,心情很不好,就在脸上带了出来,见了柳封君,面上冷冷的,说话也冷冰冰的。 “若是为了玥儿的婚事,你就不要说了。” 他正在积极钻营,目的就是要将沈玥送入宫里,好得到景帝的宠爱,可不想,让柳封君随随便便找一户人家,随随便便将沈玥嫁出去,哪怕柳封君挑的是世家子也不行。 卫妃不过小小宫婢,仗着几分姿色和小聪明,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而沈玥才貌双全,只要她入宫,就必定能的三千宠爱。 “你不想让沈玥入宫?”柳封君看了沈墨的嘴脸,第一次没有了厌恶和痛恨,他的心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墨惊讶,一双细长的眼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我请皇太后下诏,迎沈玥入宫,就是这个意思。”柳封君摆出了一副你赢了,我认输的表情。 “你如早肯如此,我也早就上折子给废后求情了,又何苦闹到不可开交。”沈墨不加掩饰自己的狂喜,这么多年第一次对柳封君和颜悦色起来。 “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叫人准备马车,送你去皇太后那里。” 沈墨一叠连声的吩咐着,还连连催促柳封君不要耽搁了。并且看着柳封君也感到顺眼了,不再是从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 柳封君也懒得看他这副嘴脸,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着自己的侍人出府去往皇太后颐养天年的山庄。 如愿以偿的沈墨,就忽略了柳封君走的不寻常,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沈炎和四皇子都离京很久了。 11. 柳封君走后,沈炎想睡一会,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虚弱无比。好像身体里所有的精华,都随着这场生产而消耗殆尽了。 当日在中心听课,那里的老师说过女人生孩子是最有损身体的时候,必须在生产过后,合理有效的调养身体,不然会造成一生的憾事。 沈炎现在是深有感触,不仅女人需要调养,他这个男人也需要好好调养。而且他若是不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又怎么保护幼小的四皇子。 在这能吃人的后宫里,他又是被景帝厌弃的废后,衣食住行上一定会被人克扣,万幸的是鲁太医留下了调理身体的汤药,而他的记忆里也有隐族人调养身体的心法。 只要他每一天照常练习,坚持吃药,慢慢的他的身体就能调养好,变得健康起来。 但是,就是有人看不得他好,看不得他有一时的休养时间。 在宫里最近最出风头的卫春宁来了,沈安愤愤的说:“一定是高药在卫妃跟前说了娘娘的坏话,才把她引过来了。” “叫她进来吧。”沈炎吩咐,既然卫妃自称她是奴婢,那他就不客气了。 虽然说他是男人,卫春宁是女人,但是对一个处心积虑陷害自己,要让自己一尸两命的恶毒女人,沈炎也不介意自己变得冷血。 不多时,就见一个貌美妖娆的宫装女子袅袅走进来,低着头,跪到沈炎的脚下,口里娇滴滴说道:“奴婢卫氏参见元嫔娘娘。”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匍匐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面有几点殷红,似草莓,又似蚊虫叮咬过的。 沈安担忧的看向沈炎,害怕他被卫春宁的不要脸行径刺激到。从前卫春宁就会在每日承欢后,故意在请安的时候,凑到沈炎跟前,让他看到景帝是如何的宠爱她。 沈炎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看着拜倒的卫春宁,在他淡色的唇畔,浮现一抹讥诮。 他可不是从前的废后,不会被卫春宁的示威和炫耀气到。眼前的卫春宁跟他那个时代的小三、小四……等等人都非常相像。 她们都会做一件事,拿着跟男人厮混的证据,跑到正妻面前炫耀,不管是用照片,录音,还是亲身上阵,都是如出一辙,没有任何的新意。 就这么一个被景帝当做玩意来宠爱的女人,沈炎看了,只觉得很可笑,想不到这时的皇帝也挺会胡闹的,跟这个女人在白天就厮混到了一起,也不怕被御史知道了,上折子指责他白日宣银。 卫春宁先还老实的跪着,心里还暗暗数数,等着沈炎爆发,呵斥,大骂。 但是,她什么都等不到,周遭一片寂静,仿佛只有她一人,再没有其他人在场。 她有意放低身段,就是为了来刺激沈炎,想彻底将他置于死地。她以为沈炎早产会一尸两命,但是沈炎活了下来,她就必须想其他法子来杀了沈炎。 “元嫔娘娘,奴婢来向您请罪。”咬了咬下唇,卫春宁咬牙说道。 “哦,你来向我请罪。卫妃,你倒是说说看,你来请哪门子的罪?”沈炎老神在在的问道,眼光从卫春宁紧攥的手上滑过。 要恼羞成怒了吗?沈炎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旁边的沈安看了,不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现在的主人真威武! 那一得到景帝宠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女人,现在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不管她是怎样的蹦跶,在主人面前都只能自取其辱,这样的感觉,真棒! 12. 卫春宁咬了一下红艳艳的下唇,沈炎总是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就是被废了,他还是这样高高在上,她想看到的痛不欲生,却没有出现在沈炎脸上。 卫春宁最痛恨的就是沈炎出身高,而她只是宫婢出身,若她是沈炎这样的出身,又怎会费尽心机,才得来景帝的宠爱,才能艰难成妃。 她自卑,她怨天尤人,因为她连良家子都不是,只是一个奴婢的女儿。 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卫春宁脸上却不显露半分,泪水不停的滚落,让她显得愈发娇弱可怜。 “元嫔娘娘,奴婢不是有意‘偶遇’陛下,不是有意向陛下邀宠,奴婢是冤枉的。” 卫春宁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凶了,但她精致的妆容一点也没有模糊,还是完整无损的。 “哦。”沈炎淡淡应了一声,若不是有意,就不会来他面前演戏,也不会哭的如同带雨的小白花,就为了激怒他。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卫春宁见沈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不能达成她来此的目的,想要就此收场,却不甘心。 她咬牙,一狠心,又继续喊冤:“奴婢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奴婢有自知之明。那天,奴婢奉了钱才人的吩咐,前去御花园摘花,才会偶遇陛下。奴婢见到陛下,就忙不迭的退到一旁,但是不知被谁给推了一把,才不小心跌出去的。” “嗯,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沈安,你也给她记着。她说了一个‘偶遇’,又说了一个‘不小心’。待会,记得提醒我。” 沈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靠坐的更舒服一些。既然小白花要来演戏,那他就只管看着好了。 “是,娘娘。”沈安绷着脸,眼里却带着嘲讽的笑意。 卫春宁呆了一下,差点就要爬起来,冲着沈炎破口大骂。沈炎这是摆明了在赤裸裸的嘲笑她,嘲笑她不是偶遇是故意,不是不小心,就是刻意。 但是,要让她就这么灰溜溜离开,她丢不起这个脸,她还要多刺激刺激沈炎,对,就拿那件事来刺激他,看他变不变脸。 “元嫔娘娘,您能体谅奴婢,奴婢好生感动。奴婢那时错了,竟然误会您,以为您对奴婢羡慕嫉妒恨,才会害奴婢小产。” 她不信,说出这件事,沈炎还能面色如常。 沈炎在心中一晒,卫春宁终于提到她的小产了。说起来,她跟沈卢氏有的一拼,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毒人。 沈安听到卫春宁提到那次小产事件,心里不由大喊不好,就要不顾一切的将卫春宁给赶出去。 “你也就只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吗?枉我还想着你可能有不一样的,更精彩的表演,但是你演来演去也只有这一套,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得到今天的一切的。” 沈炎懒洋洋的一挥手:“沈安,叫她出去吧,我累了,要歇息。” “是,娘娘。”沈安大声应道,这下子他真的放心了,卫春宁再怎么蹦跶,也还是一个小丑而已。 13. “嗯,记得告诉她,做戏子的就要专业,专心,可不要用粗制滥造的戏目,将她的饭碗演砸了。” 沈炎又加了一句,沈安挺直了小腰板:“是,娘娘。” “沈炎,你竟然敢说我是戏子!”卫春宁猛地推开沈安,一头向沈炎冲过来:“我要告诉陛下,你羞辱我!我可是陛下册封的贵妃,你羞辱我,就是羞辱陛下!” “你还不是,你还没有被正式册封,卫春宁,你现在还是那个出身卑贱的宫婢。而且,即使你被册封为贵妃,你能改变奴婢之女的出身吗,你不能!” 沈炎不遗余力的打击卫春宁,嘲讽她,就是为了让卫春宁焦躁。为了让自己抹去奴婢之女出身的身份,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攀高枝,景帝的后宫就会变得热闹起来。 卫春宁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无法反驳沈炎,她还没有正式被册封,她永远也抹不去那卑贱的出身,不,她一定要想办法将身份提高,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炎,你不用得意,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你有再高的出身,还不是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停了一下,卫春宁又狞笑着说道:“对了,我还忘了恭喜你。威国公可是在积极奔走,要将沈玥送进宫里。皇太后再如何看重你,再如何维护你,你也休想再回到凤仪宫!” 除了小产那件事,还有一件事,就是威国公府的沈玥,也是废后心中的尖刺。 卫春宁一击不成,又提到了沈玥,她今天是跟废后杠上了,就是要看到他变脸! “她进宫,会怕的不是我,而是你。肖想着凤仪宫的也不是我,还是你。你说,她进宫,对谁影响最大呢?!” 沈炎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挑明了说,从前那些能让他变脸的原因都不再重要,他也不想看戏,一不小心,会将自己卷进去,所以,要斗,要什么,都离他远远的。 卫春宁脸色大变,恨恨的盯了沈炎一眼,忽的,将下巴抬高,用鼻孔看人:“元嫔娘娘,你想看奴婢跟她的好戏吗?你尽管看好了,不过,奴婢可要提醒你一下,再过不久,你就要向奴婢叩拜行礼了,啊哈哈……”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沈炎不气不怒,若他还留在宫里,或许会有那一天。但是,他相信,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跟四皇子早就远离了这宫里的是是非非。 卫春宁拂袖离开,出了宫门,她的脸立时狰狞扭曲了,沈炎,等我册封贵妃那一天,我要看着你向我大礼参拜,否则,我就不是卫春宁! “娘娘,卫妃不会善罢罢休的。”沈安担心不已,他非常迫切的盼着皇太后回来,将沈炎和四皇子接出宫去。 “最近一段时间,她不会有时间来找咱们麻烦。除非,她能让沈玥不进宫。”沈炎不担心,卫春宁在他这里吃了瘪,回去之后定会千方百计阻挠沈玥入宫。 看沈安还在担忧,沈炎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几句,沈安脸上的担忧消失了,还笑着连连点头:“娘娘,奴婢这就去传话。” 太好了,主人真是好计谋,就让卫妃自己去折腾去吧,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 14. 其后几天,卫春宁忙于跟后宫妃嫔和封君争宠,还连连用不舒服为由,将景帝从其他的妃嫔和封君那里拉走,惹得后宫大部分男人女人的羡慕嫉妒恨。 忙着争宠的卫春宁就无暇来找沈炎的麻烦,沈炎便得了几天难得的安宁。 期间鲁太医又来过一回,为他诊脉,顺便换了个药方调理身体,而沈炎自己也在修习隐族心法,以期让自己不能成为武林高手,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这天,沈炎刚刚喝了汤药,后宫一个封君找上门来了。 是跟沈炎同时入宫的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顾晓,被景帝册封为五品封君。 “娘娘,您见顾封君吗?”看得出,沈安对顾晓没有恶感。 沈炎在记忆里稍稍搜索了一下,就搜出了顾晓这个人。 顾晓,今年二十岁,比沈炎大一岁。沈炎一入宫被册封为皇后,而顾晓一入宫就被册封为五品封君。 但是,顾晓这个人却关于平淡,不争宠,甚至入宫四五年,都没有被景帝临幸过,所以至今还在五品的封号上,没有再进一步。 沈炎还是凤仪宫的皇后的时候,顾晓除了定时的请安之外,从没有对他阿谀奉承过,也没有投靠在他这边,是后宫最默默无闻的一位。 “请他进来吧。”沈炎吩咐,从记忆里搜不出有关顾晓的更多的东西,沈炎对他没有什么感觉。 不管他是甘于平淡也好,还是想在蛰伏几年后,趁此机会一飞冲天,他都不会在意。 顾晓的出身不低,若是能争一争,有可能脱颖而出,成为凤仪宫新的主人。 若是后者的话,顾晓不应该来这里,而是应该去景帝面前,也应该让户部尚书为他奔走。 虽然摸不清顾晓的意图,但是沈炎愿意见他一见,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当顾晓走进来,沈炎看到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四个大字:雌雄莫辩。 顾晓很漂亮,不是男生女相的那种漂亮,而是很中性的那种漂亮,眉梢、眼角都带着妩媚,却不显得女气。 前几天见过的卫春宁就很漂亮,但是跟顾晓一比,她就逊色许多,并且没有顾晓的脱俗美丽,是流于俗艳的美貌罢了。 沈炎很惊讶,惊讶于景帝的后宫藏有如此美丽的男子,却没有得到景帝的宠爱。是景帝没有注意,还是他太过美丽,才为景帝所疏远呢? 都说红颜祸水,若顾晓愿意,他就是蓝颜祸水了吧,但,他不是这样的人,沈炎肯定。 沈炎在看着顾晓,而顾晓也在看着沈炎。他看的很仔细,不放过沈炎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 若沈炎还是皇后,若沈炎还是从前的沈炎,顾晓会转身就走,但沈炎变了,是脱胎换骨一般的蜕变。 就像沈炎认定他不是蓝颜祸水一样,他也认定沈炎可以信任。 “公子,我有话想跟您说。”顾晓没有叫出沈炎现在的封号,而是叫了一声公子,他相信,沈炎愿意听到这一声公子,而非什么元嫔娘娘。 景帝不会想到,他所厌弃的,所陷害的,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大彻大悟看破景帝的虚情假意,对他再也没有半点的情意。 15. 他来对了,现在的沈炎自强、自立、自信,不再追随景帝身影的他,将会有属于他的新的人生,而顾晓想借着沈炎重新开始。 相信除了沈炎,没有谁能让他走出后宫,还能不用再回来。 “娘娘,奴婢到外面看着。”沈安机灵的说,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顾晓对他有所求,并且毫不掩饰,沈炎对他的印象不错,就想跟他谈一谈。 “请公子出宫的时候带上我,我愿意从此往后追随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为公子效力。” 沈炎叫他坐,顾晓没有做,竟然给沈炎跪下了。 “我跟你说实话,我不知自己能不能顺利出宫,也不知能不能多带一个人出宫。”面对顾晓的要求,沈炎没有说不,但是也没有立时就答应。 能不能顺利出宫,取决于景帝,皇太后跟景帝父子感情薄弱,他会不会给皇太后这个情面还很难说。 “公子一定能顺利出宫,我相信公子,但求公子给我一个机会,我绝不会背叛公子。”顾晓却对沈炎很有信心,也不知他这信心从哪里来的。 “好吧,我答应你。”顾晓这个人,做朋友也未尝不可,来到这里除了沈安和四皇子,以及柳封君,他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在后宫里不是所有人都会算计,谋害他人,也不是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著名位和荣华富贵,顾晓就是这种人,他在宫里是无欲无求的。 “多谢公子。”顾晓这才笑着起身,坐了下来。 “能遇见,是咱们的缘分。你不用拿自己做交易,我愿意认你这个朋友,也不需要你鞍前马后为我办事,等出宫后你有你的天地,你有属于你的追求。” 沈炎没有想过让顾晓为他做什么,他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高高在上,只求家人平安,顺遂如意。 “公子仁心,我很感动。但我自愿追随公子,还求公子不要拒绝。”顾晓坚决的恳求,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沈炎。 “跟着公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生活,我坚信。” “跟着我,你会过的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沈炎将自己出宫后,要过的生活说给顾晓知道,让他自己选择:“你愿意日复一日平淡过活?我没有奋斗的冲劲,我就是一个凡人。” “我愿意。公子,你不知道,我在没有进宫前,过的日子那叫一个精彩!”顾晓勾唇冷笑,毫不掩饰对尚书府的厌恶:“我进宫就是为了避开那些人,进宫后我也不求大富大贵。本来我安于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有人不想让我独善其身,想将我拖进去。所以,我才来见公子,求公子收留我,给我一角容身之处。” “你先回去,这几天就不要过来了,叫人随时注意这边的动静,等我能出宫的时候,我会带上你。” 虽然顾晓不争宠,但是总有一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在,他们都认为顾晓不是不想争宠,而是在寻找最佳机会好一飞冲天。 16. “公子,您要小心卫春宁,这几天她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顾晓在临走前,又提醒道。 虽然卫春宁表面上是对付后宫的妃嫔封君,又千方百计联合淑妃,联合阻挠沈玥进宫。但,她不会就此对沈炎不理不睬。 要说她最嫉恨的,除了沈炎,不做第二人想。 “不用担心她,在她还没有被册封为贵妃之前,她不会再动歪脑筋,不然,皇太后也饶不了她。” 卫春宁虽然看着深的景帝的宠爱,后宫又没有了主事的皇后,皇太后又出宫休养,但不代表皇太后就只能荣养,而无权打理后宫事务。 所以,卫春宁上一次来示威、炫耀,也拿捏着分寸,若她做出过激的事,就算景帝再怎么宠爱她,皇太后一道旨意下来,她的小命就难保了。 “反而是你,顾晓,你要提防她才是。在沈玥没有进宫之前,她的心头大患是你。” “多谢公子提醒,顾晓也有自保的法子,不会让她得逞的。”顾晓拜了一拜,就告辞了。 沈炎服了顾晓送过来的补药,又躺下了。他没有立时就睡下,而是想着后宫的那些人。 现在后宫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只有一妃:淑妃。和二贵君,这是男子的封号。 淑妃是景帝还在太子潜邸的时候,就伺候在他身边的孺人,因为辛苦伺候他多年,又生下了大皇子,才有了正式封号。 另外两个生了皇子的妃子,一个在庶妃位上,另一个还只是贵嫔,也伺候景帝多年,却没有淑妃的好运气,生下皇子后就再没有被晋封。 景帝废黜了他,淑妃和卫春宁尝到了主理后宫的甜头,就不会再甘心让其他人分权,她们的眼中钉有三个。 一个沈玥,一个顾晓,还有一个是自己,她们害怕自己复位,就会不余遗力的对付沈家。 现在看来,只让她们跟沈墨斗起来还不够,还需要再添一把火。 他答应了顾晓,就不会食言,不会让他掺入淑妃和卫春宁的算计里。 “沈安。” “娘娘,您有何吩咐。” 沈炎低声吩咐了几句,沈安躬身,直奔太医院而去。 当沈安提着鲁太医开的汤药回来,就看到景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抱着四皇子站在外殿,吓得他脸色一白,将手里的药包扔到了地上。 李公公在这里,就是说景帝在内殿,沈安急的就要一头闯进去,景帝在沈炎九死一生的时候不闻不问,这个时候过来,想要做什么?! “站住!”李公公低声呵斥,拦在了他前面:“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李公公,陛下这个时候来,是又听了谁的挑唆吗?”沈安咬着牙恨恨问着,一定又是卫春宁那个贱婢,她害了主人一次又一次还不够,现在又将景帝引过来,真是让他恨不得撕碎她! “陛下,只是来看看元嫔,瞧瞧四皇子。”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眼神疏离冷漠。 沈炎被废黜,景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也开始跟高踩低,丝毫不将沈炎这个废后放在眼里。 17. “娘娘和四皇子九死一生的时候,陛下不来!娘娘和四皇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陛下就过来了,李公公,你不要告诉奴婢,是陛下心里有愧疚,才来探望娘娘和四皇子的!” 即使沈炎被废黜了,沈安也没有畏惧身为后宫大总管的李公公,就像沈炎所说的,他们已经落到坏的不能再坏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对景帝,沈安有怨言,更有愤怒。沈炎做为他的皇后是合格的,但是景帝却视而不见,反而听着卫春宁陷害沈炎,废黜沈炎,让沈炎和四皇子九死一生! 若说卫春宁的陷害,没有景帝在背后支持,沈安是不相信的。 景帝不是昏君,这更让沈安气愤,卫春宁的所作所为,不过给了景帝废黜沈炎的借口,他是顺势而为。 这些从前的沈安不很明白,但他也隐隐看出了景帝对沈炎越来越冷淡。从后宫的妃嫔和封君,在沈炎面前越来越放肆就能看得出来。 让他明白的是现在的沈炎,沈安才得知真相之后,抱着沈炎失声痛哭。说他为了景帝做的那些,真是不值得,不值得。 若是在真相不明之前,看到景帝来了,沈安会为沈炎和四皇子高兴,会想着他们是不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沈安不会这么想了。景帝早就有害沈炎和四皇子之心,他来此,不会是真心探望,而是别有目的。 “放肆!”李公公低声呵斥,若不是顾忌到景帝在内殿,他会一巴掌甩在沈安脸上。 “你自个到外面掌嘴去,陛下其实你这个奴婢能非议的。陛下有放着元嫔和四皇子不管吗?没有。元嫔和四皇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李公公将怀里的襁褓往前一递,让沈安看清楚襁褓中小脸蛋红润,非常有活力的四皇子。 他不屑的撇撇嘴,沈炎还是皇后的时候,没有这般拿自己亲生骨肉来谋算的心思,他做事都很光明磊落,不像现今这般落了下乘。 而今,被废黜成为元嫔的沈炎,也学会了这些勾心斗角,心肠也变得冷硬了,竟然会用四皇子来博取陛下的同情。 不过,陛下可不是那等能随便被糊弄的昏君,陛下可是英明神武的明君,沈炎这般下乘的法子,只会让陛下更加的厌恶他! “收起,你脑子里转着的那些下作念头!”沈安一把抢过四皇子,另一只手甩到了李公公的脸上:“公子,才不会有你这般龌龊的,冷血无情的念头,会用那些下作法子的除了卫春宁,还有!” 沈安猛地咬住下唇,若不是因为景帝在这里,害怕给沈炎惹来麻烦,他绝对会说出景帝来。 到此时,沈安再也不会喊沈炎‘娘娘’,不管是皇后,还是元嫔,还是封君,他家公子都不稀罕! “你,你,你敢打咱家?!”李公公不敢置信的,捂住被沈安一巴掌过后,瞬间红肿印有五个明晃晃指印的左脸,瞪着沈安拼命的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 18. “像你这种捧高踩低的东西,我怎么打不得!”沈安毫不示弱的瞪过去:“有本事,你打过来啊,你打啊,来啊!” 打了李公公,往后,他一定会劝说着景帝少来这里,他们就能安然离宫了。 李公公咬牙,压下了心里的恨意,哼,若不是陛下在此,他会甩他十几二十几巴掌,让他嘴巴开花,看他还敢不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沈安才不理睬李公公的咬牙切齿,抱着四皇子走到了另一边,不让李公公再有机会接触到四皇子,同时又将耳朵竖起,密切的注视着内殿的一切情况。 内殿里,沈炎躺在枕上,景帝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沈炎也看着他。 景帝身材高大,样貌英俊,身上散发着那所谓的‘王霸之气’,尊贵、睥睨一切。 从前的沈炎为什么会爱上景帝,沈炎想他或许明白了,景帝的确有傲人的资本。 但,他不会为景帝心动,连一丝也不可能。因为眼前的男人君临天下,自然有他傲慢、不可一世的资本,同时也代表了他看重君权,看重夏国,独独不会看重某一人。 景帝后宫的男男女女无数,无论怎样性情的人都有,其中又不乏绝色男女,景帝左拥右抱尽享被人奉承,小心翼翼讨好的乐趣。 他万花过眼,却不会让任何一个留在眼里,因为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因为他是夏国皇帝。 若景帝不设计陷害沈炎,他能坐稳皇后的位子,但不会得到景帝一丝一毫的爱,他只能得到景帝的尊重。 而诸如卫春宁一流的,不过是景帝眼里的小玩意,他怎么会看不穿卫春宁,不择手段往上爬的野心,他只不过是暂时的纵容她,拿她来戏耍,顺便做棋子罢了。 听说,卫春宁一人得道,她全家都升天了。她在后宫爬的顺利,她的家人也被主家发还卖身契,成了自由身,还奉送了一大笔银两,现在已经是富家翁了。 但,卫春宁不知足,她要的可不是被免除奴婢身份的家人,而是世代传承,有底蕴的家人。 所以,她跟家人来往很少,也从没有遣人出去见她的家人,还以此为耻,暗恨自己为什么有机会飞上枝头了,还是不能抹去身上早被刻上的卑微烙印。 卫春宁越是如此,沈炎出宫就越容易,而他也让顾晓指给了卫春宁一条明路,让她去投奔户部尚书。等他们达成交易后,他,以及顾晓都能安然脱身。 想必,卫春宁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她接近户部尚书的计划了,而户部尚书也会顺水推舟的接受,因为顾晓的不得宠。 至于今天景帝会过来,完全是卫春宁向他哭诉后的结果,他这是来为卫春宁出头来了。 但是,沈炎暗暗勾唇,这也说明了,景帝有多无聊,才会来这一出兴师问罪! “沈炎,你还不知悔改吗?”景帝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又高高在上。那是最自我的唯我独尊,也是我是高贵天子,你是卑微蝼蚁的蔑视。 19. 你是天之骄子,而我是卑微蝼蚁吗?这的确会是你的反应啊,唯我独尊的景帝! 不过,我早已非昔日的沈炎,不会再被你影响,也不会再为你伤神,更不会再爱你! 这些是沈炎心中所想,却不会在脸上,在眼里显露出来,因为不能让景帝知道,也为了不给自己惹来麻烦。 他想安全出宫,而不是再留下后患,或是被景帝圈禁起来,不是他多想,而是景帝就是这样的人。 景帝只要人向他低头,为他沉迷,而不许有人能挣脱他的魔咒,不许有人清醒的留在后宫里。 在景帝的注视下,沈炎缓缓的调动了脸上的五官,露出怨恨,愤怒,失落,以及一分的惊喜来:“陛下,将沈炎罚到这里还不够,还要继续将沈炎砸到泥里吗?” 不管过去的沈炎,还是现在的沈炎,都不会对景帝哀求他的怜悯,而对一个无心之人,哀求他的怜悯,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景帝的眼光,一直没有移开过,将沈炎牢牢的锁在他的视线里,就连沈炎脸上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放过。 还是没有改变,仍然是令他讨厌的性格,不过,若他不是沈炎,他不会将他打入泥里,他会让他继续挂着皇后的名号。 他喜欢看后宫的男女为了他而勾心斗角,但,那坐在皇后位子上的人,除了沈炎,暂时还没有第二个适合的人。 他会给卫春宁宠爱,却不会让她做皇后,因为她不配! 不是出身高低的问题,而是她没有做皇后的资质和能力,也就是耍耍小手段而已。 而这些,早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先帝的后宫里看惯了。 陷害,谋杀,后宫里永远不会缺少这些,在这深宫里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和青春。而他在看到沈炎的时候,心里竟然在想,为什么他跟四皇子没有成为其中之一。 “陛下,踩了我还不够,还要杀了我们父子吗?”景帝的杀气外溢,沈炎的眼光也变得凌厉无比,冷冰冰的质问着,上一刻,看到他的惊喜消失无踪。 “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不会杀你吗?”景帝身上的杀气消失了,但是他看着沈炎的眼光,好像看着一个死人。 “陛下不是已经杀了我们父子一次吗?再有第二次也不为奇。”沈炎冷笑着,跟景帝毫不示弱的对峙着。 现在,他越是激怒景帝,他和四皇子才越是安全,他们才能毫无阻碍的出宫。 景帝拂袖而去,却留下了要按时按例给他们父子衣食的命令,也代表着他们安全了。 “公子,他还会再来吗?!”沈安抱着四皇子冲进来,一脸的惶急。 景帝刚才离开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即使他下了一道对沈炎父子有利的旨意,但是沈安还是被他看过来的眼光吓到了。 “他不会再来。”景帝的自负让他只会来这一次,而后宫的卫春宁等人也不会让景帝再来,因为他们心有顾虑,害怕他们父子再一次得势! 20. 果然,从那以后,景帝再没有来过一次,而沈炎所在的宫苑也彻底的成为了冷宫。 后宫的男男女女们起起伏伏,彼此算计,各种的勾心斗角,却再没有谁关注过他。 除了顾晓偶尔的来一回,给他说一说后宫里的事,其他人是绝不会踏足一步的,只为了他们父子完全被景帝抛弃了。 后宫的争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沈墨送女入宫,卫春宁认了顾晓的爹为义父,两女斗得是不亦乐乎,在期间也有后来脱颖而出的一个五品奉君,得了景帝的新宠。 在这些人的勾心斗角里,沈炎终于等来了皇太后的旨意,接沈炎父子出宫去他休养的地方隐居。 皇太后也给景帝带了两句话:“既然你看不上他们父子,就让他们来陪本宫吧。” 景帝听了,当时就黑了一张脸,皇太后跟他父子不合,不但不支持他,反而站到沈炎那一边,让他脸上好一通的雷鸣电闪。 但,景帝还是没有强行留下沈炎和四皇子,在他眼里他们父子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沈炎不可能答应,他拿四皇子做磨刀石,来磨砺他其他的皇子们。 所以这两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父子,就没有必要强留在宫中,因为景帝还有用的上皇太后的地方,他们父子还不能真正的反目。 不过,景帝也不想再看一眼沈炎和四皇子,也没有派身边的人过去,只叫皇太后派来的内侍去传旨。 内侍得了皇太后的吩咐,一切都以沈炎为主,因此他要带什么人出宫,要什么时候出宫,都听他的指派。 而景帝的放手不干涉,也给了沈炎带顾晓出宫的权力,一个无宠无子的奉君要出宫,也不会有人报到景帝那里去。 沈炎早就准备好了,而顾晓也一直在等沈炎的通知,他们都没有留恋宫廷的意思,自然不会磨磨蹭蹭不肯出宫。 顾晓一接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他只带了入宫时的小侍一名,两手空空来到沈炎面前。 沈炎带的行礼也不多,除了当日他入宫柳封君给他的金银,还有一箱换洗的衣物,没有带宫里一丝一毫。 “公子,咱们现在就出发吗?”顾晓问,眉宇间隐隐有急切之色。 他想,早一点离开这里,从此再也不见那些虚伪卑鄙无耻的所谓‘家人’。 “嗯,越早越好。”沈炎抱着四皇子,沈安叫内侍抬上那两口箱子,他们一行人悄然的出了宫门,没有惊动后宫一个人。 没有拖沓,是为了不让景帝反悔,若是景帝反悔了,他们父子就休想再走出宫门一步,而四皇子也会被动的成为景帝的磨刀石! “终于出宫了……”顾晓望着渐渐远去的皇宫,欣喜的,庆幸的喃喃道。 他庆幸自己去见了沈炎,才有了今日的脱身,也才有了今后的自由。 “不,还不能大意。”沈炎说,除非能远远的离了京都,否则他都不会安心的。 景帝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追上来,而他…… 沈炎低头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绝不能让他成为景帝的棋子,要下地狱,要杀要剐,都只能是他自己! 21. “公子好像有人追来了?”顾晓紧张的说道,有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 是不是,景帝派人来追他们回去呢?天哪,千万不要是来追他们的啊,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刀光剑影重重的深宫内苑里脱身,可不要刚一出来就又要被迫回去啊!顾晓在心里暗暗说道。 “不要慌,看情况再说。”景帝会这么快就派人追来吗?是有谁在挑唆吗?按说,宫里不应该有人希望他们回去,在他出宫前问过沈安,宫里应该不会有变数的。 难道,沈炎的心不由一紧,是有人不希望他去见皇太后,想要让他们既回不了宫,也见不到皇太后吗? 不,沈炎暗暗摇头,那女人还没有那个能力,而沈墨虽冷漠,还不至于虎毒食子。或许只是路过而已,是他想多了…… 如暴雨一般疾驰的马蹄声,跟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擦身而过,并且在他们的屏气凝息中,没有再回转。 “这是安全了,不是在追咱们?”顾晓喃喃,他跟沈炎不约而同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算是避过了一劫吧。 “不是。”沈炎肯定,看来,他们真的能顺利到达皇太后那里。 “那就好……”顾晓长吁一口气,软软的靠倒在软垫里:“真是一点也不能放松啊,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咱们在路上惊醒点,等到了皇太后那里,就安全了。景帝既然将咱们遣了出来,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再往皇太后那里插手。” 只要他们在路上是安全的,景帝为了表面的父子相合,也不会强行逼迫他们返京了。 “公子,您打算一直在皇太后的庇护下吗?”顾晓看危险解除,问出了藏在他心里的疑问。 若是他们离开皇宫后,一直托庇于皇太后的羽翼下,也就是说不能跟景帝彻底脱离关系,那他们还不是安全的,依然是有危险的。 “不,等见到皇太后,我就向他老人家请求,请求他允许我和四皇子做一对普通的父子。”沈炎摇头,即使皇太后会将他们保护的滴水不漏,他也没有打算再继续做皇家人。 尤其是四皇子,他更是不愿意他被记在皇家的玉牒上,被冠上景帝四皇子的名头,他惟愿自己的儿子不以皇子身份长大,这不仅是他的愿望,也是从前的沈炎的愿望。 做皇家人就无法摆脱争斗、以及被利用、被设计的命运,也无法摆脱勾心斗角的生活,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不择手段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位的牺牲品。 “可是,公子,皇太后会答应吗?”顾晓对四皇子的前景感到不很乐观,沈炎不是他顾晓,四皇子不是沈炎。 “若是皇太后不答应,我会求他,会一直一直恳求他答应。”为了儿子的将来,为了不再见到景帝,哪怕有一丝的机会,沈炎也要争取到底。 “公子,我也会去求皇太后。”唯有沈炎父子得到了自由,他才能跟着自由,也才能彻底离开皇宫。 22. “多谢。” “公子,你不要跟我客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啊。” 马车里的紧张气氛消除了,顾晓跟沈炎也能再度笑出来。 虚惊一场之后,他们没有因此加快速度,反而有了心情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顾晓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在宫外生活了十几年,若不是进宫这几年的时光,他也不会出宫后,看到昔日所熟悉的世界而浮起一抹陌生感。 至于沈炎,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再加上一来到这个时空,他就被困在后宫里,被困在后宫那一方小天地里。 出了宫,便看到了与来时的时空,以及后宫里所见到的天地,有着很大区别的天地。 天,很高,很蓝,蓝的好像最纯粹的玉石,高天上还有朵朵白云,洁白无瑕。 在现代,他看到的最多的都是灰色的天空,也再鲜少看到小时候所见到的蓝天白云,那都只能成为回忆了。 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干净,清新的,没有丝毫的异味,在京都外,在大路上,还有着青草的味道。 这纯粹的蓝,纯粹的白,以及纯粹的绿,看在沈炎的眼里,真是无比的可爱。 那蓬勃的生机,那层层叠叠的深绿浅绿,随风摇曳,说不出的美。 沈炎,我在这里很好,你的儿子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你在我那里好吗? 希望你能放下往昔,重新开始你的人生,请你也努力的让你自己幸福吧。 沈炎在心里默默说着,虽然沈炎跟他都不熟悉彼此的时空,但是只要他们肯努力,他们能适应的,也能得到幸福的。 路上所行并非一日,当他们的马车来到皇太后所住的宫苑的时候,天已经近黄昏了。 夕阳西斜,火烧云上来了,霞光映照的眼前的宫苑上涂抹了一层霞光,就连他们的脸上也被涂抹了一层霞光。 沈炎站在宫苑的入口,抬头看着天上的火烧云,仿佛看到了他已经是回忆的童年时光。 不管他是否穿越了时空,不管在哪里,美丽的静物也是共通的啊。 虽然这里是陌生的,但是,他没有落寞,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公子。”顾晓看到沈炎脸上浮现出来的怀念,不由喃喃的唤了他一声。 刚才那一刹那,沈炎瞧起来好像跟他距离了千万里之遥远,而不是咫尺距离。 “我刚才想起了过去的事。”沈炎收回眼光,笑道。 “公子,那时候一定很快乐吧。”顾晓问,沈炎脸上那一抹快乐不是虚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嗯,很快乐。”沈炎笑着点头,跟顾晓随着伺候的宫人进了宫苑。 宫苑里环境清幽,在里面伺候的宫人并不多,据说是皇太后不愿意让太多的人随身伺候。 而有些宫人,也不愿意离开皇宫,不愿意离开那宫里的繁华。皇太后带来伺候的宫人,基本上都是他在皇宫里伺候他的人。 因此,在宫苑里就不会有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波诡云谲,唯有一片的安宁与静谧。 “公子,走在宫苑里,我感觉很自在。”顾晓小声说道。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也就有皇宫里所缺少的自在。” 23. 皇太后是一名很睿智的人,但不是睿智的老人,在沈炎留下的印象里,他的年纪还不算老。 幼年为了他跟幼弟能活下来,并且活的更好,他选择了入宫这一条艰险的道路,披荆斩棘一路冲杀才能笑傲在成功之后。 只是,皇太后的生活里不如意也是十之八九,他的亲生儿子跟他不亲,还一力将他排挤出宫廷,就是为了不让他跟自己争权。 而幼弟,才得到幸福被不幸逝去,他强忍悲痛将幼弟留下的孩子抚养长大。他并眷恋权势,所以才会痛苦的交出一切,来到这里退隐。 谁说自古皇家无亲情,至少皇太后是深爱着自己的儿子的,他没有将景帝当做棋子,利用他。 沈炎还记得,当日皇太后离宫之时,脸上的神情不是落寞,不是不甘,而是从此脱离苦海的解脱和放松。 景帝不像皇太后那般有情,应该是像先帝吧,他的骨子里流着帝王家的无情,冷酷,才会跟皇太后不亲近。 当沈炎再次见到皇太后的时候,发现他比离宫的时候还要悠闲,后宫里先帝留下的妃子和男君们,虽然也不缺衣少食,但绝对没有皇太后这样的精神劲。 那些人即使面容还很年轻,灵魂却已苍苍老矣,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而皇太后,却是犹如新生了一般,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活力。若是那些人看到现在的皇太后,一定会羡慕妒忌恨吧…… “来,这是我的孙儿吗?快,抱过来,让我瞧瞧。”皇太后笑着招手,他是看了好一会沈炎才说话的。他的眼光虽然温和,但是也很锐利。 而沈炎,心中也有了个隐约的猜测。皇太后不说,他就只管将四皇子递了过去。 四皇子不再像刚出生的时候那般瘦弱,虽然他身上还没有多少肉,但是看起来是健康的。 此时,他正醒着,被皇太后抱在怀里也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犹如浸在温水里的黑葡萄似的眼珠,静静的看着皇太后,时不时的咿呀几声。 “炎儿,给我的小孙孙起名字了吗?”皇太后笑着问道,还逗了逗他怀中的四皇子。 “请父后赐名。”有了心中的那个猜测,沈炎便向皇太后求恳道。若是‘沈炎’在,他也会向皇太后这样恳求吧。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皇太后没有立时应承,反而问道。 “父后,沈炎唯求我儿一声平安顺遂,远离宫里的是是非非。” 这是前世今生的沈炎都所求的事,不管是看穿了景帝的冷酷无情和宫廷阴冷黑暗的沈炎,还是在另一个时空里长大的沈炎,他们都不要自己的儿子参与到残酷的宫廷争斗里。 他们都不求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登峰到极点,只求自己的儿子能幸福的简单的生活。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皇太后问,他的眼光看着沈炎,又不像是在看着沈炎,好像是在通过他看着某一个人。 “是!”沈炎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心中的猜测已经被证实了。 24. 他的身份已经被皇太后知晓了吧,那他也就不会再想着隐瞒下去。而且,现在沈炎就是他,他也是沈炎,这一点皇太后是没有办法不承认的。 不然,皇太后就会在一开始将他拿下,用某种罪名处置了他。 “顾晓,你下去,我有话要跟炎儿说。” 皇太后低头逗弄了一会四皇子,便对顾晓吩咐道。顾晓看了看沈炎,在他点头示意后,才行礼退了下去。 “你不是炎儿,你是如何取代炎儿的?”等殿内只剩下沈炎跟皇太后,以及四皇子之后,皇太后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就像沈炎熟悉皇太后一样,皇太后也很熟悉沈炎,哪怕壳子还是原来的壳子,哪怕他还是原来的表情和动作,但他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皇太后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说起来,还是因为沈炎太理智了。若是原来的沈炎,被景帝伤害之后,他不会不留一点痕迹的。 沈炎可是深爱着景帝,一时半刻的哪能完全的放下,又哪能轻易的走出来,还能理智的在短时间里带着四皇子离开。 “是他主动找上我,说他放心不下四皇子。”他们就算是前世今生,沈炎还是认为他们是独立的两个人。 不说,他们在不同的时空里,单说,他们成长的环境不同,他们的性格什么的都不会是一样的。 “他现在在哪里?”皇太后脸色笼罩了一层阴霾,眉宇间也掠过一抹哀戚,他抱着四皇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是我害了他,我不该让他入宫,他在后宫里是无法生存的。” “他从没有怨过您,他非常感谢您让他入宫。虽然他过的不幸福,过的很痛苦,但是,他说他也曾有过快乐的日子。” ‘沈炎’深爱着景帝,他怎么会不想去景帝身边,但是,也是这份爱害了他,更险些害了四皇子。 “他在我来的那个地方,他放下过去,走出过去的。” 隔开了遥远的时空,时间会慢慢让‘沈炎’的伤口愈合,他一定会放下,放下过去的伤痛,去重新的开始。 “炎儿,谢谢你。”皇太后招手,让沈炎走近,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给炎儿一个容身之处。” 虽然沈炎没有说,他是怎样过来的,但是,皇太后也能猜到几分。那时候沈炎产子九死一生,能侥幸将沈炎叫过来,已是大幸了。 而能够留在能够地方,就是说他有一线生机,那也是要有大机缘才可以。 “还有,不要跟我客气生疏了,你就跟炎儿一样,喊我一声父后吧。” “父后。”沈炎依言唤道,皇太后连说几个好,眼里涌动起点点泪光,那是释怀,激动的眼泪。 “炎儿,既然是你们的心愿,我也就成全你们。这孩子就叫沈熙,他不再是四皇子,只是你的儿子沈熙。” “父后,多谢您的赐名。”有了皇太后有心的补偿,那他再提出带熙儿远走高飞,皇太后也有可能会答应。 25. “炎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跟沈炎说开了,皇太后就只剩下那份温和,从前的沈炎他喜欢,现在的沈炎他看着也喜欢。 要说他现在有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点点的惋惜。他的儿子,他那个称孤道寡的儿子,跟两个沈炎擦身而过,是他的损失。 “父后,我想带着熙儿远走高飞。”皇太后这里是一块净土,但是,却不是他们父子二人和顾晓的净土。 只要他们在这里,就有被牵扯到争权夺利中的危险,景帝放过他们一时,不会放过他们一世。 若是今后他有了算计,他们不免会牵涉其中,纵使有皇太后护着他们也不行。 因为景帝是沈熙名正言顺的父皇,只要一个孝字就能压着他回去,就能压着他做景帝的试金石。 “也好。”皇太后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也没有劝说他留下,更没有生气而赶他们走。 “皇帝不是好做的,做到了那个位置,称孤道寡还是小事,更有可能会高处不胜寒。而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是必不可少的经历。人啊,再怎么良善,在这个过程中也会被磨得冷硬。” 皇太后不是后悔了,后悔他的儿子成为了皇帝,若是从头开始,他还是会走那一条路,会将景帝推上去,若他不这么做,他跟景帝早就被埋葬在深宫里了。 而且,皇太后也是为景帝骄傲的,他的儿子不做在那个位子上,还有谁能坐上去!? 没有!坚决没有! 不过,沈炎不是他,沈熙也不是景帝,与其让他们成为牺牲品,成为棋子,成为垫脚石,还不如让他远离宫廷,做一个田园自在翁。 “炎儿,若是日后熙儿怨你呢?”沈熙现在还小,他无法做出决定,是沈炎代替他做了决定,不让他做皇子,而是普通人。 虽然说沈炎是为了他好,但是,就怕沈熙会认为做皇子好,他要是会怨恨沈炎就不好了。 “我也无悔。”他不会刻意抹去沈熙身上的烙印,他有权利知道自己是一个皇子,知道景帝是他的另一个父亲。 远离了皇宫,远离了那些争权夺利和勾心斗角的人,沈熙就不会被影响,不会也想参与到那些尔虞我诈里,他会喜欢平和安稳的生活的。 知道了沈炎的打算,皇太后没有立即让他们离开,而是留他们住几天。 他很喜欢沈熙,这个他唯一亲手抱过的孙儿,景帝的其他孩子,他都不喜欢,也不会去喜欢。 已经远离了宫廷的他,更下令,不许后宫的妃嫔和封君们带着皇子过来参见,不让他们打扰了他的悠闲生活。 “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孩子,就留他们多住几天吧。”皇太后留下了沈熙,让沈炎下去歇息。 留下沈熙的沈炎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有一个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比皇太后要大一些,五官的轮廓棱角分明,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面对皇太后,男人颇有些讨好的意思,他凑趣在旁边逗着沈熙,边笑着说道。 “不。”皇太后摇头:“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留下他们父子。” “怎么叫一己之私,他们是你的晚辈,熙儿还是你的小孙孙,就是留他们多住几天,也不过分啊。” 26. 男人一边的眉峰竖起:“再说了,他们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你不想多看看自己的小孙孙吗?” “我想,但是,我不能这么做。”皇太后仍然坚持:“事不宜迟,他们父子走的越早越好。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父子的乐土。” “你若是担心他们,不若将那小子叫过来,我亲自跟他说,让他不要找沈炎父子的麻烦。” 男人口中的景帝,好像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反而就像个他能随传随到的孩子。 “不要多此一举。”皇太后警告。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男人连连告饶,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啊:“我不说还不行吗?” 想要讨人欢心就这么难吗?男人苦了一张脸,他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啊。 哎,说不得,还是记着他从前的帐啊,他又不得不做小伏低,等着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我这孙儿不做皇家人。”皇太后抱着沈熙向里走去,男人也急忙跟上去。一边谄媚的笑着,一边连连说道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做皇家人,不做皇家人,咱不做皇家人,还不行么。” “公子,皇太后怎么说?他同意你带着四皇子离开吗?” 等在外面的顾晓,一看到沈炎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急急问道。 “父后应允了,让咱们三人远走高飞。”沈炎笑着回道,顾晓一听,也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公子!” 有了皇太后的允诺,他们就不是私自离开,即使将来景帝追究起来,也要顾忌皇太后而有所收敛。 若是能憋得他内伤才好呢,顾晓坏心的想道。 接下来的几天,沈炎和顾晓半天陪伴皇太后,半天在宫苑里散步。宫苑里草木葱茏,一木一花都是生机勃勃,看着比宫里的花花草草要鲜活不知多少倍。 顾晓说宫里是不养人,也不养花花草草,那里只养毒花毒草,若不是毒花毒草是很难在宫里生存的。 沈炎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皇帝只有一个,皇帝的女人男人又有不知凡几,为了那么一把龙椅,又怎么能不争得头破血流。 就是再单纯,良善的男女,被整治几回以后,能活下来的就必须变得毒花毒草。 “所以,公子啊,我万分庆幸我出宫了。”顾晓说着话,从一棵花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火红色的花朵。 自从出了宫,顾晓越来越活泼,也在逐渐的显露了他的真实脾性。每日里登高爬低,真是不亦乐乎。 若不是他们必须离开,顾晓会乐意与留下来,留在这块净土上。 皇太后也说过,沈炎性子清冷,有顾晓这个活泼的人陪着,对他和沈熙来说是很不错的。 虽然他们在宫苑里住的很好,但是,分别终究要到来,离别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就在沈炎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就是在皇太后身边的那个男人,他进来的时候,伺候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而他也做出了要跟沈炎好好聊聊的架势。 这个男人,对沈炎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当他看到这个男人走进来的时候,一向很淡定的他,还是不免惊讶了。 原来先皇并不是先皇,而是太上皇吗?沈炎想,他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在没有进宫做皇后之前,也曾跟着柳封君逢年过节,还有日常奉诏三五不时的进出宫廷。 在宫廷里除了见到皇太后,还有就是眼前的太上皇,那时候他还不是太上皇,而是皇帝。 他是景帝的父皇,在位三十年的武帝,在为的时候向来喜欢以武会周边各国。 27. “陛下。”虽然眼前的男人,按身份应该是太上皇,但是,并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太上皇。 “你们能不能多留几天?”男人却不再拘泥于他过去的身份,比那时要更加的平易近人。 他来,也不是为了责备沈炎,而是好声好气的跟沈炎商量,就好像是平常的认识的长辈似的。 “陛下,我不能。”沈炎没有因为他是先皇而答应,他们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算了,算了,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你们要走就走吧,不过,若是日后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他。” 男人没有生气,他也真的是来跟沈炎商量的,若沈炎同意了也好,不同意他也不会阻挠。 “陛下,若您有心,不若多陪着父后到外面走一走。”宫苑虽然是净土,但是,长年累月的待在宫苑里,偶尔也会有感到太凄清和寂寞的时候。 他们既然从宫里退下来了,到民间走走也有助于他们忘记宫里的生活和岁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能多多缓和缓和。 “我也想,只是……”男人没有说只是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显然是皇太后不肯配合。 沈炎也就不再多说,他不想去做说客,皇太后跟男人要如何相处,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是不会置喙的。 虽然男人现在不左拥右抱了,但是,那是不能抹煞的记忆,也是他跟皇太后之间最大的障碍。 男人应该也明白,他才会变得小心翼翼,想要讨好皇太后,只是皇太后能不能回心转意就不知道了。 转天,皇太后先将沈炎和顾晓叫了过来,男人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在皇太后身边。 “炎儿,你们想过要怎样离开吗?”沈炎只说要远走高飞,而皇太后所理解的意思,就是他们什么准备也不做,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 “父后,不能直接离开吗?”沈炎没有想过要伪装,他想的是他们三人目标不大,若是就此隐于市,茫茫人海中要找他们也不十分容易的。 再有,景帝记起他们的几率很低,在景帝记起他们来之前,他们就隐入茫茫人海里了。 “炎儿,你想的太简单了。”皇太后笑,摇摇头:“虽然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只要有心,总能找出你们的藏身之处。” 景帝不想起他们则罢了,若是想起他们,只要他一声令下,要找出藏身在人海中的三人,困难是有,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请父后教我。”他是考虑不很周详,忘记了这里是夏国,是景帝的地盘。他要找哪一个人,即使挖地三尺也会找出来的。为了讨好景帝,会有人前赴后继的来追查他们的下落。 “炎儿,你有想过诈死遁身吗?” 沈炎黑眸一亮,对啊,若是安排诈死遁身的话,只要能安排好,景帝就能彻底的遗忘他们,不会有想要找他们的时候。 “你既然同意了,接下来的就由我来安排吧。你们现在就动身,不要再耽搁了。去吧,去走你想走的路,去找你想找的天地。” 看沈炎的表情,皇太后就知道他同意了。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他心目中的景帝最佳伴侣是沈炎,景帝最好的儿子是沈熙,可是,只能叹一声无缘…… 现在,他毅然决然的放开手,放他们从自己面前离开。 他的孙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 28. 沈炎和顾晓以及沈熙三人,前脚从宫苑里出来,后脚宫苑后殿的一块空地上,就堆满了约莫七尺见方的柴薪堆。 他们三人做的马车,留在了宫苑里,现在所乘坐的是皇太后为他们重新挑选的,一辆外表不惹眼,内里却舒适无比的马车。 皇太后没有派人送他们,此时此刻,皇太后和太上皇都在后殿,在那一堆的柴薪旁。 太上皇的手里拿着一支火把,低头问道:“要放火了吗?” 只要火烧着起来,有关景帝废后和四皇子由于体弱,在前来宫苑的途中有染上恶疾,来到宫苑后一病不起的消息就会在最短时间里传递到皇宫中,传达到景帝的耳朵里。 至于皇太后要火葬他们父子,也是为了消除传染源,为了他自身的安危。 “放吧。”皇太后说,消息传回宫中越快,景帝才能越快的放下他们父子。 太上皇将火把投了过去,轰的一下子,火焰腾空而起,柴薪很干,又倒了菜油,烧起来不尽快而且火势极大。 据估计,远处人的也有可能会看到宫苑起火,还没有走远的沈炎三人也有可能看到。 他们的确看到了,看到了那冲天的火焰,那是皇太后给他们的一个信号,你们现在安全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公子,想不到皇太后很为你和小公子着想。”顾晓很是羡慕沈炎父子,不但有亲生阿父疼爱,惦记,还有皇太后为后援。 而他,顾晓的脸色黯淡了下去,他可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在那个家里就纯粹是最讨嫌的一个。 被冷着的时候还好,当他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的时候,接收到的全部都是冷漠和疏离,那些人看他的眼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件值钱物件,而不事那个家里的一份子。 “顾晓,你不用羡慕我。在国公府里,我只有阿父一个亲人,在沈国公的眼里我是不存在的,也是被冷落的。” 沈炎所有的记忆里,凡有是沈墨出现的记忆,都是灰色的基调。沈墨对他不说是彻底的忽视,也是有意的遗忘。 皆因,他以为沈炎和柳封君两个人,害的他最心爱的人不得不屈居侧室,害的他最疼爱的孩子不得不做庶出。 在沈国公的心里,这一切都是柳封君和沈炎的错,都是他们抢走了应该属于他心爱的人,和他最疼爱的孩子所应享有的一切! “公子,我恨他,也恨那个家。”顾晓垂下眼帘,遮住他仇恨到极点的眼光,他不想惊到沈炎,不想让沈炎因此而讨厌他。 他心里的仇恨,早已经长成了一株大树,深深的扎根在他的每一寸的血脉里,怎样也无法拔除。 他和沈炎还是不同,沈炎有柳封君,有那个疼爱他,呵护他的阿父,而他什么也没有。 沈炎看着浑身充满阴鸷气息的顾晓,他周身被一层黑暗所笼罩着,看起来,就好像一头被压抑,被禁锢的兽,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那一层桎梏,继而去让仇恨的火焰焚烧一切。 幸运的话,顾晓会是唯一幸运的那个,若是不幸的话,顾晓会连他自己都烧成飞灰的。 29. “顾晓,你想怎样复仇?” “公子,我想让那个家不复存在!”顾晓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火气,平静的没有一点涟漪。 他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埋在他平静的表象下,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只要掀开了,不冲毁让他愤怒和仇恨的东西是绝不能罢休的。 “顾晓,若你的愿望只是这个,那你不用去出手,景帝会成为那只手,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景帝是不会放纵卫春宁,以及所有支持她的人太久的,景帝不爱美人,他爱的是他自己。 而卫春宁爱的是景帝身上的那个光圈,爱的是荣华富贵,景帝不肯给她,她是不肯安分守己的,她会有所动作。 只要她敢出手,景帝就不会不管,卫春宁背后的人就会首当其冲,成为炮灰。 “不过,若你不能亲自出手,你心中的仇恨和愤怒能消除吗?” 顾晓想让那个家烟消云散,但是,若是他的心结不能解开,纵使能达到目的,他也会为此而痛苦,愤怒一生的。 “能,那个人不让我动手。” 他没有见过生他的人,但是,从小养大他的人说过,那个人不愿意他来动手。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顾晓,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你活的比他们好。你若是越痛苦,他们会越痛快,因为你还执着于你的血脉。他们做不愿听到的,就是你说,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很高兴。” 轻轻的覆住顾晓的手,一股冰凉从顾晓的指尖传来,冷的仿佛是冰雪所凝成。 “时间,会冲淡一切,你心里的痛苦,愤怒和仇恨,会烟消云散的。” “谢谢你,公子,谢谢。”顾晓低声说着,一滴冰冷的眼泪,滴落在沈炎的手背上。 一直睡着的小包子,嘟了嘟小嘴巴,吐了个泡泡,又接着睡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顾晓的神情变了,车厢里的气氛也变了,不再有压抑,有愤怒,有痛苦,而是变得平和。 晚上,他们落脚在一个小村落里。这个小村落有百十来户人家,村中没有富得流油的人家,也没有穷的没有裤子穿的人家,都是有吃有穿的一般庄户人家。 这村落靠近官道,前来借宿的行人几乎不少,名字叫小洼村,村中的人家都是一个姓氏,大多也都沾亲带故的。 憨厚朴实的主家将他们迎了进去,屋子虽然不很宽敞,但是好在通透,明亮。房中土炕上的被褥虽然不是十成新,却也浆洗的干干净净。 还在外面晾晒了一天,被褥上还有着阳光的味道,暖暖的。 知道他们没有吃饭,主家又送上了两菜一汤,一荤一素,汤是熬得口感很好的小米粥。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顾晓喝了一口小米粥,舒服的叹息了一声:“在宫里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却没有这些不精致的饭菜香啊。” “在宫里吃的就是那份精致,宫里有很多人是舍不得那份精致的。”哪怕那份精致是冷饭冷食,哪怕那份精致是其他人赏赐的,也不愿意舍弃。 “我是不想再吃那样精致的饭菜了,我就喜欢这样不精致的饭菜。”再精致的生活,也抵不过深宫的阴冷。 用过饭,沈炎和顾晓又说了会话,才去睡了。他们没有一个房间里,沈炎和小包子睡里间,顾晓睡在了外间。 前半夜很安稳,但是,后半夜却有点不平静。黑暗里,沈炎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今夜没有月光,好一会他的视线才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光亮。 窗外有人,还不止一个人。不过,他们没有进屋子里来,而是静静的待在了院子里。 蹑手蹑脚爬起身,沈炎一寸一寸的往窗户那里挪过去,虽然外面的人没有进来的迹象,但是,他也不能不防备。 顾晓在外间,他不能叫顾晓进来,手悄悄的伸出去,摸到之前准备好的,放在枕头下藏身的匕首,紧紧的握住。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而且不是从未杀过人的匕首,皇太后说匕首锋利才好用,他便带在了身边。 尽量的让呼吸压低,沈炎一动不动的坐在窗户下,也安静的等待着,天亮,或是…… 后来,那些人终于动了,他们在黎明到来前,迅速的离开了,就好像他们来时一样的悄无声息。 若不是窗户被轻轻敲了三下,沈炎差点就以为那些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紧张的梦罢了。 他在窗户外面,看到了一张数目不菲的银票,是夏国全国通兑的银票。 “公子,这银票?”顾晓从沈炎手里接过银票,惊讶的问道。 “昨夜,有人来过,在外面站了一夜,这是那些人留下来的。” “是惊扰费吗?”顾晓快速的跑出院子,又快速的跑了回来,外面看不到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了。 “也可能是封口费,让咱们不要乱说话。”昨夜那些人当中,一个喘息略微急促,那个人有可能是受伤了。受伤的人反而躲到他们住的院子里,说明那些人有麻烦了。 “公子,有危险吗?”顾晓脸色一变,什么人才会留下封口费?! “应该没有。”那些人是随便选的院子,他们要注意的就是那些人会不会引了什么尾巴来。 “公子,咱们赶紧走吧。”沈炎想到了,顾晓也想到了,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他们不是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包子,他们能经受的,小包子绝对经受不了。 30. 沈炎等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一对人匆匆赶到,他们说是过路的商人。走累了,想在这里歇歇脚。 村长将他们迎了进来,倒水斟茶好一通忙活,但是这些人却旁敲侧击,打探昨天有什么人来投宿。 “没有多少人,就来了两三个人,两个后生,带着一个小娃娃,没有其他人投宿。”村长笑呵呵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很快的这些人离开了,有人问村长为什么要告诉那些人。 “你们看到那些人了吗?那不是咱夏国的人,咱夏国人可没有他们那么魁梧的身材。” 村长不让村里人再多说,只要这些人不在夏国闹出大动静,就当他们是普通的商人吧。 追过来的商人,分成了几队,一队继续向夏国京都进发。一队回转,一队一路向南,直往海边的方向而去。 “公子,咱们还是照常赶路吗?”坐在官道旁边的茶寮里,顾晓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问道。 他觉得要远离危险,在小包子能承受的范围内,稍稍加快脚步。或者,干脆从新选一条去边关的路,不走官道,兜一大圈子绕过去。 “照常。”沈炎他们所喝的是茶寮的大碗茶,没有像某些路人那样特殊化,想不引人注目,隐入寻常百姓里最是安全。 沈炎认为没有必要,若是他们加快速度,或是绕路的话,才有招人猜疑的危险。昨夜那些人不过是路过,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即使他们身后有尾巴,只要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就不会过多注意他们。 在距离他们隔了两张桌子的那里,被一个过路的公子哥占了,他占据了茶寮最好的地方。 坐的是随身携带的桌椅,喝的也是随身携带的好茶,围着他的除了几个侍卫,小斯,还有两大两小丫头,殷勤的侍候他。 那公子哥一边享受美人周到细致的伺候,一边笑嘻嘻的向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他的视线在沈炎的身上一扫而过,在顾晓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才收回了他那放肆的目光。 顾晓咬牙低下头,他不能惹来任何麻烦,而且那个男人只是放肆的看了他一会,忍耐,忍耐吧。 “顾晓,你不用忍耐,你不是有那个吗?” 顾晓眼里的怒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既然公子准许他出手,那他就给那个纨!一点小小的教训。 等那公子哥离开了,顾晓这才笑了,笑的得意洋洋。哼哼,敢调戏他,就等着出糗吧,哈哈…… 那公子哥浑然不觉,向着跟他们相反的方向,愈走愈远了,渐渐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可是,笑的欢畅的顾晓却被人打断了,有一个小乞儿蒙头冲过官道,慌不择路的闯到了茶寮里,冲进了顾晓的怀中,又摔在了地上。 “公子?”顾晓的手伸出,又停住了。 他同情这个小乞儿,但是,他们是不好带着他去边关的。能做的,也就是为他治伤,再留给他一点银两。 “带他走吧,放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小乞儿那满身的伤痕,还有的已经发炎,红肿,都入了沈炎的眼。 若他们不带他走,他可能熬不过多长时间。虽然说他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小孩子受罪,而不去管他,从他跟顾晓的心理来说,都说不过去。 “公子,真的要带他走吗?” “既然遇上了,就是有缘,带上他吧,他不过是个孩子。”纵使这个孩子有什么瓜葛纠纷,也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唯求心安而已。 31. “公子,这孩子真可怜,伤他的人真正可恨,竟然这样伤害一个小孩子。”因为带了那个受伤的小孩,沈炎他们不等天黑就找了能借宿的地方。 顾晓为小孩脱去身上的衣服,就看到了更多的伤痕和红肿、发炎的地方,有些伤痕深可见骨,看的顾晓又是生气又是难过。 他虽然不是被期待,但是,在那个家里那些人能冷落他,却不敢随意的欺辱他。可是,这个小小的孩子,看着也不过七八岁,却不知受了多少的伤害! “世上有许多黑暗的地方和事,这孩子不过是其中之一。咱们看见了,就伸一把手。看不见的,也就看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过去,但是,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上看来,他被折磨了很久,他能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公子,咱们能带他一起走吗?”顾晓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小孩上药,一边低低问道。 他们伸了一把援手,等小孩醒了,他们还是应该留下他,给他一些银两,让他自寻生路。 只是,顾晓心中很是不忍,这么小的孩子,要怎样才能活下去,要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再找来呢? “等他醒了,问问他的意思,再决定吧。”就算是他们想带小孩走,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毕竟其中的隐情他们不知道。 顾晓立即振奋起来,他一定要努力说服小孩,让他跟着他们走,跟着他们总不会再坏就是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们照顾小孩的时候,也有人在为找不到小孩而烦恼着。 “还没有消息吗?”肩膀上受了伤的男子,脸色还有点苍白,他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富豪闲置的庄院,被他们给包下来了。 庄院里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没有一个外人,包下庄院的人是男子的属下,他们极力要男子养好伤,再去找人,因为男子不容的有一点的损伤。 “没有。大少爷,是不是那个人已经……”属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话里的意思男子却不会不懂。 他们找了十来年,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手,而得来的消息却是屡屡失望。 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原不该亲自到夏国来,因为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男子执意要来。 虽然有侍从随身保护,他还是被得知消息的人偷袭受伤了,他的属下劝谏他回国,他却不答应。 “我当年答应了他们,就不能食言。”男子坚决说道,那两个人不仅仅是他的良师益友,还是为了他才被逐出族中,并且被追杀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若是他这样做了,他便不再是他。 看说不通男子,下属一边发出消息求援,一边再派人出去,在消息上所说的地方寻找,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爹,阿父……”昏迷的小孩紧闭的眼角,沁出一颗泪珠,沿着他的眼角滴落。 听到他的低喃,沈炎不由的看过去,这个孩子难道也是男男生子? 从来到这里,到接受自己以男人身生子,沈炎用了很短时间。他没有将小包子,还有现在这个昏迷流泪的孩子当做不一般的孩子来看待,只是他内心深处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这个时空里男人生子也是常态。 不止在景帝后宫,就是在路上,他们偶遇的这个小孩,竟然跟小包子出身是一样的。 “爹,阿父,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小孩一边喃喃,一边伤心的流着眼泪,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埋怨,而是深深的痛苦。 “乖,不要哭,你的爹和阿父不会丢下你的。”顾晓温柔低语,看这孩子哭成这样伤心,有可能他的亲人已遭遇不测了。 “真可怜。”顾晓的眼神有点飘忽,这三个字不知是在说小孩,还是在说他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儿时的冷漠,原来已经深深的烙印在骨子里,是很难磨除的! 沈炎拍着小包子的手微微一顿,这世上可怜的人有很多,受伤的小孩是,顾晓是,过去的沈炎也是。 为生父所厌恶,为爱的人所利用和厌弃,所以他才会不得不舍弃,不得不拼命! 沈炎,你在那里可还好? 32. 小孩一直睡了两天一夜,在第二天夜里才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一骨碌的从炕上跳下去,张着手从他们中间往外冲去。 带着一脸仓惶不安的小孩,眼里根本没有任何焦距,也映不出沈炎和顾晓的身影。 不过,小孩太虚弱了,以他现在的体力,不要说冲出屋子里,就是多跑几步都不能够。 他连顾晓和沈炎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小小的瘦瘦的人就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若不是顾晓一把扶住他,他就会跌倒在地上。被顾晓扶在怀里,小孩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不要怕,咱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顾晓一边轻轻的拍着小孩的身体,一边柔声说道。 小孩听不到顾晓的话,他不停的踢打着,嘴里还呜呜的叫着,小手用力的抓挠着,不顾一切的想要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顾晓不敢使劲,只能尽力用手环抱住小孩,反正小孩的力气不大,打在他的身上就像被小猫抓挠一样,没有任何感觉,也伤不到他。 小孩见挣不开,一着急,就要下嘴咬。被沈炎给制止了,他捏住小孩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就将他的小脸蛋给扭过来了。 “不要怕,你好好看看,这里不是你害怕的地方。”小孩在挣扎中,身上的伤口有的开裂了,鲜血从顾晓给他包扎好的纱布里渗了出来。 “是啊,不要怕,咱们不是坏人。”顾晓握住小孩的胳膊上,没有伤口的地方,蹲在他面前,也尽可能的放慢,放轻了说话声。 小孩黑黝黝,空洞的眼眸,直直的看住了眼前的两人。渐渐的,他的瞳孔里有了焦距,细长的双眼里也多了一点亮光。 只是,他仍旧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瞧着。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二人,眼光不曾从他们的脸上挪开过。 顾晓给了小孩一抹和善的笑意:“我是顾晓,这是公子。是咱们把你捡回来的,也是咱们给你治伤的。” 小孩这才动了,他的眼光缓缓的从顾晓的脸上,移到沈炎的脸上,再从他的脸上,移回到顾晓的脸上。 蹲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坏人。小孩不只是用他的眼看人,他还用他的心看人。 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跟爹和阿父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柔柔的,还有光。 他不会再被谩骂,不会再被追打,也不会再被摁进水里,不让他呼吸。 我遇到了好人,爹,阿父,我遇到了好人,你们呢,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小孩哽咽着说:“我是阿璃,我找不到爹和阿父了。”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你在找他们,他们也一定在找你,你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顾晓的声音掺入了一丝颤音,还夹杂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奢望。 “真的吗?”小孩认真的看着他们,认真的问道。 “真的,真真的。”顾晓笑着说道。 小孩的眼光又看向沈炎,他也笑着点头:“嗯,会再见的。” “爹,阿父,阿璃好想你们啊……”小孩哭着喊出这句话后,就又昏倒在顾晓的怀里。 男人站在残垣断壁前,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 来迟了,男人薄唇抿起,眼神一暗,接到消息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是迟了。 不是迟了一步,而是迟了许多步。眼前的这片废墟间,都长出了杂草,而他要找的人不知又到了哪里? 在哪里呢?往哪里去了?男人迈步向废墟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找寻着。 不会只留下这片废墟的,他相信,一定有线索藏在这片废墟里。 这一把火不是其他人放的,而是他们为了自救才放的火,也才能将他们留下的线索保存下来。 父亲,将他们逼得流落他乡,不能回故园,还不够吗?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为了那一对母子,您真是不肯留一点余地啊…… 在您的心里,我从来就不是您的儿子,母亲也从来不是你的妻子吧…… 看到母亲,看到我,您的眼里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您很想咱们母子不存在,因为咱们母子就是您的污点,是吗?哈哈…… 您真狠,真残忍。既然你爱那个女人,既然你只要她们母子,为什么还要给母亲希望,还要给母亲正室的位子?!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嫡长子?!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从今后我不是您的儿子,您也不是我的父亲,我就如您所愿! 看到了,男人转身就走:“回去。” 母亲,抱歉,我让你失望了。那个伤了你,负了你,欺骗了你,背叛了你的男人,他绝不会想到,在他将人逼上绝路的时候,也给自己铺了一条不归路! 33. 小孩叫阿璃,姓孟。双亲不是夏国人,他们一路颠沛流离,经历重重磨难,才死里逃生来到夏国隐居。 他们夫夫低调,不张扬的生活在偏远小城里,苦尽甘来的日子很快乐,却也很短暂。 当初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人,还有无情无义将他们赶出家族的人,是不肯给他们安逸快乐的生活的,他们还是要斩草除根。 “是爹和阿父亲手放的火,他们让我离开夏国,去虞国找一个人。”那一场火,阿璃到现在还记的清清楚楚。 爹爹和阿父的脸被火光照亮,他们脸上的痛苦和决绝,也被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他们的家园,却要亲手毁在他们的手里! “哥哥,叔叔,你们能带我去边城吗?”阿璃期盼的望着他们,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哥哥和叔叔说得对,爹和阿父会好好的,他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带你可以,但是,你也要叫我叔叔。”顾晓笑着捏了阿璃的小脸一把,阿璃自从清醒后,对他们不再是疏离和戒备,而是信任。 但是,他却叫沈炎叔叔,叫他哥哥,这一声哥哥,让顾晓照了很久的镜子。他就纳闷了,明明他没有长一张娃娃脸,这孩子为什么不肯叫他一声叔叔。 “不能叫哥哥吗?”阿璃可怜巴巴的问,顾晓立即投降了:“好,好,叫吧,叫吧。” 阿璃立即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的去看小包子了。 “公子,阿璃跟熙儿很投缘哪。”顾晓的眼光追着阿璃的小身板而去,多了个弟弟也好,他今后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沈炎笑笑,小孩子可不是跟小孩子最投缘。小包子偶尔咿呀咿呀几句,他们听不懂,而阿璃却能听懂。 也幸好有小包子,阿璃才不会突然的被迫的长大,这样的阿璃才是他的双亲愿意看到的。 为了救阿璃,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原本还要再多待几天,让阿璃好好养伤。但是,阿璃却急迫的要去边城,去找能救他爹和阿父的人。 拗不过阿璃的坚持,沈炎和顾晓在第二天结算了房钱,继续向边城进发。 早上,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可是快到晌午的时候,天空有阴云密布,后来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只因为雨越下越大,渐渐的还起了风。路两边被雨水冲刷着的树木和小草,在密集的雨帘里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结实也防雨,才避免了跟路上有些行人那样被大雨浇透。 只是,风雨大了,行路就不方便,放眼望去到处一片白茫茫,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后方的路。 “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顾晓稍稍推开了一点车窗,立时就有一股冷风夹着冷雨迎面扑过来,冷的他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恐怕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咱们也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连绵的大雨将天和地连成了一片,根本分不清天和地的区别。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能避雨呢?” “公子,前方有大树能避雨。”车夫在外面大声的说道,他不是皇太后给的马车夫,而是从外面雇的车夫。 沈炎他们出手大方,也不苛责,因此马车夫对于要将他们送到边关,没有丝毫的异议。 就连这大风大雨的天气,他虽然在外面赶车,但是也全副武装,没有被浇透,吹透,而且还有好酒暖身,更有不少的补贴。 面对大方,不苛责的雇主,车夫也愈发的兢兢业业的赶车,没有丝毫的懈怠。一路上,将车马照顾的妥妥的。 “把车赶到树下,避雨。”沈炎吩咐,不是雷雨天气,他们也能到大树下避雨,而不用怕打雷什么的。 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到了左边一条小路上,在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小树林,林子边上有好几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 大树枝桠舒展,枝叶层层叠叠,雨水穿不透这些密实的枝叶,留下了一大块宽敞的避雨地儿,足够他们避雨还绰绰有余。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那树下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左肩,从那里流出来的鲜血,将他左肩下的那块地都染透了。 34. “公子,树下有人!”车夫直到近前,才看到了那个受伤昏迷的男人。白茫茫的雨雾阻隔了他的视线,若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将马车赶过来。 他心中很是惶恐,是他提议到这边避雨,但是,他怎么能够预料到,这里有一个棘手的人呢?! “你去看看他还活着吗?”沈炎推开车门,往中间最大的那颗树下看了过去,茫茫的风雨中,那个男人身上的鲜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公子,他还活着。”车夫很快就过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只一瞬,沈炎就下了决心,救他! 他们遇到的是陌生人,又是个陌生的有伤的男人,而不是向阿璃那样被折磨,被伤害的小孩子。按说,他们应该掉头就走,不要理会这个伤者,也不要被牵扯进去。 但是,那男人的手却让沈炎改变了主意。他的手修长,有力,虽然已经昏迷了,却扔牢牢的抠住了羽箭。 若不是伤重昏迷,男人早已将羽箭拔出,他求生的意志很强,让沈炎想到只见过一面的曾经的‘沈炎’。 男人想活下来,他不甘心就此被送入黄泉! “公子,小心惹来麻烦!”顾晓急急阻止,沈炎下车的动作。 救这个男人,跟救阿璃不同。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过以为他们救了个小乞儿,是善心。 可是,一旦他们救了这个男人,就代表着可能会遭遇危险。因为,有人要置这个男人于死地!看那羽箭的深度,看那羽箭的材质就能知道,这一箭,是要万无一失的! 这是颗烫手的山芋,沾上了,就会很棘手的。 “真的要救吗?”顾晓咬牙,犹豫一下后,他在扔下一句,‘阿璃,不要下车’后,也往受伤男人那里走去。 “公子,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黄泉,还要救他吗?”顾晓迅速的为男人诊治了一下,报出男人的现状。 “顾晓,他想活着,而咱们,也只是想活着。”沈炎在顾晓不赞成的眼光里,轻轻的说道。 他们离开皇宫,也不过是为了活着,不管是为了先前的沈炎的托付,还是为了他自己,亦或是为了小包子,他们都只是为了活着。 在皇宫里他们想要活着,太艰难了,而出了宫,他们才有了活路,才有了继续活着的权力。 顾晓一怔,旋即收回了他不放心,加不赞成的视线。 是啊,他们都是为了活着,为了好好活着而已…… 想当年,那个人也是为了活着,才会因为匆忙而识人不清,误将一片真心和真情错付到那个人渣的身上! 后来,纵使那个人渣背叛了他,狠狠的伤害了他,他也无怨无悔,还叫他不要去报复那个人渣…… 躲避风雨大树外风雨交加,大树下,顾晓也是泪流满面,为了那个识人不清,枉送了自己性命的人! 笨蛋,笨蛋,顾晓在心中骂着,脸上的泪流的更凶了。你真是个笨蛋,为什么明明被说成无情无义的你,却被虚情假意欺骗了去,是不是很可笑,又可怜啊…… 35. 元方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烈火中,又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中。热的时候,热的极致,冷的时候,又冷的彻底。 他一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脉就要爆裂开来了,一忽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脉要寸寸冰封起来。 冷热交加,让他犹如置身于地狱深渊里,那不是单一的火的地狱,而是水与火的地狱。 张了张薄唇,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嗤笑,原来他还是输了吗?输的可真是措不及防! 这就是地狱吗?原来他是要下地狱的吗?他做了什么,才要受这无边的烈火焚烧和寒冰封身之苦! 难道,就因为他会下地狱,所以,那个男人才会厌弃他?!难道,这也是为什么母亲会被背叛的理由吗?就是因为他! 哈,哈,哈!!! 他用力的发出三声狂笑,他不服!他不服!他一万个不服!不服! “不要动,再动,你的箭伤又要裂开了。”在元方感觉愤怒盈塞胸中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驱散了他满腔的愤怒,一双温暖的手安抚住了,他就要暴走的情绪。 这里不是地狱吗?若不是地狱,为什么他要受如此之苦楚?!若是地狱,又怎么会有这般温和的地狱使者?!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到底是在地狱,还是在人间?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是哪里?那道温和嗓音的主人又是谁? 可是,他的眼皮好像被黏住了一样,无论他如何的使劲,也无法睁开眼睛。 “你不要着急,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又是那道温和的嗓音,又是那一双温暖的手,及时的阻止了他。 那嗓音好像是三月的风,温和,温柔,而不带一丝的凉意,所谓柔风过耳也不过如此。 而那双手,温暖,轻轻的摁住了他,不让他动弹。然后,他就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那是来自他左肩的疼痛,很真实! 我还活着!我在人间,而不是地狱!元方想,他忽的就放松了,他还活着,很好,很好,哈哈,他还活着。 想必,那些想要他命的人会很失望,他就是要让他们失望,他一定会活着,还会活的很好,他会让那些人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他要复仇! 沈炎在照顾着这个受伤的男人,顾晓虽然不赞成救他,但是,还是为他配好了伤药,又跟沈炎合力将他左肩上,一箭穿透的羽箭拔了出来,接着,为他止血,包扎。 做好这一切,沈炎就接受了照顾男人的工作。因为顾晓还要照顾阿璃,他也是个小伤者。 受了致命一箭,又淋了雨,即使顾晓医术好,将一脚踏入黄泉的他拉了回来,却也不能避免他发烧。 喂了退烧药,沈炎又用冷水为他一遍一遍的擦拭,一天一夜过去,男人的烧才总算是退了。 这一切,除了沈炎的精心照顾,还有就是男人的求生意志非常的强烈。 男人不是夏国人,这也是顾晓不赞成救他的原因之一。要置他于死地的有可能是本国人,也有可能是夏国人,不管是哪一国人,对他们来说都是麻烦。 “公子,他会给咱们惹来麻烦,很大的麻烦。”顾晓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说道,包扎的力度不免有点大。 顾晓说的不错,他们救了人,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男人脸上的愤怒和仇恨,险些将男人英俊的眉眼给扭曲了。 男人的心中必定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才会在他受伤后爆发。若不是他受伤,可能他不会,不做一些遮掩,就将这样的自己毫无防备的呈现在他面前。 36. 沈炎凝视着男人英俊的五官,他最关注的仍然是他眉宇间的坚持。虽然有可能救了一个麻烦,但是既然救了,就救到底。 若是真的被卷进去,牵连他一个就够了,而顾晓,他有能力自保,以及保护阿璃和熙儿。 只要顾晓他们到了边城,见到了兄长和郡君,他们三人的安全就更能有保证了。 “公子,咱们不跟你分开!”觉察到沈炎的心思,顾晓坚决说道。 他不可能丢下沈炎,让他跟一个麻烦待在一起,而他则独自前往安全的地方。 “是暂时的分开。”沈炎扭过头,看向一脸坚决的顾晓:“只有咱们分开了,咱们的安全才能都有保证。” 他也不会丢下他们的,他不仅是一个人,他还是小包子的阿父,是顾晓认定的哥哥,也是阿璃一直叫着的叔叔。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不会为了不熟悉的人而冒险,而让自己陷入无法预料的危险里。 “我是自私的,若是在他和你们之间选择,我选你们。”沈炎一字一顿的说道。 “公子,你不要让咱们等太久。”顾晓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不会的,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 男人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是单独一个人来到夏国,他一定有侍从护卫他的安全。现在的情况是他跟侍从,不知怎么分散了,又遭遇了背叛,才会中毒,被一箭穿胸。 而,他的执着让他活了下来,那些背叛他的人也被他亲手杀掉了。在捡到这个受伤的男人的之后,他们还在小树林里看到了几具横七竖八一击毙命的尸体。 男人很强,才能在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让自己有了活着的机会。 那么他,就在这里等待,等待男人手下的到来,然后,将他交给他的手下就可以了。 顾晓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沈炎和男人留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话了呢?还在昏迷中,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的元方想。 他喜欢听那柔和如春风的声音,能吹走他的浮躁,能安抚他的心。他想听,他想一直一直听。 似乎有这个人陪在身边,纵使要忍受极致的热和极致的冷,好像也不是那么苦了。 因此,他不仅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他还想看一看这个人,有这样柔和声音,温暖双手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他想看一看,非常的想!为此,他一直在努力着,努力着! 只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两天后,他的侍从找来了,而他还没有清醒,他跟这个人擦身而过。 沈炎站在门口,看着走进来的一队侍从,他们穿着的不是夏国的衣裳,身上佩戴的也是他国的长剑,在剑的握手处有族徽样的铭刻。 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一看就是非常阳光,非常正直,非常忠厚的人。 但是,男人眼里的狡黠光芒,被沈炎捕捉到了,说明男人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沈炎在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他,在不动声色的评估着他。 首先面前的人很年轻,很俊秀,好似青青翠竹秀美,挺拔,雅致。其次,他有一双干净而柔和的眼睛,不幽深,却能令人心动。 而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流露的气质,也是柔和的,干净的,纯粹的,更是鲜少有的。就是这个年轻人救了主人,也同时救了他们的性命! 男人暗暗吁了一口气,万幸遇到主人的是这个人,万幸主人没有遭遇不测,不然,他们万死也难辞咎! 37. 在看到紧急联络的信号之后,他们高高悬起的焦急的心才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从他们追查到蛛丝马迹,再到前来夏国。一路上,就遭遇了不知多少起的刺杀。 好不容易,找对了地方,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堆废墟,迎接着迟到的他们。 主人从中找到了线索,而线索竟然是让他们回国。他们还没有从惊喜里回过神,就又遭遇了群杀。 不得已,分成了几路,他们以为主人是安全的,而他们会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吸引敌人。 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们中间竟然有奸细,而奸细却独独留在了主人身边。 追杀他们的人不多,当他们解决了这些人,却发现找不到主人的踪迹了。而那被他们解决的刺杀者,那嚣张,得意的笑声,久久不散。 “哈哈,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不,你们输了,因为你们主人的头,将会被呈给……” 那嚣张,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而他们却一脸惨白,心也落到了地狱深处,看不到一点光明。 而后,就是寻找,拼命的寻找,却是徒劳无功的,在他们要陷入绝望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那信号,人,才又活了过来。 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们要确认主人的安危! 当他看到沈炎之后,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也确定了是他救了主人。 “多谢恩人。”雷岩单膝跪地,他身后的侍从们也一起跪了下来,齐声说道:“多谢恩人。” 这些人虽然多,但是,他们的声音唯有整齐,而音量不高,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在下雷岩,恩人救了我家主人,就是救了我等。这份大恩大德,在下等必将铭记在心,不敢稍忘。还请恩人,告知我等恩人的名姓。” 雷岩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对沈炎的感激,若是主人遭遇不测,虞国的天就会立时变了,不管他们要以死谢罪,也会牵连到追随主人的那些人。 到那时,不消说,虞国一定会血流成河,新添无数的哀哀冤魂和累累白骨。 所以,沈炎救了他家主人,就等于救了无数的人! “沈炎。” 让雷岩他们见到了仍然昏迷不醒,但是已经在一步步好转的男人,沈炎就跟他们告辞了。 他没有推辞,雷岩送出来的银票,他救了人,得到了报偿,也就是两清了。这些人不欠他,他只是萍水相逢,顺手救人罢了。 沈炎追赶顾晓他们的速度不慢,顾晓也有意等着他,追了不长时间,就赶上了他们三人。 “公子。”顾晓笑的特别开心,太好了,公子赶上来了,就说明麻烦给推出去了。 “我回来了。”沈炎笑着点点头,从阿璃的手里接过了小包子。彼时,小包子刚刚睡醒,看到他,不由的咧开小嘴,咿咿呀呀的说开了。 沈炎也认为,他救人不过是他们去边城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却不曾想到,缘分是那样的奇妙,他和他还会再见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38. 路上除了两个小插曲,再没有遇到其他的事。他们晓行夜宿,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沈林所镇守的边城——雁州。 天气渐渐的热起来,路上的行人的穿着也渐渐的变少,变薄。 等他们到达边城雁州的时候,行人们有的已经换上了夏日的清凉衣裳。 雁州虽然是个边城,但是,它占地宽广,又跟虞国的边城衮州相邻。这两个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生活在这两个州里的人们过的很是富足。 由于两国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有过战争,因此这两个州没有那种箭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反而因为两个州驻守的大将不阻止两国通商而不断往来,和睦相处。 后来,也有夏国人嫁到虞国去,也有虞国人嫁到夏国来。不过,基本上都是小户人家的婚事。 雁州的绿化好,既有小片的树林,也有苍天大树,不管是小树,还是大树,都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站在雁州的城外,马车前方是络绎不绝进出城的人群,从他们轻松的脚步,以及闪闪发光的脸就能看得出,雁州的大将做的很不错。 进了城,他们径直去了都护府,并没有在街上逛逛。 然,意想不到的惊喜在都护府等着他们的到来,原来,柳封君已经早一步赶到了都护府。 “阿父,已经扔了那个人渣了吗?”沈炎心情大好,柳封君能这么快看开,将那个人渣丢掉,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原本沈炎估计,柳封君离开人渣,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毕竟,人渣是柳封君曾经爱过的人,让他一下子放下过去,是有点困难的。 但是,柳封君竟然这么快就能放下那个人渣,不再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从新开始崭新的生活,绝对是他乐于见到的。 想来,若是当初的沈炎能向柳封君这样看得开,也就不会落得那样凄凉绝望的下场,更不会不得不去用自己的生命来做交换。 帝王的爱,那就是天上的浮云,看得到,是摸不到,够不着的。而且喜欢左拥右抱的男人,古往今来有很多,不独缺景帝一个。 他当初是抱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但是,那些人不相信他,或者说,一定要让他去爱。 爱又是什么?难道一定要用无数的鲜花,还有无数的甜言蜜语,以及无数的珠宝堆积而成吗? 那,就不是爱了吧…… 更何况,皇宫里只有一个皇帝,除非,他只要一个人。否则,爱就永远都是奢望,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看着好,实则一碰即溃。 上一世,他没有等到愿意跟他共度一生的人;这一世,他会找这么一个人,跟他一起相伴到老。 他会找到这个人的,他相信。沈炎嘴角绽放的那一抹微笑,是那么的灿烂! “他走了吗?”元方睁开眼睛的时候,沈炎已经离开了十来天。 虽然他心中已有预感,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可是,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在梦中听到,那个柔和好像春风的声音了。 而且,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映入眼帘里的那几个欣喜若狂的属下,他就知道,他最想看到的人,已经走了。 心中的失落是难以言喻的,元方一向是个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的人,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是,那一刹那,元方眼中的失落没有掩饰,被守在一旁的属下都看了去。只是,他们不明白元方的失落从何而来。 “是。”雷岩也只当元方就是这么随口一问,而没有往沈炎那里想过。 39. 父子兄弟亲人相见,分外的高兴,实非言语能形容的。柳封君和沈林一家,将沈炎和小包子团团围住了。小包子到了柳封君的怀里,而沈炎则被沈林拽到了跟前! 柳封君早来一步,沈林已是意外之喜,又听说沈炎也会随后赶来,可把他高兴坏了。 虽然说子不言父过,但是,沈林却瞧不起沈墨的为人行事,也因此才弃文从武,投身到军队里,打拼出属于他的事业来。 在军队里沈林完全不用受沈墨的钳制,也不用依靠国公府的力量,他凭借自己从小卒做起,一路直到都护府大都护一职,没有借一点的父荫。 在边关的这些年里,除了迎娶福安郡君那一次,他就再没有回过京都。也就是跟柳封君书信来往,还屡屡劝说柳封君到边关来,让他不要再留恋国公府。 沈墨虽然只有这一个嫡子,但是,他却从不以沈林为傲。认为他弃文从武是丢了祖宗家风,恨不得当日没有生出他来。否则,他就不会被沈林这个逆子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他们父子闹得这样僵,却是景帝最愿意看到的,只要沈林跟沈墨不对付,要拿下沈墨背后的势力,就好做多了。 柳封君打从来到边关,过的日子舒心极了。儿子夫夫孝顺,小孙儿也承欢膝下,唯一担心的就是沈炎和小包子,心里眼里非常的盼着他们能早点过来。 沈林当日是不赞成沈炎进宫的,可是沈炎偏要一意孤行,沈林也只能暗自叹息,只希望他能看开,不要将一腔真情错付在景帝这个沟渠的身上。 后来,沈炎被废,在冷宫里生子,九死一生。沈林怒发冲冠,就要冲回京都,去为沈炎讨回公道。 若不是沈炎父子平安的消息,被及时的传了过来,他就是抛下拼杀来的大都护,也不会再做景帝一朝的臣子。 于是,他一看到沈炎,就无比欣慰的说道:“好,好,你能想通很好!” 从小沈炎就是追在沈林身后的小尾巴,整天,哥哥,哥哥的喊个不停。沈林也十分疼爱,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弟弟,时时刻刻领着他也不会觉得厌烦。 可是,沈林还是伤心了,为了沈炎的识人不清。他最可爱的,最无忧无虑的弟弟,却一头栽在景帝那个冷酷无心男人的身上,还不可自拔。 他比沈墨,以及沈炎看得清,沈家已经招了景帝的眼,景帝不知什么时候会出手。而沈炎,不可能只眼睁睁看着,他会想方设法保住国公府。 因为国公府里不只有沈墨,不只有沈卢氏等人,还有柳封君,还有他这个哥哥。 到那时,沈炎会左右为难,一边是他爱着的帝王,一边是他的亲人。帝王要铲除沈家,而沈家有他不能割舍的亲人。 现在好了,沈炎和柳封君都脱离了沈家,今后沈家是败落,是兴盛,都跟他们无关! “哥,谢谢你。”沈炎张开手,用力的抱住了沈林,为了不让‘他’入宫,沈林一天一封信的劝诫,就是没有阻止‘他’的入宫。 为此,沈林是内疚的,他的心疼和难过,沈炎都知道。当‘他’不再爱时,对于沈林也是愧疚的。他不该不听兄长的话,不该走进那个深宫里。 他为了去爱那个男人,伤了最疼爱,呵护他的两个亲人的心,这是他最不能释怀的事。 沈炎,你不要再耿耿于怀,阿父,还有兄长,他们都是爱你的,不会因为你的任性,而不再爱你。 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就是阿父和兄长,他们都不会希望你不能释怀。你在另一个时空里,若是能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去找寻属于你的新生活,阿父和兄长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沈炎眼里的情绪,也遮住了他眼角的泪光。柳封君和沈林都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沈炎’,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恐怕再也不能见面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景帝,却依然高高在上,不会记住还有一个为了爱他而不顾一切的沈炎。 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爱一个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在经历了跟景帝的过去后,‘沈炎’会懂得…… 40. 福安郡君牵着沈毓的手,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兄弟团聚,他脸上也挂着欣慰的笑。 从小在宫廷里长大的他,看惯了那些尔虞我诈和争权夺利,以及那后宫的阴暗而后无情。 因此他极度的渴望一个温暖的家,皇太后待他如亲子,他也将皇太后视作亲父。但是,他们父子也都不喜欢宫廷,不喜欢那些争权夺利的人们。 所以,皇太后为他挑选了沈林,而沈林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给了他温暖的家以及亲人。 福安郡君爱屋及乌,他跟沈林的心是一样的。他又跟景帝一起长大,深知他的为人,不能给沈炎幸福。可是沈炎不听,他也只能暗自兴叹。 而今,沈炎能走出过去,也算亡羊补牢,还不算迟。 一家团圆是大好事,再加上又添人进口,更是喜上加喜,沈林高兴的在接风宴上都把自己灌醉了。 将福安郡君和沈林送回去他们的院子里,安顿下顾晓和阿璃,沈炎也到柳封君的房里,他们父子有许多的话要说。 但是,当他们父子四目相对的时候,才发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们心中的千言万语,到此时不过只化作了。 “炎儿,你还好吗?”他用了二十几年,才让自己不再去爱沈墨,不再去奢望沈墨回头。其中的滋味,他人是很难知晓的。 而他的儿子,却跟他一样,执着的去爱着一个人。也是在被重重伤害后,才不再幻想。 “我很好,阿父,我很好。”心伤什么的,现在的沈炎没有,而过去的沈炎,就要交给时间,让时间来抚平他心中的伤痛了。 “好,好,只要你们好,我也就好。”看到沈炎不是在强颜欢笑,也不是在暗自压抑内心的黯然失魂,柳封君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头的担忧。 “怎么了,又在想你的爹和阿父吗?” 洗漱好的顾晓,一走进来,就看到坐在窗前,抬头呆呆看着夜空里皎月的阿璃。他脸上的表情,是悲伤的,而他的人则带着一种不要流泪的克制。 阿璃是因为看到,沈炎一家团聚和乐融融,然后就想到了他失散的亲人了吧。而他,却为了不哭出来,几乎都要将嘴唇咬破了而不自知。 “不要伤心,会找到的,一定会!” 阿璃将小脑袋,深深的藏进了顾晓的怀里,他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颤抖着,却仍然没有哭出来。 爹,阿父,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啊! “大少爷,边城已经找过了,没有任何线索和消息。”元方一行人跟沈炎几乎是前后脚到了边城,他们在边城停留了两三天,寻找看那两个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虽然明知可能不会有线索,但是,元方还是让属下尽力去寻找。哪怕一丝的线索,也不能错漏了。 “传令下去,明天回虞国。”元方吩咐。 边城没有线索,那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回了虞国,而他,也不能在外太久,他也必须回虞国了。 41.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沈林惊讶的问道。 沈炎他们在都护府的这些日子,和乐融融。沈林和福安郡君的儿子沈毓,对沈炎他们也很亲近,再加上从前府里只有他一个孩子,而今一下子来两个。 虽然一个是小包子,还不会说话,但是,他跟阿璃却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他以为,阿璃会一直住在都护府里。 可是,沈炎却告诉沈林,说他们要离开,而且是要离开夏国,前往虞国。 本来在院子里玩耍的沈毓,在听到沈林的话后,一溜烟的冲了进来,直冲到沈炎跟前,仰着小脸说道:“叔叔,你不要走,不要带走小弟弟,还有阿璃哥哥。” “为什么要离开?”沈林又问了一句,好不容易他们一家才团圆了,怎么也不能放他们走。 “哥,我不是要离开,而是暂时离开。阿璃不是夏国人,他要去虞国寻找亲人。我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阿璃虽然在笑着,但是,他的笑容有多么勉强,除了小孩子的沈毓,其他人都不会看不穿。 被折磨,被伤害,但是,阿璃没有去怨恨,没有让自己变成只记住仇恨的人,他没有扭曲了自己。 因为他们刚刚团聚,所以阿璃就是再想说,我想去虞国,我想找我的爹和阿父,也开不了口。 既然阿璃说不出口,那就由他来说吧。越早找到阿璃的亲人,对阿璃来说才越好。他们是无法取代阿璃的亲人的,即使给他再多的疼爱,也不能抚平他受伤的心。 “若是如此,你该去。”听说是这个原因,沈林不再反对了。他有爱人,有孩子,有夫有弟,自然明了阿璃迫切的心思。 而且,沈炎说得对,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将阿璃送回去,沈炎还会回来的。到那时,他可就不让沈炎再离开了。 他还考虑了,过几年,等事情淡了,要让沈炎重新开始。景帝在京都,只要不刻意传消息回去,他不会没事找事来边城。 景帝应该再也不想见到沈炎父子,他要的是天下,沈炎父子就是他摒弃的第一波的棋子。 没用的棋子,谁也不会再捡起来。不过,为了稳当起见,还需要给沈炎换个身份。 柳封君和福安郡君也同样舍不得让沈炎离开,但是,他们还是吩咐仆从收拾行李,为沈炎的出行做准备。 只是,在沈炎他们要离开的那一天,出了一点小意外。 沈毓这个小奶娃,紧紧的巴在阿璃的身上,就是不肯下来,不管谁来哄劝也不行,就连沈林祭出他的冷脸也吓不到沈毓,他就是要跟着去。 “小毓,不行让阿璃哥哥走,是吗?”沈炎蹲下身,笑着问道。 “嗯,我不要阿璃哥哥走,要是阿璃哥哥走,我也要跟着。”沈毓紧紧的抱着阿璃,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那,小毓,若是让你离开爹爹和阿父,你愿意吗?”沈炎再问,摸了沈毓的小脑袋一把。 “唔,不愿意。”沈毓摇头。 42. “小毓不愿意离开爹爹和阿父,阿璃哥哥也不愿意。他的爹爹和阿父不在这里,在很远的地方。小毓,也不想让阿璃哥哥找不到他的爹爹和阿父吧。” “可是,可是,我不想跟阿璃哥哥分开。”沈毓的手松开了一点点,却没有完全的放开。 “小毓,阿璃哥哥还会回来看你的,而且,你若是想阿璃哥哥了,咱们也可以去看他。”原本沈毓要跟着的,但是,沈炎不打算带他去虞国,他不是寻常人,不能轻易离开夏国。 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就会给他,还有沈林以及福安郡君带来危险和麻烦! “真的吗?”沈毓扭头看向阿璃:“阿璃哥哥会来看小毓吗?” “会,我会来看小毓。”阿璃认真的承诺:“小毓是我是朋友啊,我当然会来看小毓的。” “那,拉钩啊。”沈毓的小手指被阿璃的小手指钩住了:“好,拉钩。” “一路平安。”沈林抱起沈毓,对马车里的他们说道。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都护府,沈林他们一直站在门前,直到马车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他们还是久久不肯离开。 过了两国边界,一开始两国百姓的区别不很明显。等过了边城再看到的虞国人,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虞国人了,衣食住行跟夏国都有偏差。 还好他们都不挑剔,小包子还小,而阿璃虽然在夏国出生,但是,由于他骨子里流淌着虞国人的血,来到虞国后,他就好像是水滴回到了大海,鸟儿找到了栖息的故乡一般的自然。 “这就是爹爹和阿父的家乡吗?”阿璃的神情是兴奋的,新奇的。 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偶然见过爹爹和阿父怀念故土的表情,那份记忆在踏上虞国后,变得清晰无比。 “嗯,这也是你的家乡。”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有谁愿意离开故土,漂泊在异地他乡呢? 阿璃兴奋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虞国人,他距离爹爹和阿父越来越近了吧…… 他们进虞国一切都还顺利,就是在第一天投宿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他们晚来了一步,县城里唯一的客栈已经被人包下了。 而,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他们除了露宿街头,一时间还想不到其他能住宿的地方。 一来他们不是虞国人,二来这座县城很小,只有这么一间客栈。想要借宿一宿也不行,除非他们租房住。 就算他们能舍下一笔房钱,现在去租房,也是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租房给他们的。 露宿街头的话,他们大人没关系,就是两个小孩子…… 万幸,这时候不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不然,两个小孩子可不能吹一夜的冷风,非把他们吹坏了不可。 在他们为难的时候,一个偶然出现的男人解了他们的围。那人原本要进客栈,但是,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在看到沈炎他们的时候。 他仔细的看向沈炎,在确认了就是他本人后,向他们走了过来。 “您……您是沈公子吧?沈公子,您怎么来虞国了?” 43. “你是?”沈炎却记不清他了,他看着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就是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在下雷岩。”雷岩笑道:“可能沈公子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实因在下跟沈公子不过一面之缘。” 在这里看到沈炎,雷岩虽然感到意外,却没有认为沈炎反悔了,想要追赶元方追讨好处来了。 端看,沈炎见了他,却不记得他,就知道沈炎没有将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但是,沈炎不记得了,他们却不能不牢记在心。 “是……你……”沈炎这才想起了,雷岩是谁。原来他是到边城那个小插曲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沈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咱们兄弟都记在心里,正不知要怎样报答您哪。想不到,就在这里遇到了您。” 正因为他们记着,所以他一见到沈炎,自然而然的就认出他来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挂在心上,我也说过,不过是举手之劳。”沈炎却不会居功,那受伤的男子看来是大有来头,而他,偏偏不想跟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不管他是夏国人,还是虞国人,沈炎都不打算向他收取什么报酬。他遇到了,就救了,仅此而已。 沈炎说不用在意,雷岩他们却不能不在意,沈炎不只救了他们的主人,还救了他们一族。 “你家主人,还好吗?”没有想到再见,但是,再见了,沈炎也就顺势一问。 看雷岩这架势,客栈应该是他们包下了。就是不知能不能,给他们让出一间房来。只是,沈炎有些犹豫,若贸然开口会不会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我家主人很好。”顾晓医治的尽心尽力,而雷岩他们赶到后,又有了宫廷秘药,元方恢复的很快,才能这么快回虞国。 “沈公子,您可是有为难之事吗?”雷岩看到沈炎脸上,掠过的一丝迟疑,便问道。 “咱们来迟了一步,店家说客栈被人包了,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露宿街头了。” 沈炎有顾虑,顾晓没有他的那份顾虑,既然雷岩说他记得救命之恩,那让他主动提出让出一个房间,不算过分吧。 “咱们若是只有大人还好说,现在不太热,也不太冷,勉强一下就行了。可是,咱们还带着两个小孩子,一个还嗷嗷待哺,一个身体也弱,露宿街头什么的,就太勉强了。” 也是,顾晓看雷岩好说话,不是那等高高在上,用鼻子看人的人,才向他提出了要求。 “好说,好说,咱们虽然包了客栈,但也还有空着的房间,让一间房没有关系的。” 元方的身份特殊,若是其他人来相求,雷岩一定会立刻回绝。但是,因为是沈炎一行人,他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那沈公子,对大少爷来说,是特别的。”雷源曾经这么对他说过,雷岩就记下了。雷源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殷勤而热情的将沈炎他们让了进来,又让出了两个房间,再让人送来热水和饭菜,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没有立即去回元方,而是先去见了雷源。 44. “你是说,你在客栈外遇到了沈公子,并且为沈公子腾出两个房间?”雷源刚打元方那回来,刚刚端起茶杯,不防,雷岩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沈公子既是咱们的恩人,你又有话说在前头,怎么着也要报答一二。”虽然雷源说,沈炎对元方说是特别的,但是,他却不会将沈炎带到元方跟前。 不说沈炎是夏国人,单说,元方那身份,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 “让出两间房是应该的,你也应该去向大少爷禀报一下。” “真的,要去回禀吗?” “一定要!” “好吧,我这就去禀报。”雷岩匆匆走了出去,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雷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来人……” 一名侍从推门而入:“雷队长,你有何吩咐?” “你找两个人,住到沈公子隔壁。” “是。” 雷源派过去的侍从,还没有到沈炎他们隔壁,雷岩已经先一步到了:“沈公子,我家大少爷有请。” 沈炎正在逗小包子的手一顿,该来的还是来了,在他们住进客栈的时候,他就料到了或许会有这样一刻。 可能是,不想欠他们的人情吧。当初,他应该多要一点报酬,也好让那人放心。 “沈公子,请。”雷岩引路,将沈炎引到客栈最好的一间上房门前。 由于县城小,这唯一的客栈也小,有上房,有通铺,却没有精舍。 深深呼吸了一下,沈炎推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靠坐在床头的男子。 当时受伤太重,男子还在将养中,看他那仍不见一丝血色的苍白的脸,就知道他那时有多危险。 他们没有救错人,男子不是恶人,他的眼,不奸邪。 而,男子的身份,沈炎心中也隐约有了明了。 元方微微的怔住了,沈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柔和,清透,莹润,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尤其是他的眼,仿若是浸在温水里的黑葡萄,纯净,黑亮。 这样的一个少年,难怪会有那样温柔的声音,温柔的能触动他的声音。 “沈公子,请坐。我名上元下方。”元方的声音带着暗沈,没有将养好的他,说话声低了好几度。 元方一报出他的名字,沈炎就知道他猜测没错。元,在虞国是大姓,虞国的皇帝就姓‘元’。 他在元方身上看到的,曾经在景帝身上看到过。他们都是同一个高度的人,一个是站在巅峰,一个是即将登上巅峰。 元方是虞国的太子,是虞国皇帝先皇后的嫡子,却不是长子,他是虞国皇帝的次子,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庶长子。 虞国皇帝有三个儿子,一个是元方,先皇后所出。剩下的两个,生母是皇贵妃,也是虞国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更是现在虞国后宫的掌权者。 她不是虞国的皇后,但是虞国皇帝却给了她执掌六宫的权力,她除了没有皇后的名分,实际上已经是‘皇后’了。 不是虞国皇帝不想给她名分,而是,朝臣里反对的人,比支持皇贵妃的人多。还因为,有传言说先皇后就是被皇贵妃给害死的。 为了息事宁人,虞国皇帝就没有册封她为继后,而这是她最痛恨的事。 成为继后,她的儿子才能成为嫡子,才能名正言顺的跟元方相争。 为了让她的儿子取代元方成为太子,她可没有少算计元方,没有少派人刺杀他。 所幸,元方的支持者不少,即使后族被打压,其势力大大缩水,也还保留了一定的实力。才能在皇贵妃的一次又一次的阴谋算计里,一次又一次的刺杀里脱身而出。 45. 这就是生在大户人家里的无奈,尤其是身为皇家人,更是从小就尝尽了酸苦涩辣,唯独鲜少能尝到一个甜字。 元方身为嫡皇子,但是,他却不为皇帝所喜欢,他的处境比从前的沈炎要危险。 他和元方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棋子,都是帝王的棋子,都是帝王或为了自己,或为了他人留布置的棋子。 “在下沈炎。”元方不是景帝,假使元方是景帝那样的人,沈炎也不会同他交恶,也不会将对景帝的不喜,强加在元方的身上。 不说,他们是两个人,元方怎能为景帝的所作所为买单?! “不知在下该称呼,您太子殿下,还是一声‘元大少’呢?”虽然沈炎对元方有淡淡好感,但是元方是虞国太子,沈炎不能对他不恭敬。 他是来自现代的人,虽然说没有那么界限分明的君臣之分,以及那么浓厚的敬畏之情。但是,元方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在这个时代里,沈炎也不能没有所顾忌。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一大家子的亲人,为了他,也为了他的亲人,他就必须让自己融入这里,成为这里的一员,而不是旁观者,不能将这里当做一次时空之旅。 “若是你愿意,就叫我一声元方,或是元大哥吧。”出乎沈炎的预料,应该最重视尊卑的元方,竟然会如此的平易近人。 这,是虞国的太子元方?不,这只是他的一面吧。若是他真的如此平易近人,他早就被皇贵妃给拉下马了。 只是,元方为什么对他如此的客气?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救了他吗?不,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吧。 沈炎沉默,元方又说道:“我知道你有所顾忌,但,你是夏国人,我是虞国人,纵使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过,你也无须这么顾忌。我想,不知咱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虽然不知沈炎对他有好感,但是,元方心中对沈炎却是有十分的好感。这或许就是缘分,很奇妙的缘分,有的人你一眼就看的很顺眼,有的人你却一眼就感觉很厌恶。 而,沈炎,就是让元方一眼好感万分的那种人。不过,此时他心中那点不停冒出来的雀跃,他却还不知究竟是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就叫‘心悦之’。就是我心悦你,所以才想靠近你,才想做你的朋友,就这么简单而已。 朋友吗?沈炎沉吟,元方的示好让他意外,朋友,这是他不曾想到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他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会巧遇虞国太子,会有跟他成为朋友的一天。 而,这一切的主动权,就握在他的手中。想,或是不想,只要他点头或是摇头,也是就这么简单而已。 元方不是在试探,也不是一时兴起,他是很郑重其事的在询问,就是说在他心里,沈炎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也来的太意外,让沈炎有一瞬的怔忡。他在认真思索,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对元方的示好,他不反感。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到自身因素。他曾经是夏国的皇后,他的兄长是大都护,他和元方的身份都不简单,他们要做朋友,有困难。 而且,元方都对他开诚布公了,他,是否也对元方开诚布公呢? 元方一直在看着沈炎,他的脸上,眼里没有拒绝的意思。但是,明显他在犹豫,在犹豫什么呢? 他不知道沈炎的身份,在他心里沈炎是救了他的人,是他想亲近的人。只有成为朋友,他才能肆意的走近沈炎,走近这个温柔若春风的男子。 46. “做朋友,我不反对。但,我是谁,你知道吗?”沈炎下定了决心,对元方开诚布公。 他们要去虞国京都,还要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若是有什么麻烦,元方无疑是能帮助他们的人。 “你是谁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沈炎就好。”元方不在意沈炎的身份,他在意的是沈炎本人。 “你或许听说过,夏国景帝的废后叫沈炎。”他是沈炎不假,但,他的身份对元方来说,都可以说是棘手的。 一国的废后,即使被废了,也不能抹去他的过去,抹不去他存在他身上的烙印。 “你是他,他是你?”元方对沈炎或许不熟悉,但,对景帝的元后,他不算陌生。 出身高贵,但为人跋扈,奢靡,容不下景帝的后宫,景帝曾怒斥他是‘妒’后。 据说,他因为嫉妒后宫得宠的宫人,残忍的杀害了她腹中的胎儿,触怒了景帝,才会被废黜。 “那夏国传来的消息是假的。”不久前,他在夏国境内的时候,听闻废后被废黜后,一气之下香消玉殒,而他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幸的跟他一尸两命。 “嗯,那是假消息。为了躲开景帝,我和熙儿就死遁了。我不想让熙儿做皇子,我只想他做一个普通人。” 沈炎通透的双眸里,那一抹坚决不容置疑,元方看到这样的他,内心升起了淡淡的欣喜。 不喜欢宫廷,不喜欢跟皇家人有所牵扯,这样的沈炎却愿意做他的朋友,是否说明他跟景帝相比,自己不为他所厌恶吧。 “我的身份,会为你带来烦恼吗?”元方是真诚的,那么沈炎也会回报以真诚。 “不会。”元方答,笑容灿烂,为着沈炎的体贴而欢喜。 他们不是在夏国,而是在虞国,而且沈炎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他过去的身份。而且,他也不会让其他人查到沈炎的过去,他不会为沈炎惹来麻烦和危险的。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元方,你好,我是沈炎。”沈炎回以一笑,向元方伸出手。 他和元方是平等的,他们站在同一高度,他们是真正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值得一交。 “元方。”元方握住沈炎伸过来的手,一如他所想的那样触感美好。 沈炎是被元方亲自送回来的,顾晓看到他之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元方看着沈炎的眼光里的东西,沈炎和元方都没有注意到。于是,顾晓也决定不说出来,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不过,当他得知元方的真实身份后,还是不由的喊了起来:“什么,他是虞国太子?!” 好在他知道不能高声喊,将声音极力的压低了。 “天,想不到咱们离开那里,竟然会又遇到虞国的太子,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顾晓拉开房门,探出脑袋看了看左右,看没有人经过,又立即关紧了房门。 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啊,他们从夏国皇宫里逃了出来,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偏偏命运又让他们遇到了虞国的太子,难道,他们命里跟皇家有缘吗? 47. “他不会干涉咱们在虞国的行事,你也不要拘束于他的身份,到虞国京都后,咱们跟他相见的机会不会很多。若是他来了,当他跟咱是一样的人相待,就可以了。” 元方是朋友,但是,不会是那种常常见面的朋友。身为虞国的太子,怎么会清闲,轻松到能日日出宫,为了他自身的安全,他也不能频繁出宫。 倒是,皇贵妃和皇帝却乐于他出宫,那样才有机会刺杀他,谋算他。 虞国有支持元方的,也有支持皇贵妃的,更有两不偏帮,一心向着皇帝的。但,皇帝是偏心的,那些看似做直臣的,暗中也有投靠大皇子的。 皇贵妃能很快在后宫做大,除了皇帝的支持,还有就是朝臣中支持她的势力。这些支持皇贵妃的人,打得就是在她身上和大皇子身上捞到更多的利益,从他们王大皇子身边送人就能看出,他们的目的是大皇子成功后,将来的后宫里的地位。 顾晓点点头,不由对元方生出几分的同情来。听公子这么一说,这元方身边应该也有送过来的人吧。 而景帝却比元方要幸运,他幼时有皇后护持,成年后又有皇后为他挡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送来的人,及至登基后,更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宠幸谁,就宠幸谁,而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 元方现在的处境,那就是太子难为啊…… 虽然沈炎路遇元方,但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路走。元方还不想让沈炎过早的曝露在那些人面前,更不想让沈炎牵涉其中。 沈炎他们先行离开,元方还要等一人。他们虽然不一路走,但,元方派了两个不为人认识的侍卫随行。 沈炎他们这一路再没有其他事发生,凡是需要出面的地方,那两个侍卫都主动去做了,让他们省去许多麻烦,便利许多。 当他们感到虞国京都的时候,元方还在路上,而他们落脚的地方,也不是客栈。当初元方派两个侍卫跟随,除了给他们引路之外,就是安排他们的住处。 这是一处两进的宅院,前头有一溜的铺面,除了一间到期后,没有再出租的铺面,其他的铺面都租出去了。 特意留下的这处铺面,是给沈炎他们预留的。顾晓会医术,在他们来虞国之前,就已经商定了要开一间药铺。一来用来谋生,二来也能很快的融入这里。 为此,在他们出行前,沈林还特意给他们弄了虞国的户籍,就是让他们在虞国能便宜行事。 他没有对元方隐瞒,而元方对他们更是尽心。不仅重新给他们换了新的户籍,还为他们安排了住处,以及忠心的下人。 夏国人和虞国人没有什么区别,衣食住行上只要多加注意,就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有元方在暗中照顾,他们可以放心在京都久住,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 侍卫将他们送过来的时候,管家领着五六个下人,就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仿佛,他们真是远行才归来的主人似的。 48. 侍卫已经介绍了,宅院里留守的管家和下人的情况,沈炎和顾晓也不用更名改姓,就用他们原来的名字就可以。 沈炎是在外久出未归的一家之主,而顾晓和阿璃则是他的表弟。至于小包子沈熙,自然就是这个家里的小少爷。 “老爷,您回来了。”管家一声老爷的称呼,让沈炎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人叫老爷,这种滋味真是无法言说。 不说沈炎不习惯,就是顾晓也不习惯,他看着沈炎暗暗发笑。公子还不到二十,就已经是‘老爷’了。 看着沈炎被簇拥着进去,侍卫才悄然而去。将沈炎一行人安全送到,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前院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后院还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四季的花草。 花匠精心打理花园,夏日的花草郁郁葱葱,花红柳绿在风中摇曳,微风吹过,就有花香随风送来。 沈炎他们住在前院,管家带着几个下人住在后院里。因为知道他们到来,房间收拾的整齐干净,被褥也都特特的晒了好几天,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除了为他们接风的酒席,还有热水,在他们吃过酒席后,顺便洗一个澡,便洗去了长途旅行的疲劳。 休整了几天后,顾晓的医馆也开张了。由于他是新开张的医馆,前来看诊的人不多,有时候,一天也不见一个看诊的人。 那些前来看诊的,一般都是附近的住户,也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在他们的心里,这新开张的医馆,还不是他们看诊的首选。 顾晓每天很清闲,他是坐堂大夫,看诊的人不多,手下又有两个机灵的小伙计,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做其他的事。 他和沈炎都没有将医馆发扬光大的念头,首先要做的是寻找阿璃的亲人,让他们尽快团圆。 管家得了吩咐,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侍奉。在这个家里,每天最忙碌的反倒是他这个管家。 小包子虽然从夏国千里迢迢来到虞国,但是,适应的比他们还不差,没有一点的水土不服之症。 来到京都后,阿璃的表情越来越活泼,神色也越来越明朗,一切都想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有着稀疏星子的晚上,元方到访。 元方的到访,实在是出乎沈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元方竟是阿璃要找的那人,阿璃的亲人留给他的那个人名,原来是元方的字,只是不是他为人所知的字,而是极少人才知道的字。 管家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虽然是元方派来的,但是,却不是能接触机密的那一类人。 沈炎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寻找,当年他们一家是被家族所驱逐,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让却还不肯放过他们一家。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阿璃来了虞国,就在他们近前,紧迫而来的就是杀机和危险。他们当然不能放任阿璃陷入重重危险和杀机里,那么就只能低调寻找。 这就需要管家的人脉,而管家的人脉大多都是隶属于元方的人。在一层层的递进之后,他们幸运的碰到了知道元方那个字的人,也才将刚到京都不久的元方引了过来。 说是意料之外,那是他们绝对没有猜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元方。原来元方就是被托付的那人,而元方也正在寻找阿璃的亲人。 沈炎他们感到意外,元方也是,他也没有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跟他擦肩而过。但是,他很庆幸,这个意外。若是他早找到阿璃,那他和沈炎就不会成为朋友了吧。 49. “没想到?”元方含笑问,他跟沈炎因为阿璃再度又亲密了一些,在他见到沈炎的那刻,他的心欢喜雀跃着。 “嗯,真的没想到。”这一刻,沈炎想的却是顾晓说的有理,他们跟元方还真是有缘。 这么快就见面了,不仅见面了,元方还带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若是他们要找的人是元方,阿璃就会安全很多。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虽然还是找不到那两个人,但是找到他们的孩子,对元方来说也是意想不到的喜事。 “这么说,阿璃的双亲也是世家出身吗?” “崔夫子出身世家,柳夫子是寒门出身。当年崔夫子跟柳夫子情意相投,但崔家却不肯让柳夫子入族,崔夫子不愿迎娶崔家为他挑选的联姻对象,就带着柳夫子出了崔家。” 当年崔!和柳岩的事闹得很大,崔家为了逼迫崔!低头,一心要置柳岩于死地。崔夫子一怒之下,自己出了崔家的大门,并且发誓说脱离崔家,永生永世都不回崔家。 为此,崔!和柳岩也向元方请辞,元方虽然不舍,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亲自送他们出京都。 只是,他们这一走,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这几年不仅元方在找他们,崔家的人,以及崔家当年要崔!联姻的卢家,也在寻找他们。 当然,崔家和卢家跟元方要保护他们的目的不同,他们是要痛下杀手。虽然崔!出自崔家,但是,他破门而出。崔家认为自己成了虞国的笑话,卢家也认为崔!拒婚,也让卢家蒙羞。 崔家和卢家一拍即合,他们联起手来,誓要将他们挫骨扬灰,好一雪被崔!和柳岩羞辱的耻辱! “卢家那人也不是真心喜欢崔夫子,而且崔家和卢家只是提了提,并没有定下来。但是,崔家和卢家却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强加到柳夫子身上,对他不依不饶,还屡屡要置他于死地。崔夫子无奈才破门而出,带着柳夫子流落他乡。” “崔家和卢家不肯善罢甘休,那就不能让他们知道,阿璃是他们的儿子。不然,崔家和卢家会不会将一切矛头对准阿璃。在能确保阿璃和他双亲安全之前,不能让崔家和卢家知道阿璃是他们的孩子。” 崔家和卢家如此狠辣,绝不能让他们知道阿璃的存在。但是,一旦这么做了,阿璃想跟他双亲团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要担心,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不会知道阿璃是崔夫子和柳夫子的儿子,阿璃和你们是安全的。” 在看到沈炎,得知阿璃就是他要找的人之一的时候,元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会拿沈炎和阿璃冒险,沈炎以真心待他,他绝不能以假意来敷衍。 他是想除去崔家和卢家,但是,绝不会去做那不仁不义的让沈炎鄙视的人。 “阿璃的双亲?” “他们应该是安全的,你告诉阿璃,让他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他们会一家团圆。” 50. 元方的到来,带来了好消息,也到来了坏消息。沈炎没有瞒着阿璃,而是将两个消息都告诉了他。 “叔叔,我会等。等阿父和爹爹回来见我。”阿璃明亮的脸色暗淡了,眼里的兴奋也消失了。但是,他没有哭,也没有因此而沮丧。他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 “阿璃,咱们会陪着你一起等。”顾晓将他抱在了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他。 “嗯。”阿璃在他怀里点头,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 沈炎看着阿璃坚强的模样,心中浮上淡淡的悲伤。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前情往事尽忘的。 纵使,他这么告诉自己,命令自己去忘记,但是,那过去已经是一道伤痕,烙印在他的灵魂上,根本无法抹去。 他会爱护,呵护小包子,看着他快快乐乐的长大,去度过他幸福的人生。但是,‘沈炎’不能看到小包子长大,成家立业。 不知,他在自己那个时空里,对小包子,是怎样的牵肠挂肚呢…… 可是,只要活着,就会记着,即使他跟小包子不能再见,有这份牵挂,小包子也会多一份深深的父爱。 这是小包子的福气,只可惜,不能告诉他。若是日后有缘,只求‘沈炎’能看一眼小包子,哪怕是一眼也好。 这边,元方回到东宫,两个贴身宫女笑着从殿内匆匆迎上前,一脸的欣喜:“太子,您回来了。” 一个殷勤的服侍他卸下外袍,一个早已将便服捧上来。她们在暗暗的争锋,都想着与元方春风一度,成为他的姬妾。 她们是元方的母后留下的人,侍奉了他十来年,一贯的忠心耿耿,却又在明争暗斗里,十分默契的将其他的宫人给排斥在外,不让他们接近元方。 东宫不是铁板一块,不说皇贵妃,就是皇帝也派人过来。其中有监视的意思,也有要争宠斗艳的意思。 这让两个大宫女倍感威胁,更是将自己收拾的娇艳妩媚,就盼着元方那一天开窍,将她们收在房里,也不辜负她们伺候元方这么多年的情分。 元方历来是不解风情的,她们的含情双眸他视若无睹,挥手让她们退下。听琴和知棋看这次又是不成,两人互瞪一眼,恨恨退下了。 “知棋和听琴也大了,放她们出宫吧。”元方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只是他一向不放在心上。 但,他也从没有,等自己复仇君临天下之后,将她们收在后宫里。当初她们被指过来的时候,他就告诉了生母,以后会给她们恩典,但不是做他的女人的恩典。 这两人先前还好,自从皇贵妃和皇帝开始往东宫安插人后,她们就开始浮躁不安起来,还屡屡要诱惑他。 为此,他是不能再留这两人,横竖他都要给她们恩典,就顺势将她们放出去。若是继续留着她们,不知道哪一天,她们会被收买了,出卖,背叛他。 东宫添人或者去人,除了皇贵妃看得紧,其他妃嫔是不会多搀和的。元方和皇贵妃交锋,后宫那些不得宠的妃嫔们,只求着不要将火烧到他们的身上,对于那把龙椅,她们已经是不敢奢望了。 只因为,他们都看清楚了,皇帝是不可能将皇位,交给除了皇贵妃所出的皇子的。 有儿子的只盼着,儿子能平安长大,日后做一个闲王,享受荣华富贵,有女儿的置盼着,女儿日后有个好归宿。 因此,虞国的后宫里很诡异的分成了两个极端,倒也省去了多少无辜生命埋骨在深宫里。 51. 听琴和知棋是要被放出宫去,也算她们得了善果。皇贵妃派来的宫人,也被直接遣了回去。但,她们可不会有听琴和知棋这么好运,皇贵妃向来都是没有用的棋子,那就直接丢弃。 可想而知,这些宫人被退回去后,会有怎样的下场。却不会被人同情,皆因当初她们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有所妄想,才会被丢弃。 果不其然,皇贵妃一听说她派来东宫的棋子废了,见也不见,就让人处理了。 “看看,你挑的都是什么废物!”皇贵妃怒斥,她身边的嬷嬷忙跪下了,一脸的诚惶诚恐,心里却在腹诽,派的那几个棋子,虽然是她挑选的,但也是皇贵妃过目了的。 那时候,夸她挑的好,现在却来怒骂,着实让她心中感到委屈。 “你,去莞嫔那,告诉她,挑一个人过来。”皇贵妃想了想,觉得不甘心,就吩咐道。 “是。”嬷嬷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劝说皇贵妃不要过于冲动,不要太着急了。她自小就伺候在皇贵妃身边,对她忠心耿耿,自然盼着她成为后宫第一夫人,盼着她的儿子成为太子。 但,她也知道,皇贵妃不会听她的劝,因为皇贵妃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了今天,她付出了很多,包括曾经的太子妃的位子,她都让出来了。皇帝虽然宠爱她,但是,到现在还不能让她如愿以偿,她其实在恨着皇帝。 她只希望将来,皇贵妃能将元方踩死,她们母子能成为虞国的主人!到那时,皇贵妃就不会再如此的暴躁了吧…… 皇贵妃在监视着元方,而元方也同样在监视着她。该说她被元方给气到了,才会让他发现了她埋在后宫的暗线莞嫔。 “太子,皇贵妃派遣人去见的是端嫔。”传消息来的人,是诧异的,将消息报告给元方的人也是诧异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端嫔?”元方没有诧异,他的脸上反而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端嫔。”端嫔与世无争,进宫多年,也没有得过几回宠幸。不过,她很幸运,有一子傍身。要说她是皇贵妃那一边的人,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她这颗棋子埋得很深哪。”元方说,下达了更加令人意外的指令:“彻查莞嫔的底细。” “莞嫔?”不怪他惊讶,不是应该彻查端嫔吗,为什么要彻查莞嫔呢?虽然惊讶,但,元方下的命令他还是毫无异义的去办了。 莞嫔比皇贵妃晚一年入宫,是虞国京都有名的才女,自负清高惯会做作。 她一进宫,就为皇贵妃所不喜,将她远远的发配了,但,她还是得了皇帝的宠幸,由才人爬到了嫔宫上。 相较于她来说,端嫔才是更应该被怀疑的那个人,因为端嫔的与世无争,因为她教出了一个比她还要低调的儿子! “已经有三颗暗棋了。”元方说,将莞嫔的名字写在了一张纸上。在莞嫔前面,已经有两个人名,那是皇贵妃手中的棋子。其中前两个已经变成了死棋,被他给清除了。而莞嫔,他还有用,那就暂时留着她。 东宫里除了皇贵妃的暗棋,还有皇帝的明棋。元方赶出去了一人,第二人没有赶出去,而是让他留了下来。 而这颗留下来的明棋,而今却成为了元方的棋子,为他在皇帝那里制造了不少的烟雾,为他带来了不小的便利。由于这颗明棋的存在,皇贵妃才会愈发的肆无忌惮,愈发的嚣张跋扈。 今夜意外得知莞嫔这颗暗棋,元方却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胜算又多了一筹。皇贵妃在后宫和朝堂上经营了这么多年,要将她踩下去,是不容易的。 但,皇贵妃开始着急了,这就是好的开始…… 元方坐在东宫的院子里,一边抬头望向夜空,一边自斟自饮。有了好的开始,还不怕没有好的结果吗?呵呵…… 他虽然是温和的人,但是,他的骨子里流淌的是仇恨,这让暴虐也一并滋生了出来。若非他自己克制,他必定会变成皇贵妃和皇帝所期望的暴虐之人。 每天见到仇人,令他心中住着的那只凶兽,频频的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冲出来,将他的仇人给撕碎了。而每每的克制,压抑过后,元方就会感觉到,他心中的暴虐再多添一分。 有时候,他甚至想,既然上苍让我做一个暴君,我就做暴君吧! 可是,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便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她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暴君。 但是,元方笑,眼光温柔的不可思议。在他左右挣扎的时候,他遇见了他…… 于是,他便得到了救赎,得来了宁静,只因为他…… 52. “皇兄,我回来了。”在元方自斟自饮,尽情享受难得的宁静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东宫里。 来人是元方的堂弟,也是虞国皇帝的亲侄子,世袭罔替的宁王——元尉。 元尉的生父跟虞国皇帝是同胞血亲,为了他冲锋陷阵,又为了他被人毒害,那时不过他刚得了元尉这个儿子,连抱他都没有来得及抱一下,就被一杯毒酒送入了阴曹地府。 彼时,虞国皇帝也杀出重围,成为了皇帝。但是,元尉和他的母亲变成了孤儿寡母。虞国皇帝便封了他的独子元尉为宁王,还世袭罔替。 元方和元尉除了是堂兄弟,他们的生母还是亲姊妹,因此他们就比其他的皇子要亲近。 而皇贵妃是一直提防元尉的,因此上大皇子元嘉和三皇子元诚,跟元尉不过是表面情,一点也不亲近。 皇太后在次子被毒害后,就不再管后宫,一心向佛。不过,其实她倾向于元方即位,而不是大皇子元嘉。 但,她没有强行插手,元方和皇贵妃的战争里。只因她以心灰意冷,不愿在看到自己的儿孙自相残杀,便躲进了慈宁宫的佛堂里,眼不见为净。 “你回来了。”元方随手扔给他一壶酒,元尉伸手接过,笑嘻嘻的扫了他一眼:“皇兄,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他的话里有几许感慨,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元方这般的轻松惬意,没有看到元方真心的笑上一笑了。 元方虽然身为太子,却没有他来的快活。他是世袭罔替的宁王,上有皇太后亲祖母相护,下有皇帝这个伯父依仗,只要他不想做皇帝,他就能每天走马斗鸡,快快活活的做一个闲王。 他没有野心,从没有肖想过伯父屁股底下的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他也不是元方,有杀母的血海深仇要报。 所以,他是虞国皇室子弟里,少有的活的自在,活的恣意,活的轻松,也是最被羡慕嫉妒恨的一个。 “嗯,因为我心得到了宁静。”元方笑,惊得元尉掉了下巴,差点就以为眼前的元方是他人冒名顶替的。 又以为他眼花了,元方根本没有笑。他使劲的揉了揉桃花眼,惊诧的发现元方果真在笑。 “莞嫔。”元方突兀的说道,元尉扶好被惊掉的下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皇兄,又有进展了吗?莞嫔啊,这个女人隐藏的真深哪……” “她开始沉不住气了。” “咱们,就等着她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等着抓她的狐狸尾巴吧。”元尉笑的开心,不是为了皇贵妃的焦躁,而是元方的宁静。 元方心中藏着一只凶兽,不是个秘密,元方知道,他知道,皇帝知道,皇贵妃也知道,皇贵妃那一边的人都在等待元方控制不住心中的凶兽,等待他被凶兽反噬,等待他输的那一天。 而他们,则是期盼元方能消灭凶兽,其实这么久,他都没有信心了。但是,现在他很感谢能让凶兽消失的那个人。 一定有谁,元尉肯定,不过,他不会去追问。因为,绝不能让那个人暴露在皇贵妃的视线里! “二弟,教给你一个任务。”在元方的心里,除了元尉之外,虞国皇帝所出的皇子都不是他的兄弟。虞国皇帝和皇贵妃早在,一开始就将他放在了跟所有皇子的对立面上,而他们只想着从背后寻机捅他一刀,踩着他去邀功而已。 “皇兄,你说。”元尉手里的纸扇摇了摇,摇落了一地的桃花。 “附耳过来。”元方招手,元尉乖乖的把耳朵送了上去。 53. 说了乖乖等着的阿璃,还是免不了有一点恹恹的。为了不让他多想,沈炎和顾晓将小包子交给他看着。 有小包子在他身边咿咿呀呀,阿璃也会被分散注意力。 而,顾晓的药铺也逐渐的开始走上正轨,看诊的人多了,有时候也会介绍不是这条街上的亲戚朋友,或是故交好友来看诊。 顾晓人虽然年轻,但他一来长得俊秀,生的讨喜,二来他医术人品也是上佳,因此虽然他们来京都不过短短时日,他却已是小有名气。 还有人家悄悄的跟管家打探,打探顾晓是否有亲事,有结亲的意思。不过,都被管家找借口给推却了。 这些他也说给沈炎他们听了,顾晓直接说,他有兄有弟,有子侄,不需要成家。 “哥,你是我哥,你可不能让我走啊。”顾晓现在也不喊沈炎公子了,沈炎不再是他的主人,而是他的兄长,而小包子是他的侄子,阿璃是他弟弟。 他是真心的喜欢着他们,真心的要跟他们做一家人。之前他为了报恩,认沈炎为主人,但是在他跟沈炎的接触里,他感觉到了沈炎待他如弟的心意,便欢欢喜喜的改口了。 “不会。”沈炎笑着摇头,顾晓想一个人生活,因为他看到了他生父的痛苦,以及沈炎的痛苦,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念头。 但是,沈炎相信,日后顾晓遇到一个能给他幸福,而他也愿意回以幸福的人,他会改变想法。 “遇上错的人,会受伤,会痛苦。但是,只要抛开错的人,只要相信人生,就还能遇上对的人,到那时,就会幸福。我坚信,那个人渣是错的人,我还会遇上对的人!” 景帝渣不仅仅是对他自己,还有其他人,凡是被他当做棋子的,都不可避免会成为第二个沈炎,第三个沈炎,第N个沈炎…… “不用拘泥于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只要你过的好,过的幸福,那就是对人渣最大的报复。” 顾晓想一个人过,这是他的选择,不管他怎样选择,沈炎都会站在他这边,会支持他。 “谢谢你,哥。” 他真是幸运,遇见了沈炎,遇见了这个能将他从过去的仇恨深渊里带出来的哥哥! 从御书房回到东宫,元方一边翻看着一叠纸张,一边将看过的纸张投入到火中,看着火焰吞噬了纸张,不留下一点痕迹。 纸张上写着的都是有关沈炎的一点一滴,看着这些文字,元方就感觉看到了沈炎本人。 他在御书房受到的责难,以及产生的郁气,俱都烟消云散了。 那些等着看他被凶兽吞噬了神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孽兽的人们,他们只会失望。他们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能消灭他心中凶兽的那个人。 就在刚才,在御书房里那个无情的男人,那个狡诈的女人,他们故意要激怒他,而他也做了一出戏,让他们以为他发怒了,就要无法克制凶兽。 现在,他们一定在弹冠相庆吧,一抹冷笑浮现在元方的嘴角,你们就尽管得意吧,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我! 54. “皇兄,我回来了。”在元方自斟自饮,尽情享受难得的宁静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东宫里。 来人是元方的堂弟,也是虞国皇帝的亲侄子,世袭罔替的宁王——元尉。 元尉的生父跟虞国皇帝是同胞血亲,为了他冲锋陷阵,又为了他被人毒害,那时不过他刚得了元尉这个儿子,连抱他都没有来得及抱一下,就被一杯毒酒送入了阴曹地府。 彼时,虞国皇帝也杀出重围,成为了皇帝。但是,元尉和他的母亲变成了孤儿寡母。虞国皇帝便封了他的独子元尉为宁王,还世袭罔替。 元方和元尉除了是堂兄弟,他们的生母还是亲姊妹,因此他们就比其他的皇子要亲近。 而皇贵妃是一直提防元尉的,因此上大皇子元嘉和三皇子元诚,跟元尉不过是表面情,一点也不亲近。 皇太后在次子被毒害后,就不再管后宫,一心向佛。不过,其实她倾向于元方即位,而不是大皇子元嘉。 但,她没有强行插手,元方和皇贵妃的战争里。只因她以心灰意冷,不愿在看到自己的儿孙自相残杀,便躲进了慈宁宫的佛堂里,眼不见为净。 “你回来了。”元方随手扔给他一壶酒,元尉伸手接过,笑嘻嘻的扫了他一眼:“皇兄,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他的话里有几许感慨,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元方这般的轻松惬意,没有看到元方真心的笑上一笑了。 元方虽然身为太子,却没有他来的快活。他是世袭罔替的宁王,上有皇太后亲祖母相护,下有皇帝这个伯父依仗,只要他不想做皇帝,他就能每天走马斗鸡,快快活活的做一个闲王。 他没有野心,从没有肖想过伯父屁股底下的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他也不是元方,有杀母的血海深仇要报。 所以,他是虞国皇室子弟里,少有的活的自在,活的恣意,活的轻松,也是最被羡慕嫉妒恨的一个。 “嗯,因为我心得到了宁静。”元方笑,惊得元尉掉了下巴,差点就以为眼前的元方是他人冒名顶替的。 又以为他眼花了,元方根本没有笑。他使劲的揉了揉桃花眼,惊诧的发现元方果真在笑。 “莞嫔。”元方突兀的说道,元尉扶好被惊掉的下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皇兄,又有进展了吗?莞嫔啊,这个女人隐藏的真深哪……” “她开始沉不住气了。” “咱们,就等着她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等着抓她的狐狸尾巴吧。”元尉笑的开心,不是为了皇贵妃的焦躁,而是元方的宁静。 元方心中藏着一只凶兽,不是个秘密,元方知道,他知道,皇帝知道,皇贵妃也知道,皇贵妃那一边的人都在等待元方控制不住心中的凶兽,等待他被凶兽反噬,等待他输的那一天。 而他们,则是期盼元方能消灭凶兽,其实这么久,他都没有信心了。但是,现在他很感谢能让凶兽消失的那个人。 一定有谁,元尉肯定,不过,他不会去追问。因为,绝不能让那个人暴露在皇贵妃的视线里! “二弟,教给你一个任务。”在元方的心里,除了元尉之外,虞国皇帝所出的皇子都不是他的兄弟。虞国皇帝和皇贵妃早在,一开始就将他放在了跟所有皇子的对立面上,而他们只想着从背后寻机捅他一刀,踩着他去邀功而已。 “皇兄,你说。”元尉手里的纸扇摇了摇,摇落了一地的桃花。 “附耳过来。”元方招手,元尉乖乖的把耳朵送了上去。 55. 阿璃则比他们穿的要短,小背心,小短裤,清爽又凉快。顾晓很是羡慕,也让人做了几套,晚上睡觉的时候穿。 沈炎的适应性不错,虽然内在的灵魂换了一个,但是,由于还是从前的身体,让习惯了冷气的他,也不至于因为炎炎夏日而精神恹恹。 家里的厨娘也换着花样做菜,无一不是爽口,开胃的饭菜,因此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苦夏的特征,不但没有瘦,反而有一点点的胖。 之前身体受创,他身形已然偏瘦,而顾晓在宫里冷饭冷食,也时不时的被克扣,虽然他们不是那等风一吹便倒的类型,但也不是正常体型。 来到京都后,生活安顿,饮食精心,起卧规律,他和顾晓一天天的补起来,面色和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 阿璃和小包子相比,变化不很明显,但是也长肉了。而小包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胖嘟嘟的,还很有劲。 常说三翻六坐,小包子在出生时先天不足,无法跟正常婴儿相比。养到现在,却已是赶上了正常婴儿,身高,胖瘦什么的都不差。 他不仅会翻身,会坐,也开始学爬。他精力充沛,活力十足,总是爬来爬去,让阿璃追在身后。 沈炎喜欢这样的生活,简单,宁静,又幸福。他不是那种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人,他喜欢平淡,喜欢安宁。 在没有穿来之前,他就找了一份没有钱途的安静工作,在工作之余也只喜欢去风景优美的不是景区的自然里度假。 有时候,他想,或许他有恐人症,他不喜欢挤来挤去的热闹人群,他只喜欢远离那一片热闹,默默的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穿来之后,成为废后,他远离了后宫的男男女女,不用再去跟他们打交道。出宫之后,若不是遇见了阿璃,他会在都护府外找一处小宅院,继续过他的平静生活。 就像这样躺在树荫里,凉风习习拂面而过,又被花香所包围,沈炎渐渐的阖上双眸,唇边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满足又惬意。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人眼里,就是绿树红花之下,悠闲自在的修长人影,微风轻拂,金光便从枝叶间落下,在那人细密柔软的青丝上跳跃,流光中一张恬静安然的睡颜是那般的动人心弦。 元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弦,被谁轻轻的波动了,一下,两下,很多下。 他站在那里,看着,久久不曾动弹一下。他的目中有犹豫,前方的沈炎与他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沈炎的世界简单,宁静,又幸福;他的世界复杂,血腥,又残酷。沈炎的世界美得似一幅画,而他想世界则是地狱深渊的现实化。 他不该打扰沈炎,他不该将自己世界里的血腥和残酷,带入到沈炎简单宁静的世界中。 可是,若让他就此转身离开,他又做不到。他贪婪这份简单,贪婪这份宁静,更贪婪这份幸福。 这是他不曾拥有的世界,也是他极度向往的世界,他舍不得就此远离,舍不得将沈炎推到他人身边。 他做不到,他绝对做不到,说什么心悦他人兮,只要看到那人幸福,自己就幸福了。但是,当元方处在这样处境里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让他眼睁睁看着沈炎幸福,而自己若是旁观者的话,他是不可能幸福的! 抬起脚,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过去,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你不喜欢,却还要将你的世界侵蚀,对不起,我做不到默默转身走开,只能入侵你的世界里。 56. 顾晓从房里走出来的那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何他会看到眼前安宁优美的画面扭曲了一下,有淡淡血色在一瞬间融入了沈炎所在的世界里。 而带来变化的人,是正一步步,缓缓,却极坚定走向沈炎的元方。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要阻止他。可是,顾晓蠕动了几下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来自元方的危险和不安,也没有感觉到元方对沈炎起了不好的心思。 若是他就这样贸贸然阻止了,顾晓的视线移向沈炎,犹豫再三,终是慢慢的退了回去。 只要元方没有算计哥哥的心思,没有给哥哥带来危险,他就姑且当做没有看到吧。 他已经不再奢望幸福,但是他希望哥哥幸福。而且,他也要看看元方能为哥哥做到哪一步! 元方身份尊荣无上,将来他成功的话,就会是睥睨天下的君主。而一个皇帝他的后宫不说有多么的庞大,也必定不会只有一个。 若是元方有心,他一定能做到只要哥哥一个,若是元方想尽享齐人之福…… 顾晓淡淡的笑了,哥哥可不是爱谁就要为了他而委屈自己的人,哥哥绝不会在元方左拥右抱之际,还去到他身边的人。 所以,他现在就做一个旁观者就好,一切等将来再说。哥哥信任元方,那他就信任元方一回吧。 元方的眼里心里只有沈炎,就没有看到退避的顾晓,即使他看到了,他绝对想不到顾晓心中的那些念头。 他在沈炎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默默的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真实,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沈炎,你知道吗?若不是在你身边,若不是遇到了你,我会一直戴着这副面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摘下来。 元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从什么时候他就习惯了戴这副面具,他不记得了。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戴上了。他记得的是幼年被人故意退下荷花池的冰冷,他记得吃下有毒饭菜的痛苦。 在宫里他只有一个人,在宫外也只有元尉,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他学会了伪装。 可是,一旦习惯了伪装,他便再也摘不下来了。他只能日复一日的戴着面具生活,有时候他都忘记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元方轻轻的笑了,倾身,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拂过沈炎的脸,若不是你,我会忘了我自己,彻底的遗忘自己…… “元方?”沈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还没有来得及起身的元方,以及脸颊上还有残留的拂过的温度。 眼前的人似元方,又不似元方,他比元方更加真实,也比元方多了一抹快乐。 轻轻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沈炎握住了元方的手,顺着他的手劲做了起来,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元方身份再尊贵,他却是不快乐的,而他内心是孤独,寂寞的吧。因为他能信任的人极少,极少…… 57. 元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目中的快乐又多了一点,沈炎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厌恶他,也没有因为他的入侵而疏远他。 “刚过来。”元方深感自己来的对,来的及时,才能一步步走进沈炎的世界里。 若是沈炎醒着,他就会忽略过去,就不会看到他和沈炎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若是错过了,一定会悔之不迭的。 “有酸梅汤,你喝吗?”沈炎笑着问道,元方做了什么,他都看的清楚明白,但是,他没有因此而疏远元方,或者厌恶他。 对元方,他心里有同情,但是绝不会是怜悯,而元方也不需要怜悯,他需要的是远离孤独和寂寞,就是因为他太孤独和寂寞了,他才会极度的渴望着。 渴望着他所拥有的宁静和平淡,只是元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即使再渴望,也只能旁观而不能涉足,否则他就输了。 元方不能输,他也输不起,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的母后。若是他输了,就再也没有谁能为那个付出全部的生命和爱,却落得凄凉下场的女人争取公道天理,还有可能被泼上污水,这是元方绝不能容忍的事。 为了完成他的复仇,元方就必须不停的往前走,他前行的路上必不可免的会有鲜血铺路,有来自他这边的,也有来自对手那边的。 无论是那一边,都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去享受宁静和平淡,而他所走的路陷阱遍布,荆棘遍布,纵使他走的伤痕累累,也不会停下来。 他已经无路可退,而他也要让那些人明白,即使他无路可退,他也会笑到最后,成为胜利的那一个。 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在你过来的时候,为你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给你一个安宁的空间,让你能够有片刻的喘息,也能让你有片刻的安宁。 “要喝。”元方笑着点头,只要一点就够了,我不贪心,只要你给我一点,我就满足了。 顾晓悄悄的走开了,给了元方想跟沈炎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他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的淡淡的羁绊,也看到了沈炎对元方的那一份纵容和包容。 哥哥,我不奢望幸福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若是你幸福了,那么我就能相信人间还是有真爱的,还是有不负心的人,我也能相信皇家也有情,而不是像景帝那般的无情无义。 嘴边噙着一抹开心的笑容,顾晓脚步轻快,浑身也洋溢着轻松,惬意,驱散了他心头最后一点阴云。 “一日三餐,只是我活命的保证。” 再最初的有一段日子里,他没有一点的食欲,但是,他命令自己,强迫自己去吃,去吞咽,因为他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举起复仇的利剑。 在人渣带着那贱人尽情享乐的时候,他却站在母后的宫里,面对着冷冰冰的不再有温暖的宫殿,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复仇,向人渣和贱人讨回公道。 “他忘恩负义,他懦弱的不敢直视自己的过去。他依赖母后,仰仗外祖父,才能度过在他最黑暗的时光,才能让他们母子杀出重围。可是,他却怨恨起母后,还有外祖父。母后和外祖父还有我,元尉和姨母,都提醒着他,他是怎样做了皇帝。” 元方的脸上是浓浓的讥诮,对皇帝的鄙视和不屑:“当年叔父为了他被毒害,皇祖母为了他,忍受后宫妃嫔的以下犯上,这些都成为他背叛母后,打压外祖父,疏远皇祖母,以及迫害姨母的理由。内心阴暗的他,也只有那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配得上。” 想当年,皇贵妃若是真的爱皇帝,她不会明知皇帝需要支持,而退缩。直到皇帝胜了,才出来抢夺胜利的果实。 “那贱人用几滴眼泪换取了他的原谅,说什么真爱,若是真爱,那贱人不可能一直待在皇贵妃的位子上,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母后为人坚强,学不来那贱人可怜兮兮的模样,才会……” 这也是为什么皇贵妃和皇帝屡屡送宫人到东宫,却被元方给驱逐的原因。他不是皇帝,他不喜欢那等除了哭,就只会用一脸委屈了,被人戕害了的表情的女人。 他们送来的女人,令他看一眼,都要恶心的吐出来。更不要说,让他碰上一碰了,就是无意间被那些女人碰一下,他都有砍下那些女人手脚的冲动。若不是为了收敛内心的暴敛,他是不介意让人渣和贱女人看到自己浑身浴血的。 什么梨花带雨,什么楚楚可怜,不过是那些女人的借口和手段,为的是争宠罢了。而往往向人渣那样的男人,就偏偏喜欢这样的女人,会为了这些女人,去责怪家中的主母,会为了这些女人而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除了人渣,在朝臣中也不乏这样的人,而他这边是不会要这样的男人的,哪怕他能力再强也不要,至于对手的,他则是留着,在有用的时候拿来用,嗯,很好用。 “照你这么说,他们之间早就存在裂痕,即使看似修补好了,但是裂痕依然存在,而且还会越来越大。一个只爱自己,一个只爱荣华富贵,他们再继续走下去,就会互相猜疑,也会互相提防,而你要寻找的是契机,让他们反目成仇的契机。” 元方的母后不是唯一的例外,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哪一朝哪一代都有。 自古以来的皇帝有几个是有情有义的,有多少都是无情无义。他们为了那把椅子,为了最高的权力,在朝臣里寻找同盟者,并且许以荣华富贵。 最开始的时候,他做到了,也给予了他所承诺的。但是,那不过是他迷惑同盟者,让他们放松警惕的烟雾。他怎么可能让同盟者做大,又怎么可能拱手将权力让出去。 为此,他必定要让同盟者消失,或者削弱他们的权力,让他们黯然退场,或者干脆举起屠刀,用杀戮来血腥收场。 58. 显然,皇帝这个人渣选择了,削弱元方母族的实力这一条路。看似他是仁慈了一把,没有对同盟者赶尽杀绝啊。 可是,皇帝不是没有下辣手,皇后和宁王妃都是受害人,才让元方和元尉成了孤家寡人。 那据说主动为他挡了毒酒的宁王,说不定是身不由己的做了他的替死鬼,也从此不再是他的竞争者。 想要皇帝跟皇贵妃翻脸不难,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他是怎么坐上皇位的,他会防着他的儿子们也如此做。 他又是自私、懦弱、多疑的,自不愿将皇位拱手让人,当他一年年变老,他的多疑便会发作,现在他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得意,当他多疑的时候,大皇子和三皇子会首当其冲,跟元方一样被他所猜忌。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牢不可破的,他虽然待那贱人还似从前那般,但他后宫里的女人却越来越多了,而且还都是花样年华的女人,比那贱人年轻,比那贱人漂亮。” 正因为有了从前的宠爱对比,现在皇贵妃最怨恨的就是皇帝,她不再年轻,那些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少女,一个接一个的进宫来,分薄了皇帝对她的宠爱。 而且,在那些宫嫔里,有比她还会演戏,还会做作的女人,更是碍眼。 “既然皇帝喜欢年轻的漂亮的,你何不请皇太后出面,为他多多物色呢?”皇帝会喜欢年轻的宫嫔,一方面是他喜新厌旧,另一方面是由于他在意自己的年龄,在意自己逐渐的不再年轻吧。 “他怕了。”元方和沈炎不约而同的说道,而后又一起笑了。 是啊,皇帝怕了,那么元方再投其所好,让皇贵妃自己去烦恼吧。不管她打压多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更小白花的,也打压不完。 她一天天的青春不再,而年轻的宫嫔却是层出不穷的。想必,现在的皇贵妃却想抓住的,不是皇帝的恩宠,而是权势。 只要她不是皇太后,那她就随时都有被取代的危险,也随时都有失宠的危险。她就是感觉到危险的临近,才会焦躁起来的。 “好。”宫里的水开始混了,那他就给他们再搅乱一点,让那贱人越发的不耐和急躁。 元方来的时候是满怀欣喜,回去的时候是欣喜满怀。他要复仇,在复仇的过程里,手上沾染鲜血是必不可少的,而某些算计也必不可少。 但是,若沈炎只喜欢虚幻的元方,不愿做真实的元方的朋友,元方不知自己会如何。 他将真实的自己摆在了沈炎面前,沈炎不在意他是否手染鲜血,不在意他算计他人,他才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回到皇宫的他依旧戴上了面具,他去了慈宁宫。以往除了皇太后寿诞之日,他和元尉都不会去慈宁宫,皇太后也不准许他们进去,哪怕是中秋和新年这种合家团聚的日子,也不许他们进去。 他们知道,这是皇太后为了保护他们,才会下的命令。 “参见太子。”慈宁宫的宫女,嬷嬷不多,几乎都是先前伺候皇太后的旧人。 皇太后说他要修心养性,不要太多的人伺候,慈宁宫只留了两个嬷嬷,两个大宫女,六个小宫女。 一般只有嬷嬷和大宫女在皇太后身边伺候,小宫女是不许近身伺候皇太后的。嬷嬷和两个大宫女不换,小宫女是每年一换。 所以,当慈宁宫的嬷嬷和大宫女看到元方走进慈宁宫,俱都是一脸的惊诧。 还不到皇太后寿诞之日,太子怎么来了? “皇祖母,还在佛堂吗?” “在,太子请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虽然很惊诧,但是元方来慈宁宫,不会是单单来看皇太后,因此嬷嬷之一忙忙的去禀报了。 很快,嬷嬷就回来了:“皇太后请太子进去。” 等元方走进佛堂后,她们六人很自觉的散开,为他和皇太后把风。 “皇祖母。”皇太后虽然困在佛堂里,但是她的精神还不错,身体也保养的不错。 在佛堂多年,皇太后身上不仅没有一点怨恨,反而笼罩了一层安然。她慈祥的看着元方,脸上是慈爱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59. “孙儿有一件事求皇祖母做主。” 皇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里一点也不奢华,还比不上她曾经住过的凤栖宫,而皇太后身上穿戴的也是以舒适为主,不以奢侈为主。 看起来,除了她那通身的气派,就跟寻常人家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正是由于她的主动避让,才让她能不为皇帝所忌惮,才能好好的看着她的两个孙儿。 元方和元尉是她承认的孙儿,其他的皇子于她只是皇帝的儿子罢了。就是她的亲儿子,虞国的现任皇帝跟她也没有多少的母子亲情。 虞国皇帝连她都防备着,不想让她分薄了自己手中的权势,不想让皇太后以孝道来插手前朝的事。 皇太后没有野心,也就如了皇帝的意愿,一心的吃斋念佛,为自己的两个孙儿祈福。 “有什么事,你说。”皇太后仔细的看着元方,她每年才能见他们兄弟一面,纵使再思念,再牵挂,也不能将他们宣进宫来。 为了他们的安全,皇太后只能忍下心头的不舍,连远远的看他们一眼都不能。 “她说服父皇,说今年不选秀了。孙儿请皇祖母出面,主持今年的选秀。”皇贵妃虽然说服了皇帝,那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为了让皇帝点头,她可是贡献了她自己的母族,还有依附她母族的家族里,好几个年轻貌美的。 而且,一进宫的分位还不算低,却也还不能够威胁到皇贵妃,只能是进宫为她固宠的棋子。 “你可有人选?”皇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元方的意思。她是赞成的,为了元方和元尉,她也不能让皇贵妃跟皇帝之间和睦,不能让他们立即反目成仇,也要让他们有嫌隙才是。 她已经不指望皇帝顾念母子,父子,叔侄之情,更是将所有的期盼放在了元方和元尉的身上。 元方是将来虞国的皇帝,她绝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去,她的儿子已经负了她的媳妇,她不能再对不起她的媳妇。 每每想到被皇贵妃和皇帝害了的皇后,皇太后就不禁伤心的要流泪,多好的媳妇啊,又孝顺又大度,偏偏为皇帝所不容。 她也想护住皇后,只是她被逼到佛堂里,就没有护住皇后。 “一切全凭皇祖母做主。” “好,你回去吧,没有事,就不要过来了。”皇太后目光悲伤,眼中隐隐已有了泪光。 “是,皇祖母保重。” 当元方的背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后,皇太后便回身跪在了佛像前,她对不起她的两个媳妇,让她们一个被害,一个只能缠绵病榻。 泪水滚滚而下,她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才让自己所生的骨肉相残。她只求今生能洗尽前世的罪孽,能保得下两个孙儿。至于皇帝,她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皇太后亲自出面说要主持选秀,皇帝推脱了几句,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皇贵妃听到了,又是在皇帝面前哭诉,又是去求见皇太后,就是想让选秀取消,却被皇太后用一句话堵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宫苑里,皇贵妃气愤难平,恨恨的摔砸了一通,一边气皇帝的负义,一边恨皇太后的插手。 “你们且等着,等我的儿子成了皇帝,我一定要让你们下地狱!”皇贵妃面色狰狞扭曲,咬牙切齿的骂道。 不管皇贵妃是如何的痛恨,选秀还是大张旗鼓的进行起来了,皇太后多年不出慈宁宫的佛堂,此时却出来了,还要主持选秀,皇贵妃还不参加。 不由的让朝臣们心中暗自思量,皇贵妃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自家的女孩是否要参选? 60. 朝堂内外闹得轰轰烈烈,却也不会波及到沈炎他们,不管外面闹成怎样,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有滋有味的。 他们也听到了选秀的风声,皇太后主持选秀,皇贵妃明知不能出面,背地里却动了不少的手脚。 虽然有的人家刻意的避过了选秀,也有很多人家上赶着将家里适龄的女孩送进宫去,还有的甚至准备了家里模样出众的男孩,一时间,后宫里有跟皇贵妃一样同仇敌忾的,也有偷着笑的。 谁叫皇贵妃独占皇帝这么多年,后宫里可不缺,想看着皇贵妃吃瘪的人。皇贵妃可是为了她和儿子的前途,不遗余力的打压后宫的妃嫔,让她们好些年都不能进位,有的进宫二十年了,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 向来冷冷清清的慈宁宫里人来人往,除了皇贵妃那一系的,其他的宫嫔可是见天的往皇太后面前凑。 有荐人的,荐的有自家人,也有连根同气的人;还有的就是纯粹看热闹的,看皇太后要挑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打算给皇贵妃个没脸。 皇太后也不嫌劳累,也耐得下心,认认真真的挑了十来个宫嫔入宫。参选的秀女可不少,足足有千百来人呢,那么多人可都是皇太后一人看的。 看热闹的妃嫔,看皇太后挑的宫嫔中规中矩,不由的感到几分失望。看来,皇太后还是要给皇贵妃几分脸面的。 令她们大感意外的在后面,皇太后命新进宫的宫嫔前脚去见皇贵妃,后脚就将在后宫的宫女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妙人,送到了皇帝的寝宫里。 皇贵妃看到那十来名宫嫔,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呢,就被这个消息狠狠的拍在了脸上。 因为皇帝亲自带着那名新进御的宫嫔来了,那宫嫔得了一夜的恩宠还不够,还得了一个‘柔’字的嫔宫之分位。 皇贵妃心里暗恨,却不得不脸上带笑,一边亲自搀扶起给她行礼的柔嫔,一边摘下腕上的玉镯,为柔嫔带到了手上。 皇太后果然要打她的脸,柔嫔虽然不是从前的她,但是却比从前的她还要妩媚。听说,她不但生得好,还有一把好歌喉,生生的将皇贵妃比了下去。 要论诗词歌赋,皇贵妃不过是区区中等,要论容貌,而今的皇贵妃不过是昨日黄花,比不得柔嫔的青春妙曼。 她只能一边在心里恨得咬牙,一边笑着说,日后要劳累她服侍皇帝,柔嫔连说不敢,但那脸色可不是不敢,而是隐隐带着倨傲,将皇贵妃险些气个仰倒。 自选了柔嫔之后,皇帝一连一个月都是宿在她那宫里,柔嫔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家人也一跃成了富贵中人。 “她现在可是被气昏了头,不再端着她的贤惠,寻借口让柔嫔跪了一个时辰。”宫里开始风浪迭起,皇贵妃母子的目光,现在正紧追着柔嫔不放,元方这边的压力骤减。 寻了个机会,元方就过来了,在他心里皇宫不是家,而沈炎这里却有家的感觉,温馨,宁静。 “皇帝呢,皇帝舍得让柔嫔跪么?”皇帝和皇贵妃再怎样的柔情蜜意,山盟海誓,也敌不过皇帝喜新厌旧和皇贵妃年轻不再。 “他自然舍不得,那柔嫔也有心计,皇贵妃让她跪,她就跪,跪了有一个时辰,就倒地不起,那时她的宫人也将他引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闹腾,皇帝抱起了昏迷的柔嫔,还当众斥责了皇贵妃几句,说她不能容人。 皇贵妃自从进了宫,那可是宠冠后宫,皇帝只有哄她的,何曾这样让她下不来台。恼羞成怒的她,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天天汤药不断。 “他们这是撕破脸了吧?” “还不算。”元方摇头:“安置了柔嫔后,他倒是去见了那贱人,还陪了那贱人好几天,他们从前的那几分情分,还不能让他们立即就撕破脸。” “即使不能当场撕破脸,皇帝也必定厌了那女人,不然,他不会先低头。” 皇帝若是念着昔日的情分,就不会斥责皇贵妃,他是要抛弃昔日的情分了,才会先安抚皇贵妃,不让她心生怨怼,皇贵妃可是有两个儿子,她的父兄还占据虞国朝堂高位呢。 61. “他们闹得越欢,对你们越有利。”皇帝和皇贵妃有嫌隙只是开始,而皇贵妃因此开始怨恨皇帝,再适时的有人挑拨她内心的野望,就更好了。 “她在不甘,也在犹豫。是要献上另一个柔嫔,还是先让柔嫔得宠一段时日,她再动手。” 冲动过后,那女人就会改变策略,她已经让皇帝不快了。而且,柔嫔在她眼里不过一个小玩意,是皇太后为了报复她,而选出来诱惑皇帝的小玩意。 她也会猜测皇太后的目的,是否要用柔嫔将她拉下来。而她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柔嫔再得宠,也不能立即将她取而代之。 “那就让她摸不清皇太后的用意。” 是用来恶心她,还是用来争宠,相信现在只要皇太后有一点动作,皇贵妃都会去猜测,去联想,就让她疲以应付才是。 元方和沈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哥,天色不早了,不知道元公子是否要留下来用晚饭?”打定了主意,给元方机会的顾晓,看诊完毕后溜溜达达过来。 元方和沈炎两人相处融洽,顾晓就想着留元方用饭,元方身份特殊,又来去匆匆的,沈炎一来喜欢宅在家里,二来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去见元方,他就为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吧。 果然,元方没有推辞,在东宫里他一个人面对一桌精致的佳肴,却是没有一点的胃口,根本不去管满桌的菜肴是否精致,是否好吃。 在东宫里一日三餐,于他是必须吃的任务,就是他跟元尉在一起,往往两个人也是喝酒比用膳多。 哪怕每年皇太后寿诞,他们也吃不了多少,皇帝到那一天也会去,并且会陪皇太后一天,不给他们跟皇太后多说话的机会。 “我是在你这里才知道,我也能尝出食物的味道。之前不管什么吃在我的嘴里,都是如同嚼蜡一般,无滋无味。” 在沈炎身边,他不仅找到了家的感觉,还找回了他的味觉。酸梅汤,酸酸甜甜,给了他意外的惊喜,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吃出食物的味道了。 “不仅是我,就是元尉,他的味觉也出了问题。世人说的酸甜苦辣咸,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味道。” 他有父如同无父,元尉是年幼失怙,姨母想尽心照顾他都不行。她每日挣扎着喝汤药,一连十几年,也是为了不让元尉对宁王府没有一点的留恋。 偌大的宁王府华丽富贵,府内有总管,有婢仆,但是,若是没有宁王妃,对元尉来说,不过是冷冰冰的空房子而已。 东宫于他,就是这样,冷冰冰,没有一点生气的,空荡荡的大房子。不是元嘉和元诚所羡慕的代表太子的尊贵之处。 “若是当年他们能手下留情,我会说服母后退隐,将太子之位留给元嘉和元诚。而母后,也答应了,但是……” 元方的目中渐渐被血色染红了,无边的冷意在他目中弥漫:“他们却不肯放过母后,他以为母后嫁他是为了六宫之主的位子,那贱人以为母后是假意退却,他们就动手了。若不是祖母护住了我和元尉,我们也难逃他们的毒手。” 宠妾灭妻,杀妻灭子,兄弟相残,这都是皇帝做出来的,皇太后为了他们,甚至都给皇帝跪下了。 “他会册封我为太子,不是愧疚,不是为了补偿,而是为了将我推到浪尖上,让我做挡箭牌。他想等合适的时候,就推元嘉上去,但是,……” 元方薄唇勾起,目中浮现了讥嘲的冷笑:“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立我为太子。” 62. “元方,你除了防备皇贵妃那边的人,也要防备皇帝这边的人。那些忠臣会以皇帝的意志为中心,向你发起攻击的。” 朝堂上有支持元方的,也有支持元嘉的,还有忠于皇帝的,元方此举虽然让皇帝和皇贵妃生了嫌隙,但是皇帝那边的忠臣有可能就要站出来了。 “元尉在看着他们,谁要是动了,就将谁赶回老家去。”忠于景帝的朝臣里,够得上告老还乡的不少,而这些人是最可能支持元嘉的。 “他们在高位上也呆的够久了,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腾地方了。” 而这些老臣子动不动会倚老卖老,元方可不打算接受这样的臣子,他是不会让臣子们对他指手画脚的。而一旦这些老臣子在位上多年,他们的私心也就越重,不免要为自己以及儿孙多打算,这样的臣子是坚决不能留的! “元嘉和元诚的关系好吗?”皇贵妃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她有两个儿子,可是她想给这两个儿子最好的。 据元方所说的皇贵妃支持元嘉取代他,虽然说元嘉是她的长子,占了长子的优势。但是,元诚会甘心辅佐元嘉,而不曾生出野望吗? 因为元方才是嫡长子,偏偏皇帝和皇贵妃要将他掀下马来,这应该会让元诚有所心动。嫡长子都不能顺利君临天下,那庶长子落马也就是寻常事了。 “皇贵妃是不是有所偏心?”她偏心长子君临天下,那对次子就有可能要给他世袭罔替的荣华富贵。 但是,元诚会老老实实的听话,做一个富贵闲王吗?沈炎是不相信的,恐怕就连元嘉都不相信吧。 毕竟,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可是非常非常的有吸引力的。既然都豪赌了,为什么不放手搏一搏呢?! “贱人打算让他们一个做明君,一个做贤王。”贱人有两个儿子,哪一个她都想顾及了:“她从没有让元诚做下一任皇帝的打算,在她心里下一任皇帝,除了元嘉,不做第二人想。” 就是因此在贱人的操作下,元嘉和元诚的关系看着很好,兄友弟恭什么的,不要多给力呦。 “明君会容得下贤王吗?有贤王在,岂不会让人对他这个明君质疑?而贤王又岂会甘愿辅佐明君?有明君在前,哪里又能突出他这个贤王呢?” 皇贵妃的打算是不错,但是,这是不可行的。 “都说君明臣贤,但是,若是贤王不甘心为臣,明君不甘心为贤王铺路,他们之间就会有矛盾,还是很深的矛盾。有明君了,还用得着贤王吗?根本用不着!” 尤其,他们还是亲兄弟,这明君贤王不过就是一场笑话。有谁愿意给他人做嫁衣,自己却白白做那个陪衬呢?没有谁会! 皇贵妃看似为两个儿子打算好了,但是,实际上却是生生的将两个儿子给弄生分了。偏她还洋洋得意,自己生养了两个好儿子,不但兄友弟恭,还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要说贱人,就是元嘉和元诚也是如此。”元方笑,贱人以为她如此安排,元嘉和元诚就会各得其所,而后她的子孙安享虞国大好江山。 却忘了,她这么做只会让虞国多了一个表面上的‘臣’,暗地里的‘君’。若是元嘉登基的话,他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元诚,而元诚会让元嘉止步于登基前的那一刻。 “她太想面面俱到,却要弄巧成拙了。”沈炎眸中也浮上一抹讥诮,不是皇贵妃不够心狠,而是她既想要明君,也想要贤臣,更想要她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尽享荣华富贵,也连带要让她母族成为虞国第一世家。 “她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她自有野心,野望,而她的儿子和母族也脱不了这等贪婪之心。现在她母族,还有她们母子早已经是烈火烹油,正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只要尝到权势的便利,只要尝到在高位的威风,即使她有心退一步,在她后面推着她的人也是不容许的,她只能往前走,不能退后,后退一步便是悬崖,就是前方也不一定就是繁花似锦! “这其中,有你推波助澜,是不是?” 63. “让他们意识到彼此不是兄弟,而是对手。若是只等着的话,太浪费时间。”元嘉和元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幼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贱人天天在他们耳边说,他们是兄弟,就要齐心协力,而他们唯一的对手是元方。只要将元方从云端击落,他们就能权势和财富都抢到手里了。 但是,贱人一定不会想到。她的耳提面命是让元嘉和元方联手对付元方,却也在他们的心头埋下了兄弟不和的种子,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土壤而已。 元方所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让种子发芽的土壤,那就是龙椅只有一个,能君临天下的也只有一个,而另一个就要永远的跪伏在君临天下那个的脚下,为臣! “因为是亲兄弟,而自己也有坐上那把椅子的机会。他们就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子子孙孙,永远的臣服于自己兄弟的子子孙孙。” 凭什么你能做皇帝啊?!难道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你就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吗? 而另一个会想,就因为你是我兄弟,你就只能做我的臣子,不能跟我相争。谁叫你晚出生呢? “有时候,一个人的贪婪和欲望,会将他拖进地狱的深渊。” “他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陛下在哪里?” “陛下在柔嫔宫里。” “又是那小贱人!”皇贵妃阴测测的骂道,抬手砸出一个茶杯,只将那宫女额头都砸破了,血顺着她的额头留下来。 “母妃,息怒。”元嘉边说,边挥手,宫女感激涕零的退了下去。 “息怒,你叫我怎么息怒!老虔婆一直跟我作对,先是不准陛下册封我为后,现在又送去一个柔嫔,接下来她会不会又要动你们兄弟两个!” 夺嫡之战里,除了元方没有太子妃,没有侧妃,没有侍寝的人之外,元嘉和元诚的侧妃和侍妾之位都满了,他们留着正妃之位,就是博弈最大的筹码。 元方和元尉的婚事,皇帝一直不着急,他们不提,皇帝也就顺水推舟装聋作哑。 而元嘉和元诚的妃妾却是精挑细选,皇帝甚至在私下里,对皇贵妃他们说,在他心里他只有两个儿子。 因此,当皇帝宠幸了柔嫔之后,皇贵妃才会怒不可遏。 “母妃,父皇不过贪一时之欢,他最宠爱的人是您。”元嘉扶着皇贵妃坐下,安抚着暴怒的她:“您可不能上他们的当,跟父皇生分了。” “你父皇还在盛年,他宠那贱人,若是让那贱人有机会生下皇子,对咱们可就是大大的威胁。老虔婆一定是看元方和元尉不顶用了,就想着再弄出一个孙子来。” “她不会,在她眼里除了元方和元尉,是看不到其他人的。不用咱们动手,她也不会让柔嫔有机会生下皇子。”元嘉的心中藏着嫉妒恨,就像皇帝对他们母子宠爱有加,皇太后对元方和元尉也是视如心头宝。 他在嫉妒恨元方和元尉的时候,却从来不会想起,他得到的比他们得到的要多得多。 皇帝的纵容,让他和元诚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他们自高自大的认为,除了皇帝和皇贵妃之外,全天下的人都应该以他们为尊! “他所依仗的不过是嫡出的身份……”皇贵妃暗恨,若当年她能再等一等就好了,不然,她的儿子们怎么会是庶出!真是一步错,就错到了现在。 “嫡出又如何,庶出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会跪在你们的脚下。本宫要让那贱人看看,她的儿子怎样被我的儿子凌迟!” 64. 皇太后弄出了一个柔嫔,皇贵妃虽然怨恨皇帝,但是,她心里最怨恨的还是皇太后和元方等人。 若不是他们在背后操作,皇帝怎么会宠幸柔嫔,又怎么会当众给她没脸。 元嘉劝过她,让她暂时忍气吞声。但,元诚却怂恿她,不能明火执仗的对付皇太后和元方,那就先拿他们最重视的人开刀。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元尉,除掉元尉也能卸掉元方的一条臂膀,然后他们再图谋铲除元方的母族。 这些年来,元方跟皇贵妃交手多次,由于皇贵妃有皇帝这个外挂,他们双方都有损失。 在元方狠狠打了皇贵妃的脸之后,皇贵妃也狠狠回给了他一记。元尉在宁王府里被刺杀,已然昏迷不醒了。 “什么人做的?”经历过无数次的暗杀,元方他们也有了一套防暗杀的手段。但是,当宁王府的总管冲过来告诉他,元尉性命垂危的时候,简直就是惊雷炸在了他头上,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是宁王府里的一个歌姬。”宁王府总管一边担忧自家的主人,一边却为主人的胡闹头疼。 元尉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胡闹了。宁王府里花花草草可不少,还都是绝色的。原因是元尉喜欢美人,容貌不过关的,是不能在他眼前出现的。 虞国上下都知道,元尉府里的美人,能跟虞国后宫的美人相比,甚至有可能比虞国后宫美人还要多,还要美。 为此,元方没有少提醒他,不要为了看美人,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即使盘查的再严,那漏网之鱼也大有可能。 而今,元尉果然伤在了,他喜欢的美人身上。 “把他那一府的花花草草都处理了,一个也不留。” 元尉的大意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是那贱人的疯狂报复,这次是歌姬,下一次不知又是哪一个女人,宁王府里不会只有一个暗刺。 “是。”总管早就想这么做了,无奈元尉一直不松口,而且宁王府里花花草草一年比一年多,眼看着有泛滥成灾的意思,这不真的就成灾了吗?! 现在好了,有太子的命令,王爷就不能再护着那些花花草草了,宁王府也就不会再乌烟瘴气了。 元尉是为了他才收了那么多花花草草,也是为了将皇贵妃他们的视线吸引到宁王府,有问题的那个歌姬,多半也是元尉故意放进去的。 “不能再让你置身危险里了。”元方握拳,元尉不只是他的臂膀,他还是他的兄弟,是他唯一承认的亲弟弟。 听到元尉受伤的消息时,元方心中的凶兽又冒头了,是理智阻止了他将贱人碎尸万段的念头。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元尉,没有其一,只有唯一! 而能让他放心的,是顾晓。宫里的太医不能宣,京都里的各大药房不能去,元尉的性命就系在顾晓的手里。 “请你,救他!” 元方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顾晓身上,他所有的话语只凝聚成这四个字,因为时间就是生命,元尉的性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中,他耽搁不起。 “我尽我所能!”顾晓将惊讶收起,叫上助手,将那扇门在元方的面前关上。 “元尉不会有事的,他跟你那时一样,都抱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你们也不会放弃的。” 沈炎跟顾晓一样有惊讶,元尉竟然是他们曾经见过一面的男子,那个有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男子。那一天他在笑着,却是挂着一副面具,将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笑嘻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谁料再见竟然是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苍白无力。 65. “元尉会遇刺,都是为了我。他府里的那些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收进去的。为了东宫的清净,他故意把自己放在了危险里。” 元方的手一直不能松开,他们相依为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我是他的哥哥,却不能保护好他。” 元方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一股悲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我是失败的。” “我相信,在元尉的心里,你是合格的兄长。”沈炎抓过元方的拳头,一根,一根,将他修长的手指掰开,推直。 “而且,你可以从你自己开始,去做一个有仁心的皇帝,不让后来人承受你们所受过的痛苦。” 做皇帝的不是一定要冷心绝情,不是一定要将自己推到孤家寡人的位子上。在江山为上的同时,也能拥有一颗仁心。 帝王,不一定是多疑,猜忌,残忍的代名词,他也可以是一个父亲,是一个兄长,而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君王! “我无法过自己这一关。”元方猛地侧身,紧紧的抱住了沈炎,不让沈炎看到他的表情,也不让沈炎看到他眼角滴落的那一滴泪。 他要复仇,但是,绝不是要将元尉和皇太后,以及他所关心的人都陷进去。他愿只身向仇人,而不是连累到他的亲人。 “元尉是,皇太后是,你所信赖的人也是,他们都知道在这场夺嫡之战里,纵使你希望他们能置身事外,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元方的周身都萦绕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与皇贵妃和皇帝相比,他比他们要多一颗柔软的人心。 “因为只有你胜出,他们才有活下去的权力。若是你输了,所有追随你的人都将赴你的后尘,他们会血流成河,更会被抄家灭族。为了让你胜出,他们会竭尽所能,为你而牺牲。” “若你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者,你会将他们的牺牲为理所当然。可是,你不是,那就先不要自责和愧疚,现在不需要自责和愧疚。” 元方慢慢的放开到了沈炎,挺直了背脊,他不再是温和的,而是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森森,碰之即碎。 “已经开战了,他敢伤元尉,我就要让他生不如死!”最忌惮他们的是元嘉,他是庶长子,唯有铲除他们,他才能放心的跟元诚放手一搏。 “赢的人会是你。”元嘉和元诚比他们有优势,但是,他们却输在没有忧患意识。正所谓死于安乐,生于忧患,就是他们几人的写照。 “若是我赢了,你能站在我身旁吗?”他要赢,他一定会赢,但是,在赢了以后,他想能与他一起站在巅峰的是沈炎。 心之所系,唯有他而已,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他要做独一无二的元方,他要做独一无二的君王,因为他曾经经历过,所以绝不会让沈炎去经受他所经历过的。 沈炎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却难掩惊讶。元方竟然在此时此刻说了出来,他说,想跟他在一起。 66. 元方将来会是皇帝,他会君临天下,他会有三宫六院,他更会被许多的花花草草所包围。 但是,在这之前元方对他说,跟我在一起吧。 你会答应吗?有一个声音在沈炎的脑海里响起,下一刻,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会,我会答应,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元方不会是第二个景帝,而他,也不是先前的沈炎,他愿意去尝试,也愿意相信元方,他们会彼此忠诚,不会有背叛。 于是,元方听到了,他最愿意听到的话,沈炎说:“好。” 他说好,元方也笑了,这是他所听过的最好听的话。元尉,我找到了我想与之共度人生的那一个人,也有在前方等着你,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弃。 “我这是在哪里,是在地狱吗?”房间里元尉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还不很清醒。 他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只有地狱里才会有这般浓郁的血腥味吧。 竟然已经在地狱里了吗?元尉想,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有担忧。他在地狱里了,皇兄一定很自责。可是,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皇兄应该反击,狠狠的反击。 “很抱歉,你还活着。这里不是地狱,而是人间。”顾晓一边清洗手上的血水,一边回道。 元尉跟元方那时候比起来,他的伤势比较轻一点,元方好比一脚踏入了地狱之门,而元尉还站在地狱门口。 他们不愧是兄弟,都有着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正因此他们才能活下来,才能继续他们的复仇之路,否则一切都免谈。 “我还活着,原来我还活着吗?”元尉一怔,旋即笑了:“真好,我还活着。” “嗯,你还活着。”顾晓走过去,将一颗药丸塞到了他嘴里:“吃下去。” 元尉乖乖的吞下肚,他蓦地睁大了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顾晓:“是你,竟然是你!” 他现在相信,他真的活着,而没有在地狱里。他记得顾晓,这个漂亮的少年。这要拜他长年累月戴着的面具所赐,他记得住身边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也就记住了顾晓。 而且,顾晓还是第一个,让他一眼就心生好感的人,不是因为他的漂亮。只是,他将这份好感藏在了心底,不让自己去碰触。 他们只会是陌路人,而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他尚自身难保,又怎能将这个人拉进来? 不过啊,能再见到他真好,哪怕不能近距离接触,能远观也好啊。 “谢谢你,让我活着。” 他真心实意的道谢,他活着,皇兄就不会再自责,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影响。 “你应该谢你自己,是你让自己活了下来。” 其实,顾晓认为,元尉昏睡着,比他清醒着要好。昏睡着,就感受不到那疼痛,而清醒了,就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痛苦。 “我要清醒着,清醒着才能感受到疼痛,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顾晓的表情元尉读懂了,但是,他的反应却出乎顾晓意料。 67. “你会痛。”顾晓如实告知,而元尉已经尝到了那痛彻心扉的痛苦。 但,他却在笑着,哪怕那笑容被痛苦折磨的变形,扭曲,他依然在笑着:“我不怕痛,我就怕不痛。”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失血过多的元尉,根本不能保持太久的清醒,他的话音未落,人就又陷入了昏睡中,但,他嘴角的那一抹笑还在。 “他失血过多,不能随便移动,若是可能的话,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他好好调养吧。” 顾晓一走出来,就看到元方跟沈炎十指相牵,还有元方那遮都遮不住的幸福表情,不由的一挑眉,径直走到他们跟前,打断了他二人的默契。 “就让他在这里调养吧,宁王府,还有东宫都不安全。”元方一锤定音,元尉刚刚从地狱门口回来,不能回宁王府,也不能去皇宫。 在皇宫里元尉能去的除了东宫,还有慈宁宫,这两处不管那一处,都是危险的。元嘉能派人明火执仗的刺杀元尉,他就敢在后宫里再来一回刺杀。 “元尉有替身吗?”让元尉留在这里养伤,是比在其他地方安全,但是,元尉却不能不回宁王府。 “有。已经启用了。”皇家人都有替身,他和元尉也不例外,只不过从前元尉一直不肯动用替身,现在到了让替身出面的时候了。 “你也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身犯险。”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也是元方最后一搏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沈炎是宁愿不要看到的。 “我会的。”元尉被刺,他几乎就是被推到了最前方,但是,皇太后和其他人不会让他被推出去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摧毁元嘉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能妄想那把龙椅。 “等我。”元方上前一步,轻轻的拥抱了沈炎一下。 “我等着你。” 放开沈炎,元方大步走开了,他不会轻易的以身犯险,但是,也不会刻意的将自己藏起来。 他会适时的站出来,给元嘉和元诚制造机会,进而将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从而让自己在意的人能减少危险。 “哥,你选定了他吗?”顾晓凑过去,小声问道。 不是不能选元方,而是当元方胜出的时候,沈炎要面对的就是虞国朝堂上下,以及追随元方的那些人。 他们不可能全部是无私的奉献,无私的追随,不要荣华富贵的回报。而最有效的回报,就是元方的后宫。 三宫六院有多少妃嫔啊,那么多的位子,一定被人虎视眈眈的紧盯着,就等着瓜分时候的到来。 “他一直被人惦记着哪。”元方身边没有一个妃嫔,尤其是他的太子妃之位更是空着,那些人恐怕有绝大多数的人都眼巴巴的盯着这个位子。 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是六宫的主人,有了这场夺嫡之战,元方会重视嫡子,这样皇后和她的儿子会很保险。 “成为后族,是那些人的目标,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哥,你跟元方前方的路不好走。” 68. “他们要做挡路石,就踢开!” 他不是圣父,不是白莲花,不会跟其他人分享元方。哪怕打着什么绵延子嗣,收拢朝臣之心的旗帜,他也不会退让的。 虽然最关键是元方,但是,若他退让的话,那就是陷元方于泥沼,是在逼元方左拥右抱。 既然你都那么良善了,又何必再惺惺作态的说,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你自己都心软的做不到,又怎能要求元方遵守,这不是一个人努力的事,必须要他们两人一起齐心协力才行。 “你将来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那一个,就跟他一起去面对,不要将他一人推出去,那么做有些后果将会是你无法承受的。” “哥,我喜欢简单的,平凡的。喜欢一个复杂的,富贵的太累了。” 假使将来他真的喜欢上谁,也不会是元方这样身份尊贵之人。 “有身份,有地位的,想要不左拥右抱都很难。就是他再不爱美色,也挡不住长辈亲人,还有其他人,左一个,右一个的塞人过来。” 他不会像那个人,明明心中很在意,很嫉妒,却偏偏装什么‘贤惠’,将自己一步步逼到地狱深渊,看那人渣尽情享受,他自己却将所有的痛苦都一个人吞。 “只要他有心,不管他是平凡的,还是富贵的,都没有关系。假若他没有心,你还是会失望的。” “那我还是不要喜欢了,就不会失望了。”顾晓干脆的说道。 沈炎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是因为心里没有存着希望,所以才会说不要喜欢这句话吧。 顾晓是这样,那‘沈炎’是否也如此,因为经历的太惨痛了,所以感觉累了,没有力气再去喜欢了吗? 而自己,却为了元方而敞开心扉,是因为自己心中抱有希望,也愿意将自己投入到这一场恋爱里吗? 元方不知道他们这边的纠结,他带着元尉的替身先回了宁王府。经过一番清理的宁王府里,已然不见了那些花花草草。 虽然看起来有些空荡荡,但是,那整日整日弥漫在宁王府空气里的浓郁的熏香味道散去了,让人不觉的浑身爽利起来。 宁王府有替身坐镇,而元嘉也不会再来一次暗杀。凡是看到元尉回府的人,都看到了他是被抬着回府的。奄奄一息的元尉,已经让元嘉再也没有了杀他的理由。 接下来,元嘉的目标有可能是皇太后,元方必须在他动手前,将皇太后从慈宁宫里接出来。 要快,还要狠狠的咬元嘉一口,不过,这一口,不是他们来咬,而是要让元诚来咬。 “将那个女人抛出来吧。”元方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下令,元嘉当你知道,你所极力隐藏的被曝露在元诚的眼前,你会怎么做? 元诚,当你知道你被元嘉欺骗了,你又会怎么做?你们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要怎么维持? 我都将拭目以待,你们要暗算我的兄弟,我就要让你们兄弟相杀!一报还一报,才是正道! 69. 元嘉和元诚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迎娶正妃,他们在皇贵妃的劝说下,为了扳倒元方而携手出击。 元诚还算是听话,虽然他也曾有过避过元嘉和皇贵妃,挑选一个对他有利,有后台,有强大母族的正妃。 不过,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皇贵妃说过,她只有他们两个儿子,不想看到他们在背地里勾心斗角,只想看到他们兄弟齐心。 但是,元嘉却没有元诚实诚,他虽然在明面上没有挑选正妃,在背地里却早已有了一个无名有实的正妃。 而且,这个正妃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是嫡子。元诚可是连庶子都没有,元嘉已经有了嫡子嫡女,并且嫡子很健康。 那女人之所以,肯做无名有实的正妃,一是元嘉给她的承诺,二是元嘉让她看到了他在认真履行他的承诺,他只有嫡子嫡女。 元诚拿着金册的手,不停的在颤抖着,他的眼光几乎要将这金册给烧成灰了。 金册是元诚安排在宫里的人送出来的,这人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却不那么显眼,但绝对是皇帝信任的太监之一。 他也是无意中,才看到了这金册,便马不停蹄的给元诚送过来了。这可不单单是金册而已,还是元嘉欺骗了元诚的证明,甚至也是皇贵妃和皇帝偏心的证明。 虽然皇帝和皇贵妃想让元嘉做皇帝,但是他所效忠的主子是元诚,他是十分十分的希望元诚做上那把龙椅的。 “好啊,好啊。好一个父皇,母妃,好一个兄长!”金册从元诚的手里滑落,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脚下。 “你们竟然联手欺骗了我,说什么兄弟齐心,说什么嫡亲手足,说什么你们最疼爱的儿子!哈哈……哈哈……” 元诚的面色扭曲着,俊朗的脸状若疯狂,他连连冷笑着,抽出腰中的宝剑,狠狠的砍着! 在他面前的不管是什么,他都狠狠的砍碎,砍倒,却无法发泄郁积在心中的愤怒!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元诚暴怒的吼叫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我就要为他铺路,为他让路,让他任意的踩踏吗?!” 当元诚筋疲力竭的停下来的时候,殿内犹如是狂风飙过,而他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他喃喃着,脸上蓦地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们不让我跟他争,我就偏要跟他争。你们要让我做他的垫脚石,我偏做他的挡路石。龙椅既然只有一把,那我就要操纵虞国大半天下。而你,我的兄长,你就如父皇母妃所愿,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吧,哼哼哼……”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大声的喝令道:“来人!” “王爷,您有何吩咐?”进来的人,似乎看不到地上的一片狼藉,躬身站在他面前。 “带上人,去给本王请几个人回来,记住,是请。要恭恭敬敬的请过来!”元诚把那个‘请’字,咬的很用力。 “是。” “回太子,三皇子有动静了。” “等人进了元诚府邸,再叫元嘉的人回去。” “是。” 70. “你说什么,王妃,世子,还有郡主,怎么了?!”元嘉的府邸里传出一声咆哮,什么傲气,什么高高在上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气急败坏。 “三皇子,将王妃,世子和郡主请过去了。来了好些人,小的们根本抵挡不及。”身穿总管服色的太监,连连叩首。 他知道回来报信,必定会被元嘉迁怒,也会被责罚。但是,他不敢不回来。他的身家小命可都捏在元嘉的手里,逃到哪里也没有用。 为了让元嘉消气,他有意夸大了前去‘请’王妃他们的人,也有意的让自己多挨了几下揍,他是带着一张猪头脸来见元嘉的。 “来人,备轿……”元嘉一脚踢开了这太监,大踏步的走出去了。 他的脸犹如锅底,黑的仿佛下一刻就会下倾盆大雨。他一心隐瞒的,还是被发现了。 他不但要去向元诚解释,还要想好怎么才能打消元诚的怒火,也要有跟元诚讨价还价的心理准备。 “可恶啊!”元嘉愤怒的低吼,怎么就让元诚发现了呢?! 他前所未有的,怨恨起皇帝和皇贵妃为什么要有第二个儿子,而不是只有他一个。若是只有他一个,就不会有人跟他争抢,也不会有人跟他分享权势了。 他要做虞国的皇帝,还是有名有实的皇帝,而不是将一半虞国分出去,跟元诚分享的皇帝。 只要一想到,元诚会分享他的权势,他就觉得愤怒,又十分的憋屈!虽然他不得已答应了皇帝和皇贵妃,但是,他可没有打算将手中的权势交出去。 不能伤害元诚的性命,那就让他子嗣艰难。这也是,为什么元诚有庶妃,却没有子嗣的原因。元诚的庶妃有才有貌,但是在她们进三皇子府前,皇贵妃就已暗中做了手脚,让她们不能生。 而元嘉为了能成为皇帝,可是忍辱负重,非但收到后院的女人品貌一般,就连子嗣也不给她们,就是为了让暗中的女人全力以赴的支持他。 不是他有情有义,而是,在他看来,只要他成为皇帝,他想怎样的宫嫔就要怎样宫嫔,想让谁绵延子嗣,就让谁绵延子嗣。 至于那个女人,还有她生的子女,若是他不喜欢了,也不过就按元方那时处理就好。有皇帝这个前例在,他不过是依例而行罢了,元嘉冷酷的想。 他的算盘打得好,可是,却也有隐患,那就是元诚得知后,必定会跟他计较的,谁叫他欺骗了元诚呢。 “有人跟踪你吗?”沈炎让着元方坐到花阴下,为他倒了一杯清茶。这茶是从都护府带来的,味道跟元方常喝的茶有所不同。 元诚抓住了元嘉的软肋,他们开始打擂台之后,元方顺利的赶了过来。 “没有。他们正闹得不可开交,暂时,顾不上我和元尉。那些跟着我们的人,也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了。” 元诚狮子大开口,元嘉自然不答应,他们还有的磨叽。而且,在此期间还要皇贵妃和皇帝保证不插手,否则元嘉和元诚迟早会互相残杀。 先前处于暴风眼的元方和元尉,已然从中从容脱身,皇帝和皇贵妃也在焦头烂额,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元诚和元嘉,因此没有谁有多余的精力,来监视元方的一举一动。 “皇祖母已安然离宫,元嘉和元诚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 坐在小院里,品着手中的清茶,元方真可谓悠哉乐哉。皇太后所去的地方,不要说元嘉和元诚,就是皇帝和皇贵妃都不能随意伸手。 “他们若是敢随便出手,就等着被剁手吧。” 71. “不要让自己绷得太紧,那样不好,你不是一个人。”沈炎伸过手去,攥住了元方的手。 “你和元尉筹谋了这么久,也不差再多等一会。” “你放心。”元方温柔的注视着沈炎,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指。 他有冲动,是因为元尉被伤。若是现在就收网的话,他不会输,但是会赢得艰难,还有可能会给自己留下隐患,这是不可取的。 他不会用自己来做筹码,不会拿后宫做奖赏。他要给沈炎的必定是一心一意,而不是所谓的‘真爱’什么的。 后宫里哪怕是作为摆设一样的存在,他都不会有。摆设再怎样信誓旦旦,也是不可信的。从世家大族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怎么可能会甘于做壁花,他是一点危险的苗头都不会往后宫里塞的。 他希望他跟沈炎的爱情结晶,能在他们两人的爱护下成长,而不是身陷阴谋诡计里,被残忍的剥夺应有的童真和快乐。 “我想,大家都幸福。” 不只是他,沈炎,还有他们所在乎的人,元尉,顾晓,等等。他不操之过急,他们就不会被人为的破坏幸福。 元尉会变成现在这样,与他们幼时的经历不无关系。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风流纨!,是不想过早的去成家,让自己的孩子跟他一样不快乐,不幸福。 也不想,他的王妃跟他的母妃,那样郁郁寡欢,更不想,与王妃相敬如冰。 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寻找心底所期待的那个人。而今他找到了,元尉可能也找到了,他能感觉的出,元尉眼里有了点点幸福的光芒。 “会的,一定都会幸福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比如他们现在,两个人,一壶清茶,一片花阴下,静静品茗,这就是一种幸福。 “我曾经幻想过,我想要的生活,那就是,我不要相敬如宾,坚决不要!”他要的是两人情投意合,水乳交融。 “我也不要。”相敬如宾,呵,两个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客客气气如同宾客一般,却独独少了亲情,少了爱情,未免太过疏离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或许是时下大多数人所向往的,但绝不是他所想要的。若是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客客气气,那还要婚姻生活做什么,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维持彼此的婚姻。 “我很高兴,咱们能达成一致。”没有什么比彼此相爱,更能让人感到温暖和幸福的了。 即使身为一国太子,他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不想在后宫也如同在前朝一般,那样的他只是孤家寡人,只有高处不胜寒。 将来,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然后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而不是先成为明君,而后才是一个父亲! “相信我,我会是好伴侣,好父亲。” 沈炎刚要说话,就被顾晓给打断了:“哥,二少醒了,他说想见大少。” 元方和元尉的身份,在这个宅子里不是秘密,但是,却还是要保密的,顾晓就呼他们哥俩大少和二少。 等元方进去了,顾晓蹭蹭蹭的小跑过来:“哥,你让元大少劝劝那家伙吧,虽然他不怕疼,但是勉强保持清醒对他也没有好处。” 元尉应该多休息,但是,他偏偏硬要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说什么醒着才能感觉到疼。顾晓虽然很佩服他,但是,为了他好,还是希望他能配合自己的治疗。 “那家伙,倔的像头驴,跟本不听劝!” “好,我会跟元方说,让他看着点元尉。他有心结,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你就忍着他点吧。” 72. “我就再忍他几天,要是那家伙不听话,我干脆给他的药膳里再加一味料好了。” 顾晓是个大夫,对待病患都一视同仁,不看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每一个他都尽心尽力诊治。 与此同时,治病救人的他,也不愿意自己的病患不听从医嘱,任性的让明明一个月就能好的伤势,硬生生的拖延到好几个月才能好。 若不是不能送元尉出去,他现在就想将元尉赶出去了。他太任性了,任性的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要知道,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才从地狱边缘,将他抢回来的。元尉可以不珍惜他的小命,他可不能任凭元尉任性,而什么也不做。 “元方如果不能说动他,你就尽管给他加料。”沈炎也看不过眼元尉这么不知珍惜,不说顾晓尽心尽力,就是元方也担忧的险些就冲动过头了。 “嗯,我一定给他多多加料,让他记住这个教训!”顾晓紧握拳头,坚决说道。 “皇兄。”元尉躺在床上,看着走进来的元方,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跟健康的元方相比,他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根指头也能戳倒。他虽然强打精神,但是他虚弱无力,连说话都感觉到累。 “不要逞强。”元方说,摁住了想挣扎做起的元尉:“也不要勉强自己。我很好,我不是一个人。” 能让元尉不顾自己的,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日后当他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的时候,或许会将那个人放在跟他一样的位置上。 而今,元尉躺在这里虚弱无力,是为了他;勉强自己也是为了他,而他却不能在当下就替他报仇。 “我没有勉强,就是很不习惯。”元尉苦笑连连,这场被暗杀后,他的身体再也不复从前,他心里很清楚。 顾晓也直言相告过,要他不能费心,劳神,要安心静养。可是,他怎能安心呢?他在醒来后,就想立即见到皇兄,不能让皇兄为了他而冲动。 为此,他挣扎着让自己保持清醒,挣扎着让自己燃烧自己的生命之源,这是一种慢性自杀的行为。他这么做也让顾晓生气了,因为他的不知珍惜。若元尉的生命之源燃烧殆尽,他的生命也会结束。而他救人,不是为了让他自杀! 他没有辩解,顾晓虽然知道他们的处境,但是他毕竟不是他们,不能亲身体会到,所以他才会生气。 “元尉,你这就是在勉强自己。你好,我好,皇祖母才能好。” 元方心疼,元方愤怒,在他眼前是脸色苍白,虚弱的不能睁眼,却极力克制的元尉。 就因为知道他们相依为命,所以元尉才会这么勉强自己,才会连静养都不敢。 “我失去了母后,你失去了父王,皇祖母失去了儿子,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皇祖母更不能。你知道吗,我在送皇祖母出宫的时候,才发现皇祖母老了……” 他们兄弟俩所尊敬的,爱戴的慈祥无比的皇祖母,在年轻正当尊荣的时候,却是被冷落,被后宫妃嫔谋算,她要护着两个儿子,吃了许多苦;当她应当功成身退尽享尊荣的时候,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他们两个需要保护。 “不能再让皇祖母为咱们操劳,元尉,皇祖母最想的是尽享天伦,咱们不能让皇祖母伤心,失望。” “皇兄,我听你的。” “等咱们胜出了,就请皇祖母回来,为咱们主持婚礼。” 他有沈炎,而元尉,元方即使不能十分的确认,却也隐隐知道,他心中应该已经藏了个人,只是那个人的身影还不十分清晰。 73. 元方和元尉相谈甚欢,元嘉却是打上了元诚的府门。 “大皇兄,你来我府中有什么事啊?”面对着元嘉一张阴沉的脸,元诚却笑得好像开了一朵花。 他已经想清楚了,既然皇帝,皇贵妃和元嘉他们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怎么着,他也强行‘请了’元嘉的王妃和嫡子女过来,他都自行撕破脸了,还顾忌东,顾忌西做什么? 他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从元嘉的手里夺取更多的权势,怎么才能让元嘉不敢再欺骗他,再拉着皇帝和皇贵妃逼迫他。 说不得,他要动一动脑筋了,对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他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明知故问!”元嘉不给元诚好脸子,但是,元诚不在乎啊,他故意一摊双手,赖赖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无赖!”元嘉一甩袖子,愤愤低吼。 看元诚这副惫懒无赖相,他也知想不大出血,就要回妻儿,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想到,他要输给元诚了,输给这个他不曾当做对手的弟弟,就是呕血三升也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懊恼和悔恨。 早知道,他就该将他的妻儿养在他的王府里,那样,即使元诚知道了,也无法从他的王府里劫走人。 元诚可不管元嘉的懊恼和悔恨,摆出一副我就是无赖,又如何的嘴脸,让元嘉气得跳脚,却什么也不能说。 “说吧,你想怎样?”元嘉一进了密室,就立刻问道。 “大皇兄,我不想怎样。”元诚笑,笑看着元嘉郁闷想吐血的表情,他笑的更愉悦了。 “你若真的不想怎样,就放了,就放了你皇嫂和侄儿,侄女。”元嘉硬生生的将,涌到喉咙里的鲜血又咽了下去,元诚这是逼着他,亲口承认他骗了元诚。 这种感觉,太TMD憋屈和痛苦了! “大皇兄,这要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诚心?”元诚笑啊笑的,笑的元嘉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脸上嚣张得意的笑脸给甩下去。 “你想要多少?”元诚开出了条件,元嘉不得不跟他讨价还价。他可不许元诚漫天要价,无论如何他不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 至少,至少,他要保留一大半权力才行。 “大皇兄,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谈了吧,你这么没有诚意,还要怎么谈?你舍不得手中的权势,那不若就舍了他们吧。” 元诚冷笑一声,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他冷冷的看着元嘉,一字一字说道:“只要我的手一松,茶杯落地的话,我就为大皇兄除去不能说的隐患了。大皇兄,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住手,我谈,我跟你谈!”元嘉低吼,元诚说的轻巧,就算他想舍弃也不能,谁叫他妻儿背后的势力太强大,强大到他都心有忌惮。 “既然大皇兄有诚意,那咱们就好好谈谈吧。”元诚胸有成竹,就等着元嘉自动跳陷阱了。 元诚恨得五内俱焚,也不得不明知前头是陷阱,也要跳进去。 输了,他竟然会输?!怎么可能! 74. “还不放人吗?”元嘉和元诚讨价还价一番才谈拢了,他一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看着元诚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们已然撕破了脸,他也就抛开了那一套兄友弟恭的作态,目光冰冷若锐利的刀锋。 “还不急。”元诚转身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元嘉的面前:“大皇兄,请喝了这杯酒。” 若元嘉不喝酒,他是不会放虎归山的,即使谈判中他一举得胜,将元嘉杀了个落花流水。可是,若没有一点凭仗,元诚可不敢让元嘉走出王府一步。 怎么着,得到了权势,也要有命去享受,支配啊! “元诚,你不要逼人太甚!”元嘉怒瞪着那一杯酒,那是一杯毒酒,元诚要用毒来控制他:“不是已经签订了协议吗?元诚,难道你要弑兄不成!” “大皇兄,不是我逼人太甚,你要体谅我的难处啊。还有,请你慎言,我从没有要弑兄的念头,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若你一出这王府,就立即翻脸,那之前你签下的那份协议,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作用了。而我,也会被你送入地狱吧。” 元诚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硬是避过元嘉的躲闪,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大皇兄,我可不想落得元尉那般的下场。他虽然从地狱里逃过一劫,但是,他的人已经被你毁了吧。若是论狠,我可狠不过你。” 元尉被暗杀,就是元嘉所指使,他下的令是一定要送他下地狱,若是有什么万一,也要保证他即使活下来,也是一个废人。 元方送的及时,顾晓也救得及时,才没有让元嘉毁了他。 “元诚,你不要落到我的手里,若你日后落到我的手里,也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元嘉咬牙抢过那杯酒,一口吞了下去,随手一抛,酒杯划出一个抛物线后落地,碎成了两半。 “大皇兄,是你先不顾手足之情的,你还好意思这么说,真是可笑啊可笑!”元诚冷嗤,是他一直在顾忌着手足之情,反而是元嘉无情无义。 “父皇和母妃会很失望,对于你的所作所为。”元嘉一把揪过元诚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鼻子底下,跟他如出一辙的双目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是你们先让我失望的,不要反过来将脏水泼在我身上。”元诚右手拍过去,将自己从元嘉的手里挣出来:“成王败寇,大皇兄,你还是认了吧。” “哼,咱们走着瞧!”元嘉拂袖而去,元诚哈哈大笑几声:“走着瞧,就走着瞧,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捏着呢,我怕什么?” “他们的交易做成了,元嘉没有在元诚的手里讨到好处。”元方将消息递过去,沈炎接过,一眼略过。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为了权势,这两个一母同胞的皇子也开始自相残杀了。元嘉欺骗了元诚,元诚就给元嘉下毒,那女人若是知道她养的两个儿子跟她一样不择手段了,不知会有何感想? “将他们的交易告诉那个女人。”元嘉被下毒,凶手是元诚,这个消息若是传进宫去,真正的波澜才会掀起。 75. “你放心去做吧,元尉这里,有我们。” 元方又去看了一眼睡着的元尉,这才匆匆的离开了。 “他们打起来了吗?”元尉好像有感知,在元方还没有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嗯,打起来了。” “哦。”元尉轻轻‘哦’了一声,又睡着了。 “叫你不要操心,你还偏要操心。”元尉给他按了按背角,转身去给他熬补汤去了。 皇帝和皇贵妃还没有来得及欢庆元尉被刺,元嘉和元诚翻脸的消息就接踵而来,就好像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响,炸的他们是措手不及。 不等元嘉安顿好妻儿,宫里已经来了好几拨催促他进宫的太监。元嘉不得不在妻儿哀怨的视线里,带着愤怒去了皇宫。 等待他的是担忧的皇帝和皇贵妃,看到他们担忧的脸,他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他才是皇帝和皇贵妃唯一在乎的儿子,元诚是永远也比不上他的。 尤其,是当听说元诚逼迫他服毒,皇帝和皇贵妃气得怒发冲冠,若不是他拦了一下,他们就会冲去找元诚,逼他交出解药。 “逆子,逆子,真是逆子。”皇帝在宫殿里团团转,现在元诚在他心里,跟元方一样都是逆子,都是不听话要被狠狠教训的逆子。 皇贵妃虽然没有喝骂,但是,她的脸色已经代表了一切,元诚的所作所为已经激怒了她。 “父皇,母妃,三皇弟是不会交出解药的。他要的是权势,是将儿子架空的权势。”虽然他签订了协议,还喝了毒酒,但是,他也不会让元诚得了好处。 他宁肯鸡飞蛋打一场空,也不会让元诚将来踩在他的头上,这比元方踩着他还要他更加的不能忍受。 “元诚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陛下,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都守口如瓶,若不是有人故意泄密,元诚一点消息也不可能得到。 “元方!”皇帝和元嘉齐声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元嘉可是刚刚拍人刺杀了元尉,还让他成了一个废人,元方怎么会不报复回来! “元诚这个糊涂人,他被元方给耍了,被他给当枪使了!”皇贵妃磨牙,她的儿子她知道,会做出不顾后果兄弟相残之事,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他们两虎相争,乃至渔翁得利的,就是元方! “陛下,元方是要逼死元嘉,逼死元诚,再逼死臣妾啊,他这是认定了臣妾谋害了皇后,臣妾冤枉啊,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想着,皇贵妃就跪在了皇帝脚下,绝不能让元方渔翁得利,必须让元方给她的儿子让路了,不然,若是那柔嫔钻了空子,她所谋划的一切都会付诸流水。 可恨的是她青春不再,敌不过青春年华正好的柔嫔,也敌不过皇帝喜新厌旧的心。 而今,除了儿子,除了权势,她就什么也不剩了,她绝不容许这些再被人除去,谋夺去! “爱妃,你起来,朕不会再姑息那逆子,朕会给你们做主的。” 76. “母妃,是让父皇动手吗?”元嘉也有怨怼,怨怼皇帝不杀了元方,才让他疲以应对,也才让元诚有机可乘。 不然,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是元诚的兄长,元诚就不得有所妄想! “不,咱们也要动,这次一定要将元方打入地狱,让他永不能翻身!”皇贵妃这次是豁出去,要背水一战了。 为了元嘉和元诚,更为了她自己,而且,也到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时候,能不能斩草除根,能不能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就看这一次了。 “若不能除掉元方,那就只有下地狱了!” 第一,要胜出;第二,胜出后,要做太后,而不是皇后。她不会再等,不会再看着皇帝颜色行事。 做皇后,也有失宠的时候,那么,她就向着太后前进! “母妃,要怎么做?您吩咐吧,儿子一准去做!” “放出咱们的人马,全部的,去找元方的破绽和弱点。我就不相信,元方会是个没有弱点和破绽的人。” “母妃,元方的破绽和弱点不是元尉和皇太后吗?”元嘉不解,这么多年来,元方最维护,最在意的就是皇太后和元尉。 而元方的身边没有最得他宠爱的,让元嘉深以为憾事,若是元方有宠爱的,就好办了。 “平日里没有找到,不代表没有。元嘉,你要记住,为了要赢。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去找。一寸寸的搜,一点点的找,就有可能会找到对咱们有用的。” 为了要赢,皇贵妃已经不惜拿出全部的血本,义无返顾的都投进去。 “是,母妃,儿子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对元方布下天罗地网,让他逃不出去!” 元嘉见皇贵妃这么的坚决,不由的也热血沸腾起来,他想的最多的是要赢,一定要赢! 却没有去想,若是他输了,会怎样! 皇贵妃一行动起来,元方立即就得了消息。只因皇贵妃动作不小,而且,她也撕下了之前的假面,第一次将她的真是意图表露出来。 元嘉和元诚这一系的都跟风而动,皇帝则直接将元方和元尉的权力给打了折扣,他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又偏偏有所顾忌,才没有彻底的封杀元方和元尉。 皇贵妃一动,元方就亲自过来,要将沈炎他们接走,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觉得她会查到我这里?” “她是要孤注一掷了,再不能将我从那个位子上推下来,她,元嘉和元诚就没有胜算了。她已经不再相信那个男人,她所谋的是太后的位子。为此,她会赌上她所有的,也在所不惜。” 当皇帝一日日老去,当皇贵妃一日日青春不再,他们之间的猜忌,就会一天比一天多。因为,他们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悠忽成空。 “不管是元嘉或者元诚也好,还是我也罢。他都不会容得下,他老了,就多猜忌。之前,看不出来。经过那女人这一闹,就浮上了水面,容不得他不多想。他,要么杀了我,给元嘉让路;要么,再要一个年幼的皇子,等着他长大,而后传位。” “不过,他忌惮着你们,因为你们羽翼已丰。那么,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会看着元嘉和元诚都,看着他们跟你斗,等着你们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他有一点慈爱之心,他不会放着元嘉被元诚下毒不管,也不会放纵那个女人闹得如此之大。” 元方的心里有明悟,还有一抹苍凉。他,要做与众不同的皇帝,绝不做那个人第二。 他的目光落在沈炎的身上,温柔无比。而有沈炎在,他也不会走上那个男人的老路。 “若是这样,元方,我不能走。” “你不能留下来!”元方坚决说道,他不会选择让沈炎做诱饵,来诱使皇帝他们上钩,绝不。 “元方,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他自愿做诱饵,而且他相信元方,也相信顾晓。 “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元方直言不讳,他抬起手,放在了左胸那个地方,直视着沈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无法让说服自己,我会布置的万无一失!我认为,我无法做到,让你在这里做诱饵!” 77. “元方,为了我们的将来,我要留下来。”他不是虞国人,他而今的身份也不是沈林的弟弟,想要跟元方长相厮守,就必须有所牺牲。 他不会将元方推出去,跟其他一起分享,他要跟元方一生一世一双人,缔造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 “只要我成为诱饵,我就能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也能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你的追随者面前,更能博你我的将来拼力一搏。” 能认识元方,能跟他走到一起,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还是一个让他无比心动,无比欣喜的奇迹。 他不会否认‘沈炎’的身份,但是,想要跟元方在一起,那么他拥有虞国人的身份,那也是一桩好事。 “元方,不要拒绝我,我想跟你一起努力!”沈炎的食指,点在元方的唇上,不让他再说话:“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畔,而不是由你一力承担,应该有我们两人承担的。” 元方深深的看着他,握住了他的食指,良久,良久,他才缓慢的点了头:“无论如何,只要你平安!” “我会平安,我还要跟你一起生活。”沈炎主动靠过去,双唇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印在元方的薄唇上。 “那,我已经打上了我的烙印,元方,从今后,你就属于我了。” 虽然他现在心动的是一个男人,但是,沈炎没有半点被迫的无奈,他是真的敞开心扉,准备让元方住进来。 他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元方,是一个男人,那么他不会退缩,也不会故作不知,将这份心动深深的藏在心底。 既然他已心动,那么付诸行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因此,他做的自然无比。 听着他玩笑似地话语,再看看他眼里温柔而坚决的笑意,元方蓦地抱住了他,低头,覆到他的双唇上,让他炙热的气息完全的笼罩了沈炎。 沈炎一时瞪圆了双眸,这是他的初吻,也可能是元方的初吻。元方很急切的吻着他,跟他一样的青涩。 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反应,而他的眼里映出来的是元方热切的跟他唇贴着唇,迫不及待的要让自己沾染上他的气息。 笑意,一点一点的染上沈炎的双眸,他抬手,轻轻环住了元方的脖颈。 能来这里,真好,能认识元方,真好,能得到他的爱,真好……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在没有找到彼此所属的那个人,就不会动情动性,不会在红尘里翻滚。 他喜欢这样的元方,不沾染一丝红尘的情情爱爱的元方。 能在这万丈红尘里,找到彼此所属的那个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而他跟元方却真是幸运的不得了。 “沈炎,答应我,万事以你为先,答应我!”紧紧的拥着沈炎,元方跟他额头抵着额头,双目对着双眸,直直的将沈炎都装在了他的心里,满当当的,不留一点空隙。 “好。”我会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保护好自己。遇上了,就要努力,而不是消极等待。 消极等待不是他沈炎的风格,拼力博取才是他的座右铭。只不过,平日里他很懒,懒得去争取夺而已。 78. “哥,我不走,我留下来,让他带着阿璃跟熙儿走。” 顾晓固执的抱着栏杆,就是不肯离开。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里装满了怒火,狠狠的盯着元方:“你将哥一个人留下,你有自信不让哥受伤吗?” “顾晓,我还有你。”沈炎不是让顾晓留下来,而是意有所指。元方和顾晓都听得懂,只是他们不想懂。 “不,哥,若是你不让我留下,我绝不交出来。”说什么,他也不会丢下沈炎,一个人逃跑的。 就算他给了沈炎所需要的,但是,但是,有谁能保证没有万一,顾晓不相信元方,会真的能不让沈炎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阿璃,你抱上熙儿,跟顾晓走。”沈炎不跟顾晓说了,直接叫过了阿璃。 顾晓面对着,一大一小两双黑白分明,漂亮的无法形容的眼睛,终是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明知这是沈炎用两个孩子牵制住他,但是,他却无法再说不。沈炎要做诱饵,跟熙儿和阿璃最亲近的只有他。 “哥,若是你食言,我会让熙儿永远不来见你。”顾晓将东西扔到沈炎的怀里,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他不能回头,也不能停步,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回沈炎面前。 “母妃,找到了,找到了……啊哈哈……”元嘉得意的笑着,一路冲到皇贵妃面前,他高兴的几乎要手舞足蹈了:“他真的有弱点,真的有!” “在哪里?”皇贵妃虽然也在笑,但是,比起元嘉她还是有几分的理智的。 “在某某某某某地。”元嘉笑的合不拢嘴:“母妃,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弱点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皇贵妃不笑了:“你确定?” “是,我确定,是一个男人。母妃,真是没用想到,他的弱点竟然是一个男人!” 元嘉满眼的惊讶,元方没有妃妾,原来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吗?若是早知道他喜欢男人,送到东宫的就不会是美貌妖娆的女子,而是漂亮的少年了。 但是,不管元方喜欢谁,他总算是找到他的弱点了,只要将这个弱点抓在手里,元方就休想翻身。 “去将那个男人抓来。”皇贵妃下令,元嘉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在知道元方的弱点后,他可是非常非常的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成为元方的弱点。 元嘉以为要抓到元方的弱点,要大费周折,还要损兵折将。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见到了他非常好奇的男人。 说是男人,其实还算是少年,身形修长挺拔,犹若青青翠竹,又容色秀美,宛若美玉。 原来元方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吗?元嘉的心中不可否认的有了嫉妒。 为什么元方生来就是嫡子,就是太子,而他却是庶子,是从皇贵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而今,元方喜欢的竟然是君子温润如玉,而他迎娶的却不是他所喜欢的。 一个念头陡然升起,他要毁了这个少年,毁个彻底,让元方痛苦,让元方后悔! 因为,元方竟然用这个少年做诱饵,来引诱他到此。 元方却不在这里,那么他一定在其他地方部署,要将他们一举铲除。 虽然皇帝中意他,皇贵妃和其母族也千方百计的为他,但是,军权却不在他们手里,这也是皇帝会忌惮元方,不能对他斩尽杀绝的原因。 他的母族只顾着卖官鬻爵,只顾着敛财,只顾着欺男霸女,只顾着抖威风。直到这时候,元嘉才刚发现他竟然无法跟元方相比。 皇贵妃为了控制后宫,虽然从皇帝那里拿了大笔的银子,但是,她外家的银子也是流水一般的送进来,才让她能操控得了后宫,也只是表面上操控得了。 79. “知道你跟元方的差距了吗?”沈炎问,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皇贵妃虽然独占了皇帝,操控了后宫,但是,她却没约束自己的家人。她跟她的家人一样贪婪,才会卖官鬻爵,才会只顾着敛财,也才会恐惧失去一切。 因为失去了一切,就代表他们失去了所有。 “你是比不上他的。”在元嘉的怒瞪里,沈炎的话掷地有声。 “他在如何,还是将你独自扔在这里送死,而他则去夺取他的君临天下。”元嘉没有动,他知道,即使他现在转身就走,也已经输了。 从他们决定孤注一掷那一刻起,他们就输了。他们所或缺的,还没有牢牢抓在手里,不输,怎么可能? “是他让你在这里做诱饵的吧,他不过是在骗你。你是他随手抛下的棋子,等他坐上那把椅子,你却只能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元嘉的脸色扭曲,一脸的恶意,胸中却在翻腾不已。 这少年是诱饵,他不是元方的弱点?元方不喜欢男人? 不,元嘉在心里否定了,这少年就是元方的弱点,他猜不透的是元方为什么会让他做诱饵,还不曾派人保护他。 “他不会骗我,也不会将我抛下。我是诱饵,为的是要引你过来。” 元嘉,元诚,以及皇贵妃,这母子三人,元嘉的分量无疑是最多的。皇贵妃能操控的是后宫,元诚能掌握的也不过是元嘉所掌握的十分之一二。 只要将元嘉牵制在这里,元方就能迅速的铲除他手下的一切力量。继而,向皇帝逼宫。 “你相信他?” “相信。” 元嘉的脸越发的扭曲,狰狞,仿若困兽一般的想要咆哮,却又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什么也叫不出来。 良久,他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来:“你怎么敢相信他?” 就是他都不相信自己,不相信皇帝和皇贵妃,不要说他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就算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也不相信。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不为他人着想的人。 “我为什么不相信他?”沈炎反问。 元嘉狠狠的瞪着他,忽的,一跃而起,大声的喝令道:“来人!” 他险些就上当了,险些就被这人牵着鼻子走,而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要抓住这少年,他要狠狠的折磨他,让他后悔,让他哀求自己…… 元嘉带来的人从外面蜂拥而入,将沈炎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还不怕吗?”元嘉问,恨透了沈炎的不恐惧。 “不怕,因为你抓不到我。”沈炎摇头,若是没有准备,元方怎会放他一人在此做饵,顾晓也不会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抓不到你?”元嘉磨牙:“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抓到你?” “抓不到你?”元嘉磨牙:“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抓到你?” 说着,他将手一挥:“给我上,要活的!” 那些人一窝蜂的涌上来,沈炎动了,他脚下一踩,向旁边斜飘出去。在脱出包围圈后,他双手一扬。 一片淡青色的烟雾随着风向,吹向了那些包围他的人群里,也包括了那边脸色大变,却什么也来不及做的元嘉,院子里登时便多了一群姿势各异的雕像。 元嘉目眦欲裂的瞪着沈炎,这人竟然跟元方一样奸诈卑鄙,用自己做饵,将他引过来,又用卑鄙手段将他困在这里,他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说我奸诈卑鄙吗?”沈炎穿过雕像,来到元嘉面前:“要论卑鄙奸诈,你们说第二,没有人会跟你们抢第一。” 从前的皇后,而今的元方,元尉,他们都没有皇贵妃等人的奸诈卑鄙,否则,皇帝早就不是皇帝,皇贵妃更不可能谋害了皇后。 “你们欠元方的,也时候偿还了。你们就背负着你们的罪恶,去下地狱吧!” 虽然听不到厮杀声,也看不到焰火通红,但是,沈炎知道元方正向这里赶过来。 他,赢了…… “沈炎,我回来了……”一身甲胄的元方出现在沈炎面前,他笑着张开了臂膀:“我来接你进宫。” 沈炎一步步走向浑身浴血的元方,也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好。” 80. 赢了的元方,没有杀虞国皇帝,而是皇太后先他一步动了手。她要为自己的孙儿清除障碍,也要为自己的孙儿承担一部分责任。 “我没有杀他,皇祖母先我一步回宫,给他灌了鸩酒。”在回宫的路上,元方对沈炎说了皇帝等人的下场。 “母后,你要杀朕吗?朕是你的儿子,你竟然要杀朕!” 皇帝不甘的被几个大力宫女压着,皇太后亲手捧着鸩酒,将鸩酒倒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他才能甩开那几个大力宫女,踉踉跄跄的爬到皇太后的脚下,拽住了她的裙裾,恨恨的质问着。 “你是为了那个逆子,母后,你为什么这么偏心,朕才是你的儿子,才是你最亲近的人。那个逆子跟你隔了一层,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 “因为咱们母子欠他们母子太多!”皇太后看着,嘴角流出鲜血的皇帝,目光凄凉痛楚歉疚以及不后悔。 “当年你是如何说的,后来你又是如何做的,你都忘了吗?你忘了,哀家没有忘。哀家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媳妇,然后再对不起自己的孙子!皇帝,你造下的孽,你犯下的罪,一并偿还了吧!” 儿子和孙子,只能二选一,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只能选择孙子,她不能再让皇帝遭杀戮了。 “为了这个位子,你害了你的亲兄弟,害了你的结发妻子,又要害你的子侄,哀家不能不狠下心,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说着,皇太后一用力,从皇帝的手里抽出了裙裾,带着宫人在皇帝不甘愿的哀嚎里走远了。 “皇太后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再无后顾之忧。而且,她不愿让你背上弑父的罪名。” 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皇太后不知有多么痛苦,但是,她还是做了。 “所以,我不能让皇祖母一人承担。那个贱人还有元嘉和元诚,我会亲手复仇!”元方握住了沈炎的手,他的声音很冷,冷的能隔断那些人的喉咙。 “既然你想做,你就做吧。” 皇贵妃被一箭穿心,而在这之前,元方在她面前杀了元嘉和元诚,连带斩草除根。 沈炎也是在这时候,走到了虞国贵族的面前,元方亲自将他们接进了皇宫,带到了皇太后面前。 “你就是沈炎?”皇太后虽然雍容华贵,但是,也难掩她饱经沧桑后的苍老。 她看着沈炎的目光,不是严厉的,也不是藐视的,而是带着几分的欣慰,几分的期许,和几分的了然。 “沈炎参见皇太后。” “好,好,好!”皇太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方才一脸欣慰的对元方说道:“他很好,就由哀家下旨吧。” 若说是从前皇太后还有给元方挑选皇后妃嫔的念头,在元方跟她谈过以及见过沈炎后,这个念头便消失了。 元方不会走从前的帝王之路,他不会再要三千后宫,他要的只有这一个人。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皇太后只愿元方自在,顺心,幸福,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什么三宫六院,什么多子多福,有时候后宫的人多了,皇家的子嗣多了,也不是福气,而是一场场杀戮,一场场血腥的祸事。 但是,若她站在元方这一边,阻挠就会少一些,还有,元方的幸福才是她唯一关心的。那些追随元方的人要荣华富贵,就拿去,却不一定要进宫才可以得到。 “孙儿请跟皇祖母一块下旨。” “也好。” 祖孙两个商量好后,紧接着就是虞国皇帝抱恙,虽然太医百般救治,还是医治无效,于一个月后驾崩。 尊奉大行皇帝的遗旨,皇贵妃殉葬,大皇子和三皇子远远的打发了出去,太子元方登基,是为和帝。 和帝登基之后,皇太后和他连下两道旨意。皇太后的懿旨说,有感于先帝的偏宠偏信,才导致皇贵妃在后宫作威作福,纵宠大皇子和三皇子生了妄心,起了夺嫡之意。 又他二人为了夺嫡,连兄弟亲情都不要了,乃至兄弟相残,皇帝后来终于悔悟,却也太迟,才会让他二人接连送了性命。 有感于此,皇太后便下懿旨,和帝登基,不选后宫妃嫔,而且还要十年不选秀,若是嫡皇子年幼,选秀还要往后推延。 元方的旨意很简单,册封沈炎为皇后,并且听从皇太后旨意,后宫不进一人。 在元方的旨意下达的那一天,在夏国大都护府的沈林挂冠,只留下了一封请辞的奏折,不等景帝下旨,他就带着自己的父亲和福安郡君父子悄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又一个月后,皇后册封大典上,赫然出现了沈林等人的身影。他们望着携手并肩的沈炎和元方,脸上眼里满满的都是祝福和欢喜。 他的儿子,他的弟弟,终于得到了他的幸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