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刘浩：我TM就算是z马，也只会上母的！ 齐宇：以前多纯净一孩子，怎么长大成这德行了 ＊＊＊＊＊＊ 刘浩：把他还给我！ 徐世杰：美得你！ ＊＊＊＊＊＊ 齐宇：我们没可能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刘浩、徐世杰：…… 简而言之：本来以为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单相思，结果不小心变成了狗血的三角恋，最后变成渣攻渣受的巅峰对决！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强强 高干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宇 ┃ 配角：徐世杰，刘浩 第一章 齐宇正在上晚自习，一沓数学习题册还没有做完，正埋头苦干，突然收到刘浩的短信。 刘浩：八点到相思林，请你看场好戏，来晚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看时间，七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不要命地跑出去，到相思林应该是够了。齐宇扶额，刘浩每次都这样，不顾场合时间地点发神经一样地莫名其妙就要求他到哪哪哪，如果在规定时间到不了的话，会有怎样怎样的后果，这些后果无非是他要受伤了要死了要化成骨头了。虽然知道刘浩是夸张的，而且根据以往经验，他大部分都没什么事，就是纯粹闲的蛋疼没事找事，齐宇每次都会“上当”，去刘浩说的那个地方找他。 这次也不例外。齐宇抬头看看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的数学老师，走上前，小声在老师耳边说了两句，老师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齐宇正大光明出来了。 再到班主任办公室请了个假，他朝相思林走去。 相思林其实就是一片不大的竹林，竹子与竹子间隙满满长着杂草，现在是冬天，杂草变成了枯草，更显得杂乱，根本没有下脚的地儿，但总有小情侣们不顾险严寒阻、踏过草丛在这里幽会。 竹林算是这所重点高中的特色，说是在竹子上刻下愿望，愿望就会实现。幽会的情侣们情到深处爱在竹子身上刻下×××永远爱×××，放眼望去，各种东倒西歪的祝谁谁谁金榜题名、谁爱谁、谁恨谁的丑字，每棵竹子都被刻得惨不忍睹，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竹林得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相思林。 齐宇深深觉得来这里的人都有病，学校大片的干净地儿不待，非要来这鬼地方受罪，还真以为在竹子上刻下了字，所有愿望都能实现了一样，要是这里的竹子真有这魔力，他就拿把小刀，夜以继日地在每棵竹子都刻上：刘浩与齐宇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它没有啊，刻上爱情永驻的多半分了手，刻上金榜题名的多半高考失利，刻上谁恨谁的，没几日形影不离了。 看来刘浩病得不轻，居然喊他来这鬼地方。 不远处的路灯灯光穿过树干，射进竹林里，斑斑驳驳的。齐宇望着眼前一片无处下脚的杂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时，草丛里突然射出一个人影，一下把他抱住。齐宇没站稳，随着人影一起倒进杂草里。 杂草长得有半人高，人躺在里面，外面实在看不出什么。齐宇拼命从人影的怀里挣出头，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笑得贱兮兮的人影的脸，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瞥一眼时间——八点十分。 刚瞥一眼，手机就被人抢了，接着就听刘浩小声警告道，“找死啊，这个时候玩手机！” 齐宇推开刘浩，拨开缠在身上的杂草，想站起来，又被刘浩拉了下来。 刘浩说，“动静小点，给你看场好戏！” 说着拨开眼前方的草丛往竹林里面看过去，齐宇看着刘浩的侧脸，不动也不说话。 刘浩扭过头，瞪了眼齐宇说，“往那儿看，别看我，好戏在那边！” 齐宇顺着刘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五米左右的草丛里，窸窸窣窣传来一男一女小声的交谈声，伴随着轻轻急促的喘息声。 齐宇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爬起来就要走，却被刘浩牢牢攥住。 刘浩脸色不怎么好看，盯着齐宇低声问，“干什么呢！刺激的还在后面！” 齐宇再次趴下来，听着前方传来的银靡之声，觉得越来越无聊。好长时间后，那对情侣还没完，齐宇心想那男的吃什么了持久力这么厉害，他都快要睡着了。 身边的刘浩突然坐起来，吓得昏昏欲睡的齐宇一激灵，连忙跟着坐起来问，“怎么了？” 刘浩坏坏地笑着说，“那男的走了，女的还在。” 看着昏暗里刘浩邪恶的表情，齐宇忽然觉得很不妙。 果然，刘浩拿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胯下一摸，夹紧双腿，“看看哥们都硬成什么样了！那小妮子挺漂亮！” 入手处确实鼓鼓囊囊一片火热，齐宇捏了两下，刘浩连忙退开，齐宇收回手，冷冷看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干女人！”刘浩回答得声音虽低但十分用力，“反正那妮子浪得很，前几天才看她跟另外一人打过野战，就在她现在躺的那地儿，我估计她长期欲求不满！” 齐宇淡淡瞥了眼他，“她欲求不满关你什么事？” “我来满足她！”刘浩很激动，拽着齐宇的手也非常急切，“你帮我放风，我去会会她！” 没等齐宇说什么，刘浩已经往那个女孩身边走了。 女孩正在整理衣领，没注意有人靠近，等抬起头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个人，吓得差点蹦起来，张嘴就要喊，及时被刘浩堵住了嘴——用嘴堵的。 女孩用手打在刘浩的身上，被他一把捉住，睁大眼睛看着来人，完全认清是刘浩后，就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再也不动了，开始主动迎合刘浩。 刘浩这个人要说优点，基本没有，本质上非常符合朋友们给他取的外号——痞子，除了长了英猛高大的身材，和一张十足欺骗性的帅脸，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格外有绅士风度，就没别的好了。齐宇就常常觉得自己是被他装出来的气质所欺骗。 刘浩极具侵略性地吻着女孩的嘴，他记得这个女孩叫李燕燕，在三个月前送过一次情书给他，他没回应，一个月前又送了一封情书给齐宇，齐宇当时就拿着情书跟他提，这女孩的长相挺对胃口。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回应。 刘浩觉得应该是没有，有的话，李燕燕不会在这跟别人搅合在一起。 刘浩把李燕燕压在地上，因为太过兴奋直接把她刚刚穿起来的内衣一把扯掉了。 齐宇坐在草丛里，看着刘浩跟那个女孩的举动。很奇怪，他其实有点夜盲，晚上有点看不清东西，就像他一直看不清女孩的长相，可是却能把刘浩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譬如他的手如何剥掉女孩的衣服又是如何伸进女孩的衣服里，脑袋是如何伏在女孩胸前耸动…… 不知道坐了多久，刘浩办完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他这边走回来，齐宇站起来，拍拍屁股，忽然觉得脚有点儿发软，要不是扶着一棵竹子，差点跪下来。 刘浩扶着齐宇的腰嘲笑他，“办事的是我，怎么累坏的是你？” 齐宇一拳头砸在刘浩肩上，笑骂，“你小子真够久的，我腿都麻了！” 刘浩回敬齐宇一拳头，同样笑道，“那是啊，也不想想我是谁！” 两人往寝室的方向走，刘浩一回到寝室就迅速整理洗漱用品，拉着齐宇往浴室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叫，“快去洗，身上脏死了，浴室要关门了！” 从寝室出来，正好遇上李燕燕从林子里走出来，三人正对上。 看清是李燕燕，齐宇瞪大了眼睛。李燕燕看了看两人，神情有点儿尴尬。 只有刘浩笑得十分自然，跟李燕燕打招呼道，“跟男朋友约会回来啊？” 李燕燕张口正想说点什么，刘浩已经不耐烦地拽着齐宇走了，好像刚刚跟她缠绵的那人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 齐宇觉得刘浩欠揍欠抽欠虐的本质变本加厉。 第二章 齐宇和刘浩洗完澡，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人打闹地正欢的时候，遇到了齐宇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既矮又怂还屌丝的男胖子，但同时又是个十分负责任的好老师。齐宇有礼貌的主动向班主任打招呼，班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看看齐宇又看看刘浩再看看齐宇，满是麻子的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挥了挥手，用朽木不可雕的意味说，“快回去休息吧。” 齐宇拉着刘浩赶紧走了。 齐宇回到寝室就躺上了床，心情不怎么好。他跟班主任请假的说辞是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休息。他极少说谎话，以往寥寥数次谎话都是为了刘浩才说的，因为成绩突飞猛进，高一高二还是吊车尾的成绩到了高三，一跃成为年级前十名，加上他性格也不差，足够圆滑，在同学间颇有人缘，在班上又是班长，老师们都特别信任喜欢他。 但这次谎话刚出嘴溜个弯儿，就被揭穿了，滋味相当不好受。齐宇有点儿担心太负责任的班主任会把这点小事小题大做报告给他爸。 刘浩在齐宇下铺坐着玩手机，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把手机扔给齐宇，把脚搭在下铺的床上，上面半个身体探上齐宇的床铺，双手捏齐宇的脖子，说，“我要去外面补习，我爸给我安排了学校。” “哦，”齐宇把刘浩的手打掉，心不在焉地说，“好好学。” 刘浩一看他那样子就怒了，一拳头擂到齐宇的腰上，忿忿问，“这有好几个月见不了面，你都不会舍不得？” 齐宇翻个身，与刘浩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别的艺术生老早就出去集中培训了，你这会儿还在这混，想不想好了你？！” 他没有把刘浩那听起来有些暧昧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刘浩经常对他说比这还要肉麻很多倍的话，早些时候齐宇还会心思萌动面红耳赤，可后来渐渐发现，刘浩话说是说了，但人根本没这个心思或者他的话表达的就是表面上最肤浅的那层意思，根本不需要往别处想，所以齐宇的最终解释就是刘浩语文幼儿园水平，该说的不该说的胡乱说。 刘浩把冰凉的手往齐宇衣服领子里塞要取暖，齐宇冰的一哆嗦，从床上爬起来，背靠着墙远离刘浩的魔爪，恶狠狠地盯着他。 刘浩说，“那我出去那几个月，你可要坚守贞操！不能把我忘了！” “去你的！好好学吧你！什么时候去？”齐宇攘他。 刘浩是学画画的艺术生。高一高二混多了，文化课给落下了，玩心收不回来，又没有齐宇会学习的脑子，高三补不过来，只好去学了画画。可是他画画也没有天分，一开始几节画画课齐宇陪着他上的，结果齐宇都会定稿了刘浩连支铅笔都还削得跟狗啃的似的。本来就没天赋，又不肯努力，齐宇真替他捏了把汗。 刘浩点点头，说，“下个星期，”顿了一下，双手捧起齐宇的脸，恶心巴拉地说，“流氓，我会努力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齐宇做了个恶心到要吐的表情。刘浩这话要是在以前说，他一定又被感动得死去活来，真以为这货可能会为了他努力学个三五个月，然后祖坟冒青烟霸气侧漏一举考个名牌大学，后来每次看他的成绩都在年级中垫底的，齐宇就知道自己纯属爱情肥皂剧看多了，被荼毒得厉害。 齐宇一把拍掉他的手，心想还不知道谁丢下谁呢！不过他没说出口，重新躺下去，拉上被子盖到身上，这会儿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回来了，刘浩待了没意思，瞥了眼齐宇，就回自己寝室了。 齐宇在上铺转过头看着刘浩离开的背影，心里算了一下，他下个星期走，今儿个都星期四了。 转眼就到了双休，刘浩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奔赴外地好好专修画画，齐宇留在学校哪儿都没去，把前几天浪费在刘浩身上的时间补回来，抓紧做习题。 星期一，齐宇起得很早，奔至机场送刘浩。到的时候，刘浩已经到了，和学校其他几个艺术生在聊天，看到齐宇来了，老远就站起来挥手，大叫，“流氓，这儿！” 机场里候机的乘客一股脑儿往齐宇这边看过来，齐宇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把头扭向一边，装作刘浩不是在喊他。 离刘浩还有几米的时候，刘浩直接冲上来，抓着他的手臂叫道，“怎么这么慢！” 他的嗓门大得出奇，声音振聋发聩，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刚刚那个流氓喊的是他了。 齐宇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流氓这个称呼不再躲闪了。刘浩喊他流氓不是因为他性格或行事作风像流氓，而是因为刘浩本人的外号叫痞子，刘浩认为痞子流氓天生一对，便自作主张地把流氓这个称号强加到他身上，他自己对这个厚颜无耻的霸王称号相当不以为然，但刘浩天天喊得高兴，他也没办法。他轻轻揽了揽刘浩的肩膀，“好好学啊！别天天不着五六的！” 刘浩对他这种不得罪人的官方话很是不屑，翻个白眼，让他在凳子上坐下，就把他晾在那儿跑去找别人聊天打屁了。 到登机的时候，齐宇帮他拿行李，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提着手提包，跟个老妈子似的送他过安检，对和刘浩一起去学习的艺术生们絮絮叨叨地说，你们出门在外相互照应，刘浩这小子特容易惹事，惹麻烦的时候大家都帮衬着点儿。 说到后来，刘浩不耐烦了，一把扯过齐宇手里的行李，没好气地说，“快滚回去，烦死了，比我妈还烦。” 说完就上了飞机。齐宇站在原地，本想跟他挥手的手臂举在半空中，无奈前面的人根本没想着要回头，他只好讷讷放下。 回到学校已经是半上午，两节班主任的课结束。齐宇刚走到教室门口，班主任抱着课本从教室出来，两人面对面遇上。 班主任淡淡看了眼他，冷着脸说，“来我办公室。” 齐宇心里一咯噔，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把书往桌上一丢，先指了指门示意齐宇把门关上，又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让他坐下。 “齐宇，我跟你父亲也是有点交情的。”班主任头一句就这么说，齐宇有点儿晕。 他知道班主任家的老丈人以前在他爸的手底下当一个干部，他来这学校当天，他爸就跟班主任说了，他的学习教育问题全权托付给他，做错事了任打任骂都由班主任说了算。 当然，班主任不会真的打他骂他，只会在他做错事的时候第一个汇报给他爸，然后，等着他的，就是他爸的一顿鞭子。 齐宇没出声，等着班主任的责难。 班主任没有接着上一句话，而是换了语气说，“最近学校发生了一些非常低俗的事，有人拍了视频匿名发到了校长邮箱，校长十分生气。” 齐宇心里一颤，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天晚上刘浩跟李燕燕那点破事，他抬起头，慌张地问，“什么事？” 班主任看着齐宇的表情，半晌不说话。齐宇一下子冷静下来，别是老师在诈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因为一句话他自己先乱了阵脚。他深吸一口气，朝班主任笑笑。 班主任叹口气，把齐宇招到电脑前，打开一个文件，嘱托道，“这事保密，传出去会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让你看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认出视频里的人。” 视频一片昏暗，声音嘈杂，隐约能看到两个身着校服的人在草丛里喘息，虽然画面模糊不堪，一般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但齐宇只要了一秒就立即看出了里面的主人翁——正是刘浩和李燕燕。 班主任一直看着齐宇的脸，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全部都看在眼里。 齐宇知道如果说什么都不知道肯定逃不过他的法眼，他低下头想了想，先是装作很震惊的样子，然后不可思议地感叹道，“这不是五班的李燕燕吗！” 果然，班主任不再盯着他，点点头看向电脑，附和着说，“我也觉得像她，我带他们班的物理，对她的声音有点儿印象。” 他们学校是严禁学生早恋的，更别说做出这种有损校容校纪的龌蹉事，还敢发到校长邮箱，明摆着不想读了。齐宇冒出一头冷汗，视频里李燕燕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目前刘浩都没出声，画面虽然看不清，但是声音多少还是能分辨的，他只希望刘浩那混蛋最好不要发出半点声音。 视频是截取的一段，大约十分钟，齐宇在看的过程中一直揪着心，生怕刘浩控制不住突然咆哮一声，搞得比他自己被抓奸还紧张，不过幸好，直到视频结束，刘浩都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 班主任关掉播放器，让齐宇回去坐好，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孩子啊……哎……”然后突然正襟危坐，用长辈对后辈满是殷切希望的语气说，“齐宇，你是好苗子，交友要慎重，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看看这个李燕燕，像什么样子，他们两个肯定是要被开除的！” 齐宇垂着头，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等到班主任说完了，才抬起头用满是疑惑的语气说，“昨晚上，我请假回寝室的时候，好像看到五班的肖功晨从相思林出来。” 肖功晨就是李燕燕对外宣称的男朋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刘浩之前，她确实是和肖功晨在约会，所以他没有算说谎。 这是个有用的消息，班主任眼睛一亮，“我会跟五班班主任反映。” “嗯，”齐宇点头，然后又为难地皱眉说，“老师，您别说是我说出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撞见了而已。” “呵呵，”班主任慈祥地笑道，“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 “谢谢老师！”齐宇也笑，又站起来说，“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班主任脸色又暗下来，“今天上午翘课，是去送艺术班的刘浩？” 齐宇重新坐下，点头回道，“是。” 班主任又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去送他也要先请个假是不是？不然老师多担心，会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而且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年，你们两个都把心收一收，你父亲也特别关照过，你一定要考上重点。照目前成绩上升的程度，你是很有希望的。刘浩看得出来对绘画很有天赋，他爸也对他寄予了很厚的希望，听说你们从小就玩在一起，那就一起为了理想努力，互相督促，别让长辈们失望。” 齐宇对于班主任这种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的行为非常不齿。要是刘浩那样也叫对绘画有天赋，那他齐宇就堪称与齐白石毕加索齐名了。 还有什么一起为了理想什么的，更是扯淡！刘浩这混蛋的理想是左手一个性感美国妞如玛丽莲梦露右手一个各种姿势精通的日本妞如苍井空。难道他要督促刘浩成为A·V男优吗！ 想归想，齐宇还是表现得非常顺从。班主任见该说的都说了，学生又是听话的，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学习，有问题就过来问的话后放齐宇走了。 第三章 齐宇回到教室，一想到那个视频心就很乱。 当时除了他在场，还有谁在，居然把这个视频拍下来了？就算他把事情推到了肖功晨的身上，但难保另一个在场的人不会出来指证。 刘浩一走，齐宇连上课都没什么心思，老是想着手机，刘浩会不会突然发短信过来，眼睛不时地瞟两眼。 正在上课的语文老师怒了，一个粉笔头扔到齐宇身上，怒道，“齐宇！把我刚刚说的复述一遍！” 齐宇站起来，他哪里知道老师刚刚讲了什么，只好看着老师，老师也看着他，就等着他出丑。 正迷茫中，同桌拉了拉他的手臂，悄悄指了指语文课本上的一段文言文。 齐宇立马明白了，捧起书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语文老师刚刚正在讲文言文中生僻字词的解释，正读课文，齐宇读的那一段刚好跟她读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错，语文老师忿忿不平地让他坐下，青着脸不高兴地说，“认真听课！” 齐宇坐下后对同桌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同桌脸红红地转过脸继续听老师讲课。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估摸着刘浩大概到了目的地了，齐宇立即翻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却得到一个老女人的答复——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一下午又是浑浑噩噩，刘浩半条短信都没来。以前老觉得他没事找事，现在突然一天都没个消息，齐宇真不适应。 晚上是英语小测验，做完立即出分数。齐宇没及格。在上了高三之后头一回不及格，齐宇望着试卷上大片叉叉，暗骂自己没出息。 人家新到一个城市，兴奋着呢，哪会想到你！人家都没想着要跟你报平安，没想着你会担心他，你自己在这边一个劲的想想想，想个球球啊你！ 平息下来，也把自己拉回现实，齐宇关掉手机收起答题纸，拿出试卷，埋头进去，开始重新做一遍。 直到保安在教室门口连喊了好几声，齐宇才从英语试卷里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墙壁上的钟，居然已经12点了，保安要锁教学楼大门。 齐宇不好意思地对保安大哥笑笑，匆匆收拾了一下试卷走出教室。 回到寝室，拿出试卷，重新对了一遍答案，不考虑作文，第二遍只扣了两分，一篇阅读理解错了一题，可能是答案出错。齐宇终于满意了，把试卷扔到一边，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寝室里其他人都睡了，呼吸声呼噜声此起彼伏，齐宇睡不着，又拿出手机开机，除了通信公司发的提醒天冷加衣和生活周报之外，没别的了。 齐宇叹口气，早就明白刘浩不会给他消息，所以也没有多失望。他拿着手机胡乱翻，忽然在手机里发现一个新文件。 齐宇不记得自己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东西，挺好奇地点了进去。一看就愣了。 文件是个视频，一点开就是昏暗的画面和嘈杂的喘息声，是班主任给他看的那个视频。 齐宇又看了一遍，这次不是内容，而是从拍摄角度来看。手机屏幕不大，但能判断是在很近的距离拍的，这么接近的距离，除非是故意拍小电影，不然别人拍的话，当事人不可能没感觉，所以最后齐宇断定，是刘浩自己趁李燕燕不注意的时候拍的，用的还是他的手机。 刘浩拍的很巧妙，自己只留个后脑勺，李燕燕的脸倒是若隐若现的。 拍的人是刘浩，那发给校长的人是谁？刘浩什么时候有这兴趣把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拍下来还发给别人看？ 齐宇想，如果是别人发的，那只要问刘浩把这个视频给哪些人就能查到。如果是刘浩自己发的……齐宇想想觉得不太可能，难道刘浩已经变态到这个地步，拍下自己的小电影跟校长耀武扬威，然后还得让他编谎话瞒过去？ 后来一个礼拜学校特别安详，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到了礼拜一的早上齐宇刚进教室，就得到了一个消息，五班班花李燕燕和他的男朋友肖功晨被开除了。 整个教室都在谈论，有问什么原因的，有人说不知道，有人说学校不让谈恋爱，杀一儆百呢，还有的说是两人做坏事被校长当场抓住…… 齐宇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退出教室，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打了电话给刘浩。 响了好长时间那边才接电话，语气十分不好，“谁呀！大清早的打扰老子睡觉！” 刚听第一句就知道他还没起床，他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齐宇是明白的，等他咋呼完了齐宇才开口低声说，“我，齐宇。” “干什么？”那边的火气依旧很大。 “视频是你拍的？” “……”几秒之后，那边突然银笑，“嘿嘿，是啊，你看到了？” “也是你发给校长的？” “嘿嘿，对啊！” “你在搞什么？！”齐宇语气加重，拼命捏着拳头才让声音听上去只有一点点生气。 “搞女人啊，你不是看到了？”那边依旧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当回事。 “……”齐宇停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流氓，现在学校情况什么样快给我说说，快的话，那小妮子应该马上要被开除了吧？” 这回齐宇换上愣着的表情了，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你故意的？” “是啊，”那边不笑了，语气变得很无所谓，就像平时话家常一样，“玩玩而已嘛。” “我知道了。”齐宇啪地挂掉手机，转身走进教室。 齐宇太了解刘浩了，两人从娘肚里出来就玩在一起，只要刘浩撅撅屁股齐宇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早不培训晚不培训，这次搞这么通闹剧后甩脚出去培训了，一定是早计划好了，知道他不会把他供出去，还得拉个背黑锅的，而且这个黑锅肖功晨想不背都不行，因为他确实干过这事。 刘浩这个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学校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现在他这么整李燕燕他们，无非是这两人得罪他了。 齐宇同情他们，说不定就是去食堂打饭的路上不小心撞了刘浩一下或者接开水的时候插个队插到了刘浩的前面，现在落个被开除的惩罚，连为什么是谁干的都不一定知道。 搞清楚之后，齐宇松了口气，应该没谁往刘浩身上怀疑了。 这天的课就跟以前一样，齐宇听得很认真，心无旁骛的，到了下午放学，齐宇发现自己一天都没再盯手机，心情很好，挺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又感叹其实一切就那么回事儿，谁谁都差不多。 只是晚上有点儿悲催，被班主任叫了出去，两人一起往学校外面走，远远的看着学校大门口，齐宇就走不动道儿了。 齐宇他爸站在车边，脸色阴沉。 第四章 齐宇被他爸拽回家。一进家门，他爸就沉着脸命令，“跪下！” 齐宇顺从跪下。 没一会儿只听啪一声，鞭子撕破空气的声音，落在他的背上。他咬牙没出声，接着又挨了一下。他妈捂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站在一边。 后背火辣辣地疼，齐宇使劲握拳，不敢发出一点呻吟。因为，如果他胆敢因为疼而忍不住，他爸会抽得更凶更狠。 抽了五下，齐春平停下来，让勤务兵把鞭子收回去。齐宇紧绷的身体在看到鞭子被收起来的时候，一下子瘫在地上。 这次是五下，是有史以来最轻的惩罚。 齐春平站在他身边说，“知道错了没？” “知道。” “错哪儿了？” “不该撒谎不该逃课。” “嗯。” “爸，我保证没有下次。” 齐春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书房忙公事。一直站在一边的齐妈妈见到丈夫离开，立即冲过来把齐宇扶到沙发上，勤务兵小李搬出医药箱给他擦药。 这是家法最平常的程序。齐春平一直信奉棍棒教育法，一丁点儿小事能把齐宇打得半死，今天是最轻的，而最严重的一次是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齐宇一家随他爸驻扎在一个郊区，郊区有一个鱼塘，齐宇贪玩，和几个小伙伴去捉了鱼，野炊煮了吃了，虽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鱼肠也没有挖，但齐宇记忆里那次野炊特别开心，也是他每次回忆童年唯一有色彩的事，事后被鱼塘老板揪回家告状说是偷鱼，他爸把他吊起来打，直接打到休克，后来他爸因为处理公务匆匆离开，忘了他还吊着，幸亏他妈回家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不然，能直接在阳台上风成干尸。 尽管听上去残酷到无以复加，但齐宇却没办法恨起他爸来。因为他爸是正直到变态的人，教给他做人的道理他没一个能反驳的，就像这次揍他，更多的是因为他撒谎而绝不是因为逃课，高一高二那两年，没有哪一天不在逃课，当时他给刘浩的话就是，不在逃课中爆发就在逃课中灭亡，那会儿他爸也知道他的状态，可是并没有说什么，反倒安慰他妈说，男孩子皮一点儿是好事。而且他爸鞭笞他也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他唯一能怨的大概就是他爸下手太狠。可是，他又不能怨，因为他爸说，我养的是女儿吗，这点痛都不能承受？他爸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他，齐宇觉得他爸这话和态度狠狠地践踏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于是，被抽得再狠也不叫一个疼字。 上过药后，齐宇就去休息了。因为背上的伤，他只能趴在床上，尽管很困了，但伤疼得根本无法入睡，齐宇只好掏出手机调出那段视频来看。 齐宇本身对这种东西反应不是很大，但因为里面的男主角是刘浩，没看一会儿就感觉下身鼓起了帐篷，再因为是趴着，他难受地直想去死。 从床上下来，溜进卫生间，闭着眼想着刘浩，很利索地解决了问题，齐宇用卫生纸擦干净。满足地躺回床上，齐宇苦笑了一阵，手机关机，直接趴着睡了，心想他们之间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起来，头昏沉沉的全身都疼，齐宇也没在意，以为是被打的后遗症，洗漱完后小李送他回学校。 直到上课的时候齐宇终于知道问题不太对，老犯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上课的时候一直趴在桌上提不起精神。同桌看他那样子，小心地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着急地说，“齐宇，你发烧了！” 同桌当堂向老师请了假，扶着他去校医室。 齐宇大半个身体都倚在同桌的身上，看着这个娇小羞涩的女孩子抿着嘴唇，倔强地把他往校医室拖，心里有点感激。 到了校医室，医生一量体温，好家伙，39.5℃。医生掀开齐宇的校服，露出他后背上的伤痕，同桌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齐宇觉得她那个表情很好笑，然后就笑出来了，同桌立即又脸红了。 开了药吃了，齐宇在校医室病床上睡下。一觉醒来，同桌还在，正在一边拿着本英语词典默背，齐宇摸摸自己额头，烧还没退，觉得不舒服又躺下去。 可是却睡不着了，无聊时，摸出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两条刘浩的短信。 刘浩： 乘最快的飞机到我这里来，最晚今晚十点，迟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地址：****** 流氓，我喝多了，你快来接我…… 第二条信息是刚刚发的。齐宇看看时间，马上都要下晚自习了。 他张口喊医生，惊动了同桌，同桌迅速跑过来，紧张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齐宇笑笑。 医生就在隔壁，很快来了，齐宇说，“有什么办法能快速退烧？” 医生一副你不懂就别乱开口的模样说，“再怎么快还得按照程序来！”说完转身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吊瓶。 齐宇一看那一大瓶水，没有几小时是不可能解决的，摇摇头掀开被子爬起来，“给我开药吧，我回寝室休息。” 医生抱怨，“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真是的。” 不过还是去开了药。齐宇拿着药，本来打算回寝室，但看到同桌一个姑娘家陪了他那么久，于是就说，“走，我送你回去。” 同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你病了，我送你回去！” “走吧！”齐宇也懒得啰嗦了，直接拽着同桌的胳膊往女生宿舍方向走。 同桌一路上都红着脸，盯着齐宇捏着她手臂的地方眼睛发直，直到了寝室门口，才想起来开口说，“谢谢你，你快去休息吧，早日康复！” 齐宇点头，转身离开，走到路口的时候，转了个弯，往校大门口走去，乘上出租车的时候，给室友打电话，说，“要是老师来查房，就说我在校医室住。” 直奔机场，被告知飞往新城的飞机最近的是凌晨两点的。刘浩学习的地方就是新城，齐宇不知道刘浩是不是想考新城什么大学，也不知道刘浩知不知道自己是要考京市的。 在候机室干坐着，等到登机的时候齐宇发现自己眼睛模糊地都快看不清道儿了。 早上凌晨五点到的新城，齐宇觉得力气实在花光了，背后的伤口好像发炎了，他连站都站不稳，走一步路比红军过雪山还要艰难，他从来不在谁面前露出弱者的一面，以前无论刘浩提出多奇怪的要求，再艰难，他也不会开口说一个难字，按照刘浩说的，到达他那儿。刘浩曾说他就是只驴，倔得要命，但是他自己觉得那不叫倔，应该是有毅力。 但这次，齐宇觉得如果再逞强，有可能会直接晕在机场，到时在医院与刘浩见面可就真难看了。他给刘浩打电话，这个点儿，刘浩肯定还在睡，吵醒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脾气。 齐宇都做好了劈头盖脸的准备，但郁闷的是，电话一直没人接。没有办法，齐宇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打了TAXI，一上车报完地址，就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赶到刘浩的住所，没有见到刘浩，反倒是和刘浩一起出来学习的另一个艺术生打着呵欠开门，看到齐宇明显一愣，揉了半天眼睛震惊地说，“你还真来了啊！我们开玩笑呢！” 齐宇靠在门框上，已经没力气想他们开的什么玩笑，反正刘浩以前也老干这种事，他早见怪不怪了，齐宇歇了好一会儿问，“刘浩呢？” 艺术生说，“痞子昨晚上跟戚戚去酒店了，没回来。” “戚戚是谁？” 齐宇真佩服自己，虽然知道刘浩叫他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听到这么个消息，居然还能这么冷静的站在这问毫不相干的问题。 “画室同学，全名戚雅凤，”那个艺术生说，“呵呵，痞子真有办法，什么女生只要他看上了绝对跑不了！” 艺术生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一点儿羡慕的意思都没有。齐宇没有接话，艺术生继续说，“你说痞子打哪儿交来你这么好兄弟？真是羡慕他！” 这句听得出来，是真心诚意的感叹。齐宇笑笑，很淡定地走进屋里，巡视着屋里两张床，其中一张铺着蓝绿格子床单，上面摆满袜子内裤，乱糟糟的，齐宇一看就知道那是刘浩的，床单当初还是他陪着一起买的。不过出于私心，齐宇还是明知故问道，“刘浩睡哪边？” 艺术生指着东边那张床说，“那边。” 齐宇点点头，径直往另外一张床走去，一屁股坐下去，拍了拍床铺说，“我睡你的床，麻烦你在他床上睡吧。” 那个艺术生也是个好说话的，点点头又打着呵欠把刘浩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一边一拢，然后躺到床上去了。 齐宇头一沾枕头，明明累到不行，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睡刘浩的床不是因为他好不容易赶过来但刘浩却不在而闹别扭，而是因为，他害怕闻到床上满是刘浩的气味，会让他控制不住，也更害怕床上除了刘浩的味道，还会闻到别人的，那样他会控制不住崩溃。 他带着伤和病拼命往这边赶，确实存了那么点儿心思——如果让刘浩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会以什么表情来迎接自己，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疼和内疚？ 虽然早就打算过结果不会很好，但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齐宇还是觉得堵心，他想，只要以后但凡有一点点爱上别人的可能，他都会马不停蹄地卷好铺盖，彻彻底底远离刘浩。 第五章 齐宇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滑来滑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艺术生那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吓得猛地推开他，吼道，“你干什么？” 声音一出来就发觉不对劲了，嘶哑得比公鸭叫还要难听。齐宇冷静下来，看看自己身上，已经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再看着艺术生手里的酒瓶，不再说话，而是用眼神询问。 徐世杰晃了晃左手的酒瓶又晃晃右手的毛巾，脸上表情略带尴尬，“你发烧了，我用我妈教的办法给你退烧呢，管用不管用不知道，反而把你吓着了？” 听他这么说，齐宇这才觉得身上确实凉丝丝的，还有一股酒精味道。齐宇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反应过度，拉了拉徐世杰的手臂以示友好，笑呵呵地解释，“不好意思，刚做噩梦呢！” 徐世杰把酒瓶和毛巾放下，让齐宇躺下，帮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和他聊天，“你带病过来的？” “没呢，”齐宇笑着说，“可能凌晨过来的时候，天太冷着凉了。” “你背上……”徐世杰欲言又止。 齐宇还是笑，“跟人打架被抽了，呵呵，没事，现在该结痂了吧？” “没有，发炎了，”徐世杰直直看着齐宇温和的脸，觉得这样一个柔和的人也能跟别人打架，他不太相信，但又觉得他没必要骗自己，正矛盾中，忽然想起来，说，“对了，我买了消炎药和感冒药，你吃点！” 说着就匆匆忙忙地去倒水拿药，送到齐宇嘴边。 齐宇看着有些热络过头的徐世杰，疑惑着自己接过药片端着水把药吃了，然后重新躺下。 徐世杰依旧坐在齐宇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时半会儿，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忽然尴尬起来。齐宇跟徐世杰不熟，他只知道他是刘浩艺术班的同学，在这之前，偶尔因为刘浩的缘故在学校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仅限于此，连像样的交流都没有过。 齐宇被徐世杰一直盯着，觉得很别扭，扭了扭脸问他，“你应该有课吧？不用去上课？” “哈哈，不用，”徐世杰挠挠头发，“我已经请了半天假。” “……”齐宇原本想问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请假的，但是想到他们真的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忽然这么问，假如不是的话，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于是又把话吞了回去。 “刘浩还没回来？”齐宇换了问题问。 “没有，不玩到尽兴怎么可能会回来，”徐世杰一说刘浩的时候好像有满腔怨气，“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把你叫过来自己去逍遥，兄弟病成这样也不问问！” 那语气那神情，好像被辜负的是他一样。齐宇看着他微笑道，“他不知道，再说，是我自己也想过来玩玩，我还没来过新城呢！新城好地方，尽出伟人，我刚好来沾点儿天地精华，说不定日后也能跟伟人沾点边！” 徐世杰看他都病得满脸发红嘴唇发白还能笑着胡侃，把被子往上紧了紧，掖进他脖子里，笑着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我……”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梆”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踢开，两人一齐望过去，刘浩黑着脸站在门口，怒视着房里吼道，“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莫名其妙目瞪口呆，来不及说什么，刘浩已经火急火燎地奔进来，直接冲到齐宇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死死捏着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猛地一脚踹上床沿，大吼道，“你睡他床上干什么？！” 他的力气极大，床被他一踢，立即颤颤巍巍抖了抖，徐世杰见他这样赶紧来拉他，却被他反手挥开。 刘浩还是怒气冲天地注视着齐宇，见他半天没有起来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咆哮着叫道，“你给老子起来！滚起来！” 他一边叫着一边扑上去掀齐宇的被子，徐世杰要拦他，却被他快人一步，抢先掀掉了被子。被子经过一个旋转，落在地上，齐宇穿着小三角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两人面前。 刘浩一看他这样，血一下直冲脑门，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眼前的景象对他冲击过大，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手指着齐宇不停地发抖。 他这个样子吓了徐世杰一跳，徐世杰伸出手，一边拉他一边担心地问道，“痞子，你怎么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刘浩，刘浩忽然一个转身，眼睛像是要杀人似的发着凶光，双手猛地要去掐徐世杰的脖子，嘴巴哆哆嗦嗦地，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极大的恨意，“你们……你们……” 徐世杰一头雾水之余，只觉得刘浩疯了，这种状态下如果不阻止他，自己会死的很惨，于是他想也没想一个右勾拳打到刘浩下巴上。 这一拳明明用了极大的力气，谁知道刘浩全无知觉，像刚刚打在木头上一样。刘浩手臂一转，掐住徐世杰的腰，膝盖往他的肚子上顶。 很快两人就扭打到一起去了，刘浩是半个练家子，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他爸给他请过好几种拳法在国际上小有名望的师傅，即使刘浩不认真学，但名师总有些独家手法传授给刘浩，让他用来对付一般人不在话下。 徐世杰虽然看上去不会打架，但身体素质过硬，而且力气大，一个拳头挥出去，有时候能直接打漏沙袋。 两人扭在一起，撞翻了画板，踢翻了颜料，撞到桌子上，画纸哗啦啦飞起来，一时间房间里混乱不堪。 早就已经入了冬，天气寒气逼人，齐宇只有条内裤，冻得全身直发抖，跳到地上捡起被子裹住自己，然后走到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身边。这时候，刘浩正骑在徐世杰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而徐世杰的膝盖一下一下撞在刘浩的背上，一时半会也看不出谁占上风。 齐宇靠近两人，飞起一脚，踹在刘浩身上，刘浩失去平衡，从徐世杰身上歪下来。 刘浩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踹自己的人，好像还觉得不敢相信刚刚那一脚来自眼前这人似的。 齐宇不解气，又踹了他两下，哑着嗓子骂道，“你有病？” 他一边骂一边打算继续踢，谁知道脚刚抬起来，就被刘浩一下子拉住，齐宇单脚不稳，直挺挺往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子只觉得眼前尽是五彩斑斓的星星。 刘浩现在完全是疯了的状态，抓住了齐宇就放掉了徐世杰，骑上他的身上，拳头落在他的肚子上，一下一下重击，完全认不得人。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徐世杰一直在奋力拉扯着刘浩想阻止他，可刘浩早就化身成恶魔，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倒是齐宇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对徐世杰说，“你出去一下。” 徐世杰一愣，呆呆看了看刘浩，那表情明显是疑惑加一万个不放心。 齐宇忍不住了，手指扣在刘浩的手腕上，扭头对徐世杰一声大吼，“出去！！” 徐世杰立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离开房间前还小心地把门关上了。 齐宇觉得自己胃里痉挛，嘴角不停有酸水吐出来，背上的伤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他像个木偶一样，只能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刘浩的手臂，让他的拳头落下来时力道轻一点儿。 过了很久，刘浩的力道慢慢变轻，最后完全停下来，伏在齐宇的脖颈前，呼吸很重，他沙哑地低吼着，“他妈的让你昨天来接我你怎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来！” “打扰你千金春宵？”齐宇冷冷地鄙视。 刘浩怔了一下，随即又恼怒地不行，握紧拳头狠狠砸在齐宇耳边的地上，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咆哮道，“你他妈懂个P！是忙着跟别人鬼混吧！你他妈鬼混的时候想到我没有！有没有！你他妈混蛋！” 齐宇懒得再说了，随他发疯。 徐世杰一直在外面等着，忽然发现屋里没声音了，担心会出事，踢开门冲了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先愣了几秒，然后一个箭步上前把刘浩拉开，连着被子抱起齐宇往门外跑，紧张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直到两个人消失在门口，刘浩才缓慢地爬起来，等跟出去时，徐世杰抱着齐宇正好出院门，刘浩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怨气越来越盛，无处发泄，想破口大骂但看到那两人已经到了马路边，心急得不行，百般无奈，刘浩只能冲着齐宇大吼道，“齐宇！你给老子滚回来！你现在要是跟那混蛋离开，我保证一辈子不理你！” 声音足够大，齐宇和徐世杰都听到了。 徐世杰震惊地扭过头，望着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刘浩，对于刘浩如此的无理取闹和幼稚的威胁，半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他以为这种只是在短信里用来开玩笑的威胁，没想到刘浩此刻居然能这么厚颜无耻的直接甩出来。 齐宇被气得笑了一下，自己被一个不太熟的人抱着也怪别扭的，于是从他怀里挣下来，站在地上，背对着他。 徐世杰问，“你真回去？” “啊，”齐宇转过脸，脸上的笑容特别阳光，“回去吧，我没事。” 说完他转过身来往回走，二楼的刘浩洋洋得意，像胜利者一样朝徐世杰挥了挥拳头。徐世杰再次震惊了，不明白为什么齐宇对刘浩惟命是从，刘浩那样打他，他居然一点儿怒气都没有。 徐世杰觉得齐宇有难言之隐，一把拉住齐宇的手腕，低声认真地说，“齐宇，要是刘浩威胁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齐宇微微转开手腕，表现得像不经意地从他手心里抽回手，看着眼前这个不算很帅但很干净也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大男孩，淡淡地说，“我们从小打到大，有次我把他推游泳池里差点淹死他，他在医院插氧气躺了六天，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偷偷逃出医院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找我玩，就因为我说我一个人在家无聊。” “什么？”徐世杰又一次震住了，“你们……” “一直这样，”齐宇耸耸肩，哈哈笑了说，“打习惯了。回去吧，最起码让我穿件衣服，这样裹着被子出去，有伤风化。” 徐世杰又抬头望了眼刘浩，暗暗骂了句，“丫孙子，被惯的！” 第六章 徐世杰鼻青脸肿地坐在同样鼻青脸肿的刘浩对面，齐宇坐刘浩身边。 烤肉店的服务员把各种肉串拼盘放到桌上，殷勤地加了句，“要啤酒不？” 刘浩说，“拿一件来！” 徐世杰对于自己跟刚刚干过架的刘浩，现在又宇宙世界一片祥和地坐一起吃肉喝酒感到十分神奇。 虽说男生都是打了一架继续当哥们儿，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可像他们这么快言和的，也绝对算地球上三朵奇葩。 啤酒一上来，刘浩大喇喇地起开一瓶，往齐宇面前一放，命令式的语气说，“这瓶你的！” 齐宇伸手去拿，因为发烧，他的脸现在还红着。 见齐宇没推掉的意思，徐世杰又急了，把酒拿到自己面前不满地说，“齐宇还病着呢，你能别折腾他了吗？” 刘浩见不得徐世杰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更见不得他表现得好像比自己与齐宇关系更密切的样子，心里又窝起火来，低着头沉默不语地把所有酒都打开，全推到徐世杰的面前，冷冷地说，“你那么喜欢出头，把流氓所有的份都包了吧！” 齐宇抬起头淡然地望了眼刘浩，又转过眼看着徐世杰。 徐世杰脸青一阵白一阵，他酒量不是多好，刘浩摆明了又在胡闹，但他对上齐宇的视线，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他觉得齐宇不能老让刘浩这么欺负，他得帮着点儿，于是，他硬着头皮豪气万丈地说，“好！我包就我包！不过，痞子，凭什么你一瓶都不喝？” “谁说我不喝？”刘浩冷笑，“服务员，再拿两件！” 服务员很快又搬来两打啤酒放到桌边。 刘浩把袖子往上一撩，把其中一件推到徐世杰身边，皮笑肉不笑，“徐世杰，就算你要喝流氓的那份，自己的也不能赖掉，这些都是你的，喝不完别想我放过你。” 徐世杰脸完全青了，又不想示弱，咬着牙吼了句，“喝就喝，谁怕谁！” 齐宇一直没出声，只是在一边淡淡笑着。 他没有出声的必要，徐世杰得罪刘浩了，刘浩不想着法儿折腾折腾他绝对不舒坦，还不如让他现在把气消了，免得留到以后又让他酝酿出什么馊主意来整徐世杰。徐世杰这人不错，挺厚道，又热心，齐宇觉得他跟自己和刘浩完全不是一路人，他跟刘浩骨子里都太冷血，而且十分自我，刘浩的自我是表现在明面上，大家一看他平时为人个性就知道他是被家里惯坏了的小孩，永远长不大爱发小脾气，而齐宇觉得自己是藏在内里的自我，伤人也是绵里藏着针，别人看不出来，譬如，他爱刘浩这件事，他就自我地坚持了六年，并且打算一直坚持下去，哪怕明知道会伤害很多人。 所以齐宇对徐世杰这种打心底有爱心有同情心不做作的人很有好感，如果有机会，这个朋友是一定要交的。 酒喝到一半，徐世杰已经趴在桌上了，刘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一眼，脸迅速地沉了下来，又看一眼齐宇，起身走到一边接了。 刘浩再回来时，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他一巴掌拍到齐宇背上，疼得齐宇龇牙咧嘴，他怒气冲冲说，“你嫂子要来看你！” “谁？”齐宇牙缝里都在漏冷气。 “你嫂子！”刘浩大声道，“这次给你找了一嫂子！她来了好好给你介绍！” “嗯。”齐宇点头，打量刘浩的表情，刘浩紧紧皱着眉头，气压很低，好像刚刚介绍的不是他女朋友，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齐宇突然觉得不太妙。刘浩一直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一夜情什么的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除了第一次知道的时候齐宇有种撕心裂肺的灼痛感，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而且以他了解的刘浩，这家伙根本不懂什么是恋爱，都是玩玩，他那样跟小孩没两样的个性，怎么可能对恋爱当真，他的那颗永远在路上的心，不可能停留在哪个女孩儿那里，所以他一直没说过自己有女朋友，一直说初恋还在。可是这次，刘浩突然说给他找了嫂子，弄得齐宇心里惶惶的。 徐世杰已经醉得在桌上说胡话了，齐宇隐约听到他好像在念叨，“你做我兄弟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时，一辆TAXI停下来，灰尘飞扬过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生，推开门走进来，远远地喊了一声，“刘浩！” 刘浩一下子跳起来，一脚踹翻了齐宇身边的空板凳，脸上表情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把她迎过来。 两人款款走在一起，当真郎才女貌，当然，不考虑那位绅士暴戾的脾气的话。男生高大帅气自不必说，女生皮肤白皙，脸蛋俊俏，齐肩的黑发清爽利落，上身穿着黑亮毛领小皮袄下身亮片短裤配短高跟皮靴，一双美腿笔直修长，屁股浑圆，胸脯傲人坚挺，她个子高挑，目测身高约一米七出头，站在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刘浩身边，看上去十分协调。 女生婷婷走到齐宇身边，绽放一个青春靓丽的笑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戚雅凤，你可以喊我戚戚，很高兴认识你！我知道你叫齐宇，外号流氓，刘浩跟我介绍过你！没想到你本人这么帅！比刘浩帅多了，要是早认识你，我肯定看不上刘浩！” 齐宇一个字没说，她倒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而刘浩则闭着嘴巴沉默不语，连她说不如自己的时候居然没有反驳，齐宇觉得他们之间很蹊跷。 戚雅凤望着齐宇，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很甜很爽朗，刘浩喜欢上这种女生不意外，她确实很吸引人。 戚雅凤自来熟地坐到齐宇身边，把刘浩挤到齐宇对面。她拿起一瓶酒，痛快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举起来大声说，“初次见面，我们干一瓶！” 齐宇举起酒，在她的瓶身上碰了一下，笑着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该让着你，我干了，你随意！” 一听这话，戚雅凤不乐意了，嘟起嘴不高兴道，“看不出来你性别歧视！” “没！”齐宇连忙否认，“哪敢呀，现在女人半边天，我尊敬还来不及！” “呵呵，你知道就好，那我们干了！”戚雅凤说着仰头吹了一瓶。 原本对瓶吹这种事女孩子做实在不太雅观，可由于戚雅凤给人天生一种女中豪杰的感觉，所以她那么喝，不仅不觉得别扭，反而给人很利落的感觉。 齐宇笑笑，也拿起酒瓶开始喝酒，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他低下头一看，就见徐世杰双眼通红，醉眼朦胧地盯着他。 “怎么了？”齐宇问。 “我替你喝……嗝……”徐世杰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病了……” 说着就挣扎着爬起来夺齐宇手里的酒瓶，齐宇则高高举起，握住他的手往下扯，说，“你喝醉了，不用替我了！” 两人拉拉扯扯，刘浩只觉得碍眼到极致，不耐烦地一脚蹬上徐世杰的椅子，徐世杰直接连人带椅子滚在地上，刘浩看也不看一眼他，对齐宇嘲笑道，“流氓，才分开几天，你现在怎么比女人还唧歪……” 他话还没说完，徐世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揪住他衣领，两人个头差不多，都是满脸怒容，一时间很是剑拔弩张，徐世杰眼睛通红地对着刘浩一顿训：“他带病来看你知不知道！他浑身是伤你知不知道！他高烧你知不知道！你好好泡你的妞，别折腾他行不行！嗝……” 徐世杰一个酒嗝差点没熏死刘浩。 徐世杰的醉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刘浩的表情如果说之前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那现在直线上升到了几个亿，那根本是恨不得要把人全家都杀光，站着一动不动。戚雅凤的视线则颇有深意的在徐世杰和齐宇身上转来转去。齐宇看着刘浩不说话，就算现在气氛有点尴尬，他也不想再打破什么了，他想知道刘浩接下来会怎么做。 刘浩沉默了几秒，把衣领从徐世杰手里抽出来，走到齐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到桌上，在他耳边说，“病了就别喝了，早点回去吧，我跟戚戚先看电影去了。” 说着刘浩拉着戚雅凤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齐宇的视线跟着他们，透过门窗玻璃看着他们乘上计程车，看着计程车开走，看着计程车消失在路尽头。 他一屁股坐下来，徐世杰还醉着躺在地上不动，烤肉店的服务员则好奇地望过来，见齐宇朝他望去，又匆匆忙忙地把视线投注到别处。 齐宇望着满桌子的狼藉，拿起一瓶酒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酒入口说不出的苦涩，刺激地他立即又吐出来，身体一阵阵发冷，冷得直打颤。 感冒喝冰冷的啤酒不太明智，齐宇静静放下酒瓶，结了帐，叫了车，喊老板帮忙把徐世杰弄进车里，回到徐世杰和刘浩的住处。 他们租的是一套民居小院的其中一间房，这套民居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来这里集训的艺术生，民居离画室的地方很近，都不在市中心，环境静谧。齐宇扶着徐世杰刚一踏进院子，房东看到了赶来帮忙，把徐世杰搬回二楼的房间。 齐宇把徐世杰扶到床上，给他换了干净睡衣，打来热水给他擦了脸，照顾他睡下后，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连带着刘浩乱七八糟的一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洗掉，然后简单地收拾了自己，打算离开的时候，明明看上去已经睡熟的徐世杰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都没睁开，口齿不清地问，“你走啦？” “嗯，争取赶回去上晚自习……”齐宇看了看天色说。 “我送你……”徐世杰攥着他的手不放开。 “你醉了，还是好好睡吧……” “我送你……”徐世杰坚持，“你病了……” 齐宇失笑地摇头，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在意自己生病这件事，他自己都没当回事。他把徐世杰的手拽下来塞进被子里，笑着说，“我走了，bye-bye！” 徐世杰在床上低声嘟囔了一句，齐宇没听清，也没打算要听清，轻轻关上门离开房间。 第七章 一回到学校，齐宇直接去了校医室，看到医生的那一瞬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齐宇在医院静养了两天，这两天晚上都是同桌把笔记习题带到医院，给他补课，白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期间他给刘浩发了一条短信问跟戚戚处得怎么样，没有回复，而徐世杰一直给他短信，他平均每十条回复一条，短信内容大部分都是问他现在怎么样了，然后从网上搜来忌口的东西发给他，让他注意身体。 第三天，齐宇回到学校。班主任看到他特别关心地询问了好一些情况，连之前翘课的事情都不计较了，一个劲的提醒齐宇注意休息，宿舍住的不舒服搬来跟他住都没关系。 齐宇看着班主任的满脸麻子，哆嗦了一下，婉言谢绝了。 刘浩从那以后再没有联络过齐宇，齐宇有时候主动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也找不到人，齐宇想他大概跟戚雅凤正忙着热恋，没空顾及其他了。 倒是徐世杰，后来好像养成了习惯，每天二十条短信，早上、中午、下午、晚上各5条，内容包罗万象：天气预报、作业繁多、老师二逼、刘浩情况…… 一开始，徐世杰表示关心的时候，齐宇会回复谢谢两个字，多一个字都没有，后来渐渐烦了，只瞄一眼连谢都不说了，只有短信里提到了刘浩他才会多看两眼，回复的字多一两个。 徐世杰好像也发现了这规律，短信里提到刘浩的次数多了起来。渐渐的，两个人的短信里内容只剩下刘浩了，昨天刘浩怎么怎么了、今天刘浩怎么怎么了、明天刘浩会怎么怎么的。 不过也多亏了徐世杰，齐宇就算没跟刘浩联系过，也大体上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上学期快结束时，美术生们回来参加省统考。齐宇早早去机场迎接刘浩，看到刘浩从机场出来时，感觉好像两个人分开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刘浩看上去不太高兴，眉头皱着，脸沉着，看到齐宇也没打招呼，自顾自拿出手机开机发短信，直接绕过了他。 而徐世杰看到齐宇，飞一般冲过来，在距离几米远的时候忽然又放慢了脚步，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齐宇挺好笑地走过去，一手接过刘浩的行李，一手去拿徐世杰的，徐世杰受宠若惊一般瞪大了眼连连摆手，“我自己来！” 齐宇也没客气，真的放手没拿，刘浩无视他俩个，一个人朝前走去，徐世杰自从见到齐宇就跟点了笑穴一样，嘴巴就没合拢过，齐宇淡淡望了眼刘浩问徐世杰，“他怎么了？” 问出来以后齐宇立即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从徐世杰那里得来刘浩的消息好像成了习惯，搞得现在真人就在面前他都不知道直接去问，反而先向徐世杰打听。 “跟戚戚吵架了，”徐世杰伸手想把齐宇手里的刘浩的行李也拿过来提，被齐宇阻止了，他笑笑，“上飞机之前就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吵了？不是一直处得好好的么？”齐宇笑着问。 “戚戚要考她本省的，让刘浩也考过去，刘浩好像不愿意，戚戚就威胁他要分手吧，大概是这样。”徐世杰一边走一边看齐宇，见齐宇看过来又立即转头，眼神闪烁不已。 “戚戚哪里的？”齐宇问。 “新城本地人。” 齐宇愣了一下，这意思就是刘浩没想去新城，他原本还想问徐世杰刘浩要考哪里，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他才是刘浩从小一起混到大的兄弟，这种事如果还要靠别人才能知道，就显得太奇怪了，他这个兄弟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一路沉默着，齐宇和刘浩一起打车回家，徐世杰站在车屁股后面挥手。原本齐宇是想先把徐世杰送上车的，谁知道这家伙死活不肯，非要让他们先走。 车上刘浩阴着脸一句话不说，沉默了好一会儿，齐宇问他，“怎么处理？” 齐宇知道刘浩脾气暴躁性格乖戾，还很自以为是，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对别人的威胁向来不屑一顾，现在戚雅凤这么威胁他，他能表现出烦躁就说明戚雅凤确实在他心里有一定地位，如果换了别人，不把人家揍一顿踩脚底下都不会解气。 “分了。”刘浩轻描淡写地说，狠狠抓了两下头皮。 齐宇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刘浩抢先开口，“最他妈烦拿这点事威胁我，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请你吃饭，”齐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窗外说，“你在外面这段时间，步行街新开了几家餐馆，都还不错，其中一家的五香牛肉特别好。” “嗯，”刘浩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声，不再出声。 车在齐宇说的那家餐馆门口停下。门口的迎宾小姐热情地把两人请了进去。 齐宇吃东西很快，又没什么胃口，筷子随便点了两下就放下，打了电话叫小李来接他们，然后看着刘浩埋头吃。刘浩把五香牛肉全部夹到自己碗里吃了，觉得不够，看到齐宇碗里还剩了一块被咬过一口的牛肉，他抬起头问齐宇，“你不吃了？” 齐宇点点头，刘浩把他碗里的夹过来，直接扔进嘴里大口大口嚼，又见他汤碗里还剩了半碗没喝下去的老鸭汤，端起来仰头倒进嘴里，齐宇眉头直跳，问他，“你怎么跟饿死鬼一样？” 刘浩没理他，又盛碗酒酿，连勺子也不用，就往嘴里灌。齐宇也懒得开口了。 吃到结束时，刘浩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眉头还是皱着的，开口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徐世杰走的近的？” “两个月前吧。”如果每天发发短信就也叫走得近的话。 “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鸟。”刘浩脸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齐宇阴阴地冷笑，没说话。在刘浩眼里，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听到没有！”刘浩见齐宇没反应，忽然大声咆哮，服务员以为有人闹事赶紧跑过来，腆着脸赔笑。 “行了！”齐宇望着可怜兮兮的服务员，朝刘浩招手，“回去再说！” 刘浩气呼呼地起身，服务员赶紧过来小心护着桌上的餐具，生怕他一个变脸转身就把桌子砸了。 出来时，小李已经到了，帮着把刘浩的行李搬上车。齐宇让小李先把刘浩送回家，然后再送自己回学校。 齐宇刚踏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班级角落里的徐世杰，看到他进来抬起头露出一口大白牙。 齐宇朝他笑笑，径直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来听听文化课，为后续做准备。”徐世杰眯着眼睛对齐宇笑。 “你之前不是我们班的吧？” “嗯，找了教务处改的，你成绩不是进步快吗，特地来跟你讨教学习方法的。对了，我加了你Q，你加我一下。” “你哪儿来我的Q？” “问痞子的。”徐世杰眨眨眼。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齐宇回到座位上，其实也就与徐世杰隔了一条走道。 徐世杰上课一直对他挤眉弄眼，不停地比着嘴型说，“Q，Q，Q。” 齐宇无奈，拿出手机登了QQ，果然有人加他。不过有两个人，一个叫欢乐天堂一个叫绿水青山，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索性一股脑儿加了。 刚一加上，就有消息来了。 欢乐天堂：齐宇。 绿水青山：：-D。 齐宇抬起头望了望徐世杰，见他对自己咧着嘴，猜绿水青山是他，于是给欢乐天堂发了个：你是？ 欢乐天堂：戚戚。 欢乐天堂：你不会忘了我吧？ 齐宇：没有。 齐宇的网名用的是真名，他很少上Q，偶尔上一回都是为了正事，譬如同学问他题目啦，老师找他传资料啦，基本上不加陌生人，所以用不着编个假名字当网名，刘浩曾因为这嘲笑他，说他是没有情趣到极致的人。齐宇不太理解网名与情趣是怎么挂上钩的，所以依然用真名。 现在戚雅凤忽然主动联系他，挺出乎他意料的，猜不透她什么意思，就跟她聊下去了。 欢乐天堂：我跟刘浩分了。 齐宇：我知道。 欢乐天堂：他混蛋。 齐宇：…… 欢乐天堂：齐宇，你有女朋友吗？ 齐宇：没有。 欢乐天堂：你觉得我怎么样？ 齐宇：挺好的。 欢乐天堂：那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齐宇：你受什么刺激了？被刘浩甩了也不用贱卖自己。 欢乐天堂：第一，是我把刘浩甩了！第二，我不觉得跟你在一起是贱卖，反而觉得升值了。 齐宇：你太看得起我了。 欢乐天堂：跟我在一起吧，我不会给你丢脸。 齐宇：我不喜欢你。 欢乐天堂：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齐宇：你觉得我会喜欢曾经是我嫂子的人吗？刘浩会怎么看？ 欢乐天堂：得了吧，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介意别人怎么看，要拒绝就要想个好的借口，这么烂的，我会以为你欲拒还迎。 齐宇：好吧，我不喜欢女人。 欢乐天堂：比第一个借口更烂，你不会真的是欲拒还迎吧，其实心里很闷骚，是喜欢我的？ 齐宇：…… 欢乐天堂：好吧好吧，你不用急着答应，先考虑考虑。 齐宇正要关掉窗口，突然又蹦出来一条信息。 绿水青山：在干什么？一直低着头，老师都看你好几遍了。 齐宇立即退出Q，收好手机，偏过头对徐世杰笑笑，翻开书。 第八章 到了省统考那天，齐宇跟着刘浩一块去了，还有刘浩家的保姆。刘爸正在国外开会赶不回来，在刘浩考试前一天的晚上通了视频，在视频里做了个握拳头，嘴里大喊着fighting的表情，当时齐宇也在边上，看到刘爸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很好笑，同时又很疑惑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跟自己老爸那么刻板严肃的人友谊持续二十几年。 刘浩一考出来，齐宇捧着刚买的热咖啡递上去，问他，“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刘浩叉腰仰天大笑，“肯定能过线。” 这是自跟戚雅凤分手之后，刘浩难得露出来的笑容，齐宇松了口气，两人转身离开，走到大门的时候，徐世杰在后面大声喊，“齐宇，齐宇，齐宇！” 齐宇转过头，徐世杰跑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刚跑得太狠了，一边大口吸气一边说，“刚看到背影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陪痞子考试？” “嗯，”齐宇从保姆手里提着的袋子里翻出一瓶饮料递给他，问，“考的怎么样？” “还行，”徐世杰结果饮料，打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说，“真凉！” 齐宇看看刘浩手里的热咖啡，又看看徐世杰的冰饮料，说，“我去给你买一杯热的。拿铁还是可可？没别的种类了。” “不用了，”徐世杰抓住齐宇的手腕，“凉的也能喝。一起回学校吧。” 齐宇扭头看刘浩，刘浩阴着脸捧着咖啡跑到一边跟别的同学聊天去了，他点点头说，“嗯。” 交代了保姆几句，齐宇对刘浩说，“你回家吧，我先回学校了。” 刘浩头都没回，没有理他，徐世杰过来拉着他走了。 马上迎来了期末考试，这次期末考试是全省模拟联考，这个时候考出来的成绩基本上就跟几个月之后的高考成绩差不多了。 戚雅凤经常给齐宇打电话，非要当他的女朋友，齐宇掐电话掐得烦了，把她的电话加入了黑名单，没想到戚雅凤也是个有决心的主儿，直接从新城杀到齐宇这里来了。 当时齐宇正在上自习，寂静的教室忽然骚动起来，口哨声不绝于耳，齐宇抬起头，就看到戚雅凤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教室里望。 一看到齐宇，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快步走进教室，对齐宇的同桌说，“嗨，美女，能让我坐一会儿吗？” 全班的视线现在都在这一块，同桌憋红了脸，偷偷看了眼齐宇，怕不让的话齐宇会不高兴，让了的话自己又不高兴，结果看齐宇看女孩的眼神跟看普通人没什么异常，就大着胆子说，“我让你了，我坐哪里？” 此话一出，班里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有男生开玩笑地说，“美女，我这儿有空座位，来我这儿！” 戚雅凤瞪了眼齐宇同桌一眼，眼神凌厉，同桌又把头低下去了。 戚雅凤就这么站在走道中间，问齐宇，“你好意思把我晾这儿？” 齐宇确实不太好意思，这么个美女就算他不感兴趣起不了怜香惜玉之心，可全班人都看着呢，他不得不站起来，拉着戚雅凤走出教室。 把人拉到楼梯道里，齐宇笑问，“戚大美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我男朋友，”戚雅凤手一摊，“你一定要当我的男朋友。” “你已经沦落到没人要了吗？”齐宇扬起嘴角，“别这么自轻自贱的，你没人要我可抢手的很，我喜欢矜持的女孩子。” “呸！”戚雅凤一口唾沫啐到地上，“你这样的，矜持的压得住你吗？” “我干嘛要人压啊，”齐宇眉梢带着笑意，“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做我男朋友。” “不可能。” “怎么样你才会答应？” “怎么样都不会答应。” “好好好！”戚雅凤不高兴了，脸色慢慢变得难看，盯着齐宇的脸一字一句说，“我追，追到你答应为止！” 说完气冲冲地跑了，因为走得太快，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这下子大小姐的脾气全出来了，狠狠蹬了地一脚。 齐宇看着她的背影，笑出声来。这样的大小姐跟刘浩这种公子哥儿不掐起来才怪。 转身的时候，看到楼道背着光的角落里站了一个人，齐宇吓了一跳，摸索过去发现是刘浩，呆了片刻，问他，“都听到了？” 刘浩没说话，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到齐宇脸上，眼神凶的像要把齐宇剥皮拆骨吃下去。 齐宇摸着脸，愣在原地半晌。他很意外戚雅凤已经在刘浩心里占据了这种地位，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还没回过神来，角落里忽然又蹿出来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头往刘浩的脸上揍去。 刘浩多少也是练过的，脸往边上一躲，轻而易举就躲过了攻击。 等一切都静下来，终于发现那个黑影是徐世杰。 齐宇眉头一紧，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一股脑儿全部都出来了！ 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传来，齐宇才回过神来，心想，完了，肯定肿了，怎么进教室啊？！ 距离不算远，刘浩盯着徐世杰，眼神凶狠，大有如果他再不识相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意思。 但徐世杰也没再有什么行动，只是站在齐宇身边，像个护卫他的战士一样，瞪着刘浩。 刘浩看着眼前两个人，觉得太他妈的碍眼了，头一扭，也气呼呼地跑了。 徐世杰看刘浩离开，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靠在楼梯上闷闷地抽着，烟火明明灭灭的，他的脸在黑暗里也明明灭灭的。 齐宇走到徐世杰身边，拿掉他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熄，“学校不许抽烟，警告一次。” “戚戚喜欢你？”徐世杰没接他的话，头一回看着他不笑了。 “我不觉得，图新鲜吧。”齐宇无所谓地说。 “你喜欢她吗？”徐世杰紧紧盯着齐宇的眼睛。 “谁？”齐宇脑子忽然犯抽抽，分不清徐世杰嘴里的TA是她还是他。 “戚戚。” “哦，”齐宇笑笑，“不喜欢。” 徐世杰又笑了起来，拉过齐宇的胳膊，帮他揉着脸，说，“痞子怎么老打你，你也不还手，戚戚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他怎么怪你了？下次再这么欺负人，我一定揍死他！” 齐宇从徐世杰手里别开脸，感觉挺别扭的，自己揉着走进教室。教室里又一次响起调侃声，齐宇笑着挥挥手让大家都安静自习。 没几天就开始全省联考，刘浩又失踪了，齐宇联系不到人 ，两人也没见过面，直到联考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齐宇和徐世杰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室时，看到刘浩阴着脸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站在教室外面的梧桐树下。 齐宇让徐世杰先走，自己跑向刘浩。 一冲过去，首先就是一脚踢向刘浩腿肚子，接着趁他弯下腿时一拳头揍到他胃上。刘浩被打得弯下了腰，疼得眼睛发红。 齐宇活动活动手指，笑着问刘浩，“为了个女人打我？” 刘浩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扬起头恶狠狠地说，“够了吧？我那一下比你这轻多了。” 齐宇拍拍刘浩的脸，弯起嘴角，但眼睛里冰冷一片，说，“痞子，我话说前头，你如果再为了外人对我出手，我让你求饶都没地儿求！” 齐宇说的不算太用力，但刘浩明显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平时脾气好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总会有毁天灭地的效果。齐宇就是这种人的经典代表，他平时不喊他外号，一旦开始喊的时候，就说明那是真火大了，火大到他控制不了，就跟他平时喊齐宇流氓，只有当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其名的效果一样。 刘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扶着树干直起身，脸上虚汗突突地往外冒，他咬了咬牙，半天才问出来，“考得怎么样？” 齐宇耸肩，“不好，刘浩，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我陪你复读。”刘浩说。 联考结束就是寒假，齐宇拿到了自己的分数，按照全省排名的话，刚好能上他爸要求他考的那所大学。刘浩的省统考成绩也出来了，正好压线过，开始出去参加校考，齐宇本来想陪着，结果他爸哪儿都不让他去，叫他收拾收拾东西在家等着，寒假要抽空去京市拜访几个长辈。 刘浩对于齐宇不陪着自己非常不满，发了几次牢骚砸了齐宇送他的生日礼物，还不解气，跑到地下黑拳庄找了个人来练手，专门发泄怒气。 期间手被打折了，差点连校考都不能参加，气得齐宇想抓住他按地上狠狠捶一顿。这混蛋小孩子脾气上来，犟的要命，而且非要干点什么出来让他无可奈何才行。齐宇好说歹说，不是他不愿意去，是他爸真的有事，才说服了刘浩。 齐宇一般情况不想搬出他爸，觉得自己没能力压住刘浩还得麻烦长辈。说来奇怪，刘浩这孙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爸，他爸脸一板开始说教的时候，刘浩就吓得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没几个人不怕他那严肃至极一板一眼的老爸。 戚雅凤和徐世杰还是每天电话短信不断骚扰齐宇，齐宇为了清净，索性手机关机，一个寒假也没开。 春节过后，齐宇一家收拾了东西，登上了飞往京市的飞机。 来接机的是个小兵，长得挺水灵嫩生生的，见到齐春平稚嫩的脸带着严肃表情敬了礼，把行李放到车上。 小兵把齐宇一家送到酒店，让他们先休息休息，晚上要赴宴。 晚上到餐厅的时候，招待他们的东道主已经到了，齐宇看了一眼，是个中年人，比齐春平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发鬓略有花白，面相同齐春平一样，很是威严。 餐厅是在京市最高的大厦里，可以从巨大的落地窗户里俯瞰整个京市的夜景。 席间聊的是关于刘浩他爸刘息力的生意的，刘息力生意出了点儿问题，一批加急的货被扣在了海关，如果延期的话要赔一笔巨额的违约金，这段时间又赶上了金融风暴，刘息力公司的资金被套牢了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虽然说这次事故不足以成为致命的打击，但带来的坏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这个中年人是齐春平的战友，当初一起当兵的时候据说关系很铁，和刘息力三人在部队里考核成绩年年都是最优的，后来齐春平和中年人留队，级别一级一级往上升，被派往不同的地方，中年人在海关谋一个职位，刘息力转业出来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渐渐都变成了忙人，也没什么时间好好聚聚。 齐宇对于他们的公事没有兴趣听，透过窗户欣赏外景。 中年人似乎发现了齐宇对他们谈话内容颇觉无聊，笑了笑对他说，“我有个姨孙女跟你差不多大，今年也高三了，把她喊过来陪你在京市逛一圈？” 齐宇想拒绝，尽管是无聊的饭局，但相比和女孩子逛街，他更宁愿坐在这里受摧残。可他也不可能真的拒绝，只能对中年人礼貌地点头说，“谢谢叶叔。” 叶叔低声对身边的小兵交代了两句，小兵点点头出去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女孩。 齐宇一看到那姑娘，太阳穴猛地跳起来。 戚雅凤！ 戚雅凤看到齐宇也震惊了一下，不过她举止得体镇定自若，没表露出什么，走到叶叔面前，甜甜笑着喊了声，“三姨爹。” “戚戚，”叶叔拍了拍戚雅凤的腰，指着齐春平说，“喊齐爹。” 齐宇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齐春平狠狠瞪了眼齐宇，齐宇立即把饮料咽了下去。叶叔又指着齐宇说，“你们同龄人怎么喊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说了，他叫齐宇，你带他去京市逛逛。” 戚雅凤乖巧地点头，“嗯，好，三姨爹。” 第九章 京市是一线大城市，跟齐宇之前待的那个经济上属于三线军区城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连路灯都要华丽干净一些。 一路上，戚雅凤都在笑，走到京市最著名的一条卖奢饰品的步行街时，戚雅凤已经笑得抱着肚子走不动路了。 她在步行街中央为行人们提供的石凳上坐下，齐宇站在一边，冷眼欣赏着夜里的灯火辉煌。 “齐宇，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戚雅凤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逃都逃不掉！” 齐宇没搭理她说的什么，沉着脸问，“你跟叶叔什么关系？” “怎么？”戚雅凤嘴角一扬，“你不是我男朋友我干嘛要告诉你？” 齐宇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捏住戚雅凤微微扬起的下巴，慢慢低下头凑到她面前，嘴角挂起一个暧昧的笑容，戚雅凤以为会发生点什么，闭上眼睛等待着。 齐宇转眼冷冷扯起嘴角，手狠狠用力往一边一扭，把戚雅凤整张脸都扭到了一边，看上去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戚雅凤恼羞成怒，抬头瞪着齐宇，满脸通红，她从来都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多少个男生排着队追她，连刘浩那种眼高于顶的混蛋都是只要她勾勾手指就屁颠屁颠滚过来，偏偏在齐宇这里碰一鼻子灰，心里顿时火大起来。 齐宇抬头看着最高的一幢大厦，指着那顶端冷笑，“你怎么能贱到这个地步？要是没男人要的话，就从那上面跳下来。” 戚雅凤被气得脸一阵一阵发白，齐宇也不管她，迈着步子直接离开，戚雅凤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拳头咬牙暗暗说，“我要你生不如死。” 齐宇在京市一个专门卖特产的店里买了些吃的，还买了两个手机挂饰，上头刻着京市最著名学府的画像，打算回去送给刘浩。出来时看天色还早，觉得他爸和叶叔估计还没谈完，就又打车去了一直想要考的那所大学，提前去感受感受大学的气息。 兜了一圈回来时，他爸正好谈完，送叶叔乘电梯，齐宇上来时就被他爸叫进房间里。 一进房间，他爸让他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他爸坐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齐宇，一句话也不说。齐宇被盯得浑身不舒服，问，“爸，怎么了？” 齐春平捧起茶杯，吹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刘叔那边的事情差不多算已经压下来了，以后你来京市读大学，多看看叶叔。” 齐宇一听就乐了，他爸这意思是不是让他跑跑腿打好关系什么的？但他不敢真笑出来，只是憋着笑问，“帮的是刘叔，让刘浩多走动走动不就好了。” “浩浩不行，”齐春平说，“这孩子脾气急躁，容易坏事。” 在京市又跑了几个地方，拜访了几个人，待了两个礼拜，齐宇终于回来了，回来第二天学校就开学了。 在学校找到刘浩，把手机挂件递给他。 刘浩不以为意地把挂件拿在手里甩来甩去，齐宇看他欠揍的样子气不过，直接夺过来帮他挂到手机上，然后把手机扔给他，问道，“考的怎么样？” “都还行吧。” “那好好准备文化课吧，对了，你到底要考哪儿？”齐宇终于把问题问出来了，装作很是不经意的，就随便聊聊那种语气，他知道刘浩参加的校考里没有一所是京市的学校，其他的学校就天南地北的都有。 “考上哪里算哪里。” 两人说着话，徐世杰远远的跑过来，刘浩一看到他，脸迅速垮下来，气压也跟着低了好几个层次。 徐世杰揽住齐宇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手机怎么打不通？你换号了？” 齐宇想起自己一个寒假都没开机，笑笑说，“没呢，回家手机被我爸收了，不能玩。” 刘浩冷冷哼了一声，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儿了。 “哦，那就好，”徐世杰笑道，“我还以为是你躲着我，果然是我多想了。哦，齐宇，你猜我考的哪所学校？” 齐宇顺着他的话问，“哪所？” “京大！”徐世杰猛地加大音量，在齐宇耳边叫道，“就是你要去的，嘿嘿，我也考那个！非那所不上，我妈都快被我气疯了！” “呵呵，”齐宇把他的手臂从脖子上拿下来，问，“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我觉得能成！”徐世杰兴奋地脸通红，好像真考上了似的。 一直沉默的刘浩突然冷冷开口，“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 徐世杰连忙说，“您先走您先走，不必考虑小的们！” 说着做出请离开的手势，刘浩被他弄得脸铁青，离开前狠狠望了眼齐宇。 徐世杰对着刘浩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道，“自己要走，瞪什么人，当全世界欠他的啊？！” 说着又对齐宇露出大白牙，笑得很是欢快。 之后一直为了高考复习，齐宇每天要做大量的习题。徐世杰每天都拿着题目向齐宇讨教，教室问，寝室也问，齐宇不堪其扰，收拾了铺盖直接搬进了班主任的房间里，在班主任房间里搭了张床。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让高三考生们都好好放松放松。齐宇在家待了三天，每天看点政治新闻听点音乐，不去想刘浩，把心情放到最平和的状态。 就是齐宇他妈担心孩子在家憋出病了，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以要亲自做些好吃的犒劳齐宇，让齐宇出去买瓶酱油为由，让他出去透透气。 齐宇拿着零钱，带着耳机，为了抄近路，走了平常不太有人的巷子。巷子里黑咕隆咚的，路灯老早就坏了，因为没人走，所以也没人报修。齐宇没走几步，忽然蹿出一行人，拿个大麻布袋套到他头上，接着就是棍子拳头脚一顿猛打。 齐宇还没喊呢，就被人一棍打在头上，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不知道自己被这群人拖到了哪里，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角落里放了几个箱子，房间中央一盏昏暗的灯，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在灯下面搭了桌子打麻将，桌子脚边横七竖八的扔着饭盒，从饭盒里发出一种饭菜的浑浊味道。 齐宇手脚被绑着，嘴巴里塞了破布，手机被扔在脚边，他挣扎了一下动不了，声音堵在喉咙，只能嗯嗯嗯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这边一动，那边立即发觉了，其中一个人一下子蹿起来。 齐宇一看那人就觉得事情可能有点糟。 肖功晨。 可能肖功晨比较瘦，在一群高大男人里面被挡住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他，所以直到他跳起来齐宇才认出来。 肖功晨箭步冲到齐宇面前，一脚踹到他肚子上，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凶狠地喊，“让你他妈发视频给校长！让你他妈诬赖我！让你他妈睁眼说瞎话！” 他每说一句就踹一脚，几脚过后，齐宇就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要被踢碎了。 他蜷缩地跟只虾米一样，眼睛却直直望着肖功晨。 肖功晨蹲下来，拿起他的手机，翻出里面那个视频，声音开到最大，他越听越火大，脸色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上去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忽然抽出齐宇嘴里的布条，齐宇正要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下巴却被他捏住，他拿着手机狠狠塞进齐宇嘴里，用力在里面搅动，看着齐宇嘴角流下来的血水，一边搅一边凶恶地笑着。 “让你他妈敢说！说！说死你！” 肖功晨发了一会儿狠，停了下来，但丝毫不解气。他把手机扔掉，还是用力捏着齐宇的下巴，把他的头往坚硬冰冷的地上狠狠磕着，“你让我被学校开除，我让你考不了试！太子爷，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对付你，你他妈怎么就瞄上我了！” 肖功晨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这么对付齐宇确实很为难他似的。齐宇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肖功晨还不放开他，揪着他的头继续往地上撞。 绑匪中其中一个男人走过来制止肖功晨，不高兴地说，“别弄出人命！” “我不解气！”肖功晨放开齐宇，眼神狠戾得要命，似乎要把齐宇生吞活剥了才解气，“要不是他我会沦为现在这样子？！你知不知道我爸被活活气死了！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肖功晨已经说不下去了，愤怒让他全身都在发抖。 男人拍拍肖功晨的肩，冷冰冰地说，“你可以等这次事情结束单独找他报仇，到时我不阻止你，但这次不行。” 肖功晨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几次压下来才努力制住快要破体而出的怒火。 他们的对话齐宇听得清清楚楚。齐宇最大的本事就是装死装晕，这得多亏了当了几十年兵的他爸，从小教育他从敌人手里逃跑的办法，他第二个本事是反手解绳索，他爸教了他很多种绳索的解法，一般小兵系的绳索，他都能有办法弄开，第三个本事，就是逃跑，而第四个本事，是第三个本事失败时使用的，就是使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法让敌人在最快的速度里丧失战斗力。 以前齐宇被逼着练这些的时候，老觉得他爸小题大做，而这些东西实在过于不够大气有胆识，像是偷鸡摸狗一样，但又不敢忤逆，只能硬着头皮练，也都是暗地里练，觉得实在太丢人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连刘浩都只知道他跑步很厉害耐力好，其他都不知道。 他一直装作失去意识，到天快要亮时，看守他的几个人明显放松了警惕，一个两个渐渐都闭着眼睡了过去，齐宇弄开绳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脚步极轻地挪到门边。 拉开门，他猛地冲出去，门发出的巨大声音惊醒了门内的人，全部跳起来抓他，速度最快的当数肖功晨。 齐宇埋着头狂奔，后面一群人狂追。 一直跑到大路上，又一口气跑了很久，才终于遇上一辆出租车。齐宇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看着他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犹豫了片刻，结果看齐宇长相不像坏人模样，猛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第十章 齐宇让司机师傅往考场开，又问他借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他妈说他没事现在正往考场赶，让她带着他的身份证和准考证在考场外接应。 赶到考场时，他妈见他鼻青脸肿一身的伤，立即担心不已，拉着他让他先去医院检查。齐宇接过准考证，又看了眼时间，迟到了十分钟，推开他妈，匆匆往教室赶。 他是那种越遇事越冷静的主儿，坐进考场里的时候脑子清明一片，第一场考试甚至是超常发挥了。 第一场考出来时，他妈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去看医生，医生给他里里外外彩片心电图甚至连肛肠都检查了一遍，齐宇对他妈表示很无语，最后查出来就是嘴巴里伤口比较多，肚子上青了一块，有轻微脑震荡。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齐宇早早打发了他妈，习惯性等在考场门口等刘浩，想着庆祝解放要去海吃胡喝一顿。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人群里发现了他的身影，齐宇大声喊，“刘浩！刘浩！” 喊了好几声刘浩都没反应，目不斜视地直接忽略了他往前走。齐宇悄悄跟上去，慢慢靠近他，然后猛地一个箭步冲到刘浩背上，想吓他一跳，还伴随着尖叫，“解放啦！” 刘浩吓得身体僵直了，缓慢转过身来，看到齐宇的那一刹眼睛猛地瞪大，张大着嘴巴半晌闭不上，好像见了鬼似的表情。 齐宇见他看自己的样子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样子，心猛地往下一沉。但脸上丝毫没表现出来，一巴掌拍着刘浩的肩膀，笑侃，“怎么？见到本大帅哥，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刘浩一瞬间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不自在地一把揽上齐宇的肩头，“终于考完了！” 两人一起吃了顿饭，刘浩跟朋友们约好了要去狂欢，齐宇说家里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坐上出租车，齐宇问司机借手机给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他跟刘浩都是共同的朋友，刘浩说是约了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 齐宇接通电话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们聚会都不约我，不够意思啊！” 电话那头立即惨叫，很委屈地说，“哪里是我们不叫，约痞子不就等于约了你吗，是痞子说你有事来不了啊！” 齐宇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继续客气地胡侃了天南地北一番才挂掉电话，电话一挂上，他的脸色就青得比青面獠牙鬼还要恐怖，车里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之前还笑靥如花的少年一瞬间变成好似要吃人的魔鬼，觉得四周寒气森森。 回到家齐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连平常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的齐春平这时候也坐在桌前，就等着他了。 桌上除了给他新买的手机，还有一瓶齐春平珍藏了很久的茅台，齐宇很是受宠若惊。 一家人饭吃得其乐融融，一直被严令禁酒的齐宇在齐春平的鼓励下喝了一小杯白酒。 饭快要吃完时，齐宇拉住要收拾碗筷的齐妈，问道，“妈，我出事的事你跟刘浩说过吗？” 齐妈一边端着碗筷往厨房走一边说，“浩浩脾气那么急哪能告诉他，说了不是影响他考试么，除了我和你爸，谁都不知道，对了，小宇，前天你爸调了监控录像，看到不少可疑分子，待会儿你跟着去辨认一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嗯。” 第二天上午，齐宇给刘浩打电话，确定他在家，直接就让小李送他过去了。 刘浩家豪华的不像样子，一幢前后都是大花园的别墅，好像一幢花海里的城堡似的，前面那个花园中央有个喷泉，几条巨龙围着一颗珠子吐水，磅礴大气。 刘浩家的保姆来开的门，齐宇刚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奢华的大厅里被砸得乱七八糟，一地的玻璃渣子和水渍，一片狼藉，保姆这时已经跪在地上开始清理着。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女人很漂亮，除掉眉眼间一点阴郁，够得上国色天香，但看神情很尴尬。齐宇看到那两人时愣了一下，然后走到男人面前，喊了一声，“刘叔。” 家里正不太平，刘息力很尴尬，对齐宇笑笑，指着楼上的房间说，“浩浩在房里，你去找他吧。” 齐宇点点头，上楼时余光瞥了眼坐在刘叔身边女人一眼，觉得女人有点儿眼熟，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他熟门熟路找到刘浩房间，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和咆哮声，“滚！让那个贱人滚！滚蛋！” 齐宇敲了敲门，立即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砸到门上，门跟着颤了颤，刘浩的怒吼声传出来，“滚！” 齐宇又敲了两下，淡淡地说，“刘浩，是我，齐宇。” 话刚说完，门一阵风似的被打开，刘浩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后，盯着齐宇说，“你来了？” 齐宇没看他，直接往房间里走，地上已经没一处干净的下脚的地儿了，搬得动的搬不动的都被拿来砸了。 齐宇踢了一脚刘浩初中收集的足球，往床上一坐，说，“楼下女人是谁？” “谁认识，贱人！” “不认识你发这么大火？”齐宇冷笑，看见地板上一个破碎的相框里有张照片，弯腰捡起来看，刚瞥了一眼就被刘浩一把夺去，撕了个粉碎。 虽然没看齐全，但只一眼齐宇就确定了，楼下那女人是刘浩亲妈。 亲妈在刘浩很小的时候抛弃了他们父子俩跟一个很有钱的富二代跑了，现在估计花完了那男人的钱，又跑回来找刘浩他爸了。刘浩很少提起他妈，一旦提到总把他那个虚荣的妈的所作所为大肆宣传一番，再用贱人两个字做总结。 “我找你有事，”齐宇站起来，走到阳台前，背靠着落地窗户，捧着手臂，冷眼看着刘浩，单刀直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浩呆滞了片刻，好像忽然才意识到齐宇说的是什么事，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齐宇面前，话说得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 齐宇一脚踹到刘浩肚子上，把人踹得远了点儿，冷冷地说，“好好说话！” 刘浩却再也不说了，抱着头直接原地蹲下，开始嚎啕大哭。 齐宇看着哭得惨烈的刘浩，走过去，抱住他的头把人按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什么话也不说。 刘浩一边哭一边大骂贱人，哭到后来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才停下来。 齐宇见他不哭了，揪起他的头发远离自己的肩头，看着他的脸问，“哭完了？” 刘浩一把推开齐宇，坐到床上，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是，是我告诉肖功晨的，让人截住你。我不想你考上京大，因为戚戚也要过去，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我嫉妒，流氓，我受不了她跟我最好的兄弟搅和到一起，我也不想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矛盾很痛苦！” 他说的委屈极了，显得他有多无奈，那表情跟要背叛全世界一样，跟当初肖功晨打他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感情一模一样。 听他说完，齐宇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站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里，问，“所以，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阴你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兄弟？” 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越来越寒冷，好似一把利刃，看到的地方都要直接被劈成两半。刘浩忽然慌了，一把抱住齐宇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腹部，乞求地呢喃，“流氓，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要原谅我！” 齐宇揪住刘浩的头皮把他的头往后拉，远离自己，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把自己头撞上去，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齐宇推开刘浩，转身往门口走，刘浩突然扑上来，扣着他的腰叫道，“我爸不要我了，要跟贱人复合，你也不要我了？！你也要离开我？！” 齐宇被他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幼稚话气得脑门发疼，他扭过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刘浩的手，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寒意说，“痞子，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不一定能保证我爸查不到你头上。” 原本还坚持的刘浩听到齐宇他爸的名号，手臂松了一点，又怔愣了很久，终于像个电力耗尽的玩具，慢慢放下手臂松开齐宇。 齐宇大踏步离开房间，看到地板上刘浩的手机上还挂着他之前在京市买的手机挂件，他静静地一脚踩上去，用力碾了两下，直到感觉脚底下的东西变得细碎才头也不回地出门。 刘息力看齐宇出来了，立即站起身，在商场原本是精英分子的中年人这会儿竟然显得有些局促，看着齐宇说，“小宇不多玩会儿？浩浩他……” “刘叔不用担心他，让他自己呆着就成。”齐宇笑笑。 “那就好。”刘息力把齐宇送到门口，原本还想让他再留下来多玩会儿，后来看看家里一团糟，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齐宇离开刘浩家，出门就钻进了一个游乐场。 上午游乐场人很多，齐宇排队进了摩天轮。倒不是说这会儿他有兴趣玩这个东西，而是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地方，能稍微给他一方不被打扰的天地，让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坐进摩天轮，开动的刹那，齐宇就贴着玻璃揪着衣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眉头皱成一个结，呼吸随着摩天轮的缓缓上升而越来越剧烈。 喘了好一会儿，呼吸终于平静下来。 齐宇狠狠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之前刘浩表现的在意和那些疑似吃醋的表现不过都是他想象的而已，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认为刘浩那种直的不能再直的人会对他有想法。 他很了解刘浩，同时也知道刘浩了解自己，他们从小在一起，刘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既然他从来没有捅破的意思，齐宇也明白，那是刘浩真的一点点想法都没有，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按照刘浩跟他这种交情，刘浩能勉强也会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了。 就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才怕捅破了两人之间这层纸就没法再见面了，维持的好兄弟关系也别想还能自欺欺人下去。 从这点上，齐宇是很佩服刘浩的，佩服他比自己看的清楚，佩服他在这件事上从不犯糊涂。 他能容忍刘浩很多毛病，不论刘浩在他面前表现得多幼稚多暴戾，他都能忍受，他能像长辈惯着他必要时揍他，如果真有需要，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齐宇觉得自己能为刘浩做一切事情。但必须有个前提，就是不论刘浩是以兄弟还是爱人的身份，都是要站在他这一边的。这是他唯一能支撑自己扛到最后的东西。 为了外人向自己出手，齐宇其实也不是不能原谅刘浩，刘浩做什么他都能原谅，他只是不能过自己这关，人再怎么犯贱，总要有个度。他不想最后成为刘浩嘴里他亲妈那种人。 第十一章 齐宇回到家的时候，齐妈追上前来，看他的脸色问，“跟浩浩吵架了？” 齐宇换上干净拖鞋，往沙发里一窝，打开电视机，神色没有一点不自然，“没有啊。他亲妈回来了，他正发飙呢。” “哦，这样，”齐妈点点头，转身去泡了两杯花茶，其中一杯递给齐宇，“你没事的话去陪陪浩浩，那孩子恐怕要崩溃。” “我知道了，妈，你快把茶给爸送去。”齐宇推开齐妈，嫌她妨碍自己看电视。 晚上到了睡觉的点儿，齐宇接到了徐世杰打来的电话，要约他出去旅游。齐宇想了一下，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出去散散心也挺好，于是一口答应。 那边徐世杰没想过齐宇这么爽快，原本准备好的各种说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齐宇就答应了，端着电话愣了很久，才恍然尖叫起来，“好好好，三天后出发怎么样？我去准备。” “嗯。”齐宇嗯了一声掐断了电话，连要去哪里都没问，他也不在意去哪里，只要走出去随意逛几天就行。 这边刚挂断，立即又有个电话接进来，是个陌生号码，齐宇原本想掐了，但看号码锲而不舍的闪烁着，犹豫了一会儿接了。 是齐宇同桌打过来的，齐宇也没想到，他那个害羞的同桌居然有勇气打电话来。 同桌很含蓄委婉地表达了想邀请齐宇去海边玩的意思，齐宇歪着头想了想说，“要不一起去旅游吧，你愿不愿意？” 那边一下子陷入沉默，好久才传出磕磕巴巴的声音，“啊，好，去哪儿？” “这个你不用管，到时跟着我，三天后在学校门口见，对了，顺便带上你朋友。” “带上谁？”那边愣了。 “随便，你信得过的，总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单独跟着我这大老爷们儿出去吧，多不安全！” 那边说了个好字就匆匆挂了电话，齐宇甚至能想象到同桌脸红的模样。 三天后在学校门口碰头，徐世杰自己开的车，来接齐宇，看到齐宇身边还站着他同桌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愣了一下。 徐世杰把车开到齐宇身边，齐宇跟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徐世杰笑得一口大白牙，闪闪发亮。 齐宇同桌叫陈思敏，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她带来的闺蜜叫吴琳，性格很开朗，两个人的性格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吴琳看到徐世杰自己开车眼发亮地叫道，“太帅了！都有驾照了！” 被一个美女夸奖，徐世杰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脑勺说，“早就会开了，满了十八岁就去弄了张驾照。” 说着把两个姑娘的包裹扔到后备箱，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齐宇坐上去，两姑娘坐后面。 车子开动起来，吴琳就激动地不行，在车上挪来挪去，往前探着脑袋不停地问齐宇，“齐宇帅哥，我们去哪里玩？” 陈思敏一直在后面拉她衣角，示意她安静点儿，原本白皙的脸上红得滴出血来。 齐宇看着徐世杰不说话，徐世杰立即清清嗓子，一本正经拿出一张交通地图，指着上面一根线说，“我们沿着这条铁路北上，沿途所有的风景都不会错过，终点站拉萨！” “哇！好有创意！”吴琳又大呼小叫起来。 四人去了某省一个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建筑群，爬了一座以陡峭凶险闻名的高山，看了美不胜收的日出日落，跑去体验了一把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吃了著名的烤全羊，一个礼拜就在几人尖叫刺激的体验中很快过去。 在去看青海湖的途中，齐宇的手机响了，戚雅凤打过来的，齐宇当时心情好，没有多想就接了。 “齐宇，被兄弟耍的滋味不好受吧？”戚雅凤张口就是阴阳怪气地笑。 齐宇话筒音量比较大，戚雅凤的话车里人基本都听见了，原本很热闹的车厢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宇脸色迅速变得难看，压低声音说，“你故意告诉刘浩要去京大的？” 那边哈哈哈怪笑，嘲讽地说，“你不是一直绝顶聪明吗？这都猜不出来？齐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最爱你的，而且永远不会背叛你。” 她还没说完，齐宇掐掉电话，脸色阴沉，他气压太低，车里一时间没有谁敢开口说话，陈思敏看着齐宇目不转睛，徐世杰也偶尔瞥一眼他的侧脸不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后，齐宇问徐世杰，“你们怎么认识戚雅凤的？” “之前集训的时候认识的，好像培训中心的主任是她小叔，她本来是直接去新城大学的美术班学习的，后来被她小叔安排到我们班了。”徐世杰皱着眉思索。 “发生什么了？”吴琳说话比较不过脑子，她的性格也不喜欢一直这种压抑氛围，开口就问了出来。 “没什么。”齐宇脸色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淡淡地应了一句，把话题终止，然后闭上眼靠到椅背上假寐，天黑的时候，四人找了家旅社留宿。 四人要了两间房，齐宇和徐世杰一间。去青海湖的途中住宿条件不是很好，又因为夏季是高原旅游的高峰期，能找到住的地方已经很幸运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徐世杰把包裹扔到地上，看着床挺不好意思地对齐宇说，“不好意思，安排不周到，让你住这么恶劣的环境。” 齐宇摇摇头，走到床前，把两床被子铺好，对徐世杰说，“你去洗澡吧。” 徐世杰点头，从包里掏出洗换衣物，钻进卫生间，卫生间里没一会儿就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等徐世杰出来，齐宇抱起衣服去卫生间，徐世杰一把拉住他，说，“没有热水，别洗了。” 他的手冰凉，齐宇转过头，这才看到徐世杰嘴唇已经冻成青紫色，全身一直在发颤。现在是夏季，在南方正值炎热的时候，可在高原上，出门还是要穿厚外套的，现在房间里空调没开，温度虽然不高，但也没到直哆嗦的程度。 齐宇瞥了他一眼，抬手开了空调，淡淡地问，“你冲凉水的？” 徐世杰掀开被子钻进去，还在哆嗦，露出一双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你爱干净……不冲的话……怕你不高兴……” 齐宇一怔，心里突然涌出暖流，随即笑笑，拉开门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感冒冲剂，打电话给前台送来两瓶开水，冲了一杯冲剂给徐世杰喝下去。徐世杰被感动地泪眼汪汪。 第二天一早就往青海湖出发。高原上天亮得很早，这才六点钟就太阳高高照了。 徐世杰早晨起来鼻子不通气，有感冒的前兆，齐宇又给他冲了一大杯冲剂，剩下的带着上路。 到了青海湖，淡蓝色的湖泊与地平线相连接，像一枚宝石镶嵌在这天地之间，高高的蓝天白云，视野开阔，大片的油菜花田，绿油油的极美丽，偶尔几株开的晚的黄色油菜花点缀其中，风吹过，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此情此景，一时间，四人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后，吴琳像疯了一样，尖叫着拉着陈思敏的手向前奔去。 徐世杰也兴奋地拉住齐宇，“我们也去！”因为鼻子不通气，声音带着很厚重的鼻音，听上去很喜感。 齐宇笑着点头，刚迈出一步，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刘浩打来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徐世杰一把夺过来，看都不看直接按掉，说，“这种时候就不要接电话了！” 齐宇想说什么，见徐世杰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样子，什么话都没出口。这时电话又响了，徐世杰拿起来一看，还是刘浩，直接关机了。 在青海湖疯玩了一天，拍了无数照片，四人都是筋疲力尽，吴琳喘着粗气搭在徐世杰的肩膀夸奖，“我太喜欢你的线路了，惊喜不断！下站是哪里？” “茶卡尔盐湖。”徐世杰一脸自豪，说的时候眼睛还不忘往齐宇那里瞟。 齐宇的表情淡淡的，脸上比平时要多点儿红色，也是累的。 从青海湖回来，晚上睡觉之前齐宇想起来手机还关着，打开来就收到几十条短信。 前面的都是刘浩发的，清一色都是道歉的，齐宇直接跳过，中间的就是刘息力的来电提醒，最后一条是刘息力的短信——“小宇，浩浩不见了！收到速回。” 齐宇看着几个小时前刘浩给自己发的短信，给刘息力回了个，“他没事，在外面跟朋友玩儿呢！” 短信刚发出去，刘息力的电话就来了。 “小宇，浩浩离家出走了！”刘息力一开口就是急得不行的语气。 “刘叔，不会的，他舍不得你。”齐宇安抚他。 齐宇知道刘浩爱他爸，是在明白他亲妈没有回来的可能后这种爱几乎达到了狂热的程度，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是齐宇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比亲人要亲比朋友还坦率。 “哦，哦，”刘息力放心了一点点，“你知道浩浩在哪里吗？” 齐宇说了几个刘浩常去的地方，收了电话。 第十二章 齐宇在从可可西里看完藏羚羊回来的路上接到了齐春平的电话。电话里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抓住了肖功晨，另一件是刘浩被人打得住院了。 前一个消息让齐宇心惊肉跳，但他只是眉头一皱，反而问，“我们市有人敢打他？” 齐宇问这话丝毫没有夸张的意思。刘浩这人行事一直很高调，他家是本市一大财主，背后有点背景，虽然这背景就是齐将军知道的人甚少，但短短几点信息就足够他在本市横着走，相比于他，齐宇就低调多了，知道他有个在部队当官的老爹的少之又少。两人行事不同，与两人父亲教育方法很符合。刘息力是做生意的，注重的就是包装打广告，最希望的就是外表看上去远远大于实质性的东西，而齐春平给齐宇的永远只有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现在刘浩居然被人打，那人要么脑子装浆糊了敢拔老虎须，要么就是有个比刘浩还要硬的后台。 “不是本市，是在新城。”齐春平沉思了一会儿说。 “……”齐宇愣了，心里立即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事十有八九跟戚雅凤有关。 “我们现在正在审肖功晨，你要是回得来就早点回来。”齐春平说完挂了电话。 齐宇握着电话，脸上不禁满面愁云。 徐世杰一眼望过来，看他脸色不对，问，“刘浩又出事了？” “送我去机场。” “啊？”徐世杰猛踩刹车，一脸震惊地转过头，“还没到……” “你们继续往下走，我先回去。”齐宇看着车窗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别呀，那还有什么意思！”这话刚一出口，徐世杰立即朝后看了一眼两位美女，幸好美女们这会儿睡得比较死，没有人听到他们谈话。 “这样吧，”知道齐宇既然决定了就不是他能撼动的，徐世杰也不罗嗦了，说，“这次先到这里，但算你欠着我的，下次要还！” “成！”齐宇笑。 “嘿嘿，下次得只有我们两个！”徐世杰调转车头，得寸进尺地加了个要求。 齐宇只笑，没答话。徐世杰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忘了自己在开车，一直呆呆地没回过神来。 齐宇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脸掰正，指着前面的路说，“专心开车！” 徐世杰脸一下子红了，比陈思敏的脸还要红，被齐宇手指碰过的地方恨不得要烧起来。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徐世杰累得把车开出公路冲到草原上三次，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有惊无险，安全到达机场真是不容易。 齐宇买了机票回去，让徐世杰他们三个好好休息再决定什么时候回，陈思敏脸红红的，委婉地表达了想要跟齐宇一起乘飞机。 齐宇委婉地让她留下来，在徐世杰路上开车的时候提个醒儿，不然按他那么个疲劳驾驶的态度，迟早得出事。 最不满意的要数吴琳，一直抱着齐宇的胳膊，说什么也要他答应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叫上她。 在三人恋恋不舍地眼神中齐宇登上飞机，飞机方向是京市，在京市转机，再回到他家那个城市。 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小李来接的他，他问了肖功晨现在关在哪个警察局，让小李直接开过去。 才到半路，齐春平的电话打了过来，齐宇看到他爸的号码，一下子觉得事情不妙到了极点。 果然，他爸开口就是，“不用来这边了，肖功晨已经交代了。” 齐宇眼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该以为凭自己这点能耐能瞒住他爸，他早就该知道肖功晨藏不了多久，更不会不把刘浩供出来，他现在想帮刘浩瞒着都瞒不了了。 他早该让肖功晨消失地远远的，别他妈没本事还把刘浩拖进来。而且，这事跟戚雅凤扯上关系了，就不会那么简单。他已经调查了戚雅凤的背景，父母是在新城做酒店生意的，二叔在新城的教育部，京市的叶叔是她奶奶的三妹的老公，关系不远不近，这些年才开始走动，前些年几乎没有来往，最近给过她父母一些生意上的帮助，但帮助不大。 齐宇知道他爸跟刘浩他爸关系匪浅。早些时候，他爸上下打点需要钱的时候是刘浩他爸出的，刘浩他爸生意在地方上受阻挠是他爸出面解决的，两家关系说不出的微妙。齐宇觉得这样的关系，不会因为另外一家的轻易出现而被破坏，但是如果到了他和刘浩手上被毁了的话，就有点太不上台面了。 “爸，你打算怎么处理？”齐宇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他的口供已经找人销了。” 齐宇放下心来，他爸这意思就是帮着刘浩瞒了下来。但同时又提起一口气，他爸这么平静，没为他之前说不记得凶手的谎话发怒，更没提刘浩什么的，齐宇更觉得不安了，更接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发展。 “爸，刘叔不知道这事。”齐宇想了一会儿说。 “嗯。” “爸，这事让我自己查行不行？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果出来了我给您交代。”齐宇说这话鼓着很大的勇气才敢开口，他猜不透他爸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是刘浩弄出来的，他爸连提都没提他，没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儿子受了伤害能无动于衷的，尤其他爸这种在身处部队的铮铮铁骨，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绑走他儿子，这是在向他的权威挑衅，放以前，早就把这个市混黑的一锅端了。 那边很长时间没回应，就在齐宇以为他爸可能要拒绝的时候，那边终于开口了，“嗯。现在到哪儿了？” “马上回家。”齐宇挺直了腰说。 等他爸挂了电话，齐宇又给刘息力打了电话，问了刘浩在新城被打的始末。 听完情况，齐宇恨不得把手机扔出去砸了。这混蛋只身跑去新城找戚雅凤，结果发现戚雅凤正跟新城混黑的一个大哥勾搭在一起，当时没控制住情绪，拿着酒瓶冲上去把人大哥的脑袋开了瓢，这还不够，把人打趴了踩着人的脸狠狠侮辱了一番，再就拉着戚雅凤当庭广众地走了，完全不给人大哥面子。当时是耍酷耍帅爽了一把，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围殴了，打得差点当场毙命，身上被捅了好几窟窿，要不是有点身手挡住了重要部位，不然早死了几个来回，还是一个倒垃圾的阿婆在臭水沟里发现他的，当时还以为是尸体直接报警的。被推进医院的时候医生都差点摇头宣布没救了。这才刚过危险期。 “打人的抓住没有？”齐宇暴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还没有，”刘息力叹了口气，“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那边互相包庇，不好下手。” “刘叔，那有点眉目没有？”齐宇急躁了，连语气都显得有点儿不耐。 “小宇，”刘息力重重叹气，“这事也只能跟你说，浩浩不懂事，脾气又燥，我把你当半个儿子算是跟你商量，你别跟浩浩泄露了，我不想他趟浑水，他脑子不够灵活又不沉稳，没你想得多考虑得长远，玩不转这些人的心思。” “叔啊！”齐宇急得都快哭了，“我不管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快说重点吧！” “那个女孩叫戚雅凤对吧？”刘息力忽然提到这个名字。 “嗯，是，她干了什么？”齐宇都见怪不怪了。 “她来看过浩浩，给浩浩说那些人是你找的，也不知道浩浩信了没有，叔肯定不信的，你要是不忙就来看一眼浩浩，跟他说明情况，我担心他被人利用，他现在因为他妈的事情不爱理我，说什么话都不听，这几天那女孩一直陪着他，他现在就把那女孩当成亲人了，对她惟命是从。哦，对了，”刘息力好像不经意地想起什么来，“你爸可能最近要调去新城，你行事小心些，别出错连累了你爸。” “调动？那现在在那个位子上的是谁？”齐宇震惊地问，这事齐春平从没跟他提过，确切的说，他爸从来不跟他说这些，只有到了时候，要搬家了才知道这些情况，还不是具体的，只能大概知道一点。 其实关于齐春平调动，齐宇之前多少有点感觉，尤其当刘息力把生意的重心渐渐往新城转移的时候就有点明显了，有时候刘息力的生意差不多就是齐春平经济的后盾。齐家和刘家都不是人丁兴旺的家族，闯出如今的天下靠的也是齐春平和刘息力共同努力，他们现在就是把彼此当互相依靠的家族，唇亡齿寒的关系。 “姓戚。”刘息力关于这个没有多说，最后又开始交代，“这些事你别参与进来，你爸也是这个意思，就小心提防那个女孩就行，尤其盯着浩浩，别让他那边掉链子。” “我知道了刘叔。” 齐宇收了电话，话一直不多的小李忽然开口问，“不去医院？浩浩现在比流浪狗还惨，你真不去看一眼？” “没死看什么。”齐宇扭头看向窗外，心里想着要去一趟新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李啧了一声，“小宇，我这辈子没遇见过你这样的。” “你一辈子还长的很，你没见过只能说明你见识不广。” 小李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淡淡微笑着，没再说什么。 第十三章 高考成绩出来了，齐宇的分数够上京大。徐世杰的分数刚刚压京大的线，陈思敏的分数不够，填的是京市另一所大学，据说跟京大在同一片大学区。刘浩那边什么情况齐宇没问，反正肯定不会是京大，连京市都不可能。 齐宇把志愿填完，就去了新城，找到刘浩揍那个大哥的地方，在一家酒吧。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配蓝色牛仔裤，容貌清秀，清丽的气质跟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搭，刚一踏进去，酒吧里男男女女的视线就钉他身上了。 酒吧晚上有活动，是什么比舞大会，一群穿着宽大衣衫，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时不时地竖中指朝台下挑衅，台下一片叫喊。 有人受不了挑衅，或者就是想出出风头，跳上台就跟他们斗起来，几回合过去渐渐有人淘汰下来，留在上面的就是有些功底的人了。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从后台走出来一群身着闪闪发亮的红衣青年人，眼神桀骜不驯，他们一出场，台下女人们捂着嘴巴疯狂的尖叫，把整个舞会推向了高朝。 齐宇握着酒杯淡淡笑了一下，拙劣的营销策略，这群青年人肯定是酒吧驻场的。不过青年人们跳的确实好，跟之前在台上那群的舞步不是一个档次的。 最后宣布冠军的时候，忽然从酒吧门口闯进来一群穿黑衣的人，拨开人群跳上舞台，和之前那群红衣人斗起舞来。 一群红一群黑，舞台上顿时精彩缤纷，大部分观众们分不清谁跳得好，只知道黑衣人跳的很是炫，而且，黑衣人整体的相貌比红衣的要突出的多，渐渐的，为黑衣喝彩的越来越多。 黑衣们在一片喝彩中越跳越兴奋，也越来越无所顾忌，有一个穿红衣的在舞台边缘居然被黑衣挤了下来，台下一片哄笑。 最后光听观众的叫喊声也知道谁占上风了，音乐停下黑衣人对着台下大喊，“欢迎光临上善若水bar！” 这是踢馆来的！齐宇又笑了，放下酒杯起身往舞台走去。 他一走过来，观众们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跳上台时，顿时一片哗然，吹口哨的吹口哨，尖叫的尖叫。 他这打扮站舞台上，有点像一群妖娆无边的富贵牡丹丛中钻出来一只素雅百合，不是百合不美，是太不搭调了。 黑衣人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跟齐宇差不多，长相颇为秀气，身高约摸一米七几，比齐宇矮一个头的男孩，眼角向上一挑，一脸唯我独尊的神情。 “比比？”为首的挑衅地说，“一对一。” 齐宇淡笑，连话也懒得开口。音乐响起，为首的先踩着节奏完成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动作，然后站到一边斜睨着齐宇。 齐宇走到舞台中央，很淡定地完成一个也是相当较简单的动作。但是动作一出，观众们一下子沸腾起来，掌声延绵不绝。先不分动作规范性，但看观赏性，就知道谁好谁赖。 齐宇身高在这群舞者当中是最高的，手长腿长，加上从小就被他爸当成军人一样的训练，力道很足，那舞步一出来，就算简单的舞步也别提多劲爆了。又加上他外貌出众，美感十足，台下有几位女孩只顾着看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跳完笑呵呵地看着为首的那黑衣服的人，为首的此时也是瞪着眼珠子盯着齐宇，都忘了回过神来，他根本没想到这种打扮的人真会跳舞，还跳的这么专业。 他舞也不跳了，直接走上前，一把握住齐宇的手，眼睛里满含崇拜，说，“不比了，我认输，我叫白薛，你叫什么？” “齐宇。”齐宇微笑着和他握了手。 “下次有机会再切磋。”为首的挥了挥手，领着一群黑衣服的离开了酒吧。 齐宇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他其实不会跳舞，只会最简单的几个动作，是当初他爸部队举行联欢活动，非要他也准备个节目，嫌唱歌太俗套就练了个舞，他个性又是那种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几个简单的舞步天天反复练，最后就到了专业程度的水平，但也就会那几个动作而已，真没想到真把他们唬住了。 齐宇暗暗觉得自己的生存技能又多了一项本事——装逼。 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齐宇回头一看，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对那个搭着他肩膀的男人说，“你好。” 男人头上有道伤口结着痂，就是那个跟刘浩有矛盾的大哥。 “一起喝一杯？”男人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齐宇呵呵一笑，“你请？” “我请。”男人说着朝吧台打了个响指，然后揽着齐宇往角落里的沙发走，手从肩膀上慢慢往下滑，滑到腰上，见齐宇没拒绝，又微微往下滑了一点，落到刚好翘起的屁股上。 齐宇嘴角淡淡地向上扬了一下，这个男人好色，是真正的好色，男色女色都好。 两人刚落座，立即有服务员端着一瓶酒过来，男人亲自给齐宇倒了一杯，碰了碰杯子说，“叫什么？” “齐宇，哥哥怎么称呼？”齐宇把酒送到嘴边，象征性地碰了碰唇。 “呵呵，喊我龙哥，这片都这么喊我。”龙哥把手挪到齐宇大腿上，手掌在他大腿根磨着。 “龙哥。”齐宇识相地甜甜喊了一声。 “嗯，乖！”龙哥得意地笑起来。 两人喝结束时已经是半夜了，龙哥拉起齐宇离开酒吧，往附近的酒店走去，路上齐宇伏在龙哥怀里，迷瞪瞪地说，“就我们俩？不好玩啊！” 龙哥立即来了兴趣，狠狠在齐宇嘴角亲了一口，兴奋地在他屁股上揉来揉去，“还要谁？” “之前看到龙哥身边有个大美人，能把她叫出来一起玩吗？” 齐宇张着迷离地眼睛，说完这句，就往龙哥嘴巴上凑，结果因为喝多了对不准，亲到下巴上了。 龙哥被他这风骚的小模样勾得难耐，捏着他的后脑勺，直接在大街上来了个湿吻，狠狠地在齐宇口腔里袭击了一番。 亲完后龙哥拿出手机给戚雅凤打了电话，报了酒店地址。 齐宇缩在龙哥怀里阴阴冷笑。 到了酒店，龙哥按耐不住，几乎连房门都来不及关，就开始剥齐宇的衣服。齐宇推开他，笑着说，“我先洗澡。” 说着钻进卫生间，从口袋里摸出微型摄像机，洗完澡出来，路过角落一盆盆景时把摄像机丢进去。 等龙哥洗澡的时候，有人敲房门，齐宇笑着站起来，打开门看着外面目瞪口呆的戚雅凤露出嘲讽的笑容。 戚雅凤愣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就走，齐宇一把拉住她，直接把人拖进房间。 这时龙哥洗好出来了，看到冷着脸的戚雅凤就笑了，“来了啊！” 戚雅凤看了一眼齐宇，脸色突然阴转晴，笑起来，问龙哥，“现在拍？” 齐宇忽然觉得不对劲。 戚雅凤走到盆景边上，把那个微型的摄像头拿出来捏在手指间，摇了摇头一脸得色地叹息说，“居然打龙哥的主意，齐宇，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齐宇脸色一变，猛地往门口冲，龙哥也不阻拦，就在身后笑，齐宇一拉开门就知道龙哥笑什么了。 门外一群三大五粗的汉子拦着，面相凶恶地盯着他，一步步往他面前逼过来，又把他逼进了房间里。 几个人一齐上前拿住齐宇，有人拿绳来绑他的手脚，戚雅凤靠在龙哥怀里阴测测地笑着提醒，“他很会反手解绳子的……” 龙哥头一点，手下换了手铐来铐他。 等绑结实了，直接把他扔到床上，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也被推到床上。女人们一上床就纷纷把齐宇围住了，鬼画符一样的脸挤在齐宇身前晃来晃去，胭脂俗粉的味道恶心的齐宇直想吐。 这些女人跟饿了百八十年的恶狼一样，七手八脚地直接把齐宇的T恤撕了，没一会儿功夫，齐宇就只剩条内裤裸着身体展现在大家面前了。 有几个人拿着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对着齐宇一顿拍，戚雅凤突然想起什么东西，凑到龙哥耳边轻声说了点什么，然后捂着嘴角呵呵地笑。 龙哥也跟着扯了一下嘴角，对身边手下说了两句，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男的把衣服脱了，把女人赶下来，爬上了床。 戚雅凤笑嘻嘻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边玩指甲一边说，“我说你为什么对我没兴趣，原来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居然勾引龙哥，你多贱啊，非要躺男人身下？啧啧，真恶心！我其实没想这么对你，要是让三姨爹知道就惨了，但是可不是因为你啊齐宇，是因为你那得罪不起的爸，但是现在有了你的这些照片，可就不一样了，嘻嘻。” 齐宇眯起眼睛，他知道她的意思。刘叔告诫过他现在行事要小心些，没想到还是反被设计了，他的这些照片被传出去，还真不知道会对他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两个男人比那些女人实在多了，对着长得比女人还水灵的齐宇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肥厚的嘴唇就着齐宇胸前就往上凑，一口咬上他的乳头。 虽然是酷暑，但房间冷气很足，齐宇疼得脑门直冒冷汗。 戚雅凤依旧笑眯眯的，“爽不爽？你说你为刘浩报仇，人家刘浩正恨你恨的想把你千刀万剐呢，哪知道你现在受这么大屈辱。” 齐宇看着她不说话。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把屋里所有人都吓一跳，齐宇立即被人捂住了嘴巴，龙哥示意大家都不要出声，走到门边问，“谁？” 没人答应，龙哥从猫眼往外看了一下，然后朝屋里的人使了个眼色，见屋里的人差不多都装得跟正经人差不多，打开了门。 屋外的人走进来是背着光的，一时也看不清，人直接走到大厅中央，转了个身，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下子谁都看清来人是谁了。 徐世杰！ 第十四章 徐世杰推开卧室的门直接走进去，刚好看到全身赤裸的齐宇。 齐宇现在被两个几乎可以称为全裸的男人压着，嘴巴被捂着叫不出来，白色的被子被扔在地上，被单凌乱不堪，男男女女带着别样的表情站在一旁欣赏。 猛一见这香艳又诡异的场景，徐世杰瞪着眼珠愣了很久，指着床哆嗦着手指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雅凤看到徐世杰，一下子冲到龙哥身边，指着他兴奋地脸通红，“他跟齐宇是一路的，快抓住他，让他们拍一套照片出来，肯定极具杀伤力！” 听了戚雅凤的话，齐宇看向徐世杰的眼神开始复杂起来，之前那些照片要是真流传出去的话，他还可以说是被强迫，可要真跟徐世杰拍了，那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班级里面长眼的没长眼的都感受的出来徐世杰对他过分的热情，之前大家都迷迷糊糊的，这要是有照片了，可就坐实了某些事情！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龙哥听到徐世杰跟齐宇是一伙的，脸色猛地一变，戚雅凤还在不识相的吵吵闹闹。 一秒钟过后，让大家都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龙哥反手一巴掌抽在戚雅凤的脸上，“啪”的剧烈一声，房间里立即安静下来，戚雅凤捂着红肿的脸震惊地看着龙哥。齐宇也很震惊，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龙哥大步走到徐世杰身边，猛地弯下腰，折成九十度，房间其他的威猛汉子一看大哥都弯腰了，疑惑之余纷纷弯下腰。 诡异之中，忽听龙哥啪啪甩了自己两个嘴巴，恭敬道，“小少爷，不知道宇少爷是您的人，是我有眼无珠！” 床上的两个肥男听龙哥都喊人少爷了，立即从床上爬下来，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在床边站都站不稳了，恨不得直要跪下去。 徐世杰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龙哥在沉默中小心地抬起头，刚抬起一点点，徐世杰突然暴跳着狠狠揍了他一拳吼道，“妈的还不放人！放人！” 有懂规矩的小弟赶紧颠儿颠儿地给齐宇解了手铐，又把被子捡起来陪着笑脸盖到齐宇身上。 徐世杰一看，冲到齐宇身边，转身对龙哥他们吼，“都滚出去！在外面候着！等会儿找你们算账！” 所有人立即退出门外，徐世杰从壁橱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被子，把齐宇身上那张整个儿掀了扔了，然后把干净的盖到他身上。 齐宇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在房间里像个疯子，一会儿暴跳一会儿焦躁地走来走去。 “你……”徐世杰急躁地抓头发，最后抽了自己一巴掌，终于问出口，“没被怎么样吧？” “你怎么在这里？”齐宇笑着问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听说痞子那事了，知道你肯定要来新城，就想着来帮帮你，”徐世杰抬起头看了眼齐宇，又立即别开头，满脸通红，“然后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上了。” 他这话说的模糊，齐宇不傻，知道他可能是用了什么手段跟踪了自己，现在不好说出来，齐宇也不勉强，只是说，“看样子你地位很高，能帮忙把他们相机拿来吗？” 徐世杰点头，转身出门，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四五台照相机。 齐宇一个个打开，一张张检查，把所有的照片都删了，徐世杰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三俗的照片，一开始是脸通红，后来变青，最后齐宇全部删掉时，回头看他，他的脸已经黑得可以跟挖煤矿的一拼了。 齐宇穿上裤子，捡起被撕得像拖把一样的T恤摇了摇头问徐世杰借了外套穿上。 两人走出房门，龙哥一群人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客厅，龙哥捏着戚雅凤的手腕表情冷硬。 戚雅凤看齐宇出来，张大嘴巴哈哈大笑起来，漂亮的脸蛋这时扭曲的厉害，笑容很是吊诡。 “真是想不到你个贱人居然跟龙腾团小少爷认识！算我栽了！”戚雅凤恨恨地说，转过眼看着徐世杰，眼睛里尽是不甘，“想不到你就是小少爷，藏得真深！” 她话刚说完，龙哥抽了她一巴掌气急败坏地叫道，“闭嘴！” 徐世杰没什么表情，走到龙哥面前，微微低下腰，声音很轻，语气凶悍，“我爸就养了你这么条乱吠的狗？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龙哥身体一抖，赶紧不说话了。 齐宇走到戚雅凤面前，指了指龙哥捏着她手腕的手，龙哥明白，立即松开她。 “接近刘浩的目的？” 戚雅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眼睛抬都不抬，也不说话。 龙哥看她那明明是刀俎上的鱼肉了还死撑着，气不过冲过去又抬起巴掌，被齐宇挡住。 “以为拿住了刘浩就能控制刘叔？”齐宇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该说你幼稚还是该说你爸妈蠢？” 刘息力的生意重心往新城挪，肯定会影响到戚家，戚家的生意这几年正在壮大发展的阶段，莫名其妙来了一个对头，影响不会小。齐宇是这么猜测的，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拿来猜一猜又不会少块肉。 “呸！”戚雅凤怒了，不知道是因为齐宇说他爸妈还是被看穿了，跳起来指着齐宇鼻子骂，“恶心的变态！有什么能耐教训别人，不就是靠男人吗？贱货，真出息！” 徐世杰脸都青了，龙哥看他家小少爷都被气成这样，吓得身体来回摆，想阻止戚雅凤骂人，但又被齐宇拦着，现在的处境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好好照顾她，”齐宇突然转身，笑着拍了拍龙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刻成光盘发给我，我要真的，可不能像我那样拍拍照片就算了，还有，两个人伺候她不够，你们这有几个算几个，到时我在光盘上一个一个对你们的脸！” 这话一出，龙哥吓得差点尿裤子，狠狠点头，徐世杰匆匆看了一眼齐宇，又看了眼戚雅凤。 戚雅凤呆呆地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无法相信这个看上去纯良无害的男孩居然这么狠，她一直抖着身体，好久都说不出话。 齐宇对徐世杰笑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着话，“走吧，我请你吃饭。” “嗯……” “要吃什么？” “呃……” “你怎么了？” “没什么。”徐世杰终于变回自己，看着眼前气质单纯的齐宇，摇摇脑袋，觉得他还是他，还是他很了解的他。 “海底捞怎么样？” “天太热，吃火锅上火，吃西餐吧。”徐世杰又恢复笑容，说出自己想法，跟上齐宇的步伐，走着走着想揽他的肩，但又不太敢，手臂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后也没放上去。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这时候戚雅凤才回过神来，猛地冲向门的方向，被龙哥手底下的人抓住，她一边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叫，“流氓，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门外的齐宇淡淡笑了笑，连流氓都喊上了，可见她跟刘浩关系确实很深。他主动揽上徐世杰的脖子，脚步丝毫没停留，笑笑，“吃意大利面吧！” 齐宇跟徐世杰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徐世杰很老实地交代了自己那点所谓的地位。 “我爸混黑没错，可是我没有啊，我跟我妈都是良民，大大的！”徐世杰上来就先给自己开脱了，“我妈也是受不了整天替我爸提心吊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带着我去了安居市。” 安居市就是齐宇家现在所在的城市，名副其实的城市，环境气候人文都很适合居住，生活节奏不快，居民都是安居乐业的。 “我很少跟我爸联系，真的，我爸要是现在站这里，我都不认识，我特良民，不信你摸摸，”徐世杰说着就拉起齐宇的手往自己心脏的位置贴上去，“都是真心话。” 手里确实有一片稳定有力的跳动，徐世杰很认真地看着齐宇的脸，说的是吊儿郎当的话，表情却很凝重，生怕他不信似的。 齐宇笑笑抽回手，低下头开始切牛排。他知道徐世杰没有骗他，但是不代表他没有瞒他。如果真的没有联系，怎么龙哥一眼就认出这是小少爷，而且徐世杰也没有说明为什么叫他小少爷，小字的上头总归有个大字相对应。 徐世杰不说，齐宇也不会不识相地打破砂锅，谁都有点隐私，而且他也不想太了解徐世杰家的事，免得知道得多了以后惹一身骚。 两人在新城多呆了几天，主要是齐宇想等脸上被他们捏的青肿消失再回去，戚雅凤的光盘也到手了。 看着光盘里的内容，齐宇觉得有人说男人是狼一点没错，一个好好的漂亮女人被糟蹋的……啧啧……太残酷了…… 齐宇关掉电视机，手里捏着光盘的外包装，带着那么点得意和威逼的神情给戚雅凤打了个电话，打算拿着人家的把柄好好地威胁人家，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戚雅凤接电话的时候很冷静，一点没有视频里疯狂的模样。 也依旧冷艳高贵，齐宇告诉她以后不要接近刘浩的时候，她还是冷冷地哼了声，没做任何表态。齐宇也不介意，反正死鸭子再嘴硬，那也只不过是死了的鸭子。 回去前找到龙哥，给刘浩录了一盒录像带，大体上是含蓄地表达了是误会，分析了误会的始末，以及戚雅凤的从中作梗，把51%的责任揽到身上，致了一下歉，最后对彼此关系做了个美好的展望，表示未来如果刘浩能再去新城，龙哥要请他喝酒赔罪。 第十五章 齐宇带着龙哥道歉的录像带回到安居市，先回家跟他爸把在新城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他被强迫拍照和戚雅凤被强暴的事只字没提，只说绑架这事是戚雅凤从中作梗，他们以前有过很激烈的矛盾，这次她怂恿刘浩，借他的手做坏事。 “爸，你也知道，刘浩他做事不动脑子，被人利用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次算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齐春平听了他的话，看卷宗的头都没抬一下，只微微点了点。 齐宇见他爸点头了，在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刘浩这事总算又给他找了个背黑锅的。 齐宇正打算离开书房时，齐春平突然从卷宗里抬起头，如刀削的脸庞没有表情，冷硬的线条一看就是在残酷生存环境里磨练出来的，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的，“他长什么记性了？！” 齐宇心里一凉，不知道怎么辩解。他爸的想法，他永远也别想揣摩出来，而且他以前总以为他爸一天到晚都忙于公务，哪有时间管他们小孩子之间的问题，但现在知道，他的想法太幼稚了，只要他爸想知道的，就绝对逃不了他的法眼。这种时候还是竖着耳朵听着，企图在他面前蒙混过关根本是痴心妄想。 “浩浩没你想的那么蠢，他到底什么目的你去查清楚，别拿只言片语打发我。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也不需要再跟他来往了，他现在敢动手绑架你，难保日后不会受人教唆背后捅你刀子。” “我知道了。”齐宇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齐春平点头，看着齐宇离开的背影，脸色慢慢沉下来，本来就不是柔和的面相此时阴森地可怕，他拿过电话，按了一串数字。 “息力，浩浩现在怎么样了？嗯，好，过一会小宇去找你的时候，让他去看看浩浩，就说是我让他去的。” 齐宇在家里吃了晚饭，给刘息力打电话，刘息力正在开会，转接给秘书了，于是齐宇从他的秘书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他爸要他现在去看刘浩。 齐宇握着手机，眉头皱成疙瘩，他爸甚至连他什么时候会打电话给刘息力都算到了，还让他去看刘浩，明显在告诉他，他现在非常怀疑刘浩的态度。要是不去医院，给他爸摆个姿态，怎么把刘浩洗白？齐宇想了一会儿，拿出龙哥录的录像带，打车去了医院。 刘浩住在病院部最高层的VIP病房，齐宇进电梯的时候戚雅凤正好从另外一部电梯里出来，齐宇看见了她但是她没看见齐宇。 齐宇看到她就有不好的预感，他老早就警告过她不能再接近刘浩，不然把视频流传出去，可她居然还敢正大光明的出入，齐宇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手段。 到病房门口，透过窗户，看到刘浩一脸淡然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花花公子杂志，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果盘，床头柜上一大束玫瑰花开得娇艳欲滴。 这日子比在外面舒服多了。 齐宇推开门进去。 刘浩一瓣正送到唇边的苹果在看到他后，手一抖，掉在了被子上。 齐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朝他笑笑，走过去，把苹果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刘浩看着他一举一动，身体还僵直着。 “你……”刘浩眼里都是欣喜，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来，脸色一变，佯装愤怒，端起果盘朝齐宇扔过去，“来看我死了没有？！真是不好意思！我活得好好的！” 齐宇没理他的神经病兮兮，打开电视机，把录像带塞进播放器里。 没一会儿龙哥的身影出现在电视机里了，他坐在一张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半只雪茄，开始拐着弯儿的跟刘浩赔礼道歉。 刘浩的脸色从看到龙哥开始就是乌青的，直到龙哥把不算诚心的道歉稿子念完，开始说戚雅凤的事情时，他忽然爆发，猛地把杂志扔向电视机，双眼通红，指着电视机怒骂，“你什么意思！用得着这样吗！” “就是让你知道你看上的是什么人！”齐宇不管他，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电视里龙哥的声音还在传出来，说到是戚雅凤故意让他在酒吧看到的时候，刘浩忽然冷笑了起来。 “够了吧？你这戏要唱到什么时候？是我刘浩对不起你，不该告诉肖功晨那些事让你差点考不了试，你找人打我一顿已经够了吧？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齐宇，你是不是男人？！” 齐宇冷冷看着他，直到他闭了嘴，才沉着脸开口，“戚雅凤跟你说什么了？” “用得着她说吗？”刘浩由于怒火，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用力大吼，“你要打我怎么打都行，打死我都不怨你，反正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居然跟外人一起算计我，齐宇，你他妈的居然跟外人算计我！” “我怎么算计你了？我就是想让你那见了女人就跟被驴踢了一样的脑子清醒清醒，你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贱货！” “她是贱货？再怎么贱也比你好！”刘浩疯狂地扯起被单，像是什么极大的痛苦让他承受不住，雪白的床单嘶啦一声被他撕开一个大口子，“最起码她不会跟外人合伙来算计我！” “她不会？现在就是她在算计你吧，蠢货！”齐宇也很生气，无论怎么控制，还是忍不住骂人，齐宇突然想起什么，冷笑道，“这女人告诉我你现在恨我恨得要把我千刀万剐，要是我跟你一样蠢得相信她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亲手掐死你才对？” 这话让刘浩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揪着床单不放，嘴里暗骂，“这个贱货！”但他眼角余光看到电视，依旧生气地怒问，“那不是徐世杰的人？你不是跟徐世杰走的挺近？打也打了，现在摆出这么个嘴脸来道歉，当我是猴子，给你们耍着玩！！” 他的话刚说完，齐宇一个箭步冲上前，原本是想跟刘浩掐一架，结果看着刘浩全身上下裹着纱布的身体，动作生生停了下来，站得不远不近，怒极反笑，“说吧，戚雅凤到底说什么了？” “齐宇，”刘浩黑着脸冷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你去跟戚戚道歉，这页我们就翻过去，以后咱还是好兄弟。” “你觉得有可能吗？”齐宇没想到刘浩会说这话，为了个女人拿他们一直都彼此珍视的兄弟关系威胁自己，这无疑像根腐烂的刺扎进他的心里，疼也就算了，他妈的要命的是恶心！ 刘浩没回答，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着，录像带也放到了尾声，只有电视机刺啦刺啦地发出声音。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跟她在一起，”刘浩突然开口，带着一点回忆的情绪，语气里全是不耐烦，“那天被朋友灌醉了，她送我去的宾馆，你他妈的知道我喝醉就管不住自己，让你来接我你没来，结果借着酒劲把戚戚给强了，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她被我强的时候还是处！早上醒来我全身都是血，戚戚坐在阳台上，我不拉她她就跳下去了。” 刘浩一边说一边烦躁的抓头发，那件事对他刺激很大，想起来他就怨，怨齐宇没有及时来救他脱离苦境。 齐宇听着他的话气得手脚发凉，直想发笑。他了解刘浩，这蠢货人坏心坏，但离奇的是居然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责任心，就算他从知道男女之事开始就玩弄女人，但是他从来不玩未被开发过的女人。在他眼里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他妈那种，人尽可夫，还有一种就是处女。没想到戚雅凤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查到这一点。 “你什么时候那么慈悲了？还有，你是种马吗？见个女人就把持不住！哦，我看你脑子不止被驴踢了，里面装的还都是浆糊！你看不出来她那是故意接近你呢！处？就他妈的那个贱货还是处？跟你之前不知道跟多少人上过床……” 齐宇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刘浩眼睛猩红地瞪着他，像野兽一样，可能随时都要弄死他。 “滚！！！给老子滚！！！”刘浩声嘶力竭地大吼，“老子他妈的就算是种马，也只上母的！” 脸上的一拳和激进的话语让齐宇突然冷静下来，他定定地注视着刘浩，听着他激烈起伏的呼吸声。 “你干嘛要跟她过不去，你怎么狠得下去心让那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刘浩低声呢喃，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光盘。 只看一眼，齐宇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他真没想到戚雅凤能拿着自己被轮的碟片来跟刘浩装可怜，齐宇从小到大真没遇见过这么大胆以及不在乎颜面或者说不要脸的女人。 “她做什么对不起你了？”刘浩抬起头，伸出手拉住齐宇的手臂，眼睛里是真的很迷茫，“你就这么害她？跟她道个歉怎么了？” 齐宇在床边坐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被子，把头放在刘浩肩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狠狠地呼吸着，闻着属于刘浩的味道。 “痞子，流氓会累的。”齐宇慢吞吞地说着，眼眶忽然酸涩起来，“痞子，我最后问你，你信我还是信她？” 刘浩没有回答，伸出手抱住齐宇，怀里是硬朗的身体，跟女人完全不一样，两人胸膛互相紧紧贴着，挤得他刚被接起来的肋骨生疼，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打算放开，反而越来越用力，骨头的疼痛深入神经，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好过一点，“我们不这样行不行？” 齐宇笑起来，但是眼泪却悄然滑下脸庞，“嗯，我们不这样。”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久到刘浩以为两人都平静了，这事大家都退一步就算了。 齐宇挣开刘浩，别过脸，站起来往门外走。要是让刘浩发现他流过泪，会显得他太傻逼。 “你去哪儿？”刘浩在他背后问。 “你不是让我滚么？”齐宇这时候已经调整好呼吸，转过脸，嘴角带着一抹笑，他掩饰地很好，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我得自由地滚。” “你还在闹什么？！”刘浩抓狂地大喊。 齐宇不再回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刘浩急了，有种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他从床上弹下来，小腿上因为打着石膏无法站立，一下子摔在地上，狠狠磕着腰上缝了二十多针的伤口，疼得他在地上痉挛，但眼睛还望着齐宇的方向，嘴里吼着，“流氓！你回来！这页我们翻过去！以后谁也不提了！流氓！！你给我滚回来！十个戚戚也抵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安静的走廊上有从其他病房里探出头来的人，都是看热闹的。 “信我还是她？”齐宇顿住脚步，却没回头，站在原地背对着他问他。 刘浩一愣，没说话。 齐宇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淡淡一笑，再没有停顿地走向电梯。 第十六章 齐宇收到京大通知书的当天，徐世杰给他打电话，说什么为了庆祝，大家要聚聚。 齐宇没拒绝，最近心里头堵得慌，和朋友见见面也挺好。前些天从刘息力那里得到消息，刘浩是打算真跟戚雅凤交往下去了，居然把人往家带了，也去新城跟戚雅凤的父母见面了。 刘息力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说不出来的无奈。 “我说我不会承认她，浩浩说我跟他妈在一起没考虑他的想法，那他跟谁在一起也不用我管，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齐宇听到的时候只是笑，然后安抚了刘息力一两句。第二天齐宇在他爸书房里看到一份复印的文件，是一份转让协议，新城那边有一块刘息力竞价超过三十亿的地皮转让给戚家做酒店生意，刘息力持酒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除去戚家的第二大股东。 齐宇拿着协议出了一会神，他爸进来看到，淡淡说了句，“这场生意谈下来，你刘叔可以说真正在新城站稳了脚。” 齐宇回过头看着他爸笑了一下，无所谓地把文件放回原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想到刘息力跟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跟戚雅凤之间的矛盾而故意做出来安抚他的。在大家的利益面前，说起来，刘息力能真心的变着法儿来安慰他，也算是把他放在心上了，不然像他们这种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能值什么东西。 徐世杰叫了很多人，有他自己的朋友还有齐宇的朋友，当然也叫了陈思敏和吴琳。 聚会当天早上，齐宇还在睡觉，徐世杰兴冲冲给他打电话，说是在学校门口等他。 齐宇看时间还早，也不知道徐世杰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起床刷个牙洗把脸，随便套双拖鞋就出门了。 打了车去学校，远远地就看到徐世杰穿着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锃亮，脸上戴了一副大大地骚包墨镜，斜倚在车门上，本来微低着头在玩手机，看到齐宇的时候抬起眼，朝齐宇咧了咧嘴角。徐世杰有一口完美的白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既温暖又迷人。 这个时候正是炎热的酷暑，太阳明晃晃地烤在身上直发烫，徐世杰抬眼的那么一瞬，刚好一阵风吹过，吹起他前面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齐宇在那一刹那发现，如果没有刘浩作对比的话，徐世杰真的很帅。 徐世杰用很酷地姿势摘下墨镜，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齐宇，一把把他塞进车里，在车里一反他王子造型，像个老妈子不停地絮絮叨叨地说，“怎么瘦成这样？还没精打采的？受什么刺激了？头发长的跟女人一样了，我带你去修修。” 齐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很长了，整个暑假都没剪过，尤其前面的刘海，长的把眼睛完全挡住了。他朝徐世杰笑笑，算是答应了。 两人到了一家造型店，徐世杰几乎是拽着齐宇进去的，把他按在座位上，对发型师说，“给他弄个最帅的发型！” 造型师端起齐宇的脸，对着镜子比划来比划去，最后总结，“就这帅哥的模样，什么发型都帅！” 徐世杰一脸高兴，好像被夸奖的是他一样，高高昂起头，“那是！不过别以为你说了这句话就可以乱来，一定要最帅的！” 齐宇不以为意地抓了抓脑门，对造型师说，“别听他的，给剪个板寸头就行。” 徐世杰立马跳起来叫道，“别呀！要帅！”说着握住齐宇的手腕，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的脸恳求道，“帮个忙行不？就这一次，过了今天别说板寸头，就算是剃光头出家我也不拦着你，就这一次，算帮我。” 齐宇无奈，只好点头同意。花了一个上午，总算是弄好了发型，齐宇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那个家伙真是……说骚包，比棒子国的花样美男还要秀丽三分，但又没他们那么女气，从小受到的训练这时候体现的正好，一米八几的身高，英姿勃发，直着腰杆挺着胸膛，散发着很可靠很男人的味道。 徐世杰站他背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都看傻掉了。 齐宇走过去敲他一记脑壳，笑着说，“你付钱啊，我出门只带了打车的钱。” 徐世杰沉浸在美色中久久无法自拔，魂不守舍地把钱付了，魂不守舍地坐进车里，魂不守舍地摸了摸被齐宇敲的地方，一脸傻笑。 两人又去了一家西餐厅，徐世杰给齐宇点了牛排，齐宇没胃口，他就一块块切好，一定要让他吃，说一会儿要喝酒，不吃点东西对胃不好。 吃过东西又拉着齐宇去了商场，齐宇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被徐世杰操纵，他让自己干啥自己就得干啥。 在商场里，徐世杰给齐宇挑了一套白色西装，齐宇的身材是很标准的那种，西装也不需要定做，模特身上的扒下来，往他身上一套，就跟那模特一样，导购员连连夸齐宇身材好，徐世杰又是一脸花痴样，最后拖着齐宇买了一双白色皮鞋，一番打扮下来，徐世杰满意地打量着白马王子一样的齐宇，最后和他一起挤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一黑一白精神抖擞的像黑白无常，笑得牙不见眼。 齐宇累得脑门上都是汗，在商场里找了个休息区坐下，问徐世杰，“聚会而已，你这是干嘛？” 徐世杰只是笑，看了看时间，又拖起齐宇的手，兴奋地说，“走，时间到了！” 齐宇长叹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徐世杰。 出休息区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间，正巧看到刘浩陪着戚雅凤在对面首饰店里挑首饰，戚雅凤正在低着头挑选，而刘浩则不耐烦地靠着玻璃柜台，看着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 两人正对视上，齐宇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快被徐世杰整累趴了，脑袋都比平时运转慢一倍。 刘浩则是愣住了，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看着齐宇，张嘴想说话，戚雅凤这时正好抬起头拉了他一下想让他帮忙看哪一只耳坠好看，结果发现他在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齐宇。 戚雅凤也愣住了，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微微掂了脚尖，在刘浩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强制性把他的头掰过来，让他帮自己选首饰。 齐宇朝那一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脑子才开始正常运转，看到戚雅凤朝自己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徐世杰一直攥着齐宇的手腕，等发现怎么拉齐宇都移不开脚步的时候，回头刚好看见戚雅凤露出来的挑衅笑容，他又看看齐宇，齐宇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徐世杰放开他，径直朝首饰店走去。 戚雅凤看到徐世杰走过来开始慌了，一把抓住刘浩。刘浩回过头，眼神冷冷地盯着徐世杰。徐世杰却根本当他不存在，走到戚雅凤面前，用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三人听见的声音说，“要不要再试一次被人轮？” 说完他提脚离开。戚雅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而刘浩则是无动于衷，只是转过头，淡淡瞥了眼外面的齐宇，对于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女朋友，反应过于淡定了些。 徐世杰拉起齐宇的手，从容不迫地走出商场。戚雅凤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骂道，“恶心的变态！就说他们两个有一腿！”然后偎进刘浩的怀里，抱怨道，“他那样说我，你都不给他教训！”刘浩面无表情，没抱戚雅凤也没把她推开。 齐宇被拉着到达聚会地点时，很吃惊。当初说的时候，是随便聚一聚，人是徐世杰联系的，地点也是他订的，所以仰头看着本市最高的酒店，齐宇觉得徐世杰又在玩幺蛾子了。 进了酒店，服务员过来直接把两人迎到了电梯口。电梯里齐宇看了眼徐世杰问，“搞什么鬼？” 徐世杰故作高深地笑，不说话。他这会儿把黑西装外套也穿上了，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齐宇耸肩，也不管那么多了。 电梯直达最高层，才一出电梯门，砰地一声礼炮响，齐宇的身上就被喷了一身的彩色纸条。接着就听到各种起哄声，大叫着，“主角终于到了，让我们好等啊！” 齐宇扫掉肩上的彩纸，抬头就看到整个餐厅都被玫瑰花包围着，中间留出长长的走道，直通向最尽头一个圆形餐桌，餐桌上也是被花海点缀，在华丽的水晶吊灯下，花瓣上的露珠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齐宇回过头，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徐世杰，没想到这会儿，这家伙不知所踪了！正疑惑中，全场突然灯火全灭，外面已经天黑，餐厅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齐宇才发现一大束一大束的玫瑰花里居然有东西在闪闪发亮。 不等他探究那是什么，身后突然响起悠扬的钢琴声，齐宇一回头，就看到一架黑色钢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运上来，徐世杰正坐在钢琴前方，弹的是《梦中的婚礼》。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平时像一群地痞的大家，这会儿居然都很配合的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这会儿看上去都好像在欣赏这首名曲似的。 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世界放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人，这刻的徐世杰看上去，还真的有点艺术家的味道，居然弹得也不错，音律行云流水一般。齐宇轻轻笑了起来。 第十七章 一曲毕，餐厅的灯再次被打开，徐世杰像变魔术似的从钢琴后面捧出一大束白玫瑰，走到齐宇面前，站定。 齐宇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原本一直故作镇定的徐世杰在齐宇的笑容下，脑子开始发热，原本早就背地滚瓜烂熟的台词这会儿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在等着，徐世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张着嘴巴，像个傻瓜一样只盯着齐宇看。 齐宇轻笑出声，“要说什么？” “你真帅……”徐世杰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多突兀，脸腾地烧起来。 全场哄堂大笑，徐世杰脸更红了，同时还有点恼羞成怒，头一扭，对着那群起哄的人吼，“谁敢笑！” 谁理他呀，这一声过后，大家更加放肆的笑起来。 徐世杰的脸都快憋成紫红色了，他特凄惨地望了眼齐宇，见齐宇满目含笑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涌起豪情万丈，他吼道，“都闭嘴！听我说！” “哦~~~~”大家起哄，很配合地喊，“你要说什么呀？” “齐宇，”徐世杰深吸一口气，“我爱你。” 此话一出，全场一致约好了一样，鸦雀无声。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这可能对你刺激太大了，因为我们是同性，但是除了生孩子，所有女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齐宇，我爱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徐世杰言辞恳切，全身毛孔都在紧张地冒着汗，说完垂着头连看都不敢他。齐宇还是笑着，不回应。大家大声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徐世杰请来的这群朋友，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齐宇的，而齐宇的朋友，基本上也就是刘浩的朋友，这当中有个人大声提醒道，“徐世杰，你少请了一个人！” 徐世杰偏过头，问他，“谁？” “刘浩呀！他跟齐宇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要是他同意了，这事就成了一半，要不，就算齐宇同意，那家伙不同意，你这事还得黄！哈哈哈！”朋友说着大笑起来，继续说，“你太失策了，居然没请他，这样吧，我帮你打电话，问问他愿不愿意交出兄弟！” 说着不等徐世杰阻止，这位朋友就已经拨通了刘浩的号码，并自认为很明智的开了外音。 电话嘟嘟嘟了几秒过后被人接起，刘浩不耐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有事？” “痞子，”朋友朝徐世杰和齐宇扬了下眉毛，对电话里说，“我们把流氓送出去了，你表个态？” “什么意思？”那边语气阴森森的。 “呃……”朋友被他突然的低气压弄得呆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个自作聪明的举动也许会弄巧成拙，“就是……有人跟流氓表白，我们等流氓答应呢，你也鼓励下？” “谁？”这回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了。 朋友打了个寒颤，犹豫着要不要说名字，抬起头看看大家，发现都在等着自己回复，顿时有种自己把自己扔进火坑的感觉，只能鼓起勇气对电话里说，“徐世杰！” 那边忽然安静下来，接着就听到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被砸烂的声音，接着是大片大片砸东西的声音，大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事说不定真搞砸了！ 朋友抬起头，朝齐宇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苦笑，握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挂断。 正当尴尬之际，听到刘浩问，“他人现在在哪里？” 现在谁还敢回答，这狮子正发怒，谁都不敢出声。朋友只好朝齐宇求救。 齐宇笑着走到朋友面前，拿过手机，对着话筒呵呵一笑，“我齐宇，在宾思妮酒店，你要是来的话打扮正式一点。” 说着不等刘浩回应，就把电话挂了，把手机还给朋友。 这时，齐宇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大家都看着他，齐宇拿起来一看，是戚雅凤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原来你的弱点是刘浩。” 齐宇淡定地收回手机，对大家露出笑容，“一个保险广告，不是痞子。”说着他回到徐世杰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花束，问他，“你刚说的算数？” 徐世杰一呆，随即狠狠点头，“算！任何时候都算！你看！” 他竖起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白金戒指，他看着齐宇的眼睛，把戒指摘下来，把手指头伸到齐宇面前说，“这里是你的名字，要是以后我变心，你就剁了它！” 齐宇低头一看，他的中指戴戒指的地方，有个蓝色的纹身，纹着齐宇两个字和它们的拼音，刚好环绕中指，远远看还以为这就是一枚戒指。 齐宇用食指在纹身上搓了搓，笑着说，“下次纹胸口上，要是变心就把心挖出来。” 徐世杰抖了一下，意识到齐宇的意思后脑袋里瞬间充血，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问，“你答应了？是答应了吧？哈哈，我很高兴，太高兴了！像做梦一样！” 齐宇笑着拥住徐世杰，没有说话。 刚刚尴尬的气氛消失殆尽，大家又活跃起来，一齐大声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徐世杰转过头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瞪了大家一眼，脸却红得已经能滴出血来，再转回来时都不敢看齐宇的脸。齐宇对大家的反应却很震惊，他们这种关系在外人眼里多少都是被歧视的，他不知道徐世杰在这当中做了多少工作，居然说通了这么人。 徐世杰低着头，很轻声地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齐宇故意恶作剧一般地问。 “我……我想亲你，可以吗？”徐世杰说完头已经低得抵到齐宇的肩膀上了。 “不要脸！”齐宇笑骂。 徐世杰猛地抬起头，说，“那我亲嘴！” 齐宇一愣，失笑，徐世杰搂着他的腰已经凑上来，一吻印上他的唇，他的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舔了一遍，没有深入，很快离开。 大家疯了一样惊呼，徐世杰搂着齐宇不愿放手，大声宣布，“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今天我全包了！”说着拉着齐宇走向那边花海一样的桌子，从一簇玫瑰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徐世杰看了眼齐宇，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白金戒指，样式跟徐世杰戴的那枚是同一款，徐世杰拉起齐宇的右手，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把白金戒指套进他的中指里，笑着说，“下次我要戴在你的无名指上。” 聚会持续疯狂，在场的只有两个女人，吴琳和陈思敏，齐宇捧着酒杯跟一干人喝得不亦乐乎，吴琳拽着陈思敏的手，挤开众多人走到他面前。 吴琳把陈思敏往齐宇面前推了推，“齐宇，首先我祝福你跟徐世杰，说实话早先一起旅游的时候我就YY过你们俩，也跟我们家的傻妞说过她没希望，可傻妞不死心，但也不能怪她，她暗恋你三年，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也希望你能给她一次告白的机会。” 徐世杰原本正在跟别人拼酒，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飘过来把齐宇抱在怀里，然后对陈思敏说，“说吧！什么话都可以说！” 陈思敏看了眼徐世杰，再看看齐宇，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吴琳跺脚，指着徐世杰鼻子臭骂，“算什么男人！能不能大方一点，敏儿又不会对齐宇怎么样！” 陈思敏止住哭泣，抹了把眼泪，端起酒杯碰了碰齐宇的杯子又碰碰徐世杰的杯子，低头红着脸说，“祝你们幸福！” 聚会持续到深夜，徐世杰早就烂醉如泥，齐宇倒还好，他的酒量不算差，而且徐世杰几乎帮他把所有的酒都挡下来了。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酒量还不行的徐世杰现在也算的上海量了，齐宇看着像八爪鱼一样粘着自己的人，摇头笑了笑。 朋友们都散了，齐宇直接在酒店里开了间房，拖着徐世杰进去。好不容易刚把人放到床上，结果徐世杰跳起来直奔卫生间，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齐宇放了一池热水，把抱着马桶不撒手的徐世杰拖进浴缸里，帮他清洗身体。洗着洗着，徐世杰忽然发酒疯，掬起一捧水往齐宇身上洒。 齐宇避闪不及，衣服湿了一大片，他无语地看着徐世杰，徐世杰却抬着头，眼神迷离地冲他呵呵傻笑。 齐宇转身去拿沐浴乳，徐世杰突然用力拽了他一下，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栽进浴缸里，这下，衣服全部湿了。 齐宇趴在徐世杰身上，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偏高，而他下身某个部位顶着自己的肚子，正在逐渐变大变硬。 齐宇挪了挪身体，徐世杰嘶了一声，一把抱住他，嘴唇在他的耳边厮磨，轻声呼唤，“小宇小宇小宇……” 齐宇想推开他，谁料这种姿势，他根本使不出力气，身体被禁锢在徐世杰怀里。徐世杰突然含住他的耳垂，微微用力咬了一下。 齐宇身体像被电流击中一样，他知道耳垂是自己的敏感地带，于是奋力昂起头，远离徐世杰。 但徐世杰不依不挠，对着他的嘴唇用力吻下去，又急又狠，感觉他的牙关没有打开的意思，徐世杰急得眼都红了，伸出手就去掰他的下巴。 齐宇无奈地看着他，张开嘴。 徐世杰的舌头立即像脱缰的……舌头一样，在进他口腔里横冲直撞，用力吸吮他的舌头，而后觉得远远不够，低下头吻上他的脖子，而性器也难以忍耐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齐宇索性跪在徐世杰身上，浴缸不算小，但容纳两个大男人也显得很拥挤，齐宇动一下很艰难，避免不了来回摩擦徐世杰的下面。 徐世杰已经忍不住了，他看着齐宇，浴室的水蒸气熏得齐宇脸红红的，头发贴服在耳鬓，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打湿，贴在他饱满富有弹性的肌体上，极具诱惑力。徐世杰用力扣住齐宇的肩膀，哑着嗓子在他耳边低声呼喊，“小宇，我的宝贝儿……” 齐宇看了眼他，叹口气，拉下他的内裤，一口含住那根让徐世杰情难自禁的东西。 徐世杰轻轻哼了一声，仰面轻出一口气，在那一瞬几乎登上了极乐世界。齐宇抓着那东西吞吐了好长时间，下巴酸的不成样子，才终于见徐世杰表情有所变化，他松开那东西，没一会儿，徐世杰泄了出来。 第十八章 火泄出来，徐世杰老实多了，折腾太久也累了，躺在浴缸里直接睡了过去。齐宇给他洗净，把人捞出来擦干，然后背到床上。从始至终徐世杰睡得跟死猪一样。 安顿好他，齐宇在浴室里冲了凉，对着镜子打了次手枪，脑子里拼命想徐世杰的脸，出现的却依旧是刘浩。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喘了几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胸口里那要命的恶心感咽了下去。 走出酒店时已经是凌晨，如齐宇所料，刘浩没有出现。 回到家，齐妈已经睡了，齐春平昨晚在外面处理事情没回来。齐宇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灯也没开，一边解衣服一边直接往床上躺。 手刚碰上床就觉得不对，他立即警惕地弹开一米远，一边摸灯的开关一边对着床低声质问，“谁？”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吵死了。” 齐宇听那声音，身体都僵了，打开灯问他，“你怎么在这？” 刘浩揉着眼，明显还没清醒，眯着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齐宇，“等你。” 结果看到齐宇脖子上红肿的一块，刘浩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扯开被子，跳到齐宇面前，点着那块红肿恶声恶气地问，“这是什么？！你他妈的干什么了？！” 齐宇摸了摸他指的地方，立即明白那是徐世杰留下的好东西，他把衣服领往上拉了拉，转身往卫生间走，无所谓地说，“吻痕。” 齐宇正要关门，刘浩强制挤进来，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恶狠狠地问，“和谁！” 齐宇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瓷砖上，疼得要命，已经折腾了一晚上，他早累得筋疲力尽，这会儿根本没力气睁开睡饱的刘浩。 “还能和谁！”齐宇难受地扭了扭腰。 “徐世杰？”刘浩完全发飙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像要把喊出来的这人大卸八块，“是不是徐世杰？！” “知道你还发疯！”齐宇觉得呼吸不过来了，手指甲掐住刘浩的手，能看到红印子里的血丝，刘浩却全然不顾，把齐宇乱动的身体整个儿的压在墙上，两人近距离面贴着面。 齐宇挣也挣不动，索性放弃，看着刘浩发黑的脸笑着问，“是不是他，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刘浩手下更加用力，“他妈的你就是欠男人操是不是！” 刘浩一边骂一边扒齐宇的西装，摸到里面的白衬衫是湿的时候差点没疯掉，恨不得咬着牙直接把齐宇掐死在卫生间。 他整个人处在痴狂的状态直接把齐宇的上衣全部撕掉，然后一遍一遍打量着齐宇的身体，确定没在他上身发现什么可疑痕迹，又往他的下面看去。 齐宇忍无可忍，趁着他犹豫的片刻，一拳头砸向他的下巴，刘浩被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齐宇气得揉着发疼的脖子，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刘浩看着齐宇脖子上那一块红肿碍眼到想拿把刀把它给割了，也不管齐宇说什么，跳起来就往他身上扑，叫嚣着，“齐宇，你混蛋！你他妈是混蛋！” 齐宇房间的卫生间本来就不大，两个人光站着几乎就已经没有空隙了，刘浩扑上来，齐宇想躲都没有地方躲，只能任由他再次冲上来。 刘浩冲上去就咬住齐宇脖子上那颗草莓，一直咬着，死都不放口，直到有血流出来，刘浩才像傻了一样松开嘴。 “你是狗吗？”齐宇无动于衷，任由脖子上那惨不忍睹的牙印出血，“快滚！” 刘浩傻傻看着印子，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齐宇，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什么都不说。 齐宇想推开他，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脖子上，他立即心软了，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你别喜欢男人行不行？”刘浩哽咽着，“我们不是说了不这样吗，你不是都答应了吗……” 齐宇又想笑了。刘浩在别人面前都是蛮横霸道的，连刘息力都说，刘浩这辈子只在他面前服软只在他面前哭过，露出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的一面。也因为这点，只要刘浩有一点点低头的意思，齐宇都得心软，也只有对他，做不到真正的狠下心来。 “浩浩，”齐宇轻声喊他，他极少叫他小名，只有在最最绝望或者最最无奈的才这么喊他，“浩浩，你别逼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 “改呀，”刘浩觉得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逼疯了，“咱可以改呀！我找美女给你，找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给你。” 这话让齐宇都想哭了，他拍了拍刘浩的背，“能不幼稚了吗，我们不是小孩了。” “齐宇！！！”刘浩带着哭腔喊，又咬上他的脖子，把哽咽狠狠吞进嗓子里。 齐宇随他胡闹，伸出手打开花洒，顿时，水流出来。 齐宇说，“我洗个澡，你回去吧。” 刘浩不干，咬着他脖子不放口，又得寸进尺地低头啃他的锁骨，齐宇推了推他，他不仅不松口，咬的更用力了。 齐宇怒，“别闹了，快回去！” 刘浩终于松开，站直身子，看了一会儿齐宇的脸，转身出去了。 他的那个地方没有反应，在他出去前齐宇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自己下面鼓鼓囊囊的一片，对着镜子苦笑。 齐宇洗完澡出来时刘浩已经睡着了，他在他身边躺下，睁着眼到天亮，天亮时才睡着，醒来时刘浩已经回去了。 那以后，齐宇没联系过刘浩，刘浩也没联系过他，齐宇特地不去想他，每天只跟徐世杰打情骂俏。 去大学报到那天，齐妈非要送齐宇，齐宇没让，说自己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头一次出门。 他拖着拉杆箱直接打车去机场，刚走出家门就看到徐世杰十字路口那边靠着车对他笑。 齐宇也笑笑，拖着箱子向他走去。 徐世杰把他的行李塞进后备箱。齐宇坐进车以后才发现车里还有个人。坐在驾驶座位上，见齐宇坐进来就扭头对他璀然一笑。 那是个很漂亮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宜，眼角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看到一点点鱼尾纹，眉宇间和徐世杰有点相似，齐宇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女人是谁了，他瞥一眼徐世杰，然后对女人笑着喊了声，“阿姨你好！” 徐妈妈爽朗地大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和齐宇说话，“你就是小宇？真是帅气，难怪我家世杰这么喜欢你。以后在一个大学里要相互照顾啊！我家世杰不太懂事。” 徐世杰在一旁不好意思，喊道，“妈，你别乱说话！” “这么大人了还不好意思，”徐妈妈非常不给面子地戳徐世杰短处，“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天天讨好我让我给出招追人家。” 说着她自己哈哈笑起来，徐世杰觉得没脸见人了，别扭着只看车窗外。齐宇就跟着徐妈妈一起笑。 一路上，徐妈妈和齐宇聊一些家里情况以及各种八卦，偶尔再一起嘲笑嘲笑徐世杰。 徐世杰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齐宇什么都知道，什么玻尔兹曼能量分布、核的衰变规律、大到宇宙的形成以及最新科学发现，小到他妈喜欢的那些老一代明星的最新花边和美体秘方，几乎什么都能聊，徐世杰简直要对他顶礼膜拜了。 徐妈妈一路上非常高兴，一个劲地夸奖齐宇比徐世杰有意思，还邀请以后放寒暑假到家里来玩。 齐宇都点头默认。 他确实很享受这种和平的生活，至少看上去像真的。他很羡慕徐世杰有勇气跟他妈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而且目前徐妈妈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他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向他爸坦诚自己的性向，有一次在书房，无意中看到他爸的一篇报告，上面痛斥了军队里男同性恋这一现象，并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是坚决的反同党，哪怕这篇报告最后被上级批评了一顿，说他歧视弱势群体，可他爸却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齐宇不怪他爸，谁都有谁的想法，他爸不接受同性恋就跟他爸不吃洋葱一样，齐宇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去干涉。 齐宇觉得徐世杰会是个很好的情人，热情体贴，时刻惦记着自己，如果男朋友是这样的，没什么不好。但齐宇也明白，在他之前有个刘浩，这个坎儿不过去，心里总是堵着什么，而且徐世杰的行事方法，让齐宇觉得这人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呆。告白那天，请了那么多的朋友，无非就是想让他拒绝的时候要三思，同时一举就把陈思敏挤下去了。齐宇非常不喜欢这种明里暗里带着一点威胁意思的手段，更何况手段不高明，把他当傻子似的。 徐妈妈把两人送到学校，又请他俩在京市吃了一顿当地著名的本地菜，三个人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一家子的其乐融融。 就是饭吃到快结尾时，徐妈妈说要在京市买一套护肤品回去，只有东街那家专卖店有，非让徐世杰去买。 徐世杰老大不愿意，要拉着齐宇陪着，徐妈妈说，“小宇要留下来陪我聊天，你快去，儿子养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齐宇看着徐妈妈，也笑话徐世杰不孝顺。徐世杰在两人的联合炮轰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东街。 等徐世杰一走，徐妈妈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了，叫服务员上了两杯咖啡，一边搅咖啡一边皱眉像是在想着什么。 齐宇也拿起勺子，往咖啡里加了一勺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阿姨，有什么话现在说吧，从这里到东街，不堵车的话来回半小时够了。” 徐妈妈放下咖啡勺，双手交叉，看着齐宇面无表情，“我调查过，确实是世杰先找上你的，如果是他带你走上这条路的话，我先赔个不是，不过阿姨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以后世杰变正常了，你就要离开他不能再缠着他，更别拿你们这段去威胁他，不然阿姨会让你们全家从安居市消失。” 这种威胁让齐宇好笑得笑出声来，“阿姨不用赔不是，我也很希望世杰能变成正常人。” 徐妈妈这是三分示好七分下威，齐宇清楚的很，哪个妈妈都不希望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虽然徐妈妈表现得很喜欢他，但其实说不定背地里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了。齐宇不会傻到真的以为跟过黑老大的女人就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慈祥和蔼。 齐宇没跟徐世杰说过自己家具体地址在哪，也没说过爸妈是干什么的，被问的时候就说是在政府做事，徐世杰就哦了一声说，原来是公务员。齐宇也只是笑笑，不多做解释。 徐世杰不清楚，徐妈妈就更不会知道，要是知道也不敢这么夸海口。当然，他妈可以暗地里调查，不过齐宇清楚，他家那地方也不是说哪个人都能随便查出来的。他不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小喽啰徐妈妈会花重金去查他的爸妈。 第十九章 齐宇进大学没多久，叶叔托了关系，让他当他们院长的助理，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支部的副书记职务，让他跟在院长后面多学点东西。 这天叶叔请学院领导吃饭，喊齐宇一起过去作陪。齐宇上完课推了徐世杰的约会，现在他跟徐世杰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关系了，一般情侣会做的事他们基本都上都会做。 齐宇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一辆崭新银白色跑车风一样在身后停下，刘浩穿着正式黑色休闲外套配白色衬衫，系一条蓝色压花领带，西装单排双扣扣了上面一颗，衬衫领和脖颈之间没有空隙，头发抹了发蜡，梳理成正统发式，他坚毅的脸上是与以往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同，多了成熟内敛的味道。齐宇看到这样的刘浩有些吃惊，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哪怕刘浩现在变成超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刘浩在车里盯着齐宇，身边坐着同样精心打扮的戚雅凤。戚雅凤看到齐宇挑了挑眉毛，搂上刘浩的脖子，献上热情奔放的湿吻，连酒店保安看得都脸红了。 真是无聊！齐宇只瞥了眼就转身往酒店里走。 酒席上，除了齐宇学校的领导叶叔还有几个不太熟的某些政府部门干部，当然，刘浩和戚雅凤也在场。齐宇给各个领导都敬了酒，敬了好几圈。喝到一半，叶叔让戚雅凤弹了一首钢琴曲助兴。戚雅凤人长得美，钢琴弹得也很好，待人接物方面颇具大家闺秀的气质，很快就算在这些领导面前出了风头。 刘浩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视线从齐宇右手中指上那枚戒指上扫过，脸色就没好过。叶叔让他敬酒，他就举起酒杯象征性点下头，直接一口喝干，连场面话都不说，脸还板着跟棺材似的，领导们原本想说点激励后辈的话，在看到他那脸色和态度后，都堵在了喉咙里，一时间，气氛弄得很尴尬。 叶叔呵呵笑着说了些杂事，气氛终于拯救回来，眼睛淡淡地往刘浩那边瞥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齐宇一边敬酒一边往刘浩那边挪，路过的时候在他肩膀上狠狠掐了一把。他知道刘浩这人脾气上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都不给面子，我行我素惯了，也因为知道他的性格，以前能让着他齐宇都不会跟他计较，从小到大在重要场合，要不是齐宇时常提醒着点，这家伙不知道能惹多少麻烦。 现在在刘浩身边的是戚雅凤，但显然这女人只顾着自己的风头根本顾及不到他，这两人能在一起超过半年，齐宇都觉得非常震惊。 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谁惹刘浩不高兴了，齐宇也懒得管，他的脾气总是来也快去也快，暴躁的很，只要别再在这种时刻掉链子就成。叶叔把他叫来肯定是刘息力的意思，刘浩不能永远当二世祖，他家的生意他迟早要接手。不管是为了刘叔还是为了自己老爸，齐宇都不能让刘浩老这么犯浑。 让齐宇很满意的是，他那样稍微提醒了一下，刘浩立即打起精神，整个人忽然从铁面棺材脸变成笑容可掬的弥勒佛，掂着酒杯陪着谄笑挨个儿敬酒，那吹嘘的好话都不用打草稿，把在场每个领导都夸了一遍还不带重样儿的，最后居然低着头狠狠反省了自己刚刚大不敬的态度，那真诚摸样别提多感人肺腑了。场面一下子变成了刘浩是大红人，哪个领导都爱跟他聊两句。 齐宇看着，惊愣了老长时间，差点想把喝下去的酒再吐出来，刘浩很了解在座的都是什么身份，有过哪些政绩，爱好是什么，这些比他自己都还清楚。齐宇突然觉得，刘浩也不是老像表面那么混蛋。 叶叔给杯子里添了酒，看着戚雅凤再看刘浩，很满意地笑了。 酒喝结束，齐宇胃里翻山倒海，但一直表现得仿若无事，直到把所有领导都送走。最后一个领导乘上电梯的时候，齐宇站不住，一下子斜靠在墙上，要不是后背强撑着，老早就滑下去了。 这时只剩下叶叔戚雅凤和刘浩。戚雅凤也醉了，倚在刘浩怀里，刘浩酒量好，齐宇一直都知道。 叶叔担心地扶起齐宇，问他，“开间房就在这里睡吧？” 齐宇摇头，看了眼刘浩和他怀里的戚雅凤，对叶叔道，“回学校，明早有课。” “那我差人送你。”叶叔说着就对身边的小兵点了下头，小兵立即上前扶住齐宇。 齐宇借力站稳，还不忘礼节性说了句谢谢。 小兵把齐宇送下楼，让他在大厅里等着，自己去开车。齐宇坐在沙发上，手机忽然来电，他没看直接接了，那边传来徐世杰很担心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在哪儿？我去接你。” “在……”齐宇抬头看了一下，觉得脑子里馄饨一片，酒精让思维都迟钝了，半天想不起来身在何方。 “喝多了？快说地址，我去接你。”徐世杰一听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小兵走进来，齐宇把电话直接递给小兵说，“你不用送我了，告诉他地址，让他来接我。” 小兵看看齐宇，犹豫着接过电话，告诉了徐世杰地址，然后跟叶叔请示了一下，待在齐宇身边等着徐世杰过来。 齐宇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看到刘浩从电梯里走出来。 “你去跟叶叔说一声，我送他回去。”刘浩对小兵说。 “不用，”为了表示坚决拒绝，齐宇摆手摇头，不过现在因为喝醉，动作不灵敏，难得有呆滞可爱的感觉，“有人来接。” 小兵为难地看着他俩，又想请示上司了。 刘浩不管齐宇拒绝，直接抱起人就往外走，小兵立即跟上去，刚到门外，徐世杰就从车上下来了。 他看到刘浩明显愣了一下，再看看靠在他身上的齐宇，脸色立即沉下来，箭步冲上来，对刘浩说，“谢谢你照顾他，交给我吧。” 刘浩理也不理他，抱着齐宇绕开，往自己的车前走，徐世杰脸完全黑了，转身对小兵说，“你先回去吧，他有我们，不会有事的。” 到了酒店外面，徐世杰拦住刘浩，一边伸手拉齐宇一边对刘浩说，“有我就行了。” 刘浩把齐宇紧扣在怀里，冷着脸问，“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应该我问你，我是他男朋友，你是什么东西？”徐世杰怒道，去抢齐宇。 刘浩小心地护着齐宇，一边不让他真的被抢走，一边因为听到徐世杰说是他男朋友，气不打一处来，“要犯贱自己贱去，别把齐宇拉下水。” 刘浩摸口袋里的车钥匙，开车门。徐世杰一下子靠在门上不让他离开，一面喊快要睡着的齐宇，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宝贝儿，醒醒，跟我回去了。” 齐宇皱着眉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看到徐世杰眯了下眼睛，咧开嘴笑道，“你来啦，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就从刘浩怀里走出来，朝徐世杰张开手臂，差点脚步不稳被自己绊了一跟头。徐世杰何时见过这么主动的齐宇，吓得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人抱住。 刘浩本来被徐世杰那称呼气得发抖，结果火还没发出来，不小心看到徐世杰手上戴的一模一样的戒指，觉得心脏猛地一阵抽搐，再听到这边齐宇那意思都承认了他是他宝贝儿了，更是被堵得一口气闷在胸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正要追上去，忽然听到身后戚雅凤在喊他，他的脚步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迈不动，只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呆在原地活活要呕出血来。 徐世杰把齐宇安顿进车里，开车前喊了刘浩一声。刘浩眉眼倒竖，看着他眼神跟恶鬼一般，紧紧攥着拳头，用尽了他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冲上去把齐宇抢回来。徐世杰胜利者一般笑道，“你记住了，我是他男朋友，你以后再敢对他动手，我不会当你曾经是我同学，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 齐宇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徐世杰的怀里，不在寝室。徐世杰睡得很香，齐宇拿凉水才把他浇醒。 显然脑子还没回过神来，徐世杰挥着手大叫，“要喝水？！” 齐宇笑出声，把毛巾砸他脸上，说，“起来去学校！” 徐世杰捡起毛巾，看齐宇心情不错，屁颠屁颠跟着他进了卫生间，趁齐宇刷牙的空当，搂着人，吻着他的脖子，闻他身上的味道。 齐宇刷完牙，转过身，搂上徐世杰的脖子，主动地凑上去吻住他的唇，徐世杰被齐宇的主动搞得头脑发热，咬着他不放，狠狠吻了好一会儿，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 从宾馆出来，齐宇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银白色跑车，再看向驾驶室，刘浩果然阴着脸坐在车里，只是这次，只有他一人。 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齐宇就当做没看见，直接走过去，路过车边的时候，徐世杰很自然地搭上齐宇的肩膀，耀武扬威地用余光瞥刘浩。齐宇微微侧头看了眼那只手，眉头轻不可微地蹙了一下。 刘浩第二天就离开了京市，送戚雅凤去新城大学上课，齐宇至今还不知道刘浩到底什么打算，不过按照刘息力的意思，读不读大学都没所谓，送去国外锻炼几年，再回来开始接手生意也说不定。 后来半学期都没联系过刘浩，齐宇又忙着学校各项事务，也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事，跟徐世杰关系也很稳定，两人定期吃饭约会。 这天，齐宇忙完支部政审大会的事情，和徐世杰在外面吃饭，席间，徐世杰电话响了，然后齐宇就见他脸色一变，连话都来不及多说，直接奔出饭店。 齐宇匆匆丢下钱，追出去，在他登上计程车前一屁股坐上车。 “发生什么事了？”齐宇看着徐世杰，握住他的手问。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齐宇做足了一切做为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是真心的，齐宇觉得他们两人能一直这样相处，总有一天刘浩会像一粒沙子，在他心里最后被磨损成灰尘，消失不见。 徐世杰这会儿很不冷静，双手都是发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直到齐宇手心的温度传来，他才慢慢安心下来，缓慢地转过头，“我妈出事了。” 第二十章 齐宇心里一咯噔。抓紧徐世杰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以此降低他的不安，“怎么回事？” “被人伤了，”徐世杰这话说出来时全身都在抖，“现在在医院抢救。” 齐宇点头，不再细问。掏出手机给他和徐世杰的辅导员打电话请过假，又跟院长打了招呼，陪着徐世杰去机场。 飞机是去新城的，齐宇听到这个目的地时，眉头紧皱。 两人连夜赶往新城市医院，徐妈妈还在手术室里，手术室外蹲着一排人，站着一排人，座位上还坐着一排人。 这些人个个都长得凶巴巴的，有上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也有下到打着鼻环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少年，而且从他们的态度和姿势看得出来，他们等级不同待遇不同，坐着的那排人明显地位比较高，周身就是当大哥的气场，站着的那排都恭敬地立在他们身边，而墙角蹲着的那些，就根本是普通的小混混了，也没什么规矩，偶尔有两个还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但不论他们地位怎么区分，这时候全都带着不安的表情伸着脖子眼巴巴地候着。 徐世杰匆匆跑过去，那群人不论老少，看到他，都纷纷站起来，眼睛注视着他嘴里七七八八地喊着，“小少。” 徐世杰径直冲到当中年纪看上去是最大的老者面前，“章叔，我妈怎么样了？” 叫章叔章澄声的老人面有难色，脸上的褶子连着胡子抖了抖，“还在抢救，情况不容乐观。” 这话让徐世杰差点癫狂，他揪着头发叫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龙哥呢？他人呢？” 章澄声叹了口气，转过头，脸色极难看，旁边一个中年人拉过徐世杰坐下。 “事情还在调查，小龙死了，”中年人说，“我们发现的时候，他手脚被砍，失血过多。” “查出什么没有？”徐世杰问，“我妈在安居市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新城，而且还跟龙哥在一起？” “具体的还在调查，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是有人寻小龙的仇，连带伤了大嫂。”中年人冷静地分析。 “龙哥又得罪谁了？”徐世杰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见过龙哥的一个小子说有人邀小龙喝酒，那人之前跟小龙有过摩擦，后来是你出面才调节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人具体信息，还得问小少你，找到这个人，可能知道小龙最后的一些情况。” “我调节的？”徐世杰莫名其妙，扭头去看齐宇，忽然想起什么。 齐宇也听出来了，这时候更是满头冷汗，一眨不眨地看着徐世杰。 “好，我知道了，再派人去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徐世杰说完就等着手术室灯灭。 等了一会儿，齐宇借口要抽烟，去了吸烟室。 吸烟室浓重的烟味呛得他打了个喷嚏，脑子疼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直觉，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刘浩干的，目的就是为了寻仇，不说他被龙哥打得半死这件事，戚雅凤被龙哥手底下一干人强暴的事还摆在那里。这些齐宇没什么意外，意外的是，刘浩现在敢动手要人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还在齐宇思考的时候，徐世杰推门进来。 齐宇扭头看到他，苦笑了笑。 “小宇，”徐世杰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要真是刘浩干的，我不会放过他，你会怪我不？” 齐宇身体僵了一下，转身回抱住徐世杰，不说话，扣住他的后脑勺，送上自己的唇。 两人很快拥吻到一起，齐宇很主动地张开嘴，舌头迎接他的入侵，徐世杰一只手在他的腰上用力掐着，另一只则在他的后背上游走。两人越吻越深，徐世杰的呼吸越来越粗，齐宇忽然分开，眯着眼睛看着他。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怎么样？”齐宇问着，突然扯开徐世杰，把他的头拉得离自己远了点，凑上去吻他的喉结脖子。 徐世杰在空隙中吻齐宇的耳朵，吻他的耳垂，把耳垂含在口里，在他耳边喘着粗气小声说，“宝贝，我爱你。” “交给我好不好？”齐宇心中腾起难以言喻的欲望，他的耳垂太敏感了，一撩拨就受不了，呼吸也越来越紊乱，“世杰，我爱你，相信我，交给我吧。” 这是齐宇第一次说爱他，徐世杰整个人像被雷击中，傻了，回神时就兴奋得不行，猛地把人捞进怀里，用力紧紧抱着。 “宝贝，”徐世杰激动地喊，“什么都可以交给你，连我的命都可以。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刘浩，这件事的调查你可以全程参与，但交给你不是我说了算，那一帮子人都在等着，我是他们小少爷，必须要亲自给他们交代。” “好。”齐宇也不过分勉强，笑着从他怀里抬起头，凑上去在他嘴角印上轻轻的一吻。徐世杰没放过他，在他的唇还未离开时，又含住激吻了一回。 两人从吸烟室里出来，回到众人面前，齐宇突然伸出手碰了碰徐世杰的手背，徐世杰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握住他的手。大家看到两人这架势都愣了一下，又看到两人戴着同一个款式的戒指，立即很了然，就是有两个不太懂事的小混混还一直上下打量齐宇。 又过了两三小时，天已经亮了，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宣布抢救成功。徐世杰终于放下心来，所有人都松一口气，齐宇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之前那个中年人走到徐世杰面前，说，“小少，大嫂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让她知道我们在这估计不高兴。” “嗯，”徐世杰点头，“这里有我和小宇就行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把所有跟龙哥出事当天接触过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我回去问问情况。” 齐宇陪着徐世杰在医院里守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徐妈妈有转醒的迹象，但只是睁开了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很快又睡过去，医生说危险期已经过去，没大碍了。 晚上徐世杰领齐宇去了新城一条著名的“红灯区”街道，走进一家名叫乐和的棋牌室。 棋牌室从外面看，其貌不扬，招牌上的“和”字少了禾，在晚上看就成乐口了，大门的玻璃灰不溜秋，浑浊一片，一看就是从没擦过，粘着油腻腻的污渍。 走进去，就是稀里哗啦麻将机和麻将的声音，烟雾缭绕，大厅里放了好几台麻将机，张张都坐满了人，暖气开的很足，这大冬天的，露着白花花的膀子，有些膀子上面纹着蓝汪汪的纹身，嘴里叼着烟，见齐宇进来，都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齐宇面不改色地跟着徐世杰来到棋牌室的地下室。地下室有三层，他们直接到最下面一层，打开电梯门，映入眼帘出乎意料的是很居家的装潢。 灯火通明，几个黑色豪华真皮沙发摆在大厅中间，当中放着一张茶几，有几个人双手靠在背后分散站在大厅的四周，之前在医院的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徐世杰进来，连忙站起来，想张口说什么，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齐宇，又把嘴闭上了。 “翼叔，小宇不是外人，您有话直说。”徐世杰朝中年人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 “小少，你快来看这些照片。”赵德翼点头，把摊在茶几上的照片一字排开。 齐宇凑上前一看，心咚地沉下来。照片上有个穿黑色卫衣身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戴着连在卫衣上的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微微勾着，正在往他前面的酒吧里走，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年轻人左顾右盼，这些照片里有很多就拍到了他的侧脸。不用看那么多张，随便哪一张拿出来齐宇就能喊出这个人的名字——刘浩。 徐世杰显然也能认出来，皱着眉问赵德翼，“这些照片是？” 赵德翼一看这两位表现出来的样子，大致明白他们可能认识，于是斟酌了片刻才开口，“就是这个人来约小龙喝酒，然后小龙一去不返，第二天在郊区一个池塘边发现了尸体。” “龙哥走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 “没有，不过，”翼叔想了一下说，“我们检查过小龙的尸体，有淤青，在被砍掉四肢前，应该被打过。” “那我妈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大嫂怎么会在郊区，这个估计只有等大嫂醒了才能搞明白。” 赵德翼说完，大家陷入沉默之中，徐世杰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齐宇，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齐宇仔细拿着照片对照，这上面的人确实是刘浩没错，但总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也说不上来，齐宇看了一会儿放下照片问，“这些照片是谁拍的？能把人叫来吗？” 原本以为这个要求很简单，谁知道赵德翼摇摇头，很为难的样子，“这些照片是酒吧门口摄像头拍下来的。” 三人又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徐世杰像做一个重大决定一样，深吸一口气对齐宇说，“小宇，这事刘浩脱不了干系，我要去找他，如果你觉得为难，就不要跟着我去了。” “先等等，”齐宇一把攥住徐世杰的手腕，“等阿姨醒了问问具体情况，光有照片不一定就能断定是刘浩做的，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那种唯我独尊的性格，如果要找龙哥，绝对不可能这样躲躲藏藏的。” 之前一直觉得照片里的人和场景有违和感，现在齐宇终于想清楚了，依刘浩那样的性格，要么就是正大光明把人揍一顿，要么就是背后来阴的，他的阴是那种把人耍得团团转别人说不定还对他感恩戴德的阴，就像肖功晨那种，不可能留下这种让人握在手里的把柄。 齐宇不希望徐世杰跟刘浩对上，这两人对上了除了两败俱伤分不出什么上下，他总觉得这里面有谁在搞鬼，就等着坐收渔利。 第二十一章 齐宇和徐世杰去调拍到刘浩身影的监控录像看，结果发现那天晚上的录像被人删了。 徐世杰阴着脸问是谁擅自把录像给删了，监控室的保安大叔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他直接掏出刘浩的照片往桌上一扔，说，“是不是他？” 保安大叔哆哆嗦嗦地点头。 这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连齐宇都开始怀疑这事真是刘浩干的了。龙哥把他打成重伤，他那种性格会找龙哥报仇也说得过去，而且现在跑来把监控录像删掉，多少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但齐宇还是很怀疑，刘浩这人，就算做贼，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心虚，对他而言，他愿意抢你东西，那是他赏你脸。所以，要干出删录像这事，真跟他性格不像。 下午，两人吃过午饭，去医院看徐妈妈。 徐妈妈下午醒来一次，睁开眼看到徐世杰，眼泪立即流了出来，抓着他的手说不出话。 徐世杰看他妈那个样子，脸阴得吓人，摸着他妈的脸说，“妈，还疼么？” 他妈眼里噙着泪，慢慢摇头。齐宇在旁边开口，“阿姨，你知道是谁刺伤你的吗？世杰快急死了。” 徐妈妈这才转头看着齐宇，眼神复杂，她闭了闭眼，然后慢慢摇头。 徐世杰一愣，重新又问了一遍，“妈，你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子吗？” 徐妈妈还是摇头。 “那你怎么会到新城来？妈，你不是说再也不踏进这里一步了吗？” 徐妈妈继续摇头。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徐世杰忽然问齐宇，“我妈该不会是失忆了吧？”说着又问徐妈妈， “妈，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妈妈点点头。 齐宇笑道，“阿姨又没伤到头，怎么会失忆，等阿姨身体康复了再问，现在先让她休息吧。” 徐世杰把齐宇送回酒店，自己又赶去医院陪徐妈妈。 等他离开后，齐宇掏出手机给刘浩打电话，约好时间地点一起见个面。 原本以为最起码要等一天，刘浩从安居市赶来最快也要好几个小时。没想到刘浩一口答应，“好，我现在有空，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齐宇握着电话，愣了一会儿问，“你现在在新城？” 刘浩回，“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约好十点，在新城市中心一家咖啡屋见面。 约在市中心是因为这里治安稍微好一点儿，而且，据齐宇所知，这里不是龙腾团主要势力的盘踞点，相对来说眼线也少一点。齐宇不想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他跟刘浩见面让徐世杰知道，不然，没事也说出事来了。 齐宇到的时候刘浩已经到了。他穿着西装坐在窗户边，随手翻着咖啡屋免费提供的杂志，那是一本研究全球经济形式的杂志。这么长时间不见，刘浩看上去又硬朗了一些，越来越呈现出男人的一面，如利刃雕刻出来的侧脸，已经根本看不出他还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子了。 刘浩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抬起头，看到齐宇，微微扬了扬下巴，指向他的对面。 齐宇快步走过来，坐下。刘浩放下杂志问，“喝什么？还是老样子？” 齐宇点头，眼睛扫了眼杂志的封面，说，“现在对经济感兴趣了？还是刘叔逼的？” “双份的ESPRESSO和中杯拿铁，谢谢。” 刘浩对服务员说完，淡淡瞥了眼杂志，“顺手拿的。” 齐宇点点头，不再说话，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两人谁也不开口。齐宇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生疏了。 这样的气氛直到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才稍微好点。 刘浩看着齐宇面前那杯飘着一层油脂的意大利特浓，皱着眉说，“我永远都搞不懂你的口味，那么苦的咖啡你居然一直喜欢。” 齐宇笑笑，“我也搞不懂，可能我重口味。” 他是真重口味，如果不是的话，也不会喜欢刘浩这朵奇葩喜欢这么多年，这朵奇葩除了帅没有优点，而帅这个因素也只是拜他的良好基因所赐，跟本人根本没关系。 “找我有事吗？”刘浩问，“多长时间了，你从来不主动找我，今天很闲？” 刘浩这话说得，带着一点儿委屈，好像是齐宇把他忘在脑后了，只有今天空闲才能想起他。 齐宇失笑，他不也从没主动找过自己吗，也许真的是自己以前太主动了，导致他养成了被动的习惯，一旦自己不主动，他就把错放到自己身上。 “什么时候来新城的？”齐宇换了话题问，“为什么来新城，来找过龙哥吗？” “……”刘浩脸色一下沉下来，别过脸看窗外，剧烈起伏的胸膛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齐宇很震惊，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生气，而是因为现在的刘浩居然懂得克制怒气，这些天没见，他居然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齐宇忽然想到那些照片和录像被删的事，难道，他真的已经变化这么大了？ “是为了徐世杰来找我的？”刘浩转回头，盯着齐宇的脸，没好气地说，“我过来就是找那个混蛋算账的，怎么，你替徐世杰来兴师问罪？” “你真的是来找龙哥寻仇？”齐宇忽略他语气里的不善，直截了当地问，“也是你找人砍掉他手脚的？” “是不是不为了徐世杰你根本都不会想起我？”刘浩眉头一紧，有些歇斯底里，根本听不进齐宇说的什么，“在你心里是不是他比我重要，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你？！”齐宇忽然加大音量，怒气自胸腔里爆发。 “什么？”听到齐宇发怒了，刘浩终于冷静了一点，但一想到现在在齐宇心里，也许徐世杰真的比自己更要，不由得又更加急躁起来，“流氓，我们回到过去吧？你远离徐世杰吧？” “是不是你让人砍断龙哥手脚的？”齐宇被刘浩搞得想打人，外表果然是不可信的，还以为他成熟了一点，没想到说起话来还这么幼稚，回到过去？他妈的先把戚雅凤甩了再说！ “我为什么要砍他？”刘浩奇怪地反问，“这种人揍他都是给他脸，还砍他，这不是脏了我的手吗！” 听刘浩这样说，齐宇终于松口气，人的本性果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齐宇自然地喝了口咖啡，笑道，“不是就好。” “流氓！”刘浩看着齐宇握咖啡杯的手上戒指，烦躁地喊了一声，“你真的跟徐世杰在一起？” 齐宇一愣，转头看着窗外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不许！”刘浩这会儿已经不管是在公共场合了，暴躁地叫起来，揪住齐宇的手，粗鲁地掐住他的中指，想把戒指取下来，“我不许！流氓，你听着，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别想跟他在一起。” 齐宇用力往回抽手，但刘浩用的力气极大，手指上的皮肤恨不得都要被他掀掉一层，也没把手抽回来。 “不不，”刘浩自顾自摇头，一心对付那枚戒指，可他越急躁戒指就越取不下来，他越急越气越气越急，最后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跟他在一起！” 齐宇看着自己红肿一片的中指，兀自笑了笑，“别闹刘浩，我对你跟戚雅凤都没说什么，你也别管我跟谁在一起。” “那不一样，”刘浩抬起头，眼睛通红，“他是男的，我不许你跟任何男的在一起！” 这话让咖啡屋里其他人看过来，带着奇怪的眼神。 刘浩环顾四周，“你非要活在别人的有色眼镜里？” “你管不了我，刘浩，”齐宇把手收回来，低下头，不去管别人的眼神，“我愿意。” 说着齐宇一口气喝下咖啡，“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晚上也别在外面逛，早点回家，哦对了，刘叔想你了，别有了媳妇忘了爹。” 说完，齐宇站起身打算离开，刘浩一把拉住他，“是不是我跟戚戚分手，你就不跟徐世杰在一起？” 齐宇震惊地回过头，“什么意思？” “你就说是不是！”刘浩又暴躁起来。 齐宇微微一笑，“别闹刘浩，早点回去，别留在新城。” 齐宇回到酒店的时候，徐世杰已经从医院回来，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一见到他就跳起来抱住他，“跑哪儿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担心死我了！” 齐宇往周围看去，大堂经理和前台默默看向这边，见齐宇的视线扫过他们，又自然地转过头去。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回房间说，”齐宇拍拍他的背，“阿姨怎么样了？” “睡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回到房间。 他们住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浴池，酒店免费提供精油和花瓣，可以泡一个舒服的香浴。齐宇走进去放水，对跟在身后的徐世杰说，“我们一起洗。” 徐世杰呆了一下，随即捂住鼻子，觉得有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他们在一起也快小半年了，最过火的就是互相用手帮着解决问题，一起洗澡这事，那是他梦里想象的。徐世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做梦，立即把要问他一下午跑去哪了这件事抛到脑后，赶紧屁颠屁颠抱住他，“你说真的啊？” 齐宇明显感觉的身后有东西抵住自己的屁股，他转过身笑着拧了一下徐世杰的脸说，“你当假的吧。” “不，我当真的。”徐世杰笑得像个白痴，凑上嘴吻了吻齐宇的后颈。 第二十二章 徐世杰换上浴袍走进浴室的时候，齐宇已经浸在水里靠着浴池壁双手搭在边沿上仰着头闭目养神。 浴室蒸气袅袅，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玫瑰花瓣，让齐宇穿着白色内裤的下半身在水里若隐若现，他的皮肤泡在水里，变成淡淡的粉红色，修长的脖颈呈现出完美弧度，微微张开的性感薄唇，一吸一吐间无比惑人，空气里漂浮的似有若无的熏香，为这场景平添了几许瑰丽魅惑。徐世杰呆呆站在浴池边上，透过半透明的雾气看着齐宇，心跳加速呼吸艰难，他猛地转过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忽然一把捂住鼻子，他觉得再看下去，一定要流鼻血了！ 他大踏步往前走，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先出去吃几粒保心丸，不然照心脏现在活跃的程度，没几分钟估计就要破体而出，直接秒爆！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身体却极度不协调，居然同手同脚就动了起来，而早就僵硬的手脚，在他腿一动时，重心不稳，脚下噗嗤一声，华丽丽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摔了一跤，直接一头倒栽进浴池里。 哗啦——！ 水花飞溅！ 齐宇吓一跳，睁开眼首先看到徐世杰的双腿在拼命的乱蹬，而上半身则全部淹没在水里，双手还在水里扑腾扑腾乱划一气。 齐宇好笑地哼哼了两声，走过去，往水下伸出手，把人捞出来。 徐世杰一握住齐宇的手腕，就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掐着，猛一用力，一下子从水里钻出来，水花四溅，浇了齐宇一头一脸。 他大口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结果看到齐宇脸上挂满水珠，头发全都湿了贴在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 徐世杰忽然觉得全身发热，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手腕一用力，重重把齐宇拉进自己怀里，啪地一声，胸膛紧紧挨着胸膛，徐世杰的手来回抚摸着齐宇光滑的后背，在他耳边粗着嗓子说，“宝贝儿，你太勾人了，我快忍不住了！” 说着扣住齐宇的后脑勺，在浴池里抱着他强制翻了身，把他抵在浴池壁上，吻上他的嘴。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含住他的舌头，在他的舌苔上一下一下用力吸吮，细细品尝着齐宇的味道，放佛这才是人间佳酿。 吻到两人都有些气喘，齐宇觉得嘴巴有些酸胀，往边上微微躲了一下，谁料这一动给了徐世杰可趁之机，他一下子就吻上他的肩膀，重力吻出一个草莓。 “嗯……”齐宇有些吃痛，微微哼出声来。 原本是表达委屈的声音，在这刻分明变成了色 第二十三章 徐世杰躺在床上，怀里是齐宇，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齐宇的肩膀，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安逸，他很满足。 “跟我说说龙腾团的事吧。”齐宇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嗯？”徐世杰懒懒地应了声，忽然反应过来，抱紧了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宝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良民，不跟他们混！” “我相信，”齐宇扬了扬眉毛，“但我想多了解一些。” “龙腾团在我爸之前很早就有了，”徐世杰回忆起来，“有一段时间遭到政府严厉打击，曾经低迷过很长时间，人数最少的时候甚至不到一百人，直到我爸加入团里。他那人比较讲义气，在进团之前就有一大批前拥后戴的混混们跟随，进团之后就给团带来了大量人气，再后来自然接手龙腾团。团里年纪大的辈分都很高，像章叔翼叔，是还没入团就跟我爸认识，我爸都把他们当兄弟。” “你爸人呢？”一直没见过徐世杰的爸爸，齐宇觉得很奇怪。 “他……”徐世杰脸上有些难堪，“他在越南做生意。” 齐宇了然，做的肯定不是正当生意，有几个混黑的是做正经生意的？ “你爸在越南，现在团里的事谁主持？”齐宇不经意地问。 徐世杰突然坐正了身体，扶着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小宇，我不想骗你，但是说实话又怕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齐宇扯扯嘴角，把徐世杰拉向自己，在他嘴边印下一吻，眼睛看着地面道，“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就是杀人犯我都爱。” 齐宇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含了多少真心，也不知道徐世杰听着是怎样的感受，反正他自己在话出口的那一刹那，心脏猛地鼓动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把自己拼命隐藏很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他不禁愣住，难道说，不知不觉地，他已经跨过了刘浩这坎儿，真的爱上了徐世杰？ 徐世杰听到这话，心花怒放，把人紧紧抱住，兴奋地在他耳边叫，“你说真的？我太高兴了！” 齐宇回过神，僵直着身子回抱住徐世杰，他对怀里这个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变深了？还是，只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场性事，让他产生了错觉？ “宝贝，”徐世杰不知道齐宇现在在想什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以前真的不参与龙腾团里的事情，只是今年才被我爸安排来帮忙，之前一直都是章叔在处理大小事物，其实现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今团里的生意分布在哪里我不知道，哪些场子是我们的地盘我也没搞清楚，哪些帮派是朋友哪些是对手也分不清，我充其量就是来打酱油的，在特殊场合被推出去充充门面，他们喊我小少爷只是尊称，指不定暗地里嘲笑我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齐宇听着他的话，把突然冒出头的感情全部抛诸脑后，笑出声，“看不出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怎么突然让你来帮忙？” 徐世杰抓抓头发，“我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意思。” 齐宇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闲聊一些废话，快要天亮才拉过被子睡下。 第二天中午起床，徐世杰还在睡。齐宇亲了亲他的脸，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出去办点事。” 徐世杰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齐宇要离开的脚步声，一下抓住他的手，连眼睛都没睁开，“我叫几个人跟着你，安全。” 说着就去拿手机打电话。 齐宇站在床边看着他笑，没说话，听到他打电话给赵德翼，说是叫几个弟兄跟着自己，保护安全。 齐宇走出酒店，就看到一辆红色金杯停在不远处，一个鼻子上穿着鼻环头发染成屎黄色的年轻人站在车边，摆着自认为很酷的pose，在看到齐宇后立即跑过来，很狗腿地点着头说，“宇少好！” 两人一齐走到车边，黄毛为齐宇拉开车门，齐宇这才看到车里还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三个都是打着鼻环唇环耳环，头发五颜六色，原本都是嬉皮笑脸的，在看到齐宇后纷纷严肃起来，一齐喊道，“宇少好！宇少想去哪里？” 齐宇囧了，真要是出去兜一圈带上这么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类，一看就是搞鸡鸣狗盗的勾当，那不赚足了回头率？徐世杰这满脑子不知道装点啥的家伙！ “去临村酒吧。” 齐宇坐进车里，一个劲的叹气，那个黄毛很贴心地发现了，凑近脸问，“宇少什么事不开心？” “没什么，”齐宇往旁边挪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非，宇少喊我二黄就成，那个是三刀，”二黄指着一个染绿毛的男孩介绍道。 三刀立即朝齐宇腼腆地笑了一下。 “还有四妹。” 齐宇朝四妹看去……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那个叫“四妹”的汉子，坐在那里全身的肥肉都堆在一起，脸上更是胡茬满布，布满了疤痕，左眼已经瞎了，眼窝深凹进去，他双手抱臂，正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椅背被他压得咯吱咯吱响，听到二黄在介绍他，微微睁开右眼，朝齐宇点了下头。 齐宇也朝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很僵硬。 “五赖，六珠，七疤。”二黄又指着剩下的三个人说。 这三个人看上去都比较成熟，除了叫六珠的染了一头鲜艳的红发，剩下两个三十岁上下，穿着一样的衣服，长相也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对齐宇笑着，但笑容很是不屑。 齐宇不介意，现在龙腾团里，谁都知道他跟小少爷有一腿，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无非是因为小少爷的关系，而那个小少爷，也只是半路出家，根本不知道这当中水的深浅，能不能坐稳位子还是未知数，所以连着他被人蔑视也正常。 “二三四五六七都齐了，那一呢？”齐宇问。 二黄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瞥了眼另外几人，见大家都没什么表情，放下心说，“一是龙哥，他已经……” 话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齐宇仔细打量一遍这几人，不再说话。 车在临村酒吧门口停下。临村酒吧就是刘浩约龙哥见面的酒吧，也是这家酒吧门口的摄像头拍到刘浩的照片。 齐宇走进监控室，监控室里的两个保安看到他立即站起身，想都没想就说，“录像被人动了手脚，看多少遍都没用。” 齐宇朝这两人笑道，“我知道被人动了手脚，现在是来问你是谁动的手脚！” “刘浩！”保安抬起头，非常不耐烦地大声嚷道。 二黄立即火了起来，举起板凳往桌上一砸，怒道，“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齐宇伸出手拦住二黄，轻巧地转身挪到四妹身边，突然反手一抽，从四妹衣服里面抽出一把四十公分左右的西瓜刀来，他速度很快，出其不意，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四妹突然感到怀里一空，定下神时就发现自己藏着的刀在齐宇手里了。 他熊腰虎背，肥肉横生，腰上的几大层游泳圈藏把刀根本是小菜一碟，除了经常混的兄弟，没几个人知道他还偷藏着这么一把刀，但齐宇才跟他坐了一次车就发现了，让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那凶恶的眉毛。 齐宇笑着抬手一刀砍在桌子上，桌上的电脑屏幕立即被劈成了两半，闪出几丝火花，然后熄火。 “你们怎么知道那人叫刘浩，嗯？”齐宇笑眯眯地握住西瓜刀柄，刀刃在桌子上拖着，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他走到保安面前，忽然举起刀，再重重砍下，呛得一声，刀刃深深陷进桌面里。 两个保安完全吓傻了，盯着齐宇不住地发抖，尤其是两条腿，已经抖得跟筛子似的，站都站不稳，齐宇相信，他再吓一吓，这两位说不定要当场失禁。 “还不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诬赖刘浩的？！”齐宇拿起刀，笑嘻嘻的脸一瞬间阴云密布，用刀指着其中一个保安，把刀刃贴在他脸上，眼神比他手里的刀还冷。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保安几乎无法动弹，却同样不敢说出到底是谁指使的，只是眼睛不停地往齐宇身后瞟，无端端地落在某些人身上。已经表现地这么明显了，但齐宇还是没有把刀拿开的意思，保安真的快要屁滚尿流了，腿一软膝盖一弯，扑通跪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就别逼我了！不过那天的录像我留了备份，只要您能保我一命，我现在就交给您！” 齐宇脸色依旧难看，但刀已经慢慢拿下，“把备份拿来！” “少爷，”保安忽然对着齐宇重重磕头，“这备份是我的保命符，交给您的话，能不能让我以后都跟着您？” 齐宇笑起来，用刀刃抬起保安的脸，发觉这个保安国字脸，长相端正，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不像这种委曲求全之人，不过现在既然能下跪求饶，说明背后有点什么隐情。齐宇最喜欢有苦衷的人，这种人大都有弱点，控制起来容易，也比较好拿捏。他扶起保安，指着另一个保安的同伴问他，“他跟你一样的选择吗？” 那保安立即匆忙跪下，抢先答道，“一样一样！” 齐宇开心起来，笑得灿烂无比，“你们叫什么名字？” 地上跪着的那位抬起头说，“我叫傅成建。” 那位国字脸保安站在一边说，“白大涛。” 齐宇点头，“那现在带我去拿备份吧。” 白大涛拉起傅成建，越过齐宇肩膀，瞥了眼他身后的二三四五六七，眼神复杂。 第二十四章 白大涛低着头走在最前面，傅成建跟着他一路沉默，齐宇尾随他俩身后，让他们带着去拿录像备份。 上车前齐宇接到徐世杰打来的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 “在临村酒吧门口。”齐宇手插在口袋里，背靠着车身，眼睛斜睨着那群二三四们，嘴角挑出一个笑容。 “下午我去谈生意，等结束了我去接你，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徐世杰说完对着电话么了一个。 “好。”齐宇也笑着对话筒亲了一口，听到那边传来得意的笑声，才挂断电话。 白大涛听他接完电话，突然转过头，一只脚已经在车上又退了回来，问齐宇，“是徐小少打来的？” 齐宇不置可否。 白大涛又说，“宇少，我们下次再去拿吧，等徐小少一起，那个地方怪偏僻的。” “不用，现在就去。”齐宇说完率先坐上车。 白大涛和傅成建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了上来。剩下的六个人也都上了车。 在白大涛的指引下，车子一路驶向郊区，穿过大片大片荒地，以及一排排乡下的那种小农舍，最后停在一个池塘边上。 池塘对面是一幢二层小楼房，用篱笆箍出来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和一颗柚树。楼房前方是一条小路，围绕在楼房周围的是田地，白色的大棚膜盖住了土壤，只留下一道道田埂。这个房子跟别的乡间小楼不太一样，放眼看过去，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幢，孤零零的像是被村子遗弃了一样。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马路上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池塘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水气。 傅成建最先从车上下来，指着楼房二层说，“备份就藏在那上……” 他话未说完，后颈忽然受到重重一击，还来不及扭头看是谁袭击他，就倒了下去。 “成建！！”白大涛高声叫道，同时一个箭步冲到齐宇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那群二三四们。 袭击傅成建的是四妹，西瓜刀的刀柄用力磕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齿地，用了狠劲。 二黄连忙跑上前，探了探傅成建的呼吸，见他还有气儿才松下一口气，不解地问四妹，“你干什么？” 四妹连看都懒得看二黄一眼，径直提着刀，走到三、五六七身边站定，和齐宇白大涛面对面。 二黄站在中间，左右看看，显得很是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问他兄弟，“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三刀往外走出一步，腼腆地看了眼齐宇，脸都要红了，小声地害羞地说，“杀他。” 二黄震惊不已，“杀谁？宇少？可是小少爷让我们保护他！” 听了二黄的话，三刀又腼腆地笑了笑，摇着头娇羞地说，“他太讨厌了，总是追着不放，龙哥是刘浩杀的，连小少爷都信，他还怀疑，太烦了。” 一直没出声的齐宇突然沉着声音问，“你那么确信龙哥是刘浩杀的，为什么怕我查？” 他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沉着一张脸，冰冷地看着对面那群人，谁都能从周遭的低气压里感受到他的愤怒。也许是继承齐春平的特质，他愤怒的时候总是让周围极具压迫感，还没有发泄的时候已经如此，如果爆发出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连站在他身边的白大涛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一头红毛的六珠按着自己的手指，发出稀里哗啦地响声，特别不屑地盯着齐宇，啐了口唾沫不耐烦地说，“你他妈到底是谁啊？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多管闲事？以为爬上了小少的床他就真能保你？他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七疤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时候差不多了，动手吧！” 二黄急了，大叫，“怎么回事，你们好歹跟我说说！” 五赖从腰上卸下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握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感慨，“这里很适合杀人藏尸，都不用另找地方了，二黄，你跟我们一起还是继续守着你那小少的命令？” “你们不把话说清楚，让我怎么选？”二黄急得跺脚，想护在齐宇身前又觉得跟兄弟对着干有失仁义，说到底，齐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怎么都抵不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什么不好选的，你如果选择跟小龙一样的下场，我们不会拒绝。”五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朝二黄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 话都说成这样了，二黄再不明白除非是傻子，但明白归明白，要接受真相却不容易，他瞪着大眼珠道，“龙哥是你们害死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弄死龙哥，”齐宇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往前走了一步，“就算要杀我，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我们和龙哥之间发生了不愉快，他惹我们不高兴了。”三刀扭扭捏捏地踩着小碎步，特别不好意思地解释。 “你们怎么会想到要嫁祸给刘浩？按理说你们不认识他。还有，录像里的人不是刘浩，是你们谁扮他的？”齐宇一口气把所有疑惑都问出来。 “呸！真他妈好奇心重！废话这么多！”六珠破口大骂。 一行人冲上来，齐宇想迎上去，白大涛一把拉住他，脸上很为难，“我只想活命，帮他们改监控录像时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灭口，可是现在看来您也不能自保，宇少，我会拼命保护您，如果您能侥幸活下来，希望以后能给我一个活路，如果实在逃不掉，抛下您您也别怪我。” 齐宇点点头。得到他的保证，白大涛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他是保安，之前训练过，但跟一群专业就是打架斗殴的黑社会斗，无异以卵击石，他躲过了四妹砍过来的西瓜刀，却没逃过五赖的军刀，刀刃锋利无比，轻轻一划，就在他的胸前，把保安制服划出一个大口子。后面的六珠跟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猝不及防，立即跪倒在地上，而七疤冲过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就这样，一人一下，白大涛已经趴在地上了。 二黄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方，不知道该帮谁。 撂倒了白大涛，现在齐宇真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孤立无援地站在马路边上，想躲都没地方躲——这里太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四妹率先到达齐宇身前，想也不想一刀照他脖子砍过去，齐宇微微一侧身躲过，却没防住侧面三刀踢过来的一脚。 那脚踹在他的腰上，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却没想到力道十足，钻心的痛直达齐宇神经每一处，齐宇几乎听到骨头被踢碎的声音，同时对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娘们唧唧的三刀刮目相看，这样一个面黄肌瘦的毛头小子，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是武术高手。 三刀一脚踢出去很快就收回来，立在一边害羞地看着倒下去的齐宇，好像对他很不好意思一样。 而后五六也跟上来，七疤留在白大涛身边看着他。五六对着齐宇就是拳打脚踢。慌乱中，齐宇反手抓住一人的脚踝，用力一拧，那人就地旋了个圈，齐宇趁他下盘不稳，奋力一推，扑通一声，那人掉进了池塘里。 掉进池塘的是六珠。都被打成这样还能趁机反抗，这让剩下几个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更用力的揍起齐宇来。 各种拳头手脚劈脸盖头地招呼在齐宇身上，一开始还疼的难以忍受，到后来就好像麻木了一样，齐宇蜷缩着，尽力护住重要器官，忽然，不知道谁的一脚踢到耳朵上，顿时翁得一声，耳边不时传来利器刮在铁板上的刺耳嗡鸣声，而耳朵就像被踩碎了的木耳一样，与耳鬓分离，温热的液体顺着耳鬓流到地上，齐宇慌忙中捂住被踢坏的耳朵，心里却想着，这次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大家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直到五赖突然叫道，“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干嘛不直接一刀割断他喉咙？” 四妹重重喘了口粗气，呸道，“用你的还是我的？用刀不就暴露了是我们干的吗！” 齐宇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是打算直接活活踢死他。一个没注意，下巴上狠狠挨了一脚，踢得齐宇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里顿时有大量的鲜血喷出来，他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眼前已经是闪着金黄小星星，模糊一片，只能勉强分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徐世杰却还没出现。 齐宇不由得感叹这地方真是太偏僻了，徐世杰如果再不出现，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他也低估了这几个人的实力，真是失算，想想龙腾团是新城第一大黑帮，这几个人地位不低，身怀绝技说不上但肯定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照现在这个打法，他能再坚持十分钟都是奇迹。 头昏昏沉沉，眼睛一阵一阵发黑，意识渐渐模糊，连星星都看不见了。大约是三刀一脚踹到了他的心脏，一刹那间，心脏放佛停止了跳动，齐宇在地上狠狠翻了个身，再也无力挣扎。 “死了没？”五赖问。 四妹踢了踢齐宇的胳膊，朝大家说，“不确定，最好再补几下。” “你们教训他，我上去找备份。”六珠浑身湿漉漉的，这深冬腊月的，冻得直打哆嗦。 四妹朝他摆了摆手，又是一脚补到齐宇身上。 大家还要轮着再来一遍，忽然七疤叫道，“住手，听！” 大家果然都停下来，听到路的尽头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没分辨出什么来，没一会儿，地平线那边出现明晃晃的车灯。 突然的强光让所有人不自觉地抬手挡在眼睛前，看着车停在他们前面。 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背对强光站在强光里，一动不动。 四妹看不清来人，只能指着人影咆哮，“没见过打架？想活命就滚！” 四妹话刚说完，人影猛然狂奔起来，他一动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拖在地上刺啦刺啦地响，在地上磨出的一连串火星子。 人影杀气腾腾，看不清面目，让大家心里直发虚。 “是谁？” 三刀谁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影已经奔上前，抽手就是一钢管抡上来，三刀的头重重挨了一下，身体随着惯性摔出去几米远。 “妈的！”四妹叫道。人影转身一脚踹出去，同时钢管抡起一个圈，正打在四妹的面门上，瞬时四妹捂着脸凄惨地仰天惨叫，“啊！！！” 这两下下手太狠，大家都防备起来，跳开几米远，人影这才转了个身面对大家。 终于看清这人冷酷面目，大家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满目狠恶，握着钢管的手因为用力巨大而隐隐震动，凶悍地像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复仇的恶鬼！ 居然是刘浩！ 第二十五章 见刘浩来势汹汹，七疤也不再闲着，加入到三四五当中。二黄原本很犹豫到底该帮谁，结果看到刘浩，一下子站起来，不再犹豫，走到七疤身边。 这边五个人全神贯注，神经紧绷，而刘浩却停都不曾停下一步，照直往前走，谁挡在前面他就抡圆了钢管挥出去，直接照头爆，这招容易躲过去，但一旦被击中，杀伤力不容小觑。挨过一棍的三刀和四妹到现在看东西都是双重影子的，双双鼻梁下面挂着宽面条一样的血柱，怎么擦都擦不断。 几人把刘浩围在中间，他们你一拳我一脚攻击刘浩，可刘浩全然不顾，瞄准了就出手，神情凛然，身上挨的那些拳脚像是打在棉花上，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只有当四妹的西瓜刀亮出来时他才会用钢管挡一下，或者快速跳开以躲过五赖的军刀。 几人都是使出全身力气出招，这种力气就是头牛也扛不住不躲不闪硬生生挺着，加上刘浩的态度太无所谓，活像行尸走肉似的，只知道抡钢管，间或跳跳脚。 二黄在挨了两棍子彻底爬不起来时拉着三刀的裤脚问，“他该不是变成丧尸了吧，感觉不到痛的？！” 三刀一脚踹开他，没空跟他贫，却在这分神的刹那，后脑勺又被击中，当下一口血喷出来，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体验到了一句至理名言——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时，五赖趁刘浩在猛揍七疤的时候，朝四妹使了个眼色，四妹立即会意，跳到他的右边干扰他的视线，而五赖自己则从左边突然跳出来，刀直着往刘浩心脏上刺。 刘浩猝不及防之下，往右边一歪，同时举起钢管挡开四妹的西瓜刀，西瓜刀和钢管碰上，铿锵一声，手被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钢管，显然四妹也没好到哪里去，西瓜刀直接被弹飞了。两人这短时间的较量之下，五赖的刀已经离他不到一分米，他躲避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刀刺中自己的心口，然后拔出去。 血顿时流出来，五赖跳出一米开外，眼神挑衅地看着他，刘浩伸手摸了一把心口噗嗤噗嗤冒出来的血，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双手紧握钢管再次冲出去。 仅剩的三个人顿时震惊了，觉得眼前这个人肯定疯了，这自杀一样的攻击手段，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又在挨了无数下之后，刘浩被打得跪趴下好几次，但每次都很快弹起来，他手臂大腿上被五赖捅了数刀，而四妹和七疤也在他的钢管下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最后，他骑在五赖的身上，钢管被丢在一边，压住五赖的脖子，轮着拳头狠命地往他脸上砸，打得他哇哇乱叫。没几下，五赖的嘴里鼻子里往外冒着血泡，神智开始不清，全身痉挛。 等一切归于安静，刘浩从五赖身上爬下来，扭头看着不远处的齐宇，一步一步蹒跚着迈过去，嘴里喃喃地喊着，“流氓……流氓……” 齐宇恍恍惚惚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但却无力抬头，“刘……浩？”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刘浩还是听见了他的回应，顿时高兴地不行，脚下忙加快速度，“是我！” 刘浩刚往前走两步，昏暗里忽然蹿过一个人影，飞速溜到齐宇身边，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闪过一丝寒光，一把冷冰冰的匕首贴在齐宇的脖子上。 “别过来！”六珠暴吼道。 这一切太快了，刘浩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他甚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着那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呆立在原地。 “别过来！”六珠继续吼，“否则我杀了他！” 六珠的声音让刘浩回过神，他一下子方寸大乱，生怕六珠手一抖真划下去了，后果他甚至想都不敢想，一想就全身发抖寒毛直竖，他惊恐地盯着六珠，用他前所未有过的耐心语气，使劲摇着双手一边往后退，好商量地说，“好好好，我不过去，你放开他。” 六珠见自己扼住刘浩的命脉，顿时信心大增，口气凶恶地命令道，“再往后退一米，跪下！” 刘浩往后退一米，在听到跪下时，犹豫了一下，看到六珠匕首在齐宇的脖子上威胁性地比了比，他立即扑通一声双膝着地，“我跪我跪，你快放开他，别伤害他！” “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六珠狠狠揪住齐宇的头发，迫使他仰着脖子，喉结清晰地展现出来，匕首就贴在上面，只要轻轻一划，立即血溅三尺，六珠愤怒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一根钢管能跟我兄弟单挑！他妈的，你那手那么厉害，剁下来给我看看！” “什么？”刘浩太紧张匕首和齐宇脖子的距离，连六珠说什么都没太听清。 一直处在意识迷离状态的齐宇，慢慢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刘浩跪在不远处，怔住了，而听到六珠要他剁手时，齐宇惊得挣扎了一下。 六珠看到齐宇醒了，立即紧张起来，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一只胳膊迅速绕过齐宇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巴，手臂狠狠勒住他，朝刘浩吼道，“不按照我说的做，信不信我杀了他！” 刘浩吓得差点蹦起来，大叫，“别伤害他！”又想起来六珠让他跪着，怕激怒他，于是又自动地跪下，苦苦道，“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伤害他！” 六珠把匕首往下移了一点，移到齐宇喉结下方，残忍地笑道，“十指连心，你不愿剁手，那就切手指吧，十根手指，我要看着你一根一根切下来！” 说着，六珠把脚边属于五赖的军刀踢到刘浩面前，命令道，“快点，我数十下，一下一根，没做到的话，我这手就用力一分！”六珠把匕首左右比划，警告意味明显，“十！” 刘浩捡起军刀，抬起头看了眼六珠，没看齐宇就低下头，左手贴在地面上，五指分开，他咬紧牙齿，猛一挥手，一根大拇指跳跃出来，飙出一段血。 齐宇看着路灯下刘浩的动作，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住，疼得无法跳动。他以为从戚雅凤出现，从刘浩为了这么个女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他跟刘浩就回不到过去，他以为他很了解刘浩，这人爱自己胜过任何人，他以为只有他可以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可现在刘浩为他做的一切，就好像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让他知道自己多么自以为是。一时间齐宇震惊、愤怒，更多的还是痛苦。 齐宇眼眶慢慢湿润，慢慢看不清眼前，眼泪胀满眼眶，悄无声息的掉下来。 “九！”六珠又是一声高喊，声调抑扬顿挫，显得心情很好。 刘浩几乎没有一下停顿，在他喊完九后，一刀切下去，食指自手掌脱落，他强忍不让痛苦的呻吟发出声来。 齐宇一眨不眨地看着刘浩，想大声告诉他，别这么做，他心疼，非常非常心疼！这一刀一刀全都是割在他的心尖上，比让他去死更难受！可嘴巴被人捂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八！”六珠眉毛一挑。 刘浩再次举起军刀，穿心的剧痛让他的右手开始颤抖，他的牙齿几乎咬碎了终于握牢了刀，哆嗦着切下去，中指变成两截。三根手指带来的痛苦，让刘浩再也忍受不住，刀凑够手心里滑落，跪趴到地上，捂着左手，痛苦地呻吟。 “这就受不了了？”六珠残酷地笑着，“啧啧，还没到一半呢，七！！” 刘浩抬起头，眼睛通红，看了眼齐宇，看到他满脸泪痕时，愣住，片刻后，居然艰难地扯起嘴角笑起来，“死流氓，你竟然也会哭？还哭得这么难看。” 说完，他跪着去拿刀，剧痛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手上的血滴在地面上，鲜艳刺目。 刘浩拿刀在无名指上方比划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齐宇说，“不要看，也不要哭。” 说完，刀又下去了，齐宇死死盯着那刀，发誓要把这一刻的锥心之痛狠狠记住，然后让策划这一切的人不得好死。 刘浩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刀没有之前的利落，切到一半切不动，刀刃卡在指骨上。 “没切下来？”六珠看着那只手指，眉头一皱，同时手里用力，立即在齐宇的脖子上划拉出一道血痕，血珠流出来。 刘浩吓得呼吸一窒，急得叫道，“住手！切下来了切下来了，你看！”说着用力一挑，活生生地把无名指斜削了下来。 这一下让六珠都呆住了，看着决绝的刘浩，半天忘了喊六。 齐宇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抓住六珠愣神的瞬间，也不管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反手往六珠身上撞去。 撞开六珠的同一时间，六珠反应过来，匕首用力划下去，齐宇猛地侧过脸，堪堪避过气管，匕首擦着他的下巴一直到他的右耳，豁开一个十几厘米的口子。 “不要！”刘浩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得跳起来，看到齐宇满是血的脖子和脸，看都不敢看他，生怕看到他被切断气管的样子。 齐宇捂住伤口，卯足了力气把六珠手里的匕首抢下来，他现在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直接用身体去撞六珠，赤手捏住刀刃往下拉。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六珠就是这状况，怎么使劲都夺不回来匕首。 这时，刘浩已经单手握着钢管走到他身后，他高高举起，再用力重重地落下，像打高尔夫似的，六珠脑袋就是那个球，一棒子挥出去，脑袋登时往边上一偏，血飙上了天。 第二十六章 刘浩丢掉钢管，把齐宇揽进怀里，单手撑起他的脸，看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眼角突突地猛跳。 齐宇推开他，强撑着一口气跑去把刘浩的断指捡起来，用衣服包好，愣愣着转头看着刘浩。 刘浩也看着他，慢吞吞挪步走过来，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车的方向走。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 齐宇乖乖跟着他，坐上车的时候，刘浩嘴唇发白，身体发颤，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直不起腰来，想问问齐宇伤口要不要紧，却说不出话。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满身血迹，谁比谁都好不了多少，齐宇要不是靠毅力，估计早晕了，刘浩也是，就是一口气撑着，不然就算手指上的伤不提，身上那几个血窟窿也够他受的。两人坐在车里，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话，只顾着喘气。 很久以后，齐宇把断指往怀里紧了紧，说，“快去医院，说不定能接起来。” 刘浩转头看着齐宇的侧脸，他脸上的血从没止过，流到胸前一大片，看着十分吓人。刘浩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止血。” 车子四平八稳地开在路上，齐宇一直盯着前面的路面，还在心惊肉跳着。 “我跟戚戚分了。”车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刘浩突然说了这句，“你也别跟徐世杰混了。” 齐宇没说话，直瞪瞪望着前面发呆。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刘浩音量猛然加大，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全身都在痛的他，脾气也格外的大，方向盘一扭，车子往隔壁车道上一蹿。刘浩深吸一口气，又把车开回车道，觉得这个时候发火不适合，压制着火气。 “现在能不说这个吗？”齐宇还是直直望着前面，眼睛放空，就是抱着断指的双臂抖得厉害，“先去医院，手指接起来再说。” “去他妈的医院！”刘浩还是忍不住发火，“你要是不跟那混蛋断绝来往，我他妈不要这些手指了！” 他一边骂着，说着这些不经过大脑的话，一边因为手指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心浮气躁，死死皱着眉头，爆叫着命令，“你跟他断个干净！现在就断，给他打电话！” 说着说着，火气上来，又一拳头砸在方向盘，车子不负众望又一次蹿进隔壁车道，这个时候刘浩也顾不了这么多，反正前后也没车，他直接放开方向盘，去齐宇身上拿他的手机。 齐宇随他胡来，只一心护着他包着的断指。 刘浩从齐宇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专心致志把徐世杰的电话翻出来，刚拨上，突然眼前强光一闪，鸣笛声不断，而齐宇则穿过他不停地往他身边凑，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辆大卡车正飞速开过来。 刘浩脸色惨变，慌忙扔掉手机，猛打方向盘，可他动作没有平时灵敏，又是单手操作，尽管这个时候齐宇已经反应过来，帮着他一起转方向盘，可车与卡车的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没有办法避免与它撞上去的命运。 车轮与地面激烈摩擦，产生刺耳的刹车声，汽车不受控制地迎着卡车头猛地冲过去，匆忙里什么都顾不得，刘浩索性放开方向盘，任由它自生自灭，他脑子里没有多想，只凭本能双手紧紧抱住齐宇，把他的头牢牢按在怀里，自己也压低身子，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防护罩整个儿地盖在齐宇上身。 齐宇在刘浩怀里拼了命地往外挣，但刘浩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让他动，挣得他骨头都痛了，也没能从他怀里挣开来。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汽车和卡车相撞，生还率能有多高，他不知道自己和刘浩能不能活着从这辆车里出来。 在刘浩到死都把他护在身边的这一瞬间，齐宇紧紧环住刘浩的腰，他忽然想明白了。刘浩就算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可他把他能给的统统都给了。他以前怨，怨自己是弯的，怨自己爱上刘浩，继而痛恨刘浩是直的，恨他不能为自己变弯，恨老天偏偏把刘浩安排在他身边。可这些现在看来多可笑，他到底在勉强什么，刘浩在自己心里独一无二，自己在他心里何尝不是唯一，为什么不能跟刘浩正常相处？就像刘浩说的，两个人都好好的，不要那玄而又玄的爱情，做兄弟也很好，以后刘浩娶个漂亮贤良的老婆，生个大胖小子，小子喊他一声干爹，他没事就去蹭一顿饭，幸福美满。而他身边有徐世杰，一个处处照顾他感受以他为第一位的情人，他们相处融洽愉快，从不产生摩擦，这在圈子里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屁大点儿事，怎么搞成现在这样，齐宇悔恨无比。他想，如果这次可以活下来，他就全心全意跟徐世杰在一起，与刘浩是最好的兄弟，再不存多余念头，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齐宇突然想哭，在撞上之前，他死死抱住刘浩大彻大悟般对他说道，“浩浩！我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刘浩究竟听到没有，砰地一声，挡风玻璃稀里哗啦碎掉，安全气囊弹出来，无边无涯的压力传到身上，压得人完全透不过气，喉咙里源源不绝溢出腥味，粉身碎骨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周边一片模糊，无边的黑暗把两人拉到深渊里去。 徐世杰正开着车千里迢迢往这片荒凉的地方赶来，他派了很多人出来寻找齐宇下落，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鬼地方。开车的时候，他的眼皮一个劲地跳，心里也慌得不成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成惨白色，他太慌张，食指轻击方向盘，以此缓解内心的不安。 路途才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齐宇打来的，他火急火燎地接了，电话里只是嘈杂一片的声音，猛地尖锐的刹车声让他心头一紧，他忙握着电话大喊喂喂喂，没人回应，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忙音。 徐世杰急得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过去，猛踩油门，一路飞飙，却被前面一辆大卡车拦住了去路。前方隐隐有黑烟冒出来，一地的玻璃碎渣，以及投射在地上火星的影子，一看就是车祸现场。 这条马路地处荒凉，只有两条车道，大卡车占了一条，徐世杰只好绕到另外一条绕过去，结果车刚从卡车后面开出来，就看到一辆已经被撞得变了形的白色跑车，还有地上流淌出来的鲜红血液。 徐世杰顿时心里警钟大鸣，但又安慰自己，不会这么巧的。他加速往前开，强制自己不去看残忍的车祸现场，眼睛镇定地只看着前面，在心里祈祷，他家宝贝儿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就是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此时的真实状态。 他想一溜烟地飚过去，但在与白色跑车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猛地扭过头，同时狂踩刹车。 与卡车撞上的半边跑车完全变形，车窗玻璃全部碎裂，而徐世杰在透过车窗看到车里面两个人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铁锤照他脑袋狠狠敲了一下，又好像谁举着盆冰水泼的他浑身冰凉，让他完全呆住。 那两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浑身都是血，尽管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护在怀里，可完全没好到哪里去，残败不堪的车门压在他的身上，把他死死卡在座位和挡风玻璃之间。那人穿着一条Levi’s最新款淡蓝色牛仔裤，此时已经被血染成暗紫色，这条牛仔裤还是他跟着一起买的。 徐世杰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从车里徒步下来，慢慢往跑车前面走去，快要踏进去时，有人跑过来一把拉住他，恶声警告道，“不要靠近！等消防员！” 徐世杰像个傻子任由人把他拉回来，这里荒凉，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比划着指挥着，控制着现场，等待警察和救护车。 他在旁边呆呆地蹲下，现在的他脑子里混沌一片，看什么都不真实，那里面绝不可能是他的宝贝儿，或者这一切其实就是他在做梦，他做了个噩梦。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很疼，然后暴跳起来，又往那边冲去。没人注意到他，等到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车边。 徐世杰用力往外拉车门，想把人弄出来，可车门完全卡死，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他趴在车窗上，对着里面吼，“齐宇！齐宇！回我一句！齐宇，快回我一句！”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徐世杰脸色惨白，双腿发软，他几乎要跪倒在车边，拍着车门叫道，“小宇，回答我，别吓我……” 忽然，一只血淋淋的手从车里伸出来，死死抓住徐世杰的手，惊得徐世杰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握住这手，但他不知道这只手是谁的，只能冲车里重复地问，“小宇，是你吗？是你吗？” 徐世杰静静等着回答，心脏砰砰地跳，他想，如果听到的是刘浩的声音，他一定毫不犹豫一巴掌把这手拍回去。 很久很久之后，车里断断续续传来低喃，尽管很虚弱，但徐世杰激动地快要跳起来，更用力地握紧了这只手，颤抖着声音说，“小宇，是你吧？你要说什么？我在听。” “救……救……他……救……流……氓……”用尽全力说完这一句，车里又归于寂静。 耳边好似嗡的一声炸开来，徐世杰呆立在车前，紧紧揪住这只手叫道，“小宇怎么样？快告诉我小宇怎么样！！” 又有人跑过来拉他，他却死也不肯离开，暴跳着冲周围的人吼，“都滚蛋！不要碰我！！” 第二十七章 徐世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眼窝深陷蓬头垢面，与以往阳光健康的形象大相径庭，跟个疯子没两样。 齐宇和刘浩被推进手术室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齐宇在进手术室前突然睁开眼，应该是没有意识，但死死抓着医生的手求他救刘浩，他当时就跟在手术车后面，听到他的声音，先是兴奋地差点绊一跟头，听到他说什么之后，就真的绊了一跟头。他趴在地上，姿势显得很搞笑。 刚刚团里几个手下告诉他三刀等人已经在抢救，二黄重伤不治，现场还有个保安也死了。七疤最先清醒过来，说宇少掌握了刘浩伤龙哥的证据，证据就在那个保安手里，结果刘浩死不认账，突然发狂伤了几个弟兄，二黄惨遭毒手，还杀了保安灭口，本来宇少也想拿下他，两人打了很长时间，宇少身上的伤都是刘浩留的，结果在最后关头，不知道是不是念了旧情，突然想帮他逃脱，匆匆忙忙的，最后在路上出了车祸，还有个刘浩同伙逃了，不知去向。 团里还有个小弟说，有天下午他在新城市中心跟马子约会时，看到齐宇和刘浩在一起喝咖啡，后面的话小弟不敢说，表情闪闪烁烁，徐世杰怒得把手边水杯砸在他脚边，叫道，“有话快说！” 小弟吓得跳了起来，一点也不敢隐瞒，“听人说，两人拉拉扯扯，手牵手，关系很亲密。” 徐世杰愣了，难怪那天他打电话没人接，难怪齐宇那么主动要跟他一起沐浴，这根本都是算计好了，要堵住他的嘴。他搞不懂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刘浩在车里让他先救齐宇，现在齐宇又要救刘浩，两人都是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他知道这两人一起长大，传说中关系很好，他以前觉得只是传说的，没那么真实，因为老见他们打架，见面了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可现在他们的表现，他已经觉得不是关系很好那么简单。 徐世杰双手抱头，心里很痛苦。其实，哪怕他死都不想往这方面想，但，事实摆在眼前，说这两人像兄弟，可从彼此的重视程度来说，兄弟算个卵。他不了解刘浩，但了解齐宇。这人骨子里冷漠得要命，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又积极争取，看一样东西，永远都是从对自己有利与否出发，有利的，不顾一切掌握，不利的，面无表情毁掉，徐世杰想象不出来这人爱上别人是什么样子，他当初表白的时候，齐宇会答应，他花了好几天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齐宇不会爱自己，这种人除了自己不会爱别人，但徐世杰坚信自己对他是不一样的，就像他每天都会吃饭，吃各种各样的东西，他没有最爱吃的，但自己是他最合口的。 他也不介意齐宇不爱自己，只要自己爱他就行了，这不算大事，两个人的关系，要想维持好，一定有个人做出牺牲，徐世杰一点都不介意牺牲的那一方是自己，只要自己一直是他最合口味的，他做什么都愿意。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多离谱，也许齐宇一直都有最爱的那样菜，可惜因为永远吃不到，所以只能吃最合口味的。 所以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齐宇会突然对龙腾团感兴趣，为什么一定要调查龙哥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洗白刘浩，以前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是他男朋友，现在才知道因为这里面的主角是刘浩。 徐世杰不敢再往深处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傻透了，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他妈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照顾徐妈妈的小护理打来的，徐世杰接下电话。 “徐先生，夫人醒了，有话要对你说，你快过来。” 到徐妈妈病房里，徐妈妈正靠在床上，失神地看着窗外发呆，徐世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拉起他妈的手放到脸上，问，“妈，怎么了？” 徐妈妈恍然回神，看到徐世杰愣了一下，随即捏了捏他的脸心疼地问，“出什么事了，憔悴成这样？” “没事，”徐世杰轻轻摇头，“小迪说你有话对我说，要说什么？” “世杰，”徐妈妈一脸忧郁，“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新城？” 徐世杰摇头。 “因为我收到一条短信，本来这种太假的诈骗短信是不会理会的，可是这条……”徐妈妈欲言又止，拿出手机放到徐世杰手里，“你自己看。” 徐世杰疑惑地看了他妈一眼，打开手机，看到他妈说的那条短信赫然就在第一条，是没有备注的号码，但那号码很眼熟，眼熟到只要对照一下就知道是谁的。 短信是这样写的：速度来新城，否则让你那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儿子死无葬身之地，齐宇是我的，徐世杰没资格。 “很幼稚，”徐妈妈看他已经看完了，把手机收起来，随口说道，“但因为你们两个的名字都出现了，所以就来看看情况，我让小龙来接我，后来在路上的时候被人袭击。” “袭击你们的是谁？几个人？记住模样了没有？”徐世杰用力握住徐妈妈的手。 徐妈妈缓缓摇头，“当时很乱，我和小龙都受了伤，小龙把我推上车，我先开车逃了。” 徐世杰想到那个号码，咬牙切齿，“就算你没看见凶手模样，但多半是给你发短信的人做的。” 徐妈妈点头道，“除了他，没人知道我来新城。” 徐世杰又拿起徐妈妈的手机，调出号码，再拿自己的手机对比了一下，确定了那个名字，顿时怒火中烧，几乎把手机捏碎，恶狠狠缓缓咬牙吐出两个字——刘浩。 七疤这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是三四五们当中受伤最轻的，头上裹着白纱布，伸手敲了敲门，恭敬地站着，“小少，鉴定结果出来了。” 徐妈妈抬起头，看到七疤脸色一变，扭过头，看向窗外。徐世杰捏了捏他妈的手，“妈，我先出去一下。” 他说着站起来，徐妈妈突然一把拉住他，看着他，张了张嘴吧，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去吧，小心点。” 徐世杰和七疤来到一家私人机构，这个机构表面上是诊所，实际上做的是帮龙腾团里弟兄治伤的工作，大部分兄弟或者受的伤没法在正规医院里治，这里就是容纳伤员的地方。诊所不大，但五脏俱全，大厅里来来往往有好几个年轻女护士。 七疤一踏进这里，立即有个医师，一言不发地把他迎到了二楼的鉴定室。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一副银白镜框的眼镜的男人从玻璃房里走出来，把一份报告放到徐世杰面前，一边摘口罩一边翻开鉴定报告，指着上面的项目指标说，“二黄的致命伤就是被钝器重击头部，导致颅内大出血最终死亡，还有那个保安，也是一样，而且已经鉴定，凶器就是这根钢管。”男人手指了指一旁试验台上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的钢管，“在那上面发现了三人指纹，分别是刘浩、宇少、五赖，其中宇少和五赖的指纹数量极少。凶器上的汗液基本都是来自于刘浩，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就是刘浩。” 徐世杰拿起那份报告，沉默不语地起身离开，脸色阴郁。七疤跟在身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一跺脚，目光狠戾，在上车前冲到他身边，“小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凶手是刘浩肯定不会有错，直接叫兄弟逮住他，砍掉手脚祭小龙，砍头祭二黄，不是很快？” 徐世杰捏着报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看着街上的车来车往，眼神深邃。他不会让刘浩这么死，齐宇会怪他，他会用更好的办法让刘浩消失，一可以为兄弟报仇，二也算断了齐宇的念头。 “去看看二黄和龙哥。” 回到医院，龙哥和二黄的尸体还在医院太平间，是徐世杰执意放在这里，按照团里的规矩，早就可以送去火化了，但徐世杰没答应，还没抓住凶手，他就不打算毁尸灭迹。 徐世杰到达太平间门口时，一个男孩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昏死过去，几个小护士围在一旁，小声地谈论着，说这个男孩真可怜，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去了。 徐世杰听到后多看了两眼这个男孩，年纪跟他差不多大，长得很清秀，鼻尖红红的，眼睛肿的像核桃，眼泪源源不绝地流出来。七疤见徐世杰对他感兴趣，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被刘浩打死的保安是这孩子的亲哥。” 徐世杰一怔，转头看了眼七疤，七疤立即低下头。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走到男孩身边，在凳子上坐下来，眼睛看着太平间的门，问，“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有人跟自己说话，男孩愣了一下，转头瞥了眼徐世杰，没有搭理他。 徐世杰不急不恼，淡淡地说，“我两个兄弟死了，可能跟杀死你哥的凶手是一个人。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男孩浑身一颤，一下子扑到徐世杰身上，揪住他的衣服失控地叫道，“是谁？告诉我是谁？！” 七疤迅速走过来，拉起男孩就要揍他，被徐世杰拦下，徐世杰抬起眼盯着男孩的脸，面无表情，“告诉我想不想报仇。” “想！”男孩咬牙切齿，眼神尽是杀气，“我做梦都想把凶手碎尸万段。” 徐世杰露出满意地笑容，拍了拍他的脸，“那好，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会让你报仇。” 这时男孩冷静下来，抹掉脸上的泪水，“你说你知道凶手，证据呢？听你的可以，但是我不会做违法的事。” 徐世杰冷笑，“就是不想做违法的事才需要你，放心吧，证据会送到你手上。” 说完徐世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男孩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突然提起脚步猛地追上他，“我叫白薛，我哥叫白大涛，如果你真能让凶手落网，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二十八章 刘浩在医院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围着好几个刑警，他爸站在门外哭丧着脸焦急地往门里看，一看到他醒来，立即要开门进来，被人阻止了。 医生给刘浩做了全身的检查，竖三根手指在他眼前问，“这是几？” 刘浩翻了个白眼。 医生锲而不舍，“几？” 刘浩张开嘴巴，虚弱又沙哑地说，“三。” 回答完，医生朝病房里的刑警点点头，出去了。 一个拿着笔记本的刑警搬了个板凳在刘浩床边坐下，问，“叫什么名字？” 刘浩疑惑道，“刘浩。” “家住哪里？” “安居市……晨曦路……别墅园……3号……” “今年11月24号晚上八点和12月5号晚上七点半在哪里？” “……”刘浩绞尽脑汁回忆，突然想起来自己出了车祸，一下激动起来，但他这个时候说话还不利落，只能用手大力敲击床板，激动不已。 刑警赶忙凑近，一边按铃一边问，“怎么了？” 门外的刘息力一看这情况，不顾一切地冲进房间，握住刘浩的手，担心不已，“浩浩，爸在这，要什么？别激动，慢慢说！” 刘浩抓紧刘息力的手，一下子安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平息下来，张了几次嘴巴才艰难地发出很轻微的声音，刘息力赶忙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到他问，“齐宇在哪里？有没有事？” 刘息力连连点头，安抚他，“他没事，过了危险期，你不用担心他，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这时，医生赶来，把多余的人都赶到门外，又给刘浩做了检查，护士给他换药输液。 这样连过一个礼拜，刘浩终于可以完整地说话，气色也稍微好一点，清醒的时间变多，几个刑警一直在他床前徘徊。 刑警趁他清醒的时候问的问题，他把记得的都说了。当刑警问道是不是因为争风吃醋才打架斗殴继而伤人害命的时候，刘浩愣了好长时间，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本来一直以为是跟人群殴被警察盯上的刘浩，现在一看大家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尤其是他爸满目愁云，他的病房外时常徘徊着好几个扛着摄像机的陌生人，看打扮装束像是记者，刘浩顿时明白，这事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于是，接下来几天，他很自觉地闭紧嘴巴，对每个问题都思前想后再做回答。 他从醒来后快两个礼拜，一直被关在病房里，哪里都不让去，想找齐宇也不让找，几个警察天天像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叫，搞得他脾气渐渐开始暴躁，这天，控制不住砸了水杯，朝护士嚷着要去看齐宇。 护士被他吓得逃出了病房，没一会儿刑警队大队长走了进来，看向刘浩的眼神是非常蔑视瞧不起的那种，他笔挺地站在一旁，义正言辞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证据确凿，现在对你和颜悦色是因为你是病人。” 刘浩狠狠瞪了眼队长。大队长忽然冷笑，啪地一声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到板凳上，随手把警服解开，完全没有了之前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翘起二郎腿，指着刘浩骂，“像你这种有个有钱老子的社会人渣我见多了，老实说，我真他妈想一枪崩了你，凭什么杀了三个人还能活的好好的，你这样的人渣用满清十大酷刑都不为过！” 刘浩当他放屁，扯起嘴角冷笑。 “还敢笑，欠家教的家伙，我替你爸妈教教你怎么做人！”大队长跳起来，走到床边，甩手一巴掌想抽刘浩，但被刘浩抬起胳膊挡了下来。 “滥用私刑，你这就叫有家教？”刘浩反问。 “谁能证明我滥用私刑？”大队长换上严肃地表情，理了理衣服，重新变成那种正义凛然的警官，他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劝你早点招了，争取宽大处理，不然，让你见识真正的私刑。” 晚上，大家都撤了，就是门外有几个警察还守着，刘浩盯着天花板，心里担心齐宇怎么样，但又出不去。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门外突然影影绰绰地有谁走来，没一会儿，几个警察点了点头离开，同时门被打开，刘浩伸手拉开灯，就看到齐春平往他身边走来，一身军装，身后跟着好几个同样身着军装的男人，肩上扛的是杠和星，齐春平的是麦穗儿和一颗金星，他爸尾随在最后面。 刘浩当场愣了，任何事只要齐春平出现，就说明情况已经糟糕到快走投无路了，是钱都没法解决的。他爸一般不会轻易找齐将军出面，更不会轻易跟齐将军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刘浩讷讷喊了声，“齐叔。” “嗯。”齐春平环顾病房一圈，“住的习惯吗？” “习惯。”刘浩现在特别想发抖，他很害怕齐春平，这人不怒自威，全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气场，刘浩很不喜欢，但也没想过忤逆，这世界有种人是真的往那一站，就无形中形成压迫感的。 “安心地住着，不要想多余的事情。”齐春平说完这句，就与一行人一起离开了。 刘浩莫名其妙。 第二天门外守着的警察再回来审刘浩时，对他客气多了，那个大队长也不再恶言相向。 在刘浩醒后的第二天，齐宇也醒了。他这边冷清多了，只有他妈红着眼睛守在床边，还有个徐世杰埋头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齐宇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一边按铃一边疯了一样大叫，“阿姨，小宇醒了！他醒了！” 齐妈身体一颤，握住齐宇的手，眼泪控制不住哗啦啦掉下来。 齐宇想说话，张了几次嘴巴都被齐妈的哭声打断，徐世杰赶忙走过来，扶着齐妈的肩膀，轻拍她的背，“阿姨，小宇好不容易醒过来，应该高兴，别哭呀。” 说着他把齐妈送到一边坐下，又回到床边，弯下腰，问，“要说什么？我在听。” 齐宇这会儿反倒不想说这么了，只是静静看着徐世杰，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记到心里去，以前觉得他长得只比一般好一点点，现在却越看越觉得帅气，要不是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齐宇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套。 见他半天不说话，徐世杰有些急了，摸了摸他的额头问，“有没有哪里疼？” 齐宇看着他，眯了眯眼睛，眼角向上微微翘起来，当徐世杰明白他这是在笑，怔住了，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想亲他一口，碍于齐妈还在跟前，生生忍住了。 齐宇朝他妈的方向偏了偏头，齐妈立即抹掉眼泪，起身过来，坐到床边，抚着齐宇的脸问，“是想问浩浩的情况吗？” 齐宇点点头。 齐妈说，“浩浩没事，比你先醒，你不用担心他。” 原本因为齐宇一醒过来就对自己笑而满心欢喜的徐世杰，听到齐妈的话后，脸色猛变铁青，齐宇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差点把他打死的刘浩，到底多爱才会这样惦记着他？！徐世杰手不自觉死死握成拳头，心里对刘浩的恨意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如果刘浩现在在眼前，他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让他永远从齐宇的生命里消失。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远了，他突然露出与他以往不相符的残忍笑容，他会让刘浩彻底消失，让他连死都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是怎么死的。他相信，没谁能从他手里抢走齐宇，刘浩也一样。 听到齐妈这么说，齐宇安心地闭上眼，借着药力又睡过去了。 一个礼拜都在病床上度过，期间齐宇借着想出去晒晒太阳的要求，让齐妈推着他去看刘浩。 齐妈推推拖拖，不是刘浩在休息就是他该休息为理由，推诿了好几次，不愿让他去看刘浩，而刘浩也一直没来看过自己，齐宇渐渐觉得不对劲了，这天夜里，趁着他妈不在病房的时候，齐宇把徐世杰叫到床前。 “二黄他们现在在哪里？” 徐世杰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下，与一脸柔情完全相反，冷冰冰吐出两字，“死了。” 齐宇一愣，“怎么死的？” “被打死的。”徐世杰还是冷冰冰的。 “为什么？”齐宇眼睛一亮，期待不用自己明说，徐世杰就能知道龙哥死亡的真相。 徐世杰没有说话，目光灼灼地盯在他的身上，似乎包含着万千内容。 齐宇看他表情，以为是他知道了杀死龙哥的就是这几个人，现在这几个人还要杀自己灭口，所以徐世杰才这么生气，他心里暖暖的，缓缓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被徐世杰用力握住。 齐宇又笑起来，同样用力反握住，把他的手拉到唇边，闭上眼吻了一下。 他猛一颤，想缩回手，却被齐宇牢牢攥住，不让他抽回去。齐宇睁开眼，温柔地看着他，“我爱你世杰，能活着看到你，真好。” 这句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心实意，尤其在大难之后，简直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徐世杰差点就被迷惑了，以为自己真莫名其妙取代了齐宇最爱那道菜的位置。就算很快清醒过来，他还是沉迷这种感觉，齐宇给他一点点温柔，他都愿意当上帝的恩赐供起来。 “对了，那两个保安呢？”齐宇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两个保安？”徐世杰很疑惑，“哪两个？” “白大涛和傅成建，他们现在在哪里？” 徐世杰立即明了，他心想齐宇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刘浩打掩护，根本不是两个保安，那个傅成建表面是保安，其实是刘浩同伙，都已经证据确凿了，齐宇还帮刘浩睁眼说瞎话，他心里隐隐作痛，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一个死了一个逃了。”他回答。 “死了？”齐宇震惊道，“谁死了？傅成建还是白大涛？” “白大涛。” 第二十九章 徐世杰被他妈喊了回去，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齐宇。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照刘浩那个脾气，醒过来对自己不闻不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齐宇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右腿和左臂都打着石膏，行动不便，只能把床头靠着的轮椅拉过来，动作缓慢姿势艰难地坐上去。 他看左右无人，悄悄打开房门，打算自己去找刘浩，他从他妈那里听说刘浩在这家医院住院部的最上层，齐宇心想，刘浩这货到哪里都一定要待在最上面，真是他那性格干得出来的。 电梯叮得一声，到了最上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齐宇正要转轮椅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病房门口站着好几个穿警服的男人。 他心中一紧，他妈说过，最上面现在只住着刘浩，这些警察不可能是来保护刘浩的，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既然不是保护，那就是监视。 这些警察第一时间发现了齐宇，齐宇朝他们笑一笑，正欲划拉着轮椅出电梯，这时候，他旁边那部电梯也叮得一声到了这层，只见齐妈面色焦急地从电梯里匆匆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他走路虎虎生风，腰杆直挺，肩上军衔是两杠两星。 齐宇认得这男人，是他爸手里最得意的中校桂军，军事素质强硬着称，战术思想超前，一直呆在安居市省军区部队里，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在新城？ 中校不由分说，两大步超过齐妈，直接把齐宇推回电梯，迅速按下到达一层的按钮。齐妈同时跟进去。 齐宇不自在地抬头看了眼中校，问他妈道，“妈，怎么回事？” 齐妈视线不自然地落在电梯角落里，“你爸给你找了一个军医，可以给你耳朵做补行手术，现在就回去。” “现在？”齐宇震惊，“让我去看一眼刘浩都不行？” “不行！”沉稳有力的声音。这话是中校说的，面无表情，是执行命令时候的决然。 “……”齐宇没再说话，但是心里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不再是他小打小闹能解决得了的。同时，也更加担心起刘浩，但一时又想不出他能出什么事。徐世杰已经知道龙哥不是被他所害，真正的原因是他们龙腾团的内部纠纷，让他们自己处理。那么现在到底是怎么情况…… 齐宇正沉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中校把他推出大门，一辆吉普停在门口，中校把齐宇抱进车里，一溜烟开了出去。车一直往前开，好一会儿，听到前方传来巨大的嗡嗡嗡像硕大鼓风机的声音。 中校把头探出车外看了看说，“到了。” 齐宇拉下车门，顿时一股风猛地迎面扫进来，他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停着一架涂着迷彩的小型直升机。 齐宇登时愣了。就算再怎么急着回去给耳朵做手术，也不至于抓紧这一时一刻，居然让直升机来接自己。 中校把他搬到机舱里，给他身上绑上安全锁。齐宇看着中校一系列娴熟的动作，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就是刘浩出了大事，大到他爸都没办法处理，现在迫不及待让自己远离刘浩，不被他拖下水。 齐宇顿时心慌起来，他妈这时候也已经跟了上来，齐宇拉着他妈手臂问，“爸来过新城？来看过刘浩？” 齐妈不知道齐宇脑子里想到什么，想了想觉得这些告诉他也没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说，“来过，看了眼浩浩就走了。” 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被人浇了个透心凉。齐宇向来了解他爸，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新城，连他在医院都不来看一眼，别说刘浩了。他爸要出面的时候，一定是有事！齐宇看着他妈，心想就算现在问，他妈一定什么都不会说，而且这事既然他爸都不好处理，一定棘手到极点。 回到安居市军分区，齐宇在军医院里安顿下来，趁着齐妈跟那个要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说话的功夫，他迅速去翻包裹找手机，现在要想搞清楚刘浩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找徐世杰帮忙，他想不到还有谁。 他迅速拨通徐世杰的电话，那边一接电话就带埋怨实际是关心的语气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那边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新城而是已经回到安居市，齐宇小声说，“世杰，你帮我查查最近刘浩的情况，越快越好。” “……” 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复，齐宇不禁急了，“喂喂？世杰？” “嗯，好，”很长时间后，徐世杰说，“我这就派人去查，你不要太担心他，好好休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齐宇觉得今晚上的徐世杰跟以前不一样，但不知道究竟哪里不一样，他想也许是自己被刘浩搞得神经太敏锐了，不由得笑起来，握着话筒，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发自肺腑地说，“谢谢你，世杰。” 挂断电话，那边的徐世杰当场把手机砸了，七疤淡淡瞥了眼地上的手机碎片，打个电话叫人来清理，问他道，“小少，白薛已经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各大媒体都报道了刘浩的恶行，他现在比过街老鼠还不如，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着他的命？” 徐世杰眼睛凶光一闪，“谁说要留他的命？他家里不是还有点闲钱吗？现在给他们留个希望，让他家以为钱能买回来他的命。等到他家一分钱都掏不出来的那天……” 七疤忍不住问，“会怎么样？” 徐世杰不耐烦地挥手，仰头靠到沙发上，“市四监狱不是有我们弟兄吗……” 话只用说到这里就行了，七疤立即了然地笑了笑，但很快笑容里闪过一丝玩味，看向徐世杰的眼神由恭敬变成猫看毛团的那种眼神。 齐宇握着手机发呆，齐春平的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来，“给谁打电话？” 齐宇惊得回头道，“同学。” 齐春平手背在背后，走到齐宇身边，仔细端详着他的伤势，眉头紧紧皱成疙瘩说，“哪里难受直接跟医生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嗯。”齐宇点头。 齐春平在房间里四处观察了一下，最后视线落在齐宇手机上，他拿起手机，又看了眼齐宇，默不出声地把手机收起来。 “爸……”齐宇看手机被没收，急忙喊道。 “安心养伤，手机先放我这保管，学校那边也不用担心，叶叔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齐春平面无表情地安排着齐宇的事情。 齐宇知道自己没法跟他爸抗衡，就算如今他爸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把他关禁闭、断绝与外界的联系，他还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事情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想象不出还有更糟的了，于是撞着胆子问，“爸，刘浩又犯什么事儿了？” “他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齐春平冷冷道，“先告诉我，你身上这些伤怎么回事？我说的是除掉车祸造成的那些伤。” “被五六个人围殴……”齐宇想了想，怎么阻止语言才能让自己、刘浩以及徐世杰不是主观引起的这起事故，但想来想去都不太可能，最后他跟刘浩一身伤的出了车祸，要说没关系，除非骗鬼！ 见齐宇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齐春平自己开口，“我不管你为什么不在京市上学而出现在新城，也不管你、浩浩跟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有什么矛盾，现在你记住，老老实实呆在医院里，哪里都别想去，也别跟浩浩联系。至于你说的那个同学……” “跟他没有关系！”齐宇慌忙大声说道，“那是高中兼大学同学，这次去新城是因为他妈出了事，我陪他过来看看。” 齐宇的声音太大，路过的护士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眼，结果看到齐春平，立即吓得低下头快步走了。齐宇意识到自己失态，也愣了，怔怔看着他爸。 齐春平看着他的儿子，又皱起眉头，“你先在这里住着，你妈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齐宇看着他的身影，觉得太糟糕了，刚才他过激的反应一定会让他爸去调查徐世杰，他又在他爸面前表现得像个小丑，被牵着鼻子走。 不知道他爸会调查出多少，就算知道徐世杰家世不干净，只要互相不犯事，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就可以了。可是等他爸特地去调查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齐宇在军医院里住了两个礼拜后，这天阳光明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医说可以做耳朵修复手术，他被安排进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从手术室里出来，一个年轻的护士给他吊水，看着齐宇原本帅气这时候有些病秧的脸笑说，“小帅哥别担心，我们李医生的手艺一绝，等纱布拆了，保证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齐宇对她友好地笑笑。 这时候，小护士口袋里的手机来了信息，是一条新闻日报，她掏出来瞥了一眼，随口说道，“连杀三人案终于有进展了。” 齐宇眼皮一跳，问，“什么连杀三人案件？” 第三十章 小护士很震惊地看着齐宇，这个小帅哥居然不清楚现在当下最火的新闻，对给社会治安造成严重不安、为社会风气带来恶劣影响的富家公子连杀三人案件居然一无所知，转念一想，小帅哥一直呆在医院里，不知道这些事也很正常。 “听说杀人犯是咱们市浩淼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小护士义愤填膺，对这起案件显然愤怒不已，“为女朋友争风吃醋，连杀了三个人，手段极其残忍，第一个受害者被砍四肢，后面两个是活活打死的。” 齐宇一听她说浩淼集团，心就往下沉了半米，半晌慌张问，“这是真的吗？” “假不了！国家新闻台都放了，那凶手长得挺人模狗样的，可怜了他女朋友，多漂亮的女孩子啊，凶手被调查出来后，躲在一幢高楼里死不认罪，还说要炸楼，他女朋友到现场哭着劝他——现场真惨，我说他也是真爱他女朋友，不然不会杀那么多人。”小护士手握成拳头。 齐宇急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护士半回忆的样子，“凶手不久前落网，听说一审结果是死刑。凶手家有钱，本来很早就能抓住他，后来他家花了大笔钱想保他，结果三个受害人之一的弟弟知道后，拿着证据上访，找记者找媒体，这才让他无处遁形。” 齐宇胆战心惊，虽然明知道小护士口里的这人已经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问道，“凶手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丝毫没有给齐宇一点点希望，咬牙切齿道，“刘浩！这几天这个名字都快被嚼烂了！” 齐宇的心哗啦沉到了冰里，他闭了闭眼，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连小护士换完了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晚上齐妈提着一大壶鸡汤来看他，齐宇看到他妈张口就说，“妈，刘浩没有杀人。” 齐妈愣了一下，给他盛了碗汤，眼圈忍不住红了，“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也不相信。小宇，这事你别掺和了，刘叔和你爸都在想办法保浩浩的命。” 齐妈这意思显而易见，刘浩最大的可能还是死刑，能争取个死缓都难上加难。齐宇也明白，照小护士说的，已经上了国家新闻台，这事就算是皇帝他儿子也没办法改变了——全国人民都看着呢！ 齐宇什么也没说，把手臂放到额头上挡住光线，头疼欲裂疲惫不堪。齐妈看他这样，想让他多休息，掖了掖他的被子，转身正欲出去。 “妈，既然刘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让我看会儿新闻吧。”齐宇闷闷地开口。 他的病房里有台电视机，电线被拔了，之前他一心只想着刘浩的事，没注意过这点，现在才知道，他爸早就未雨绸缪了。 齐妈想了想，事情到了这一步，连齐春平跟刘息力都无能为力，齐宇更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于是把电线接上，打开电视机，临走时又觉得不放心，回到床边看着齐宇语重心长地嘱咐，“小宇，浩浩这事影响太恶劣了，你出事时还跟他在一起，知道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们现在把你藏起来也是迫不得已，不能让他影响你，你能理解爸妈的苦心吗？” 齐宇点点头，“妈，我知道，我有分寸。” 齐宇一晚上都在找新闻看，各个台的关于刘浩这起案件的大小新闻都看了，也看到了那个把刘浩推到广大群众面前的人——白薛。 白薛在电视镜头前声泪俱下，恶声恶气地控诉刘浩种种罪行，说他哥在这起案件里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因为妨碍刘浩动手杀人而刘浩顺手将他杀死。同时，齐宇也看到了白薛口中他的哥哥名字叫白大涛。 齐宇揉着眉心，就目前看到的这些已经足够疑点重重。死了三个人，龙哥白大涛二黄，三四五们既然没在新闻中出现，那就说明他们没事。刘浩没有杀龙哥和白大涛，如果二黄真的死在钢管下，那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尸检上说二黄是被钝器多次撞击脑部死亡，刘浩根本没有这么干，当时他的目的只是让他们丧失战斗力。 齐宇当时在现场，这些都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只用脚趾头都能推断的出来二黄和白大涛肯定死在三四五们手上，继而嫁祸给刘浩，他现在搞不懂的是，白薛哪里来的那些证据。新闻上说这个男孩家境贫寒，自小跟他哥相依为命，酷爱舞蹈，他哥为了他的理想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早早出身社会打工赚钱。这样的背景，就算白薛再怎么有勇气有能力，也不可能把事情逼到这种绝境里。 齐宇脑子飞快运转，找媒体、上访、突破层层关卡，这些都需要强大的后台和巨额的金钱支撑，一个连舞蹈学校都差点上不起的孩子哪来这么大能耐？ 除非有人在背后帮他……帮他的人是三四五们的可能性最大…… 刘浩这事闹成这样，徐世杰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一开始模棱两可没有告诉自己真相，也没有出面澄清害死龙哥的凶手不是刘浩……齐宇想到这里突然打住，不愿意再往下想，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刘浩坐在看守所里冷冰冰的铁板凳上，看着自己被切掉又被接上的指头，无名指因为车祸被压得粉碎无法接合，另外三根手术很成功。他活这么大以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莫名其妙被人陷害进监狱，而且杀人动机居然还是他妈傻逼到死的争风吃醋。刘浩知道这个动机时曾冷笑了一天，他妈的戚雅凤算个屁啊值得他争风吃醋！更让他气闷的是，这个死女人死不要脸的跑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流着马尿宣传他俩多恩爱，让他狠狠坐实了争风吃醋的说法，这娘们还在媒体面前含情脉脉地说只要自己认错，她还会一如既往的爱自己，气得刘浩恨不得当场一枪崩了她。 现在最最不爽的是，从出院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齐宇怎么样。本来期待着齐宇能出来给他做个证帮他说点什么，后来发现已经闹到这田地，就不希望他出头了，而且他也明白，照齐春平小心谨慎明哲保身的处事态度，也不会让齐宇在多事之秋出头，更不会让他表现出跟自己曾经关系很要好。 但他想齐宇了，真的想见他。在法庭上听到死刑时，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居然因为可能在死之前都没法再见齐宇最后一面而感到绝望。刘浩觉得老天在这一刻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刘浩正无奈地靠着墙胡思乱想，狱警过来敲着铁门大声道，“刘浩！出来！” 从监房里出来，走进到接见室里，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桌子对面，看到他出来，友好地笑了一笑，开门见山道，“您好，我是受刘先生委托的律师，我姓吴。二审在三天后开庭，刘先生和我都希望到时你能有良好的认罪、悔罪态度……” 吴律师话未说完，刘浩瞪着他冷冷道，“没有罪我怎么认？！” 吴律师同情地瞥了眼他，淡淡道，“相信我，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这么做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 刘浩没再说话，彼此沉默。刘浩这起案件，一般律师没人愿意为他辩护，横竖都是输不说，还会惹一身骚，指不定要受全国人民的唾弃。吴律师也早就知道这个嫌疑人拒不认罪，嘴硬得很，要不是刘息力出的价格实在太诱人，他也不愿意接案子，所以现在他的态度根本就是敷衍了事，巴不得刘浩一直闭嘴。 狱警走进来提醒时间差不多到了。吴律师起身收拾西装，正要出门，刘浩喊住他，“吴律师！” “嗯？”吴律师脚下一顿，以为他终于肯低下头了。 刘浩想了想说，“明天再来一次。帮我带一个人的照片，问我爸要，他叫齐宇。” 吴律师脸色微变，僵笑道，“好。” 吴律师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把照片带来了，刘浩接过照片，不再理他话也不多说，只盯着照片看。 照片是齐宇的单人照，很居家的一张，齐宇穿着睡衣站在窗户前看窗外的晨曦，他脸上表情柔和，略带刚起床的惫懒，一头柔发乱蓬蓬的，让他看着像只大型的猫科动物。这是那阵子他自己刚买了个单反，对摄影一窍不通却乐此不疲，兴高采烈地非要齐宇给他当模特儿，大早上把人叫起来拍了这么一张照，根本没有任何艺术可言，像是偷拍的一样。刘浩其实更想要一张两人的合照，不过他也明白，这时候他爸能给他弄来这么一张照片，已经是齐春平格外开恩了。 刘浩看得起劲，吴律师待着没意思，没一会儿就走了。 二审如期而至，开庭当天，刘浩被警察带入被告席的座位上，刘息力已经坐在观众席上，看到他出来，紧张地看着他。向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精英分子，这时候局促不安地盯着他，脸上尽管休整地依旧一丝不苟光滑整洁，但掩饰不了从眼睛深处流露出来的疲惫。他老婆，刘浩亲妈坐在他身边，这女人看上去淡定多了，化着高贵素雅的淡妆，面无表情。 一番激烈的辩驳过后，就算吴律师再怎么敷衍，毕竟当初答应过刘息力，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刘息力的意思是给刘浩最低争取一个死缓，该打点的他已经打点过。吴律师做到这点不难，他表现得慷概激昂，怒斥冷漠的人性、以及深情呼唤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最后居然总算为刘浩争取来无期徒刑。 齐宇在家里养伤，二审过程从头到尾他都一直紧绷着身体，得到最后的判决时，深深松出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 刘浩案件尘埃落定，被收押在新城市四监狱。新一年开春，齐春平接到调令，前往新城。刘息力在刘浩案子结束没多久已经带着老婆去往新城，他辞掉了浩淼集团的董事长职位，把他的股份转让给了同行公司，得到的资金为刘浩这件事花的所剩无几，现在刘息力只有戚家酒店那点股份，虽然在一般人看来，已经属于十分了不得的财产，但相对于他之前的身价来说，简直无异于九牛一毛。 齐宇在家修养了几个月，很长时间没去学校，齐春平的意思是送他出国，但齐宇说什么都不愿意，不等到刘浩出来，他坚决不肯离开。当然，齐宇不会认为刘浩真的在监狱里终老，到了这步，怎么走都方便，大概关他个一年半载，等大家都把这事忘得差不多，再把人捞出来，换个名字换份档案又是一条好汉。最终，齐宇和齐春平一人退一步索性办了休学手续。手续办完的当天，齐宇特地向人打听了徐世杰的近况，结果从他辅导员口里得知，徐世杰主动退学了！理由是家里发生变故，没法继续上学。 齐宇陷入沉默。从能和外界联系开始，他一直没有主动找过徐世杰，手机号也换了，不是故意躲着他，而是齐宇觉得，在刘浩这件事上，徐世杰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在不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齐宇觉得自己和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齐宇动用齐春平的关系，调出白薛和傅成建的个人信息。一直以来没有听说过傅成建的消息，齐宇猜测这个不算笨的保安应该在逃难，也很有可能已经被三四五们找到灭口了，如果是第一种结果，现在还不用担心他，如果是第二种，再担心已经来不及。齐宇决定先去找白薛。这孩子在这起事件中充当的是新闻发言人的角色。 按照电脑系统里提供的学籍，齐宇找到新城艺术表演学院舞蹈系。 这天阳光明媚，学校里正在大草地上举办义卖活动。艺术学院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多才多艺，在草地上或跳舞或唱歌或做鬼脸，以吸引大家的视线。草地上学生们熙熙攘攘，音响咚咚震得人头皮发麻，草地中央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齐宇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群人挤在一起，一张桌子前面摆了一个牌子——舞蹈系。 齐宇挤进人群，音响噪声越来越大，只见被人围出来的一小圈空间里，几个身穿黑色舞服的青年正踩着节奏卖力跳热舞，随着一个人一举越过另一人的肩膀，人群又一次爆发出惊呼。 齐宇见这群人眼熟，想了想，发现这就是当初在酒吧里见到的那群来踢馆的小青年们。只是这个时候身为头领的白薛不在，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等他们跳累了，换下一波学生继续跳，他们主动站到外围欣赏别人的舞姿。 齐宇走到他们身边，眼睛看着人群问，“白薛怎么没来？” 那群人立即条件反射地盯着齐宇，其中一个鼻子上打着鼻环的青年谨慎地问，“你是谁？” “白薛朋友，我叫齐宇。” 另一个头发打成毡的青年说，“他朋友？他什么朋友我们不知道，你到底谁啊？警告你，别想找事！” 看白薛的朋友都这种惊弓之鸟的表现，齐宇估计白薛现在因为他哥的事情可能日子不怎么好过。他说，“我们在酒吧里认识，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他确认。” 毡毛青年还要说什么，鼻环青年拦下他，看了眼齐宇，走到一边打起电话。没一会儿回来，对齐宇笑道，“不好意思啊，他马上就过来。前一段时间找白薛的人有点多，看着不像好人，我们怕他学坏。” 齐宇笑笑不再说话。鼻环青年这意思就是说他长得也不像好人，说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但他也知道他脸上那道狰狞刀伤让他看着确实没有以前文质彬彬，多了丝凶狠，被人误会实属正常。等了一会儿，白薛在路的尽头出现。上次见到他是在电视里，不过几个月而已，现在人看着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 “你找我？”白薛走到齐宇面前，先跟黑衣青年们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齐宇说，“嗯，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方便吗？” 毡毛青年插嘴道，“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 白薛拍拍他的肩膀阻止他，对齐宇说，“跟我来。” 齐宇跟着他来到学校小树林里一个人工湖边，这个时候只有零星几对情侣坐在湖泊边的休息椅上你侬我侬，环境还算静谧。 两人找到一个空的休息椅坐下，放眼看去，只有他们两个大男生坐在这里，显得很怪异，对面的情侣不时好奇地看过来。 白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只有这里安静一些。” 齐宇不以为意，“这儿挺好。” 白薛问，“找我比舞？现在我肯定不行了……很长时间没练了……” 齐宇说，“不是，我是为了你哥来的。” 听到他哥，白薛身体一震，凛然道，“你想说什么？” “你相信你哥死在刘浩手上？”齐宇直截了当地问他，“假如凶手不是他，真正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而你很有可能帮助凶手嫁祸他人，你哥会瞑目吗？” “你什么意思？”白薛突然站起来，手紧紧攥成拳头，盯着齐宇。 “你哥当保安的时候有个同事叫傅成建，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你为什么不问问他真相？” “我为什么相信你？我有刘浩杀人的证据。再说，成建哥老早就辞职不干，回老家了，你根本在撒谎！” “回老家？谁告诉你他回老家？是失踪还是回老家？他现在应该为了防止被凶手灭口而东躲西藏，”齐宇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沓纸，是傅成建和白大涛工作的保安公司出具的证明，“这是你哥出事当天，傅成建再也没有回过公司的证明，他一句话也没说突然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白薛疑惑地接过证明，越往后翻脸色越白，上面的日期写得清清楚楚，白大涛出事当天，曾和傅成建一起出去，后来白大涛死亡，傅成建不知所踪。白薛抬头说，“这东西可以假造。” 齐宇耸肩道，“信不信全是你的事。” 白薛迟疑道，“你告诉我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齐宇淡然地望着水面，“我想知道你手上的证据是谁给你的，不出意外的话，给你证据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白薛把那沓纸扔到齐宇身上，愤愤道，“少来骗我，刘浩杀人证据确凿！”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齐宇独自坐在池塘边，对面那对情侣看到这边发生的变故，低头耳语了片刻，起身走了。 没一会儿，齐宇起身离开，打算再去乡下傅成建老家看看。刚走出学校大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焦急地呼喊声。 齐宇扭头一看，白薛正气喘吁吁追上来。 齐宇问，“有事？” 白薛回，“我还是相信刘浩是凶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证明他不是凶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 齐宇笑笑，“好。” 这时，一辆面包车风一样开了过来，嗖的停在两人面前，不等两人有所反应，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从车里陆续快速跳出来一行男人，不发一言冲到齐宇身边直接架起人就往车上丢。 齐宇挣扎着坐起来，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车外的白薛显然吓住了，直到齐宇已经被押上车了才回神，箭步冲上来拍着车门叫道，“你们干什么！” 车上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个戴着蛤蟆镜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蛤蟆镜立即了然，冲后面使了个眼色，于是又几个男人拉开车门，二话不说把白薛拽了上来。 白薛还没有反应过来，齐宇蹬了他一脚气愤道，“你傻呀！这时候叫什么叫，还不赶紧跑！” 白薛还被两个男人手里夹在手里，不住地挣扎，埋怨道，“谁知道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在学校门口抢人！” 齐宇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问扣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谁派你们来的？抓我干什么？” 那男人紧闭嘴巴。 齐宇又用鼻子点了点白薛说，“不关这小子的事，你们把他放了。” 那男人一听他这么说，一拳揍到他肚子上，闷声闷气道，“放不放轮不到你说！” 前面的蛤蟆镜回头，摘下挡住大半个脸的墨镜，对齐宇笑道，“别来无恙宇少！” 白薛震惊道，“是你？！” 齐宇瞥一眼白薛，看向那人，“七疤，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七疤没有回答他，笑道，“宇少这段时间消失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小少找的好苦啊！” 齐宇不做声了。车子一路飞速行驶，越开越郊区，一开始还能遇到一两辆车，后来渐渐一个人影看不到，只有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田地，和河流两边生长异常茂盛的芦苇，总之就是个杀人越货藏尸消迹的风水宝地。 车子越过一个小土丘，到达低洼，这里有一小片水塘，水面上漂浮着一片蝇蝇蚊蚊。 一群人把白薛和齐宇推到地上，七疤走到他们面前，眼睛注视着这汪死水笑道，“特地给你们找的坟墓，看看，风景是不是很好？” 第三十二章 白薛骇然变色道，“你们要干什么？” 七疤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圈在食指上绕着玩，一步一步走到齐宇面前，笑道，“一个没用，一个知道的太多。” 他说着，把枪口抵在白薛的太阳穴上。 白薛面如土色身如抖筛，哆嗦着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齐宇又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傻到单纯。七疤被白薛逗得笑起来，正打算说什么，齐宇身子一闪，一边揽住白薛的肩膀一边从脚踝上拔出一把军刀，刀全长将近三十公分，刀口锋利，手工锻黑扎带军刀，以迅雷之速在七疤手上削了一下，七疤手一抖，枪掉了下来。 白薛回过神，快速用脚一踢，噗咚一声，枪被踢进了水洼里，还不忘过头对齐宇笑了一下，那意思就是看看他多了不起！齐宇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无奈道，“干嘛不捡起来？！” 白薛傻眼，随即一拍大腿，“忘了！” 七疤出了状况，他的手下一起涌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齐宇把白薛拉起来，连连往后退步。 七疤握着血流不止的手对齐宇狞笑道，“好久不见，宇少功夫见长啊！” 齐宇不说话，上次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那是他本身没有反抗的意思，当时计算好了，打到差不多的时候徐世杰出现，使事情一目了然，谁知道计算失误了！这次可真的是生死攸关，事出突然，也不会再有人来救自己，他得使出一切手段保命。 眼瞧着这群人要冲上来，齐宇小声道，“我说跑的时候你赶紧跑，不要回头！” 白薛忙点头。齐宇手握匕首，突然重重推了一下白薛同时大喊，“快跑！” 白薛踉跄一下，忙不迭埋头往前冲，身后喊打喊杀声不断，无意回头一看，发现齐宇已经被几个团团围在当中。 齐宇身材不算强壮，气质又柔和，在这群腰粗膀圆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中间不由得让人捏了一把汗。白薛脚步一顿，想了想，又开始拼了命地往回跑。 他大跨一步跳进水里，在水洼里胡乱摸索，没一会儿一把浑身沾满泥巴的枪被翻了出来，他二话不说，冲天就是“嘣”得一枪，同时吼道，“住手！” 惊起的飞鸟扑棱棱飞走，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都转头看着他。 白薛哆哆嗦嗦用枪指着七疤，颤声道，“快放了他！” 七疤瞪着白薛，眼睛里恨不得要喷火，朝手下们挥挥手，那群人立即让出一条路，齐宇从里面走出来，走到他身边。 白薛看到齐宇脸上已经挂彩，但好在不算很严重，喜道，“到我后面……” 话还未说完，分神间，一个靠的最近的膀子上纹着豹子的男人猛地蹿出来，一手拧上白薛手腕，只听白薛一声惨叫，枪重新回到豹子纹身手里。 豹子纹身拿到枪，往后退回一步，枪口一转对准白薛的脸，白薛脸色惨变，齐宇一惊，猛拉一把他，同时跃出一步，半个身体挡在他的前面。 豹子纹身丝毫不停留，扣动扳机，白薛扭头看着齐宇的侧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保护自己连命都不要。 只听撞针噗得一声，白薛紧闭眼睛，半晌听到对面传来惨叫，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看到豹子纹身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哇哇乱叫，他周围的人都愣了。 白薛疑惑地看齐宇，齐宇道，“枪炸膛了，快跑！” 说着，拉住白薛埋头往前冲，身后的七疤反应过来，指挥手下追。 两人逃到大马路上，没一会儿听到警车鸣笛声，大约是有人听到枪鸣声报了警。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决定是不是要继续跑，身后穷追不舍的七疤等人也停了下来，听到警笛声，立即停下脚步，斟酌片刻，最后挥手领着大家撤了。 齐宇和白薛又往前跑了一阵，确定七疤等人已经离开了以后，齐宇拉住白薛，蹿出马路，躲进田地里。田里这时候种植着油菜，绿油油一大片，半人高，人躲在里面外面很难发现。 两人一直往前走，踩倒一片油菜背对背坐下。直至警车呼啸而过，白薛要站起来，齐宇拉住他道，“再等等！” 白薛又坐下，大口大口喘气，抹掉额头的冷汗，转头看见齐宇闭着眼皱着眉捏着臂膀。 白薛忙问，“怎么了？” 齐宇没有说话，白薛挪开他的手，只见他手臂上一条十厘米左右，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 白薛不由分说，撕下衣袖，给他扎上，急问，“怎么样？” 齐宇点点头，“还好。” 白薛松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刚才他救自己的事，汗颜道，“齐宇，刚才……谢谢你……” 齐宇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因为白大涛的事齐宇对他心存愧疚，当初答应过白大涛保他一命结果没做到，如果现在他弟弟再在自己面前被杀害，他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白薛看着油菜杆，像发呆似地说，“我有点相信你了齐宇，如果凶手不是刘浩，那就是我害了他。我还记得一开始刘浩死活不肯承认的样子。” 齐宇闭了闭眼睛问，“你手上那些证据是七疤给你的？” “不是他，”白薛说，“是他老大，徐小少。” 齐宇身体一颤，白薛忙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齐宇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挥了挥。 “真正的凶手难道是徐小少？”白薛问。 知道这个事实已经抽干了他的力气，齐宇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才从油菜地里站起来，相互扶持往大路方向走，白薛把齐宇送到医院，临走时，齐宇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嘱咐道，“这段时间呆在学校，哪里都别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白薛看着明明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但行事总比自己要略显成熟的齐宇，还是忍不住担心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不用我帮你联系家里人？假如他们又来了怎么办？” 齐宇勉强笑道，“新城新官上任，这阵子管得比较严，他们还不敢在风头上胡来。” 白薛点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齐宇。 七疤灰头土脸地回到新城赌博街最大的赌场。徐世杰在赌场的最高层，他胡子拉碴，白色衬衫凌乱，嘴里叼着古巴雪茄，眼睛盯着监控视频里赌场的详细情况，眼神迷离，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看什么。一排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手捂裆部恭敬立在一边，这时候，三刀快步走进来，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一下子蹦起来叫道，“快让他进来！” 三刀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领着七疤进来。徐世杰一见七疤，大步蹿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愤怒道，“找到小宇没有？！” 七疤惊恐地看着徐世杰，良久喃喃道，“没有。” 徐世杰发怒地一拳揍到他肚子上，他一个趔趄，往后连连退出好几步，跪倒在地。 “小少，”三刀冲上来拦住还要打人的徐世杰，“再给七疤一次机会吧！” 徐世杰瘫软到沙发上，捂着脸痛苦地低吼道，“他一定是知道我亲手把刘浩送进监狱，故意躲着我，他一定不肯原谅我！” 七疤跪着往前匍匐，直到徐世杰面前，咬牙切齿愤恨道，“可是刘浩确实杀了我们兄弟，必须血债血偿！” 徐世杰用拳头狠狠往沙发上凿了两下，室内安静下来，七疤和三刀互相使了个眼色，都静默不语。 良久，徐世杰平息了情绪，对七疤说道，“起来吧。刘浩进监狱也有一段时间，通知兄弟们开始照顾他吧……” 三刀犹豫着往前走一步，小声询问道，“小少，真要弄死他吗？要是宇少知道了怎么办？” 徐世杰深深吸口气，冷冷地一字一顿道，“弄、死、他、再、说。” 如果他不死，徐世杰不知道齐宇会不会一辈子对这人心存惦念，他就不信以后千百个日夜，齐宇会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如果不幸真的让他知道是自己指使的，大不了脖子一横，看看他愿不愿意为刘浩报仇杀了自己。 齐宇在医院包扎好伤口，刘息力给他打来电话。齐宇看着这个号码愣了很长时间，他们之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大家都为了刘浩的事忙得跟陀螺似的。 “刘叔……”齐宇犹豫着喊道。 “小宇啊，”刘息力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你现在忙吗？” “不忙，您有什么事？”齐宇甚至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紧张跳动的声音，以前刘息力找他都是因为刘浩的事，不知道这次是不是。齐宇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只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就没事。他一直尽力不去想刘浩，就以为自己真的不想他了。 “浩浩说想见见你，”刘息力为难地开口，“不知道你能不能去看看他。叔也知道为难你了，浩浩惹这么大麻烦……” “刘叔！”齐宇打断他，“我下礼拜去看他。” “哎哎，”刘息力兴奋道，“到时我喊上你，一起去。他过的不太好，你帮叔劝劝他，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任性。” 齐宇心头一紧，那么心高气傲脾气暴躁的刘浩莫名受这么大冤屈，全国的人都认为他杀了人，他能好过才怪。齐宇紧握拳头，心里发誓，一定要给他把这口憋屈的恶气出了。他咬着牙应道，“好，刘叔。” 第三十三章 齐宇回家前去商场买了件外套挡住手臂上的伤口，刚一进家门，齐妈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担心道，“一整天的你跑哪儿去了？脸色这么差？” 她说着去拉齐宇的胳膊，正好捏到齐宇受伤部位，齐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齐妈立即松开手，胡乱扒开他的衣服，嘴里道，“怎么了这是？你又出乱子了？” 衣服一撩开，就看到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缝了二十来针的大口子，齐妈心疼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的埋怨，“你又干什么去了？脸上的疤还在，又弄这么大一口子，你怎么回事啊？再这样以后不让你出门！” 齐宇把他妈拉到沙发上坐下，眼睛往书房的方向瞟，他妈立即知道他想什么，恨铁不成钢道，“别看了，你爸在，这次别想逃过去。” 话说完，书房的门打开，齐春平冷着脸立在门前，背着手道，“进来！” 齐宇心道不好，求助地看他妈，他妈把脸扭向一边，装作不知道。 齐宇无奈地叹口气，极不情愿地踏上上书房的楼梯。在刘浩这件事情上，他不知道他爸是否尽了全力，当初刘浩让肖功晨绑自己的事还横在那里，说不定一直是他爸心里的一个疙瘩。但齐宇也知道，要不是他爸引荐，刘息力想花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花，他爸也不可能不顾一切后果地袒护刘浩，在他身上肩负的还有很多责任，往大了说与国家相关，往小了说，他最起码要护着他家。但他爸像囚禁一样把他关起来，成为这件事的最后知情人，他心里还是膈应，所以他现在在干什么，一点点都不想让他爸知道。 “别隐瞒了，”齐春平坐到办公椅里，把之前正在阅读的卷宗往边上推了推，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让你别管浩浩这事我看是怎么也不可能了，”齐春平盯着齐宇的脸打量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他下巴至脸颊的那道伤疤上，开门见山道，“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能天天看着自己儿子在外面受欺负无动于衷……” 听到这里，齐宇惊喜道，“爸，你……” 齐春平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道，“但我也不能直接出面。浩浩这事你别想给他沉冤得雪，全国都知道了，再翻案法院也不愿丢那人，我和你刘叔会想办法让浩浩出来，你要是找到了凶手也别手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要是背后有什么幕后操纵者不好处理再跟我说。” 齐春平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土黄色文件夹，推到齐宇面前，“这里是我的部下，不久前退役，我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你去找他们。但我话说前头，你不能暴露他们身份。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齐宇激动不已，他爸这意思就是相信刘浩没有杀人，而且现在分明是愿意帮他的意思，他爸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清楚的很，不考虑其他的，他爸一句话，能直接把新城翻个底朝天。现在他爸愿意帮他，至少以后他不用时刻担心被人灭口，而可以直接领着人冲进真正的凶手家里严刑逼供。而他也没有想过要为刘浩翻案，全国看着他被关，一个富二代人长得不错脾气暴戾心智不成熟，这种人最容易引起非议，他干的一点点坏事就会被无限放大，毕竟人民需要一个谈资。这种社会舆论压力下，真想给以前恶行不断的刘浩创造全新的印象，困难程度无异于徒手上火星。他要的只是给刘浩出口恶气，刘浩跪在地上削手指的场景至今还是他的一个噩梦。 齐宇兴奋地不知说什么好，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递给他爸，“爸……谢谢您……我想让您帮我找一个人，名字叫傅成建，个人信息在这，”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之前擅自动用您的权限，查了一下他的个人信息。” 齐春平点头，接过白纸瞥了一眼放到手边，“找到了通知你。”他低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制作精良的手枪，正是最著名的国产92式手枪。 齐宇看到92式眼睛一亮，他老早就想要一把这东西了。 齐春平把枪交给齐宇，沉声道，“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身上多出伤口。” 齐宇接过枪兴奋道，“嗯，再也不会了。” 齐春平不再看他，挥了挥手道，“没事就出去吧。” 齐宇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刚要走出书房门，齐春平忽然喊住他，“小宇。” 齐宇回头，“爸？” “小心点。”齐春平眉头微皱，轻声叮嘱道。 “嗯！”齐宇点头，他爸表现上看着再怎么冷酷，说到底还是个父亲。 齐宇拿着他爸交给他的东西，一闪身躲过齐妈询问的视线，溜进自己的房间，他把枪小心地藏进抽屉里，迫不及待地撕开文件袋，从里面掉出三张纸。 齐宇拿起其中一张看，是一张简单的个人简介表格，姓名张德利，性别男，年龄29，入伍年月复员年月等信息，干干净净的白纸甚至都没列举纸上这人的特长是什么。齐宇不禁有些好奇，拿起第二张纸，还是一样，姓名李小平性别男年龄28，其他什么也没有。第三张还是这样，姓名王磊。 最基本的信息下面，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一行小字，是一个地址，三张上面全部都有，齐宇皱起眉头，虽然觉得这介绍太普通了一些，三人与一般人无二，不过他想了想，既然是他爸介绍的，总归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当下决定去找这三人。 张德利现在在杭州西湖边上开一家旅游纪念品贩卖店，齐宇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大声吆喝着吸引往来游客的注意，柜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工艺品。 他长着一张非常普通的脸，皮肤偏黑，鼻头左边长了一颗小黑痣，身材中等，但非常匀称，乍一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两样，除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些，还是会发现他与常人有些许不同，他不论是站或坐，腰杆都挺得很直，做事手脚麻利，这时，一个调皮的小孩非要悬挂着的一架飞机模型，正伸手去扯，谁知扯到了整排的货架，游客正多，大家你推我攮，眼看货架不稳，就要坍塌，张德利箭步蹿上去，暗暗用手一提，货架便稳稳不动了，而他本人还若无其事面带笑容地询问那个小孩，“喜欢飞机？” 齐宇笑笑，大步走上前，拨开众多游客，把手伸到张德利面前：“你好张先生。” 张德利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宇，显然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齐宇微笑道，“我叫齐宇。” 话刚一说完，张德利表情猛然凝重，重重握住他的手，把齐宇招呼进狭窄的店面里，短暂的介绍以后他自己继续仿若无事一般卖着工艺品。 到了晚上旅游景点关门，张德利迅速把店门关了，不等齐宇说什么，开始收拾东西，几分钟后就收拾出一个小包裹提在手里，对齐宇道，“我们走吧。” 齐宇知道这是他爸事先打过招呼，点点头道，“我还要找另外两个人，陪我走一趟吧。” 张德利话不多说，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到中部山区里，不停地问着路，第二天下午终于打听到李小平的所在地。 李小平正在锄地，穿着灰麻棉质衬衣，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汗水沿着脸颊滑下来，裤腿高高卷起，露出半截精瘦黝黑的小腿。齐宇不太相信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相貌憨厚的庄稼汉是他爸口中的优秀部下。 张德利看到李小平，就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脚下的泥土被他踢得飞溅，李小平放下锄头，也回了个军礼。 齐宇打量李小平的时候，李小平也打量他，自然看到他眼神中的怀疑，不满地撇了撇嘴。一旁的张德利见了，不可察觉地抿嘴笑了一下。 李小平用力把锄头嵌进土壤里，大步流星踏向齐宇，齐宇正要伸手出去同他握手，李小平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像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 看不出来那么瘦小的李小平力气居然这么大。齐宇一边爬起来一边揉自己的腰，知道自己不该以貌取人，立即带着歉意佩服道，“李哥厉害。” 李小平沉着脸也不说话，径自扛着锄头往回走，齐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他了，不由得很郁闷，扭头看张德利。 张德利耸耸肩道，“他有点孤僻，话少。不用管他，我们跟上去。” 两人一路跟到李小平的家。他家是很典型的中部山区农村的院子，一正三的屋型，用篱笆围着一个大院子，家里的烟囱炊烟袅袅，齐宇和张德利站在篱笆外面，没有主人家的邀请，两人也不好意思进去。 没一会儿，李小平从门里走出来，换上了一件干净清爽的短袖，外面套一件外套，手里提着跟张德利一样的包裹。 他刚踏出大门，身后跑出来一个打扮质朴的年轻妇女，倚在门框上大声问道，“今晚回来吃晚饭吗？” 李小平回头淡淡道，“不了，这几天都在外面吃。” 说着大步走向齐宇，齐宇扭头看了眼那妇女，见她正幽怨地盯着自己，缩了缩脖子。 三人去找最后一人王磊，王磊比较难见，是新城临市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天天飞来飞去谈生意，三人撵至他公司门口时，他刚好飞到一个沿海城市，等三人追到沿海城市时，他又飞去了东北。最后齐宇决定不找王磊了，回到新城，给王磊的秘书去了一个电话，让他自己来新城。 在新城给两人安排好住的地方，这个时候齐宇接到电话，齐春平告诉他找到傅成建了，现在在清源市。 齐宇正打算连夜赶往清源市，又接到白薛同学打来的电话。 “齐宇，你快来救救白薛，他被人袭击了！”电话里的人大吼。 齐宇心跟着一提，“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在上善若水。” 那边隐隐传来人们的叫喊声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没等齐宇细问，那边在一片怒吼中匆忙挂了电话。 第三十四章 上善若水是一家不大的酒吧，白薛和他的同学曾在这里驻场跳舞。齐宇带着张德利和李小平赶到的时候，酒吧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酒瓶杯子，桌椅被掀翻在地，几个衣衫不整的服务员正在收拾，看到他们走进来，连忙弯腰道，“实在抱歉先生，今天暂停营业。” 齐宇正要说话，突然从酒吧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几个男孩，为首的鼻子上打着明晃晃的鼻环，正是白薛同学，他一看到齐宇忙停下脚步道，“快去救白薛！” 齐宇问，“他在哪儿？” 鼻环青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几个混蛋进来二话不说就把酒吧砸了，掳走了白薛，是他让我们通知你去救他！” 齐宇心下了然，这事不出意外就是七疤他们干的，但他还是有疑惑，“不是告诉过他不要离开学校吗？怎么还来这地方找死？” 鼻环青年瞪了眼齐宇，上下打量他，不满道，“白薛是要自己挣生活费的，他不出来你想饿死他吗？” 齐宇恍然，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鼻环青年拉着他走出酒吧门，往西边一指，“那边。”他用力握住齐宇的手道，“我不如白薛那么相信你，不过还是恳求你能把白薛完好如初的带回来。” “有他们的照片吗？”张德利突然开口道。 鼻环青年这才注意到齐宇带过来的两个人，疑惑道，“他们是？” “帮手，”齐宇言简意赅，“有没有照片？” 鼻环青年摇头，见齐宇口中的帮手实在普普通通，脸上立即显得对几人没有信心。这时候毡毛青年钻出来，把手机递到张德利面前，“我录了视频，不怎么清晰，你看有没有用？” 张德利接过手机开始看视频，齐宇和李小平凑上去一起看，只见乱糟糟的场景里果然是七疤领着人在砸酒吧，有几个人在和白薛拉拉扯扯，最后把白薛拽出了门，拉上一辆面包车。 视频看完，认清了几人和车型，张德利把手机还回去，“谢谢。” 毡毛摇手，“有用你就拿着，不用还了。” 张德利坚持，“可以了，谢谢。” 毡毛不相信，“真的？” 鼻环青年也持怀疑态度，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是带上吧。” 齐宇阻止两人客气，对张德利说，“张哥，我们快走吧。” 张德利点头，把手机往毡毛怀里一按，毡毛还要继续推脱，张德利闪身一躲，毡毛只眨了下眼，发现张德利已经身在门外了。 这一动一静间速度极快，大家都愣住了，鼻环带头搔了搔头发不好意思道，“好身手哈。” 三人离开酒吧。齐宇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满十八岁了以后他爸也给他备了辆车，是很低调的丰田，他极少开车，认为打出租比自己开车方便得多，只是现在有急事要办，所以才不得已把车开了出来。他正要跨步坐上驾驶座位，被张德利拦腰一抗，扔到了副驾驶位，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又被李小平从副驾驶座位揪到了后面。 齐宇郁闷不已，却只能恭敬地从着，这些人按说跟他爸一个辈分，因为年轻所以他才喊哥，况且，救人的事还得指望两人撑腰。 车被张德利平稳快速地开上大道，李小平从包里掏出一系列细小零件，在前面埋头捣鼓，齐宇在后面观望，但被李小平的身体挡住，怎么也看不清他在捣鼓啥。一直不说话的李小平突然回头道，“给他打电话。” 齐宇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给白薛打电话，当下立即照做，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白薛粗重的喘气声传过来，喊道，“齐宇！救我！” 齐宇立即紧张起来，眼睛一瞥，就见李小平前面摆了一台导航仪一样的跟踪器，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一红一黑两个小点。 看到这东西他呆了一下，震惊地看了一眼李小平，电话里白薛求救的声音还在不停传出来，齐宇忙安慰道，“别急，我马上来救你。”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消失，换成桀桀怪笑，“救他？让我看看你怎么救他。” “七疤？”齐宇握紧手机，吼道，“不许你伤害他，不然饶不了你！” “到底是谁饶不了谁！”那边还在笑，猛然间传来白薛的惨叫，电话被挂断。 齐宇气得牙都咬碎了，恨恨捶了一下座椅。 没一会儿，前面那两个点里面的红点不动了，李小平道，“司阳路1082号。” 张德利点头，猛踩油门，车子像豹子一样蹿了出去，齐宇一不小心头撞在靠椅上。 没一会儿车就开上了一条通往郊区的路，四周环境有惊人的熟悉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齐宇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当初白大涛和傅成建藏监控录像备份的地方。 那幢孤零零的二层小楼越来越清晰，房子前面的小池塘里长满了水草，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这里荒芜宁静，半天遇不到一辆车。 面包车里已经空了，齐宇仰头看了看小楼房说，“人在里面，他们对备份还不死心。” 齐宇说完，带头往前冲，张德利一把拉住他，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三人往边上一闪，七疤悠悠地走出来，对齐宇道，“没想到你真追来了，这么不怕死。”说着看了眼另外两人，鄙视道，“还带了这两土包子来，干什么？看大戏啊？” 见他们没有拿枪，齐宇不理他的嘲笑，径自走出来，“白薛呢？” 七疤冷笑道，“用傅成建来交换。” 齐宇脸色一变，“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去找他比我们找他容易的多，他不会躲着你，”七疤得意洋洋，“快点吧，不然我不能保证这小子能活那么久。”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二楼，齐宇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上去，就见落地窗户的后面，白薛被绑着双手悬挂在房梁上，身后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看守着。 齐宇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张德利用力一扯他，把他往身后一扯，眼一花间，李小平已经如兔子一跃而出，七疤大惊，他的手下立即跳出来拦在他身前。 李小平蹿至七疤身前时，张德利也已经跟上，两人一左一右，手持军刀，逮谁砍谁，一招内卸掉对方的战斗力，七疤都看得傻眼了。 在近身格斗这方便，俩特种兵对一群不怎么拿得上台面的小混混就跟玩儿似的，没一会儿七疤就只剩一人了。 这时，二楼的其他人纷纷赶下来救场，齐宇一眼就看到了领先的六珠。张德利和李小平迎上去，齐宇拦住俩人，眼睛恨恨地盯着六珠说，“那个留给我。” 张德利和李小平点头，同时冲进人群里。六珠看着齐宇就像豹子看爪子里的猎物一样露出一个轻视的笑容，提着片儿刀直接奔过来。 齐宇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六珠转眼即至，在距离齐宇两米的时候脚步陡然一顿。 他脑门面前正指着一杆黑洞洞的枪，他立即扔掉砍刀，举起双手，脸上要哭不哭地僵硬着哆嗦道，“慢点慢点，小心走火！” 齐宇一脚踹他腿上，“上那边趴着去！” 知道齐宇跟徐世杰什么关系的六珠顿时惊慌地捂着屁股道，“你想干什么？” 齐宇不说话，崩崩两声枪响，打在六珠小腿上，废了他两条腿，六珠立即惨叫出声，他把枪口挪回到六珠的脑袋上暧昧地笑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六珠苦着脸被齐宇逼着在桌子上趴下，这个时候张德利和李小平基本已经解决了大家，七疤被张德利拷在手里，哭丧着一张脸，李小平噔噔噔跑上楼救出白薛。 白薛被揍得不轻，眼睛肿得看不见眼珠子，走路脚都是虚浮的，看到齐宇的刹那，感动地差点哭出来。 齐宇扭头质问七疤，“龙哥、二黄、白大涛是谁杀的？” 七疤眼睛骨碌一转，“你知道还来问我？” 齐宇抬起一脚踩在六珠背上，抽出军刀，三两步上前，一刀刻在七疤脸上，顿时翻出血花，他把刀重重按在七疤的眼睛上，威慑性十足地重复道，“是谁杀的？” 七疤想扭动身体，但被张德利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他脸色惨白道，“是我们杀的，但是小少爷下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齐宇冷笑，反手一刀扎进七疤的左眼窝里，他顿时惨叫连连，血液飞溅，一旁的白薛显然还没有亲眼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一下子怔住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齐宇继续冷笑，“到底说不说，信不信另一只眼也给你捅瞎？” 七疤身体已经软了，要不是张德利提着他，他早跪下来了，他疯狂地挣扎着求饶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吃醋！他想让刘浩死！他不满足刘浩被关进监狱，还打算让监狱里的弟兄弄死他！不信你去查，他现在已经在行动了！” 齐宇脸色一变，想起和刘息力说好的这个礼拜要去看望刘浩，如今已经礼拜四了，还没得到刘息力的消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收敛神色，猛地拔出刀，七疤又是一阵惨叫。齐宇提着刀来到六珠身边，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身如抖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要干什么？” 第三十五章 齐宇用刀在桌子上来回划拉，木桌上立即留下一道道刻痕，刀慢慢划拉到六珠的手旁边，六珠吓得手一哆嗦，想移开，被齐宇用力按在桌面上。 他一刀砍掉六珠右手小拇指，同时沉声怒问，“是谁指使你们杀他们的？！” 六珠拼命往回抽手，无奈被牢牢控制住，双腿也无力，现在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齐宇宰割。 “说不说！”齐宇说着又是一刀下去，六珠的第二根手指啪嗒掉下来。 六珠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叫，“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齐宇一声冷笑，“放过你？当初你要刘浩手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连争辩的机会都不给六珠，齐宇不由分说切下他的第三根手指，六珠狼叫一声，终于忍不住疼，晕过去了，白薛受不了这样的血腥程度，把脸扭到一边不忍再看。 齐宇手一松，六珠的身体滑到地上，他去卫生间里端出一盆水泼到六珠脸上，六珠脸色惨白一片，悠悠睁开眼。 他看到齐宇像看到魔鬼一样，哀叫着连连往后挪，齐宇举着刀紧跟上去，见他还在动，不由得有些烦了，一脚踩住他的腿，一刀插进他脚踝里，再斜着往上一挑，他脚踝上的筋断了。 六珠绝望地大叫，声音哑得比公鸭叫还难听，不住地哀求齐宇放过他，齐宇冷冷看着他道，“你当初欠刘浩的，我现在拿回来，你要他削十根手指，我要一百倍讨回来。” 六珠哭着道，“他没有削掉十根，我也没有那么多手指……” 齐宇残忍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切完手指还有脚趾，切完脚趾还可以剜你身上的肉，我会一刀一刀剜，直到剜够九百八十次。” 六珠一听又要晕过去，忽又听到齐宇说，“你不会死的，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怎么被割下来！” 六珠惊恐地盯着齐宇，他这时候才知道眼前这人多可怕，也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求生无门求死无路。 七疤听到齐宇的话脸上全无血色，再说话完全没有之前的志得意满，惊惧地望着齐宇吼道，“是小少爷陷害刘浩的，你放过六珠，他只是听从小少爷的命令！” 齐宇听到这话，一边抬起头一边还不忘一刀削掉六珠的第四根手指，顺手拿起刀慢慢走到七疤面前，“你们这么讲义气，怎么可能轻易供出徐世杰，我不管你们目的是什么，你们最不该的是对付我跟刘浩，现在他被你们弄进监狱了，我要你们一百倍还回来，你说我要怎么办？” “讲义气是吧，”齐宇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嘴角扬起血腥的笑容，“这么护着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恐怕他对你们很重要，不管是真正的重要还是他在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们，都非常重要。如果让他知道了你们背叛了会怎样？” 七疤瞳孔急剧收缩，看着齐宇说不出话来。 齐宇看着七疤闪烁不定的右眼珠，一看就是坏主意最多的那种，一想到刘浩就是被这种人害得，他气不打一出来，抬手一刀，活活把七疤的右眼珠从眼眶里挑了出来，眼球带着刺目的鲜血落在地板上，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李小平都皱了下眉头。 七疤再也站立不住，双手捂眼噗通跪到地上，全身痉挛地像羊癫疯病人。 齐宇用刀刃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吹气道，“还不肯说是谁指使的？” 事情到了这里，七疤也知道齐宇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是徐世杰指使的，他不知道他家小少爷跟面前这个横空出现的蹩脚小猫的关系到底有多好，少爷说什么也要找他，这这位说什么也不愿相信一切都编织地天衣无缝的谎言。可他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张王牌，他就不信撂不倒齐宇。 空旷的房子里只有七疤和六珠的痛苦呻吟声，突然间，角落里一部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六珠被吓得一抖，扭头去看齐宇，不敢私自接电话。 齐宇快步走过来，从他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只见屏幕上闪烁的是三个字——小少爷。 齐宇用刀抵在六珠脖子上，命令道，“开免提，不该说的不许说！” 六珠慌里慌张赶紧点头，哆嗦着手指按下接听键，一瞬间徐世杰的暴怒声贯彻整个房子：“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六珠小心地看了眼齐宇，紧张地问道，“小少指的是哪件事？” 徐世杰顿了一下，随即更大声地暴喝道，“刘浩死了没！按照我吩咐的时间，他现在应该快烂成骨头了！” 他这一声让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六珠连话也不敢回了，陪着小心望着齐宇。 齐宇好像被人一锤砸懵了，愣在当前。 徐世杰等了半天没人回话，又粗暴地催促了几次，六珠见齐宇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吓得赶忙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一挂断，那边七疤突然扬起头，面目扭曲，表情说不出的狰狞，“现在相信是小少爷了吧！我们都是逼不得已，他的话就是圣旨，我们不想干也要干！龙哥和二黄跟我们多年的交情，就因为他一句话，因为他吃你的醋，我们就得把人杀了！” 齐宇已经听不进去七疤说的什么，他筋疲力尽地走到李小平面前道，“李哥，他们两个交给你，麻烦你让他们供出另外三个凶手，外号分别叫三刀、四妹、五赖……” 李小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白薛被之前的场景吓得半死，但现在知道真正的凶手不是刘浩而是徐世杰时，不由得大怒，连害怕也顾不得了，怒气冲冲地冲到七疤面前质问道，“那我哥呢？他为什么要杀我哥？！” 七疤满扬起血肉模糊的脸，似乎在笑，但更像在哭，“因为你哥有证据证明刘浩不是凶手，所以他得死！” 白薛气得全身发颤，鼓足了勇气才敢看齐宇的脸，犹豫了片刻后说，“真是徐小……” 他看齐宇脸色不对，赶忙住了口。 把七疤和六珠留给了张德利和李小平，齐宇要先把白薛送回学校，他一路都沉着脸不说话，白薛小心翼翼地察颜观色，一直想说话但害怕此时踩了齐宇的雷。他不知道齐宇跟刘浩什么关系，又跟徐小少什么关系，但只要长了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得知徐小少就是幕后凶手时，齐宇所表现出来的受到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而且白薛知道齐宇现在一定很伤心，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白薛却感受得到，他当初知道他哥出事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白薛觉得自己很奇怪，齐宇难受，他看着他，好像比他还难受似的，见他一路紧闭嘴巴，一句话都不肯说，更憋屈的厉害。 车开到他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齐宇停车，等白薛下车，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动静，疑惑地扭头看他。 白薛挠了挠头发，深吸一口气，像用了极大的勇气一样，开口道，“我想陪陪你，不回去了。” “学校里面安全。” 见齐宇终于开口，白薛终于不那么憋屈了，认真地对他说，“我觉得待在你身边更安全。” 齐宇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要是让白薛待在学校，没几天三刀四妹五赖再来把他绑走，他又要去救，那没完没了了，还不如让他跟着自己，也算是补偿白大涛——没保住他的命，他弟的命说什么也要保住。 于是，齐宇也不勉强他，一踩油门，调转车头，风一般开走了。 齐宇没有回家，而是带着白薛住在宾馆里。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要了一间套房，套房的隔壁分别是张德利和李小平住的。 趁白薛洗澡的时候，齐宇去阳台给刘息力打电话，说好了这个礼拜要一起去看刘浩，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双休日是不许探监的。 电话打过去，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齐宇心头一慌，按掉重新拨，还是一样的回答。他抬起头看着新城的夜景，一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想，刘浩不会有事，徐世杰动作没那么快，一边想现在还可以联系谁。 半天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心里却越来越慌张，他哆嗦着手又按了一遍刘息力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齐宇拨通他爸的号码。电话接听的那刹那，齐宇慌得差点把手机扔了，他爸在那边显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先开口道，“怎么了？” 齐宇深呼吸，强制平静道，“爸，刘叔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是为了浩浩找他？”齐春平反问。 齐宇怔了怔道，“嗯。” 齐春平静默了一阵，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很久之后道，“浩浩出事了。” 齐宇脑子翁得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僵住，世界顿时离他远去了一样，他听到自己苍白的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良久道，“吸毒过量，狱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您说的是浩浩？”齐宇显然不相信。 “嗯，”齐春平不知道这件事对齐宇能造成多大的打击，在他心目中男人无论多大的灾难都是扛得住的，他只给了他认为的时间让齐宇消化这个事实，然后继续道，“尸体明天下午火化，你刘叔今天去认领尸体了。” 第三十六章 齐春平把殡仪馆的详细地址告诉了齐宇。 齐宇抓起钥匙往外奔，白薛正好洗完澡出来，看到齐宇脸色比下午还要恐怖，顿时意识到不好，随手捞起一件衣服跟上去。 两人一言不发坐上车，白薛想问齐宇发生了什么，最终迫于他周身骇人的低气压而不敢开口。 但当车一路驶往殡仪馆的方向时，白薛开始坐立不安了，三更半夜往这个地方跑，能有什么好事？ 车在殡仪馆门前停下，齐宇急急忙忙往里面走，白薛紧跟其后，刚一进门，齐宇陡然停住脚步，白薛在后面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干什么……”白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结果看到齐宇苍白的脸色和不住颤栗的身体时，猛地住了口。 殡仪馆大厅里站着很多身穿制服的警察，齐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刘息力，刘浩他妈手里拿着手绢靠在刘息力的肩膀上小声啜泣。 齐宇立在门口一动不动，这一刻，他特别害怕面对，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是谁在跟他开玩笑，他明明都跟刘叔说好了这礼拜来看刘浩，这混蛋怎么可能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死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死了？ 可看到面如死灰的刘息力，齐宇心里逞强一样的自信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现在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生怕看到他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场景。 刘息力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齐宇看到这个乐观向上的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向注意保养的他耳鬓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花白一片，眼神里是茫茫无涯的绝望。他看着齐宇抬起手，指了指他右手边的房间，又把头垂下去了。 齐宇腿一软，白薛忙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张嘴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宇深吸一口气，推开白薛，整了整衣服，走向刘息力指的那个房间。 房间不大，四周墙壁一片雪白，只在中央摆了一张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床单下面隐隐能看出一个人形。 齐宇扶着门把手，再也迈不动半步。他太熟悉刘浩了，熟悉到刘浩只要躺在那里，他就知道那就是他。而且他能从床单勾勒出的体型看出，刘浩这些天在监狱里一定吃了很多苦，都瘦了。 齐宇突然笑了起来，大踏步走进去，一边走一边笑。 后面的白薛吓坏了，以为齐宇受太大刺激疯了，他小心地扯了扯齐宇的衣角，却被齐宇一下子打开。 齐宇笑着来到床边，大力掀开床单，大笑道，“别闹了刘浩，快起来！” 床单哗啦一声响，刘浩英俊的脸庞笼罩了一层青灰色，以前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带给人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感觉，现在他全身冰凉的躺在那里，还穿着囚服，是真的冷冰冰。他的左手还裹着纱布，那是当初被切掉又接起来的手指，无名指短了一截，那是因为软骨受了损伤，没有接上。 齐宇突然看到这样的刘浩，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边，高高举起的手顿时无措起来。 白薛看到刘浩心里也难过起来，刘浩变成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是他咬定刘浩是凶手，并借助徐世杰的力量，把人一步步逼到了这里。 白薛紧紧攥住齐宇的胳膊，担忧地轻声喊道，“齐宇……” 齐宇挣开白薛，慢慢走到刘浩身边，弯下腰，凑近刘浩的脸，轻轻拍在他的脸上，不死心地温柔喊道，“浩浩，别睡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浩浩，你在生我的气？” “浩浩，我不跟徐世杰交往了，你快起来。” “浩浩，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真的被你吓到了……” 房间里一直只有齐宇的声音，他就像平常聊天一样跟刘浩说着话，白薛看他那样心里，之前那种憋屈的感觉又来了，这次连带着心脏都堵得慌。 齐宇见刘浩一直没反应，突然拉住刘浩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边想把他扛起来一边喃喃道，“在这里睡觉不吉利，我们回家睡觉。” 白薛终于意识到齐宇的不正常，连忙赶过来把刘浩往下夺，同时对齐宇大吼，“齐宇！你别这样！他已经死了！” 齐宇像失心疯一样听不到白薛说的什么，只一心要把刘浩带离这个地方。外面的刘息力听到动静冲进来，见齐宇那样谁的话都不听，索性在他脖子上的穴位上重重按了一下，把他打晕了。 齐宇昏睡了三天，中间醒过来一次，看到白薛的脸之后又睡过去了。三天后醒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发起了高烧，40度不退，一直在说胡话，白薛把他送医院，医生用尽了药也没让他退烧，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续高烧一个礼拜之后，医生说再烧下去要下病危通知书，白薛得到这个消息时，傻了，慌得不行得用齐宇的手机要给他妈打电话。 结果电话没通。白薛一直守在齐宇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闭着眼睛一个劲的为他祈祷，到了下午，齐宇的高烧居然不可思议地开始往下退，等到晚上他就醒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齐宇就只剩一点低烧，医生又给他检查了身体，还是没什么毛病，医生疑惑地不停摇头，实在搞不明白怎么一个人无缘无故高烧又无缘无故地好了。 在医院里继续住了几天，白薛兢兢业业地照顾着他，直到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办了出院手续。 因为这顿烧，齐宇嗓子变得沙哑，一张口就像破音，他嫌自己的声音难听，不愿意开口了。白薛觉得本来话就不多的齐宇，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齐宇跟着白薛回到了他家，白薛家在新城的市中心，一套不大的老式房子，看得出来是他爸妈留下来的。房子里的家具都不算新的，但打扫得很干净。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很多老照片，有一对穿着老式衣服笑得很腼腆的年轻男女，看长相，女人跟白薛有几分相似，而男人跟白大涛像得更多一点。 白薛见齐宇看照片看得很出神，把水杯交给他，指着墙上的那对年轻男女介绍说，“这是我爸妈，我刚出生他们就去世了。” 齐宇点点头，突然回过头看着白薛的脸，用毁了的嗓子说，“你妈很漂亮，你长得像你妈。” 白薛听这话，高兴地要命。他是学跳舞的，性格好卖相好，在学校被称为舞蹈小王子，无数的女生跟他表白过，更有无数的人称赞过他长得帅气，但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让他高兴。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去。”白薛一掳袖子，兴高采烈，期待地看着他，大有大干一场的势头。 “随便。”齐宇轻呷一口茶，捧着水杯走到窗户边上看风景，看到楼下有几个小孩在嬉戏，他看着他们闹，慢慢扬起嘴角。 白薛看着这个角度的齐宇，柔和安详与世无争的模样，心情非常好，微笑着走进厨房。 晚饭白薛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小菜，色香味俱全，还为齐宇熬了一锅粥，适合他身体刚痊愈的时候吃。 齐宇吃的津津有味，面带微笑地夸奖白薛好手艺，白薛兴奋地忘乎所以，夸下海口道，“只要你想吃的，没有我不会做的，明天想吃什么，你说，我做给你吃！” 晚上睡觉，齐宇躺在白薛为他铺好的床上，手机响了起来，他慢吞吞拿起来一看，是张德利打来的。 “齐宇，两人已经招了，除了你指出的那些人之外，他们两个还说了一个名字。” 张德利这些天一直都在忙这些事。 齐宇问，“什么名字？” “章老大，章澄声。” 齐宇眼角猛地一跳，嘴角露出笑容，“终于肯招了。” 张德利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齐宇闭上眼睛，刘浩清灰色的脸便出现在脑海里，“那就麻烦张哥把他们供出来的那些人带来，后天我在西郊垃圾场那里等你们。对了，顺便把他们的口供寄给龙腾团的当家徐小少。” “嗯，我明白了，”张德利说，“你嗓子怎么了？” “上火。” 白薛起来上厕所，正巧听到齐宇说话，等他电话挂断后，站在门前犹豫片刻，敲了敲房门。 “进来。” 白薛走进房间，看着齐宇的脸，踌躇道，“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齐宇点点头，“随你。” 第二天一早，白薛起床买早点，齐宇没多久后也起来，洗漱完毕，跟着小区里的老大爷去公园里晨练，学老大爷练太极，还学得挺有模有样。 他现在只有做这种特别具有生活气息特别平静的事情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刘浩，才能让自己也平静下来。 第三十七章 龙腾团这阵子发生了大事，两个片儿区的大哥不见了，徐小少派人去找，结果不仅没找到，反倒又丢了几个片区的大哥。龙腾团在徐小少的主持下召开紧急会议。 徐世杰为这事焦头烂额，会议上各个片区的代表各执己见，丝毫不认输，以章澄声为代表的龙腾团老一派领头人坚持认为是新城另一股在新城北郊活跃的新兴势力故意找茬，想给龙腾团下马威，而另一方是站在徐世杰背后的林竹超为代表，认为没有证据不能胡乱下定论，不然和北郊那群人起了矛盾，弄得两败俱伤正好中了设计这次阴谋的背后黑手下怀。 林竹超是北方农村人，很小的时候跟随叔叔来新城务工，谁料叔叔在工地出事身亡，包工头看林竹超年纪小，不仅不肯赔付赔款，还起了黑心思把林竹超卖给了人贩子，林竹超拼死逃出来，额头上磕出一道惨不忍睹的烂伤疤，逃出来后一直在新城流浪，在一次打架斗殴中被徐世杰相中，徐世杰救了他，他就一直跟在徐世杰身边。 徐世杰非常支持林竹超的意见，可团里领导人大部分都是叔叔辈，而且这些叔叔辈又都是跟着徐世杰他爸打天下的，尤其是章澄声，据说当初还为他爸挡过子弹，他的话一出口，他爸也要斟酌再三，徐世杰不看僧面看佛面，无法忤逆这群人。 但林竹超没有那些心思，对这个曾经一度是亡命徒的人来说，卖命的只是当初在他濒死时伸出手的徐世杰。眼见徐世杰吵不过那群人，即将下定论时，他突然把枪掏出来顶在章澄声的太阳穴上，怒吼道，“要找北郊人算账你自己去，别把小少爷拉下水！他们心狠手辣你比谁都清楚！” 一时间，所有人哗啦啦都拿出枪指着徐世杰，会议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林竹超瞳孔剧烈收缩，龙腾团说到底当家的是徐小少，虽然他知道团里人心大都分为两面派，但敢如此胆大妄为，直接用枪指着当家的还是头一遭遇到，他不由得为自己和徐小少的安全抹一把冷汗。 气氛静默了几秒钟，大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所指的是谁，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他们不会真的开枪，可这一亮出来，自己站在哪一派也已经一目了然，再想放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呵呵，”章澄声一捋胡须，呵呵笑道，“都把枪收起来，一家人搞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如大赦天下一般，所有人都迅速把枪收回去。章澄声继续笑道，“小林脾气这么火爆，将来要吃亏啊！小少啊，我看今天先到这里，你继续派人去找大家的下落，我那边让几个人去北郊探探风声，你看怎么样？” 章老虽然这么问，像在询问徐世杰的意思，但实际上命令已经下下去了，徐世杰只要点点头就行，他没有实权说什么。 会议结束，章老领着大家离开，偌大的房间里转眼只剩徐世杰和林竹超。 林竹超面色为难，低头道，“对不起小少爷！” 徐世杰疑惑地看着他，林竹超继续说，“我不该莽撞。” 徐世杰挥了挥手，疲惫道，“你比我有勇气！对了，小宇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林竹超摇摇头道，“小少，你是不是搞错宇少真实背景了？按照您说的他爸妈是普通的公务员，他怎么可能让我们龙腾团的人找不见？而且，跟前浩淼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青梅竹马，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林竹超话一说完，徐世杰像被电了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他的话我从来不会多想，多亏了你提醒我，现在就去打听刘息力的人际交往，看看谁是姓齐的！” “是！” 这时，有个小弟手里拿了个包裹敲门。 徐世杰让他进来，问，“什么东西？” 那小弟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眼神在林竹超身上闪闪烁烁，小心翼翼道，“检查过了，是安全的。送这东西的人说，让小少爷一个人看。” 徐世杰下意识绷紧神经，看了眼林竹超，林竹超很识相地一鞠躬道，“那我先去忙了。”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徐世杰打开包裹，一盒黑色的录像带呈现在眼前，他迟疑了一下，把录像带塞进播放器里，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六珠和七疤求饶的声音，接着就是两人跪在地上交代为何要杀龙哥，以及如何嫁祸到刘浩身上，同时承认了那天晚上想杀齐宇灭口的所有经过。 徐世杰看这段录像时，一直沉着脸，他不是很相信六珠和七疤被逼迫之下的供词，因为他妈那边说不过去，他妈也说了是刘浩让她来新城，继而差点遇害，但六珠和七疤口里所说是章澄声要一个一个清剿支持他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到录像最后一点时，录像里突然传来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慢吞吞地说，“后天晚上八点西郊垃圾场不见不散！” 这个声音很陌生，非常沙哑，好像谁用嗓过度，已经破了音的程度，但又同时说不出的熟悉，徐世杰绞尽脑汁地想，灵光一闪间，忽然冲出门，揪住拿录像进来的小弟问，“送东西的人在哪里？” 小弟战战兢兢道，“在楼下，被弟兄看着。” “快带我去！”徐世杰说着率先往前冲。 等到楼下会客厅时，满屋子的兄弟都已经被打晕，倒得七零八落，那个送快递的小哥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急匆匆上来向徐世杰报告，林竹超被翼叔扣了，说是林竹超绑了章老，不把章老放出来，林竹超就得死。 徐世杰不明所以，急忙赶到翼叔那边。翼叔一脸肃穆地在自己的地盘上等候徐世杰。一看到他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小少啊，你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徐世杰知道林竹超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可这时候也只能耐着脾气问，“翼叔，到底怎么回事？” “章老年纪大了，每晚都是十点准时被人服侍上床，”赵德翼开门见山道，“昨晚开完会后在路上被人截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小少爷，您虽说是当家，可您要真干出这兔死狗烹的事来，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什么时候您把章老放出来，小林我就给您送回去！章老身体不好，脱不了太久，明天要是看不到他，我就让小林跟着一起去服侍他老人家。” 昨天开会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人就被绑了，林竹超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他们江湖上的人也不讲究个证据什么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证据。但作为一个明面上的当家，被手底下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而他连一个人都难保住，徐世杰也知道自己这地位团里没几个人当回事，他本来对录像上的内容抱着怀疑态度，但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加在一起，他开始相信了。 徐世杰点头道，“小林不是做这种事的人，章老是团里的老一辈，我不会让他出事。” 赵德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心里料定徐世杰不敢把章老怎么样，现在的龙腾团早不是当年的，当家的也换了人，喊徐世杰一声小少爷是看在他爸的面子上，不然早不知被砍了多少次。章老一直为龙腾团兢兢业业，付出了一生，本来以为龙腾团的真正当家徐家父子去了越南，团里的接班人应该是章老，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少爷，莫名其妙地抢了章老唾手可得的地位，让章老早已经忍无可忍。迟迟不肯动手还是忌惮越南的徐家父子俩，这些年来，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章老就是等着那边彻底没有能力控制这边的时候，再一举翻身。最近越南那边有一个好消息，听说徐家父子俩被抓，关进了什么集中营，所以章老才敢在这边频频有所动作，就是想验证一下消息是真是假，现在龙腾团多少片区的大哥都失踪了，而那边一个询问的信息都没有，就可以断定，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从赵德翼那里出来，徐世杰打发掉身后跟着的小弟，又试着拨打了一边他打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是空号的电话。他直觉章老的失踪跟寄给他录像带的人有关系，只要是六珠和七疤提到的人名，从那之后就开始一个一个连着失踪。录像带最后那个声音尽管没有露面，但徐世杰希望是齐宇，于是现在抱着侥幸再打一次试试。 电话很快通了，徐世杰震惊地以为是自己幻听，急忙捧着电话喂了一声。 “喂，找谁？” 那头的声音很清脆，不是齐宇也不是录像带里最后那个神秘的声音，徐世杰的心往下一沉，“齐宇在吗？” “齐宇？您哪位？”那边客气道。 “我……徐世……” 徐世杰名字还未说完，那边啪地挂断，他再打，那边变成了忙音。 徐世杰默默收起电话，心里明白，不论怎么回事，齐宇总算肯出现了。 第三十八章 西郊垃圾场是新城所有垃圾聚集地，整天散发恶臭，是新城专门给垃圾分门别类处理的地方。这里白天人都不多，更别提晚上，此时此刻，四周只有靠垃圾为生的虫子吱吱叫着。 堆积如山的垃圾中央有一小块空地，一个不算很明亮的灯泡提供这里唯一的照明。有六个人排成一排，蒙着眼睛，被绑在椅子上。其中有一个全身捆着白色绷带，绷带上隐隐有红色血液渗透出来，四肢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没有绳子固定可能立即要滑下来，这人就是六珠，齐宇非常守承诺地在他身上活活剜出了九百九十八块肉，现在他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在六珠的左边是七疤，双眼失明，脸色惨白，头仰躺在椅背上，如果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已经看不出来这人还活着；在六珠右边的三个人，相对来说要稍稍好一点，身上没有太多的伤口，只是表情略微有些呆滞，看样子，之前受过不小的刺激；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最好的还是最左边的一个头发花白胡须全白的老头子，精神矍铄，看得出来平时养尊处优，突然被这样对待很不平静，显得很忿忿，从被带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骂骂咧咧。 张德利和李小平一右一左守在两边，老头子的身边正好是沉默是金的李小平，无论老头怎么骂，骂的挠肝抓心，李小平都当他放屁，纹丝不动。 距离八点还差五分钟，不远处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齐宇算计着差不多的时候，和白薛从管理室里走出来，到达张德利身边时，徐世杰正好领着两个小弟从垃圾堆拐角的小路走来。 徐世杰在看到齐宇的那瞬间，面上表情一滞脚步一顿。尽管无数次猜测他手下的人是被齐宇抓住，但在这种环境下见面，徐世杰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确认那边站着的确实是齐宇后，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加速步伐，本来为了老大的派头信步走来变成了匆匆忙忙的两步当一步，最后实在太过迫不及待，索性一手扯掉领带，撒脚丫朝齐宇狂奔过去。 只是他才迈出一步，就陡然停住。前面的齐宇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 徐世杰一下子有些犯傻，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宇问，“小宇，你在干什么？” 齐宇眯了眯眼睛，砰一声，一枪崩在徐世杰脚边，飞溅起细碎垃圾，他抬起枪口重新瞄准徐世杰，冷冷问道，“监狱里给刘浩喂毒品的秦万流是你指使的？” 徐世杰因为那一枪彻底懵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齐宇向他开枪是什么样的场景，如今突然发生，他觉得那一枪打在他脑袋上可能比现在这样更好过。他知道自己赌输了，在刘浩这件事上，齐宇是会为了刘浩向自己捅刀子的。 “是我，”徐世杰脸色灰败地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团里的兄弟不会让他白白害死！” “哈哈，”齐宇突然嘲讽地笑起来，“杀人偿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话说完，齐宇的枪口抵在三刀的脑门上，扳机一动，扑哧一声，三刀的脑浆飞溅。 徐世杰瞪大双眼，“小宇！放过他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刘浩报仇的话，他是我害死的，跟团里兄弟没有关系！” 齐宇根本不理他，一枪再次响起，四妹庞然的身躯随着椅子轰然倒塌！ “小宇！！！”徐世杰怒吼，同时大步跑过来，但齐宇不给他机会，两枪射过去，堪堪打在他的脚前，阻止他的步伐。 齐宇放下枪，问最远的老头子，“章叔，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告诉徐小少真相？” 李小平抬手一拉，把章澄声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 老头眨了眨眼，扭头去看三刀和四妹的惨况，尽管已经是老江湖，但只身一人，手脚被绑也不熟悉走位情况，不由得还是有些心慌，他冷汗涔涔，打湿了脸颊的花白鬓角，他抖着嘴唇道，“什么真相……” 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接着又有一人倒地的声音，章澄声的冷汗更多了。 齐宇呵呵一笑，“三个了，章叔，你前面还有两个，劝您说话三思。” 徐世杰看不下去了，吼道，“小宇，你到底在干什么！” 齐宇回道，“告诉你真正的杀人偿命。”他回头问章澄声，“章叔，真相？” 章澄声皱眉沉思。他活一辈子被人这样威胁可能还是头一次，早些年跟随徐老大时，枪林弹雨提头上阵从没怕过，可自从江湖太平以后，他过惯了安稳日子，渐渐地怕死起来，早年的威武勇猛在岁月里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贪生怕死。很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小少爷，小龙是三刀他们杀的。” “什么？！”徐世杰惊讶道，“章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说话，听我说完，”章澄声道，“龙腾团是我的，徐老大早就许诺过我，他去越南，在那边稳定后就由我接手龙腾团，谁知道他不守信用，把你拉出来坐镇。团里站在我这边的占大多数，但还是有小部分支持你，我必须把这些清理掉。首先就是小龙。” “可是……”徐世杰摇头道，“明明是刘浩约他出来……还有我妈，也是刘浩约我妈出来……” “刘浩确实约过小龙，因为他们有过节，他出现的时机太好了，为了不引起你以及徐老大的怀疑，我顺手嫁祸到刘浩身上，”章澄声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如果知道有个人对刘浩惹上这件事紧抓不放，我当初不会选择他。你说的刘浩约你妈出来，最好去问问清楚，你妈应该早就知道凶手是我们，她不肯说出来再编出这么一条短信，大概是将计就计，不让我们再针对她，从而保住你们母子俩一命。如果不是你提，我还以为她真的以为是刘浩干的。” 徐世杰已经完全呆掉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咬牙道，“那二黄呢？那天真的是你们想杀小宇灭口？” 章澄声轻轻咳嗽两声道，“齐宇知道的太多了。那天他去找两个保安，我们不得已要解决掉他，事情快要成功时被刘浩搅乱，后来他们出了车祸，我让七疤先下手为强，编了个谎言。二黄是站在你那边的，所以顺手就被六珠解决了，用的是刘浩带来的钢管。” “这么说……”徐世杰因为气愤胸膛剧烈起伏，“想杀小宇的是你们？！” 天知道他当初那么想置刘浩于死地，除了因为齐宇心里有这个人，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以为这个混蛋想杀他家的宝贝儿。 “呵呵，是啊！”章澄声笑道，脸上表情也渐渐松弛下来。 “章叔！”徐世杰叫道，“你想要龙腾团拿去，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齐宇握着枪稍稍提起来，对徐世杰道，“现在是不是该开始真正的杀人偿命了？” 不等徐世杰回答，章澄声又笑道，“慢着！” 两人一齐看过去。 章澄声面上渐渐恢复血色，底气也变得足起来，“知道为什么我要全部告诉你吗小少爷？” 齐宇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 徐世杰下意识摇头。 “你肯定只带了两个人吧？”章澄声胸有成竹道，“你还是太嫩，江湖险恶，手里没几个心腹怎么混得开？” 这时，远处有大量的发动机轰鸣声传来，轰轰隆隆，排山倒海一般，一听就知道大量人员在朝这边靠近。 “龙腾团里属于真正站在你那边的，应该不超过三十个人了吧，现在可能更少了，”章澄声完全恢复了往常领头人的风度，“知道徐老大在越南过的不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小少爷，说起来你也是龙腾团的当家，我会让你跟你的心上人死在一起。” 他的话说完，早些时候去到外面把风的白薛慌张跑过来，对齐宇大喊道，“齐宇，好多骑摩托车的人过来了！” 齐宇问，“大约多少人？” 白薛急道，“不低于一百，手里举着大砍刀，密密麻麻，整个路面都占满了！怎么办？” “哈哈，”章澄声仰天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敢告诉你们真相？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将死之人！现在恭敬地把我送出去，我给你们留全尸。” 徐世杰面色一变，提脚往齐宇身边跑，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抢先拦住他，肘击后踢擒拿把他打翻在地。 齐宇终于知道刚刚章澄声慢吞吞地讲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暗骂一声娘，匆忙间拿枪顶在章澄声头上道，“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杀吧，”章澄声满不在乎，“你们多少人陪葬？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答应放了你的从犯。” “真的？”齐宇手微微一缩。 “当然，”章澄声笑道，“我只要你死，其他不相干的人都可以离开，哦不，你选一个人留下来陪葬吧，不然路上多孤单。” 此话一出，除了李小平，大家脸上皆变色，齐宇又举起枪，“那我选你陪葬！” 章澄声面不改色道，“行啊，我要你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你……！”齐宇气结。 徐世杰奋力扬起头冲章澄声吼道，“我陪行不行！” 这时候，上百辆摩托车已经把他们围起来，高高立在垃圾堆上，车轮飞速运转，带起各种垃圾漫天飞舞，强烈的车灯把这个垃圾场照耀得如同白昼，摩托车上的人虎视眈眈，个个不住地挥舞着大砍刀，寒光闪闪，他们喉咙里发出野兽警示一样的声音，把齐宇几个人团团围住。从摩托车队后面缓缓驶出一辆沃尔沃，赵德翼抬步迈出来，站到垃圾堆的最高处，振臂一挥，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章澄声面向自己的手下微笑道，“小少爷真会算计，你无论如何都要死，现在当陪葬，又占了一个名额，不过，既然你心甘情愿，那我吃亏就吃亏点吧，”章澄声装作吃了亏很痛心的样子道，“除了你们两个，我保其他人不死，现在把我送出去吧，我老骨头啦，禁不起折腾！” 齐宇想了想，看了眼张德利和李小平，最后视线落在白薛身上，见白薛张嘴欲讲话，他一摆手直接打断，一边悄悄向张德利使眼色一边轻声对白薛道，“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 第三十九章 徐世杰已经来到齐宇身边，齐宇一直警惕地看着章澄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徐世杰局促不安地站着，想跟齐宇说话，又怕他不理自己。 齐宇枪一直顶在章澄声的太阳穴上，对张德利道，“张哥李哥，麻烦你们把白薛带走。” 白薛一扭身体，执拗地瞪着齐宇道，“那你怎么办？” 齐宇没有搭理他，李小平扛起白薛就撤。白薛在李小平肩上张牙舞爪，明明知道没有效果，还是冲他急切地叫道，“齐宇，你不能有事！你得活着！” 章澄声得意洋洋道，“你们还真以为小泥鳅能掀起多大浪？”说着看向齐宇，轻蔑道，“你这孩子是不是以为攀上了小少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从来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恐怕是哪个山窝窝里走出来的还没见过世面吧，以为上了男人的床就能对龙腾团的人动手？” 章澄声说话越来越难听，徐世杰怒道，“住嘴！” 章澄声眼一挑，他虽然对徐世杰坐了自己的位置怀恨在心，但这个年轻人无论什么时候对他都是尊敬的，甚至在大部分事情上达到言听计从的程度。要不是威胁太大，他其实有心饶他不死。 徐世杰脸色铁青，恨恨地瞪着章澄声，“章叔，反正我们也跑不了，能不能让我跟小宇说几句话？” 章澄声大度地摆摆手，“只要还在这个包围圈里，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徐世杰点点头，往齐宇身边靠了靠。齐宇面无表情，一手握拳一手握枪，目光直视前方，对他不闻不问。 “小宇，”徐世杰也不介意，轻声喊道，“我错了，我不知道……我当初应该相信你的……刘浩他……” 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起来，徐世杰全身控制不住颤栗，手攥得紧紧，因为太过内疚，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音，章澄声被吸引地投过来不可思议同时非常瞧不起的眼神。 徐世杰知道章澄声在看着自己，非常看不起自己，可他才不管那么多，继续道，“小宇，我知道你不爱我，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躺下去的不是刘浩而是我自己，这样也许你会舍得看我一眼。” 他说到这句，齐宇淡淡地看过来，而他却在这一瞬间放弃一样地垂下头来，没有看到齐宇眼睛里的愤怒和不舍。 “谁告诉你我不爱你？”齐宇忽然开口。 得到齐宇的回应，徐世杰猛然抬头，望见齐宇正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眼睛，他一下子呆住。 “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齐宇慢慢张口。 “什么？”徐世杰呆呆地问。 齐宇正要回答，天空上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同时一股风哗啦扫来，一时间，垃圾场飘起漫天垃圾，摩托车队手忙脚乱地用刀去砍被风刮到自己面前的塑料袋。赵德翼比较悲剧，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泡面桶被风一吹，一桶的酱料照头泼他一身，气味异常浓烈，惹得他身边的手下赶忙往旁边躲。 大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四面八方忽然亮起高瓦数白炽灯，把百来号摩托车围在正中央。之前他们的车灯已经把包围圈照耀地像白天一样，可在现在亮起的灯光面前，那摩托车灯像茅草屋里的煤油灯一样穷酸寒碜。这耀眼的光让所有人都难以睁开眼，配上震耳躁鸣，大家一时都慌了手脚，砍垃圾地不小心砍了自己人，想要逃离灯光的刚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就摔下垃圾堆，人仰马翻。 赵德翼急得跺脚高呼道，“大家都别动！镇静！” 他领着几个手下飞快奔下垃圾山，朝章澄声飞奔过来，虽然久经江湖，大小事遇到不断，可悄无声息地就被包围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被包围，实在太诡异，他怎么也想不到新城哪个帮派有如此大的势力，他焦急地喊道，“章老？” 头顶上轰鸣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剧烈，章澄声人老耳背，赵德翼喊他他也没听见，还是保持着被突然出现的场景震惊的模样。 赵德翼扑到他脚边晃着他的身体，大声高喊，“章老！！” 章澄声这才回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盯着赵德翼问，“我们……这是被警察包围了？” “警车会鸣笛……”赵德翼还未说完，一个小弟从垃圾山的那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惨白，看样子被看到的景象吓得不轻，跑到赵德翼身前腿一软直接摔一跟头。 赵德翼恨铁不成钢地怒道，“怎么回事？！” 小弟蜷在地上，不住哆嗦，战战兢兢道，“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赵德翼气愤地一脚踹过去发飙道，“笨蛋！我知道！包围我们的是谁？！” 小弟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赵德翼，舌头不知不觉中打结了，“他们……他们穿着军装，战车几十台，牵引车十几辆……还有几十台微冲、几十支火箭筒……大概有一个营的人……” “我靠！！！”赵德翼爆出粗口骂道，“什么来头？军队？！” 章澄声一听也傻了。他们混黑的，都是跟警察打交道，什么时候和军队对上了？一个国家的军队是干嘛的？军队是国家或政治集团为准备和实施战争而建立的正规的武装组织，是国家政权的主要成分，是执行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是对外抵抗或实施侵略、对内巩固政权的主要暴力工具。通俗点讲就是打别国，一致对外的。他们再怎么黑，也是属于国内，就算把他们当叛国贼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章澄声也没遇到过被军队围剿的情况，当年跟着徐老大帮派火拼的时候最多就是政府出动特警，这一下脸全白了。他愣在椅子上，头顶上轰鸣声还在持续传来，毕竟是老江湖，呆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抬头一看，是一架私人直升飞机盘旋在他们头顶，越飞越低，渐渐往边上靠。 章澄声看着飞机，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带着惊恐的眼神猛然转头去找齐宇。齐宇早在大家发愣的时刻，拉着同样在发愣的徐世杰靠到一边，直升飞机靠近时抛下来一截软梯，齐宇脚一踢，示意徐世杰快上去。 徐世杰还没有反应过来，跟着直觉手脚并用地爬上软梯，等他爬上半空，看清下面景象时，呆若木鸡。 浩浩荡荡地一系列迷彩军车稳稳停在一旁，密密麻麻几百号身穿统一制服的士兵，三分之一拿战备锹和战备镐，三分之一拿步枪，有拿微冲守阵，还有守在火箭炮严阵以待，还有一圈人维持秩序。 章澄声看过来时，齐宇正单手扶着软梯，另一只手用枪瞄准六珠的脑袋，他看到章澄声看向自己，淡淡地用唇语比划道，“杀人偿命！” 说完连发两枪，一枪中六珠胸口，另一枪中七疤面颊。章澄声在枪响后吓得身体一僵，看到齐宇要上软梯逃走，慌得连忙站起来，对赵德翼大声命令道，“他！抓住他！快抓住他！” 这时，一张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卫生纸在直升飞机旋翼鼓起的大风下快速飞舞起来，正好撞进章澄声张大的嘴巴里。 齐宇眉头一皱，不忍直视——太恶心了。扭头攀上软梯。 赵德翼收到章澄声的命令，大手一挥。手下们看到手势，正欲行动，突然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枪声爆发而起，所有人都吓得扔了武器，往地上一趴，双手抱头，再不敢爬起来。 枪声还在持续，徐世杰挂在半空中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持枪而立的士兵，不动如山地指天鸣枪，一瞬间沸反盈天，炸得耳朵发木，同时，几百号拿战备锹和战备镐的士兵同时怒喝，声音嘹亮，震天动地！ 赵德翼也被这阵势吓傻了，呆立着一动也不敢动。大势已去，章澄声垂头丧气地一屁股瘫软到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齐宇刚坐进机舱里，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人伸出手，朝他露出一口白牙微笑道，“你好，我是王磊，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来晚了。” “不晚，”齐宇握住他的手，“谢谢王哥，如果没有您，我现在可能被砍成莲藕一截一截的了。” “噗……”王磊笑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直升飞机渐飞渐远，徐世杰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他现在知道林竹超的猜测是完完全全对的——齐宇家不可能那么简单。 王磊把徐世杰送到龙腾团总部，龙腾团里的人几乎都被赵德翼带出去，现在估计只有少量的人驻守的场地，总部基本空了。直升飞机落在滨海一幢别墅的大草坪上，徐世杰下来时，眼睛看着齐宇，咬了咬牙道，“你下来不？” 齐宇直接跳下来，王磊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睛警惕地看向徐世杰，徐世杰什么身家他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他不放心道，“我送你回家吧？” 齐宇礼貌地对王磊笑道，“我还有事要处理，谢谢王哥，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帮我把张哥和李哥送回家吗？” 王磊见齐宇心意已决，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道，“可以。” 齐宇目送王磊消失在天边，转身面对徐世杰。 两人突然独处，一时半会儿徐世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看着齐宇。 这时候，林竹超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匆匆忙忙地从别墅里面跑出来，赵德翼领着大部队营救章老，林竹超就在手下的帮助下顺利逃脱，现在看到徐世杰突然出现，说不出的兴奋，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交代的事情没做完，于是短暂的兴奋之后便大声嚷道，“小少！我查到了！跟刘息力来往人员中，姓齐的只有原安居市军分区司令员现新城军区司令员，但他们来往不深……” 他的话还看到齐宇的瞬间活活咽了下去，徐世杰尴尬地挥了挥手，林竹超便领着小弟识相退下。 第四十章 别墅前面的草坪有百来公顷，以前徐世杰他爸喜欢在这上面打高尔夫，不远处有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伞下面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两张椅子。 徐世杰原本想邀请齐宇进别墅，可看齐宇表情就知道不会答应。他讷讷站了会儿，对齐宇说，“我们坐一会儿？” 齐宇没有说话，他从踏进这里来，眼睛就一直放空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听到徐世杰在和自己说话，僵硬地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徐世杰抓抓头发，“你……这些日子过的好吗？刘……刘浩……” 徐世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他让齐宇从飞机上下来，就是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就是解决的时刻了，他希望齐宇可以原谅他，无论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齐宇说要杀了他给刘浩报仇。 也不用他再说什么，听到他提到刘浩这个名字的下一秒钟，齐宇眼睛里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神采，里面蕴含的仇恨一闪而过，紧接着，齐宇掏出枪，抵在他心脏的位置上。 林竹超虽然很明事理，知道他老大领情人回来不该打扰，但警惕心一直没放下，眼睛每隔几分钟就似有若无地往两人的方向瞟一瞟，这一次，一瞟就瞟到了齐宇手里黑乎乎的枪。 他大吃一惊，领着几个小弟快速奔过来，但他们没跑出几米，徐世杰对着他们高高举起手挥了两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林竹超停下，尽管不解，但服从老大命令是绝对的，疑惑中领着小弟站在原地不动。 徐世杰坦然地看着齐宇的眼睛，对于他的举动不再惊讶，反倒松了口气一样地笑了起来，“小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刘浩死？就算凶手不是他，现在的我还是会杀了他。” 齐宇握枪的手一动，“为什么？” 徐世杰继续微笑道，“因为你爱他。就算知道没有他你还是不会爱我，可我不后悔。小宇，你杀我为他报仇我也不会怪你，谁让我爱你。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刘浩杀了我，你会杀他为我报仇吗？” 齐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地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不会。” 徐世杰惨淡地笑，笑得咳嗽，眼泪一并流出来，接着扭头对林竹超大声命令道，“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许动宇少！” 林竹超很疑惑。 徐世杰回头，温柔道，“你动手吧。” 齐宇望着他。两人很长时间不见，徐世杰又长高了，也憔悴了，脸颊削瘦下去颧骨凸起，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 齐宇困惑地凝视着这张熟悉到不能自已的脸，不明白这张脸的主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从出车祸后，在被齐春平关禁闭的日子里，脑子里幻想的未来生活，陪伴自己的一直都是这张脸，让他终于肯放弃苦苦纠缠而不得的单恋也是因为这个人，怎么现在一直一口一个不爱他。他现在还不爱他的话，让他爱个鬼去？ “我早就决定不爱刘浩了，可就算我不爱他了，他也依旧是我的亲人，是跟我爸妈同等重要的亲人。”齐宇绝望地说，“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打他的主意。任何威胁刘浩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可我没想过要了他命的人真的会是你。徐世杰，这话我这辈子只说一次，我爱你。最后，我不会原谅你。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你欠刘浩的懂不懂？” “但我欠你在前，”齐宇苦笑，继续道，“我不爱你的时候应该告诉你，爱你的时候更应该告诉你。这次我不杀你，但属于你的这颗子弹我永远留着，下次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齐宇说完，低头收起枪，转身朝大门走去。 徐世杰惊愕不已，愣在原地，齐宇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响，当他明白齐宇的意思时，立即想追上去。 齐宇朝前走，头也不回决绝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徐世杰停下脚步，林竹超等人也跟上来，看老大停了站在一旁低声问，“要追吗？” 徐世杰摆摆手，他理解齐宇的意思，在刘浩这件事上，他永远不原谅自己，但他爱自己所以不会杀自己，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他不能再步步紧逼，老死不相往来是齐宇给他的最好结局。 一行人站在绿茵茵的大草地上，目送齐宇越走越远的背影。林竹超无法理解，明明老大很想追上去，却为什么要如此隐忍，忍得他指甲掐进手掌里，有殷红的血滴在草地上。 一个月后，章澄声赵德翼等人被新城市检察院提起公诉，出席的证人是被警察找回来的傅成建。经过几个月的案件受理过程，章澄声、赵德翼等几个领头人被判死刑，其余死缓无期二十年至三年不等。 新城最大的黑帮势力被一窝端起，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茶钱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很多人认为政府终于干了一场正事表示很欣慰，那个幕后的齐将军，因为神秘和低调，被人传来传去，最后都快传成神了。而齐春平因为维护了公共社会安全，龙腾团是一伙寄生在新城内部、顽固、久除不尽的蛀虫，这次一次性被清理干净，上头特地开了一次会，内部嘉奖了齐将军的勇谋过识。 齐宇在他二十岁的冬天，坐上了飞往那个国旗上有很多星星的国家的飞机。来送他的只有白薛，齐宇他妈怕自己受不了离别的场景，没有来。 白薛已经大三了，他现在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部都是齐宇支付，齐宇自己也没什么钱，从成年后，齐宇几乎就不太问家里拿钱。所以他只能给白薛最基础的生活费，不过前几个月白薛外出打工，他也会跟着，帮忙做些事，也找了些兼职，赚来的钱全部给白薛当生活费。 白薛围着大红围脖，脸冻得红扑扑的埋在围脖里面，机场灯光明亮，红围脖周围晕出红晕，衬得白薛脸凝脂如玉。那条围脖是白薛二十岁生日，齐宇送给他的，他一直爱惜着，今天来送齐宇，他第一次围。 齐宇围的是白色围巾，这是他妈亲手织的，不是很漂亮，但很温暖。白薛踮起脚尖帮齐宇整理围巾，他一年前比齐宇矮半个头，这一年来齐宇还在长，他停滞不动，现在身高差快一个头了。 “齐宇，”白薛整理好后，拍了拍他的胸口，不满道，“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齐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你太矮，你这是三等残废。” 白薛抬起头，眼神在齐宇脸上闪烁不定，一直不肯看进他的眼睛里，看了一会儿就把脸扭向一边，吞吞吐吐道，“长这么帅干什么？到外面泡洋妞？” 齐宇失笑，“不泡洋妞。” 白薛扭过脸，踮起脚用力拍了拍齐宇的肩膀，表情很兴奋，“你说的啊！你要是在外面泡洋妞我就出来逮你！教育你做人不能崇洋媚外！” “是是，”齐宇微笑道，“公主教育的是！要是小的崇洋媚外了，公主大人就砍了小的头。” 和白薛混的好了，有一次两人开玩笑，白薛说齐宇就是其余的意思，而其余一般都是多余，嘲笑他就是个多余的人，而齐宇说白薛和白雪音近，顺着喊他公主。 白薛看他贫嘴的样子也笑，忽然想起什么，咬着嘴唇轻声道，“齐宇，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齐宇脸微微变色，按在他头顶上的手一僵，想到如果白大涛在的话，对白薛一定是有求必应，他想出国，说不定砸锅卖铁也会供他出去。可是他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供两个人在国外生活。 齐宇眉头一紧，认真道，“等我先在那边安定下来，你再过来。” 白薛一愣，看着齐宇忘了回神，齐宇对他太好了，好到几乎令人发指的程度，一个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的少爷，冬天的凌晨在饭馆里打工，拿到工资的第一时间就是全部塞进自己手里，请自己吃一顿好的，为了保护自己可以站在自己身前挡子弹，对自己的要求从不拒绝，简直跟他……跟他死去的大哥一样，可他也不过比他大几个月而已。 “现在你过去的话，跟着我要吃苦。”齐宇解释道。 白薛匆忙收回视线，尴尬地咳了两声，掩饰自己刚刚盯着齐宇脸出神的难堪，他看着齐宇白色皮鞋道，“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齐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半年后，齐宇做了疤痕修复手术，把脸上和耳朵上触目惊心的疤痕都消了，只留下了淡淡的一条痕迹，像两条透明的小蛇盘踞在他脸颊上，只有非常仔细地看才会看得出来。没多久，接到白薛的越洋电话，说让他收拾收拾猪窝，以全新的人窝面貌迎接他。 齐宇惊诧，不等他问什么，白薛自己噼里啪啦兴奋道，“全额奖学金！齐宇小弟，等着我驾到吧！顺便给你介绍一美女！” 齐宇果真收拾好了到飞机场接白薛。白薛一看到齐宇就大力挥着手臂，兴奋地朝他奔过来，齐宇淡淡扬起嘴角，但当看到白薛身后跟着的美女时，登时愣住。 陈思敏脸通红地跟在白薛身后，害羞地提着手提包，身后一个拉杆箱静静立着。 第四十一章 “陈思敏！”白薛大笑着把女孩儿推到齐宇面前，献宝似地大声介绍道，“我们一个留学团里的。” 高考后分道扬镳，到如今再次见面，陈思敏越发具有女人味，性感妖娆，素雅的短裙下面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一袭齐腰柔顺黑色长发，微风浮动，她柔柔地低下头，勾起玉一般的小拇指，把发丝挽至耳后。 齐宇挠挠头发，没有理会一旁咋咋呼呼的白薛，顺手接过他和陈思敏的行李箱，轻声招呼道，“你也来了啊。” 这个女孩子到底把多少心放在他身上，齐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初他决定和徐世杰在一起时，这个一直教养尤佳的温婉女孩在那么多人面前失态的痛哭流涕，是他想想就觉得有愧于她的场景。 兀自兴奋地手舞足蹈的白薛听到齐宇这句话，脸色一变脚下一顿，愣了。等反应过来时发现齐宇和陈思敏已经走出前面一大截，他立即追上去，不自然地问，“你们认识啊？” 陈思敏停下步子，抱歉地看着白薛，柔声道，“对不起白薛，我没有告诉你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陈思敏说着视线悄悄往齐宇身上移去，发现齐宇居然一直在看着自己，脸颊上飞起一朵红霞。 白薛张大嘴巴，看看齐宇又看看陈思敏，突然想起陈思敏当初跟他说她来这个国家纯粹是为了一个人。当时白薛开玩笑地说她是为了男朋友，陈思敏没有否认。现在看来，陈思敏根本就是为了齐宇来的，她对他的感情是个瞎子都能感受的出来。 白薛忽然觉得胸闷，眼睛去瞥齐宇。他知道齐宇跟徐世杰曾有过一段，一开始只是迷迷糊糊不敢确定，后来从龙腾团小弟那里知道这事是真的时，他不仅一点不反感，反而认为这样挺好的。现在，他看着前面两人郎才女貌，竟然希望齐宇只喜欢男人，不要喜欢女人。他现在居然后悔把陈思敏带到了齐宇的身边。 但是齐宇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取向，或者说他会喜欢谁，都不是他能决定的。白薛发现自己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时，无奈地觉得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花了一个礼拜的时候安顿好白薛和陈思敏。齐宇本来是跟同学合租的公寓，后来为了白薛又去重新找了一套合租，当时他以为只有白薛会来，没料到陈思敏也跟着过来，房间只准备了两个，临时再去找是不现实的，只能将就，这下子，不得已的，齐宇和白薛挤在一间房，陈思敏独自占了一间。 白薛对于这种安排满意地不行，他哼着小曲，在卫生间里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齐宇的摆在一起，不可思议地涌现出幸福的感觉。 客厅公用，洗衣机在公共卫生间里，陈思敏每天洗衣服时顺便帮白薛和齐宇的也洗了，女孩子爱干净，总是把地板和窗户擦得干干净净，她还很会做饭，住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就不顾长途奔波的劳累，做了一大桌子菜，更神奇的是样样都合齐宇口味。 白薛觉得勤劳、温柔、美丽的陈思敏无可挑剔，顿感齐宇很难把持住，于是，每天她要做饭时，他就抢先钻进厨房，把她赶出来，也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一无用处。 晚上看电视时，白薛霸着遥控器不放，陈思敏跟他抢，也只有这个时候，陈思敏才显得不那么拘谨。齐宇故意无视这两人之间小小的斗气，两人在他心目中就是弟弟妹妹，他一点儿别的心思都不会起。 三人日子平平静静，温馨充实地过了三年。陈思敏在第三年就完成学业，回国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不说。倒是白薛在这期间，曾不少次萌动各种挑破窗户纸的心思，都被齐宇四两拨千斤地推诿了回去。久而久之，白薛习惯了两人兄弟一样的相处模式，两人又继续以这种模式生活了两年，直到齐宇把所有的学分修满，学位拿到，打算回国。齐宇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心，反正他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联想到了当初自己和刘浩，他猜刘浩当时一定对自己非常头痛。多亏了后来遇到徐世杰，才让两人都解脱。想到徐世杰，齐宇脸色就黯淡下来，五年里他极少再想这个名字，每次想起，心就跟被人捏住了一样，闷闷地不舒服，呼吸也不顺畅。 五年里，徐世杰真的犹如人间蒸发一样，齐宇再也没听到过这个名字，龙腾团也彻底从新城消失。 齐宇和刘息力一直保持着联系，严肃说来，应该是刘息力一直关注着齐宇的情况，关心他的生活境况，询问他学习方面的事，话里话外表达的都是学位证书拿到后回国帮他，相比于那个他只在春节时收到一条群发的祝福短信的亲生爸来说不知好多少倍。 齐宇知道自己对于刘息力来说差不多算半个儿子，现在刘浩不在了，他就完全成了刘息力的儿子，原本该刘浩接手的生意他来接手也不为过，而且看得出来，他亲爸是支持的，不然不会让他出国学酒店管理和工商管理。 这五年间，刘息力持有第二大股份的戚家酒店因为经历一次金融风暴，戚家家族产业陷入风暴危机，不得已卖了戚家酒店的股份。刘息力这个时候高价购进，正式成为戚家酒店第一股东。 齐宇准备回国，白薛没再提要跟着他，齐宇欣慰地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国外对你的发展比较好，留在国外吧，哥会来看你。”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经足够让两人退去青涩，日渐成熟。齐宇俊朗不凡，英姿勃发，一身白色西装把他身材硬朗线条勾勒得近乎完美。白薛目送这样的齐宇上飞机，明白上天让他失去了一个哥哥，又赐了一个哥哥，尽管他有时候回想起来总是不甘心。 从新城国际机场出来时，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看到齐宇，连忙走过来弯下腰恭敬道，“齐少爷。” 这是一直跟在刘息力身边的老司机，是他的心腹。当年为了刘浩的事刘息力一度陷入困境，很多工人觉得他抗不下去纷纷离开，而这个老司机则一直坚定不移地跟随着刘息力。 老司机这么喊自己，看样子刘息力身边的人差不多都明白刘息力的心思，自己彻底代替了刘浩成了他的接班人了。齐宇微微点头，两人朝一辆黑色奔驰走去。 刘息力在其米尔酒店设宴为齐宇接风洗尘，其米尔酒店前身就是戚家酒店，刘息力成为了老板之后改名为其米尔。又通过大力修整和整改，其米尔酒店在今年成功被评为新城唯一一家白星五星级酒店。其豪华程度不亚于一座宫殿。 洗尘宴设在其米尔酒店的八十九层，可以俯瞰世界著名的东江美景，是一个可以容纳八百人的鸡尾酒会式宴宾厅。 齐宇推门而入，两排身着统一酒店制服的女服务员齐刷刷地鞠躬，异口同声道，“齐少爷好！” 齐宇被这阵仗吓一跳，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低调低调再低调，突然这么大张旗鼓跟他以往风格太不一样了，搞得他站在门口有点发愣。 刘息力身后跟着几个穿着正式西装，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只有刘息力是笑呵呵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齐宇便张开怀抱，大踏步走向他，和他来了个面对面亲密拥抱，手掌用力拍在他的背上，爽朗道，“硬朗多了！” 齐宇微笑着打量刘息力，几年不见，这个男人显然已经从痛失爱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之前耳鬓有些斑白的头发现在油黑锃亮，被发胶固定地一丝不苟，精神烁烁，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是商场精英的自信与威信。 “刘叔！”齐宇微笑着喊。 “好好，”刘息力连连点头，拉着齐宇的手扭头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助理道，“通知大家可以开始了！” 助理大步离开，没一会儿，所有服务员回到自己的岗位，宴宾厅的中间摆放着西式小点及水果台，上面布置着精致的食品，一个移动吧台摆放了充足的酒水及各种杯具，各种制作精美的鸡尾酒展示在其间，咖啡已经磨好，茶泡好安置在加热器上。 齐宇看到刘浩他亲妈化着精美的妆容坐在一边沙发上和另外同样化了浓妆的夫人们热烈交谈着什么，她似乎察觉到齐宇在看她，微微偏过头，视线不冷不热地投注过来，齐宇微笑着自然地扭过头去看别处。 在宴宾厅的最里面，一个搭建的小型高台上款款走出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主持人，走至立式话筒前，面带可人的微笑慷慨激昂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主要目的是加强沟通，增进友谊，共话其米尔酒店美好的明天！在此，我代表其米尔酒店对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专程参加这次联谊会表示热烈的欢迎！” 主持人精神饱满地说了一堆热烈的话后，又播放了其米尔这些年来发展的专题片，以及介绍了如何在大家认真工作中成功取得白金五星的资格，最后请刘息力上台讲话。 刘息力上台便玩笑道，“大家能来我刘某相当感激不尽！但肯定不是因为我的面子，我这张老脸没什么看头啦，你们老实说说多少人是专程来看我儿子的脸的！”刘息力说到这里便把齐宇拉上来，对着话筒道，“这位玉树凌风的大才子就是我儿子，是不是跟我很像？想当年，我也是这么帅的！” 台下哄堂大笑，齐宇也笑着微微颔首，刘息力一直都是以幽默和蔼的一面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从不摆架子，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可以和公司扫地阿姨笑着聊家常，等到员工告诉那阿姨那就是董事长时，把人家阿姨活活吓得半个月没敢来工作，后来一来就辞职了。 刘息力安排这次酒会的目的是什么，齐宇心里清楚的很，明面上是为了庆祝成功评上白星五星级酒店以及有很多合作者加盟进来，而更多的，还是要把自己推销出去，在各个行业中的翘楚面前给自己定个身份，对自己以后的发展提供了很大的平台以及拓宽了道路。 第四十二章 参加完酒会，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齐宇五年来第一次回国不是先回家，而是先去参加了刘息力的酒会，而从头到尾齐春平都没有询问一下，齐宇明白，他爸这意思就是以后就跟着刘叔干了。 原本以为爸妈都睡下了，齐宇轻手轻脚打开家门，却发现家里灯火通明，副官小李接过齐宇的行李放下，指了指三楼的茶室对齐宇说，“上去看看吧，两人表面上一直装作小事一桩，其实从中午就开始在茶室等你了，等到现在。” 齐宇很意外，朝小李点点头，踏步走上三楼。 齐宇家以前没有茶室，是他在国外的几年，齐妈进入了更年期，情绪急躁，心慌意乱，缺乏安全感，老觉得儿子不在身边，丈夫天天忙于公事，她最多余。齐春平为了安抚妻子，给家里弄了这么一处茶室，每天无论多忙，都会抽点时间出来陪妻子呆在茶室，品她泡出来的茶。齐妈总算这才好点儿，情绪也渐渐安稳下来。这个女人一生都围在丈夫和儿子身边，这两人对她来说就是天和地，缺一不可。 齐宇走进茶室时，齐妈已经洗了无数遍的茶具，茶叶换了一次又一次，她本来早就抵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一心想去看儿子，是齐春平不让她去，说儿子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当父母不能因为一些无所谓的小事拖累孩子。齐妈不高兴地拉着齐春平在茶室干坐了好几个小时，这可苦了齐春平，一下午几乎每隔半小时就要跑一趟厕所。 齐妈见齐宇进来，正在挑火的钢筷手一抖戳到了桌面，忙站起来，刚要说话，齐宇快步走上来，一把把他妈拥在怀里，轻轻喊道，“妈，爸，我回来了。” 他妈偷偷抹了把眼泪，捧起齐宇的脸看，“黑了，也瘦了，在外面怎么过的？” 齐宇只听他妈絮叨，偶尔附和两句，眼睛一直瞟向他爸。齐春平自齐宇进屋就只是在他喊自己时微微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齐妈说了一两个小时，最后实在没什么说的，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埋怨他在外头没有照顾好自己，齐春平这才开金口发了言，让女人早点去休息。可女人根本跟自己儿子聊不够，但男人的话她一直都当圣旨一样绝对服从，不管多不甘，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回房休息了，只是离开前，还不忘白了眼她男人。 齐宇对他妈的表现非常不可思议，他震惊地去看他爸，发现他爸竟然也只是表现地无可奈何，要知道他家一直以来，他爸说一不二，他妈绝对服从，今天这情况在以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齐春平把一杯茶推到齐宇面前，无奈道，“人老了，越来越像小孩，爱使小性子，你如果以后住在家的话，也要多让着她。” 齐宇忙点头。趁机打量他爸，他爸跟刘息力不同，头发白了就是真的白了，是岁月的痕迹，像雪一样，布在耳鬓，除了给一直如钢似铁的男人带来苍老，还舔了几分平易。 “以后留在刘叔身边学习，”齐春平说，“我和你刘叔是这么打算的，酒店以后要人接手，你是最合适的对象，如果你自己有想法的话可以提出来，想自己出去闯也可以。” “嗯，”齐宇说，“我还是跟在刘叔身边学，以后什么样的情况以后再说。” “年轻人不好高骛远是好的，”齐春平道，“刘叔值得你学的东西很多，虚心一些。经商这方便我不如你刘叔，以后多听他的教诲。” “嗯，我知道。”齐宇顺从点头。 齐宇被安排在其米尔酒店上班，上班之前去了一次墓地，给刘浩送了一束麦秆菊，花语是永恒的记忆，他是真的觉得无论他爱谁，刘浩永远都是他无法抹消的记忆。 在其米尔酒店，他从当一个服务员做起，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只有自己什么都会了，以后管理别人时才有说话的权利。其实说是当服务员，酒店里没人敢把他当服务员使唤，总经理见了他都要点头颔首。齐宇一开始很不习惯，打算提这方便的要求，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的身份被刘息力放在那里，真要这么说了，说不定让大家觉得他做作。 一个月都是风平浪静。齐宇现在在做大堂经理。这天上午酒店里来了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男的穿了件黑色夹克衫，女人穿的是紫色连衣裙，肩上披着灰色皮革坎肩，看上去像夫妻，要了一间标准间。他们拉着一个黑色拖杆箱，刚从机场赶过来。 晚上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候，突然有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脸色惨白地从电梯里跑出来。齐宇眉头一皱，清理卫生的阿姨一般是专用通道，为了保持服务质量，大堂电梯都是给客人用的。阿姨此刻惊慌失措，根本管不了这么多，朝齐宇失色道，“不好了，7032房间死人了！” 齐宇一惊，让一个男服务员先安顿吓坏的阿姨，自己领着另外两个服务员直奔7032房间，当他赶到时，7032房间房门已经大开，里面已经围有很多便衣，客户经理在维持现场秩序。 齐宇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待着，他就算有刘息力为他造就的身份，但这个时候说到底他只是个大堂经理，只能是个打酱油的。 没一会儿，上午那个紫色连衣裙的女人被两个便衣护着从房间里走出，她轻轻抖动肩膀，小声啜泣着。 齐宇目送那女人离开，拉过一个比他先赶过来的服务员问，“出了什么事？” “那女人是人质，凶手被狙击手击杀了。”服务员解释道，“好像里面那个凶手是通缉犯。” 齐宇皱眉，服务员知道的不多，更详细的情况也打听不出。齐宇默默走到七楼走廊尽头，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结果看到楼下不知何时包围了特警，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在一群身穿作战服的特警当中，有两个着迷彩服的军人，各自手里握着狙击枪，抬腿跨上军车。 其中一人，身高比周围人都要高出一点，身材匀称，肌肉在迷彩服下饱满有力，他走路昂首挺胸，动作矫健不拖泥带水，身旁的战友抬起头似乎在跟他说话，而他目不斜视，表现得不太喜欢搭理人的样子，生人勿近，战友放佛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依旧自说自话，他率先大步踏进军车里。这个身影太熟悉了，一瞬间，齐宇竟觉得呼吸急促。 军车发动，齐宇自看到那身影，就魂不附体，猛地趴到窗户上，想看清军车的牌照，但他在七楼，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眼见军车要开走，齐宇清醒过来，发了疯似的狂奔到安全通道，一步三个台阶往下跳。那个身影，那种气质，他不可能会看错，无论多少年他都不会看错。他发狂一样大力拍开安全门，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焦急地往外跑去。几个前台惊讶地看着齐宇的背影，她们从未见过这么不镇静的他。 军车一记烟尘，扬长而去。齐宇刚要拉开门追出去，被突然跳出来的警察拖了回来，可他却如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样极具攻击性，好几个警察抓住他才强行把他按进沙发里。齐宇眼睛一直看着军车消失的方向，原本在大力挣扎，随着渐渐看不清军车的影子力气也渐渐耗尽。 齐宇伏在沙发里喘气，警察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教育道，“现在关键时期，怎么能私自进出，遇到危险了怎么办？没想到你看着文弱，力气居然这么大。” 齐宇目光无神，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个身影，喃喃问，“车牌是什么？” 警察一愣，“什么车牌？” “那辆军车，”齐宇抬起头，目光恢复清明，“车牌是多少？” “你出去就是想看车牌？”警察诧异道，“新R××××。” 是他爸军区的车牌号，齐宇想笑，刚才那个人是刘浩的可能顿时上升到了80%。 酒店被狙击手枪杀的那人被警察带走，很快一拨人撤离，负责清扫的人员安静地打扫了房间，房间的落地窗户上清晰地留下一个子弹穿过的弹眼。 齐宇一下班，匆匆给他爸打电话，接电话的是警务员，转接给他爸还要一段时间，齐宇面无表情地等了一会儿，实际上心里早已风起云涌。 电话终于接通，齐宇迫不及待地问，“爸，刘浩是不是没死？” “……”齐春平顿了很长时间，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昨晚执行任务，目标在其米尔酒店。”齐宇强自镇静，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颤，“我看到他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齐春平终于说，“浩浩已经死了小宇，现在在世上的只有齐鎏辉。具体的以后再说。” 齐春平不客气地将电话挂了。尽管他爸回答他的时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但齐宇却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温暖的回答，心脏咚咚剧烈跳动，他靠在墙壁上，面朝天空大口呼吸，等待这样一个结果，实在要了他太大的力气。 第四十三章 其米尔酒店挟持人质事件消息基本被封锁，从凶手住的房间里搜出一把USAS-12自动霰弹枪、两把深度改造的国产高精度小口径狙击步枪。据说凶手的背后是国际上让所有国家都头痛不已、且无可奈何的最大军火商，政府将这一消息封锁不想让别的国家知道现在最大军火商里有人已经流窜到本国内地。齐宇只是从刘息力那里听到一点儿风声。齐宇没有向刘息力打听刘浩的具体情况，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情急就坏了整件事，还是等到时机成熟，让知道这件事的人亲口告诉他。 初夏转眼到了，白薛放暑假，说要回来帮齐宇，顺便打暑假工。齐宇没拒绝，他现在不跟父母住，刘息力给他在其米尔酒店附近买了一套二居公寓，有一间房空着也是空着，白薛回来住刚刚好。 白薛飞机到的那天是礼拜天，齐宇驱车去接，顺道带他回家吃晚饭，他本来每个礼拜天都要回家陪齐妈吃一顿饭。这个月他一直都在忙酒店的工作，前两个礼拜都没来得及回家。 白薛看到齐宇就上前拥住他，单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哥，你现在越来越像成功人士了！” 齐宇笑道，“别胡说了，跟我回家吃饭。” 这句话让白薛眼睛里飞速闪过异样的神采，又如昙花一现很快黯淡下去。 齐宇接过他的行李塞进后备箱，他就站在车的一边看着齐宇行动，像个真正的大哥一样照顾着他，把他当成家人。 两人回到家，刚一踏进家门，齐宇就觉得不对劲，家里太安静了，没有人烟气息，平常他要回来吃饭时，齐妈总会准备一桌他爱吃的东西，饭香飘满整个大厅。 “妈？”齐宇循着卧室的灯光找去，推开门，看到他妈目光呆滞地坐在床前，“妈，你怎么了？” 齐妈听到齐宇的声音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身体猛地一颤，一扭头看到齐宇的脸，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嚎哭出来，“小宇！你爸被纪律检查部的人带走了！” 齐宇一惊，“怎么回事？” 齐妈只有悲恸哭泣的气儿，儿子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电话响了，齐宇连看都没看，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那边是特别陌生的声音有着特别熟悉的音调，话一出口齐宇的心跟着猛地一跳。 他说，“流氓！去京市找叶叔，快点！” 流氓这个外号，是一个人起的，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一个人喊得出当中的味道。 “你知道怎么回事？”齐宇捏紧手机，“告诉我！” “现在说不方便，快去找叶叔！现在只有他能救齐叔！” 齐宇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觉得此时多说无益，挂电话前问，“我怎么联系你？” “等我联系！”刘浩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齐宇收起手机，盯着他妈床头上那张结婚照看了一会儿，扭头看见他妈满怀期翼地望着自己，他用力捏了捏他妈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把爸完好无缺地带回来！” 他蹬蹬蹬往楼下跑，白薛正紧张不安地坐在客厅沙发里，看到齐宇神色慌张地下来，立即站起来担心地问，“怎么了？” “帮我照顾我妈！”齐宇丢下这句匆匆忙忙奔出门外。 去往新城机场的路上，齐宇想了想先打电话给刘息力，出乎意料的，刘叔的电话竟然不通。齐宇烦躁不安地放下电话，一路疾驰。 在机场等飞机时，又给他爸一个心腹打电话，当年就是他把自己从新城带回安居市藏起来的桂军，现在已经是大校正师长。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齐宇突然想通了什么，顿时冒出一头冷汗。刘息力的电话他从来没有打不通的时候，现在他爸出事了，刘息力的电话也无法接通，怎么会这么巧？ “齐宇？”桂军一接电话就道，“受贿罪，现在正在调查，不过你放心，将军平时为人我们都知道，上面会调查清楚的，你别急。” “受贿？”齐宇手心出汗，紧张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首长受贿，寄了一份证据材料给军委，军委派人调查后发现首长确实跟证据里提到的公司集团有经济往来，”桂军道，“现在首长被带进了纪律检查部。” “那您能帮我查一下是谁寄的吗？” 桂军道，“已经查过了，查不出来，看样子寄证据的人很有反侦察能力。” 齐宇想了一想，问，“证据里提到的公司是什么公司？” “其米尔酒店股份有限公司。” …… 齐宇力尽气竭地关掉手机，登上飞往京市的飞机。 叶叔是京市军区政委，齐宇在京市等了一天，在军区里被推过来又推过去，辗转了好几个部门，把他安顿在部队招待所，第二天才有个兵过来把他领到叶叔面前。 齐宇到的时候，叶叔正在看报告，察觉到他进来头也不抬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请叶叔帮我爸……” 齐宇话还没说完，叶叔手一抬打断他，沉着脸道，“你爸这事如果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他是被人诬告的，不用我出面一样没事。” “叶叔，”齐宇道，“您跟我爸这么多年的战友，没有人比您更了解他，比您更有说话的资格。” “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来往，现在已经不了解他了，”叶叔叹了口气道，“我给你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你去找他们吧。” 叶叔说完拿起报告仔细读起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很忙，让人把齐宇送出去。 叶叔摆明了袖手旁观，不想参与这件事。齐宇相信他爸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受贿行为，最近国家严打贪污受贿，这个风头上一向行事谨慎的他爸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再者，他爸对钱财根本看得很淡，早些年就算需要些钱走动关系，他也从不会往自己身上招揽钱财。现在他已经坐上这个位置，钱财早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刘叔更不可能会犯把他跟齐将军的关系曝光这种错误，两人二十多年来早就形成亲密无间的默契，人越往高处走行事手段就更加谨慎小心。可他们的关系应该算公司的机密，除了刘息力知道，还会有几个人知道？ 其实齐宇知道这起案件肯定是个乌龙，只不过是谁想故意陷害他爸而已，这么拙劣的手法原本不需要担心，可因为行贿者是刘叔，齐宇就有些胆颤，毕竟他爸和刘叔之间确实有些理不清的关系。 齐宇一时想不到到底是谁把证据寄出来，现在的他只能拿着叶叔给他的几个人名名单，细细琢磨着，要先把他爸救出来。 齐宇家有一尊金身佛像，是他奶奶的陪嫁品，据说是他奶奶的娘家的传家之宝，其价值早就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他爸最困难的那些年也没动过这尊佛的主意。 齐宇看著名单，名单上的那些人也都已经不能用钱来收买。他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打包好佛像，还有家里之前收集的一些古董字画，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值佛像，但也绝非凡物。然后让桂军亲自带着这尊佛像等物送京市来。 齐宇抱着这些宝贝东奔西跑，腆着脸不知求了多少人，看了多少高官的脸色，可人家东西收下了，饭吃了，却没有明确给齐宇一个会帮助齐春平的答复。最终的结果，齐宇还是只能干坐着等结果。 一个月后，新城军区司令员齐春平受贿案出了结果。 齐春平跟其米尔酒店的董事长有些关系，但经过层层调查，发现两人就是往日战友，并无不正当利益关系。齐宇不禁大松一口气，可还没等他缓过来，突然又有消息传出来，齐春平突然翻口，承认自己利用职责上的便利，故意非法威胁索取其米尔酒店董事长刘息力的财物。因刘息力是被勒索，而且没有获得不正当利益，故不构成行贿罪。 这消息好比当头一棒，打得齐宇懵了好久。 没多久，军委开完会结果讨论出来，对齐军长的处罚给予撤职处分，无期徒刑。 齐宇回到新城，不敢告诉他妈事情的结果，只把前面一个撤职的消息给了他妈，让白薛守在他妈身边，不让她接触外面的新闻，准备能瞒多久先瞒多久。 刘息力从看守所出来，一头钻进家里，哪里也不去，齐宇找他他也不见。齐宇知道，他爸出事，刘叔不比自己好过多少，而且他爸突然反口自首，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与刘叔肯定脱不了关系。 第四十四章 齐宇家的房子被封，齐宇带着他妈住到自己的公寓里，白薛跟着。 齐春平的事，让齐宇在短短几天瘦了十斤。齐妈知道事情很大，一边担心丈夫一边心疼儿子，她自己担了很大压力，尽管儿子告诉她齐春平没事，可一直见不到人，她就明白不是真的没事。每天只要看到与丈夫的合照就泪流满面，可看儿子一天比一天憔悴，她就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流泪，唯恐给他增加压力，于是，只能整夜整夜地偷偷缩在被窝里以泪洗面。 齐宇去查了其米尔酒店所有的高管们，他们每日作息时间每天的日程安排，有没有谁突然表现地神神秘秘的等等，甚至去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信息，如果谁的账户里突然多出来一大笔钱，这人多半嫌疑很大。 可他没有权限去银行查询客户的个人信息，现在的他想通过他爸的关系也不可能查到什么，正一筹莫展之际，刘浩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时值盛夏，气温不容小觑，连日晴朗，日照强烈，暑热天气让人炎热难受。刘浩穿着一套深灰色运动服，领口和袖口扎得紧紧的，人高马大，身材健硕，肌肉在运动服下若隐若现，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大家都热汗淋漓，只有他，穿的比别人多，却一丝汗渍都没有，他麦色肤色，面颊如刀刻，眼睛深邃，似一汪看不到底的寒潭，给人一种严酷冷峻的感觉，好像只要稍稍靠近他一点就会被他冰个半死。 齐宇是在自家公寓楼下的卖冷饮的小摊看到他的。初一见他，愣了半晌。 刘浩也不说话，嘴里叼着一支烟，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在冷饮小摊遮阳伞杆上，视线炯炯地看着他。他明显碍着摊主做生意，但慑于他的气势，小摊摊主却只敢怒不敢言。 齐宇理了理自己的领结，扭过脸淡淡笑了笑，大踏步向他走去，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一动，刘浩猛然直起腰，吐掉嘴里半支烟，同样迎向他走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齐宇先停下步子，而后刘浩也停下。正在齐宇犹豫着要说什么，刘浩突然张开如铁柱一样的双臂，一把把齐宇拥进怀里。 齐宇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带着异色看过来的路人，用力挣了挣，谁料刘浩的双臂像铁钳一样，他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齐鎏辉？”齐宇撇嘴道，“快放开我，别闹！” “我不！”刘浩道，“我们多少年没见过了？我想你了！” 齐宇失笑。他没料到现在看上去早就是顶天地里的冷峻大男子，说起话来居然还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旁边的小摊摊主听到刘浩的话，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别闹了，”齐宇环住他的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让人家看笑话！” “说你有没有想我！”刘浩不依不挠，“快说！” “……”齐宇把脸贴在他肩上，不知道刘浩怎么长的，高三那年就有一米九了，现在在部队里又锻炼了一身肌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贴在一块硬邦邦的巨大石头上。他深吸一口气，隔着运动衫闻到刘浩身上散发的雄性荷尔蒙味道，他沉迷地闭上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冷淡，“我以为你死了，我怎么会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背上的压力突然加大，齐宇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扭头去看刘浩的侧脸，这货果然脸色冰冷，像要吃人一样。 齐宇看见了像没看见一样，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说到正事，刘浩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松开齐宇，又变成那个生人勿近高大威严的勇猛汉子，他朝四处打量，齐宇知道他在找什么，说道，“跟我来。” 两人回到公寓，白薛领着齐妈去公园散步了，家里空无一人。 齐宇让刘浩坐到沙发上，给他拿了一瓶可乐，道，“现在说吧。” “我是请假出来的，齐叔的事我听说了，我在部队里想要帮忙也帮不上什么，现在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刘浩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齐宇的这个新家。 齐宇咕咚喝了一口茶说，“这房子是你爸给我买的，我现在在你爸手底下上班，你在我爸手底下当班，我们真是有趣。帮助的话，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这些银行账号，看看有没有哪个进出账非常特别。” 齐宇说着拿出一张白条，条上记录着好几串数字，“你能做到吗？” 刘浩瞥了眼那张纸条，讥讽道，“就这点小事？我有三天假期。” 齐宇想了想道，“那就去看看刘叔吧，自从我爸出事，刘叔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谁都见不到他。” 刘浩点点头，两人没什么话说了，一直安静地沉默着，他视线一直凝视在齐宇的脸上，忽然伸出手摸到齐宇的下巴上，眼睛里一抹狠戾闪过，“怎么疤没消失？我给你抹消疤灵。” 齐宇拉开刘浩的手，淡淡一笑，“又不是女人，一点点疤就接受不了……” “我不喜欢！”刘浩霸道道，“给它消了！” 齐宇摇头，“手术都没办法，消疤灵能有什么用？” 刘浩单手捏着齐宇的下巴，看那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越看越不顺眼，眉头越锁越紧，最后愤怒地一口咬上去。 这个动作让齐宇有些愣，刘浩却很冷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巴一路沿着那条疤痕往上，最后心急火燎地堵上齐宇的口舌。 他粗暴又蛮横地在齐宇口腔里横冲直撞，齐宇想撤出来，下巴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捏住，让他连牙关都关不住。刘浩一边吻着，另一手一边往齐宇的下身游走，齐宇惊得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下去。 趁着刘浩一分神间，齐宇从他手心里挣出来，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在部队饥渴成这样，男女不分了？” 刘浩似乎才反应过来，仔细盯着齐宇的脸，忽然懊恼地一拳头捶在沙发表面，沙发立即凹进去一大块。刘浩蹿起来，在客厅里来回大步地走动，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齐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刘浩焦虑地反复踱步，余光一闪，看到柜台上摆的一张照片，猛然顿住脚步，一个箭步冲到照片前。 那是齐宇和白薛在国外的一张合影。当时两人打暑假工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快要下班时，陈思敏来找他们，顺便在超市里给他们照了一张。两人穿的是超市服务员的蓝白相间制服，互相勾肩搭背，对着镜头龇牙咧嘴，白薛笑得尤其高兴满足，脸上都染了红晕。后来打电话回家，齐宇跟他妈说他在国外认了一个弟弟，他妈让他寄照片回来，他就挑了这一张。 “白——薛？”刘浩咬牙切齿，当初他站在被告席上，原告位置上站的就是这个秀气男孩子，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这个害他入狱，让他差点死在监狱里的混蛋。 “他只是被人利用，”齐宇淡然道，“我不信你会不知道你在部队的这些年，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刘浩转身，压低嗓音，气压顿时降低，“我还知道齐叔端了龙腾团，你保住了徐世杰！” 刘浩说到这里瞳孔剧烈收缩，“流氓，你知不知道当初这个消息让我几天几夜没睡好，我每天都在揣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保他？现在你告诉我！” “我以为你死的时候，”齐宇淡淡道，“一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要保他是因为我爱他，因为你我把他赶走了，五年来，我一丁点儿他的消息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良久的沉默。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齐宇一句爱他让刘浩所有想要冲出口的话活活吞了回去，他咽了口口水，想再说点什么，艰涩地正欲开口，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旋动门锁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刘浩抓起茶几上记录账号的白纸，往房内一闪身，进去前对齐宇说，“等我联系你！” 齐宇刚要回答，白薛和齐妈已经进来了，白薛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齐宇慌忙往卧室瞧去，刘浩早已消失无踪。 齐妈精神还是不太好，要不是齐宇说想吃她亲手做的菜了，她也没心情出门。白薛一边把菜放进冰箱一边对齐宇说，“你在家啊，今天我跟阿姨看到一个去夏威夷的双人游，就商量着想去一次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去！”齐妈连忙急道，眼圈禁不住又红了，“我等你爸回来一起去！” “妈！”齐宇无奈道，“让公主陪你出去散散心，爸的事你急也急不来，现在这么不稳定，我担心以前爸的死对头会对你怎么样，你还不如在外面安全一点，也让我放心一点。” 齐妈抹抹眼角，她知道齐宇说的是对的，就是控制不住，最后想想不给儿子造成负担，狠狠心点头道，“好吧，不过你爸一旦有什么消息你要赶紧告诉我！还有，我不去夏威夷，太远了，换个亚洲国家。” 齐宇听他妈答应了，高兴地抱住她道，“好好好，亚洲国家随便挑，新加坡怎么样？或者去巴厘岛？马来西亚也不错！” “越南吧，”齐妈说，“近。” 第四十五章 齐春平的事算是丑闻，为了保证部队的名声，秘密判决，不得公开，媒体不得拿来炒作，齐春平本人被关进全国唯一的京市军事监狱里。这所监狱曾经关过满清要员、国民党高级将领等高级囚犯。如果进去了，再想出来基本是没可能了，连想和家人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几天后，齐宇接到了刘浩打来的电话，查清楚了他给他的那些账号。 “你给我那些全部都很正常，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刘浩这么说着，说到但是两个字时似乎很愤怒，声音都是阵阵颤抖，“我多查了一个人，她的账户莫名多出来一大笔钱。” 齐宇迫不及待，“谁？” “夏颖琳！”刘浩咬牙切齿。 “夏颖琳？”齐宇震惊，不敢置信。 “对，”刘浩像是愤怒道极点，齐宇隔着话筒甚至能感觉到他把牙齿咬碎了的声音，刘浩继续压抑道，“夏颖琳，我亲妈！” 后三个字让齐宇丧失了再听下去的能力，他想到那个他一出现，就盯着他的女人，两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而他一直全不在意，是他太疏忽了。 如果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去找这个女人。军事法院给的漏洞百出的答案齐宇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就算他救不出他爸，总要把那个暗地里对付他家的人揪出来。 夏颖琳正好去了韩国旅游，什么时候回来还没个定论。丈夫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正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行李一收，跑国外逍遥去了，齐宇突然理解为什么刘浩那么讨厌他这个妈了。就算是亲的，没人性，也没办法尊敬起来。 正当齐宇等待夏颖琳回国的时候，他突然接到通知，他爸肝癌晚期，需要保外就医。 齐宇拿到这个通知时，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开始的时候还在想，这说不定是他爸的一个障眼法，就像当初他隐瞒刘浩的真实信息，把人偷偷送进部队里。估计除了刘叔，谁也不知道他曾经露了这一手。 但当他去了京市医院，看到他曾经一直行如风坐如松声如洪钟的爸插着氧气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腹部隆起，皮肤发黄，因为剧烈的肝区疼痛，微微弓着身体。在看到自己走进来时，为了维持一如既往的威严，他强忍着痛苦，直起腰杆，板着脸说，“你怎么来了？你妈呢？” 齐宇看着满头华发的爸爸，这场事件给这个雷厉风行颇有手段的强悍男人带来了怎样的打击，让一个健康的军人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齐宇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扭头深吸一口气，他爸最厌恶看到男人哭哭啼啼，这个钢铁意志的男人信奉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的原则，齐宇把眼睛里的一点湿润逼了回去。 再转过头来，脸上就看不出什么表情，齐宇快步走到他爸床前，握着他爸的手说，“我让妈出去散心了，让公主陪着的，公主就是我在国外认的那个弟弟，你看过照片的。” “嗯，好，”齐春平点点头，对齐宇的表现很满意，不是他想象中禁不起打击的孩子了，而是成长成了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齐春平拍了拍他的手背，想了想问道，“去哪里散心了？” “她去越南了。”齐宇回答。 “嗯嗯。”又一阵疼痛袭来，齐春平不自觉重重捏了一下齐宇的手背，齐宇的心一提，紧张地问道，“爸，怎么样？” 齐春平放开齐宇，摆了摆手，因为忍得太过用力，他的嘴唇发白，面孔微微变形。齐春平逞强道，“我没事，你妈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齐宇看着他爸忍受剧痛的脸，心如刀割，隐忍道，“我不敢告诉她，怕刺激她。” “嗯，你做得对，”齐春平淡然一笑，“早些年的话我肯定会批评她不像一名军嫂，这点痛苦都不能承受。可现在人老啦，想着她跟了我一辈子，受了委屈从来不在我面前提，我们谈恋爱那会儿也从来没跟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她也不能像别的姑娘那样躲在男朋友怀里撒娇，这些都是我欠她的，本来以为等我退休了好好陪陪她，没想到没机会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让她看见，免得她伤心。” 齐春平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可能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对心里最愧疚的那个人就有特别多的话要说，但现在齐妈不在这里，齐宇就代替他妈听着，认认真真。 “越南最近不是不太平吗？”齐春平突然想起什么来，担心道，“她跑那里去做什么？” “说是离得近，”齐宇安慰道，“过几天就回来了，您别担心。” “她回来的话，”齐春平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还是说了吧，最后一面不让她见，她以后说不定有遗憾。不过，你挑时候说，别一次说出来，先给她做心理建设，我去年陪她去检查，医生说她心脏不太好。” “好的，爸。”齐宇知道，他爸虽然这样说，其实还是自己想见他妈了。 “对了，”齐春平又想起一人来，“你刘叔怎么样了？” “自从你进去后，刘叔就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齐宇黯淡地说。 “他就是这种犟脾气，”齐春平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呵呵一笑，“以前一起当兵的时候就这样。没事的话，你也多开导开导刘叔，别让他钻牛角尖，这事这样处理是最好的，我大不了就是进去呆一两年而已，反正没多久也要退休了，要是让他担着，那就是死刑了。” “嗯嗯，”齐宇连连点头，“我会跟刘叔说的。” 齐宇在医院陪了他爸两天，算日子他妈和白薛该回来了，两人最近报的旅游团是一个星期，回来的当天齐宇打电话去旅行社询问具体的归期，结果旅行社的经理慌里慌张告诉他团里有三个人走丢了！ “怎么会这样？！”齐宇暴怒，“你们是怎么带团的？怎么会有人走失？！” 经理战战兢兢道，“您别急，我们已经报警了，去越南的旅游团其实今天早晨就已经回国了，是团里那三个人还没到日期要先回来，谁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他们还没回来！” 齐宇丢了魂一样回到齐春平病房，齐春平一看到他精神顿时好了一大半，挺直着腰杆，亮着一双眼往他身后看去，结果谁都没看到，一下子又黯然下来。 齐宇知道他爸想见谁，他大步上前道，“爸，我还没敢告诉妈，您再等等。” 齐春平望着自家儿子的脸，这张从幼稚到如今成熟的脸，那上面随便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他比谁都能最先读出来，他艰难地张嘴，每说一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会儿，“小宇，说实话，不要瞒我……” 齐宇咬咬牙，最终握着拳头道，“妈在中越边境失踪了，现在警察正在找！爸，你放心，我一定把妈带回来！” 齐春平点点头，他现在病情很重，最多还能坚持三个月，说话已经很困难，等齐宇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给他爸的护士塞了鼓鼓囊囊一个大红包，齐宇让她帮忙多注意他爸。自己则收拾行囊，去他妈走丢的旅行团，找了几个带团的导游和旅行社经理详细地问了他们知道的情况，打算自己去找他妈和白薛。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他妈带到他爸面前，让两人见上最后一面。现在的齐宇非常后悔当初让他妈出去，如果因为他的错误决定，他爸和他妈这辈子就这样错过了最后一面，那他下半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坐了一天飞机，到达云南边境，齐宇进山前找了当地的居民为自己带路。这一带不怎么安全，据说经常有一些武装分子到小镇里胡作非为，山里没有女人，他们要是看上了镇上的女人直接带走，给少量的钱给女人的家人，这里本来就穷，女人被带走也不会报警，一个女人可以管土匪们过上一两年。土匪们在镇上吃喝拉撒从来不会给钱，镇上的居民也不敢说什么，他们都是一群亡命徒，做的是世界上最最伤天害理的那种事。政府派军队来镇压，可这些人像盲流一样四处乱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加上他们身上装备的武器，有些竟然比军队所用的还要先进，让抓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这地方大概是全国最脏乱差的所在之地，齐宇来了之后就更加后悔当初怎么会答应他妈让她来这里。 齐宇找的向导名字叫土生欧弯，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满脸褶子。土生家住在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山头上，他原本不是这里的住户，是在更深山老林里，因为交通不便距离水源远，赶集非常不易，生活比这里还要困难才搬来，因为没有按照手续办理迁移，土生一家成了“黑户”，他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住的是茅草屋，齐宇到他家的时候，穷得根本吃不上饭，小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没有鞋穿，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脸上是新奇的表情，显然没见过从外地过来的陌生人。 土生不会说普通话，但是能听懂，齐宇选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曾经住在深山里，对地形不陌生，选他当向导最为合适。 齐宇先给了土生五万当定金，告诉他，每带路一天给他一万，两个月为期限。 第四十六章 进山的前一段路可以开车上去。齐宇在镇里租了一辆面包车，让土生指路，打算开到不能开的地方再徒步上山。 车绕着盘山公路一路往前，越往山里就越无人烟，山峦起伏、树木茂密、前后看不到半个人影。 大约接近中午时分，两人已经越过了两座山，现在已经是夏季，但阴凉的山风呼呼吹来，人的身上还是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齐宇停下车，从包裹里掏出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两人吃了以后又休息了一会儿，继续上路。 又开了近一个小时左右，原本四下无人的山林里，突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突突突地声音。齐宇看了土生一眼，土生也表示很迷茫。山里有驻扎部队齐宇知道，但一直都只仅限于知道而已，他们的具体位置却是个谜，难道他不小心撞见了政府军队？ 正疑惑之际，路的弯道处出现一队黑色越野车车队，玻璃贴膜也是纯黑色，全都没有车牌，领头的一辆车在离齐宇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三个男人穿着防弹背心，手里端着微冲，神情很警备。还有一个是女人，身上穿着的是一种沙漠迷彩服，不是国内的作战服，身上光挂着的枪就有四把。 齐宇把车停下，拉开车门走下来，其中一个男人立即警戒地端起枪指着他，齐宇立即举起手。三个人见齐宇这样，互相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不是云南地方上的方言。那个女人看了三个男人一眼，这才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问齐宇，“你们干什么的？” 齐宇回答，“来旅游的。” 女人转头又给那三个男人翻译。三人又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用枪指着齐宇的男人快步走到车边，眼睛还是警戒地看着齐宇，手拉开车门，看到车里坐着的土方，大声呵斥，那女人忙喊道，“出来！” 那男人一只手拎着土生连拖带拽地把人从车里扯出来丢到齐宇身边，钻进车里左右翻腾。 齐宇手心里顿时冒出冷汗，他包里有一支手枪，后车位藏着一支来复枪，一个普通的游客是不可能带着这种在国内明令禁止的武器的。 果不其然，男人大叫一声，把从车里搜出来的武器扔到地上，立即所有人都全神戒备起来，纷纷端起枪指着齐宇和土生，女人看着武器，面色立即沉下来指着它们问齐宇，“旅游为什么要带这些？” 齐宇解释，“我怕遇到土匪，这些是用来防身的。” 女人原话给那些男人翻译了，但男人们显然不相信，一个个用枪逼着齐宇和土生坐进越野车里，后面另一辆越野车上又蹿下来四个男人，他们的打扮是山林高度伪装的作战服，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是狙击步枪。他们一下车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分别往两边跑去，占据最高点，四处观望着什么。 大概半小时后，可能是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车队掉头开始往山里走，齐宇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租来的面包车也被押了过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齐宇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次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到哪里去。 车队一路沉默地行进着，深入山林，渐渐地只听到躲在深处的鸟兽凄厉地叫唤，让人不寒而栗。 到太阳快要西沉时，终于停了下来，齐宇被他们从车上推下来，眼前是一排单吊式木质吊脚楼，吊脚楼外围大约每五百米就有一个哨岗，上面站着配枪的站岗者。齐宇还要再打量四周，被身后跟着的男人一巴掌推在后背上，催促他快走。 齐宇前脚刚踏上吊脚楼的楼梯，突然听到不远处哄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被炸起的飞石走屑飞散的声音，其中一枚小石子居然迎面飞过来，落在齐宇脚下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齐宇沿着石子飞来的路线看去，没等看到什么，又被人赶着上楼，不让他乱看。他和土生手脚被绑着，关进房间里。木质吊脚楼隔音效果不好，齐宇能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谈话声，但无奈他们说的不是普通话，齐宇什么都听不懂。齐宇问土生听不听得懂他们说的，土生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宇头靠在墙上险些睡过去，有两个人过来开门，把齐宇和土生带了出去。 他们走下关齐宇的这座吊脚楼，换上另一座，齐宇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拐了几个弯，就听到房间里传来非常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停下来，立即有个粗犷的声音糙着齐宇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地说着什么，还没说完，那爽朗的笑声就以更振聋发聩的响度传出来。 那笑声非常熟悉，齐宇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正当他回忆时，门已经开了，他和土生被人一掌推进去。 齐宇踏进房间，首先看到的是正对着自己的一个满脸横肉、腰圆膀粗的中年汉子，他一手正拿着鸡腿，啃得满嘴是油，他身边站着的一排人的装扮与下午在山里遇到那群人装扮一模一样。齐宇扭头，看到那个背对着自己笑得很大声的男人，身体猛地僵直，愣住了。 身后的土生见他发呆，轻轻用手肘蹭了他一下，齐宇回过神来，这时候男人正好扭过头来，齐宇下意识地低下头，脸扭向一边。 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效果，因为那个男人在看过来的一瞬间，笑声同时戛然而止，房间顿时安静地连空气都静止了。齐宇每走一步路，就听到脚步踩在木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时，那个肥肉汉子看了看齐宇摇摇头，视线落在土生身上，又看了看对面他的客人，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了一溜听不懂的话。 他身边一个矮个子小青年指着土生为客人翻译道，“这是您的人吧？您做事不厚道，我们真心诚意做生意，您却让人潜伏在山下。” 客人在看到齐宇后瞬间变色的脸又在一瞬间恢复过来，对着肥肉汉子笑道，“您说笑了，那可不是我的人。” 客人虽然是面带笑容，但他身后站着的那群小弟全都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天底下没人比他们更了解他们的老大，这个家伙喜怒无常，他上一刻对你笑得好比一朵正在盛开的太阳花，下一刻却能如地狱恶魔将一枚爆炸弹射进你的体内，看着你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只能说，他笑得越灿烂，你的处境可能就越危险，当然，如果他不高兴，那后果只会更惨。 肥肉汉子大笑着讲了几句，他身边站着的持枪男人大步流星踏过来，用一把狙击步枪顶在土生头顶，手指微动。齐宇一看这阵仗，紧张地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和土生现在正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土生被杀的话，下一个就轮到他，他情急之下，猛地用手抓住枪杆。他一动，身边看守他的男人立即持枪抵住他的后脑勺，想都不想就要开枪。 在这同一时间，只见那个客人突然站起来，接着只听噗地一声，激烈的火光闪过，砰地一声巨响，被炸烂的木棍和带着火星的木屑纷纷落下，整个房间地动山摇，最后是一声震耳欲聋哄地爆炸声。所有在屋子里的人都傻了，而肥肉汉子手上的鸡腿里还嵌着一根横插进去去的木条。 等一切安静下来，这个房间的屋顶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看得到外面湛湛清空悠悠白云。大家一致扭头看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客人。 客人一脸笑意，肩上扛着的是他亲自带过来的肩扛式无后坐力炮，他满不在意地扛着武器走到肥肉汉子面前，笑嘻嘻地说，“这东西重啊，一个人扛着它跑容易累死人，没有今天卖给你的那一批火箭筒方便，但威力大得多！你摸摸……” 客人把武器凑到肥肉汉子面前，肥肉汉子吓得立马扔了鸡腿，一面大叫着往后面躲，一面挥手让他的手下过来保护他。可那些亡命徒们看看客人手上的无后坐力炮，又看看他带来的那些人手里的所持有的武器，为了保命一个都不肯动弹。 早就料到这盘散沙是这个德行，客人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走到齐宇面前。 齐宇淡淡地看着这个人走来，五年没见了，一道深深的刀疤从他的额头开始穿过他的鼻梁直达右耳，但他精神烁烁，皮肤粗糙黝黑，在太阳下曝晒才会造成这个效果，他体格高大，棱角分明，身材精瘦，脚上蹬着嵌入钢板的军靴，用力蹬蹬蹬踩在地板上，像要把这幢吊脚楼踩塌。他左手中指一枚款式简单的白金戒指依旧光鲜如初，与武器反射的冷艳光芒相映成辉。他一口白牙闪闪发亮，特别醒目。 齐宇低下头看了看五年来一直戴在自己右手中指那枚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抬起头对他道，“好久不见，徐世杰。” 齐宇此话一出，跟在徐世杰身边的那些手下们俱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老大的名字多少年没人敢喊出来了！！上次是合作对象不小心叫了一声，结果整个山窝窝被老大火力全开地彻底扫荡了。他们幸灾乐祸地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这下要倒大霉了！ 徐世杰把肩上扛着的武器往后一丢，眼神凶恶地盯着守在齐宇身边的那个男人，男人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徐世杰一手把齐宇往自己身边一拉，按着他的肩膀对那个翻译小青年说，“告诉你老大，让他看清喽，这个，才是我的人！” 第四十七章 齐宇坐在徐世杰开的车里，土生被徐世杰的手下带着跟在后面。一路上徐世杰都装作平静的样子，但是齐宇早就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看出他的不淡定了——谁开车会紧张到手指头上的骨头都僵硬了。 他们是连夜从肥肉胖子的山寨里离开的。齐宇觉得自己太白痴了，初遇那群人居然说武器是用来抵抗土匪的，怎么没想到带走他们的就是一群装备精良的土匪。 山林里的路到了晚上非常不好走，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就是万丈悬崖，稍微不注意就是连车带人粉身碎骨。 徐世杰把车开得东倒西歪，后面的手下看着都是胆颤心惊。 “你来这里干什么？”徐世杰深吸一口气，换挡爬坡。 “我妈前一阵子在这一带丢了，我来找她。据调查，她最有可能在这片山里走失。”齐宇说着，扭过头看着徐世杰的侧脸问，“你一直在这里？” “没有，我是全世界各个角落里跑。”徐世杰笑笑，“这里不安全，明天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齐宇算了一下时间，开车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脱离了肥肉汉子的范围，他说，“在这里把我们放下吧。谢谢你救我们。” 徐世杰忽然踩住刹车，车猛地停住。齐宇看了看他，伸手去拉车门。 “小宇……”徐世杰低着头没有看他，似乎在竭尽思考着什么，灵光一闪抬头兴奋道，“在山里你只有两个人去找人，太困难了，我帮你找怎么样！这一片我熟！” 齐宇一想也是，要是再遇到像之前那群人他不一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逃脱，他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妈回去看他爸最后一眼。 见齐宇答应，徐世杰暗自松出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朝前开去。 后半夜终于到达目的地，齐宇从车上下来，这里已经不是国内，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一点儿信号都没有。面前是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帐篷的上方覆盖着大量的树枝，用来隐藏这个小小的驻扎基地。 徐世杰刚一跳下车，当中帐篷里立即钻出一群人，急吼吼地冲出来。为首的那个齐宇看着很眼熟，回忆了三秒钟终于想起来那是一直跟在徐世杰身边的林竹超。 林竹超一开始只看到徐世杰，对他周围的事物都不闻不问，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徐世杰，见他全身上下都完好如初，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他一眼就看到了齐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不住地在徐世杰和齐宇身上交替。 毕竟是久在江湖漂的人，林竹超很快就明白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徐世杰迎进帐篷里，嘴里道，“您可总算回来了，大少又在催了！” 说了这一句后，林竹超眼睛下意识看了看齐宇，把后面还要再说的话吞了回去。齐宇本来是准备跟着徐世杰进去的，看到林竹超的视线，立即住了脚步。 五年不见，谁也不知道谁变了多少。 徐世杰径自往前走了两步后，发现齐宇没跟上来，转过身回到齐宇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腕，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刹突然记起什么，又匆忙收了回来，这一系列动作显得非常突兀，他只好尴尬地装作甩甩胳膊，问齐宇道，“怎么不进去？” 他身后的手下何时见过这么小心翼翼的老大，个个都睁着眼珠，不可思议地瞧着。 齐宇扬扬嘴角，“你先忙自己的事情，我在外面等会儿。” “我没有事要忙，”徐世杰忙说，“你跟我进去。” 齐宇看了林竹超一眼，林竹超却不再看他，仰着脸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看天空。 齐宇这才点头笑道，“好。” 一行人涌进帐篷里。帐篷里放着各种与外界通信的通讯仪，最里面放着好几个两米长一米宽左右的铁皮箱子，码得整整齐齐。帐篷中央放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桌子两边各自坐着四个人，这八个人与徐世杰打扮很相似，他们一看到徐世杰，纷纷站起来，恭敬地招呼道，“小少爷！” 徐世杰挥了挥手，脸上笑眯眯地，让大家都坐下，自己走到椭圆形的顶端，大咧咧一跨腿，哐当一声坐下，他腰上不知拴了多少冷兵器，撞在板凳上乒乒乓乓地响。 徐世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硌了自己腰的手枪掏出来，随手往桌上一扔，随口道，“这么严肃干什么？有屁快放！” 八个人都不说话，只小心地看着徐世杰。徐世杰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笑容又变大了一些，哈哈大笑道，“干什么哪这是？不说话你们就都走吧，我这儿可不白养活这么多张嘴！” 坐他左手边的一人，看了看剩下的七人，见他们都没有要出声的意思，只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陪着小心道，“大少说小少生意都已经做完了，如果小少明天还不回去，他亲自过来逮人，您看……” 徐世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那人的话，对其他七人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没的话我可去睡觉了。” 其他七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徐世杰这又转过头看着唯一开口说话的那人，笑嘻嘻的。那人打了个哆嗦，赶忙摇头摆手表示没事。 徐世杰仰天长叹一口气，大笑道，“这就对了嘛！” 那八人纷纷站起来，正欲告别，徐世杰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疑惑地问，“你们这就走啦？” 八人纷纷点头。徐世杰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笑道，“这么急干什么，难得来一趟，快坐下！” 八人互相看了一眼，各个一头雾水，但还是顺从坐下。 徐世杰从大家身上扫了一眼，慢吞吞道，“既然都来了，就帮我一个忙，去山里找个人，人找到了你们再走也不迟。” 其中一个圆头圆脸，矮胖个子的男人问，“小少要找谁？” 徐世杰摆手道，“具体的等会儿再告诉你们，你们先派个人把外面一个客人送回去。” 他挥挥手，林竹超把土生带了进来。土生一直是土生土长的村野汉子，从没见过这阵仗，这两天的遭遇吓得他口不能言，连站都站不稳。 矮胖男人以为小少要交给自己什么重要的人，谁知道居然只是一个村夫而已，顿时有些恼怒，他在大少那边怎么也算说得上一两句话的人，大少就是知道派小喽啰出来请不动小少，这才把他们八个一次性派了出来，谁知道到这里却成了跑腿打杂还不如的伙夫。他这人性子比较直，一有不满就表现在脸上，他身边的伙伴想提醒都来不及，只听他说道，“小少，我们是大少派来接你回去的，这些小事你还是找适合身份的人来做！” 徐世杰脸上表情忽而一闪，眨眼间他已经蹿到了矮胖男人身前，俯下身子面对面贴近矮胖男人，他脸上狰狞的疤随着他的脸部肌肉一颤一颤，顿时让他显得凶悍数分，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告诉我谁符合这身份？” 矮胖男人脸色一白，知道这个小少喜怒无常，可他觉得自己没错，强自镇定地指着林竹超身后的小弟们道，“小少这里不缺人！” 哗地一声，徐世杰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柄匕首，挑在矮胖男人的喉结上，他冷飕飕地笑着道，“我说我缺人！”他扭头对剩下七人道，“你们说呢？” 那七人异口同声道，“小少缺人！非常缺人！” 徐世杰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过头问矮胖男人，“你说我缺人不缺人？” “你……！”矮胖男人眼里不甘，转头看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大家都在看着他，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他顿觉颜面无光，咽不下这口气，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怒道，“你欺人太甚！大少还安排了任务，恕我不陪小少在这里墨迹了！” 说着从徐世杰手里挣出来，气愤地转身往外走。林竹超要来拦人，徐世杰摆手阻止他，默默拿起桌上的手枪，嘴角带着笑意，瞄准。 那七人慌忙上前一步，想阻止徐世杰，徐世杰却抢先转过头朝他们笑道，“我最烦别人说我墨迹！”这话说的同时他手指一动，砰地枪响，矮胖男人中弹倒地。林竹超朝左右点了下头，两人出列，出来拖着矮胖男人的尸体走了。 所有人都闭嘴不敢说话了。那七人更是愣在当前。他们是大少手里的得力助手，平时是有资格跟大少碰杯的地位的，就算大少要他们死那也还得斟酌再三，没想到这个小少二话不说直接杀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徐世杰全然不在意，转头看着七人随意指了其中一人道，“你送人。”被徐世杰指着的那人身体一抖。 “世杰！”齐宇突然喊道，登时所有人都看向他，又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这里除了林竹超没人知道齐宇，他们现在就看热闹一样看着齐宇会怎样被这个变态的小少干掉。齐宇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走到徐世杰面前。大家的视线都跟随着他，看他如何激怒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暂时不要送土生走，等你们撤离这里后再送我们离开。”齐宇小声提醒，他看着徐世杰，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 徐世杰很快了然，但还是有些疑惑，凑到齐宇耳边小声问，“他不是你朋友？” 徐世杰低下头的那一动作又震住了所有人。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带着询问的表情，脸上再没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假笑，而是那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淡笑。 齐宇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徐世杰的做法已经让他知道了他想表达的东西。对他的朋友都如此信任，不怕就这样放回去报警或者别的什么，那对他更不会心存警戒。徐世杰只是在告诉他，不论过多久，他都最信任他。 而齐宇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阻止徐世杰动手杀人，就算他不在徐世杰的世界混，但常识他还知道，这个世界可不是说心存仁慈就可以活下来的。 接受了齐宇的建议，徐世杰找人安顿下土生。徐世杰又吩咐人领着心腹去山里找人，于是人手一张齐妈和白薛的照片，连夜就漫山遍野地开始找人。 把大家都派出去，帐篷里转眼就只剩下了几个人，包括林竹超和几个手下。林竹超看了看自家老大和齐宇，对身边的手下摆了摆手率先往帐篷外走。林竹超有这胆量可以在老大面前直来直往，其他小弟却不敢，他们唯唯诺诺生怕惹小少不高兴一枪毙了自己，没有小少命令，只敢特没有眼色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竹超快走出帐篷时发现那些小弟一个都没有跟自己出来，反而一个个傻愣愣呆在里面，而徐世杰正异常烦躁地盯着那一伙人，因为齐宇在当前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想要独处什么的，只好暗自怨他们没有眼力劲。 林竹超看老大那表情憋屈地别提多搞笑了，他强憋着没笑出来，大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都跟我出来！事情都做完了吗！” 徐世杰连忙朝林竹超丢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小弟们见徐世杰没什么表示，这才敢战战兢兢地排着队跟在林竹超身后往外走去。一群人刚一出帐篷，林竹超就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弟的屁股上，佯骂道，“都该干嘛干嘛去，谁也不许靠近这里！”小弟们纷纷哈腰点头，林竹超目送他们走远，自己则站在帐篷前把风，一有人靠近就被他一脚踹远了。 徐世杰等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下自己和齐宇时，心脏控制不住咚咚跳动起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敢转过头来看齐宇，结果居然发现齐宇一直是站着的，他忙从板凳上立起来，拖一张板凳到齐宇面前，给他擦了擦道，“别站着，快坐！” 齐宇看着他傻不愣叽的动作，这个随便一个小动作就吓得小弟们魂飞魄散的小少，在自己面前表现地这么如履薄冰，生怕出错，齐宇觉得这辈子他最对不住的就是眼前这人，而让他最舍不得对不住的也是这个人。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这人动了杀刘浩的心思，说到底是怪他自己之前的态度太模棱两可，如果不是表现得太过若即若离，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这档子事。现在追寻究竟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把握当前。齐宇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其实就算没有机会，他也要创造机会把眼前这人攥在手心里。 “那个……”沉默了太久，气氛尴尬起来，徐世杰叹出一口气，没话找话道，“你饿不……” 他头转向齐宇，猝不及防间领子被人一扯，整个人猛然间朝前趴去，震惊无比间，齐宇放大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担心撞上齐宇，惊惶失措之下，徐世杰强制往边上转动身体，结果重心一歪，一下子撞到齐宇坐得那张板凳，梆地一声响，两个人连带板凳一齐摔在地上。 徐世杰刚躺到地上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忙去扶齐宇，却看到齐宇仰面躺在地上，面朝着帐篷顶呼呼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徐世杰吓一跳，还以为这一撞给撞出什么毛病了，伸出去的手也不敢碰齐宇了，急道，“小宇，你怎么了？别吓我……” 齐宇也不说话，慢慢蹙起眉头，很痛苦的样子。这下徐世杰真慌了，尽管知道人没有那么脆弱，轻轻一撞能撞出什么毛病，但有人一不小心摔一跤就摔成了高位截瘫的概率也是有的，说到底他就是太在乎，害怕这一点点的概率发生在齐宇身上。他急得大叫，“来……” 人字还未出口，齐宇已经迅速侧身翻过来，熊扑向徐世杰，把他扑倒在地。 徐世杰瞪大眼睛看着齐宇，疑惑道，“你干嘛？” “干你。”齐宇膝盖紧紧压住他的双腿，手臂抵在徐世杰的脖子处，只要徐世杰稍微一动，他手腕一用力就可轻易拧断他的脖子。 这个强迫式的姿势之下，徐世杰一动不敢动，只能睁大眼睛望着齐宇，脑子在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想着要为刘浩报仇？说是要找人其实都是骗人的，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把自己身边的人弄走其实就是为了报仇？ 徐世杰心里凉飕飕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丁点儿的绝望，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猝不及防地，一双香软湿糯的唇已经送上来，重重吻在他的唇上。他目瞪口呆，傻在当前，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僵硬着身体仰面躺在地上，任由齐宇动作。 不知吻了多久，齐宇历经艰辛万苦终于把吓愣了的徐世杰的牙关撬开，他的舌头猛突围冲进他的口腔里，这个愣货眼神一变，瞬间回神，终于反应了过来。 徐世杰说不出来是有多高兴，他兴奋地大开双手，一把把齐宇抱住，含住他自投罗网的舌头，只一用力便一举侵袭进齐宇的口腔，原本还是齐宇占主导地位的，一下子便被他抢了天时地利。 他的这一动作霸道、劲气十足，实在不算温柔的吻，两人舌头交缠来回推攮过程中蹭上了齐宇的牙齿，因为力气太大，他顿时满嘴的血腥气，不知道受伤的到底是谁的舌尖。 齐宇疑惑地看了眼徐世杰，发现徐世杰也正睁大了一双眼看着他的脸，齐宇顿时有些尴尬，却见徐世杰突然咧了咧嘴角。他一错神间，忽感天旋地转，一秒钟后，徐世杰已经压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体位已经换了个方向。 “……”徐世杰不给齐宇说话的机会，用力咬着他的唇，吻上他的鼻尖吻他的下巴，一直都是极用力，几乎称不上吻，而应该是发泄某种压抑在心头的情感，因为时间太久而不得不用这种激进的方法发泄出来的咬了。 咬得齐宇都觉得自己像送到人面前的一盘鲜肉。 这种另类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感到徐世杰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在他不厌其烦地含着自己的唇慢慢吸允的时候，齐宇扯着他的衣领，开始主动为他解纽扣。 才解开第一颗纽扣，他的手指碰上徐世杰脖子上的皮肤，立即让徐世杰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猛地放开齐宇，弹到一边，连碰都不敢再碰齐宇，为难地看着他。 齐宇一愣，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 徐世杰摸摸脑袋，语气有些尴尬，“我怕我忍不住……” “谁稀罕你忍？”齐宇瞪了他一眼，又爬到他的身上去，抓住他的衣服，猛一用力，哗啦一声，纽扣顿时飞得到处都是。 徐世杰古铜色的皮肤彻底暴露在他面前，触目惊心的是各种疤痕，有枪伤有刀疤，而且看得出来各个都是致命伤。他伸手在上面细细抚摸，最让他震惊的是徐世杰腰上有一大块褶皱难看的疤痕，这不是一般的伤口，似乎是这一块整块的被剜掉然后长起来的一样。齐宇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摸着，手停留在上面久久不离开。 看齐宇对这块伤这么感兴趣，徐世杰无所谓地解释道，“几年前在非洲草原上遇到了豹子，不小心被咬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齐宇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是多么凶险。配上他身上这些伤还有他脸上那道让他毁容的疤，如果不是齐宇认识他，一般人看了肯定都认为，这人一定是成天出去找死结果死不掉，最后落了一身伤回来。 齐宇什么也不说，直接一口咬到徐世杰的脖子上，用力一吮，松开时，留下一个红彤彤的草莓。 徐世杰激动地全身颤抖，手却想把齐宇往外推，“小宇，我……我要忍不住了……” 齐宇不管他，自顾自把衣服扯了，转头看徐世杰，这二愣子还傻着一动不动，齐宇又去他的身边，打算把他的裤子扒了。谁知道，齐宇一靠近，徐世杰手护着裤子就跳起来，叫道，“别这样！” 齐宇看着他被撑起来的小帐篷，挑起眼问他，“你确定？” 徐世杰看他明显在勾引人的姿态，感觉身下又爬起来了一点，简直欲哭无泪，“这里没润滑的东西，我怕弄伤你！” 齐宇白他一眼，把板凳扶起来，然后弯腰趴在上面，背对着徐世杰说，“快点！” 这个姿势让徐世杰一下子血涌到脑子里，天知道忍到如今这地步他用了多少定力，他脚步控制不住地朝齐宇走去，在离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如狼似虎一般扑上去，把齐宇抱进怀里死死搂着他，问道齐宇身上特有的味道，他终于无法自禁汹涌的感情，低声嘶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帐篷外的林竹超面无表情地听着帐篷里让人焦躁催情的靡靡之音不断传出来，心里觉得非常难为情，但他又替小少感到开心，嘴角禁不住地上扬，可站在这里莫名其妙傻笑让有损他的威严，于是他只能憋着，脸部在左右为难下不住抽搐。小弟们远远看着他，都是一头雾水。 第四十八章 齐宇被徐世杰折腾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到吃晚饭的时候腰酸的根本直不起来，他捂着腰看着依旧生龙活虎的徐世杰气不打一处来。倒是徐世杰，在饭桌上显得那叫一个活跃和热情，不停地给齐宇夹菜，夹到他碗里还不算，一定要吹一吹，等凉了亲自送到齐宇嘴边。饭桌上笑得那叫一花枝乱颤颠倒众生。林竹超都替他害臊地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 能跟小少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整个儿营地里只有一个林竹超，现在横空出现一个陌生人，该陌生人看上去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而这个从来只给别人脸色的小少不仅不火大，还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站在外围的一众小弟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大，都被他弄得毛骨悚然。 吃过晚饭，徐世杰早早地抱着齐宇去了他自己的帐篷休息。他那叫一黏糊，也不顾周遭人的眼光，小弟们又是大跌眼镜。不过这会儿都已经淡定了很多，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江湖跑多了也有了最起码的那点眼力劲儿，总算看出来自家老大跟这个“陌生人”那点匪浅的关系。 一晚上，齐宇都被他紧紧锁在怀里，这大热的夏天，两人身上都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汗，齐宇难受地总想挣脱他，可徐世杰死也不愿放手，这货想着的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缺在以后每天补回来。 第二天一早，林竹超站在帐篷外面大声喊道，“小少快起床！大少来了！” 徐世杰被这一声猛地惊醒，但看到怀里的齐宇一下子又冷静下来。齐宇被他一惊一乍吵醒，眯着眼问他，“怎么了？” “我哥来了。”徐世杰回答。 这时，林竹超又在外面催道，“小少！快点！大少就在三公里以外！马上就要到了！” 齐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徐世杰连忙跟上，笑嘻嘻地一双手在他的腰部往下一顿乱摸，齐宇被他弄得不耐烦，一脚蹬他身上，直接把他踢翻下床。 徐世杰也不恼，笑着爬上来，想着继续吃豆腐，齐宇脚往他面前一竖，警告道，“够了啊！你哥要来了！给我留点儿体力，今天我还要出去找我妈！” 徐世杰连连点头，眼睛还是傻溜溜往齐宇身上瞧。 帐篷外的林竹超半天等不到徐世杰的回应，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刚一进来就看到他家老大跪在床边像个花痴盯着齐宇看，而齐宇正在穿衣服，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看看徐世杰，嘴角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 林竹超尴尬地挠了挠额前的头发，坑坑绊绊地喊道，“小……小少……” 一听到身后的声音，徐世杰如被电击，猛跳起来，把腰上挂着的一只袜子扯下来扔到地上，面色正经地问，“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林竹超说，“小少还是准备准备吧，大少是气冲冲地来的，你昨天还把他一名手下给……” “行了，我知道了！”徐世杰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马上就好！” 林竹超点头，离开帐篷前又往齐宇身上看了一眼，看他脖颈上一连串红的惊心的草莓，又忙低下头。齐宇感受到这目光，把衣领往上拽了拽。 两个人整理好出来时，早就得到消息的一众小弟们已经在面外等着了。这些人早些都是跟着大少谋生的，只是后来大少把小少接到身边，才把这些人给他用。小少初到大少身边时，身后只跟着一个林竹超。对他们而言现在小少是老大，但内心深处都还有一个不可违背的真正的老大，那就是徐大少，外号“黑虎豹”，意思这人连老虎和豹子都能黑，可见其厉害，他真正的大名却是谁都记不起来，只对黑虎豹这个称呼如雷贯耳。 大约九点钟左右，山间开始隐隐约约传来发动机轰鸣声，没一会儿一辆涂着山林迷彩的卡车轰隆隆开了过来。卡车径直朝这个营地驶过来，这个营地毕竟是徐世杰的暂时安身的地方，前后守卫颇为严实，营地门口守卫的几个小弟一看到卡车便纷纷朝远处哨岗上的兄弟打手势招呼，然后缓缓为卡车开出一条道儿来。 卡车驶到徐世杰面前刚一停下，车厢后面站着的一拨身上涂满了迷彩的人纷纷跳下来，只留了两个端微冲的人守在车厢里。这群人乍一看似乎跟特种兵没两样，手里拿着的是最先进的热武器，身上穿着的也是部队的打扮，但从他们脸上那种亡命天涯的风霜以及绝非善类的谨慎能看出来，他们与真正的部队还是有很大一截不同。 他们一站定，卡车驾驶室的门忽然哐当一声响，一个身高大约两米，虎背熊腰的汉子从车上跳下来，他长得太过壮实，那一跳感觉大地都跟着他的步子颤了两颤，一时灰尘四起。这汉子一站到地上，所有人包括林竹超，都低下头，万分恭敬地招呼道，“大少！” 齐宇颇为震惊。面前这汉子看上去年过四十，肥脸大耳，一脸络腮胡子，而且面相极为凶恶，他不说话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一个怒容满面的凶神，身上一套军装被他撑的鼓鼓的，好像要裂开。这人无论从长相还是年龄上看，都跟徐世杰差距太大，齐宇不自觉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徐大少视线从一干人等身上慢慢扫过，看到齐宇的时候顿了一下，最后停在徐世杰的身上，他大步走向徐世杰，一只又粗又壮硕的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揽着他往帐篷里走。明明徐世杰也算是人高马大了，但在那汉子身边就真的像个弟弟一样，真的一点都没办法挣脱，徐世杰万分艰难之下，奋力朝齐宇扭头看了眼。 林竹超看大小少进去了，忙跟上前，可他才一迈步子，大少带来的那些人比他速度还快，抢在他前面跟上去，路过他身边时把他撞得东倒西歪，林竹超抬眼看他们，谁知道还被他们一个个瞪了眼。 知道跟在大少身边的都是非常厉害而且手段颇狠的人，林竹超也只得无奈地等他们进去了才跟上去。齐宇在林竹超身后，刚一动脚步，忽然听到身后卡车上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像是谁被堵住了口鼻极力呼救但又出不来的声音。 齐宇觉得奇怪，转身往后面那辆卡车看过去，只见留守的两个男人当中其中一个正高高举起枪，又用枪杆狠狠砸下，顿时再听不到那微弱的呼救声。齐宇好奇，往车厢边上走了两步，一眼就看到车厢里绑了两个年轻男人，一人头顶一个大血窟窿，滋滋往外冒着血泡，应该就是刚刚被枪杆砸的那人。而另外一人……齐宇一看到他，脑子里翁得一声，愣了。 那人嘴上封着胶布，衣服早就成了破烂，身上一道道都是血痕，好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脸上暗红色地血痂糊得到处都是，此时已经晕了，躺在车厢里不省人事。这人手腕上一块手表镜面已经摔碎，那表是当初白薛生日，齐宇亲自去专卖店里挑的。 齐宇一看到白薛便立即想往车厢上冲，留守那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拿枪指着齐宇堵在他的路上。 齐宇停下脚步，看了看白薛，又在他身边寻找他妈的影子，可一丁点儿他妈留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时，林竹超的声音突然响起，“宇少，小少叫你进去！” 齐宇咬咬牙，看了白薛一眼，转身冲进帐篷里，谁知他刚一踏进去，脑门上就被一支枪给顶着了。 他震惊地看向徐世杰，徐世杰也是一脸惨白地看着他，看样子吓得不轻，只见他扭头对徐大少道，“哥，你要干什么？” 徐大少不理他，慢悠悠踱步走到齐宇面前，抬起他下巴细细看了看，这人有一双绝对让人害怕的眼睛，充满杀意的视线射向哪里，哪里似乎就能被他撕裂一样。 徐大少打量良久才放开齐宇，问道，“就这么个东西让你这五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徐世杰一下冲过来，把齐宇脑袋边上的枪一掌劈开，狠狠剜了眼举枪那男人。小少毕竟是小少，就算在大少面前他的气势低了一点，但在手下面前还是颇有威势，只一眼，那举枪男人耸了耸肩，连忙收好枪。 大少看着自家弟弟已经这么久了还护着这人，心里顿时有些恼怒，但面上仍不动声色道，“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徐世杰说，“我想留在这里发展，越南那边有你坐镇就行了，我过去还是多余。你手下也不喜欢我！” 啪地一声，大家的心都跟着一跳，只见徐大少肥厚的巴掌重重落在桌面上，凶狠无双的脸上怒容盛现，“还不是你胡乱杀人！这次又杀我一个得力助手！”说到这里徐大少看了眼齐宇道，“这次是为了这家伙？把他拉出去毙了！” 徐世杰大惊失色，“你敢！” 徐大少又是一巴掌，怒极反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把小少关起来！” 说着徐大少一挥手，两个人上来架起徐世杰就往外面走，徐世杰奋力挣扎，吼叫道，“放开我！哥，快放开我！” 徐大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明了，一手在徐世杰脖子的穴位上重重拍了一下，把他拍晕过去了。 徐大少看着晕死过去的弟弟，冷冷地对手下道，“带回去，这次要再敢偷跑直接打断他的腿！” 说完他看向齐宇道，“把这恶心东西也关起来！” 第四十九章 齐宇让人送进昨晚和徐世杰睡觉的帐篷，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白薛和卡车车厢那个被打晕过去的陌生人。 等到大家都不怎么把他当一回事的时候，齐宇挪到白薛身边，发现他的脸通红。他伸手放到他身上摸了一把，发现身上滚烫无比。齐宇有些担忧，轻轻拍了拍白薛的脸喊道，“白薛？白薛？快醒醒！” 白薛紧皱眉头，似乎非常痛苦，任由齐宇怎么呼唤就是睁不开眼。齐宇怕他身上的伤发炎导致发烧，把他的衣服脱掉给他检查伤口，刚剥掉他的牛仔裤，就被他身下惨不忍睹的血迹震住了。 白薛穿的是白色的内裤，此时上面血迹斑斑呈现暗红的铁锈色，齐宇一看到这些血心就凉了半截，他把白薛翻了个身，微微扯开内裤，那里充斥着白色与暗红色的混合物，看到里面红肿一片的伤口登时怒火冲天。 看守他们的两个男人看到齐宇的动作，很猥琐地吹起了口哨，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大声仰面嘲笑。 齐宇向来最会识时务忍得住刁难，可现在被白薛身上那践踏尊严的伤口激得一个没忍住，跳起来大步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看守他的人走去。 那人心里警钟大鸣，端着枪指向齐宇，似乎料定齐宇会忌惮他手里的家伙，也没多防备，嘴里道，“你要干什……” 么字还未出口，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记拳头，齐宇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盯着这两人。 挨揍的那人显然也不是个包子，当下把嘴里的血腥沫子吐到地上，暗骂了一句举起枪就要往齐宇身上崩，千钧一发间被另一人拦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得到徐老大的命令，可以往死里折磨这人，但不能真弄死了，毕竟大少还不愿意真跟小少为了一个外人弄得兄弟反目。 挨揍的男人愤愤放下枪，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了齐宇一眼，朝另一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嘴角一抹坏笑，了然，把枪往背后一放，赤手空拳朝齐宇走去。 齐宇看他俩人眼神不善，顿时大感不妙，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为自己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后悔不已。 两个男人拾阶而上，越来越逼近齐宇。齐宇在心里计算自己的胜算又多大，这两个男人身材不高，只有一米七出头，但肌肉剽悍，常年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让他们带上了一身煞气，光这气势齐宇就输了不止一截。一番计算下来，拼个鱼死网破，恐怕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齐宇连连往后退，其中一男人往旁边一绕，绕到齐宇背后，于是就成了前后包抄的姿势，齐宇想躲都没地方躲。这时，前面那个男人猛地冲上来，齐宇往左边闪身，后面那个似乎早就算好了他的逃脱路线，在左边等着齐宇，脚上蹬着嵌着钢板的军靴呼啦一声踢中齐宇的腰部，齐宇身体在空中半翻，一下子侧摔在地。前面那人逮准机会冲上来，一枪杆击中齐宇头部，打得他眼冒金光，耳边嗡嗡作响。趁着齐宇爬不起来的功夫，两人栖身而上，一人拽住齐宇的双手，一人压住他的腿。这两人力道之大，一时之间，齐宇竟然被他们钳制地动弹不得。 压在齐宇前面的男人一只手去解齐宇的皮带，齐宇趁他手不得空闲的功夫奋力挣扎，谁知道激怒了前面那人，那人抬手一巴掌扇到齐宇脸上，齐宇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前面那男人继续脱齐宇裤子，一边脱一边嘻嘻银笑道，“山窝窝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个女人，能逮到一两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当女人用也不错！” 说着他一把拉下齐宇内裤，又腾出一只手解自己的皮带，掏出自己的东西在手上揉搓了一会儿，对着齐宇的股沟就下去了。 那地方也没有被润滑，挤进去异常艰难，齐宇疼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心底一股一股的恶心感往上翻涌，刺激地他恨不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那男人显然也很痛苦，脸上起了一层薄汗，扶着齐宇的腰艰难地往里面挤，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吓得那半截又掉了出来。 在后面控制齐宇不让他动的男人率先看到帐篷外站的人，吓得身体一僵，手不自觉松开了齐宇。齐宇趁机爬起来，蹿至一边的同时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警惕地挡在身前。 等看这两人再没那心思时，齐宇才往门口看去，徐世杰脸色铁青地站在那边，那一身怒气简直要把这个帐篷都点燃。 他怒气滔天地往这边走来，那两个妄图侵犯齐宇的混蛋这会儿吓得已经跪在地上了。他们虽然一直跟在徐大少身边，但徐小少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向来远近驰名。他们现在已经不去想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大少关起来的小少又跑了出来，而且还恰好在这空当出现，简直太不幸了。 徐世杰视线匆匆从齐宇身上扫过去，看到他衣衫不整再往那两人身上望去，那眼神就已经完全是看死人的眼神了。他脚下刚一动，齐宇抢在他前面动起来，趁着前面那个男的还在兀自发抖的分神间，悄摸摸上前，手一扬，一匕首割断了他的命根子，同一时刻，身后那个男人看同伴即将遭遇危险，正想出手拦截齐宇的时候，徐世杰一枪正中他的眉心，当场毙命。 徐世杰走到齐宇身边又分别往两人身上补了几枪，直到确定死得透撤，还不觉得解气，又狠狠往两人身上踢了几脚，才收起枪。这一阵闹腾，齐宇腿都软了，坐在地上呼呼喘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徐世杰架住他，匆忙道，“我们走！” 齐宇指了指白薛，说，“带上他！” 徐世杰这才看到还有个白薛，他走过去，一把把白薛扛到肩头，一手夹着齐宇，往帐篷外走。 他们一出帐篷，被枪声吸引过来的徐大少早就等着了，大少一看到徐世杰，气得脸都青了，抬手一巴掌扇到他身边那个手下脸上，气呼呼道，“不是说了再跑砍腿吗！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手下唯唯诺诺不敢答话。谁都知道这个看着威严可怖的黑虎豹最疼弟弟，嘴上说的比谁都凶狠，等真到下手了，弟弟随便蹭破点儿皮都恨不得把人五把分尸了，要不是他这么宠着惯着，徐小少也不会无法无天到心情不好见人就杀。 “哥！！”徐世杰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大少抽出一支手枪，枪杆在腰上蹭了蹭，扶着腰腆着肚子十分不屑道，“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为个男人脸都不要了！是不是因为他龙腾团才解散，你说是不是？” “不是！哥！”徐世杰崩溃道，“早就说了是团里人心各异，是自己窝里反，就算没有小宇，迟早也要出事！” “行！就算不怪他，”徐大少摆摆手，怒目圆睁道，“这五年我拼了命把你一次一次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再为了他要死要活！他一出现你就想跟着走，你把我这个哥当什么，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连哥都不要？！” 徐大少的这话让齐宇猛然一惊，他扭过头去看徐世杰，后者脸色惨白，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戳中了痛处，微微颤抖。 “哥，咱能不能不提这些？”徐世杰挣扎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我！” “呸！！”徐大少毫不客气，见自家弟弟完全是被猪油糊了心，怎么都不听劝，也不再做无用功，转而对齐宇道，“你想走？” 齐宇点头，“想。”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看齐宇倒很冷静，徐大少对他多看了两眼。 “不会，”齐宇注视着徐大少的眼睛淡淡道，“你说要我怎样做，才能让我离开也不为难世杰？” “哈哈！”徐大少叉腰大笑，“我不会为难世杰，你也不能活着离开。” “哥！”徐世杰急喊。 “滚！”徐大少怒其没骨气，跟身后手下使了个手势，便有人上来铐徐世杰。 徐世杰拿枪指着上来的人怒吼，“谁他妈敢动我我崩了谁！” 几个手下停下脚步，为难地看向大少，大少点点头，他们就真的不再往前走一步。 “世杰，”大少叹了口气，似是做出让步道，“要我放过这小子也行，让他拿点东西出来证明你的眼光不会再出错！” 徐世杰眼睛一亮，张嘴想说话，齐宇抢过话头，问，“大少要我做什么？” 徐大少看着齐宇满意地点点头，“很识时务。”说着他手一指前面一截断崖，“从那儿跳下去。” 徐世杰身体一震，齐宇顺着大少指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是大约四层楼高的断壁，不算高但也不矮，别提下面全部是高高凸起的石头，随便撞上哪颗石尖就是回天乏术的结果。 徐世杰看他哥不是开玩笑的意思，绝望道，“哥！你非要这样？” 徐大少吼道，“你闭嘴！” 齐宇想了想，他现在不能死，他得要把他妈带回去让他爸见上最后一面。齐宇看了看徐大少，后者正一脸厌恶轻视地看着自己，可如果现在不按照徐大少说的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得更快些，或者就算在徐世杰的周旋之下能多苟延残喘几日，但他爸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前后权衡，考虑利弊，齐宇抬起眼对徐世杰说，“帮我找我妈。” 还不等徐世杰反应过来，齐宇突然往前加速，连徐大少都还带着看不起的神色，料定他没有那勇气，却见齐宇已经头也不回地跨腿闪出那截断壁。 徐世杰的心脏在刹那差点蹦出来，他喊都没喊出来，齐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断崖之后。他望着那个方向，傻了。 第五十章 在医院醒来，齐宇下意识摸自己的腿，他从崖上摔下来时，就觉得腿部疼得钻心。多亏了他掉下来时专门看了一眼崖底下的情况，专门对着一堆灌木丛跳下来，落地时手顺势抓了一下树杈缓冲了自身的速度，不然他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徐世杰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手紧紧拽着齐宇的手，伏在床前睡着了，脸上的倦容挥之不去。齐宇微微一动，他第一时间感觉到，几乎是跳着起来猛按铃。 徐大少在病房门外的冷板凳上坐着。徐世杰从齐宇跳崖到现在醒过来一直都没有搭理他，偶然看过来一眼，那眼神比看陌生人还冷淡，他对上那眼神心都跟着寒了。 医生很快来了，大少想了想，也跟着医生进了病房，看到齐宇满脸都是伤痕，都是被灌木划伤的，再看自家老弟，那一脸心疼的模样，真是……啧啧……没救了…… 医生给齐宇做了检查，刚收起听诊器，徐世杰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医生？” 医生道，“跟我出来说。” 齐宇目送医生和徐世杰走出房门，他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腿上，尽管感觉不太灵敏，但好歹没落到截肢的地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徐世杰出门，徐大少挠了挠头发，表情很为难，他只带了两个手下，现在在门口候着，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又转过头来看齐宇，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齐宇先开口，“大少有话要说？” 徐大少怔了一下，又思考良久，齐宇耐性地等着，终于见他咧了咧嘴道，“感觉怎么样？” 看徐大少那样应该是在关心他，这可把齐宇惊着了，而在这一刻，齐宇终于发现了大少跟小少的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都有一口非常整齐的牙齿。 “还好，”齐宇道，“谢谢大少关心。” 大少笑笑，走到齐宇床对面坐下，眼睛瞥了下他的腿说，“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治腿。” 齐宇回，“谢谢大少。” 大少大度地摆摆手，“别谢我，这也怪我。”说着他站起来，慢吞吞挪到房门前，很随意地把房门关上，让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齐宇。 也许是被齐宇说做就做的勇气震动了，或是欣赏他关键时刻不计后果的勇猛决绝，再者就是觉得这小子真是既大胆又有气魄，那说跳就跳的果敢一般人做不出来。大少在他起跳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同时也对他刮目相看，他们这种常在江湖飘的人，最欣赏的就是不怕死又有头脑的汉子！ 大少把板凳往前拖了拖，挪得离齐宇近了点儿，看着他笑道，“别这么客气，喊声哥听听。” 齐宇看着大少明明是狰狞的笑容，却偏偏带了那么点儿讨好的意思，简直受宠若惊，身体忙想往后撤，可他全身都是绷带，动也动不了，只能惊恐地得张大嘴巴看着徐大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大少往前探了探身体，轻轻拍着齐宇的手背，用长辈的语气道，“你这样都怪我，不过你放心，要是世杰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大少那话说的好像他是被糟蹋了的未过门的媳妇，那殷殷语气弄得齐宇全身不舒服，齐宇不自在道，“大少，你……” “叫哥！”徐大少突然板起脸提醒，齐宇又是一惊。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大少连忙又换了脸亲切地笑道，“小宇啊，腿的事别放在心上，哥一定赔你一双好腿！” 齐宇知道自己的腿说不定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不然大少也不会一直强调这事，就是不知道是一只没用了还是一双都没用。他惨淡一笑道，“嗯，谢谢大……呃……哥。” “哎！”徐大少因为这一声哥兴奋地原本就不白的脸更是通红一片，跟关老爷都差不多，他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的房门咔嚓一声，他立即放掉齐宇的手，迅速站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向病房窗口，欣赏窗外的风景。 徐世杰进来看也不看大少，看样子还是不打算原谅他哥，直接走到齐宇身边，抓住他的手说，“医生说没大事了，好好休养腿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徐大少虽然装作在看风景，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在听这边的情况，听到徐世杰说好好休养，突然扭头插嘴道，“休养个屁！去国外……” 徐世杰扭过头，狠狠瞪他，大少自知理亏，把后半截活活咽下去了。 齐宇这时突然想起白薛，转头问，“白薛呢？他怎么样了？” 徐世杰脸色不太好看，摇摇头道，“还昏迷着。” “那我妈有消息没有？白薛为什么跟大……”齐宇一顿，换口道，“呃，跟哥在一起？” 听到齐宇喊徐大少哥，徐世杰震惊地望了他哥一眼，正好撞上大少一脸得意的表情，他眼神终于温暖了一点儿。他回过头对齐宇说，“他们是在路上捡到昏迷的两个人的，没听说阿姨的事。你别急，我已经让很多人都在找了，阿姨不会有事的。” 齐宇点点头，他伤的不轻，醒了有一会儿觉得累了，又沉沉地闭上眼。 没睡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口有护士喊道，“谁是302病房病人的家属？病人醒了！” 徐世杰忙走出去应道，“我是我是！” 大概半小时之后，徐世杰又回来了，轻轻喊了两句齐宇道，“小宇，白薛醒了。” 齐宇猛然睁开眼，急道，“快带我去看看他！” 徐世杰一边整理轮椅一边温柔地提醒，“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你也别太急。” 齐宇被推进白薛病房时，白薛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乌青乌青的，齐宇想到他身上的那些伤口，顿时有些黯然，他轻轻地小声喊道，“白薛……” 听到齐宇的声音，白薛全身一震，缓缓回过头来，看到齐宇的那瞬间，整个人像突然活了过来，不顾身上还打着吊水，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要不是徐世杰眼疾手快过来按住他，他就要从床上跳下来了。他瞪着齐宇，眼睛急得通红，痛苦地大叫，“哥！救救阿姨啊！” 齐宇吓一跳，忙摇着轮椅过来，急道，“我妈怎么了？” 白薛全身都在颤抖，手死死抓着床单，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阿姨还在山里，快去救她，快啊哥！” 徐世杰听到这里，扶着白薛肩膀问他，“我们现在进山，你认得路吗？能不能给我们带路？” 白薛点头。 徐世杰匆忙奔出去安排人手和车辆。等他离开了，齐宇摇着轮椅上前，问白薛道，“告诉我你们遇到什么了？” 白薛把齐宇当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有表达委屈的份儿，眼眶不自觉红了，他摇了摇头说，“哥，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阿姨。” “先别说这话，到底怎么回事？” “阿姨放心不下叔叔，我们就决定提前回来，谁知道路上遇到土匪了，在路上又出了车祸，后来我们被另外一群人绑了……”白薛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齐宇心凉透了，他大致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大概就是遇到了徐大少那群人，那里面有几个好色的看他长得不错，就把他绑了。 齐宇现在只能祈祷他妈没事，在等着他们去救她。但现实很快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齐宇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让他去医院认领尸体。 别说齐宇了，就连准备好一切打算去山里接齐妈的徐世杰听到这消息，脑子里都是一阵轰鸣。 齐宇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地进太平间，又安静地出来，再安静地回到自己病房里。脸上也没表现地受多大刺激的样子，就是谁跟他说话他都说不出来了。 他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子，他的一双腿再无知觉，他妈妈客死他乡，感觉事情突然把他逼进了绝境里，他根本没法回去见他爸。 让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家，在弥留之际，得知儿子残了妻子死了，叫他怎么做得出来？齐宇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一个星期后，齐宇带着他妈的骨灰回到京市。徐大少领着他的人走了，没再逼徐世杰跟着一起回去，还悄悄嘱咐徐世杰好好照顾齐宇，说他现在整个人不在状态，还有遇到事情了早点告诉他，不能让他徐家的人在外头被别人欺负了。 徐世杰原本一直不待见他哥，后来看他哥说的这么言辞恳切，终于肯给他哥一些笑脸了。其实他明白他哥的苦心，当初自己确实因为齐宇的事一蹶不振，他哥还是怕他重蹈覆辙。可即使是关心，他也不能忍受任何对齐宇不利的人。 齐宇进他爸的病房时，尽管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爸诧异以及一瞬间眼底闪过的心疼时，还是被刺激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徐世杰没进病房，只在门打开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他是头一次看到齐春平真人，病床上那个被病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看了也不禁哑然。 第五十一章 齐宇把他妈出事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爸。 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他爸什么，况且，他爸的日子也没多久了，没必要编个谎言骗下去。 齐春平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血色的脸连最后一丝人气都失去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头偏向窗户，看着外面发呆。齐宇一直陪在旁边，什么话都不说。父子俩一直沉默，齐妈妈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对她来说的天和地在失去了她之后，顿时连生命都没有了色彩。 到太阳下山时，齐春平才终于扭过头来，对齐宇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马上要去陪你妈了，她一个人在那边也不孤单了，就是留你一个人，要辛苦你了。” 这是齐春平在安慰他，齐宇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从小到大，他爸都是严父的形象，对这个威震四方的男人而言，真正的男人是哪怕天地毁灭也要站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打击和不堪重负这一说，愈压愈强大概就是这类人。可如今身患绝症的他居然在同样承受丧妻之痛的时候抽出心神来安慰儿子。齐宇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 齐宇紧紧握住齐春平的手，他的手已经干枯地只剩下皮包骨头，齐宇用力捏了捏，他们很少这样赤裸裸地表达感情，齐春平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儿子突然这样，让他有些不自在，动了动想把手抽回来，可是病魔折腾得他早就没法抵抗儿子了。反正抽也抽不回来，齐春平很快接受了，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爸，”齐宇轻轻喊了一声，说，“安心养病，妈在天上看着呢。我们好了她才会开心。” “我知道，”齐春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搭在齐宇握住他手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想了想问齐宇，“你刘叔怎么样了？” “不愿意见人，”齐宇说，“爸你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自己教训刘叔去，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劲。” 齐春平听齐宇突然像孩子一样说出这话，扬了扬嘴角笑了一下。 两人一直找些话题闲聊着，直到齐宇看他爸脸上倦容渐渐明显时，他掖了掖被角对他爸说，“爸，你先睡。” 齐春平闭上眼点了点头，齐宇正要出去，突然听到他爸问他，“小宇，再过两个月就生日了吧？” 齐宇怔了一下，回头看到他爸不知怎的忽然来了精神，眼睛比之前都要亮一些，他笑着点了点头。 齐春平也笑了一下，上下打量齐宇，问，“快二十六了，谈女朋友没有啊？” 齐宇又是一愣，他与他爸从来不谈这事。因为他是他爸坚决反对的那类人，所以从不敢在他爸前面表现过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件事来？他不知道他爸有没有看出来对刘浩存在的那份畸恋，也不知道他爸有没有调查和徐世杰的关系，但只要调查过就一定瞒不住。齐宇小心地看齐春平的脸色，见他微微带着笑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就明白他爸果然还是没发现他的性向。他想也许是他爸不久于世，走前想看看未来儿媳妇也说不定。 如果他爸不知道自己的性向，齐宇肯定不会说，他想满足他爸离开前最后一个愿望。他笑了笑，撒谎道，“谈了。”说完这话，那种觉得自己很恶心的感觉又从心头升了起来。 齐春平眼睛更亮了，道，“下次带来让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齐宇心头一跳，瞬间想到了房外的徐世杰，但很快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对他爸道，“好的，爸，你好好休息。” 徐世杰一直不安地呆在门外，哪也不去，整整守了一天。到晚上八九点钟，齐宇终于出来了。他赶忙迎上前，仔细看齐宇的脸色，见他情绪还算稳定，终于放下心来。 徐世杰推着齐宇回到宾馆前，先去看了白薛，白薛最近越来越阴郁，以前一直还算开朗的阳光大男孩，现在不修边幅，整日整夜呆在房间里哪也不去。齐宇进他房间时，他房间窗帘拉得死死的，灯也不开，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多久没开过窗透气，房间里一股发霉的味道，一进去齐宇就被呛得咳嗽了。 齐宇打开灯，一眼看到缩在床上的白薛。他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精神恍惚，地上一片狼藉。听到房间里的声响，白薛慢慢抬起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出现自己面前的是谁，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蹲在齐宇轮椅边上，瑟瑟发抖。 齐宇摸了摸他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两个糟蹋白薛的人在营地里的时候就被他跟徐世杰杀了，谁知道又撞上了齐妈妈去世，双重打击让白薛几乎觉得世界崩溃了。 自从白大涛死后，对白薛来说唯一的亲人就是齐宇，而在齐妈妈那里他更是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母爱，谁知道转眼之间这一切都消失了。更何况，还是因为他的提议、因为他没有照顾好才让齐妈妈出事。 白薛一千个一万个不肯原谅自己，渐渐地就钻进了这牛角尖，他对不起齐宇对不起全世界。尽管齐宇一遍遍告诉他，这事不怪他，没有谁怪他，可他还是没法从阴影里走出来。而他现在最感谢的大概就是齐宇没有离他而去，也只有在看到齐宇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会从床上跳下来，不然他一天都不会动弹一下，就像死了一样。 齐宇无奈地看了眼徐世杰，徐世杰脸上表情也不好看，现在有个家伙像拖油瓶一样甩都甩不掉，让他以后别想过二人世界了，而且他还不能抱怨，他真是郁闷地脸色都变了。 叫来阿姨把房间打扫了，又陪了一会儿白薛，直到他睡着，齐宇才和徐世杰离开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齐宇的腿不方便，徐世杰抱着他去卫生间给他洗漱完，又抱着他放到床上，然后再自己去洗漱。 徐世杰在卫生间时，隐隐约约听到齐宇在外面打电话，具体说的什么没听清，只知道他是在约和谁见面。 等他洗完出去时，齐宇坐在床上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 徐世杰重重咽了一口唾沫，两人相遇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温存一下。 因为齐宇腿脚不便，徐世杰只能小心地扶着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很小心地抽插，每每狠狠顶进去一次，他都要大口喘气，再停下来查看一下齐宇的腿，没几下之后，两人都忍得极辛苦，身上出了一层细汗，齐宇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喘息着催促，“动作快点！” 徐世杰为难地瞥了眼他又瞥了瞥他的腿，齐宇仰天长叹，“我没事！” 但徐世杰当听不见，还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弄伤了他。明明一场挺有爱的事情，让徐世杰做的又隐忍又温吞，齐宇郁闷得胸疼。 第二天早晨，徐世杰接到林竹超的电话，说有一个买主一定要跟老大当面谈才肯交易。徐世杰不放心齐宇刚想拒绝，齐宇在旁边说，“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尽快回来。” 徐世杰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和林竹超说好时间，马上去机场。 在徐世杰离开后，齐宇收拾好自己，来到京市一个世界闻名的古建筑附近的咖啡馆里。他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孩子推门进来。 齐宇朝她挥了挥手，陈思敏快步走过来，看到齐宇坐着的轮椅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情绪，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问道，“你的腿……” 齐宇淡淡一笑，“不小心摔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陈思敏点了点头，柔柔地托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趁机偷偷看了眼齐宇，发现齐宇正在看自己，登时脸红了大片。 她喏喏道，“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宇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问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陈思敏霍然抬起头，心脏咚咚狂跳，脸烫得要烧起来，半晌才开口回道，“我……还没有……” 齐宇轻轻松出一口气，陈思敏感觉到他的反应，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齐宇说，“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陈思敏手一抖，顿时黑色的咖啡洒出来，溅到她米白色连衣裙上，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污渍，身体却抖得厉害。 陈思敏在齐宇叫服务员的时候，说要去一下洗手间，不等齐宇回复便匆匆转身离去。 她一进洗手间就把自己锁进隔间里，不顾形象地坐到马桶上，拿出一张纸巾塞进嘴里，然后开始一边压抑一边控制不住兴奋地尖叫出声。 叫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隔间有人受不了，敲了敲墙壁出言提醒，她才理了理头发，恢复往昔的淑女形象，婷婷走出隔间，隔间外面正在洗手的女人奇怪地看着她，她昂首挺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齐宇把让她当女朋友的原因细细说了一遍，陈思敏的脸刷地白了下来，狠狠灌了一大口咖啡，笑道，“没问题！” 第五十二章 齐春平对陈思敏很满意，从见到她起就笑得合不拢嘴。齐宇知道他爸的喜好，料定陈思敏从各方面都符合他的要求。 徐世杰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匆忙回到京市时，在宾馆里没见到齐宇，便知道他是在医院，于是连休息都顾不上又去医院找齐宇。 他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陈思敏推着齐宇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他想起前几天晚上齐宇打的电话，再看到陈思敏，觉得不太高兴。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快步跑到齐宇面前。 陈思敏看到徐世杰，怔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看看齐宇，明知道是假的，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表现什么。因为她答应了齐宇这是朋友层面的帮助。 齐宇看着徐世杰眯了眯眼，徐世杰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轮椅后面对陈思敏说道，“我来吧，辛苦你了，谢谢。” 陈思敏僵了一下，手慢慢松开轮椅扶手，让徐世杰接了过去。齐宇转过头对她说，“今天谢谢你了，请你吃饭……” 结果看到她的脸色一片难看，不由得住了口，他表情也凝固了，看着陈思敏由衷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思敏回过神，顿时难为情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逼着自己笑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说完却再也忍不住情绪，扭头跑了。齐宇看着她的背影，发现他恶心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十分厌恶自己。 两个月后，齐春平的病情加剧，医无可医，在病床上阖上了眼睛。其实他的病情不该恶化地这么快，齐妈妈的死对他的打击尽管他从来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却直接影响了他的寿命。 齐宇带着齐春平的骨灰回到新城，把他爸和他妈的骨灰放在一个墓地里。 他刚一回来，就得到了夏颖琳正在办理移民手续的消息，齐宇打听刘息力是不是也会移民，却得知两人已经离了婚。 刘息力从齐春平被抓到病重再到去世，一直未露面，齐宇其实有点怪他，他爸到死前都没有见到这一生的挚友一面，虽然嘴上没说，但有多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他回到其米尔酒店上班的第一天，刘息力秘书告诉他刘息力在家等他。 齐宇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晚上去了刘息力的住处。他没让徐世杰跟着，徐世杰现在身份多有不便，齐宇不想他常暴露在人前，徒添危险。 齐宇让白薛陪他去，顺便可以当做给白薛散心的机会。两人到达刘家时，发现刘家跟白薛住的环境除了大没什么差别，空荡荡的，死气沉沉，像多年没住过人一样。 “刘叔？”齐宇发现楼下没人，仰头朝楼上大声地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齐宇心里有些疑惑，对白薛说，“背我上去。” 白薛点点头，背起齐宇往二楼走，两人才到楼梯口处，就愣住了。 二楼的大厅里放着许许多多地花圈，花圈上白纸黑字写着诸如悼念亡友等大字，正中央摆着一个排位，排位上那个身着军装、一脸威严、只有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的男人不是齐春平又是谁！而从现场看，这根本是个灵堂！这时，大厅里不知哪里突然吹了一阵风，花圈上的花瓣哗啦作响。 齐宇打了个寒颤。得多亏了那是他爸，否则在这么阴冷空荡的屋子里突然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就算是男人也难免不会心颤。 两个人正发愣时，二楼书房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又把两人吓了一跳。 只见刘息力慢慢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看上去精神萎靡，但着装得体，西装革履，打着领带，面目休整光洁，朝齐宇露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太过诡异，齐宇一时居然忘了注意刘息力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也打扮地如此正式。 刘息力看了看齐宇的腿，眼里有一丝错愕一闪而过。白薛往大厅里四处看了看，找到沙发把齐宇放上去，自己看了看周围环境，低着头下楼了。 刘息力在齐宇旁边坐下，仔细打量了齐宇一会儿，突然感叹道，“你们长大了，我们都老了。真是转眼间的事。” 齐宇一头雾水地盯着刘息力尽管有些许皱纹但丝毫不影响其俊朗的侧脸。 “我对不起你爸，”刘息力忽然换了口气，一开始的故作无事到这时终于败下阵来，满脸的颓败，望着齐春平的遗照淡淡地说，“是我疏忽了，让别人钻了空子。我跟你爸相识四十年，年轻一起训练时，苦不堪言，我忍不下去，你爸对我说现在忍了，以后就有好日子了，等老了退休后就既有钱又有闲，可以一起去钓鱼。” 齐宇讶异，想象不出他爸是说出这些话的人。 “年轻时我就容易做错事，还在部队时，就因为偷溜出去被记大过。不像你爸，小心谨慎，我从没见过他犯错，他以前就经常帮我收拾烂摊子，还说我这个性子以后办事容易出事。我一直不以为然，谁知道真的出大事了，却害了他。”刘息力说这些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很平常的聊天口吻，可齐宇听在耳里却觉得非常不舒服。 他说不话来安慰刘息力，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瞧我，”刘息力忽然抬头一笑，“怎么在后辈面前说这些话！” “刘叔……”齐宇皱了皱眉。 刘息力摆了摆手打断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外面天色道，“天色不早了。” 这是委婉地赶人，齐宇觉得今天的刘息力很怪，除了跟他爸的往事什么正事都没说。但齐宇也没问，把白薛喊上来背自己下去。 白薛蹬蹬蹬跑上来，看到刘息力下意识放慢了步子，背起齐宇，往楼下走。刘息力看着他们的动作，直到他们下到楼梯再转个弯儿就看不见人时，忽然喊道，“小宇！” 齐宇捏了一下白薛示意他停下，转头朝刘息力看去。 刘息力表情凝重，问，“你怪不怪我？” 齐宇摇头。刘息力这才似是松出一大口气，解脱一样笑了出来，朝齐宇挥了挥手。 齐宇在白薛耳边道，“走吧。” 两人从刘家出来，刚出大门，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很闷很闷，很沉很沉。齐宇心头一跳，对白薛急道，“快推我回去！” 再回到二楼时，刘息力倒在齐春平的遗像前，他的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液，雪白的墙上溅了血花，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银色小型自卫手枪。 眼前的场景让齐宇有些恍惚，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叫救护车！”回神时齐宇大叫，“快叫救护车！” 他虽这么吼着，但实际情况如何他其实比任何人清楚。白薛背着他到刘息力身边，齐宇检查了刘息力的伤口，子弹从刘息力的太阳穴横着穿过，已然没了呼吸。 齐宇抱起他刘叔，呆呆坐在地上，看着遗像上似有若无地带着笑的他爸。 刘息力的葬礼举行地很声势浩大，在商场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齐宇对外宣称是身患重病而亡，他在家闭关那么多天对媒体也终于有了解释——早就病得不能下地。 刘浩正在外面执行特殊任务，不能来参加葬礼，确切地说，作为齐鎏辉，他没有任何理由请丧假出席葬礼。 葬礼结束后不久，刘息力的律师拿着一份遗嘱以及转让合同给齐宇，说刘息力生前立了遗嘱，把他在其米尔酒店所持有的股份全部转让到齐宇个人名下，以及他所有财产全部由齐宇继承。 齐宇拿到这份遗嘱愣了半晌，只为刘息力全无保留，没给刘浩一针一线。但同时他也明白，这可能是刘息力对他做出的补偿。其实刘息力没做错什么，就算真的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他爸的悲剧，但他用死已经做出了最大的惩罚，完全没必要把所以遗产都留给他。齐宇忽然猜测，他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而原因就是他知道是谁害了他爸，却为那个人承担了一切。 齐宇想到了那个要移民去国外的女人。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调查这个女人，发现她除了美容逛街，和几个同性朋友约个会，根本不跟值得怀疑的人来往。这让齐宇陷入了苦恼，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怀疑错了。百般无奈之下，齐宇把这份遗嘱公之于世，知道这个女人爱财，他还高调地接受了刘息力所有的馈赠。 果不其然，没几天这个一直不怎么关心时事的女人突然站在媒体面前，说自己才是刘息力唯一的合法继承人，齐宇跟他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根本是他捏造了一份遗嘱。 齐宇对着这个在众多媒体前哭哭啼啼做可怜相的女人露出一个冷笑。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很喜欢用直接的手段逼一个人承认自己的罪状，以前他还会为了证明自己怀疑的对象是有罪的而千辛万苦找一些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可现在，他发觉任何证据都没有直接逼问效果来的明显和迅速。 他觉得这是跟徐世杰在一起呆久了的缘故，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对的。 第五十三章 齐宇接手其米尔酒店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因年纪资质都没有，高管中很多人总是质疑他的能力，凡是他赞同的方案大部分人反对，他反对的，大部分总能从乱七八糟的提议中找出一些个可有可无的优点，还得教育他年轻人要多学着点多看着点。齐宇稍微说话大声点就被那些白发老头子说年轻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有些人甚至威胁他要辞职。 几场会议开下来，齐宇气得狠狠嚼了几把安心丸。 这天，又一场董事会要召开，会议上正吵得不可开交时，他的秘书忽然敲门进来，秘书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但毕竟修养得体举止得宜，理了理脸颊发丝，优雅地走到齐宇耳边俯下身低声说了点什么。 齐宇脸色一变，其他股东全都疑惑地看着他，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继续把会议开完。 一上午过去，齐宇从会议室出来，匆匆到办公室里，让白薛把秘书叫来。为了方便照顾齐宇起居，白薛要求一直跟在他身边，这对白薛自己情绪也比较好，齐宇没有反对。 秘书恭敬地站着，脸色有些苍白，紧张地把手里的笔转过来又转过去，向齐宇汇报情况，“他们在八十九层宴会厅，现在人越来越多，齐总，我们要不要报警？” 齐宇摇手，现在市场经济波动很厉害，眼看着一场金融风暴可能到来，报警的话，就算自己是受害者，但未来受到多大的影响说也说不定，齐宇不想冒这个险，本来大家都质疑他，如果在他手上营业额创新低，那可真的没几个人服他了。 “先把具体情况告诉我。”齐宇沉着脸说道。 “说是在我们这里摆宴，结果毒死了人，现在聚众找上门了。”秘书脸上全无血色，“早晨开始过来的，三三俩俩的聚头，现在宴会厅里都快有上百人了。” “他们没报警也没找媒体曝光？” “看样子没有，”秘书看自家老板处事不惊，受他影响，渐渐也冷静了下来，“就是一起来闹事，看着不像正经人。” “我知道了，”齐宇合上笔记本，对秘书道，“我们去看看情况。” 秘书点头，忙领着齐宇往宴会厅去。 才到宴会厅门口，齐宇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乱哄哄的叫嚷声，一阵高过一阵，他眉头一皱，推开门进去。 可容纳八百人的宴会厅，现在聚集了大概一百来人的样子，穿着打扮另类地很，个个上蹦下跳，在宴会厅里蹿来蹿去，酒店几个身穿西装的经理，一边抹着额头的冷汗一边艰难地维持着会场的秩序。不知是谁把大型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搬到了宴会厅中央，沙发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一条大粗黄金链子在会厅的光照下金灿灿地闪着光，他双手搭在沙发的靠椅上，右手指尖一只雪茄屡屡冒着青烟。 齐宇进来时，闹哄哄的会场瞬间静了下来，可能是大家没做好准备老板说进来就进来，戴墨镜的男人眼睛直直看向齐宇。 那男人的视线好像能透过墨镜射出来似的，秘书只觉得手脚发凉，脚底一阵一阵往外冒冷汗。 大家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路，让齐宇正好到达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上下看了看齐宇，咧了下嘴，把雪茄按进沙发里，“嗞”地一声，真皮散出一股臭味，没一会儿雪茄熄了，沙发上留下一个难看的窟窿。 “你就是老板？”男人瓮声瓮气，哼哼着说道，“我兄弟吃了你的菜，中毒死了，你打算赔多少？” 男人这话说完，场内又乱嗡嗡吵起来。 齐宇观察了一下所有人，这明显就是来闹事的，讹些钱走人。可给了一次难保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事，而直接报警的话……齐宇还不知道这些人底细，现在报警了，不知道警察局关不关得住这些人，关的住也只是眼前太平了，关不住以后他们还得遭殃。 以前刘叔在的时候其米尔酒店没发生过这些事，他一上任大家就找来了，肯定是这些人从某些渠道打听来他没有靠山，觉得他比较像软柿子，好拿捏，这才循着油水味儿找来了。 思考了一会儿，齐宇看着男人的脸问，“你要多少？” 男人又笑了一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两千万。”末了不等齐宇做出回应又补了句，“每年。” 齐宇身子一颤，反问道，“每年？” 男人点头道，“每年两千万，以后其米尔有我们天狼帮罩着，就不会有人敢动你了，怎么样，这生意是不是很划算？” 虽说其米尔酒店是五星级酒店，但那也只是牌子响亮而已，现在还在发展阶段，每年的净利润能有五千万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要给差不多一半出去，这摆明了是欺负人。而天狼帮……齐宇以前没听说过，大概是新城治安越发不济，近几年新发展起来的黑帮。 看齐宇像在思考的样子，男人不耐烦地摘下墨镜，露出油头圆脑，对身后的弟兄们道，“砸！” 一百左右的人齐刷刷地搬起手边所有能搬动的东西，纷纷狂砸，一眨眼的功夫，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变成了一座废墟。天花板上的豪华水晶灯吱呀吱呀地来回晃动着，齐宇身后的小秘书吓得几乎要夺门而出。 “住手！”齐宇低声吼了一句，然后问道，“天狼帮？” 男人抬了抬胳膊，大家立即停了下来，他轻笑道，“怎么，难道大老板听说过？”语气里满是不屑。 齐宇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行，两千万。” 身侧的秘书顿时惊呼道，“齐总！” 齐宇举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男人很满意地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齐宇说道，“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很识时务。以后有空的话，希望大老板能大驾光临，到城郊北边来，找我喝茶，我叫卫天朗。” 卫天朗说完抬脚往门外走，走了一半忽然转身道，“忘了说了，两千万……美金。”不给齐宇反应的机会，哈哈大笑着走出门。 白薛一直站在齐宇身后，冷冷看着这些人，脸上没有表情，这让出门的卫天朗路过时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一百来个人，慢慢撤离花了大概半小时，等大家都走了，秘书看着宴会厅满地狼藉，女孩子家家没亲眼见过这场面，喊着齐宇的音调几乎是要哭出来，“齐……齐总，怎么办？” 齐宇摆摆手什么也没说，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让白薛推着他先离开了。 晚上下班前，卫天朗差了小弟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到钱，说他们要现金。被齐宇不动声色地打发了。 下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了，徐世杰十点的飞机到新城，这些天他又出去谈生意了。其实要不是为了能经常见到齐宇，徐世杰没必要这样辛苦，每天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而且像他做的生意，都是在地下偷偷摸摸地交易，长期正大光明在外头飞来飞去，危险不知道增加了几倍。 徐世杰从机场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齐宇，立刻龇牙笑开来，黑黝黝的脸衬托得白牙明晃晃。 齐宇抬起胳膊挡住眼不看他。徐世杰乐颠颠走到他面前，拿下他的手问，“怎么了？” 齐宇展颜一笑，指了指他的牙说，“太刺眼了，快被闪瞎了！” 徐世杰爽朗大笑，三人一齐出机场，到了外面发现气温有点低，徐世杰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到齐宇的身上，然后打横抱起他，白薛在前头开车门。 齐宇在徐世杰面前从不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表露出来，他知道徐世杰做的那些生意提心吊胆，不想让他再分心为自己操多余的心。 路上是白薛开的车，齐宇和徐世杰坐在后面。徐世杰把齐宇揽在怀里，齐宇一靠近他胸膛就沉沉睡了过去，他这些天从来没哪一天好好休息过，眼睛下面浓浓一片黑眼圈，又时常被人气得不轻，脸色也不好，憔悴得不行，连体重都轻了许多。 白薛透过后视镜看到齐宇睡得很安稳，心里悄悄送出一口气。他是一直陪在齐宇身边的，别人不知道，他清楚的很，齐宇最近表现的很不正常，精神时而亢奋时而萎靡，但不论是哪种精神展现出来的总是悲观的态度。白薛看着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焦躁地坐在客厅发呆，吞大量的安眠药也不奏效。 徐世杰仔细地盯着齐宇的脸左看右看，一直洋溢着幸福微笑的脸忽然沉下来，低声问白薛，“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白薛一顿，又看了眼熟睡的齐宇，又想了想。其实，自从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他除了齐宇，不开口跟别人说话，内心挣扎了好久，又组织老半天语言，才把在酒店高管们的为难说了，顺便把今天在酒店卫天朗的事也说了。只不过没提齐宇现在的精神状态，主要是齐宇亲口再三嘱托，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徐世杰一听到卫天朗的名字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抱着齐宇的怀抱紧了紧，冷冷道，“一群跳梁小丑，也敢欺负人！”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齐宇醒来时，发现徐世杰不在，问白薛他去哪儿了，白薛也说不上来，就说早晨很早就走了。 白薛把咖啡端到齐宇手上说，“哥，早上有个越洋电话找你，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现在你要回过去吗？” 齐宇点头，打电话回过去，出乎意料的居然是徐大少打来的。 徐大少开口声音洪亮地差点把齐宇的耳朵炸聋，“小宇啊！国外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要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过还是要尽早，医生说了，拖久了对腿的康复不利。” “好，”齐宇说，“明年开春我休个长假，去把腿治了。” “可以，”大少哈哈爽朗大笑，忽然语锋一转，问，“国内有没有人欺负你？” 齐宇一愣，想到了卫天朗，但自己笑笑，摇头道，“没有。” “嗯嗯，”大少沉吟，“有事就吭声，哥不会叫你在外头受欺负！” “呵呵，”齐宇淡淡一笑，“谢谢哥。” 挂断电话，白薛脸色难看地站在一边，齐宇过去握住他的手。电话那头的人总归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啊！”齐宇看了看厨房，突然感慨道，“多长时间没吃你做的饭了？想吃啦！” 白薛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儿了，微笑道，“昨晚不是我做的吗？哦，你没吃，倒是小少吃了很多。好吧，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随便，”齐宇哄道，“只要是公主做的我都爱吃。” 白薛有些愣。这些天齐宇精神持续处在崩溃边缘，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种对话。 现在看他精神还不错，猜想大概是徐小少回来了的缘故。想到这白薛不由得又有些担心，假如小少再要出门，齐宇精神又不好了怎么办？要命的是齐宇还不让他告诉任何人。 齐宇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工作上的事几乎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时常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在这种状况下，他还要应付夏颖琳，一心想要逮住这个女人，抓来好好拷问。可这女人现在一直在广大群众眼前，突然失踪的话他第一个被怀疑，所以要等事情压下去一些才能行动，而且，在这个女人身上，他实在没查出什么，她只跟几个闺蜜关系密切，后面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后台。而刘息力死后，他一直联系不到刘浩，至今也不清楚刘浩知不知道他爸已经出事了，他一想到要亲口告诉刘浩这件事心里就烦闷。 许许多多的事堆积在一起，有时候吃饭时想到他就会觉得食欲不振甚至有腹部胀痛要呕吐的感觉。但他也没有把这些当回事，看到白薛露出担心的表情，他还能挤出笑容安慰他。 白薛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买菜了。他们现在还住在刘息力给齐宇买的那幢小公寓里，房子小，两个人住刚刚好，三个人住显得热闹，刘息力在新城的别墅齐宇没动，一直闲置在那里。 齐宇划着轮椅到阳台上，目送白薛渐渐远处的背影。他今天没去上班，是因为徐世杰回来了就想在家好好陪陪他，谁知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于是他开始琢磨着吃过午饭是不是该回酒店。 正犹豫着，身后忽然有极细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齐宇现在神经都处在及其敏感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听到，他身体猛地绷紧，低声喝问，“谁？！” 身后脚步骤然一顿，良久，才有个沙哑低声的声音传来，“你腿怎么回事？！” 齐宇一颤，慢慢转过轮椅，刘浩在离他五步路的地方，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地盯着他，视线从他的脸落在他盖着薄毯的双腿上。 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腿怎么回事？！” 他像一堵墙立在那里，因为太过愤怒这堵墙在微微颤动，手攥成巨大的拳头放佛下一刻就要打出去，而他肌肉饱满强有力的身材让人无法想象这拳头挥出去会造成怎样的气势。齐宇忽然有些害怕，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刘浩，此刻的刘浩不仅不像代表正义的军人，反而像一头暴怒的洪荒野兽，怒气让他红了眼睛。 见齐宇一直不说话只盯着他，刘浩往前大跨了一步，在他面前蹲下，发现了齐宇在发愣，他把怒气全都压了下去，语气放得温柔些再温柔些，仰起头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浩，”齐宇看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庞，眉头紧皱，“回过家吗？” 刘浩摇头，不知道齐宇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爸不在了。”齐宇淡淡地说。 刘浩随之黯然，“我听说了。” “刘叔自杀了。”齐宇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的时候尽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恶心自己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没有给刘浩反应的时间，说，“在我爸灵位前自杀的，刘浩，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浩脑子里那根弦在听到齐宇说什么的时候，咔嚓断了，他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瞪着齐宇。 早知道他是这个表情，齐宇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微垂下头。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听到门啪嗒关上的声音，齐宇抬起头，刘浩已经离开了。 半小时后白薛回来了，他查看了一下齐宇，发现他没什么需要的，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宇一开始本来还很有食欲，结果当白薛把饭菜摆上桌时，他不仅一丁点儿胃口都没了，反而胃里一阵翻腾。 他用筷子戳了两下蔬菜便对白薛说道，“吃不下了，我先去睡会儿，一点钟叫我，下午去酒店看看。” 白薛担心道，“哥，下午我们去看看医生吧？” 齐宇摇头，慢慢转着轮椅进卧室了。 白薛盯着一桌子齐宇爱吃的菜发了会儿呆，然后放下碗筷走到电话前，给刘息力前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医生很快就来了，进门看到接替刘总位置的齐总居然住在公寓里大感吃惊。 医生姓陈，跟了刘息力十几年，医术了得。他给齐宇做了个简单的诊断，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齐总最好还是跟我回诊所，拍个片子看看。” 白薛心一抖，忙问，“很严重？” 陈医生摇头，紧皱眉头，“说不出来，还是去诊所全面检查一下比较好。” 白薛看向齐宇，齐宇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两人的对话也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白薛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哥，我们去看看？” 齐宇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白薛，愣了一会会，点头说，“哦，好。” 到了诊所，陈医生给齐宇做了非常细致全面的检查，最后拿着齐宇的肝部和脊椎的片子还有一系列检验指标问他，“齐总嗜酒吗？” 白薛想了一下，抢道，“他最近为了应酬，经常喝酒，以前不怎么喝。” 陈医生脸色又往下沉了一些，“家里有没有亲人得过肝方面的疾病？” 白薛和齐宇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齐春平，白薛额头直冒冷汗，紧张地说，“陈医生快说吧，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肝癌，”陈医生皱着眉说，“不过还好是早期，齐总要尽早就治。” 白薛一下子吓僵了。齐宇倒还好，肝癌这病有一定的遗传性，他爸在前，他接受起来很快，更何况现在还是早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看齐总脊椎也有一些问题，”陈医生思索了一下，“问题不是很大，但是齐总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我建议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消极的情绪影响疾病的治愈，”陈医生好心地劝道，“肝癌早期治愈率很高，我这里就可以做微血管介入手术，不需要切除半块肝，这个倒不是很担心，但是如果齐总一直闷闷不乐，复发率也会很高。” “那我们现在就先把手术做了吧！”白薛听到医生这么说，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齐宇打断他，对陈医生说，“谢谢医生，多长时间可以做手术？” 陈医生说，“还是越快越好，癌细胞扩散很快，一般是几个月，当然也有潜伏期几年的，但像齐总这样的情绪剧烈波动下，可能会比一般情况更快！” 齐宇了然，点了点头说，“谢谢，我尽快联系您。陈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心理医生推荐？” 陈医生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没一会挂了电话，给齐宇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说下午推了一个约会，可以让他先过去。 白薛还想再说什么，齐宇扭头说，“我们先去心理医生那里吧。” 两人告辞了陈医生，才一转身，齐宇就随手把陈医生开的一些药扔进了垃圾桶里，白薛想把药捡回来，齐宇说，“世杰什么人，这东西带回家藏不住。” 白薛不解，“为什么不让小少知道？” 齐宇说，“现在不是时候，等他什么时候轻松一些再说也不迟。” 一坐进车里，齐宇就闭上了眼睛。白薛没发动车子，看着他的侧脸问，“哥，你怕小少知道，所以才不打算先做手术吗？” 齐宇揉了揉眉心，“等把他支走，再去手术。对了，也别跟别人提。” 白薛看他憔悴的样子，不再多说话，发动了汽车往陈医生推荐的心理诊所开去。 第五十五章 陈医生推荐的心理医生在国内享有盛誉。齐宇坐在他对面，还没说话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本来一直无所谓的他，居然开始紧张起来。 心理医生呵呵一笑，让他不要紧张，接着就提了一些比较犀利的问题，把齐宇藏在心里一些他从来都拒绝面对的情感全都像揭伤疤一样地撂了出来，把他一步步紧逼至角落强迫他面对，又给他做了一些心理测试题，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白薛在外面焦急地不行，心理医生把齐宇送出来，他立即迎上去问，“怎么样？” 医生和蔼地笑道，“不用担心，齐总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如果一般人心里藏了这么多事，又遇到这些重创，不死也会疯掉，齐总只是中度抑郁，不得不让人佩服。” “抑郁？”白薛又是一愣。 心理医生点头，对齐宇道，“齐总后天再来一次，我们制定一个完整的合理的治疗方案。” 齐宇点头默认，心理医生给他开了一些安抚精神发面的药物，这次白薛抢先拿在手里。 出了诊所，齐宇说，“留下安眠药，其他的都扔了。” 白薛不干，齐宇瞪他，“别磨磨唧唧像个女人，这点小事压不垮我，让世杰知道了他不离开，我怎么做手术？” 白薛咬了咬唇，犹豫了好长时间，气呼呼把药扔了。 齐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自己一病，白薛看上去倒精神好多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徐世杰已经回来，坐在客厅里沉默地抽着烟。齐宇一进家门，他就迎上来问，“去哪儿了？” 齐宇举着手里的安眠药晃了下，笑道，“不是有点失眠吗？去买了些药。” 徐世杰怀疑地看了那药一眼，转头去看白薛。白薛心情不好，眼睛红红的，怕被徐世杰发现，转身钻进了厨房里。 徐世杰心里存了疑惑，但看到齐宇满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抛到脑后了。齐宇摇着轮椅，把客厅的窗户打开，转头对徐世杰说，“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徐世杰跟在他后头，等他开完窗户，就把人抱起来，坐在客厅沙发上。 齐宇问，“你今天一天干什么去了？” 徐世杰随手打开电视机，拨到新城地方台新闻频道，说，“送给你一礼物。” 齐宇看向电视，电视里放的是新闻重播，新城城郊北边下午发生了一场械斗，郊北好几家娱乐场所被砸成了废墟，整个儿新城轰动了。新闻里的专家分析说，这些娱乐场所背后有黑社会成分，就是帮派彼此间的寻仇，然后又大段大段地分析了新城现在的公共安全问题。 齐宇把电视关了，问，“卫天朗？” 徐世杰斗气道，“嗯，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以为龙腾团不在了，他就能领着他那群跳梁小丑蹦跶，看我整不死他。只要跟他沾上关系，我就砸，他敢修，我接着砸！” 齐宇有些担心，“你这么大张旗鼓像话吗？也不想想自己做的是什么生意，去国外呆几天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徐世杰抱紧了齐宇，笑道，“这才多大点事，没事的，别担心。” 齐宇点头应道，“嗯。对了，大少说给我找了医院治腿，我这边分不开身，你去帮我看看靠谱不靠谱？” “行，”徐世杰说，“我大后天去兴安岭谈一笔生意，生意谈完就去国外看看那医院和医生怎么样。” 齐宇满意地咧了咧嘴角。差不多一小时后，白薛系着围裙走出来，喊两人道，“吃饭吧！” 齐宇没有胃口，但是徐世杰一直抱着他，还要亲自喂他，逼着他吃了不少。 齐宇陪着徐世杰呆了两天，期间悄悄让白薛取消了与心理医生的预约，推到了下礼拜。 徐世杰走后，当天晚上齐宇去了其米尔酒店，随后几天他打算去医院把手术做了，要先把工作交接好。 晚上太晚，齐宇不忍心白薛陪着自己熬夜，让他先回去睡，等自己忙完再让他来接自己，白薛拗不过他，又认为他是病人想着让他，只得千不甘万不愿地先回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了齐宇一个人，他正埋头工作，抬起头时忽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这三更半夜的，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不过这也说明沙发上那人身手越来越了得，如此静谧的环境中，齐宇居然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刘浩双眼通红，等齐宇终于不再一心对付工作时说，“我去看过我爸了。” “嗯，”齐宇黯然道，“抱歉，应该让你看他最后一眼的，可是我联系不到你。” “我在外面执行任务，”刘浩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道，“我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需要问我吗？”齐宇淡淡道，“他为了谁赎罪？那些证据只有他有，他肯定不会供出来，还有谁那么神通，能在他眼皮底下拿走？” 刘浩垂下手，痛苦地低声问，“夏颖琳现在在哪里？” 齐宇摇着轮椅过来，把刘浩的头抱在怀里，“在本市。” 刘浩像是受到什么触动，忽然掐住齐宇的腰，紧紧搂着，脑袋往他怀里拱了又拱，“葬礼她有没有来？有没有看他最后一眼？” 齐宇想起阴雨绵绵的葬礼当天，夏颖琳不知在哪里跟几个闺蜜逍遥快活，他缓缓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 刘浩掐住他腰的手力气陡然增大，齐宇疼得抽了下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任由他搂着。 刘浩埋头在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无力地开口，“流氓，我只有你了。” 齐宇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两人互相依偎着，办公室里的灯光冷冷清清地照在他们身上。 很久之后，办公室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这么晚了，一般人不会来这里，如果是歹徒份子，就不会敲门。 刘浩站起来，把枪拿在手里，一闪身蹿到窗台后面，拉上窗帘遮掩自己。 齐宇见他躲好了，深吸一口气道，“进来！” 办公室门被小心地打开，一个尖嘴猴腮长相实在对不起市容的矮小男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嘴里谄媚道，“齐总好！” 齐宇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忽然往门边一站，手做出请的样子，没一会儿，卫天朗出现在门口。 他直接大步走进齐宇办公室，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他进门后，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上捧着一个红褐色古色古香的半米高正方体木盒。 卫天朗翘起一只腿，对齐宇道，“没想到齐总身家背景是徐家二少，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他说着，大手一挥，身后一人立即把抱着的木盒放到齐宇办公桌上，卫天朗指着盒子道，“战国晚期双耳三足鼎，国家一级文物，禁止买卖，当是我上次有眼不识泰山的赔礼，望齐总笑纳。” 卫天朗说这话，明明自己处在劣势，说话的姿态却高高在上的样子。齐宇看也没看那木盒一眼，淡淡笑道，“卫老大跟谁是一家人？小弟恐怕担当不起。” 卫天朗表情一凛，放下腿，“齐总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不敢，”齐宇笑，“卫老大一年两千万美金，不知道需要小弟什么时候准备？” 卫天朗脸色一变，随即扯了扯嘴角僵笑道，“齐总说笑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上次我的有眼无珠。” 齐宇手往那盒子上一搭，嘴里却说，“既然如此，还望以后卫老大帮忙照顾照顾小弟。” 卫天朗脸色难看的要命，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那是当然。只要齐总吩咐，天狼帮随时候命！” 齐宇收下了东西，又跟这几人皮笑肉不笑地聊了些场面话，无非是以后互相帮忙多多交流感情，期间自然少不了说徐世杰的事，齐宇也是从卫天朗口里得知，徐世杰现在居然是国内军火商独掌一大，只要是国内的黑帮、家族势力，手上的武器几乎都要靠徐家小少提供。这着实让齐宇吃惊不小，他知道徐老大在海外有绝对的势力，却不知道徐世杰已经侵占了国内的市场。 两人说到这里时，窗台后面忽然传来啪地一声，齐宇的心一紧，突然想起来后面有个刘浩，而刘浩，是军人，出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齐宇意识到他忘了这点时，背后惊起一阵冷汗。 卫天朗看齐宇脸色忽然变得不对，好奇地问，“齐总怎么了？” 齐宇摇头，吸了口气，笑对着他说，“卫老大不知道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叫夏颖琳？” 卫天朗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不认识，不过如果齐总想了解这个人的话，我可以去查。” 齐宇立即笑靥如花道，“除了了解她，我还想让她爆出丑闻，越丑越好，但是不要跟其米尔酒店有任何牵扯，不知道卫老大能不能帮忙做到？” 卫老大笑着做了个OK的手势，“齐总尽管放心！” 齐宇点头，“帮我多关照关照她，以及她身边的朋友。” 第五十六章 卫天朗走后，齐宇赶忙拉开窗帘，果不其然，刘浩已经离开了。 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其米尔酒店被射杀的那个凶手，当时刘息力告诉他那是国际上都颇为头疼的军火商，齐宇突然想起大少——国际上在通缉的犯人。狙击那个凶手的时候，刘浩就出现在酒店，齐宇又是一头冷汗，心里在暗暗祈祷，没有这么巧的事。 可他却很紧张，忙要打电话给徐世杰，按下第一个数字就猛地放下电话。别说徐世杰现在正在往兴安岭的方向，他联系不到他，就说刘浩既然已经听到自己和徐世杰有来往，不能保证他不会在暗中监听自己的通话记录，就算速度没有这么快，齐宇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急得在办公室，摇着轮椅转来转去，肝区突然传来疼痛，他一下捂住那部位，脸上冷汗岑岑刷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心中腾起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暴躁情绪狠狠压了下去，很平静地拿起电话，打给白薛，让他来接自己。 白薛把齐宇安排到车上时，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说，“哥，小少走了，我们先把手术做了吧，这个不能再拖了！” 齐宇摇了摇手，“再等等。” 白薛怔了一下，“还要等什么？” 齐宇眯了眯眼睛，“以后不要表露小少跟我们有过来往，我们就当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白薛一愣，“发生什么事了哥？” “很棘手的一件事，”齐宇说，“要尽快找到世杰，让他不要呆在国内，这些天来他还是太高调了。” 白薛小心道，“被警察盯上了？”他一直不过问齐宇和徐世杰之间的事，但大家做的是些什么事他还是心知肚明，当下有些担心道，“可小少一旦出门，我们也联系不到啊！” “我知道，”齐宇道，“我要去找大少。大少应该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不行！哥！”白薛急道，“手术……” “再过一两个月没事，”齐宇打断他，“他那边不安定下来我不放心。” “可是哥，”白薛问，“我们去哪里找大少？” “……”齐宇陷入沉默，一时脑袋发热，想着要尽快通知徐世杰离开，却忘了他联系不到徐世杰，更找不到大少在哪里，贸贸然去找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他们行踪，可就惨了。 齐宇回到家一夜都没睡着，脑子里不停地翻转着如果刘浩执行的任务就是狙杀徐世杰为首的军火商，后果会怎么样，他要怎么面对，想着想着，心情又黯淡了不少，暴躁不已，把他房间里徐世杰送给他的一盆安神艾草盆景给砸了。他看着盆景残渣，愣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一早，白薛从外面回来，推开齐宇卧室的门，担忧道，“小区里出现了不少陌生人。” 齐宇撑着床，慢慢坐起来，白薛过来帮着扶起他，在他背后面垫了一个垫子。齐宇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我们就像往常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白薛点头，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一堆泥土和花盆残渣，脸上担忧之色更深，他看了看齐宇，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出去拿来扫帚和簸箕，把残渣清理了。 齐宇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房间又变得干净明亮，才开口道，“白薛，我送你去美国进修吧？” 白薛动作一顿，半晌抬起头来问齐宇，“为什么？” “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耽误了前程不好，找个护理也一样。”齐宇慢慢解释，“再说，跟他扯上关系，以后我们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你在这不安全。” 白薛在齐宇床边蹲下，握住他的手说，“哥，我就觉得待在你身边才安全。你也别想支开我，请护理？护理知道你爱吃什么？知道你睡觉轻？知道你半夜醒来一定要喝水？哥，以后也别说这话了，我会觉得你嫌我没用。前程？前程是什么？还有比跟在其米尔酒店董事长更有前程的工作吗？” “你……”齐宇无语，“我担心以后出事，可真没能力保你了。” “哥！”白薛撇了撇嘴，不满意道，“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你保护我保护得够多了。” 齐宇不再说什么。看他再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白薛高兴了，一挽衣袖，笑眯眯道，“哥，我新学了一样菜，中午做给你尝尝！” 齐宇看他高兴的样子，也扬了扬嘴角笑道，“行啊！” 齐宇起床后收拾收拾直接去了公司，路上没看出来有谁在跟踪他，到了办公室后，秘书急匆匆地告诉他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一个会议开到中午，什么事都没发生。 中午白薛给他送饭，特地带了他新学的菜，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齐宇哪里吃不是吃，就是白薛担心他身体，吃什么都没胃口，所以才变着法儿给他换口味。 接下来几天过得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小区里那几个陌生人还在晃悠，但也没有很明显就是在监视他们两个。 倒是把白薛急得要死，他一心担忧齐宇的手术，可看眼前这情况，手术肯定还得往后推，跟心理医生约好的日子又往后推了一礼拜，看齐宇，反正他是一点要去做手术的心情都没有。 三天后的早晨，齐宇照常坐在饭桌前吃早饭，电视里播着早间娱乐新闻。一群记者拿着话筒紧紧围着一个男人，不放他离开。齐宇满脑子都被徐世杰的事占据了，根本没心思理这些，直到白薛端了一碗小米粥，眼睛一撇屏幕下方，漫不经心地照着那个名字念了出来，“欧敏强？咦？这人怎么那么熟？” 听到他的话，齐宇抬起头，一撇就看到了跟在欧敏强身后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算她化成灰，恐怕齐宇也能认出来——夏颖琳。那张熟悉的脸孔，美丽无双的容颜这回居然憔悴不堪，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狼狈地低着头，一向优雅大方注重体面的她，蓬头垢面地出现在镜头面前。 而新闻下方有一行小字——扫黄队突袭，竟遇欧敏强。 欧敏强是娱乐圈一个小演员，最近因为一部不被看好而却成为黑马的小成本爱情片所走红。 记者们乱七八糟一拥而上，把三个主角团团围住，而夏颖琳，双手拷着手铐，惊惶不定地挡住来自各方的拍照。 新闻里的记者还在不断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说是警察突击扫黄，却没想到撞上了在酒店开房的欧敏强，这男人为了刺激，除了跟夏颖琳，居然还找了酒店里提供的特殊服务。记者还特地介绍了一下夏颖琳，前其米尔酒店董事长的前妻，最近为了争夺遗产一直活跃在银屏的如花似玉的女人。 白薛看齐宇脸色不对，突然想起来夏颖琳是谁了，他啪地关了电视，把粥放到齐宇面前，故意找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尝尝合不合口味。” 齐宇独自发了会儿呆，正要喝粥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齐宇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接了。 卫天朗很是洋洋得意的笑声夸张地传来，大声道，“齐总，我做的漂亮不漂亮？您可还满意？” 齐宇咧了咧嘴角，夸奖道，“非常漂亮，卫老大果然有手段！不知道卫老大能不能把那女人保出来，安排我和她见个面？” “当然可以，”卫天朗一口应下，“小case！” “哦，对了，”齐宇忽然提醒道，“我不认识她。” “……”卫天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道，“明白，齐总！” 卫天朗办事很快，一礼拜后就通知齐宇已经把人带出来了。这一个礼拜，齐宇一直没得到徐世杰的任何消息，刘浩那天匆忙离开也再没回来，让他不由得提起了心。但要处理的事情还得先处理才行，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尽力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跟卫天朗约好地方，齐宇抽了个空，和白薛去了。 卫天朗总部在郊北，夏颖琳自然也被带到了郊北。约定见面的地点是郊北一个自来水净化厂，夏颖琳被关在操作室里。 齐宇进去前，卫天朗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腕道，“齐总，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齐宇回笑道，“什么大礼？” 卫天朗却没有说话，拿过一支烟点上，他以前都是抽雪茄，可能被徐世杰砸得赔了不少买卖，现在只能改抽烟了。 卫天朗沉迷地深吸一口烟，再吐出来。齐宇不急不恼，等着他。 好一会儿，卫天朗好似这才意识到齐宇还在等他，忙嘿嘿地拍了下自己后脑勺，眯眯笑道，“郊南晚鱼夜总会，是我老家的买卖，眼看近几年盈利越来越不行，说不定哪天就要关门大吉，我想着就当助人为乐给买过来，也算是为家乡父老略尽绵力，可谁知道他背后老板不识好歹，死也不卖，不知道齐总能不能帮我在小少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我这行动也简单一点？” 齐宇冷笑，要真是他说的那么一无是处的夜总会，他卫天朗能这么处心积虑的想把它拿过来，人老板能死活不撒手让给他？这期间肯定有问题，不过反正齐宇不管这些东西，他淡淡道，“是不是我不答应，你这大礼就不打算送我了？” 卫天朗脸色一变，讪笑道，“不敢。” 齐宇点点头道，“小少那边我会替你说说，但事情成不成就不一定了，毕竟我在小少面前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 卫天朗赶忙又陪着脸假笑道，“齐总说笑了，只要有您一句话，这事我就不担心了。”其实他心里却在暗想，好一只狐狸，居然这么推托关系，要真没点关系，怎么可能人小少端着机枪，连夜把他手里几个大场所给扫了！ 齐宇没应他这话，扯过话头说，“除了里面那个女人，不知卫老大说的是什么大礼？” 卫老大回过神，点着头应道，“说起这个，那是因为我手底下一群弟兄对齐总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齐宇瞪他一眼。他立即住了口，笑着用食指挠了挠脑门，这才说正事，“因为崇拜您，所以有几个不长眼的就搜集了您一些过往信息，然后查到了一个戚雅凤的女人，不知齐总可还记得？” 齐宇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陡然一僵。 卫天朗看齐宇表情变化，立即了然于心，继续道，“前些天正巧又被我查到，夏颖琳的众多闺蜜里，就有一个曾经叫这个名字的。两人之前关系一直不错，最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撕破脸皮，这才被我手下兄弟查出来。” 第五十七章 齐宇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手忽地紧紧抓住了轮椅扶手。 白薛不知道戚雅凤这个人，看齐宇反应这么激烈，不由得弯下腰问他，“哥，那是谁？” 齐宇摇了摇手，好长时间才问卫天朗，“现在她人在哪里？” “一起被关在里面，”卫天朗道，“齐总进去就能看见她们了，我就不陪着您进去了。” 齐宇点点头，白薛推着他缓缓走进操控室里。 操控室在地下一层，屋子里没有开灯，进去伸手不见五指，只在黑暗里听见女人虚弱地呜咽声。 白薛啪地按下墙壁上的灯，房间登时大亮。 两个女人手脚均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上贴了胶布，房间突然亮起的灯光让两人很不适应，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夏颖琳最先认出坐在她面前的是齐宇，她看清齐宇后，立即吓得开始哆嗦起来。 齐宇朝白薛使了个眼色，白薛立即上前哗哗两下，扯了俩女人嘴上的胶布。 齐宇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戚雅凤了，记忆里那是个漂亮优雅同时很神经质的女人，这时候却穿着质量低廉的卫衣，一直精心打理的乌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乱糟糟地戳在头顶上，她脸上的皮肤也再没有当初光滑细腻，眼睛下方挂着大大的眼袋。 看样子，这些年不见，这个女人过的很不好。 戚雅凤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齐宇，良久之后终于认出他来，先是脸色变得惨白，接着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又仰头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薛看她那疯样子，气愤道，“你笑什么？！” 戚雅凤打了个笑嗝停下，注视着齐宇恶狠狠道，“没想到你真的残了！哈哈，你是真的残了！” 齐宇并没有搭理她的疯言疯语，转而问夏颖琳道，“阿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看着那张和刘浩有几分相似的美丽脸庞，不得已依旧称她一声阿姨。 夏颖琳哆哆嗦嗦地往戚雅凤身后缩，看着齐宇满眼都是惊恐，根本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是找媒体找记者，坚决要争取自己利益的精悍女强人的样子。 “是你自己偷那些材料诬陷我爸还是别人指使你的？”齐宇耐着性子说话，其实眼睛里早已怒火中烧。 或许是心存愧疚，夏颖琳根本不敢面对齐宇，眼睛一直往戚雅凤身上瞟，嘴里害怕地直说不清话，“是……是……她……是她……” 齐宇猛地转头对上戚雅凤。戚雅凤扬起头诡异地笑道，“就是我让她这么做的！齐宇，我玩不过刘浩，别以为我也玩不过你！” 夏颖琳听到刘浩的名字，眼神忽然闪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看到齐宇又缩了回去。 齐宇来到戚雅凤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眼神凶狠得能把她撕个粉碎，“为什么你们会认识？”齐宇忽然转头看着夏颖琳道，“阿姨，您是刘浩亲妈，只要您说实话我不为难您。” 夏颖琳嗫嚅了片刻，看了看戚雅凤，戚雅凤盯着她，因为被齐宇捏着下巴无法说话，但这样已经让夏颖琳犹豫了一下。几分钟后，夏颖琳终于像考虑好了，突然发起泼来，手脚在地上胡乱地划拉着，又是哭又是叫喊，冲戚雅凤嚷道，“都怪你！都怪你！你说会让我成为酒店的股东，可现在你看看，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 她这样子比任何一个骂街的泼妇还要邋遢三分，哭花了妆，脸上好像一只死相可怖的鬼一般。齐宇望着她，心意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厌恶感。 只听夏颖琳继续道，“你害得我一无所有！还好意思来找我把那笔钱要回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戚雅凤气得满脸通红，齐宇看她有话要说，便松开了她，捏住她脸的手指在毛毯上轻轻蹭了两下，满眼嫌恶，戚雅凤被他这个动作气得着实不轻，差点喷出一口血。 “夏姨，”戚雅凤嘿嘿怪笑，“睁大眼好好看看你这个好侄子，知道他多变态？他喜欢你儿子！喜欢你那个变成死鬼的儿子！如果不是他，刘浩怎么可能会死？” 夏颖琳震惊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齐宇，不可置信道，“真……真的？” 齐宇脸色一变，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戚雅凤。 戚雅凤扳回一局，脸上得意之色顿显，“刘浩死了，齐宇，你害死刘浩了，你知不知道刘浩死的那刻我有多高兴！哈哈，我以为他真爱我，当年他陷害你，我以为他为了我吃醋吃的发疯，后来我才知道他妈的他根本是因为知道自己考不上，想拉着你一起留在安居市！这人占有欲多强啊！你还记得李燕燕吗？哈哈，只因为她写了一封情书给你，就被刘浩玩的进了夜店了！还有他跟我交往，我以为他多爱我，那么不嫌弃我，对我好的不得了！可当我爸妈从戚家酒店被赶出来我才知道他根本在利用我！齐宇，你在跟徐世杰逍遥快活时可知道刘浩在背后多煎熬，你可知道他跟我做爱，嘴里喊你啊！他让我一无所有，父子俩抢了我家的酒店，我以为他念在往昔之情能给我一条活路，可是他没有！我爸妈受了刺激，现在还躺在医院呢！齐宇，如果不是你，徐小少怎么可能想要刘浩死？哈哈，你替我报了仇了！我要感谢你啊！夏姨，你一直不知道吧，你儿子也是变态！” 齐宇越听脸色越白，最后几乎控制不住全身发颤，白薛看他情绪不对，忙凶了一句戚雅凤，“闭上你的臭嘴！”然后又担心地问齐宇，“哥，没事吧？” 齐宇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捂着肝区，白薛一看他这样，吓得脸都白了，急道，“哥，我们先去医院！” 戚雅凤残酷地笑道，“是不是很痛苦？齐宇，后面还有更让你痛苦的！你是不是一直自认为自己聪明一世？可你一定不知道刘浩为什么从来不跟你说他爱你！我从来没见到心机像他那么深的人，居然能忍这么多年。哈哈，后来才知道，多可笑啊，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居然怕齐将军！是齐将军哦！因为你爸恶心，他就一丁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你说他是多在乎你，才在你爸面前这么没出息？” 可能一开始冲击太大，后面戚雅凤说的再多，齐宇倒能接受了，等戚雅凤得意地说完，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搭理她，扭头问夏颖琳，“阿姨，你怎么会认识她？” 夏颖琳因为戚雅凤的话现在看齐宇的眼神除了害怕，还有些茫然，就算她活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这类人真的在自己身边还是有些震惊。愣了半天她才指着戚雅凤道，“是她找上我的。” 戚雅凤不满道，“夏姨怎么这么说话，是你说要为了龙腾团那个头子报仇，我才给你出的主意啊！不然齐将军能这么快死！” “为谁？”齐宇疑惑道。 “你不知道？”戚雅凤惊奇道，“赵德翼可是夏姨的情夫啊！” 齐宇眉头一皱，立即朝夏颖琳看过去，夏颖琳连忙缩了头不敢看他。 “要不是刘息力，”戚雅凤一说到这个名字，就变得恶狠狠的，“我们跟龙腾团当家一直合作的好好的！” 齐宇忽然想起当初徐妈妈收到的那条信息，徐世杰会怀疑刘浩，这条信息在当中起了不可轻视的作用，他眯起眼睛，问，“你说的当家是章澄声？” “不然？”戚雅凤蔑笑道，“你以为是那个百无一用的小少爷？” 齐宇思维一转，立即想通了所有事情，“你用刘浩的手机给徐世杰他妈发的信息，骗她来新城，就是为了帮章澄声除掉她是不是？” 戚雅凤头一扬，“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聪明的，可是都晚了！你爸还不是被我弄进去了？还不是死了？哈哈，没想到这么一点点手段就为我爸妈报了仇！” 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齐宇深吸一口气，最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爽快地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戚雅凤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垂下头，半晌，又抬起来，脸上满是恨意，她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我爸妈变成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为了他们我花费了所有积蓄，我已经没钱再支付医药费了，”说道这里她扭过头对夏颖琳道，“夏姨，我不想出尔反尔，可是我真的没钱了，只能问你要钱……”她的眼泪忽然流下来，深深吸一口气，“昨天我拔掉了他们的氧气供应，现在我轻松了，齐宇，我死之前一定要拖你下水！我为什么这么爽快，哈哈，是因为……我要让你跟我一起死啊！” 白薛一惊，“什么意思？” “卫老大为什么只让你们两个人进来？”戚雅凤提醒道，“你怎么这么蠢？这里早被装了炸弹！就等着你了！” 夏颖琳吓得尖叫，“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戚雅凤瞪了她一眼，一脚把她踹开，对齐宇道，“卫老大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别人骑在他头上？走私贩再怎么厉害他也要想办法弄死他。你说你在这里，那个走私贩还不会出现吗？等他一进这里，我们就全都死在一起啦！哈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白薛惨然变色，忙往外走去，果然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又拿出手机一看，信号完全被屏蔽了，他匆匆回到齐宇身边，朝他暗暗点了点头。 齐宇往四周看了看，这个控制室墙壁是水泥混凝土，门是不锈钢门，外面还有一道可以上锁的铁门，屋里一个窗户都没有，密不透气。幸好空间足够大，四人困在里面，一时不会因为缺少空气头痛。 白薛呆了一会儿，又走向门前，扶住门把手狠狠拉了几下，门纹丝不动，气得他一脚踹到门上，登时乒乒乓乓一阵响。 “别白费力气了，”戚雅凤冷笑道，“主意是我给卫老大出的，你们别想逃掉！” 白薛咬牙切齿，抓住戚雅凤的衣领，他对女孩子一直都算得上温柔，可眼前这个，嘴贱的真他妈想抽一顿，但忍了忍还是放下拳头，问她，“你就这么想死？” “呸！”戚雅凤啐了一口道，“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死百了！齐宇，你爸抢了我三爷爷的位置，刘息力抢了我家的酒店，关键时刻，他们两个人还逼得我三姨爹不敢出手，是你们逼我们走上绝路，我要让你们两家陪葬！” 她说这话，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凶狠仇恨让白薛愣了一下，他扭头看看齐宇，齐宇却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正在研究那扇门。 看他如此淡定，白薛忽然笑了起来，放下戚雅凤，淡淡道，“垃圾。”然后到齐宇身边，帮着一起看有没有打开门的可能性。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别说他们两个没有开锁的工具，这扇门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都伸不到外面，根本不要指望有什么破绽可让两人打开。其实就算他们真的能开了门出去，外面还有卫老大的人在候着，出去也逃不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宇也放弃了走出这里的打算，他想，要是卫老大放了风声出去，徐世杰真的来了的话，危险有多大，刘浩现在说不定正漫山遍野地找人，两人对上了，都能活着的可能性是多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白薛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钟，屋子里除了夏颖琳的小声啜泣，就是一片安静。戚雅凤无比坦然，这会儿居然睡了过去。齐宇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晚上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候，门外面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放佛连着房子都震动了起来。戚雅凤在梦中被惊醒，一下子抬起头来。这里原本与外面是隔绝的，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里面的，可现在居然听到了声响，可见那声音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白薛慌忙道，“要爆炸了吗？” 戚雅凤脸色也是一片惨白，毕竟慷概赴死这事说的时候跟真正面对起来还是有一段差距的，而夏颖琳早就没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只有齐宇紧紧盯着门口，脸上除了紧张倒也没什么。 没一会儿，伴随着再一声巨响，接着突突突突机枪的子弹像流星一样射在门上，围着门锁射出一个半弧来。还不等大家反映发生了什么，不锈钢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惊得屋子里的人都是一颤。 四个人都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那人人高马大，强有力的肌肉在土黄色制服下微微鼓动，他眼睛如死海一般，仿若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影子。 这个人的突然出现，除了齐宇，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戚雅凤，她瞪大美丽的眼睛，先是像看到鬼一样不可思议地尖叫，等看清了这人确实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又变成了绝望地嚎叫，“你不是死了吗！你明明已经死了！！” 白薛也是吃了一惊，愣了很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浩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走到齐宇身前，弯下腰打横抱起他。这时候刘浩身上的对讲机忽然传出声音，“报告队长！障碍已经清除！” 刘浩抱着人往外走，白薛忙跟上，没一会儿又有许多人箭一般冲进来，带起戚雅凤和夏颖琳。夏颖琳呆呆看着刘浩，可刘浩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舍得施舍给她，就算偶然不经意撇过她，那也是漠然的陌生眼神。 几人走出控制室，外面有一辆吉普车在接应，刘浩把齐宇放进车里，自己正要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大家震惊地扭过头去，只见戚雅凤像癫狂了似的，用力撞开抓住她的士兵，用尽力气往刘浩的方向跑过来，她手上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双手像野兽的爪子一样扑来，嘴里愤恨地尖叫，“刘浩！去死！你去死！！” 这一下子太突然，跟在刘浩身边的一个狙击手端起枪瞄准了她，不等她真的扑过来，一枪爆在她的额头中心。她的身子一下软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一动不动了。 看到戚雅凤的结局，夏颖琳吓得捂住嘴巴，眼泪啪嗒啪嗒顺着脸颊留下来，噤若寒蝉。 “犯罪嫌疑人突然发难，予以当场击毙！”狙击手收起枪，像刘浩报告。 刘浩点头，一行人登上车，扬长而去。 路上刘浩对着对讲机命令道，“人质已经救出的消息不要泄露出去，继续留人在那里守着，兔子迟早肯定会出现！” 齐宇一惊，潜意识想到了什么，急忙问刘浩，“什么兔子？” 刘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车子直接开往郊北一个平房前面。车子一停下，刘浩抱着他直接走进房子。 说是房子，其实更恰当的是个小仓库，共有两层，地面一层，还有个地下室。刘浩七拐八拐，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有简易搭建的床，看得出来，这里是他们临时搭建的简易落脚点。刘浩把齐宇放到床上，脸色一直沉得可怕，放下他后面无表情转身就往外走。 齐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皱着眉问他，“到底什么兔子？” 刘浩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齐宇的脸，冷冰冰地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跟什么人混在一起，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齐宇瞪着他，不说话，手也不放开。 刘浩想把手甩开，但看到他那张脸又给忍住了，他耐下性子在床上坐下，这些年在部队的历练把他一身的臭脾气磨掉了不少，而男人该有那份成熟稳重越发体现出来。 刘浩看着他曾经独自呆在部队里五年，改名换姓忍辱偷生，半夜里最常想念的那张脸，可如今这张脸的主人再也不是当年一心一意只惦记着他，每次想到这，他就很迷茫，这五年来吃的所有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终于不负众望，成为部队里的尖子，让这个人的将军父亲也刮目相看，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换来了什么？换来的不过是那个人为了他的敌人不惜跟自己翻脸。 他越想脸色越青，冷冷道，“他是国家特级通缉犯，全世界政府都在抓他，流氓你听着，这次你保不了他！本来只要你装作不认识他，我就不让你搅和进来，谁知道你闯了进来，这刚好是抓住他的重要时机，我们不会错过。” 齐宇脸色渐白，要是徐世杰听了自己被卫老大关起来的消息，真的出现，冲进了刘浩早已布置好的包围圈里，他还能不能死里逃生？ 齐宇紧紧握住拳头，哑着嗓子低声说，“放过他……” 虽说从小到大刘浩一直在惹麻烦他跟着后面收拾烂摊子，但真正在刘浩面前低头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态度让刘浩心里一阵刺痛同时更让他无比愤怒。 “不可能！”他坚决道，“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以前，咬了咬牙怒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好鸟，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你从来就没听过我一次！” 他的回答让齐宇渐渐松了抓住他手腕的手，齐宇低下头，想到以前的事简直让他头痛欲裂。白薛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现在看到齐宇这样子，忙走过来给他揉着太阳穴，紧张道，“哥，没事吧？” 齐宇摆手，有气无力地问刘浩，“你是不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在没抓住他之前也不会放我出去？” 刘浩握紧了拳头，眉头皱得死死的，解释道，“流氓，不是我要他死，是他本来就该死！我们不抓他，别的国家也会派人抓他。你先安心地在这里住着，等事情解决了，我送你回去。” 齐宇一阵气急，白薛急白了脸，想劝刘浩放过他们，结果刘浩一个眼刀杀过来，吓得他把所有的话都吞回去了，毕竟当初，让他锒铛入狱的，自己也占一份子。 刘浩最后看了眼齐宇，转身离开了地下室，到门口时，轻声嘱咐了两个部下好好看着人。 他一走，白薛急得都要哭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急道，“小少要是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还进去那个埋了炸弹的地方怎么办？哥，小少应该知道你已经出来了吧？” 他虽这么问，但其实心里知道，这根本都是自欺欺人，现在他们出来了，还被关在这里，说不定对国家来说，是绝对机密，小少怎么可能会知道。 第五十九章 齐宇和白薛被关在地下室里整整一个晚上，内心受着无比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害怕门突然打开，刘浩趾高气昂地走进来宣布他抓住了徐世杰！ 越担心什么发生的就越快，在凌晨时分，大门被刘浩一脚踹开，他气急败坏地径直走到齐宇面前。 齐宇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肯定行动失败了，控制不住地咧了下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此时此刻幸灾乐祸是不对的，可作为一个爱人，他有权利替徐世杰高兴。 他细微的表情全数被刘浩捕捉眼底，自然激怒了他，刘浩气得揪住齐宇的衣领，不管不顾他现在腿脚不便，因为他的力气巨大，一发脾气控制不住，居然直接把齐宇提了起来。 刘浩双目赤红，咬牙道，“看我输了，你就那么高兴？！” 齐宇看着现在像魔鬼一样的刘浩，脸色一沉，扭过头去不说话。 白薛看刘浩这样子，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瞪着他道，“你干什么？放下我哥！” 刘浩看他这样忽然回神，这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又发了火，他放下齐宇，转过身不再看他，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着他现在非常生气。 “你老实待在这里，没逮住那混蛋你别想出去！不然让别人发现你们两个暗中勾结，我想救你也救不了！”刘浩离开前，冷冰冰丢下这么一句。 等到他走了，白薛气呼呼在齐宇身边坐下，帮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道，“难怪当初被人冤枉是杀人犯，看看他样子，哪点不像杀人犯！” 齐宇笑笑没说话，刘浩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现在忍着没揍人，已经称得上他绅士了，别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白薛蹲下来，开始给齐宇的双腿按摩，想到徐世杰现在没事，他内心里替齐宇高兴，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轻快一点儿，“哥，小少没事，你就别多想了，小少那人也不是谁都能抓住的！说不定十年二十年……” 白薛说着说着陡然一顿，捏着齐宇腿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齐宇，面带惊恐，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重复道，“刘浩要关着我们？” 齐宇被他要哭的表情吓了一跳，点了点头。 白薛这下真要哭了，“可是哥，你要回去做手术的啊！不行！我得让刘浩放我们回去！” 他说着爬起来就往门的方向走，齐宇一下拉住他，阻止道，“不能去，刘浩就算放我离开，肯定会先把消息放出去，说不定等着世杰自投罗网！我倒希望他现在把我关在这里，不然一旦告诉了世杰，谁知道那个傻瓜会不会直接冲过来。” “哥，”白薛紧张道，“要是刘浩一直不放我们，你的手术……” “再等等吧，先看看情况再说！”齐宇坚决。 白薛看着齐宇，一咬牙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在盘算着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刘浩阵地每天都在转移，齐宇跟着后面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日子过的清苦不已，原本身体就在那些充满压力的日子被拖垮了，现在更是时常半夜三更高烧不断，白薛望着瘦得几乎没人形的齐宇，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刘浩追踪着徐世杰手下一拨人的行踪追到了北边的原始森林里，白薛趁着刘浩身边所有部下都不在，齐宇正在睡觉，他悄悄从屋子里潜了出来，一路往东逃去。 刘浩部下一个侦察兵用望远镜看着白薛逃窜的方向，问刘浩，“队长，要不要追？” 刘浩摇了摇手，冷冷道，“放长线钓大鱼，我就不信这森林他能赤手空拳逃出去，而徐世杰会见死不救！” 齐宇早晨醒来时，帮他从床上扶下来的是刘浩，连吃早饭都是刘浩把饭盒递到他的面前，白薛不见踪影，他心里顿时警钟大鸣，问刘浩，“白薛去哪儿了？” 刘浩给齐宇饭盒里夹了一筷子的青菜，面无表情道，“逃了。” 齐宇手一抖，“什么时候？” 刘浩没有回答他，嘎巴嘎巴大口嚼着米饭，眼睛望着远方道，“流氓，我们打个赌，看看白薛会不会找到徐世杰的同伙！” 齐宇心瞬间凉透了，“你故意放跑他的？” 刘浩还是不回答他，他狠狠吞下一口饭，像是回忆似的慢慢道，“以前我做错事，总是让你帮我找背黑锅的。流氓，这次你错了，我帮你找个绝对找不出破绽的替罪羊。” “我不需要！”齐宇哐当一声砸了饭盒，情绪难以言说地暴躁起来，那是种逼得人发狂的绝望情绪，以往就存在，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强烈，让他头痛欲裂，他低下头死死忍着，死死咬着唇，直到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他才松开，然后居然贪婪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 刘浩一直都没有看他，等到他收拾好齐宇扔出来的垃圾，抬起头，赫然发现齐宇居然目光呆滞，有气无力地靠在轮椅上，嘿嘿冷笑。 刘浩大吃一惊，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小心道，“流氓？” 他一碰齐宇，齐宇好似受了大刺激一般，揪住刘浩的手臂，疯狂地撕扯着，泪珠顺着脸颊扑哧扑哧滚下来，他跟疯子一样瞪着刘浩，恶狠狠质问，“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当年我想要你想得发疯，放弃你的时候花了我半条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都不敢想了你知不知道！你又来逼我！你让戚雅凤说出那些算什么？让我内疚？” 齐宇说着说着，像再也抑制不住似的，用力推开刘浩，结果导致自己重心不稳，连人带轮椅一齐摔在地上，他侧翻在地上也不挣扎，心里忽然觉得活着他妈的就是受罪，拖累别人，害人害己，一无是处。他越想越绝望，最后竟然用头用力往地上撞去。 刘浩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崩溃，处在绝望边缘的齐宇，让他的心中一阵钝痛，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忙抱起齐宇，紧紧勒在怀里，安慰道，“好好好，是我的错。” 齐宇心里消极的想法一旦产生，无论如何也去除不了，后面尽管安静了下来，可看眼前的东西，哪一个上面都带着灰蒙蒙的色彩。 刘浩一个部下看着这样的齐宇，担忧地提醒刘浩道，“队长，他这样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刘浩转过头看了部下一眼，又转过去，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对身边部下说，“拿根绳子来。” 部下一愣，但看刘浩不由分说地态度，又看了看齐宇，转身去了。 刘浩把绳子捆在齐宇身上，齐宇一动不动，任由他来，他的消极情绪让他对外界一切事情都没了兴趣，只愣愣地直视着前方。 绑过以后，刘浩捧起齐宇的脸，亲了一下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就申请休假，带你去散心，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完刘浩就出去了。到了晚上再进来，发现齐宇居然也没睡，依旧坐在床上，愣愣地睁着眼睛。他隐隐觉得齐宇可能哪里出了点问题，但又不像，齐宇除了这次情绪表现的崩溃一点，以往一直都很正常。他忽然想，说不定齐宇是在装病，骗自己想让自己放他离开。 这么想着，刘浩更是气愤不已，齐宇居然为了徐世杰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于是他以为自己看穿了齐宇，冷眼旁观，随他就这样，冷冷哼了声转身丢下他。 两个礼拜后，刘浩正在给齐宇喂粥，部下兴高采烈冲进来道，“报告队长！跟踪成功！找到兔子老窝了！” 刘浩一激动，把碗重重拍在桌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正要急匆匆出去制定突袭作战方案，突然脚下一顿，转过头拍了拍齐宇的肩膀，笑道，“流氓，等着我，事情马上要结束了！” 齐宇目光涣散，一眨不眨地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半碗粥。 半夜里，原本刘浩是要去突袭的，谁知道他还没行动，周遭拉响警报，竟被徐世杰的人突袭了过来！ 徐世杰那边指导是林竹超，根本没见徐世杰的影子，刘浩也不是吃素的，见着嫌疑犯了，直接下令予以击毙。 两方人马一碰上，森林里突突突枪声不断，伴随着火光的人在丛林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打了好一会儿，刘浩忽然想到徐世杰肯定是为了齐宇而来，可他因为领着一小分队单独追踪至这原始森林里，现在遇到突袭了，所有部下各就各位，根本腾不出人手在后方照顾齐宇。 他脑门一下冒出冷汗，看着前面黑暗里几个罪犯的身影，一咬牙，提着枪往后方跑去。 他刚赶到，就看到三四条黑影飞快地往丛林里逃去，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谁的样子。刘浩往屋里随意扫了一眼，看到绳子散落在地上，他狠狠往地上一跺脚，跟着那几个黑影追了上去。 那几人明显非常熟悉这一带地形，在树林里步履如飞，偶尔还有跟在后面转身放冷枪，刘浩一边回击一边还得注意着齐宇消失的方向，没一会儿就被落下了一截。 正在刘浩继续追上去的时候，对讲机里忽然传来部下的声音：“队长！他们人数太多了，我们人手不足，请求支援！” 刘浩一惊，停下脚步，转身往反向奔去，没一会儿又加入到大部队的作战当中去。 茂盛神秘的森林里时不时传来枪声，刘浩部下又一次请求道，“队长！我们请求总部支援吧！兔子这次离开下次再要找到可不容易！” 刘浩凝神往森林深处看去，如果总部真的派人来，抓住了徐世杰，跟他混在一起的齐宇肯定也被当成罪犯。他不希望齐宇走上这条路。 徐小少本营全营笼罩在乌云密布里，除了这次损兵折将了不少人，天大亮时，领着将近三十人出去的林竹超，只领着十人回来，他自己身上也多处中弹，还有那个他们老大拼死从敌人手里救回来的人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地躺在帐篷里。 本营里有几个随营医生，给齐宇做了简单的检查，脸色难看地对徐小少摇头道，“还是尽快送医！再拖不下去了！” 徐小少脸色难看得像青面獠牙，沙哑着嗓子沉沉问白薛，“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白薛心里也不舒服，谁知道他才离开没多久，齐宇就被折腾成了这样，只站着不说话。听到熟悉的声音，齐宇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看到徐世杰近在咫尺，忽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前几天一直堆积在心头的阴郁一下子如拨开乌云现阳光，顿时明亮了起来，他撑起手臂，往徐世杰的方向挪了挪，徐世杰见状，立即凑过来。齐宇又抬起头笑了一下，上半身往他腰上一揽，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徐世杰吓了一跳，忙扶起他的脸看了看，发现他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他这一动，齐宇立即就攥紧了他的腰，眉头也蹙了起来。徐世杰无奈，只好更用力搂紧了齐宇，陪在他身边，齐宇这才睡得安心一些。 他们的这一系列动作，落在帐篷里所有人眼中，大家都有些错愣，徐世杰望着齐宇安详的睡脸，抬起头，往所有人身上看去，忽然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笑了笑，他身上的那股青面獠牙之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森林另一方的刘浩，他没有答应部下的请求支援，最后像认命一样，望着远方，迷茫。 ＊＊＊＊＊＊ 齐宇在接受检查时，徐世杰双掌合十，暗暗祈祷，只要病情没恶化，他以后每天不吃肉只吃素，给各路菩萨烧三炷香，什么坏事都不做了，只做社会福利去。检查出来病情还在可控制范围内的结果，他一蹦三尺高。 徐世杰放弃了所有势力，在欧洲一个岛国定居下来。那岛国风景宜人，四面环海，是以旅游著名的小国家。为了齐宇能好好养身体，他在岛国海边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白薛当收营员，日子安稳地好像退休后的老头子。 徐大少介绍的医院很不错，齐宇的双腿在徐世杰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开始有了知觉。 在齐宇、徐世杰、白薛共同步入三十岁的那年，白薛拿到两张请帖，一张是自己的，还有一张给齐宇，都是陈思敏寄过来的，她要结婚了。 白薛看着请帖上新娘名字是陈思敏，新郎是他不认识的，叫齐鎏辉，浅浅地笑了起来，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徐世杰推着齐宇在海滩上缓缓散步，海风温柔，把请帖扔进了垃圾桶里，大声喊道，“哥，回来吃饭！” 后来，齐宇可以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站起来。也是在那年，海边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异国女孩，笑容甜美，白薛拉着她的手，说他要去女孩儿的国家，以后超市的杂活他不干了，让徐小哥自己忙去。 白薛结婚后一年，齐宇收到一封来自大陆的陌生邮件，点开后，看到一张照片，陈思敏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婴儿，母子俩笑得特别幸福。那邮件很短，写着：齐宇，很感谢你，是你让我学会了珍惜。以前我以为不爱你我会活不下去，现在想想真的很幼稚，世界上太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是以前的我太狭隘。我现在很幸福，丈夫很疼很爱我，如今我的儿子一周岁了，如果你还回来，记得来看我们。对了，我儿子叫齐浩。邮件的最后附了一个地址。 齐宇靠在徐世杰怀里，笑嘻嘻地回复了一个祝你永远幸福，然后删了邮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