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离的命运+番外——夜之祭
夜之祭  发于:2014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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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曼陀罗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黑暗与死亡,以及颠沛流离的爱。 被烙印了黑暗印记的少年注定要永生在地狱徘徊。 躲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想要自由,只能冲破束缚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强攻弱受/虐心 第一章(一) 是夜。 秋意正浓,白日里还只觉清爽,一到夜晚,就有丝丝寒意,见缝插针,逮着空隙不断往里涌。 袁小四再一次裹紧身上的棉衣,但已经千疮百孔的棉衣根本挡不住寒风,只得加快步伐,往家中赶。 在经过陈府门口时,见着灯光通明,便停了下来,想上前讨一口热汤喝。 才一敲门,就有小厮来开门,见了袁小四这般破旧,竟也不觉反感,反倒很开心,“你来得倒巧,今日我们夫人正在分娩,若是平安诞下胎儿,定也赏你一些赏银,大家开心开心。” 袁小四也懂得这回遇到好事了,连忙道喜,“恭喜恭喜,夫人必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小厮笑得脸都皱成一团,这大喜事,换成谁都高兴,“借你吉言,你尚且在这等等,等孩子生了,再来给你赏银。”说着便退了回去。 陈老爷在庭院内来回踱步,心中像是揣着几只小兔,一直不安分地乱跳。焦虑以及期待在体内游荡,并不断扩大。 特别是屋内那一阵又一阵的叫声,更把人的心牢牢揪住,喘不过气来。 陈老爷不免有些担忧,“怎么这么久还没生?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呸呸呸!别乱说。”陈老夫人听他讲不吉利的话,连忙打断,“这生孩子你以为这么简单?当初我生你的时候,也不知受了多少罪,你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的?我告诉你,你别乌鸦嘴,我陈家祖宗定会保佑筱柔母子平安。” 正说着,就有一阵洪亮的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陈老爷和陈老夫人均大喜,匆匆赶进屋内,才一进屋,便看见丫环抱着一个婴儿,眼睛依旧紧闭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正哇哇大哭。 “哟!我的孙子,快,给我抱抱。”陈老太太满心欢喜地快步走过去,正想将孩子抱过来,却见一道绿光闪过,再见时,已见不到孩子的身影。 屋内众人均慌了,四处找寻孩子的踪影。陈老夫人和陈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陈老爷急得大喊:“全部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孩子!”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鬼啊!” 陈老爷闻声立即跑了出去。一出去,见着眼前的一切,立即吓得软了腿,瘫坐在地上。 只见一个身着青纱的女子半浮在空中,全身几近透明,如空中低低漂浮的水汽般,无法触碰。 她怀中正抱着刚出生的小少爷,一只手抓住他细嫩的脖子,并不断收紧。 小少爷的脸因缺氧而变成紫红色,想哭却无法出声,只能轻轻地呜咽着,两只小手不住地胡乱挥舞,想要解除这种不适。然而却是徒劳。 见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如此痛苦,陈老爷也顾不得恐惧,拿起旁边的棍子,朝着女鬼跑去,只是还未走到跟前,女鬼一挥手,陈老爷的脑袋就硬生生地被砍了下来,愣是滚出好远才停了下来,瞪圆的眼睛透出不可思议。 “哼!不自量力。”女鬼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番,那些个仆人被这陈老爷的死吓得失了魂魄,四处逃窜。 他们这副模样,反倒勾起了女鬼的杀欲,只轻轻吹了口气,整个府邸便处于一片烈火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女鬼得意地“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孩子,对他说道:“看到了吗?君齐,这些人全是为你而死,你看看,就因为你的自私,害死了这么多人。” 停顿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我或许不必非把你带给鬼王大人,直接在这里毁掉不更好?连着魂魄一起毁掉,让你永无翻身之时。” 说着,手心就冒出火焰,很快就将小少爷团团包裹,那孩子在火焰中挣扎啼哭,好不可怜。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袁小四听见里面的声响,耐不住好奇微微探进身子想看个大概,却见着这么一副惨状,当即吓得丢了魂,哪还管什么热汤赏银,拼命往外跑。 摇摇晃晃地跑着,撞倒了路旁的木桌也不管,只知不停地往前跑。 跑着跑着,却见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不由心里一紧,连忙停了下来,按捺着心中的恐惧,眯着眼想看清面前的人。 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袁小四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人人传颂的斩妖人——连天曳。 顷刻间,就如在汪洋大海中漂浮多时的人突然找到了一条树木,袁小四连忙扑了过去,抓住连天曳的衣衫,“救命啊,大侠救命啊!” 连天曳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但见他满脸惨白,便知他定是遇到了鬼魅之事,也不罗嗦,“到底是何事?” 袁小四全身颤抖着,说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陈府……陈府有鬼啊!” 连天曳不再理会袁小四,施了个法术,迅速到了陈府。 不必进门,就知里面已无活口,火焰印进眼中,燃起怒火。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哦。” 身后一声娇媚的话语,连天曳迅速转身,就见女鬼浮在半空,怀里抱着个孩子。 “席音凝?”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真不敢相信啊。”席音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婴儿幼嫩的脸,“我原想杀了他的,但再一想,我若杀了他,鬼王大人定不会饶我,所以,便不杀他。不过,你来的未免也太迟了,若不是我改了主意,你的君齐就得灰飞烟灭了。” 连天曳看着婴儿,眼中温柔一片,“君齐。” 席音凝轻笑一声,“若你放了我,我就把他给你,若不肯,我便杀了他。反正我横竖也打不过你,要么活,要么拉你的君齐陪葬。” 连天曳冷冷看着她,“你不带他回去,司空碎会轻易放过你吗?” “不准你直呼鬼王大人的名讳。”席音凝狠狠警告了他一番,又柔声道:“鬼王大人若问起,我便说人被你夺了,就算日后鬼王大人查起也无妨,反正他本就在你手里嘛。再说了,我碰到的是你,打不过也是常事,鬼王大人是不会责怪我的。” “你想的倒美。”连天曳冷笑着,英俊的脸庞带上了几分冷骏,“你以为我不知?你把君齐送给我,也可避免他抢了你那鬼王大人的宠爱。” “是又如何?”心事被戳穿,让席音凝极度不悦,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答应。” “那好。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席音凝手一挥,婴儿就浮在了空中,缓慢朝着连天曳飘去。又是一笑,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连天曳也不管她,伸手接过婴儿,细细查看,他已沉沉入睡,鲜红的嘴微微嘟着,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 “君齐,我的君齐。”连天曳越看越爱,低头轻轻吻了吻鲜红的唇,轻叹了一声,“为何你的身世总是那么悲惨?只是今世,你不必再等。” 蓦然想起初始的那一场景。 同样的夜。 空气中浮着一团团水汽,散发着寒意。 经过一荒废的府邸时,便停了步伐。 斩妖人的嗅觉本就十分灵敏,闻到微弱的妖气,就推门进去。 妖气是从正殿传出,连天曳越过庭院,推开正殿的门,进去之后,便见一男子半躺在横梁上,修长的身躯,白皙的肌肤以及姣好的面容都让人不由呼吸一窒。但连天曳却知,眼前的人,不过是一只鬼。 “你这小鬼,不乖乖投胎,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闻言转头,看着连天曳,“我在等人。”寂寥的声音,落寞的眼神,瞬间抓住连天曳的心。 “你叫什么?” 少年一翻身,便已站在了他面前,“君齐,我叫颜君齐。” 那日以后,便已沦陷。 君齐,君齐,与君平齐,携手天下。 君齐,若你是泥潭,我也自甘沦落。 第一章(二) 十六年后。 “啊!”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 女孩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眼中是满满的恐惧。看着越来越近的鬼魅,却站不起来,一条腿在从山上摔下来时已经摔断了,只能利用手撑在地上,往后蠕动。指甲全被泥土染黑,甚至有鲜血从被石子划破的伤口里渗出来。 但恐惧使她完全感觉不到这些,只是嘶哑地叫着,“不要!不要过来!” 但那只鬼却依旧不停地往前飘,缓缓伸出手,往她脖颈上伸去。 女孩又尖叫一声,吓得晕厥过去。 因此,她没有看到下面这个场景。 鬼的胸口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一阵痛苦的呻吟中渐渐化为灰烬。 背后的少年收回剑,将它插入剑鞘,嘴角扬起一点点弧度。 看了眼晕厥的女孩,考虑片刻之后,就拿出一张符,念了个咒语,符就随之变大。然后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她抱起,走到符上,又念了一个咒语,符就飞了起来。 符带着他们一直飞到一个深山里,穿过层层树林,才在一个木屋前停了下来,少年抱着女孩从符上跳了下来,符瞬间就变成刚开始的大小。 将符回收之后,就推门进去,一进去,屋内的蜡烛就自动亮了,昏黄的光晕染开来,照亮了木屋。 少年把女孩安置在躺椅上,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发现没什么异样,就放下心来,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然后走进里屋,里屋很简陋,只有一些必需的物品,虽然简陋,却很干净,甚至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中间的一张大床上,半躺着一个男子,衣衫半解,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胸膛,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胸前的红豆。 男子慵懒地瞥了他一眼,抿了口杯中的酒,“君齐,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颜君齐走到床边坐下,将头埋在男子胸前,用手指若有似无地在他胸前来回打着圈,“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只鬼,教训了它一下,就费了点时间。” 连天曳抓住他在自己胸前肆虐的手,皱着眉,脸上有些严肃,“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吗?这种事不是你应该管的。” 颜君齐有些不服,从他怀里出来,眼中坚定不移,“我也是斩妖人,斩妖除魔是我的职责。” 连天曳深深地看着他,却终究没有说什么,这十六年,他对君齐前世的事守口如瓶,只告诉他,他是他在山脚捡来的孩子。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他,甚至教他法术,也只是为了让他能够自保,却丝毫不想他去斩妖除魔。 虽然十六年前司空碎被他重伤,但经过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恢复了。从这些年来人间逐年增加的鬼魅可以看出这一点。 如果君齐一直管这些事,总有一天会被司空碎找到,那他这么辛辛苦苦藏匿行踪也没什么意义了。 要是再跟司空碎打一次,他可没有信心可以再从他手中保护君齐。要是那样的话,该怎么办?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君齐收回手,脸上有些沮丧,“每次你这么看我,都会让我觉得好像我哪里做错了,心里就会很愧疚。” “你没有错,君齐。”连天曳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轻轻吻着他柔软的发,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强大,没办法保护你,才会让你没办法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颜君齐微微抬头,“我总觉得你不开心,总有什么事瞒着我,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说的吗?” 就是因为是你才不能说。 连天曳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没说出真实的想法,而是轻吻上淡粉的唇。 颜君齐微微一愣,知道他又想用这种方式逃避话题,虽然心里极度疑惑,却依旧选择不再追问。 微微闭上眼睛,感受他温热柔软的舌头探入自己口中,将每一寸领域全部占为己有。感受自己在他怀里慢慢融化,散发出甜蜜的气息。 衣襟被解开,露出因长年不见光而如婴儿般白嫩的肌肤。 胸前传来湿热的触感,颜君齐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连天曳灵活的舌在他胸前游走,留下一条闪着光的水痕,粗糙的舌苔刷过敏感的肌肤,让他忍不住轻颤。 颜君齐半眯着眼睛,两只手放在连天曳头上,手指插入发间,轻颤的身体诉说着此时他是如何沉醉于此。 很奇怪,明明他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应该敬重的人,可是,被他这么触碰着,却是那样舒服,身体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胸前的红豆已经立了起来,期盼着爱抚,颜君齐难耐地叫了一声,“师父……” 连天曳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抬了抬眼睛,声音因情欲变得分外沙哑,“想要舒服,就叫我的名字。” 颜君齐轻轻咬了咬下唇,这样直呼师父的名讳实在是大逆不道,但是,现在他所做的事又有哪里符合徒弟这个身份? 这样想着,就决定还是衷于欲望,动了动身子,将红豆置于连天曳前方,“曳,咬我……” 红豆离鼻尖只有短短一公分,有淡淡的奶香萦绕在鼻尖,这样的诱惑让连天曳无法忍耐,轻轻用舌头舔了舔红豆,然后将整颗含进嘴里,与此同时,用手指捏着另外一颗。 “嗯……”颜君齐微微后仰白嫩的颈项,嘴角溢出若有似无的呻吟。 牙齿细细啃咬着幼嫩的红豆,之后又温柔地叼在嘴里,时轻时重地吮吸着,每一次施力都能让颜君齐忍不住轻颤。 连天曳看着被他安抚到情动的少年,清澈的面容染上红晕,这就是他初次见面就深深沉沦的少年,这就是他曾用尽生命想解救的少年。 我知道我们的灾难还没有结束,我知道司空碎还会想办法得到你,但是君齐,只要我在一天,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次堕入那个深渊里。 “你走神了,曳。”颜君齐对连天曳的反应十分不满意,软软的声音像撒娇一样,还顺便用手抓了抓他乌黑的发丝。 “抱歉。”连天曳回过神来,看了看一脸不满的颜君齐,心想,何必想太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管好现在就好。于是抓过他的手,放在唇上轻吻着,然后抓住他的腰,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低头吻了吻幼嫩的唇,然后往下移到白嫩的颈项,细细啃吻着。 颜君齐微微往后躲,但头抵在枕头上,无法再往后,只能轻声抗拒着,“别留下痕迹,会被人看到。” “不用怕,君齐。”含住微微突出的喉结,怜惜地用舌头轻舔着,一只手来回抚摸着他白皙的背部,连最上等的丝绸都比不上此时他指尖触到的肌肤。 第一章(三) 少年闭上眼睛,享受着连天曳给予他的快乐,双腿被打开,有凉凉的液体落在最私密的地方,不久,就有一根细长的手指微微推入了他体内,连带着那些液体。 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很不舒服,颜君齐微微蹙起了眉,像一只幼猫,轻轻呜咽着。 连天曳将少年的不适看在眼里,心疼地低头吻着他的眉,想将那些褶皱抚平。低沉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回荡,像是哄小孩子般,“别怕,君齐,很快就会舒服的。”虽然是在安抚,手指却不曾停留,插到手指所能到达的最深处,然后再缓缓抽出。 少年明白连天曳的心意,明白他的怜惜,为了回报这种温柔,只能尽可能地将双腿张得更大,方便他的进入。 在漫长的扩张之后,穴口终于变得松软,肠液自动溢出,与润滑剂融合,在手指进出时被带出。 染上水光的穴口绽放出妖媚的色彩,连天曳着迷地抚摸着微微张着口的菊穴,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颜色。” 颜君齐被说得羞耻万分,脸颊升起一团红晕,连菊穴也因为羞耻而微微收缩了一下。 连天曳从不知道他会因羞耻而起反应,看着羞涩收缩着的菊穴,连天曳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下身也肿得更加厉害。 抓过颜君齐的手放在已按捺不住的欲望上,连天曳低声命令,“讨好它,君齐。” 颜君齐微微睁眼,颤抖的手伸了过去,用手指卷住衣带一拉,原本就是随意披在身上的衣裳滑了下来,里面的景色顿时一览无余。 目光接触到连天曳下身的欲望,上面布满了跳动着的血管,紫红色的欲望有着惊人的尺寸,似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 颜君齐不禁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握住灼热的欲望,下身探过去用自己青涩的欲望摩擦着那灼热,时不时溢出若有似无的呻吟。 颜君齐的尺寸原也不小,但跟连天曳摆在一起就显得有点可怜了,不过好在很漂亮,勃起时直得没有弧度的器官,不像连天曳的颜色,而是有着牛奶般白嫩的颜色,兴奋时就会染上一层粉红,显得格外诱人。 连天曳完全没料到他会做出这么诱惑的举动,眼底一暗,大手握住颜君齐的手,快速摩擦着两人手中的东西。 另一只手继续替他扩张着,前后双重的刺激像火焰般燃烧了整个身体。手完全被掌控着,迅速摩擦着两人的器官,从手中传来的两人的灼热也让君齐脸红,他将头转到一边,死死咬着下唇,才能抑制住那些呻吟。作为一个男子在别的男子身下求欢就已经很羞耻了,如果还要像女子那样浪叫着,那就更无颜见人了。 虽然苦苦压抑着,但依旧有破碎的呻吟不断溢出,身体的感觉太过于明显,明显到理智一点一点被烧尽。 连天曳感觉到他在苦苦压制着,虽然这样压抑的呻吟也别有一番风味,但他实在不喜欢君齐咬伤自己。 抽出在君齐体内的手指,将他的头转了过来,看着渗着鲜血的红唇,心里微微一疼,粗糙的么指抚摸着诱人的红唇,微微皱着眉,“谁允许你可以伤害自己的?不准咬了。” 君齐听话地放开嘴唇,但牙印却依旧明显,连天曳心疼地吻住了他的唇,下身猝不及防地侵入了美好的人儿。 君齐猛地瞪大眼睛,嘴被堵着就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是惩罚。”连天曳放开了他的唇,下身开始在他体内缓缓抽动着,“不准再伤害自己。” 欲望缓慢地摩擦着温热的内部,像留下了一颗火种,慢慢燃烧,变得灼热。有丝丝的快乐在这些摩擦中产生,然后越演越烈,不再满足于如此缓慢的甜蜜,这样的抽动赶不走渐渐扩大的空虚。 在一起久了,即使对方不说,也能猜出他的想法,连天曳虽然想听到君齐求他加速,但也知道,这倔强的孩子,不到实在无法忍受了,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而连天曳无法狠心看他难受着。 所以没等君齐开口,连天曳就开始加速。突如其来的加速带来海浪般更为凶猛的快感,君齐下意识地想咬嘴唇。却被连天曳提前发觉,用力往他体内一撞。 “啊!”被欲望折腾地变了调的尖叫脱口而出。连天曳原只想阻止他咬嘴唇,却在听到他的叫声时改变了原先的主意。 加大了入侵的力度和速度,每次都全根抽出,然后又没根而入。摩擦的地方像是要着火一样,火辣辣的痛,火辣辣的快感。 像大海中的孤帆,在海浪的拍打下,失去了原先的方向,没有自己的控制的能力。身体被大力冲撞着,只能无助地叫着,十指紧紧抓住床单,有眼泪从眼眶中打转。 连天曳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握住君齐的手,十指相扣。下身的入侵没有丝毫减慢,嘴里说着:“你叫得真好听,君齐。” 油滴落入火中,顿时燃烧出更剧烈的火焰,羞耻在这句话的催化下,也变得更加浓烈。而羞耻又将欲望烧得更旺,终于在连天曳的一次深入之后,所有囤积着的快乐都释放出来。 高朝过后,君齐失神地瘫倒在床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思维才回来一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轻轻抽泣着,“你欺负我。” 连天曳小心地抱着他,宠溺地理顺他额前湿润的发,“可是很舒服不是吗?” 虽然的确是很舒服,但君齐并不打算承认,“才不舒服咧。” “不舒服下面就别夹这么紧。”连天曳喘着粗气,苦笑着,“我忍不住了。” 君齐这才注意到师父的欲望还在自己体内,灼热上面的血管跳动着,似乎已经忍了很久。君齐这才想起师父还没有在体内达到高朝,想到他一直这么忍着,心里就微微疼着,君齐微微别过脸,脸有些发烫,“为什么不继续?” 连天曳将他的头转了过来,看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怜惜,“你才刚高朝,我怕你受不了。” 君齐眼眶一热,突然觉得自己很任性,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开始就开始,想停就停,丝毫都不会顾忌到曳的想法。 可是,曳是那么宠他,宁愿自己难受着,也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心疼是假的。 君齐也抱住连天曳,将头埋在他胸前,“谢谢你,曳。谢谢你收养我,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谢谢你时时刻刻宠着我,谢谢你愿意爱着我,谢谢你总是包容我。你给予我的爱我全部感受得到,我也像你爱我那样爱着你,所以,不要再忍耐了,弄坏我也没关系,就像你想要我快乐一样,我也希望曳是快乐的。” 连天曳心里微颤着,低头轻轻吻着他的发丝,下身再次在他体内律动着,听着他不再压抑的叫声,心里暖暖的,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一次次的高朝,一次次继续,没有了话语,有的仅仅是相连的心,汗水,泪水混合着体液沾满了两具赤裸的身躯。 夜在悄悄离去,热情却并未有丝毫减退。 第一章(四) 天还没有全亮,颜君齐就醒了,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了,还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连天曳却不在身边。 君齐从床上下来,脚一接触到地面,双腿就忍不住颤栗,一想到昨晚的疯狂,脸上就染上一层羞涩,但心里却是甜甜的。 不知道曳去哪里了,其实很想在他怀里醒过来。想到这些,君齐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哪去了?怎么像个犯花痴的小女生一样?但脸上的幸福却无处躲藏。 走到门口,君齐的手一触碰到门,门上就闪过一道金光,手一疼,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来。 他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惊讶地查看着门,只需一眼,便看见门上贴了一种符咒,那种符只要贴在门上,不管是鬼还是人,都是无法通过的,除非施咒人身受重伤或是死去。 君齐回头看了看窗,发现也施了同样的咒,虽然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无法不慌张。这个符曳设的吗?他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么想着,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不停地在屋内踱步,想以此来减轻不安,反而变得更加烦躁。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从外面被打破,君齐像受了惊一样看向门口,进来的却是一个,不,应该是一只从未见过的鬼。 从外表就能看出,那是一只极为高贵的鬼,不仅如此,还十分厉害,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妖气强大地让人光是看着九已经不寒而栗,是君齐从未遇到过的强大。 司空碎似笑非笑地走近,“我来接你了,君齐。” 颜君齐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忍不住地颤栗,并不是因为对他的恐惧,而是因为,他打破了门,那么曳呢?曳怎么样了? 一想到最不希望发生的那个可能,君齐立刻越过司空碎,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跑出之后,才发现那是怎样的惨状。 外面已经被一群鬼占领了,而他的曳,躺在它们中间,全身是血,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曳!”颜君齐尖叫着朝着连天曳跑去,那些鬼们竟也不拦他,反而是乖乖地让路。 颜君齐跪在地上,将连天曳抱在怀里,胡乱地擦着他脸上的血,紧紧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朝他涌来,将他紧紧包围,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颤栗着,即使快散架,也停不下来。 有一种预感,他的世界将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是,不要,不要变,还想像昨晚那样,还想那样过一辈子。 连天曳用尽全力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君齐的唇,却不小心把手上的血也沾在了他唇上。 优美的唇形染上鲜红,显得更为妖媚,连天曳心疼地皱着眉,“说了这么多遍,怎么就是记不住,不要咬自己,我会心疼。” 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晶莹的泪水落在连天曳脸上,将脸上的血一点点晕开。乖顺地放开了嘴唇,君齐握住连天曳的手,轻轻吻着,“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咬嘴唇了,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不会再不听话了。所以,不要再吓我好不好?我不喜欢这样的惩罚,我怕。” 连天曳脸上带着惨淡的笑,“对不起,君齐,我没能力保护你,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会保护你,实在是可笑。” “不。”君齐摇头,眼泪不停地涌出,“我知道的,你一直在保护我,一直都是用生命在保护我。” 连天曳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可惜不能保护你到最后,若你没了怨念,也就不必受他控制。只不过,若我死了,你必然会恨,若有恨,就躲不开他,来日死了,也无法安心投胎。成了孤魂野鬼,渐渐忘记重视的东西,就像我当日见到的君齐一样,那样寂寞。” 君齐虽不明白他所说的,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怜惜,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轻声说:“如果不想我痛苦,你就该活着,我不要,我不要你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 若可以,我也希望如此,但是,全身使不上力,只能任人宰割,如今要怎么说出那些话? “不要怕,曳。”君齐突然笑了,像是下定决心,眼中满是坚定,“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你包容我,爱护我,把我宠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虽然我还想一直被你保护下去。但是,似乎,不行了呢。但是没关系,你不能保护我,就换我来保护你,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说着,君齐将连天曳放在地上,两指往空中一伸,两指之间就出现了一张符,然后将它贴在连天曳头上,然后金光一闪,符就不见了。 连天曳微微睁大眼睛,里面有些诧异,“君齐,难道你打算……” “嗯。”君齐微笑着,但脸上的泪痕依旧明显,“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对抗这么多的鬼,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 “不。”连天曳用力抓住君齐的手,“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是因为这样而苟且留着一条命,那我宁愿死了。君齐,若你还有一点怜惜我,就逃得远远的。” 君齐垂下眼,睫毛在皮肤上投射出扇子形状的影子,说话的声音是那样无奈,“如果爱你就等同于看着你死,而我却贪生怕死地逃走,那我宁愿不爱你。况且,也是你说的,我无论如何,都是逃不了的。” 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狠着心从连天曳身边离开,缓缓往屋子走。 司空碎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君齐朝他走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来你已经决定跟我回去了。” “没错。”君齐无畏地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想要拥有我。但是,既然你这么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我,那么应该也不希望我出事吧。我已经在师父的体内植入了一种符,如果他死的话,我也会跟着死,当然,魂魄也会一并毁掉。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得到我的话,就必须让他活着。” 司空碎眯了眯眼睛,声音极为危险,“我如果留着他,他总有一天又会来捣乱。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想着别的男人。” 君齐微微一愣,听司空碎的意思,似乎是很早就已经认识他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记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算了。”淡淡说完这些话,作势要转身。 “我答应你。”司空碎最终还是退步了,虽然很想要了连天曳的命,但是,如果因此毁了君齐,那就得不偿失了。 君齐放下心来,这时却听到司空碎的话,“但是为了让他不会再找上门来,我得废去他所有的法力。” 君齐猛地睁大眼睛,断然拒绝,“不行!” 司空碎伸手想触摸君齐的脸,却被躲开,却也不恼,只是嘴角泛起一抹危险的笑,“这已经是最低要求,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只能用硬了。” 司空碎的态度十分坚定,君齐明白这已经是他的最低限度。 微微侧过头看着连天曳,他很痛苦,痛苦到说不出话来,只能虚弱地摇着头,君齐心里抽痛着,不愿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只能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第一章(五) 司空碎最喜欢看到君齐明明不愿却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伸手将他搂在怀里,“那我们走吧。” 君齐微微蹙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司空碎不满地皱眉,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难道想反悔?” 君齐依旧挣扎着,“我是答应跟你走,但我也只答应跟你走,另外什么也没答应。” 司空碎眯了眯眼,却最终放开了君齐,“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但是,我耐心不好,一次我能容忍你,但次数多了,我怕我会伤害到你。” “要伤害我是你的事,而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君齐没有看他,淡淡说:“如果最终你非要伤害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打不过你,但我依旧还是要按我自己的做。” 司空碎看了他很久,眼前的少年与记忆里的人重叠在一起,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依旧同曾经一样这般倔强,但偏是这份倔强深深吸引了他。 最终还是妥协了,司空碎打了个响指,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辆车,同一般的马车不同,拉这个车的是一头有着三个脑袋的怪物。 司空碎亲自替他开了门,“上车吧。” 君齐再最后回头看了眼连天曳,心里虽然万分不舍,却依旧是狠着心转过脸,走上了马车。 “是我赢了。”司空碎嘴角泛起一抹笑,对连天曳说,然后走上了马车。 三头怪物自己动了起来,朝着地面冲了下去。 颜君齐一惊,这样冲下去还不撞个四分五裂? “别怕。”看出君齐的惊慌,司空碎就搂住君齐,轻声安抚着。车穿过了地面,朝着下面前进。 君齐嫌恶地蹙眉,想要挣扎,司空碎却将他抱得更紧,“别动,这里阴气太重,你一个凡人之躯是受不了的。” 很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他把曳害成这样,或许君齐还会对他有一点点好感。 任他搂着,心思却丝毫不在他身上,很担心曳,虽然司空碎不会杀了曳,但是难保他们会怎么对付曳,而且他似乎伤得很重,不知道会不会完全治愈。 从没想过离别会来得这么快,原来生死离别也是那么快,快得不真实,好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会是熟悉的世界。但是,心里却很清楚,回不去了,说了再见,就再也回不去了。 司空碎似乎有读心术,轻易消除了他的不安,“放心吧,我留了几个人让他们照顾连天曳,他不会有事。”当然除了保住他的命,还要除去他所有的法力呢。 颜君齐轻蔑地说:“几个人?应该说几只鬼才更恰当吧。” “嗯。”司空碎轻笑着,并没有怪罪,反而宠溺地抚摸着君齐的发。乌黑的发柔软如丝绸,发质软的人一般都很温柔,所以君齐很温柔,就是太倔了点,太过于倔强的人也很容易受伤呢,“君齐是看不起鬼吗?” 君齐偏了偏头,躲开了司空碎的手,反问,“难道这世上有人看得起鬼吗?” 司空碎没有回答,他知道君齐还有话要说。果然,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君齐把视线放在窗外,看着满是鬼魅的世界,忍不住蹙眉,“你们这些鬼,只为了个人的私欲,伤害人的性命,像你们这样的生物,谁看得起你们?我是斩妖人,斩妖除魔是我的职责。” “太绝对了呢,这世上还是有善良的鬼的,善良又温柔。”司空碎脑中浮现着的脸同怀里的少年一模一样,光是想着,脸上就带上了连自身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但是那孩子太倔强了,最终还是离开了我。”说到这里时,司空碎眼底一暗,将君齐抱得更紧,“所以,我不想再放开他了。” 君齐心里一紧,竟然有些难受,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为此痛着。 最终,君齐还是提出了他的疑问,“为什么你像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明明没有任何记忆。 “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司空碎回答着,眼中是满满的柔情,鬼王所不该拥有的柔情,“在你喝孟婆汤之前就认识了。” 君齐一愣,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正想问什么,车就停了下来。 门打开之后,司空碎搂着君齐正要下去,却被君齐挣开了,他把要问的问题暂时咽了下去,径直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君齐的背影,每一寸都撕扯着那些回忆,心被轻轻牵扯着,带来一丝丝尖锐的痛。 苦笑一声,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君齐身边,伸手想将他搂进怀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君齐淡淡看着面前这一宏伟壮丽的宫殿,分明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却不像想象中那般阴森。 跟着司空碎走进宫殿,时不时有路过的鬼恭敬地行个礼,君齐微微有些讶异,想不到这里同凡间也差不了多少,跟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呢。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君齐一直沉默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司空碎微微一愣,见他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才认定刚才并非是错觉。 提及往事,司空碎眼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情绪,温柔,向往,想念,以及悲伤,这些情绪混在一起,就像把酸的,辣的,咸的,甜的全部放进锅里,熬成了一锅味道怪异的粥。 看着这样的眼睛,就像是尝着这么一碗粥,怪异的味道一直苦到了心里,连眼眶也微微发烫。 君齐心一慌,连忙别过脸。 司空碎从回忆中回来,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你会知道的。” 君齐转头看着他,见他眼中已再无刚才的情绪,心中的疑惑更甚,却也不多问,收回视线。 走到一间房间前,司空碎停了下来,推开了门,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你也累了,今日你便在这歇息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看着屋内的一切,君齐突然问了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明明我们居住的地方是极其隐蔽的。” “因为你昨天抓的那个女孩。”司空碎并不打算隐瞒,“那是我培养的一个凡人,就是为了能引出你。” 原来是这样,君齐苦笑着,看来曳说得不错,果然不该多管闲事,若没有那事,他们不至于到此。 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抓我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司空碎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明日你就会知道。” 君齐没有纠结此事,而是走进了屋内,一进屋,就坐在凳子上,全身就像做了剧烈运动般,累得不行。 这里阴气太重,果然不是他这个凡人该在的地方,君齐从怀中掏出一张符,轻轻一晃,整张符就烧了起来,拿过一旁的茶杯,倒了点水,就将符的灰烬扔了进去。 仰头一饮而尽,不消多时,身体一热,消耗的能量就恢复过来。对着空杯子看了半晌,这些全是曳教会他的事,从小就教他画各种的符咒,教他防身的技能,还教他调养身体的方法。一想到这些,曳的脸就在脑中浮现。 因为太熟悉,所以根本用不着努力回想,曳精致的五官以及脸上的每一颗痣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出现。 看着这熟悉的脸,君齐却只能苦笑,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好点?还痛不痛?有没有好好吃饭?瘦了还是胖了? 想到这些,君齐就忍不住嘲笑自己,明明才只离开了不到一日,伤怎么会这么快好?就算伤好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变胖或者变瘦啊。说的话怎么就像分开了很久很久一样? 但是,在我心里,却真的像是好久没见一样,思念在心里堆积,却丝毫不会减少,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法支撑。 明明之前也有离开过,虽然有想念,却不会这么难熬。只是现在有些不同,一想到今后不会再见面,那种思念就像是发酵一样,蒸得心里一阵阵发酸。 我真的好想你。 想见到你。 想你对我宠溺的笑。 想那些含笑说着却没有丝毫虚假的情话。 还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只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好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第一章(六) 司空碎跨进君齐的房间时,就看见他对着茶杯发呆,那憔悴的面容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那单薄的身影是那样落寞,心里有微微的不舍,原本应该走上前去抱紧他,但是一想到他会这样都只是为了那个人,心里就一阵阵发酸。那些酸涩最终全部转化为愤怒。 司空碎上前去,就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顿时四分五裂。 君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发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你是我的人,不准想别的男人。”之后,唇就被狠狠堵住。 鼻尖传来陌生的味道,唇上的压迫感让君齐迅速反应过来,愤怒也随之而来,将手撑在司空碎胸前,用力想将他推开。 这不是曳的味道,这样陌生的味道,令他讨厌。 但他低估了鬼王的力量,这样的推拒不但没有能推开司空碎,反而将原本愤怒的人又惹得更为愤怒,“你竟然敢拒绝我?” 司空碎将他压在桌上,桌上的茶具全部掉落地上,响起一阵混乱的破碎的声响。放开他的唇,狠狠咬在他嫩白的玉颈上,两只手开始拼命撕他身上的衣物。 大脑响起了警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君齐绷紧了身体,一只手往空中一伸,还没来得及变出符咒,手就被司空碎抓住,脸上挨着狠狠的一巴掌,然后是盛怒的吼声,“你竟然还敢用那个人教你的东西对付我?!” 头被打得歪到一边,大脑被打得有些发昏,有血从撕裂的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自白皙的脸庞流下,那样的视觉效果激起司空碎心底的暴虐,用妖术将他全身禁锢住,使他无法动弹,开始品尝躺在他身下的美味。 全身都动不了,司空碎的手还不断在他身上游走,那样的感觉让君齐作呕,愤恨地瞪着司空碎,喊叫着,“你放开我!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威胁的语句,司空碎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多的愤怒,那么多的羞耻,以及眼底深藏着的倔强。看过太多次他倔强的眼神,凡是他说的,就一定会做到。司空碎不是一个不明智的人,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听着这样的威胁,除了助长他的怒气,没有别的用处。 司空碎用手遮住了君齐的眼睛,动作却没有半点犹豫,“我真是恨透了你这样的眼神,你是我的,不管你想怎么逃,你都是我的人。” 但司空碎的行为最终还是被阻止了,一个不怕死的鬼(虽然已经死了)冲了进来,跪在地上,“鬼王大人冷静,君齐是凡人之躯,受不了您的疼爱,您如果一意孤行,只会害死他!” 像是在火上突然就浇了一盆水,司空碎微微冷静下来,想想也对,就放开了君齐,但心里的那股不甘却无法消散,就朝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说:“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他,却碰不到他吗?” “也不是。”寒江月为了这唯一的一个玩伴,只能想些别的办法,“只要把君齐变成以前的君齐就可以了。” “变成以前的君齐?”司空碎把寒江月的话重复了一遍,“要怎么做?” 寒江月低着头,“不妨可以用一下那个术。” “那个术?”司空碎微微皱眉,看了眼君齐,“可是,用那个术,君齐会很痛苦。” “但是,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您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他变回之前的君齐吗?”寒江月突然抬头,“如果是想杀了他,逼出魂魄,那他也不是以前的君齐,也永远不会接受您。” 司空碎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你去准备吧。” 君齐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阵阵发慌,完全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个术到底是什么,而正因为不知道,心里的那种恐惧才更甚。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会有事的。”司空碎在君齐额上印下一个吻,“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在君齐脑中回荡,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个术究竟是什么,眼皮越来越沈,再也支撑不住,慢慢沉入睡眠。 再次醒来时,君齐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从四周透过来的寒气让君齐忍不住一阵颤栗。 “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君齐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司空碎站在一边,身体下意识地紧绷,想从床上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司空碎在他身上施的术并没有去除,他根本动不了,没由来的恐惧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司空碎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怕稍一用力就会伤害到他,似乎完全不是刚才那么残暴的人,“等那个术发动之后,你所有的疑惑都会解开。” 之后他似乎完全不想再解释,只是拍了拍掌,屋子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寒江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盆花。 君齐因为躺着,根本看不到,直到他走到跟前才看清,他手上捧着一盆花,一盆黑色的花。 司空碎从寒江月手中拿过那盆花,似乎十分重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生怕摔碎了它。 “还记得这盆花吗?”低沉的声音响起,穿过耳膜。 君齐微微一怔,这花朵似乎跟他有些什么关系,总觉得魂魄都要从身体里出来,进到花里一样,“黑色曼陀罗。” 司空碎有些吃惊,脸上带上些许的欣喜,“你记得吗?” 但君齐只是淡淡回答他,“曾经在书里看过。” “是吗?”司空碎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会想起来的,那个术发动之后,你的记忆就会慢慢回来,只要这个术完成,你就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说完之后,就把曼陀罗君齐旁边的石器上,一放下去,石器就微微下陷,与此同时,原本就布在四周的阵就开始运行,一个巨大的圆形,其中有着各种复杂的纹路,由于阵的发起,整个发出深紫色的光。 所有的分支最后汇集在一起,照在君齐额间。 君齐微微瞪大眼,身体一阵阵发冷,像是感觉到有有一只手穿过他的身体,抓住他的灵魂,并把他往外面拉。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他只能给司空碎一个疑惑的眼神,就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模模糊糊之中,他听到了司空碎的声音,“这个术会持续三天,在这三天之内绝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你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永生永世在三界之外游荡。” 第二章(一) 永远不曾有过真正的光明,时刻由黑暗掌控的世界只有一些淡淡的光亮在天际晕开,以此维持着整个世界的运转。 淡淡的光撒在河上,闪烁的,像是星星的光。波光粼粼的河面,从远方缓缓驶来一只木舟,划过之后还来不及留下痕迹,就再次愈合。 木舟上躺着一个少年,双手抱拳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只是,睫毛轻轻震颤着,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不断摇晃的木舟最终还是将少年从睡梦中唤醒,少年坐起身来,冲进眼帘的,是一大片火红,像是整片大地都在熊熊燃烧。 成片的曼珠沙华绽放着,极尽妖娆,将周围的荒凉散尽。 河水拍打在木舟上,传来的哗哗声在耳边的回荡,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音,连平时极为平常的虫鸣声都无法听到。 这陌生的环境让少年感到恐慌,他突得回头,却发现身后竟然还有个撑船的渔夫,怀着一丝疑惑,少年开口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是引路人,这里是黄泉,是通往地狱的必经之路。”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黄泉?”少年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又再看了看四周的一切,才渐渐明白,这不是梦,“我……死了吗?” 引路人回答他,“你已经死了。” 经引路人这么一说,少年想起来了,他确实是死了,敌军闯了进来,将他家杀光,烧光,抢光,所有人都死了,无一幸免。 他最后的记忆止于一把长刀将他从头开始劈成两半,剧烈的痛,满眼的红,以及无尽的恐惧。 “不!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少年突然激动起来,连忙站了起来,抓住引路人的双肩,不住摇晃着,“你送我回去,我真的不能死。” 引路人却并不为此所动,依旧是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所有上了船的人都说自己不能死,但是寿命已尽,即使再怎么不能死,也已经死了。你若是放不下尘世,奈何桥将至,喝了孟婆汤,就能再世为人。” “我不能喝孟婆汤,我不能忘记!”少年并没有放弃,“我还要等人,他们说会回来的,要我等着,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但引路人不再理会他,依旧是划着他的船。 奈何桥转眼就到,船停了,少年看到了桥上的人,孟婆手上端着汤,嘴里念着,“颜君齐,寿命已尽,喝了孟婆汤,忘却尘世,重新投胎做人。” “不!”少年摔坐在木舟上,不断往后退,“我不喝,我不要喝,我还要等人,我不能投胎,不可以!” 孟婆转眼已到他面前,将汤递到他面前,“小兄弟,你命已绝,若不喝孟婆汤,便不能投胎,却也无法继续做人,只能化为鬼魂,无处安生,如此,你还要这般坚持吗?” 君齐看着孟婆,眼中满是坚持,“我不喝。” 孟婆眼中闪过一道光,最终还是收回了汤,“既然你如此坚持,即使喝了孟婆汤,也无法安心投胎,如此,不就是浪费了我的汤,就此罢了。” 孟婆说着便又上了奈何桥。 君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孟婆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寿命已尽,不能放你回凡间,任何尘缘未了的,都将送入鬼间,由鬼王管理。”说完,转过头,不再理睬。 “鬼王?”在君齐疑惑之际,木舟又再次划起,他又站了起来,再次抓住引路人,满是焦急地问:“什么鬼王?为什么我不投胎还不能回去?” 引路人划着木舟,依旧是百年不变的淡漠,“不投胎,就是选择做鬼,鬼要吸取阳气,准你回去,不就是害了那些凡人,所有鬼都是由鬼王管理,你要回去,只能求他。” 在说话的时候,木舟就到了鬼间,守门的见着引路人,就上前来,看了眼君齐,“又是一个不想投胎的?如今鬼间土地不足,都养不起那么多鬼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鬼都要喝西北风了。” 引路人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把他领走,我还得去引别人。” 守门人撇了撇嘴,抓住君齐的手,对引路人说了一句,“祀纣大人可一直念着你呢,你有空就多去走走。”说着也不顾引路人突然飞红的脸,拉着君齐就往里走。 君齐只觉得有些昏了,直至鬼间的大门关闭,他才反应过来。 守门人已经把他交给另一只鬼,反应过来之后,就急着往门口跑,不要!不要被关在这里,他还有事要做,他还有人要等,他不能被关在这里! 只是,还没碰到大门,身体就不知道被什么束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君齐心里一慌,还来不及就回头,面前就出现一个男子,一身黑衣,精致的五官,却带着邪魅的笑,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开始发颤。 男子用手抓住君齐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看到君齐的脸时,脸上的邪魅更深,“长得挺不错的,想成为我的人吗?” 君齐厌恶地转开头,躲开了他的手,“我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无法成为你的‘人’。” “有趣。”男子收回手,“那么你为什么要逃?” 君齐并不喜欢面前的男子,说话的口气自然也不好,“我有未完的事,所以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男子蹙眉,“你是刚来的?” 君齐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但还是回答了,“没错。” 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思凡那家伙,都来了,还不进来找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步伐,“小子,你如果真想走的话,就去找我哥吧。”之后就走了。 刚开始的那只鬼已经呆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才嘘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想不到祀纣大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死我了。” “你早就死了。”君齐回了他一句,不死心地往门口走,只是在碰到门的时候,就受到一股阻力,整个身体往后弹,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体就像散架了一样,君齐疼得眉毛都绞成一团,老半天才微微缓和过来,由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摔痛的部位,不由疑惑,“怎么会这样?” 那只鬼走到他跟前,“刚才忘了跟你说了,进了这门,除非有鬼王大人的令牌,不然是出不去的。” 这么说是逃不出去的吗?君齐眉头紧皱,那该怎么回去?突然想起祀纣刚才说的话,连忙抓住鬼的裤管,“你知道刚才那个人的哥哥住哪吗?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那只鬼像是吃了什么东西被噎到一样,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好半天才说:“祀纣大人的哥哥就是鬼王大人,鬼王大人可不是我们这些想见就见的。” “又是鬼王?”这一路上,君齐已听好几个人提过他,看来,自己要回去,果然得征求他的意见,不然即使逃出去了,也不知该怎么回去,“这么说来,你知道他住在哪?” “知道是知道。”那只鬼有些无奈,“可是,就算知道,也去不了,那里防卫森严,根本靠近不了。” 第二章(二) 君齐后来又从那只鬼那里知道了鬼间的一些情况,他是个专门领鬼去登记的,登记过之后,就会拨一个住处。 只是如今鬼间鬼口越来越多,土地也越来越不够,所以现在只能两只鬼合住一间。 只是,这房子也不是白得的,除了休息之外都要工作,如果有本事,赚了很多钱,自己买了房子,就不必工作,而且还能雇佣下鬼。 不过现如今最热门的工作应该进鬼宫,伺候各种达官显贵,要是能好运攀上一个贵族,那么在鬼间的生活也就不用愁了。 君齐就有些郁闷了,这跟凡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虽然急着回去,但也知道急是没有用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进鬼宫,看到鬼王,请他成全吧。 跟着那只鬼去了登记处,给他登记的是一个老婆婆,老婆婆看着手里的簿子,自顾自地念着,“颜君齐,凡间护国大将军颜契之子,只因大战之间,颜契输给圆泽国,圆泽大军大举入侵,颜家亦被攻占,你便是在那时死的,没错吧?” 君齐的拳头已经握紧,指甲狠狠陷入肉里,“没错。” 老婆婆在书上写了些东西,然后手指一动,桌上就出现了一盆黑色的花。 看着桌上的花,颜君齐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带君齐来的那只鬼就给他解释了一遍,“为了保证鬼的忠诚,每只鬼进入鬼间的时候,就要把部分魂魄放入他死时离他最近的生物之内,而这生物是由这位老婆婆保管的,只要将部分魂魄放入生物之中,你们之间就会建立一种协议。” 君齐看着眼前的花,所以这个就是在他死时离他最近的生物吗?他可从来不知道他们家有人养黑色曼陀罗啊。不过,“这种协议指的是什么?如果鬼要背弃鬼间,又会怎么样?” “鬼不同于人,不能单单只靠食物和睡眠来提供能量,如果能量耗尽,就会灰飞烟灭,这也是你不能离开的原因。”那只鬼依旧不辞辛苦地解释着,“为了防止灰飞烟灭,就要与生物立下协议,一但灵体即将枯竭,将进入生物之内,只消一晚,就能将消耗的能量全部补回,而补回的能量最多能用一月,所以只要每月来这里补充能量,就没有问题了。再有一点,若有的鬼后悔了当初的决定,想要投胎做人的,但是有一部分的魂魄在生物之中,也是没有办法投胎的,除非拿到生物。” 君齐沉吟片刻,说:“但是,只是放在这里,就不会有鬼把自己的生物偷回去,逃去凡间吗?” “你可不要小看老妇。”一直沉默的老婆婆突然说话了,“老妇既然能担任此务,必定是有足够的能力的,以鬼间的那些小鬼,想从我这夺走生物,那是没有任何可能的,当然,除非他有办法得到鬼王大人的青睐,大人吩咐下来,老妇自然会归还生物。” 所以才必须找鬼王不可吗?君齐还在郁闷,那老婆婆就已经抓过君齐的手放在曼陀罗之上,随即君齐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往里吸,他有些恐惧,手下意识地抓住桌角。 但老婆婆却撬开了君齐抓着桌角的手,没了阻挡,整个身体都被吸进花里,老婆婆的话在耳边回荡,“你先在里面休息一晚,明日出来就算签定协议了。” 随着身体被吸入,连意识也跟着离去,再次回复到黑暗。 等君齐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外面了,君齐从床上起来,正疑惑这里是哪,就有一只鬼走了进来。 君齐防备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我也是刚来不久。”少年轻笑,“我叫寒江月,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一起生活?”君齐蹙眉,从床上起来,“我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去找鬼王。” 寒江月有些诧异,“你找鬼王大人干什么?” 君齐眼中满是坚持,“我要回凡间,所以必须找他。” 寒江月在君齐床上坐下,“你要回凡间?为什么?我倒觉得这里挺好的,比凡间好多了。” “这里哪里好?全部都是一些没有生命的鬼魂。”君齐,说着伸手放在眼前,“我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而且我在凡间有未完成的事,有人让我等着,我也答应了,如果他们回来,而我却不在的话,那就是背信弃义,我绝对不要这样。” 寒江月静静听着他的话,许久没有回答,君齐见他不再说话,抬腿就要走,却在脚正要踏出门口时,听到他的话,“如果你要见鬼王大人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什么?你有办法?”君齐连忙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半兴奋半惊讶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听说鬼宫要招新的奴役,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就去报名吧,不过,即使进了鬼宫,也不一定见得到鬼王大人。” 君齐走到寒江月面前,双手按在他双肩上,“在哪里报名?” “就算告诉你你也不认路。”寒江月站了起来,“算了,我好鬼做到底,就送你过去吧。” “真的?”君齐一高兴,手上的力道也大了。 “痛痛痛。”寒江月痛得直叫,两条眉都绞在一起。 君齐见状,讪讪地放手,“对不起。” 寒江月揉了揉被捏痛的双肩,往门口走,见君齐没跟上来,就忍不住催促,“你快点,去鬼宫这么好的活,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君齐闻言马上跟了上去。 果然如寒江月所言,去鬼宫工作的活十分抢手,等他们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招满了。 不管君齐好说歹说,负责人都不肯通融一下。 希望破灭的感觉很不好受,一想到下一次招新是在一年之后,君齐就有些泄气了,这就说明他还得等一年。 寒江月拍了拍他的肩,鼓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君齐红了眼眶,顿时所有的话都咽进肚里了。 就这样他们在路边坐了很久,直到一个冥币飘到君齐面前的地上,他才知道他们被当成的要饭的。 原本进不了鬼宫已经让他分外郁闷,再是这相当于污辱的行为就更是惹怒了他。 他捡起冥币,猛地站起身来,正想把冥币扔到来人的脸上,却硬生生地停了动作,“怎么是你?” 第二章(三) 祀纣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容,只是被他搂在怀里却还不断挣扎着的人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来是你啊,小美人。我还以为是谁呢,早听我的话,跟了我,就不用在这要饭了。”祀纣紧紧搂着他怀里的人,一只手却还伸出来,企图吃君齐豆腐,只是被躲开了。 “谁在这要饭了?我只是……”君齐解释到一半,却突然认出了祀纣怀里的人,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引路人?” “你还记得阿凡啊。”祀纣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像小孩子一样炫耀着,“他可是我老婆哦。” 思凡脸一红,抬起脚,却在落下的时候放轻了动作,就是这么一个不忍,让祀纣得了机会,踢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脚。 思凡失了平衡,就倒在祀纣怀里,祀纣乘机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在一旁的两个电灯泡都有些呆了,都在瞬间飞红了脸。 而这么下来,还依旧平静如初的只有那个厚脸皮的祀纣大人,“对了,小美人,你也是来这里报名的?” 一说到这个,君齐就又郁闷了,低着头,没心思回答,一边的寒江月就替他回答了,“人数已经满了,得等明年了。” 祀纣明白过来,“所以才会这么失落啊。不过,有本大人在,这种小事,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君齐脸上一喜,但看祀纣这么玩世不恭的样子,就有些怀疑了,“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当然不会。”祀纣否认,“像你这样的美人,哥哥应该会很满意。” 君齐蹙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这个跟鬼王满不满意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别去。”思凡站稳之后,狠狠瞪了祀纣一眼,对着君齐时,依旧是那么淡淡的语气,“你要真去了,司空碎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让你走,到时,你可就连自由都没有了,更别说回凡间了。” “阿凡不相信小美人的能力吗?”祀纣含笑看着君齐,“要不来打个赌吧,如果最终哥哥答应让他回凡间,那就是你输了,反之就是我输。如果你输,你就要嫁给我,搬来鬼间,不要再做那无聊的引路人,如果我输的话,我就再也不逼你,再也不打扰你。” 思凡眼神中有些慌乱,“谁要跟你打这种无聊的赌?” “你是害怕输吗?”祀纣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邪魅的笑,“还是害怕赢?” “谁怕赢了?我最好你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思凡被这么一激,就脱口而出,“赌就赌。” 冲动的后果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不管是赢还是输,这结果对他都不好,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冲动。当然,这些都是放在心里的,没有一点表露在脸上。 但是,即使不表露在脸上,深知思凡的祀纣,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在心中暗暗想,心爱的小凡儿,你就等着进我家门吧。 虽然打扰人家小两口是十分不道德的事,但是,君齐心里急着想回去,也顾不得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我去鬼宫?” 祀纣原本的心思都在思凡身上,听他这么一说,就把注意力稍稍分过来一点,“这个简单,我正要去宫里,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不过,之后的事就得靠你了。” 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只要能够见到鬼王,就一定要想办法让鬼王放他走。 祀纣吹了个口哨,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与凡间不同的是,拉着车的不是马,而是雪白的狮子,头顶有一只坚硬的角。 君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不由有些呆了。 “你到底打不打算进宫?”祀纣略微不耐烦的话使君齐反应过来,这才发现,祀纣已经抱着思凡上车了,就等他一个人了。 君齐应声也走上了车,坐稳之后,还不从窗口伸出头,对寒江月道了声谢。 寒江月只是微笑着,跟他道了个别。 车夫挥了挥鞭子,狮子吃痛低吼了一声,背上突然长出一对雪白的巨翅,一挥翅,车就随之飞了起来。 在凡间哪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君齐有些呆了,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来在鬼间是以狮子代步的啊。” “这话就错了。”祀纣否认了他的观点,总是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豪,“在整个鬼间,只有我的坐骑是狮子,一般的平民哪有这样的待遇?” 看他那一脸自恋的样子,君齐就把头别到一旁,不跟他说了,再说下去,难保他会吹个天花乱缀。 乘坐祀纣的车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有效率,鬼宫的守卫一见祀纣的坐骑,也不查问,就自觉地开了门。 车一直开到一个宫殿之前才停了下来,祀纣把门口的鬼唤来之后,吩咐了几句,就让君齐下去了,“事情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只要跟他进去就行了。” 君齐急着见到鬼王,就急急下了车,因此没看到祀纣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思凡看着君齐走进宫殿,轻轻蹙眉,口气中有些埋怨,“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在他说话的当儿,车就动了起来。 “老公我不是在给他制作机会吗?”祀纣翻了个身,将思凡压在下面,手已经伸下去解他的衣带,“咱们不管他,我们许久未见,就该干些快乐的事。” “谁说你是我老公?”思凡红着脸推拒着,但他的动作在祀纣看来只能算是欲拒还迎,祀纣恶作剧地抓住他的玉茎,隔着衣物轻轻搓揉着,听到细细的呻吟,才满意地笑着,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而诱人,“只要我一碰你,你就会乖乖张大腿,这样你还不承认,你是我老婆吗?” 思凡被他说得羞耻万分,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在他的爱抚下轻轻呻吟着。 第二章(四) 进去之后,就被里面的场景弄得有些懵了,原以为可以看到鬼王,但入眼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浴池。 也只有一些小鬼在浴池旁边向里面撒着香料,根本没有鬼王半个鬼影。 “该不会他给带错地方了吧?”君齐低声喃喃着,就想走,只是刚踏出一步,把他带进来的鬼就把他叫住了,“谁让你走了?” 然后又把那些小鬼全部谴走,才走到君齐旁边,“鬼王大人就快来了,记住好好伺候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着跟在那群小鬼后面慢吞吞地走了。 整个偌大的浴室很快就只剩下君齐一个人,他还在想那个好好伺候和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只要鬼王会来就好了。 在浴室旁坐下,看着冒着热气的浴池,君齐就忍不住脱了靴子,把脚伸了下去,双腿刚触碰到温热的水,君齐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并不烫的水温将每一个毛孔全部打开,像是要渗进深处,将灵魂全部洗净。 这让君齐想到了他生前,每晚都会在浴池里美美地泡一会儿澡,还有下人替他按摩。 一想到这些已经不复存在的东西,君齐眼中一黯,心也变得沉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从门口传来的娇媚的女声让君齐一慌,再也没有心思忧郁,不是说是鬼王吗?怎么会是个女的? 来不及细想,感觉来人已经走了进来,君齐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躲一下,却悲哀地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一急之下,就一下子钻进水里,温暖的水瞬间将整个身体团团包裹,水找着能进的地方争先恐后地涌入。君齐用手捂住鼻子,才没让水进到鼻子里。 即使在水里,还是能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听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错了,应该是两只鬼。 刚开始的女声又再次响了起来,“鬼王大人,妾身替您宽衣。” 君齐听到鬼王两个字,也顾不了许多,就从水里钻了出来。 巨大的水声吓坏了席音凝,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连忙躲到司空碎身后。 钻出来时溅起的巨大水花都溅出了浴池,从水里钻出来的少年,被浸湿的发丝显得更为乌黑,水珠由脸庞滑到颈项,最后没入水中。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显出纤瘦的身躯。 少年从浴池里爬了出来,走向司空碎,从身上滑下的水落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少年最后在司空碎面前站定,眼角微微一弯,有一片晶莹的光在眼中流转,“你就是鬼王吗?” 司空碎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他初次见到这个少年时的场景,不知道是被什么吸引,是那淡淡的笑容,明亮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那艳红的唇,或者全部都有。 以至于这一刻,他,至高无上的鬼王,竟然忘了质问这个少年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忘了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也由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是平时让人颤栗的冷笑,而是如同孩童时期那真诚的笑。 就像处于一个美好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假的,只有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你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吗?我不相信呢,但是,谁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样的感觉? 大脑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过去,想触碰那笑脸,却被躲开了。 就这一下,梦已经结束了,司空碎这才反应过来,收回手,正想质问,却被席音凝抢先说了,“你这小鬼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鬼王大人的浴池里?”她被吓得不轻,因此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好。 里面的质问声传到了外面,之前领君齐进来的鬼连忙走了进来,见君齐湿淋琳的一身,就知道他闯祸了。连忙跪在地上,“鬼王大人息怒。这只小鬼是祀纣大人献给鬼王大人的,本想给鬼王大人一个惊喜,没想到他会这么不争气,竟然惹怒了鬼王大人……” “谁说他惹怒我了?”司空碎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是祀纣,看来下次得好好犒赏他一下了,“我对他很满意。” 君齐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祀纣说鬼王会满意,原来他压根就是把他当成是……而他竟然还傻呼呼地自己送上门来。 “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少年脸上已无笑意,轻轻蹙起的眉宣示着他的不满。 司空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提要求了,虽然有些吃惊,但依旧笑着,“有什么要求就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君齐一愣,他没想到鬼王会答应地这么爽快,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有人存心想敲一笔,那这鬼王大人也得好好损失一把。 不过君齐对这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只要能回去,就很满足了。 “希望你能允许让我回去?” 并不响的声音,却像一个霹雳一样砸在他们头上,把他们都砸懵了,怎么有人会提这样的要求? 在愣了很久之后,司空碎还是不敢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又再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于是君齐又重复了一遍。 司空碎这才相信,他刚才并没有听错,但是他对君齐的要求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我放你走?留在我身边,享荣华富贵不好吗?” “好像是挺好的。”君齐眼底虽然有着些许的笑意,却掩盖不了眼中的坚持,“但是,我也享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也享够了,而且在凡间,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必须回去不可。” 司空碎将他的坚持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他以为这个少年只是刚来到鬼间不适应,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以为只要把君齐放在这里,总有一天,这个少年会喜欢上这里,所以他决定了,而这个决定只让君齐越走越远。 “我答应你。”只是还没等到君齐露出笑容,司空碎又补完了接下来的话,“但是,你可没要求我现在就放你走,所以,我会放你走,但是,要等我厌倦了为止。” 他不知道,再漂亮的鸟儿被关在笼子里,羽毛也会失去光辉,即使主人再怎么温柔,也终究是夺走它自由的人,被夺走自由的鸟儿,会怀着怨恨,一天天走向灭亡。 “你……刚才说什么?”这次惊讶的换君齐了,虽然听得很清楚,却还是不可置信地再重新问了一遍。 “我说。”司空碎重复了一遍,“你得留在我身边,留到我厌倦你为止。” “你怎么能这样?”明白司空碎的意思后,君齐感到异常愤怒,抓住司空碎的衣领,“你压根就是在耍我!” 司空碎瞳孔微微一缩,君齐就感觉有一股力将他往外推,眼前一阵眩晕,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落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君齐从水中爬出来,就听到司空碎说:“你最好记住,虽然我愿意宠你,但我毕竟是鬼王,你还是要学一下尊卑,而且你是祀纣献给我的美人,不要傻到可以离开我。” 君齐这才明白是自己过于天真,就算是鬼中之王,也不过是鬼,既然是鬼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怜悯之心? 他从水里出来,再次走到司空碎面前,“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肯放过我,而我又逃不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早点厌倦我。所以为了能早点回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厌倦我。” 太天真了,君齐,像你这样的人,有谁能厌倦了你呢? 但这些话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司空碎转身就走,“准备一下,今晚我要你侍寝。” “鬼王大人,你明明答应妾身今晚要陪妾身的。”席音凝不依地跟了上去。 “今晚就委屈你独守空房了。” 谈话声越来越远,洗浴室内又寂静如初,似乎从来没有过那场谈话。 第二章(五) 几百年的时间转眼即逝,自从那次在洗浴室遇到司空碎之后,君齐就成了他的人,呃,应该是成为他的鬼。 几百年囚禁在一个地方,每天看着同样的风景,这样的日子早已让君齐厌倦。只是这几百年来,君齐的性子也被磨得没有了棱角,再也不会像少不更世时那么冲动,也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冲破这个牢笼。 只是,身上的那一股倔强却是无论怎么磨也磨不掉。 他会乖乖听司空碎的任何吩咐,也学会了逆来顺受,只是,却不曾忘记他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地方,要回到凡间去等人,虽然他早已忘了他要等的究竟是谁,虽然他知道这么多年了,那个人也一定死了。 他成了司空碎最宠爱的鬼,司空碎还为他遣散了后宫,但是,这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呆久了就会产生感情吗?没错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为什么,即使产生了感情,却还是想要逃开,远远地逃开,逃到永远都见不到他的地方。 君齐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对着梅花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认真,那么出神,以至于即使司空碎在一旁站了许久,他也没有注意到。 即使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少年也并没有强壮一些,甚至那身子变得更为单薄,被时光裁剪成纸片般,以至于让司空碎有一种错觉,只要有一阵风就可以把这个美好的少年吹走,没有任何的留恋。 心里莫名地恐慌,那样的恐慌让司空碎再也顾不得所有,快步走到君齐身后,由后面抱住他,声音中满是爱怜,“君齐……” 远飘的意识被暖暖的气息召回,君齐微微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司空碎,“鬼王大人……” “不要叫我这个!”司空碎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抬头对上君齐的眼,那里的寂寥深深刺痛了他,原本要说的话也吞了下去,抬手轻轻蒙住君齐的眼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难过?” “你明明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我快乐,却怎么也不愿意这么做……”君齐抓住司空碎的手,拿掉了挡住他视线的手,然后笑了,笑得是那么无奈,连心也跟着一起酸涩,“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乐了。” “是吗?”司空碎收回手,身子微微离开一点,这样的对话几天就会上演一次,他何尝不想让君齐快乐呢,但是,要他怎么舍得,舍得让这个少年离开?他已经爱他爱到骨子里,已经爱他爱到完全不顾鬼王的身份,那为什么,让他牺牲一下,留在他身边,有这么难呢?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司空碎伸出手,手中升起一阵黑雾,散去时手上就多了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鸟,但是,那么悲伤,不断挥动着翅膀,却怎么也逃不开这个鸟笼,悦耳的叫声也不过是悲鸣。 君齐看着笼中的鸟,不由在心里冷笑,这是有什么寓意?是想告诉我我也和这鸟儿一样,只能被关在笼中,任人欣赏吗? 没有经过司空碎的同意,君齐就打开了笼门,没有了阻碍的鸟儿飞了出来,朝空中飞去。 展翅高飞的鸟儿比笼中的鸟儿要美得多,它欢愉地叫着,没有丝毫地留恋。 君齐有些看呆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那是千百年来未曾绽放的笑容,那么美的笑却仅仅是因为脱离了鸟笼的鸟儿。 君齐,如果是你的话,拥有了这样的机会,也会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吧?光是这么想,愤怒就随之燃起,司空碎挥了挥手,飞翔的鸟儿就化成了灰烬,留给这世间最后一声鸟鸣。 然后用尽全力地抱住君齐,把他抱得骨头都开始发疼,却还是不肯放,“你别想离开!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即使会让你痛苦,我也绝不会放手。” 君齐呆愣地看着缓缓撒下的灰烬,一滴眼泪从眼眶滑出,仅仅一滴,就倔强地不肯再落泪,“如果……我企图离开你的话,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司空碎一愣,然后承认了,“是,我会那么做,我的东西如果不属于我了,也不需要留着。”即使知道这样的话会刺伤他,也还是那么说了,就是要他知道,他是逃不了的,无论如何都得留在这里。 “可是,它很快乐呢,即使化为灰烬,它也叫得很开心。生命跟自由相比,实在是微乎其微,即使只是一瞬间的自由,也甘愿用生命去交换。”感觉到司空碎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君齐才得以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看着他,“但我不会这么做,即使我多么需要自由,也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能死,因为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活着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心软。” 司空碎无奈了,所有的愤怒都被浇灭,有的只有挫败感,“你真的非走不可吗?” 眼中是从未消退的倔强,“非走不可。” “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你要等的人是谁了吗?” “即使我已经不记得我要等的人是谁了。” “即使你要等的人已经投了很多次胎,完全忘了跟你之间的约定了?” “会来的!”君齐笑了,“我相信,会来的,即使投了很多次胎,也一定会来的。” “好吧。”司空碎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诶?”君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明明他刚才还坚定地说绝不会放他走。 “我说,我放你走。”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压制住真正要说的话,其实很想说,后悔说出了那句话,其实很想说,永远不想放开你,但是,已经知道错了,已经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也会同那鸟儿一样,迎来绚丽的灭亡。即使说出了那么狠心的话,却真的,怎么都做不到呢。真的错了,或许那个时候就该放开的,如果没有陷得那么深,现在可能也就不用这么痛。 君齐又确认了一遍,“是现在就放我走,还是几百年后或者几千年后?” “现在!”司空碎紧紧握着拳头,“马上给我滚!” 看司空碎那么痛苦的样子,君齐心里其实是很不舍的,很想过去抱住他,但是,不能过去,一旦过去,可能就永远都走不掉了。 狠着心转头,朝着门口跑,却在要跑出大门时,被叫住了,“这么多年来,你有爱过我吗?” 少年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不起,伤害了你,不过我会回来的,在我等到我要等的人之后,就会回来的,那时,我不会再离开你。”然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会回来的,即使会失去自由,即使永远都见不到太阳,也一定会回来的,这是约定。 正要来看望君齐的两人看着君齐的背影,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腰,轻笑着,“你输了,小凡儿,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让你嫁给我了。” 第三章(一) 顺利到达人间时,正好是夜晚。看着久违的月光,君齐脸上泛起淡淡的笑,终于回来了呢。 街道早已换了模样,不过即使还是之前的街道,也已经记不清楚了呢。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是不是应该去问个路? “喂!小鬼。”还没等君齐找个人来问问,就有人,不对,应该是鬼找上门来了。 三只鬼走到君齐面前,打量了一会儿,最前面的那只鬼问他,“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嗯。”君齐出于礼貌地回答了一句。 “既然是新来的,就该知道,我是这地头的老大,所以以后见到我要叫我老大。”之前的那只鬼也就是说:“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 原来鬼也跟人一样,喜欢以多欺少,不过君齐并不在意,依旧微笑着,”那么老大,我能向你打听一下颜契将军的府邸在哪吗?“ 鬼老大在听到颜契的名字时,都吓得脸色一白,”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答应了人要一直在那里等。”君齐对他们的反应有些疑惑,却还是说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一说到这个,鬼老大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从颜契一家被杀之后,这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可以靠近,就算是鬼靠近,也会灰飞烟灭的,所以过了几百年,颜家依旧是那个样子。” 难道是他们已经回来了?所以才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想到这些,君齐就忍不住兴奋,“你能告诉我它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那三只鬼都被君齐的兴奋弄得有些诧异,但也不想问那么多,反正已经劝过他了,他不愿意听就算了,反正到时倒霉的又不是他们。 于是把具体的方位告诉了君齐,就这么散了。 有了他们的指导,君齐很快就找到了颜家,它孤立在荒凉之地,朱红色的大门也早已褪了颜色,墙体脱落,衰败地如同一个鬼屋,或许说就是一个鬼屋比较合适。这样的地方,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靠近吧。 才踏进大门,就感到阴风阵阵,院中枯叶落了一地,被风卷着朝门口飞来,那样迅猛的速度让君齐拉起了警报,用手指轻轻一弹,飞来的枯叶就停在了空中,然后,燃起一团火,所有的叶片都化为灰烬。 他本是鬼魂,根本就不会妖术,都是司空碎以“你是我的人,因此会受到各种攻击”为由硬是逼着他修炼,才能躲开这样的攻击。 看来老是在欠他人情呢。君齐轻笑着,走到庭院中央站定,“出来。” 他这句话说完,就有各式各样的鬼从四面八方走出来。 君齐看着这些他曾经在司空碎宫里见到的鬼魂,轻轻蹙眉,“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颜公子吗?”其中一只鬼认出了君齐,双手抱拳,“是鬼王大人吩咐我们守在这里的,在颜公子来到这里之前,都必须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破坏这里。” 原来是他。 想不到他一直在替他守护着这个地方,就因为这些鬼在,所以这个地方才没有被拆掉。 “谢谢你,碎。”君齐很少主动叫司空碎的名字,但这次却怎么也想道谢。 “既然颜公子来了,那么小的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之前的鬼说:“也该回去复命了。” 之后一阵狂风刮过,那些鬼便乘着风离开了。 整个庭院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君齐依旧立于庭院之中,有微微的风吹过,吹乱乌黑的发丝。 君齐缓缓走到早已枯萎的银杏树旁,虽然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却能隐隐约约记起,这就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即使那日流出的血早已被雨水冲净,却似乎还能闻到那日所留下的死亡的味道。 君齐用手轻轻抚摸着银杏,嘴角微微扬起,飘渺的声音由红唇溢出,“我回来了……” 然后笑容越发扩大,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像孩子一样兴奋地院子内乱窜,“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一声一声越来越响亮的声音,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他,颜君齐,终于回来了。 只是事情并不尽如人意,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有来。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最初的兴奋,最初的期待,以及信心,全部都变了质。 以至于,开始怀疑,一直坚信 的事,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他们不会回来了吧。 于是。 一天比一天失落。 一天比一天寂寞。 一天比一天绝望。 然后。 又是一百年,在人间的第一百年。 从未有人闯入的府邸却突然有人进来了。 在君齐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下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虽说是斩妖人,却一点都不讨厌。 “为什么不投胎?”他问。 “我在等人。”君齐回答了斩妖人的问题。 “在等谁?” 君齐眼中有些迷惘,脑中的影子模糊到看不清,“我记不得了。” “是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君齐也不清楚他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斩妖人,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可能是这一百年的寂寥无处可诉,才会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时,想要吐露那些苦楚。 连天曳看着少年的脸,那双眼睛流转这些许的光,很美,却承载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那样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乖乖投胎,或者留在碎身边,至少还会抱着这些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要否定自己。”连天曳打断了君齐的假设,微微蹙起眉,“既然是曾经那样执着想要做的事,就不要否定它,你不是相信着他们吗?那就再相信一会儿吧。你要等的人,一定会来的,我愿意陪你一起等。” “陪我一起等?”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君齐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连天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眼神却是少见的认真,“因为我经过这里了,因为我见到你了,因为我想拯救你。” 并不煽情的语句,却像春雨落入已干涸多时的心上,那种终于得以解救的心情让君齐眼眶微微发红。 一直以为,多么长时间了,也该成熟一点了,却发现,一直以来的成熟都是装饰在表面的,原来还会为了一句话感动。 第三章(二) “不过,我得住哪呢?”连天曳走到庭院,四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似乎都已经衰败到无法住人了,正烦恼着,就见君齐走了出来,忙问:“你平时是睡哪的?” 君齐往正殿指了指,连天曳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是睡在横梁上的,不过,有这么大的府邸,却睡在横梁上,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决定了,找人把屋子装修一下。”连天曳直接把这当自己家,也不询问主人的意见,就擅自决定了。 “这恐怕行不通。”君齐走到枯萎的银杏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我住在这里一百年,还没一个人敢进来,他们都把这当鬼屋,事实证明,这里也的确是鬼屋。所以没有人会接受这份工作的。” “有我在,就不怕找不到人。”连天曳颇有自信地说:“如今我也是小有名气,人人都知道我是灭妖的,既然是我请他们来做,他们当然相信这屋内已经没有任何鬼魅。” “就算他们肯来也不行,这么多年了,这里早就归为官府所有,你没有这个权利。” “这个也简单。只要我去抓几只妖,哄得官府把这栋府邸给我也不是问题,反正他们也用不了。” 君齐回头,见他兴致甚高,就忍不住再打击他一下,“过了几百年,这屋子虽然看起来还能支撑,只怕被他们一弄,会完全倒塌,连横梁都睡不了了。” “不会吧?”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要是把这里毁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就飘进正殿,横躺在横梁上。 连天曳变出一张符,踩在变大的符飞上房梁,跳上横梁时,收回符,坐在君齐身旁,“还是鬼好啊,想飞就飞,都不用借助符。” “真有这么好就好了。”君齐轻叹了一声,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过你坐在这里干嘛?” 连天曳靠着另一边躺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你说怎么都不能装修屋子,那我就只能睡横梁了。” “就算你要睡横梁……”君齐横了他一眼,“这里不只这一根横梁吧,你也不嫌挤?” “我不在意啊。” “我在意。”君齐起身,正想飞往另一根横梁,手却被连天曳抓住,自从死后,就再也未曾接触过温热的手,那种热度像是要将他烫坏,但是,却并不排斥。 连天曳拉着他的手,让他继续躺下,“你在在意什么?你我都是男子,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谁说都是男子就没事了?但君齐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既然连天曳都不在意,他要是太在意,反而显得很奇怪。 “不过,你的手还真冷,没有一点温度。” 君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忙抽回手,“我是鬼,当然没有温度。” 连天曳看着君齐,突然认真起来,“如果等到要等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等到人了,那我也算是完成心愿了。”君齐微微垂着眼,“就不会再留在人间了。” “那你要去投胎吗?” “不。”君齐摇了摇头,“我会回鬼间,我答应过他会回去,然后一直留在他身边。”对,那是他答应过的,一定会回去,即使没有自由,也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是吗?”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连天曳的语气中有些失落。 君齐没有听出他的失落,缓缓闭上眼,闭上眼又是黑夜,只是,似乎又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一点点心安了。 次日。 君齐是被一阵议论声吵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有一个少女站在下面,微笑地看着君齐,“少爷,您总算是醒了,快下来吃掉东西吧。” 君齐有些呆愣地看了看四周,周围哪里还是那个衰败的府邸啊,分明就是一个全新的府邸啊,而且这人来人往的下人,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像是在一瞬间回到了生前,就好像他之前的经历只是一个梦。 君齐从横梁上跳了下来,立即就觉醒过来,他轻飘飘的身体分明就还是鬼的身体,也就是说过去是真实的,而这才是假的。 “少爷?”见君齐从横梁上跳下来,少女有些慌张,“您没事吧?就算您功夫不错,也不能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啊,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君齐避开了少女伸过来的手,微微蹙眉,“你是什么人?” 看到君齐避开了自己的手,少女终于明白那个动作不怎么符合礼节,连忙收回,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奴婢是新来的丫头,叫夏莲。” “新来的丫头?”精致的眉渐渐锁紧,“我可不记得我有招什么丫头。” “是我招来的。”随着一个声音,连天曳大步从门口步入,“这么大的府邸,总需要几个下人。” 夏莲见到连天曳,福了福身子,“连管家。” 连天曳似乎对这个称呼挺满意,笑吟吟地吩咐,“你们几个,都下去干活吧。” “是。”正殿中的几个下人全应着退下了。 “连管家?”君齐大致能猜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无法找人来装饰,就直接用法术了吗?想不到,手上有几张符还是挺方便的,不过,“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做了这么大的变动,你未免也太随性了一点吧。” 连天曳一怔,半晌才喃喃自语,“我以为你会喜欢。” 声音里竟不自觉地有种失落。 虽不明显,君齐却依旧感觉到了,微微一愣,转过身子,轻叹一声,“我早已不是人,同一大窝子人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若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必会惧我怕我,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总比一个人寂寞无依要好的多,不论你是人是鬼,都无法拒绝这世间的温情。”连天曳用手握住君齐一边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凝视着那闪着淡淡琉璃光芒的眼眸,“再者,你分明是极爱这番变动,又何必想那么多,快乐不就成了?” 君齐轻轻挣开他的手,“等到我要等的人,我就会回……” “那又如何?”连天曳打断了君齐的话,“先不论你何时会等到你要等的人,就算他们明日就到,你还能享受今日,重新感受做人的快乐。”说完这些,连天曳脸上闪现一丝笑容。 君齐微微有些呆愣,似乎很久未见到如此明亮的笑容,“你这人真怪,明明只是只相识不久,为何要为我做到如此?还是说,你本就是极爱管闲事的?” 因为不想再看到你落寞的身影,因为不想让这么美的眼睛黯然失色,更因为在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然沉沦。 只是,不会说出这些话这些让人为难的话,在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 “你就当我喜欢多管闲事吧。”连天曳说着便抓住君齐的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再不用餐就要冷了。” “我不需要吃东西。”君齐想要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而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既然你生活在凡间,就得按凡间的规律的生活,虽然你不需要进食,但是吃了也没什么坏处吧?你必须更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可是我本来就不是人啊。心里虽然那么想着,却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总觉得他说的,好像也不错。 第三章(三) 才进了饭厅,就见到好几张陌生的面孔,垂首站在一旁,甚是恭敬,也不知连天曳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不过敢到人人望而远之的鬼屋做下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君齐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的丫头,也就是夏莲就盛了一碗粥放在君齐面前,“奴婢不知少爷的口味,就吩咐厨房做了燕窝粥,少爷如果不喜欢,奴婢就吩咐厨房下一次换一种。” 君齐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口气,就放入嘴中,味道在口中晕开,一直渗进心里。事隔多年又吃到凡间的东西,虽然口口声声说不需要进食,却真的觉得十分得怀念,在一瞬间,眼眶微微发烫,就有眼泪从眼眶流出,落进粥里。 夏莲见了,有些慌了,“少爷?不好吃吗?奴婢这就下去换……” “不用了,很好吃。”君齐闭上眼,想要擦掉眼泪,连天曳却抢先捧住他的脸,用衣袖替他擦掉眼泪。 君齐睁开眼,脸上微微绽开一个笑,“谢谢你。”谢谢你给予我这我早已不敢奢求的生活。 连天曳有些看呆了,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这罕见的笑颜。 感觉到连天曳的动作,君齐不动声色地微微别过头,停止了他的动作。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连天曳尴尬地收回手,连忙找了个话题,“吃完饭要不要到外面去逛逛?一直闷在屋里也不好。” 君齐看了看屋外,明媚的阳光充斥着整个视界,是好久没有出去逛了,但是凭他的灵体在阳光下呆得太久,会很危险吧。 连天曳明白他在担忧着什么,把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有我在,不用担心。” 君齐微微一怔,犹豫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君齐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两旁的小摊不断传来叫卖的声音。 喧闹的声音传入耳中,非但没让他感到厌烦,反而觉得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兴奋起来,君齐微微仰头,阖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久违的味道。 看着他快乐的样子,连天曳也跟着开心,他在君齐身上下了一种符,可以让他不惧怕阳光,这也是他闲暇时自创的符咒,毕竟没有一个斩妖人会做这种便于鬼魅在日间行动的符,原本也是做来玩玩,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喏。”连天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冰糖葫芦,他有些惊讶,看着少年,看他也拿着冰糖葫芦在啃,就接过冰糖葫芦,只是还不忘嘲讽一句,“想不到你活了几百年了,竟然还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有谁规定这是小孩子才能喜欢的东西吗?”君齐啃着冰糖葫芦,有些许的碎糖沾在唇上,使得原本粉红的唇变得鲜红,也更为妖娆,“而且我活着的时候,可是很喜欢这个的。”说着,眼中已染上了黯然。 连天曳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瓣唇上,“你嘴上沾了糖。”说着手已经伸过去,轻轻擦去他唇上的碎糖。 唇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君齐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失神,竟然,不想躲,竟渴求着他的触碰。 于是,闹市之中,两个男子却像静止了一般,静静对望着,忘却了时间。 只是一声大叫打断了这一幕,“啊!我的银子怎么变成了石头?” 君齐听了,立即抓住连天曳的手就跑,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逃窜,脸上却是明媚的笑。 连天曳有些呆愣,任他拉着,总觉得是陷入了一个梦,不真实的梦,却那么美,美到不忍心打破。 一直到君齐停了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此时他们已经远离闹市,来到一片寂静的小树林。 “那个石头是你搞的鬼?”虽说是在质问,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连眼中也是满满的宠溺。 君齐无辜地吐了吐舌头,“我没带钱啊,只能出此下策了。”话虽如此,却没有丝毫愧疚。 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连天曳脑子一昏,用手勾住君齐的腰,将他压在自己胸前,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已经低下头吻住了那两瓣诱人的唇。 君齐愣了,呆呆地任他吻着,忘记了反抗,直到一条湿滑的物体钻进他嘴里,他才反应过来,却依旧没有反抗,却是已然失神。 丁香被湿滑卷住,细细吸吮着,那种吸吮的声音放大了传入耳中,让他红了脸。 却不知不觉,闭上眼,用手环住连天曳的腰,回应着他的吻。 欲火被点燃,连天曳一把将他压在树干上,吻依旧在继续,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来回抚摸着,甚至解开了他的衣襟,将手伸进衣内,抚摸着那滑腻的肌肤。 君齐被摸得全身发烫,微微睁开眼,在看到眼前的脸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忙推开连天曳,抓紧被解开的衣襟,落荒而逃。 突然被阻断的激情让连天曳微微一愣,他看着慌忙逃离的少年,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动竟然想就这样占有君齐,一丝苦笑溢上嘴角,看来很可能会被讨厌呢。 君齐跑进府邸,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人,看到摔倒的夏莲以及满地的脏衣服,也管不了许多,在夏莲询问之前,就慌张的逃进自己屋里,顺道关上了门。 心依旧剧烈跳动着,似乎随时会从喉咙口跳出来,君齐用手捂住胸口,懊恼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感觉? 他是鬼王的人,怎么可以对别人有感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门却在这时候被敲响。 君齐一慌,用身子挡住门,尽量冷静地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声,“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冲动,做了让你讨厌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天曳只是希望君齐能够不要讨厌他,却不知道他所说的话,让屋内的人郁闷万分。 什么一时冲动,希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君齐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时,他会这么气愤,气愤到想出去狠狠揍他一顿,再狠狠吻他一次,让他收回那些话。 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情绪,君齐就更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我根本没在意。”君齐故作冷静地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在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凡间呆得太久,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反应? 看来得回鬼间一趟了。 “是吗?”从外面传入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失落,“那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之后就没声音了,可能是走了。 第三章(四) 知道他走了,君齐心里也闪过一丝失落,然后懊恼地钻进床上,用被子将头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想听到别的声音。 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心情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床上下来,想着既然都睡不着,就不如去外面散散心。 君齐于是就推门出去,飘到屋顶上坐下,欣赏月色。 晚上就是好,所有人都已经安然入眠,四周寂静无声,不会有什么东西烦着他,更不会有连天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君齐忙甩了甩脑袋,怎么好端端地又想起他了? 不过,似乎他一出现,就总是能撼动自己的心,难道是因为一百年没见到外人了,所以才这么容易被打动?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看着月色,似乎又回到了连天曳没来之前的那副样子,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着不知是否会回来的人。 每个晚上看着月色,看它由圆变缺,再由缺变圆,一天天这么过着,到最后连过了多少时间都记不得了,自然是更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他没有来的话,恐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下去吧。 “在想什么?”略带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突兀。 君齐被这声音一惊,忙回头,就看到连天曳正向他走来,而他竟然没注意到他的气息,难道真的是因为想得太出神了吗? 连天曳也不在意君齐这样看他,反倒走到他身边坐下,陪他一同赏月。 连天曳靠君齐很近,君齐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让他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吻,令人着迷的味道,瞬间就俘惑了他的心。 想到这里,君齐不由脸红心跳,忙往旁边坐了坐,离他远远的,“你来做什么?” 然而他的防备并没有让连天曳气恼,反而觉得他那样子十分可爱,于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赏月,怕你感到寂寞,才想来陪陪你。” “我一个人好得很,才不会感到寂寞。”把双手撑到身后的瓦片上,身子往后倾,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双臂上,假装看着月亮,心里却有些乱,“所以你还是回去吧,对于凡人来说,适量的休息是很必要的。”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连天曳故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身子往君齐身旁挪了挪,“不过没关系,我法力深厚,即使不入眠,也不会有事。倒是你,都活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像年轻人一样口事心非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没兴致了,你自己慢慢赏月吧。”君齐说着就想走,连天曳却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君齐的脖子,不让他远离,甚至还凑过脑袋在他脖颈上嗅了嗅,“我闻到了呢,这种寂寞的味道,就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那么,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种寂寞呢?” 这样的动作十分亲密,君齐甚至都能感觉到连天曳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弄得他是满脸通红。 连忙推开他,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故作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生前的事,很抱歉,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连天曳怏怏地收回手,也不再自讨没趣,跟君齐做了同样的姿势,抬头看着月色,“你生前的事我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在鬼间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鬼间吗?提到这个,君齐就想到了思空碎,想到了几百年被囚禁的日子,永远看不到头的日子,就像他所说的,每一天都泛着腐烂的味道,似乎连同着灵魂也一块儿腐烂了。 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没什么好说的。”君齐的声音出奇地冷淡,明显不想深谈。 “看来过得不好喽?”虽然是猜测,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这不关你的事!”君齐站了起来,背对着连天曳,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从他的反应,连天曳就能推断出,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寂寞,一定跟鬼间有关。 连天曳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虽然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追问。 “不问也可以,反正相比于你的过去,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未来,因为你的未来多了我的出场。” 只是,不问不代表不管,已经受过的伤害已成事实,也已经的过去,而我的任务,就是消除你的寂寞,让你重新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君齐有些发愣,转过头,就看到他微笑的脸庞,心里竟然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并不坏。 如果有你在身边,那我的未来可能会很丰富,只是不知道你的戏份会有多少。 第三章(五) 虽然睡眠对君齐来说并不重要,但他回房之后还是好好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君齐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安心,该不会是连天曳又给他下了什么咒吧? 于是,醒来之后,君齐就立即跑去找连天曳,想问个清楚。 只是,一走到正殿,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一群下人围着连天曳,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笑倒了一大片。 “你们在笑什么?” 众人一见君齐,连忙退到一边,一副恭敬的样子。 “也没笑什么,只是连管家讲了一些他儿时的趣事。”夏莲回答了君齐的问题,又说:“少爷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必了。”君齐挥了挥手,心里有些不高兴,怎么连天曳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而自己却不行? “怎么了?不开心?”连天曳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事,于是走到君齐面前,用手指勾起君齐的下巴,对上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种轻佻的动作并未让君齐觉得反感,只是在这么一大群人面前,倒觉得有点丢了面子,就一掌拍掉他的手,“本少爷开心得很,不用你关心。” “是吗?”连天曳收回手,却也不怒,反而将那只手鼻前轻轻一嗅,这上面还残留着君齐的味道,那种很干净的味道,“你还真可爱。” “可爱?”君齐的心脏猛地一跳,满脸通红,“鬼才可爱呢。”说着就落荒而逃。 而连天曳嘴角则浮起一抹玩味的笑,鬼才可爱?你本来就是鬼啊。 君齐急匆匆回到房中,怎么感觉今日的状况跟昨天一模一样,难不成只要一见到连天曳他就会脸红心跳? 该不会是他给自己下了什么咒吧?这个连天曳这么喜欢看到自己的失控的样子,所以下了咒也是十分正常的,一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君齐的心情就好一点了,于是推门出去想要连天曳解了他身上的咒,只是一打开门,就看到夏莲满脸慌张地跑过来,“不好了,少爷,前院,打起来了。” 即使身外屋内,君齐也能感觉到前院传来的杀气以及妖气,越过夏莲,急忙赶到前院。 就看到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个当然是连天曳,另一个君齐也很熟悉,不过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争斗并没有停止,前院已经被摧残地不成样子,就连那棵矗立了几百年的银杏都倒在地上。 他们到底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君齐微微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用了全身的力气冲着他们喊了一句,“不要打了!” 两个身影瞬间停了下来,都看向君齐,其中一个脸上勾起一抹邪笑,身影一闪,就已经到了君齐面前,用手指勾起君齐的下巴,“呦,好久不见,小美人。” “真的是好久不见!”君齐咬牙切齿地说着,他怎么可能会忘了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子?虽然已经几百年不见,却怎么也不可能忘记。都是这个男子,要不是他把他进献给鬼王,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囚禁在那里。 祀纣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真是荣幸,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君齐冷哼了一声,“死都忘不了。” “你本来就已经死了。”祀纣掩嘴笑,“不过,你真是让我等了好久,我还以为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让哥哥放过你呢,结果让我等了几百年。” “你还敢说?我这么信你,你竟然这么害我?”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君齐就来气,他会这么惨,不都是眼前这个男子害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祀纣还一副‘我是功臣’的样子,“要不是有我帮忙,你可能现在还得呆在鬼间,做下等鬼呢,怎么能得到哥哥的宠爱?又怎么能如愿地回到凡间呢?” 君齐懒得理他,倒是连天曳看他们一副很熟的样子,就插了一句,“原来你们认识啊。” “我们当然认识了。”祀纣很不喜欢这个斩妖人,他本来是要来找君齐的,结果被这个人拦住,硬是怎么都不肯让他见君齐。如今当然要好好把受过的气讨回来了。祀纣故意搂住君齐的肩,“他是我嫂子啊。” 嫂子?连天曳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齐,想从他眼中得到不同的答案,但君齐只是低垂着眼,并没有否认。 祀纣早就看出连天曳对君齐有意,君齐可是他看中的人,只能归他哥哥所有,怎么能让一个突然闯出来的不三不四的人给抢走呢? “你说是吧?小美人。”祀纣微笑着问,就是想要君齐亲自说出口,狠狠斩断连天曳对他的情感。 不知道为什么,君齐不敢抬头看连天曳,总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压得人难受,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祀纣的问题,而是说:“君齐只是鬼王大人的男宠,当不了你祀纣大人的嫂子。”接着谁也不理地,一个人转头就走。 祀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给我备个房间吧,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 连天曳并没有理他,转身走了。 男宠?这两个字就想一把刀一样狠狠扎进他心里,这么纯净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男宠?而这个别人竟然还是鬼间之王的鬼王。 只有放弃吗?毕竟对方是鬼王的话,即使是他,可能也没办法将君齐抢过来吧? 不过,君齐对司空碎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如果只是单纯的男宠的话,那么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将君齐救出来,但如果君齐也爱慕着司空碎,那么即使他再不甘心,也得放手吧。 祀纣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虽然知道连天曳可能是被他激的,但是为什么连君齐也是那副样子呢? “你真是没事找事。”祀纣面前突然出现了个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朝着一旁的客房走。 “小凡儿。”祀纣忙追上去,一把搂住思凡的腰,一起往客房走,“老婆,怎么连你也跟着不开心啊?” 思凡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个大男孩,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吗?不仅是那个斩妖人对君齐有情,就连君齐也已经对那个斩妖人动了情。 不过算了,他们之间的事,得他们自己去解决,毕竟这种事不是外人能插得了手的。 祀纣也把府邸当成了他家,毫不客气地在整个宅院中穿梭,甚至还会带一些朋友过来玩,一百年没人来过的地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这让君齐十分郁闷,怎么没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来了嘛,又来一大群。 祀纣从来都不顾思凡是否会吃醋,而亲热地搂着君齐,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不过思凡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祀纣永远都看不到思凡嫉妒的样子,倒是常常能看到连天曳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君齐,每当这时,祀纣就会故意将君齐搂得更紧,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看到连天曳一脸不快的样子,就在心里偷笑。 而自从那晚君齐承认他是司空碎的男宠后,就再也没跟连天曳说过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说什么,也没有必要说。 吃晚饭的时候,祀纣故意当着连天曳的面对君齐说:“你这几天也该回鬼间一趟了吧。” 君齐微微掀开衣襟,看着锁骨上的痕迹已经微微有些透明了,就明白是该回去一趟了。 这个痕迹是很早以前留下的,黑色曼陀罗,是君齐刚到鬼间,与生物建立协议之后,那夜在黑色曼陀罗中寄居,第二日醒来,锁骨上就多了这么一个痕迹。 说明他的灵魂已经和曼陀罗建立协议,身上的痕迹颜色越深,力量就越大,而随着它一点点透明,就说明已经急需补充能量。 他的那盆曼陀罗早已不在鬼婆婆那里,而是被司空碎拿进鬼宫,只要有着那个,他就永远也不用担心君齐会离开他,因为他必定要回去补充能量。 而这一百年来,虽然他一直呆在凡间,但为了不灰飞烟灭,每个月都要有一天回鬼宫,而那一天,除了补充体力,还得解司空碎持续了一个月的思念。 每当那时,君齐都得有好几天无法自由移动,而需要司空碎派鬼来把他送回来。 “我今晚就去。”君齐整理好衣裳,并没有注意到连天曳的眼中变得猩红,满是不甘。 “你这几天回鬼间就多呆几天吧,反正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如果你要等的人突然回来了,我们也会尽快通知你的。”祀纣继续说着,“你离开鬼间太久了,恐怕都快忘了你是只鬼,而不是人了。”祀纣依旧在对君齐收留这个斩妖人而不满。 君齐没有回答,微微垂下眼,却是默认了。他的确应该在鬼间多呆一会儿了。最近的他有点奇怪,总是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失落,看来是呆在人间太久了,而沾染了人间的情绪。只要回鬼间住几天,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困扰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四章(一) 夜晚来得很快。 黑夜给人间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柔和的月光无法驱赶黑暗,只能使原本神秘的夜变得朦胧,更添加一份美丽。 君齐仰头看着圆月,心思却丝毫不在那上面,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紧张,似乎连说一句话,都要在大脑里打很多遍草稿,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不知所措。 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很久,再这样下去,就快天亮了,君齐再多的耐心也被磨光了,转过身,看着一直在那里犹豫不决的人,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不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连天曳一愣,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问出自己的问题,如果直截了当地问,一定会给他造成困扰,但是,如果你这样问,又该怎么问。 见连天曳又沉默,君齐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走了。”说完作势要走。 “等一下。”连天曳见他要走,心里一慌,忙抓住他的手。 君齐收回手,“说吧。” “鬼间是不是跟人间的夜晚一样,时时刻刻都被黑暗包围?” “呃?”君齐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连天曳支支唔唔了那么久,竟然是问这个。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天际,似是在自言自语,“鬼间,没有这么美的夜色,没有皎洁的月光,也没有璀璨的明星。” 连天曳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在听到之后也没有半点的反应,他本来就是为了引出下一个问题,“那这样的话,你是更喜欢人间了?” “当然。”君齐突然觉得他问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这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 “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非回鬼间不可?”连天曳突然激动起来,看着君齐的眼睛也染上了微微的血红,“难道说那里有你眷恋的人?所以你才会想要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 原来这才是目的啊。君齐明白过来,不过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君齐心里竟然有些高兴,本想好好玩弄一下他的,但看他双眼都微微发红了,就有些不忍心了。 君齐微微一笑,抓住自己的衣襟往下一扯。 连天曳没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么个动作,脸微微一红,“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要非礼你啊?”君齐不由觉得好笑,露出锁骨上的痕迹给他看,“我是让你看这个。” 连天曳这才注意到君齐锁骨上的痕迹,虽然已经有些透明,但还是能看到大致的样子。 像是渗进皮肤的印记,与白皙的肌肤融合得极为融洽,似乎这美丽的花原本就该存在于此。 妖娆的曼陀罗,张扬地绽放着,漆黑的光,闪着绝望的色彩。 黑色曼陀罗,是绝望又美丽的花。 “这是什么?”连天曳微微蹙眉,这印记虽美,但总觉得让人十分不舒服,漆黑的花朵,似乎在窥探着这世间,要将所有的幸福都拉下地狱。 “这是印记,我一辈子都逃离不了的印记。”说到这个,君齐眼中蒙上一层黯然,将手放在锁骨上,用指甲用力地掐进花中,也陷进肉里,“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是鬼,不是人。我的灵魂被封印在这,这是我所有生命的来源,却也是囚禁我最深的东西。” “别伤害自己。”看着妖娆的花被挠破,滴滴鲜红从里面渗出来,(鬼有血吗?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鬼)连天曳就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只手搂住他的腰。 手上以及腰上都传来他的体温,那样的热度似乎唤醒了君齐早已停止的心跳,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让君齐再一次迷惑了。 又是这样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君齐就将连天曳推开了,他有些不自觉地别过脸,“这里的印记已经越来越透明了,当完全透明时,我就会灰飞烟灭,所以,我必须回鬼间一趟。” 连天曳明白过来,“所以你回鬼间,是因为这个印记的原因,而不是因为那里有个让你牵挂的人?”想到这里,连天曳的心情就微微好了一些,只是马上又想到君齐之前在祀纣面前所说的话,心又再一次揪了起来,那个,也是误会吗? 还不等大脑反应过来,问题就已经脱口而出,“可是,你说你是司空碎的男宠,这又是怎么回事?” 君齐微微一愣,脸上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诧异就变成了苦涩,似乎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转过身子,“这不关你的事。” 连天曳一愣,原想伸过去将他身子转过来的手被收了回来,是啊,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君齐如果不想说,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逼问呢? 不过,看他那么躲避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呢,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误会,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的确确是属于任一个人的。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心里竟然硬生生地抽痛着,却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爱他吗?” “这有关系吗?”君齐并没有回头,这句话不仅是对连天曳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他是君,不管我爱不爱他,只要他有需要,我都必须陪伴左右。我的爱,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不被他所需要的,就不用存在。”说完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叹了口气,消失在了连天曳面前。 其实,我也不知道,对碎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只是不管是不是爱,我都会留在他身边,在等到要等的之后,留在鬼间,一直伴他左右。 这是约定。 在来到凡间之前所定下的约定。 而我偏偏是一个绝不会违背约定的人。 生前,我用等待绑住了自己,逃脱一个牢笼,只为了一个约定。而如今,我将自己又推入了一个牢笼,也不过是一个约定。 只是因为,不想听到那么让人心碎的声音,才定下了让他后悔了几千几万次的约定,但是,即使是后悔,说过的话也一定会兑现,即使要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也会陪伴在他左右。 第四章(二) 鬼间无鬼不知君齐是当今鬼王最宠爱的男宠,据说鬼王为了这个男宠遣散了后宫,据说鬼王为了博他一笑,放他去了凡间。 只是,他们的据说,都是在男宠的基础上,不管君齐有多受宠,在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有点本事的男宠,充其量,只是一个男宠。 君齐凭借着特殊的身份,轻松地进了鬼宫,当站在司空碎的寝宫门口时,却停住了脚步。 犹豫不决。 “谁?”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君齐轻轻一颤,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替他决定了,再怎么犹豫不决,也没理由离开了。 君齐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房间内的景物尽收眼底。 司空碎半躺在床上,怀里搂着一只娇美的女鬼,女鬼似乎说了什么,正引得他开怀大笑。 司空碎根本用不着抬眼,就已经知道闯入的是谁,他从来不喜欢在享受男女之欢时被人打扰。若是别人,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只是来的是君齐,就不一样了。 司空碎眼中一喜,再管不了怀中的女鬼,立即从床上起来,走到君齐面前,“你回来了?”眼中满是眷恋与思念。 君齐微微垂眸,不看司空碎赤裸的身躯,再怎么笨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该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到君齐的表情,司空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把搂过君齐的腰,将他带进自己怀里,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盯着散发着琉璃光芒的瞳孔,司空碎问:“不开心吗?” 君齐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泄漏,淡淡说:“鬼王大人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君齐不需要也没有资格不开心。” “我就是讨厌你这样的态度。”司空碎皱眉,声音也沈了下来,原本因为君齐回来而产生的兴奋全部被他的话扑灭,只剩下愤怒,“永远都是这种恭恭敬敬的样子,即使看到我跟别人亲亲我我,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在凡间呆久了,你的心也更冷了吗?” “不是因为心冷,而是鬼王大人的演技实在不高明。”君齐无畏地看着司空碎,“这种一眼就被看穿的戏码,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回应?是要附和你,假装我信了,然后万念俱灰,哭叫着指责你的背叛?如果是这样,很抱歉,君齐也同样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司空碎一愣,轻叹了一口气,让那个女鬼退下了,这原本就是故意做给君齐看的,如果连看的人都没有被骗,那么何需继续装下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假的?”问了这个问题,司空碎却没有让他回答,而是自己猜测着,“难道非要我真的跟她做了,才能让你相信,我已经不再只爱你一人?” 君齐摇了摇头,“即使今日君齐进来时,鬼王大人正在与他人交欢,也骗不了君齐。” 司空碎一愣,“为何?” “因为我深信着,即使发生再大的变故,我也深信你是爱我的。”就是明白这个,才会许下那个约定,因为不想让你痛。 深信着,能得到这个少年的信任,还要奢求什么呢? 司空碎已经再也站不稳,终于摇晃的身躯紧紧抱住眼前的身躯,属于君齐淡淡的味道飘在鼻尖,竟是那样怀念。只一月不见,身体的每一根骨骼都叫嚣着思念。 “君齐。”思念如潮,司空碎像一个溺水的人,狠狠吻住了少年的唇,那双唇间的甜美没有任何人没有与之媲美,即使有比他更美,更优秀的人,但是,心里认定了他,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 被吻到差点窒息,被司空碎放开之后,君齐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只能靠在门上,静静地喘息,然后又落入他怀里,被解去衣衫。 君齐乖乖躺在他怀里,任由他玩弄,只是脑中却依旧想着那个吻。 在那个吻中,他找到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跟碎接吻,心脏是沉睡着的,没有强烈跳动的错觉,更没有像是进入了梦境的错觉。 这么说,他对碎的感情,果然不是爱吗?那他对连天曳——一想到那个混合着糖香的吻,他的心就开始跳动起来。就好像原本已死的身躯,是被他复活的。 君齐只觉心寒,他果然爱上了那个斩妖人吗?可是,君齐看着眼前为了他发了疯的男人,他早已对他许下了承诺,如果听从了心,又将把这个男人置于何地? 但如果留在这里……下身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他才发觉司空碎已经侵占了他,而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着别的男人,如果碎知道的话,是愤怒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他无法知晓,只能尽量张大双腿,以便于他进出。 毫不留情的进入,似乎要将他撞碎一样,却又带着满满的眷恋。几百年相处下来,君齐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么爱他,是那种爱到疯狂,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就是因为这样,才舍不得伤害。 似乎有呻吟从嘴里溢出,是谁的呻吟?好像是他自己的。可是,很快乐吗?不快乐的话,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吧。但是,不是自己所倾心的人,也可以这样快乐吗? 君齐觉得他好像分成了两个魂魄,一个在男人的身下呻吟,另一个飘在空中,看着自己和男人的交合,却还能冷静地分析。 不过,如果是他呢?如果是被连天曳进入的话,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这种身体是快乐的,心却是死的。 会这样吗? 司空碎抓着君齐一直做了几天几夜,最后见他锁骨上的印记透明到快要消失了,才放开君齐,让他进曼陀罗中休养。 第四章(三) 君齐回到凡间已经是几天后了,走进府邸,那些下人们都聚了过来,几个好事的丫头,比如夏莲,就忍不住问:“少爷,这几天,您都去哪了?我看连管家天天都魂不守舍地等……” “你个丫头管少爷的行踪干什么?”祀纣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打断了夏莲的话,亲昵地搂住君齐的脖子,把他带到一边,“被我哥滋润了那么多天,气色好了不少嘛。” 君齐没有理睬他,而是看了看正殿,连天曳躲在那里偷看,却不肯出来问他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君齐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祀纣见君齐不理他,就板起脸,“虽然你是美人,但故意不理我,我还是会生气的。” 君齐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祀纣大人可别气坏了身子。”说着就挣脱了他的手,走进正殿。 祀纣正想追上去,他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个人,“我倒觉得你气坏了身子还是挺不错的,免得来烦我。” 祀纣没料到他的亲亲老婆会突然出现,看他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他这个老婆又生气了,连忙哄道:“乖乖老婆,老公以后再也不随便碰别人,你别生气啊。” 思凡理都不理他,径自走进房间,顺带关上了门,把那可怜兮兮的祀纣大人关在门外,“今晚你随便找个地方睡,不准来烦我。” 门外的祀纣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想他祀纣英明一世,怎么就被他老婆吃得死死的? 君齐走进正殿时,里面并没有人,但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这里,躲着他,却还忍不住要看他。 君齐轻叹了一口气,“既然要躲,就躲得远一点。”不响的声音,但他一定听得到。 这句话刚说完,连天曳就从横梁上跳了下来,跳到他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抓住君齐的腰,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手一挥,正殿的门就被一阵风关上了。 “我也想躲得远远的!”看着君齐微微红肿的唇,以及因落地微微敞开的胸膛,上面布满了情欲的痕迹,连天曳只觉得有一团火,从心底燃起,现在被他压在下面的少年,刚刚被别的男人疼爱过。一想到这些,心里的怒火就肆意燃烧着,想要将他一并燃尽。 “可我就算躲得再远,脑中也全部都是你,根本躲不开!”连天曳抓住君齐的衣领,猛地将他拉过来,两人的脸只差了短短几公分,“可你竟然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了这些该死的痕迹!”温热的气息喷在君齐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君齐还是别过了脸,“我本来就是他的,他要在我身上留多少痕迹,都是应该的。” “是,你本来就是他的。”连天曳突然放开了君齐的衣领,任他摔到地上。 君齐以为他会就此罢休,但是却听到连天曳突然大吼了一声,“可是我不甘心!” 君齐一怔,眼前就是一道金光,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什么也没发生,君齐惊讶地睁开眼睛,想从地上起来,却发现,他动不了。 君齐有些恐慌,瞳孔也跟着放大,“你做了什么?” “就是用了一张符把你制住了而已。”连天曳轻描淡写地说,那态度跟刚才盛怒的那个人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连天曳从他身上起来,顺带打横抱起他。 君齐不知道连天曳要带他去哪,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这样的连天曳让他害怕。 连天曳最终是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用脚踢开房门,将君齐抱了进去,放在床上。 君齐看了看四周,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但是连天曳把他带到这里是要干什么?他可不信他只是好心送他回来休息。 “你想干什么?”君齐尽量平静地问他,但是还是止不住紧张。 “在床上还能干什么?”连天曳说着就扯掉了自己的衣带,又一扯,最外的袍子落到地上。 君齐猛地瞪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难以置信,看连天曳的样子,似乎是铁了心的,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疯了?”几乎是喊出口的,他颜君齐,是鬼王司空碎的人,如果,如果真和连天曳做了这样的事,被碎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连天曳。即使连天曳再厉害,也不可能斗得过碎。 “我是疯了,我还嫌我疯得晚了,如果我早点疯,就不会让司空碎碰你一分。”连天曳已经将身上的衣物全数褪去,接着开始脱君齐的衣服。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鬼,你是人,要是这么做的话,你的精气就会被我吸光,到时候……” “就凭你还没本事弄死我。”连天曳没让君齐再说下去,他已经剥掉了君齐的亵裤,看着被玩弄得红肿的菊穴,一直忍耐的怒火终于再也压制不住,用力拉开修长的双腿,狠狠冲进了那幽深的洞穴。 “啊!”君齐痛苦地喊了出来,眼睛猛地睁大,身体像是从中间被劈开一样,虽不至于弄伤他,但还是止不住得疼。 司空碎从来不会这么粗鲁地对他,他从来都很怕伤到他,从来都是特别温柔地进入。 以至于,君齐根本不知道,原来交合可以这么痛苦,只是疼的不只是身体,一直沉睡的心也被惊醒,也跟着一块儿刺痛。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眼泪从眼角滑出,顺着脸庞流下,打湿了乌黑的发丝。君齐接受着凌虐,死死咬着嘴唇,眼中却满是茫然。 连天曳俯下身,轻轻舔去君齐眼角的泪,下身的力道没有半点减缓,声音却格外温柔,“疼吗?很疼对吧?你终于也感受到这种疼了吗?不要怕,我跟你一样疼。” 君齐的眼再次聚焦,散发着琉璃的色彩,紧紧蹙着眉,却不再拒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爱是这么疼的。” “可是,爱不只只有疼,还有极致的快乐。”连天曳依旧保持着进攻的速度与力道,眼中已经不只只有暴虐,还有疼惜。 在极致的痛楚之后,涌来的是潮水般的快感,那种像是要将人淹没,透不过气来的快感,却又像鱼儿一样离不开这汹涌的潮水。 酥麻的感觉一直从交合处传递到大脑,那种全身都燃烧起来的感觉,在一次又一次撞击中愈演愈烈。 君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呻吟,似乎除此之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宣泄这种感觉。 跟碎的感觉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血液在体内沸腾着,急需找到一个出口宣泄。 “感觉到了吗?”连天曳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君齐有些茫然,却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才是爱,既痛又快乐。 第四章(四) 君齐是被累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被温柔地包裹着,从另一个人身体里传出来的温度,渗透进他身体,甚至一直渗到了心里,很暖很暖。 一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庞,沉睡的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反而像孩子般乖顺,微微上扬的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当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时,君齐才意识到他竟然在恍惚间触摸着连天曳的脸庞,而力道竟然是那样温柔,带着疼惜。 意识到这一点,君齐忙收回手,轻轻拿开他的手,从他怀里出来,下身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只是之前的场景却一直在脑海回荡,挥之不去。 从床上下来,披上了衣裳,逃离般地离开了房间,太过于慌张,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关上门后,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刚关闭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君齐从房间里出来,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在他身上披了一件衣裳,原来已经晚上了,自己的房间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去哪消磨这个夜。 君齐又看了看月色,身影一闪,就到了屋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独自一人欣赏月色。 月色映在眼中,瞳孔却分散开来,分明没将这月色看在眼里。 被侵略的感觉依旧明显,回想起之前的那几个时辰,君齐都有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脸颊像烧起来了一般,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降温。 不过,这种感觉是不应该存在的,不管怎么样,今晚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还在想刚才的事?”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君齐一惊,立即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不用这么惊讶吧?”思凡在君齐身旁坐下,依旧如初见时,一身白衣。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君齐长长呼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思凡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淡淡说:“你要请求的东西不应该是这个吧?” 君齐心里一紧,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眼神中多了警惕,“你知道什么?” “你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我就知道什么。”思凡永远都是一副面无表情,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这样的事,让鬼王知道的话,他必死无疑。” 君齐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声音里都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你在偷看?” “是你太不谨慎了。”思凡淡淡瞥了他一眼,“叫得那么响,想不让人听到都难。要不是我在外面设了一层结界,恐怕就不只我一个人知道了。” 君齐低下头,“那祀纣……” “他不知道。”一向没有任何情绪泄露的思凡却突然轻叹了一口气,“要是他知道的话,应该会直接冲进去吧。到时候,鬼王也一定会知道。” 君齐微微放下心来,看向思凡的目光中多了感激,“多谢你没告诉他。” “我不会管别人的事,我不会告诉他,因为那不是关于我的事。”思凡突然转过头,看着君齐,目光交接,那犀利的眼神让君齐心微微一震,“但你最好不要再做傻事,这次没人知道,不能保证你下次也可以这么好运。鬼王对你很好,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背叛他。他就算再宠你,也不会姑息你,或许说正因为他太爱你,结果才会更让你无法承担。他的这种爱会让人疯狂,你如果背叛他,他会毁灭一切,不但是连天曳,还有你,甚至鬼王自身。” 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栗着,君齐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他知道,正因为他知道碎有多爱他,他才一直避免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但是,还是发生了。因为他的懦弱,因为他的动摇。 “我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思凡就已不见了人影。 君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坚定,“我不会再做傻事。” 轻轻的声音,却满是坚定,我知道或许很难,但是,必须做到。 之后又过了好几天,那个晚上的事谁也没提起,似乎根本就没发生过。 只是,那些下人们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君齐对连天曳说话时永远都是很讲究礼节,就好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很有礼貌,却不带任何感情。 只是,这些全是外人感觉到的,在君齐心里又是另一副场景。没人知道,他对连天曳说话时,是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让抑制,不让眼中散发出柔情,又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忍住不多看他一眼。 这些天的情绪全部积累起来,浇在心上,满是苦涩。平时倒也没多大感觉,只是一个人静下来,所有的苦涩就毫无阻碍地涌来,似乎将整个身体都淹没。 “喂!” 君齐一惊,转过头就看见祀纣站在旁边,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干嘛突然出来吓人?”君齐不悦地蹙眉,埋怨道。 “错。”祀纣伸出食指摇了摇,“我是在吓鬼,不是在吓人。” 君齐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回过头继续看着荷花池失神。 “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看见你一直盯着荷花池,一定会嫉妒地把这些荷花全砍了的。”对于君齐的态度,祀纣也没有多在意,在他旁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不过,我倒觉得这幅美人看荷图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要说这个吧。”君齐依旧看着荷花池,完全不在意他的调侃。 “没错。”祀纣也没再卖关子,“我昨晚上街,便发现路上的鬼魅少了许多,还有许多躲了起来。我也是随便找了只小鬼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有两个斩妖人来了京城,只短短几天,就把京城里的鬼魅除得差不多了。虽然这事不归我管,但毕竟是同类,也不能不管。” 君齐耐心听他听完,才淡淡说了句,“那就辛苦祀纣大人了,不过,这个可不关君齐的事,你找错对象了。” “哎,我说你这人能稍微对别人上点心吗?”祀纣趁他不注意,用手分别捏住他两边的脸颊,硬是把他捏得不断叫疼才放开。 君齐不满地揉了揉被捏痛的脸颊,“你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最近你家小凡儿没满足你,搞得你欲求不满啊?” “你胡说什么?”祀纣被说中心事,心里大窘,忙反驳,“我家小凡儿可体贴了,哪像你啊,每月只回鬼间一次,害得哥哥欲求不满,老是找我麻烦。” 君齐被他说得无法反驳,一想到那个骄傲霸道的男人,心里就不觉有些愧疚。 祀纣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肯定和他哥哥有关,正想再好好打击他一番,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巨响。 第四章(五) 两人心里皆一紧,身影一闪,两人都已到了前院。 入眼的就是这么一幕,一老一少站在门口,他们面前站着连天曳,周围是一颗倒塌的巨树,刚才的巨响应该是由此而来。 双方对峙着,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其中的小童在君齐他们出现时便注意到了,轻轻拉了拉他身边那个老叟的衣角,“师父。” 老叟也注意到了,看向君齐他们,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用手捋了捋下巴长长的白须,声音苍老,“看来这就是你想保护的鬼了。” 连天曳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侧过身,看到君齐时,忍不住蹙眉,“你出来做什么?” 君齐还没来得及回答,祀纣就已经抢先说了,“这里是小美人的地方,他想往哪走就往哪走,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告?” 连天曳被他顶撞地说不出话来,脸瞬间沈了下来,之前的小童见了,也忍不住调笑,“大师兄,看来你拼命想保护的人根本就不屑你的保护。” 连天曳的脸更黑了。 “小尤,不能对大师兄无理。”老叟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极具威严,“既然那小鬼都不领情,你又何必护着他?”这句话,是对连天曳说的。 君齐微微一惊,原来这老叟跟小童是连天曳的师父和师弟,要是真打起来,曳会帮谁呢? “不可能。”君齐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打断,于是就看到连天曳张开双臂,挡在老叟面前,眼中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动摇的坚定,“师父,你要收谁都无所谓,但是他,只有君齐,我誓死都会保护他。” 老叟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太痴情,一旦认定了,就一定会坚持,但是,不管你要跟谁在一起,师父都不会反对。但是,他是鬼,人鬼不能相恋,你……” “等他投胎了就不是鬼了。”连天曳打断老叟的话。 “你太天真了。”老叟只淡淡扫了君齐一眼,就明白这个少年不是单纯只是只小鬼,他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连天曳的幻想,“他要是会投胎,就不会做鬼了。而且,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做鬼,就有一部分的魂魄被禁锢着,如果不释放那一部分的魂魄,他是不可能投胎的。” “我知道。”连天曳嘴角扬起一抹笑,回头看了眼君齐,眼中的宠溺像一片海洋,似乎能将人淹没,只是看着这样的眼睛,君齐的心就一颤,低下头,不敢再看。 连天曳眼中的宠溺更甚,他突然转过身,走到君齐面前,无视他身旁的祀纣,用手托着君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闪着琉璃光芒的双瞳染上了些许的惊慌,特别是当对上连天曳的眼睛时,心更是猛地一震。 “我知道这几天你都在躲我。”连天曳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只能让他听到,“但是,我很开心,正因为你在躲避,才让我明白你的心,你爱上我了,却不敢承认。” 君齐的身体微微一颤,想推开他,手却被连天曳握住,“所以我相信你不会乖乖留在司空碎身边,如果你等到要等的人了,你一定会寻求属于你的自由。”连天曳眼中没有半点的迷惑,有的就只有自信,他相信,他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会甘愿被束缚。 “你错了。”既然躲不开,君齐就对上了他的眼,“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不管我多么想要自由,我都不会违背我的约定。” “错的是你才对。”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执拗地想将自己的理想坚持到底,只是君齐心中的确是那样的想法,即使再怎么拒绝,还是无法拒绝心里真正的感受。 那些感受在眼中形成另一种光,在坚持上形成了一条裂缝,然后,渐渐破碎,君齐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连天曳,怕再看一眼,就会做出让他后悔的决定。 他俩的对话全被祀纣听在耳里,感觉到君齐产生的动摇,就再也忍不下去,手心变出一团深紫色的光芒,就向连天曳攻去,“你别在这妖言惑众,别太天真了,你以为小美人跟我哥几百年的感情是你短短几天就能破坏的吗?” 连天曳急速往后退,凭空变出一张符,金光一闪,便形成了一张保护膜,弹开了祀纣的攻击。 第四章(六) 连天曳早就看不惯祀纣,听他这么一挑衅,也不愿再忍,嘴里念了一个咒,眼前又出现了一张符,连天曳将手伸进符中,往外一扯,就有一把剑被他拉了出来。闪着金光的剑,是专门斩杀鬼魅的。 只是感受着这样的光,就让君齐全身不舒服,他连忙退到一边,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在那两人面前,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而祀纣则是很兴奋,他喜欢强敌,越是强大的人,越能激起他的兴趣,他眼中闪过嗜血的光,两手中都闪出深紫色的光,迅速朝连天曳飞去。 金光同紫光碰撞在一起,激起一股强大的气浪,整个前院瞬间被夷为平地。 幸好君齐事先飞上了屋顶,才没被波及,不过照他们这么打下去,别说这个府邸,很可能整个京城都会被毁掉。 所以必须想办法阻止,不是因为京城,而是这个府邸,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他丧命的地方,也是他的希望所在,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破坏下去。 看他们打算再次碰撞,君齐想过去阻止,却被另一个人阻止了,思凡抓着君齐的手,依旧是那么平静的样子,似乎眼前的争斗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你冲过去是想送死吗?屋子被破坏了没关系,但是约定什么的,要是没了命,还要怎么遵守?” 君齐因他的话而冷静下来,不再那么冲动,只是看着即将碰撞的两人,感觉心都提了起来,虽然知道不该跑过去送死,但是,还是不能就这么看着府邸被毁。 又一次的碰撞,却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看着争斗的两人,却看见那个老叟站在他们俩之间,抵消了他们的攻击。 “师父?”对决被打断怎么都让人不满,连天曳不甘心地收回剑,“您为什么阻止我收了他?” 祀纣自然也不甘心,恨恨道:“死老头,谁让你多管闲事的,给我让开!” 老叟毫不退步,声音中有一丝怒意,“你们要打我不阻止,但照你们这么打起来,颜府还不被你们毁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但是这里,绝对不会让你们破坏。别以为事后施个术就能恢复原状,就算再高明的术,也不过是障眼法,被毁灭的东西是无法再回来的。” 祀纣虽然不服气,但这里毕竟是对君齐来说十分重要的地方,即使再怎么想要打败连天曳,也得先忍着。 两人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收手了,君齐和思凡也飞了下来,局势又转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老叟拄着法杖站到一边,又再次看向君齐,下了最后通牒,“小鬼,只要你现在投降,离开这里回到鬼间,我就不为难你。” “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君齐也看向老叟,眼中是任何话都无法动摇的坚定,“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老叟被君齐的坚持震撼了,那从眼中释放出的信念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他许久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他明白过来,不管怎么威胁,眼前的这个少年都不会改变主意。 “那真是遗憾。”老叟手往前一伸,手中就出现了一只金钵,而他脸上也确实有些遗憾,像这样坚持自我的人,如果不是鬼,那就好了,真是可惜啊。 连天曳和祀纣都见状挡在君齐面前,两个人竟是破天荒地默契,“不准你碰君齐!” “我本来就不打算碰他,我只是想收了他。”老叟衣袖一甩,就有一阵狂风吹来,将连天曳,祀纣以及都被包围在风圈里,虽然只能坚持短短几秒钟,却也足够了。 老叟趁机拿出金钵对准君齐,从里面射出万丈金光,金光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君齐。 所有的气力仿佛都被吸走,处于金光之中,根本无力反抗,随后金光像网一样收紧,将君齐收入金钵之中。 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在连天曳他们挣脱风圈之前就全部完成,老叟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带着小童离开了。 “君齐!”老叟一走,他们身上的束缚就消失了,连天曳大喊着跑出庭院,但是为时已晚,老叟和小童早已没了踪影。 “可恶!”连天曳跪倒在地上,也不怕疼地将拳头重重垂到地上,一想起君齐被带走,而他却无能为力,就觉得自己很没用,要是君齐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不对,一定要在出事之前找到他。”明白再这么消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连天曳忙站了起来。 “你知道那老头带小美人去哪了?”祀纣和思凡走到连天曳身边,他们当然也打算一起找回君齐。 “不知道。”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闹别扭,连天曳回头看着他暂时的战友,“但是有办法知道。” 第五章(一) 谁见过完全的黑?连一丁点的光明都吝啬,完全黑暗的世界,会有一种失去视觉的错觉。 君齐进入钵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比地狱还要黑暗的地方,没有光源,也没有声音,寂静得像又再次经历了死亡。 在短暂的害怕过后,又再次平静,君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到了老叟的住处,他应该会被安置到别的地方。 但是,至于那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却是无法预料的。 君齐伸出手,正想召唤出冥火,却意外地发现,所有的妖术都被封住了。 看来在这里面,不管是什么术,都会失效,君齐挫败地就地坐下,似乎什么都做不了,看来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吧。 老叟和小童一直行路,直到走进一个简陋的小屋。 才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大师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叟还未说话,他旁边的小童就忍不住插嘴,“少爷也未免太心急,我们才一回来,你就急着问东问西。” 少年脸微微一白,不免有些尴尬。 “小尤,不得无礼。”老叟见少年面露尴尬,就开口教训了一下小童,然后手一伸,变出金钵,“颜少爷请放心,小鬼已被收入其中,只是我那徒弟和祀纣仍留在府内,可能少爷近日无法搬回府内,只能在此再委屈几日。” “大师言重了。”少年双手抱于胸前,深深鞠了一躬,“若非大师,小生恐怕根本无处藏身,虽不能立刻搬回府内,却也无妨。只是不知,大师会如何处置这小鬼?”指的自然是钵中的君齐。 “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叟看了少年一眼,又看了金钵,“这只小鬼虽霸占颜府,让少爷无法回去,但至少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想把他关在钵中几日,他应该就会乖乖回鬼间了。” “大师真是仁慈。”少年脸上露出钦佩,掩饰刚才不经意间流露的不满,“那这小鬼就交给大师全权处理了。”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老叟说着就要离开。 “大师!”少年忙拦住他,见老叟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大师帮了小生那么多忙,再让大师住在破庙之中,小生实在过意不去,小生这小屋虽简陋,却也比破庙好些,大师如果不介意……” “颜将军当年跟老夫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而少爷又是颜将军的后代,老夫不能让死者复生,不能让少爷见到颜将军,已经是愧疚万分,如今竟连颜府也无法要回来,更是无颜见将军,所以少爷不必说这么见外的话。”老叟没有等少年说完,就拒绝了他的好意,还说了一大堆,让少年无法再坚持,之后就带着小童离开了。 老叟刚走,少年脸上的笑意敛去,眼中换上了杀意,“真是不知好歹的死老头,既然已经把颜君齐抓住了,却打算抓个几天就放掉,那我花那么多心思扮成颜契的后代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屋内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声音也随着风一同进入,“小心隔墙有耳。” 少年听到这声音,脸上表情又换了(尼玛,他是变色龙啊?),恭敬地跪在地上,“恭迎主人。” 这话说完之后,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或许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只女鬼。 女鬼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打趣道:“炎豫,这许久不见,你长得倒是越来越俊了。” 被女鬼这么一夸,炎豫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主人……” “不必不好意思。”缪碧见炎豫这副模样,也不再逗他,“不过,想不到让你扮成颜契的后代真的有用,那个老头竟然真的把颜君齐收了。” “可是主人。”炎豫并不满意这个结果,“那死老头把颜君齐收入钵中,也不肯处置他,我们反而更不能下手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变得很不好下手。”话是这么说,缪碧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不过,我想他应该不可能时时刻刻把钵放在身边,只要趁他不注意,把钵偷回来,那颜君齐不就任我们处置了,不过,这要偷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看来我得好好筹备一下。” 炎豫一愣,“那主人有何妙计?” “倒也没什么妙计,只是想派几只鬼趁老头不注意的时候去偷金钵,真偷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屠城,放话出去,说一日不放颜君齐,就杀多少百姓。老头就算再怎么有怜悯之心,也不会放过指使小鬼屠城的鬼吧。”缪碧脸上露出冷笑,“而且,就算到那时候,老头还不肯动手,也没关系,我还有计策,而那个计策一定会让颜君齐生不如死。” 炎豫虽长年跟在缪碧身边,但毕竟是人,看到缪碧这副模样,还是吓得心里一颤,忙低下头附和,“主人既有妙计,定能打垮颜君齐,得到鬼王宠爱。” 缪碧冲他淡淡一笑,“我若得到鬼王宠爱,绝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第五章(二) 街上已经是一片漆黑,虽有月光,却也被乌云遮了一大半。 店铺都早早关了门,人们也早回到家中,只有两个身影在街上缓缓走着,似乎在散步般,悠哉悠哉。 只是,并非是毫无声音的,有若有似无的交谈从两人之中传出。 “师父,若非你说他是颜将军的后代,我还真不愿意相信,像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竟然会是忠良之后。” 老叟拄着法杖,似乎并不在意这童言无忌,微微抬头看着月光,苍老的眼中透出向往及回忆,“老夫活了这几百年了,最敬佩的人就是颜契将军,想当年,老夫也是跟着颜将军征战沙场,那一年,圆泽大举入侵,颜将军与小少爷约好,击退敌军后便会回来,只是那一仗,将军大败,最后血溅沙场,将军临死之前,叮嘱老夫,回去找少爷,只可惜,老夫到时,颜家一家均被杀害,只是未见少爷的尸首。” “所以师父才会以为少爷并没有死,一直在找少爷的行踪。” “幸好老夫道行够深,才活了这几百年,终于找到了少爷。” “错了吧。”小尤抓住老叟话中的错误,“不是少爷,而是少爷的后代。” 老叟只是慈爱地笑笑,并没有反驳,但小尤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可是师父,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少爷?” 老叟停下了脚步,“那是因为,他手上有颜家世代相传的翡翠戒指。” 祀纣在面前的阵旁转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没看出个什么花样,只能撇了撇嘴,“就凭这东西,真的能找到小美人?” 他说的是一个八卦阵,连天曳坐在中间,闭着眼,不知道做了什么法,八卦阵就发出淡淡的金光,一颗珠子就在八卦阵上转动着。 连天曳睁开眼,看了祀纣一眼,微微眯着的眼,透出淡淡的轻蔑,“不懂就不要乱说,只要我脑中浮现谁的脸,再念咒,不管我要找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到。” 祀纣扁了扁嘴,也送还一个轻蔑的眼神,“所以现在你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美人?该不会在想什么不健康的场面吧?” “就算我有这个意向也不行,相比于我师父,我倒更想想君齐。但是,君齐在金钵之中,金钵之中任何术都是无效的,所以我的术也无法进到金钵之中。”说话的空档,八卦阵上的珠子就停了下来,“找到了。” 还没走到破庙,前面就出现了两个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来得倒是挺快的。”老叟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找上门来,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停止了脚步,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人。 眼前的人,立于黑夜之中,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竟有一种只要他们出现,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的感觉。 明明只是错觉,但能让老叟产生这样一种错觉的人却也是少之又少了。 两人早已按捺不住,见到老叟,祀纣眯了眯眼睛,正想上前,连天曳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没跟他说什么,倒是对老叟说:“师父,放了君齐,不然,徒儿就得冒犯了。”虽然急着救君齐,却也不想跟师父就这样闹翻,要是能两全其美就好了。 “想不到你会跟老夫说这样的话,我的徒儿也真是长大了呀。”老叟慈祥地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过,就算你这么说,为师也不能照做。” 连天曳原本也没有妄想过老叟会这么放过君齐,虽然内心十分不想跟自己的师父敌对,但如今却是非如此不可。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祀纣见老叟不肯妥协,一把推开连天曳的手,手心里变出一团紫光,紫光急速旋转膨胀,最后在变成一把闪着微微紫光的剑。 快得几乎看不到身影,等连天曳反应过来,祀纣早已冲到老叟面前,一剑刺了过去,只是没等他碰到老叟,老叟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符,抵消了他的攻击。然后从符中瞬间扑出一匹巨大的狼,跟祀纣缠斗在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祀纣大喊着,他面前的这匹狼决不是普通的狼,那尖利的牙齿闪着金光,祀纣知道,一但被这样的牙齿咬到,就算是自己,可能也得疗养好几百年才能恢复吧。 连天曳斜眼看了眼与狼缠斗的祀纣,也不过去帮忙,因为知道以祀纣的能力,只会被狼缠一会儿,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连天曳又将目光转移到老叟身上,也不愿多说,直接拿出一张符,放在面前,念了个咒语,就从符中拿出了剑,那是专门对付鬼魅的剑,对人可能会造成伤害,但绝对不致命。 正因为这样,连天曳才能够放心地攻击,只是他拿着剑刚靠近,老叟就拿起金钵对着他,从金钵里冒出金光,笼罩在连天曳身上。 “老夫的金钵,不管是人是鬼,全都能收。” 连天曳还来不及弄懂他的意思,身子就已经被吸进金钵里。 第五章(三) “你在干什么?臭老头。小美人还在里面,你把连天曳收进去,难不保他会做什么事!”祀纣一直注意着祀纣,看到他被吸进去了,但因为被狼缠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但老叟却是一副闲然自得,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就不劳你担心了。” 只淡淡看了祀纣一眼,任由他继续和狼争斗着,自己则拿着钵,携着小尤离开了。 他自是十分了解,单凭那匹狼绝赢不了祀纣,或者说,即使是他亲自动手,恐怕也很难居于上风。 况且,他还有要事在身,怎么能在此地与祀纣缠斗?若是争个两败俱伤,恐怕会让人乘虚而入。 也只能由这狼先拖着祀纣,反正这狼也不过是符咒,即使真被祀纣制服,倒也算不上杀生。而他们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离得远远的,让祀纣再也找不到他们。 毕竟,如果没有连天曳相助,祀纣是找不到他们的,这也是老叟为什么要把连天曳一同收入钵中的原因。 而且这钵中任何术都会被化解,即使连天曳想救那小鬼,恐怕也做不到。在一片黑暗之中,倒也不是好过的,也好磨磨连天曳的性子。看他还敢不敢忘身为斩妖人的职责。 只是,他们才一离去,便有人赶到。 祀纣跟狼缠斗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对付出现的人。 缪碧倒是悠然自得,半浮在空中,还不忘说风凉话,“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祀纣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少说废话。”祀纣往后一跃,右手又升起一团紫芒朝那狼攻去,只是又被抵消,心里不由烦躁起来,这畜生真是太缠人,“还不快来帮忙,我还急着去追小美人。” “既然是祀纣大人的命令,小人怎敢不从?” 缪碧说着,身子已飘到祀纣身后,双手一挥,两边的丝带便由两边往里攻去,只是攻击的对象却不是狼,反倒是祀纣。 祀纣并没料到她会如此,身体遭受她用尽全力的一击,虽不至于丧命,却也免不了重伤。 怒气涌起,祀纣怒吼一声,想要回击,却因一时的疏忽,狼尖利的牙齿就已刺进了他的胸膛,而缪碧却早已躲得远远的。 身体的力量大量流失,被这么暗算过,祀纣的速度和力道都弱了许多,好不容易从狼的尖牙下逃脱,却由于闪躲不及,狼的爪子就又刺入了他身体,猛地一挥,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祀纣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剧烈地咳了几声,力量差不多都已流失,连身子也变得透明起来,要再这样下去,非灰飞烟灭不可。 虽然心里极不甘心,但看着扑来的狼,祀纣也不能在这时找缪碧算帐,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制造迷雾,用以迷惑狼,好逃离此处。 但还没能离开,缪碧就已挡在祀纣面前,祀纣用手捂住胸口,也知道这回是逃不掉了,只是心里十分不甘,“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缪碧邪邪地笑着,从手中迅速飞出一团蓝光,打向祀纣,“抱歉了,祀纣大人,虽然你跟我无怨无仇,但为了我的计划,你今日还是死在这里好了。” 祀纣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蓝光打到,那只狼却突然怒吼一声,产生的气浪冲散了包围在它身旁的迷雾,也将缪碧的攻击抵消。 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只狼却迅速冲了过来,张大了嘴,一口将祀纣吞了下去,紧接着,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缪碧对此刻的状况也是始料不及的,不过虽然祀纣不是为她所杀,但被狼吞进肚中,又岂有活命的道理? 只要目的达成,管他是用什么方法? 且说君齐在钵中呆着,心中早已烦躁万分,却突得钵中闪过一道金光,然后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之后又再次无声无光,似乎之前那瞬间的光,只是他的错觉。 但君齐却知道,这绝不是错觉,虽不知道进来的是人还是鬼,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东西进来了。 “是什么人?”君齐尝试着开口,但这密封的空间寂静无声,他虽说得不响,却也在里面产生了回音,只是却无人回应。 此时眼前一片漆黑,来人又一声不响,就让君齐不由揪起心来,防备地朝着刚才落地声响起的地方走。 在这途中,对方却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就在君齐走到声音附近,正想俯下身摸索一番,腰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身子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体温,是人。君齐在落入他怀抱之时立刻就明白这一点,只是人又怎么会进入这金钵之中? 君齐也来不及细想,用力挣扎着,想从他怀中出来,但谁料来人力气更大,君齐不断挣不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就在君齐无计可施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怎么才一见面,就想躲我?” 君齐一愣,停止了挣扎,心里却是疑惑万分,“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被师父收了进来,我心里焦急,就跟师父斗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师父竟然也会将我一同收进来。”连天曳见君齐不再挣扎,心里就喜滋滋的,虽然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但能和君齐单独呆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连天曳这时心里,竟然有些感谢师父了。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君齐忙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他那兴奋的声音却让连天曳不爽,难道他就这么急着想离开这里,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心里这么想着,也就忍不住泼他冷水,“要是我知道怎么出去的话,师父怎么可能还会收我进来?” “说得也是。”君齐低下头,不由有些沮丧。 听到君齐话中的沮丧,连天曳心中倒也沉重了起来,他实在不希望君齐不高兴。如果能博他一笑,就算真的放他出钵也无所谓,只可惜,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君齐似乎这才意识到他还被连天曳紧紧搂着,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心里也开始不安,虽然连天曳也进来了,他也有个伴,不至于一个人处于黑暗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是怎么进来的偏偏是连天曳,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天曳,跟连天曳两人单独相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人都不说一句话,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第五章(四) 而缪碧解决了祀纣之后,就将思凡引了出来,而让炎豫去了早已没有了庇护的颜宅。 思凡虽也曾见过缪碧一两次,但两人毕竟也不熟,也不知缪碧为何要约他出来,就索性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两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头上是一轮明月,却无人欣赏。 沉默了许久,缪碧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引路人,这次我约你出来,不为其他,正是为了祀纣大人。” 听到祀纣的名字,思凡心中微微一颤,连原本冷漠的脸也有些动容。祀纣明明是和连天曳一起去救君齐了,怎么又跟这女鬼扯上了什么关系? 缪碧则在心里暗暗想,这思凡果然对祀纣用情很深,只是说了他的名字,就破了他处世不惊的表情。 既是如此,那计划也就更为容易了,缪碧心中暗暗一笑,便说:“我方才经过此地时,就看到祀纣大人同一个老叟在斗法,我力量微小,自然是不敢出去插手,就在一旁看着。一直在旁看着,就看见祀纣大人被那老叟打伤,收走了。” 思凡心脏猛地一跳,有一瞬间的慌张,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并不可信,“胡说八道,那老叟道行虽高,却也绝不可能打伤祀纣。” 缪碧当然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却也是早已想好了对策,“引路人你不信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就算换做是我,也绝不信堂堂的祀纣大人竟然会被一个老叟打伤。但事实就是如此,原本以老叟之力的确是伤不了祀纣大人,但老叟的徒弟也在一旁帮忙,祀纣大人刮不敌众,就被打伤了。” “这绝不可能,就算有那小童相助,也绝赢不了祀纣。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思凡说着便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我可不是胡说。”缪碧也站了起来,“不过帮老叟的徒弟并不是那个小童,而是一个年轻人。” 思凡停止了脚步,年轻人?那就是连天曳了? “不可能,连天曳是同祀纣一同去救人的,怎么会帮着那老叟对付祀纣?” “我倒是不知道那斩妖人跟祀纣大人有什么渊源,但似乎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他想救的人。”缪碧走到思凡身旁,看他的脸色,早已惨白一片,原来他也不过只是在死撑。于是,心里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此话何解?” “那老叟以君齐的性命相逼,斩妖人不得已,只能出手与祀纣大人打斗。” “不可能!”思凡又再次否定了缪碧的话,只是里面的坚定却已少了大半,“连天曳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声音不自觉微微轻颤着,而他说的这些话,倒像是在自我安慰。 “引路人你跟他认识多久?难道很了解他?况且,即使他不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条件下也不得不如此,倘若今日被囚的是你心爱的人,你为了救他,是否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思凡无言以对,他不知道答案,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选择舍弃自己所爱之人,还是出卖朋友?真的不知道。 可是,说实话,他并不很清楚连天曳的人品,更不能否认他为了心爱的人转而攻击祀纣。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让祀纣独自受苦的话,那自己事后一定会很后悔。 一想到这里,便拔腿就走。 缪碧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救他。” 看到他信了,缪碧在心里冷笑,你现在过去,也救不了你心爱之人,他早已被狼吞入肚中了。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你现在去也不过是送死,如果连祀纣大人都被捕的话,以你的能力又怎么能伤得了那老叟,救出祀纣大人?” “那我要怎么办?”思凡猛地转过身来,两眼血红,“难道我就任由他一个人在那受苦吗?”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缪碧嘴角勾起一抹笑,凑到思凡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后就径自离开了,只是在离去之时,又提醒了他一句,“不过这件事你得快点完成,不然我怕以祀纣大人的伤势,恐怕撑不了几天。” 另一方面,因为在君齐他们跟老叟争斗时,夏莲他们就被老叟的符弄晕了,也就不知道君齐已经被老叟收了。 只是一醒过来,就没有看到君齐和连天曳,心里不免着急。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可就在夏莲他们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一人拜访了。 本着待客之道,夏莲便请那人进了屋,甚至还替那人备好茶。 在夏莲询问他的来意时,那人却说:“我本就是这颜府的主人,回来也是很正常的吧。” 夏莲不由心生疑惑,半晌之后才说:“可能是奴婢听错了吧,您一定是少爷的朋友,奴婢……” “我不是什么少爷的朋友,我就是你家的少爷。”炎豫站起身,用手抓住夏莲的下巴,将她的脸朝自己拉进了几分。 夏莲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摆脱他的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如果公子是少爷的朋友,就请别再说这些玩笑话,否则,即使您是主人的朋友,奴婢也绝不打算原谅您。” “不原谅我?”炎豫收回手,冷笑着,“也不知颜君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般效忠?难道你是他的女人,所以才会……”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夏莲扇了他一巴掌,“你可以侮辱我,但我绝不允许你毁坏少爷的清誉。” “哦?”炎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竟大笑起来,“我可以侮辱你?那是不是不管我怎么侮辱你都没关系啊?”说着便伸手在夏莲胸部摸了一把。 “啊!”夏莲忙尖叫着躲开,难保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忙往门口逃。 只是,门口却被人挡住了,那些原本跟她一起被招进颜府的几个家丁挡住了她的路。 他们也走进屋中,朝着夏莲步步逼近,脸上却是痛苦的表情。 “夏莲姐,你快逃,我们被人施了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听他们那么说,夏莲哪里还敢再磨蹭,忙从他们身边越过,往门口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被那些家丁抓住,摔到了地上。 “快逃,快点逃!” 随即家丁们便脱去了裤子,只能从他们说出的话看出他们有多么不愿如此,只是身体被控制着,根本没办法逃脱。 夏莲摔倒在地,只能拖着身子一步步往后退,眼中的恐惧愈剧。 而炎豫只是在一旁看着,还一副悠闲地说着风凉话,“早这样的话,乖乖听我的话,认我做你们的主人不就好了,又何必死得这么凄惨?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你们侍奉颜君齐的原因,我的主人这么痛恨颜君齐,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你们?”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第五章(五) 思凡是引路人,但也只是每次将不想投胎的人送到鬼间门口,却很少进到鬼间里面,就更少见到鬼王了。 但正如缪碧所言,以他的能力就算去救祀纣,也只是白白送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求鬼王了。 因为他是祀纣的爱人,所以鬼间的人大多认识他,就很轻松地放他进去了。 本着早一秒见到鬼王,就能早一秒救出祀纣的想法,思凡也顾不得看路,急匆匆地往鬼王寝宫赶,却不料在转角处撞倒了人。 原本撞到人倒也没什么,只是偏偏这次撞倒的,却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莴莱刚被司空碎拒绝,没料到回去的路上还会被人撞倒,想她再怎么说也和司空碎有同一个祖父,虽然祖父早已死了,但她毕竟是司空碎的表妹,这么送上门去,竟然还被拒绝了。 这原本就够丢人了,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被人撞倒,有失仪态,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思凡见撞倒人了,本能地扶她,却被莴莱一巴掌拍开,她自己站了起来,就骂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撞倒本公主,还敢用你那脏手碰我。” 思凡有些愣了,他倒是从没听说过鬼王有妹妹什么的,不过既然是公主的话,不是亲妹妹,那就是表妹了。 不过,不管她是谁,现在都没有时间跟她耗。 “是我冒昧了,还请公主原谅,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要走。 “等一下。”莴莱伸手挡在思凡前面,“你要干什么去?” “我找鬼王大人有事。” “你找大表哥?”莴莱蹙眉,这才开始细细打量思凡,看他的穿着跟这里的下人都不一样,而且能随意进入鬼宫的人也不多,更不用说是鬼王的寝宫。难道他就是那个让表哥遣尽后宫的颜君齐?果然是一副勾引人的模样。一想到自己被表哥拒绝就是因为这个人,莴莱就更加气愤了,干脆整个人走到思凡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我不准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准你这个狐狸精再勾引表哥,表哥为了你,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思凡微微垂眸,的确,祀纣为了他付出了很多,而他或许也真的不值得他如此对待,但是现在是祀纣的安危更为重要,只要见到鬼王,那祀纣就有救了。 “请公主让开,我有重大的事,必须见到鬼王大人。” “不让。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吗?” “公主要再不让开,就不要怪我冒犯了。” 莴莱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一冲动就扇了他一耳光,“难道你还想对本公主无礼,不要以为表哥宠你,你就可以这么猖狂……”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莴莱一愣,回过神来忙过去撒娇,“表哥,我在路上走的时候,他突然过来撞我,我训斥他几句,他就对我无礼,表哥,我可是你唯一的表妹,你可不能让别人欺负我啊。” 司空碎看了莴莱一眼,又看了看思凡,“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司空碎,思凡原本的镇定都消失不见了,忙冲到司空碎面前跪下,“鬼王大人,你一定要救救祀纣啊。” “祀纣?他怎么了?”司空碎疑惑,连莴莱也十分惊讶,想不到他来找大表哥是为了二表哥,这颜君齐也真是的,明明大表哥就这么宠他,他还想着二表哥,看来这回大表哥不会轻易放过他。 “祀纣被一个老叟打伤收了。” “什么?”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司空碎竟大笑起来,“思凡,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幽默,千里迢迢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讲这么个笑话?”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事实。”见司空碎不信,思凡慌忙解释,生怕他不信,“昨日,就有一个老叟来劝君齐离开颜宅,君齐不肯,他就收了君齐,祀纣是为了救君齐,才会……” “你说君齐被收了?”司空碎哪里还有之前的闲情,一把抓住思凡的领口,将他拉了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说明他正苦苦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样子依旧让人恐惧。 莴莱这回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自己认错人了,那这个人他刚才怎么就不好解释一下? “没错。现在只有鬼王大人您才能救得了他们啊。” 司空碎放开了思凡,任凭他摔在地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敢伤害我的人,看来那老叟也活到头了。” 第六章(一) 四周是一片黑暗,根本无法知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肚中已经饿得受不了,看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连天曳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还是做鬼好,都不会觉得饿,不过,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也会变成鬼吧。被饿死的。 君齐虽然已经尽量离他远远的,但还是听到了他的笑声,就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连天曳没料到君齐会突然跟他说话,心里有几分高兴,只要有君齐陪在身边,就算真的饿死了又怎么样?说不定都是鬼了,在一起的机会反而更大。 君齐是看他们尴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说句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连天曳却完全不理睬他,真是自讨没趣。 瘪了瘪嘴,发誓不再理他。但连天曳却突然大声笑了出来。 君齐被他笑得发毛,立刻就忘记了他刚才发过的誓,“你又笑什么?” 连天曳不笑了,看向君齐的方向,虽然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但是君齐现在的表情却已然在脑海里浮现,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我还以为一直到我们被放出去,你都不打算理我呢,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回答你吧。我笑是因为听到你的声音我很开心,仅此而已。” 君齐心里微微一颤,脸颊也微微烧红,虽然知道连天曳是看不到他的,但还是忍不住低头。 真是没出息啊,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 “你脸红了?”带着笑意的话传到了君齐耳中,君齐一怔,忙否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脸红?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到。”连天曳不再干坐着,而是朝着君齐的方向走,差不多了,才伸出手来,刚好触碰到君齐的脸,“果然是脸红了。” “你不要再胡说。”君齐一手拍掉连天曳的手,“我可是鬼耶,怎么可能会脸红?”对,这一定是错觉,他明明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会脸红?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副嘴硬的样子才让人喜欢。”连天曳索性在君齐面前坐下,凑过头去,将耳朵贴在君齐的左胸,“可是,明明就骗不了人,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得很快。” “不可能的,我的心,早已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停止跳动了,死人是不会有心跳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死人跟活人真正的区别是什么?”连天曳从君齐胸前离开,郑重其事地对着面前的少年说:“死人不会有心跳,那是因为死人并没有爱,就像有些人活着,但没有爱,也就跟死了一样,失去了心跳。当然,这世间的爱,不只只有爱情这一种,所以即使有些人没有爱人,但只是有亲人,有朋友,他依旧是活着的。而你,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你爱上了我,所以你的心也依旧跳动着。” “真是歪理。”君齐觉得自己就像被看穿了,这种感觉让他害怕,整个人都被另一个人操控着,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所以,除了逃,没有别的办法。 “你还想再逃避吗?”连天曳已经看透他的想法,在他打算逃走之前就已经牢牢地抱住他,“你已经逃不掉,我不会再允许你逃。” 是的,他已经逃不掉了,在被看穿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可是可笑的是,在他心里,竟然一点都不想逃。在他心里,竟然希望这个男人能牢牢抓住他,不准他逃。 输了,输得不败涂地。难道,这就是爱吗?原来,他从未真正懂得过爱。 有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却只是轻轻一触,便离开了,君齐竟有些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自己的唇,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很快就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再然后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物体卷住了他的舌头,君齐一惊,想要收回舌头,却被连同着连天曳的舌头一起进入了自己嘴里。 “唔……”君齐蹙眉,急忙往后躲。 但后脑却被一只大手拦住,连天曳用一只手搂着君齐,将他压在身下,舌头则卷住君齐的,狠狠吸吮着。 乌黑的发丝散在两旁,君齐一直用手撑在连天曳胸口,用力想推开他,但是越挣扎,却被抱得越紧,到最后,只能任由沉沦。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当连天曳放开君齐的唇时,君齐已经两眼失神,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不到君齐现在的模样,连天曳多少觉得有些可惜,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君齐的脸,又低头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才低声说:“我爱你。” 君齐心里微微一颤,闭上眼睛,心里却十分矛盾,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连天曳爱他,并且他也意识到他也是同样爱着连天曳,但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那是他们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虽然他是那么希望能够回应连天曳的那句“我爱你”。 但是,以他的身份真的可以这么义无反顾地爱吗?首先,他是鬼,原本就跟连天曳阴阳相隔,再加上,他是鬼王的人,以鬼王的性格,如果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深爱的人,那不仅是自己,就连连天曳也会受到牵连。 爱一个人,又怎么能把他也一起拖下泥潭呢? 更何况,他曾经答应过鬼王,这辈子都会留在他身边,他又怎么可以背信弃意,辜负碎的心意呢? 他到底该怎么办? 第六章(二) “为什么不回答?”许久未听到君齐回答,连天曳就忍不住惩罚式地用力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所有的思绪都被他唤回,君齐想伸手去揉被咬疼的耳垂,却被连天曳抓住,“我是鬼,你是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怕什么?只要你投胎了不就行了。”连天曳说着舔了舔君齐被咬疼的耳垂。 “我是不可能投胎的……” “我知道。”连天曳不让君齐再说下去,舌头往下舔着君齐白玉般的颈项,“你是因为要等人,但如果等到你要等的人,不就可以投胎了。” “真到那时候,可能你早就死了,你一个凡人,等得了几百几千年吗?再说了,”君齐微微垂下眼眸,有些失落,“我有一部分灵魂被禁锢着,不拿出那一部分灵魂,我也是不可能投胎的。” “我如果真死了,那不是更好了,我们都是鬼,在一起不是更方便?”连天曳说着玩笑话,手趁君齐不注意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褪去。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之间还隔着鬼王。”君齐由于太专注于这件事,竟然没有注意到连天曳已经将他的衣衫解开。 听到这个,连天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你爱他吗?” “我不爱他。” “既然不爱不就行了,你只要专心爱我,另外的事情,不需要管得这么多。”连天曳说着,鼻子已经凑到君齐胸前,他虽然只碰过君齐一次,而且那次也是在盛怒的情况下,但却意外得对君齐的身体十分了解,即使看不到,依旧能正确找到他身上每一个部位的位置。 他将鼻子凑到君齐胸前的红豆前,轻轻嗅了嗅,明明就不是女人,更不会产奶,但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连天曳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感慨道:“真好闻。” 君齐正在想连天曳到底在说什么,就感觉胸前好像被什么给咬了,而且总觉得身体凉飕飕的,像是什么都没穿一样,这个发现让他惊叫出声,“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连天曳细细咬着君齐左胸的红豆,一只手则捏住另一个,时轻时重地搓揉着。 两个敏感的红豆被人掌控着,从那里偶尔传来的刺痛总能引发身体一阵颤栗,有一种难耐的甜美不断由此传出。君齐微微后仰着头,这种刺激,这种甘美,他竟然是这样渴望着。 只是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亏我这么认真地考虑着我们的未来,你竟然……” 之后的话就再也说不出了,胸前的两个红豆被重重蹂躏着,身体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瘫软,只能后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见君齐终于乖了,连天曳才放开被他蹂躏得红肿不堪的乳头,舌头疼惜地在他小腹上舔着,甚至还时不时地钻进肚脐里舔一舔。 “不……恩哈……不要这样……”双眼迷惘地张着,却什么也看不到,手却无意识地抓住连天曳的头发,本该将他拉开的,却怎么也做不到。 “不要?真是狡猾的人。我才不信你真的没注意到我已经把你的衣服脱了,只是你骗自己,好让你可以保有受害者的身份,其实你心里是很想要的吧,你这个身体也很想要被我占有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 “还想再说谎?”连天曳将还残留在君齐身上的裤子也一并扯掉了,虽然看不到那里的美景,却也足够能兴奋起来了。 一只手握住早已半硬的玉茎,缓缓套弄着,另一只手则已伸到后方,轻轻抚摸着迷人的后薛。 “不……不要……”受到惊吓的君齐忙往后躲,但由于他的动作,让连天曳感觉到了那紧窒的后薛由于主人的紧张而微微收缩着甚至慢慢有些湿润。 明明没有做任何的润滑,但后薛却自动分泌出肠液,滋润着干涩的甬道。这样的发现让连天曳兴奋,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往那幽禁之地插了进去,里面的嫩肉立刻将他的手指绞住,不断往里吸。 “真是尤物啊。不但会自己分泌出肠液,还会将伸进去的东西牢牢咬住,不断往里吸,这真是……” “不要再说了。”君齐被他说得十分难堪,忙开口阻止。 虽然多说些让他难堪的话可以让他更兴奋,但连天曳也不想太为难君齐,他能这么接受自己就已经很难了,要是再过分的话,可能会惹恼了这个少年。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然后真的就一句话都没说,进入他身体的手指在狭窄的内道探索着,四周静得很,能清楚地听到手指在内道中进出而传来的滋滋水声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只是当连天曳真的将自己的欲望插进那狭窄的菊穴时,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紧。” 君齐心里大窘,却也说不出话来反驳他,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唯一的感觉就是下身被一个巨大灼热的东西撑开,一点一点往里挤,似乎要一直这样进入他灵魂里一样。 这种失去了一切防备,任人宰割的感觉让君齐失去安全感,只能不断往连天曳怀里躲,寻求安全感。 但是这无心之举却偏偏燃断了连天曳最后的一丝理智,连天曳低吼了一声,将君齐的双腿拉得更开,猛地往里一捅。 坚硬之物狠狠撞在柔软的内壁,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似乎又有些别的东西伴随着疼痛。 君齐不是初尝性事的处男,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样下去,他会完全被吃抹干净,这个身体连同着这颗心。会失去所有的主动权,但是,心里又有些期待,很想被征服,被这个深爱的男人征服。 再没了话语,寂静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永无止歇的活塞运动,少年被男人蹂躏地全身都颤抖着,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巨大的快感让少年止不住地想尖叫,只有用颤抖的手捂住嘴才能阻止那些羞耻的声音溢出嘴唇。 不是没有过呻吟,也不是没有尖叫,只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却羞于发出这种声音,就像出嫁的新娘一样那样羞涩。 第六章(三) 只短短几日,鬼王已在城里杀了大量的人,唯一的目的自然是逼出那个胆敢碰他的人的老叟。 但是,过了这么些天,那老叟却丝毫没有现身,似乎并没有将这些死的人放在眼里。 “真是废物!”司空碎猛地一挥袖,茶几上的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都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没有君齐的下落。” 司空碎面前跪着的两只鬼浑身一颤,忙说:“鬼王大人息怒,我们已经照鬼王大人的命令屠城,逼那老叟出来,但是,那老叟根本就不顾城里人的死活,我们……我们则实在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司空碎走到两人面前,“难道还要本王替你们想办法?” “不敢。”那两只鬼吓得又将头低得更低了一分,“还望鬼王大人再宽限几日,我们定会找到老叟,救出君齐公子的。” “等你们找到,君齐早就被那老叟折磨死了。”司空碎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出狠招了,把这城里剩余的人全部抓起来,并在整个城里都贴上告示,就说明日午时,就将这一干人等在广场处于火刑,那样的惨状,我就不信还逼不出那老叟。” “这样不可。”一直在外面偷听的思凡走了进来,跪在司空碎面前,“老百姓都是无辜的,如果就因为这个原因要将他们一举歼灭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 “残忍?如果君齐从此回不来了,那对我来说才是残忍。”司空碎居高临下地看着思凡,“而且,难道你就不想救祀纣吗?” “我当然想救祀纣。”思凡抬头,无畏地看着司空碎,“但是,如果要救他,就要牺牲这么多的人命,那我宁愿不救他,我想如果君齐知道鬼王您为了救他杀了全城的人,我想他会很痛苦的。” “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我来说,别说这全城的人,就是凡间所有的人也比不上君齐的一丝一毫。我要救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即使他获救之后会很痛苦,我也依旧要这么做。就算他恨我,我也会这么做。” 他都这样说了,思凡自然是拦不住,只能替全城的百姓申请这最后一个请求,“那时如果老叟出现了,还望鬼王大人都放了全城百姓。” 司空碎淡淡扫他一眼,“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师父,不好了,师父。”小尤慌慌张张地跑进破庙。 老叟正在打坐,而炎豫则在一旁小憩,因为自鬼王来后,这城市都不再安全,老叟自不能让炎豫一人呆着,就把他一同带到破庙来,至少破庙外面有结界,就算是鬼王,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而炎豫在这么好的条件下,当然也想过偷了老叟的金钵,献给主人,只可惜他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金钵所在,还差点被老叟发现,也不知道老叟到底把金钵放哪儿了。 言归正传,话说小尤这么闯进来,老叟也不再打坐,睁开眼睛,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毛毛躁躁的?发生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师父。”小尤也来不及喘口气,忙说:“我刚才出去打听消息,就看见城里到处贴满了告示,说鬼王要在明日午时要在广场烧死全城的人。” “什么?”老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立即被掩盖,“想不到鬼王真的如此残忍。” “大师,如今该怎么办?”炎豫也被小尤吵醒,脸上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真的由那些妖人将这全城人赶尽杀绝吗?” “那自是不行。”老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鬼王如此,就是为了逼我出来,我若出现,他便不会再为难那些无辜之人。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我主动现身了。只是此去凶多吉少,就由老夫一人去,至于小尤,还请少爷照顾。” “师父,你若去了,必定回不来了。既然这样的话,你还不如把你收的小鬼放回去,我想鬼王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 “不可。” “为何不可?”小尤有些急了,“那小鬼虽做恶多端,但也是师父你说的,关他几日便放了他,如今鬼王既然如此逼迫,师父倒不如寻这个机会,将他放了不就成了。” “小兄弟,恐怕这也不成。”炎豫一听这小童要放颜君齐走,就无法再悠哉,忙说:“鬼王是何等人,恐怕他救到了那小鬼,就不再有顾虑,到时就会杀了全城百姓。而且鬼王如此暴虐,皆因这小鬼,如此祸害,怎能放虎归山?” 老叟听着有理,便点了点头,“那少爷有何妙计?” 炎豫叹了口气,“这样虽残忍了些,却也是无可奈何,既然这皆因那小鬼而起,那我们就该灭了那小鬼,断了鬼王的念想,也避难以后发生同样的事。” 小尤似乎有些赞同,但又有些想不通,“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城里的百姓咱们再想办法救,而现在我们应该先灭了这小鬼,免除后患之忧。” “不可。”老叟听了,一口拒绝,“这祸事皆是鬼王所为,和那小鬼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说杀就杀?” 炎豫简直就要气得叫出来,这老头,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这么固执?再这样下去,看来主人的计策又得失败了。 “就这样吧,明日我去见鬼王,小尤跟少爷就留在此地。我一人死倒没什么,只要能救得了全城百姓。” “只怕大师不放小鬼,就算大师前去,鬼王也不会放全城百姓。” “你不必多言,鬼王若不放全城百姓,我就与鬼王斗法,大不了同归于尽,若能救得了百姓便好,若救不了,那也是天意。”说着便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不再与人交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竟说什么要跟鬼王同归于尽,这不是完全跟计划相背离吗?要是让主人知道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主人日后还怎么会重用他? 都怪这老头。 第六章(四) 第二日午时。 广场之上黑压压一片,哭喊声不绝于耳。 全城幸存的人都被绑在一块儿,周围堆满了柴火。 司空碎坐在一旁的高台上,冷眼看着广场上的场景,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绝望与恐惧,嘴里不断说着求饶的话。 对于这样的情形,司空碎却并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关系,他在意的只是君齐而已。 虽然他知道君齐绝不会愿意这么多人为他而死,但是,为了君齐的安危,也是非如此不可,大不了事后多安慰安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但老叟还是没有出现,司空碎的心也揪了起来,不为这些人的性命,而为如果这样都逼不出老叟,那么他就真的很难找到老叟,也就无法救出君齐了。 午时很快就到,司空碎没办法,只能下令放火,只是命令刚下,就被人阻止了。 司空碎虽不认识抓走君齐的老叟,但一看出现的人,就知道肯定就是他了。 司空碎心里虽然十分焦急,但脸上却十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斜眼看着老叟,“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不敢出来呢。” “我虽算不上高尚,却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老叟走到人群旁边,就有人伸出手抓住他求救。老叟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表情,继续对司空碎的说:“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放了他们了吧。” 司空碎也很干脆,“只要你放了君齐,我就放了他们。” 老叟微微皱眉,“鬼王大人,为了这么一只小鬼,就这么大肆屠杀,您不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吗?” “他在你眼中只是一只小鬼,但对我而言,却是我的整个生命。”司空碎身影一闪,闪到老叟面前,“为了我的生命,这么做也是值得的吧。” 那些无辜的人看到鬼王落在身旁,吓得不断尖叫。 老叟无奈地摇了摇头,“世人痴情,没料到鬼王已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却还会被情所困。”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赶快放了君齐。”司空碎有些不耐烦,来凡间也好几天了,却连君齐的身影都没见到,这让他怎么能不急? 老叟倒有些淡然,“这次我是只身前来,没有带上那只小鬼。” 司空碎危险地眯起了眼,“你是来送死的?” “我只是来劝解的,这些人是无辜的,还望鬼王不要找他们麻烦。” “哼。”司空碎冷哼了一声,“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不放君齐,我又怎么可能放了他们?” “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用硬了。” “有趣。”司空碎不怒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用硬。” 老叟离开之后,破庙里只剩下小尤和炎豫两人。两人都急得不断在破庙里走来走去,小尤自然是担心老叟的安危,而炎豫则是担心,即使现在老叟不肯把颜君齐还给司空碎,但以司空碎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找到颜君齐,到那时,主人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小尤时不时地走到门口往外张望,这样的动作重复很多次,才终于忍不住说:“怎么师父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看到小尤这么急切的样子,炎豫就有了主意,“大师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全部都是因为那只小鬼。真不知道大师为什么不肯把小鬼还给司空碎,那样不就能保住自己的命嘛。” 炎豫的话正好提醒了小尤,完全忘了就是炎豫一直在反对放了君齐,他眼中闪过一丝光,“没错,只要把那只小鬼还给鬼王,师父就没事了。我才管不了师父为什么非得留着那小鬼,我只要师父活着就好了,另外的,什么都不重要。” “就是这样。”炎豫说着,眼中却突然黯淡起来,“但是,我们都不知道金钵在哪里,恐怕也没办法放了那小鬼。” “金钵就在我这里,是师父让我保管着的。” 炎豫一喜,原来金钵在小尤身上,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金钵,有谁能想到老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虽然兴奋,却没有显露出情绪,炎豫脸上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这样就好,不知道小兄弟可否拿出来让我观摩观摩?” 小尤也没想那么多,伸出手,低声念了个咒,手中闪过一团金光,金光散去,手中就多了一个金钵。 终于找到了想了那么久的东西,炎豫不动声色地将金钵拿到自己手里,细细端详着,“原来这就是金钵啊。” “没错。”小尤显得十分急切,看炎豫这样悠闲,就忍不住催促,“我们快起身吧,颜少爷,去晚了,恐怕师父就没救了。” “要去你去,我不去。”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炎豫也就不必再装。 小尤一愣,却也没想那么多,“既然少爷不想去,那就我自己去好了,少爷把金钵给我,好让我放了那小鬼。”小尤说着就要去拿金钵。 却被炎豫躲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尤,“放了他?你在开玩笑吧?颜君齐是鬼王最宠爱的爱,我怎么可能放了他?我不但不会放了他,我还要毁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小尤明白他被骗了,怪不得师父不肯把金钵给炎豫,因为师父从未真正信任炎豫。师父那么信任自己,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可是他却这么轻易被人骗了,有负师父的厚望。 “我没时间跟你玩了。”炎豫冷笑着,“我要去把金钵送给主人,她已经想了很久了,当然,你也不必活着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朝着小尤走去。 小尤虽然也是斩妖人,但毕竟道行还浅,更何况对方是人,就更加不能用法。 只能不断往后退,在脑中迅速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炎豫冷笑着一步步靠近,最终将小尤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你死了之后也不要怪我,应该怪你自己,谁让你这么笨,这么轻易就中了我的计。”炎豫说着举起匕首朝小尤刺去。 第六章(五) 小尤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只是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他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炎豫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他落下的匕首也被抢了过去。 “你……你怎么还活着?”炎豫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说出的话满是恐惧。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祀纣故意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你一定觉得我被那匹狼吞了,就一定死定了对吧?” 炎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祀纣。 “我一开始也以为一定死定了呢。但是,这匹狼毕竟是老叟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滥杀无辜呢?”祀纣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中却一片阴霾,明显是在不爽,他将从炎豫手中夺来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甩了出去,狠狠撞到墙上,然后还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虽然它的牙齿很具杀伤力,但是身体里面却是个疗伤的好地方,我只呆了这么短短几天,身体就完全恢复了,没有一点不适。” 刚才那一击,祀纣虽说没有用全力,但也用了五成的力,炎豫这么摔到墙上,全身的骨头都被震断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听祀纣在说什么。 祀纣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你错就错在选错了主人,而你那个主人,即使你受到威胁,她也绝不会来救你。”祀纣说着伸出手,正想给他最后一击,却被小尤阻止,“不可啊。” “他刚才可是要杀你。”话虽这么说,祀纣还是停下了动作,听听小尤会怎么说。 “他虽然要杀我,但是毕竟是受人指使,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滥杀无辜,虽然他算不上无辜,但如此也已经够了,不必伤他性命。” “我不杀他倒是可以,反正他也已经残废了,再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祀纣说着收回手,捡起落在一旁的金钵,“只不过,我哥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只要是关于君齐的事,我哥都不会轻饶,只是那时,他死得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也罢,就让他再活几日好了。” 祀纣说着走到小尤面前,“对了,把小美人放出来吧,要是再磨蹭,可能全城的人都得死了。” “我不会。”小尤摇了摇头,“只有师父才会用金钵。” “什么?”祀纣有些无奈,“那我们就去找你师父。”说着就拉着小尤的手往外跑。 广场之上。 一场恶斗已经结束,胜负已分。 老百姓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司空碎将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叟踩在脚底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君齐,不然我就在你面前,把他们一个一个杀了。”说着指了指被绳索捆住的老百姓们。 老叟微微转过头,看了看不断哭喊着的老百姓,心一横,闭上眼睛。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司空碎冷哼了一声,将手在空中一抓,就有一个妇人被拖了出来,悬在空中。 妇人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司空碎眼中没有任何怜悯,一个黑球从手心飞出,朝着妇人飞去。 只是还没碰到妇人,就有一道紫光飞来,与黑光碰撞在一起,两边的攻击都被抵消。 司空碎微微皱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我回来你似乎不太高兴呢。”祀纣说着就已经带着小尤落到司空碎面前。 小尤看到老叟被打成重伤,也不顾自己有多少能耐,手中变出一张符,对着司空碎,“快放了我师父,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就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只蚂蚁都踩不死。”祀纣一把捞过小尤,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思凡看到祀纣回来,高兴得紧,可是祀纣一回来,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亏他还这么担心他。这么想着,心情就不好了,索性就站在一边,也不去理他。 而司空碎则看着祀纣,眼中的暴虐并未减轻多少,“你还敢说?有你在君齐身边,竟然还会让他被抓走,我不怪你已经算好了,你还希望我能笑脸对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有在身边,还让君齐被抓,的确是我不好。但是,”祀纣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拿出金钵,“我把小美人带来了,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 “你说你把君齐带来了?”听到这个,司空碎立刻又变了张脸,“他在哪里?” 祀纣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哥哥啊,这么暴虐,却偏偏这么痴情,“就在这金钵之内,我正要这死老头把君齐从里面放出来呢。” 司空碎忙接过金钵,十分怜惜地将之抱在怀中,低喃着:“你终于回来了,君齐。”然后又踩了踩老叟,“既然君齐回来了,那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把他从里面放出来,我就放了你。” 老叟看了看金钵,突然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喘不过气来,才开始不停地咳嗽。 司空碎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让我放了他,那你可知道他愿不愿意出来?”老叟喘过气来,才说:“我是不会放他出来的,鬼王要杀就杀吧。” “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没办法让君齐出来了?”司空碎冷笑着,“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如果不成全你,倒是我不仁道了。” “等一下。”司空碎正要动手,却又被祀纣打断,“让我来跟他说说。” 司空碎看了他一眼,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放开了老叟,走到一边。 小尤忙跑到老叟身边跪下,“师父,你就放了小鬼吧,再这样下去,您就要没命了呀,为了这种小鬼而死,实在是不值得啊。” 祀纣也蹲了下来,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君齐,但是你再坚持下去,别说是你的命,还有这小童,和这全城百姓,全都得死,你这又何必呢?” “我是在救他。”老叟说得极轻,“颜将军待我有如再世恩人,我怎么能眼看着颜少爷受苦却不管呢?” 第六章(六) “师父,你说这小鬼就是颜少爷?” “老头,难道你就是小美人要等的人?”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眼中全是惊讶。 老叟轻轻点了点头,回答了两人的问题,“颜少爷太过懦弱,不愿承认自己心中所想,如果少爷就这么跟着鬼王回到鬼间,他日必会后悔,在鬼间的每一日必会痛苦万分,过不了多久就会神灭形消。所以我才会将他二人关于金钵之中,一来,那些恶人即使心怀歹意,也无计于施,二来,也可让他承认他心中真正的情感。” 祀纣已经明白了老叟的良苦用心,但是司空碎绝不是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君齐,说到底倒是自己害了他,如果当日没将他引见给司空碎,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 “祀纣大人,我们死了都没关系,但是少爷绝不能有事。”老叟伸手抓住祀纣的衣袖,“还请祀纣大人看在你与少爷的情意,帮帮少爷吧。” 祀纣低着头,额前的发挡住了眼睛,因而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我当然会帮小美人。”说着站了起来,“但是,不是这样帮他,既然他已经等到了要等的人,那我就会想办法让他投胎,到时他想怎么跟连天曳在一起都没人会管。但是现在,没必要为了让他留在金钵中而葬送整个城的百姓。” “你以为现在把他放出来一切都会解决吗?”老叟低声说:“两个相爱的人同处一室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这个时候放他出来,只是把少爷推向死路而已。” 祀纣心里微微一震,说得没错,如果真是那样,小美人是怎么都活不了的。 司空碎见祀纣站了起来,忙问:“怎么样?他肯放人了吗?” “他不肯。”看到司空碎眼中爆发出杀意,祀纣忙又补了一句,“但是你也不能杀他,他就是小美人要找的人,如果你杀了他,小美人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你说的是真的?”既然是君齐要等的人,司空碎当然不能杀,而且君齐曾答应过他,只要等到要等的人,他就会一直留在鬼间陪着他。也就是说,这回只要君齐出来,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在受这相思之苦了。 “当然是真的。” “既然不能放他出来,那我就自己进去找他。”司空碎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身体化为一团黑光,进入钵中。 祀纣想拦,却已经拦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空碎进入金钵之中。 “这回糟了。”祀纣嘀咕了一声,哀怨地看了金钵一眼。然后一道紫光,解开了原本绑在众人身上的绳子,“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来。”然后又看到小尤将老叟扶了起来,“你们俩也走吧,小美人我会帮忙照顾,你们再不走,我哥发起火来,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住你们。” 老叟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的确,他就算留下来,也没有丝毫用处,还不如留着这条命,以后为少爷效命。 把所有人都遣走之后,祀纣才屁颠屁颠地走到思凡面前,“老婆,我好想你啊。” 思凡蹙眉,转过身子,理都不理他。 祀纣当然知道他的亲亲老婆在闹脾气,忙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老婆,让你担心了,实在是对不起,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算你用下面那张嘴把我咬断也没有关系,就是不要不理我啦。” 思凡被说得满脸通红,羞得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叫你没正经。” “哎呀,好疼的,老婆你好狠的,疼死我了。”祀纣故意哀叫着,却将思凡抱得更紧。 思凡被他叫得有些动容,回过头,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脸,英俊的面容此时却像受了委屈一样塌了下来,虽然知道他是装的,思凡却还是忍不住心疼,“真的很疼吗?” 祀纣用力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 祀纣凑过头去,像小孩子一样露出期待的眼神,“亲亲我。” 思凡有些无奈,却还是如他所愿,凑过头去轻轻在祀纣脸上吻了一下。 “不够。”祀纣嘟着嘴摇摇头。 这种孩子的表情放在祀纣脸上竟然并不显得十分突兀,竟然还十分可爱,思凡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正想离开,祀纣却用手拦住他的后脑,唇覆上去,堵住了思凡淡粉的唇瓣。 感觉到爱人浓烈的爱意,思凡眼中染上了迷恋,身子不断往祀纣怀里缩,任由他将他剥皮拆骨,吃得一点不剩。 唇与唇的触碰,缠绵,舌头纠缠在一起,着迷地品尝着爱人的滋味,祀纣睁着眼睛,看着思凡闭着眼睛迷醉的模样,脸苍白了不少,眼睛下方也有淡淡的黑眼圈,可想而知,这些天他是怎么过的。 唇分,祀纣抓住思凡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双臂张开,紧紧抱住他,“凡儿,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思凡不自觉地伸手紧紧环住祀纣的腰,闭着眼睛嗅着这熟悉的味道,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第七章 司空碎一进入金钵中,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麝香味,甚至还听到断断续续刻意压制的呻吟。 声音的主人似乎感觉到了异常,将在他身上驰骋的人抱紧,轻声问:“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虽然是轻声说的,但在一片寂静的金钵中,还是传到了司空碎耳中。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的君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但是,这慵懒的声音,压制的呻吟,以及人体交合的声音都绝不是假。 “你听错了,什么都没有。”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从未听过的声音,让司空碎终于这个事实。 在他那么担心君齐的时候,他竟然背着他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从来不曾如此气愤,愤怒之火瞬间将他点燃,爆发。他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他深爱的人的名字,“颜君齐!” 君齐听到这个声音,吓得立刻从连天曳怀中出来,连接的下身也被迫分开。 还来不及说话,喉咙就被一只手扼住,身子被高高地举起。 从司空碎身上所传出来的鬼力让君齐无法动弹,所有的力量都被那只扼住喉咙的那只手吸走,身子越来越轻,就在要灰飞烟灭时,司空碎却将他往一边的墙壁狠狠扔去,还不解气地冲他吼着,“你这个贱人,你说你想要自由,我也答应了,但你却在这里跟个野男人偷情,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身子轻飘飘的,顺着墙壁往下滑,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恢复理智,双手撑在地面上,朝着声音方向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君齐却能知道司空碎如今是怎么样的表情。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吗?虽然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已经被迫走上这样的道路,既然这样,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或许这是我唯一一次真正感觉到愧疚,我曾经真的有下定决心,要永远呆在你身边的,因为我以为我很懂你,因为我以为我很懂爱。但是,”君齐依旧以那样的姿势看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执拗地往司空碎所在的方向看,“直到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你的感觉,爱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即使再怎么逃避,心还是会痛,即使我一次一次告诉自己,不可以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做了那样的事后,除了对你的愧疚之外,更多的却是满腔的兴奋。因为懂得了爱之后,我才知道,我无法勉强自己留在你身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司空碎极怒反笑,笑声震得金钵都整个震动起来,甚至有了裂缝,有少许的光从裂缝中射入,能很清楚地看到司空碎的表情。 他脸上集合了多种表情,愤怒,悲哀以及不甘,“几百年了,我都没能让你爱上我,可这个人,你才认识了几天的人,你就这样轻易地把心交出去。我不甘心!” “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你,我会接受惩罚,反正你是绝对不可能再让我留在凡间了,如果要我回到鬼间,还不如现在就毁了我。但是,这全部都是我的错,你不可以迁怒于他。” 司空碎冷笑着,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你竟然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呵!既然你这么无情,我又何需有义?你想让我放了他,那是不可能的,我会让你看着他怎么死,我会让你明白你是我的人,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办法将你夺走。”说着就已经闪到连天曳面前。 “曳!”君齐大叫着想要过去,却怎么都动不了,所有的力量都被司空碎抽光了,只有些许残留的力量还能稍微维持一下生命。 “真是难看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哥哥。”连天曳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司空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司空碎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眼中透出不可思议,“是你!” 他们的对话让君齐震惊,他们竟然是血亲,而这中间似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像黑色的藤蔓要破土而出,然后将人扼紧,撕成碎片。 君齐害怕听到接下来的话,他有预感,那些话会将他瞬间打入地狱。 他拼命捂住耳朵,却依旧无法挡住那些真相传入耳中,那些恶毒的话从耳中钻进大脑,身体在慢慢枯竭,心更是瞬间石化。 连天曳看到了君齐这副样子,却丝毫没有之前的柔情和疼惜,反而嘲讽地笑着,“司空碎,你看不起我,是因为我是鬼王和人类的孩子,我半人半鬼。你继承鬼王之位后,就赶尽杀绝,杀了我母亲,甚至还想杀我,幸好我跑得快,才会被师父所救,让你无从下手。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司空碎脸上犹有不可思议,“你接近君齐,只是为了报复?” “没错。”连天曳理所当然地说,用余光看到君齐的脸一下变得死灰,心里竟然有一阵阵的刺痛,忙命令自己不准看他,不准心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绝不能后悔,“他是你的人,被你碰过的人,只会让我觉得肮脏,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爱上他。” “你这个畜生!”司空碎怒吼着,抓住连天曳的头发,狠狠甩了他两巴掌,另一只手微微握紧,手心凝聚一团黑雾,朝着连天曳面门打去。 这样直面打去,一定必死无疑。就快碰到时,却听到君齐虚弱的声音,“住手。” 司空碎住手,但却十分不甘,甚至也没看君齐一眼,只是声音中却带上了浓浓的苦涩,“他这样对你,你还要护着他?” “我这样背叛你,你不也没杀我。”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司空碎怒吼着转过头,他误把君齐的话当成是威胁,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 原本透着琉璃光彩的瞳孔如今就像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失去了生命一般。 “我真希望你杀了我,那样或许我就不会觉得这么丢脸,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傻了。”君齐盯着前方,好像看着司空碎,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但是,我不想他死,不想他难过,不管他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是真的付出了所有的热情去应对,我是真的曾经有过美丽的幻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就好,不要碰他。” 司空碎知道他是认真的,那对尘世没有一丝眷恋的眼睛是真的已经不想存活下去了,司空碎笑了,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你就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不在乎他的背叛?” “谁说我不在乎?”君齐的眼睛突然聚焦,对着司空碎,“如果我不在乎,我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如果我不在乎,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恨?恨到想骂他,想打他,甚至想杀了他。可是,我又怎么舍得真的让他死。我输了,我输得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那么难看,已经够丢脸了,没有必要再像一个弃妇一样恳求与质问,我只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司空碎已经无话可说,他走到君齐面前蹲下,将他抱入怀中,然后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我不杀他,也不会伤害你,我原谅你的背叛,但我不会再给你自由。”说着就将君齐抱了起来。 而连天曳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 君齐任由自己被司空碎抱起,任由他抱着自己从连天曳身边走过,也狠下心没有再看连天曳一眼。只是,能听到心一点点碎裂,落了一地。 来错了这多情的凡世,错交了这满腔的心意,懂得了这人间的情爱,才造就了如今的心碎。 缘已尽,情已断,也尝够了这人生的百味,是该离开这里了。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连天曳眼睁睁地看着君齐被司空碎抱着离开了,脸上伪装的面具终于脱落,显露出一丝脆弱与心痛。 其实很想说,虽然很早之前,曾想过让君齐爱上自己,以此来报复司空碎。 但这念头,也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丢弃了。自从那一夜,看到那漂亮的人脸上带着落寞,就已经忘却了接近的目的,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掩盖那令人心碎的寂寞。 其实很想说,所有的爱都是真的,所有的情意也全无虚假。 但是,只能选择欺骗,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 司空碎是极爱君齐的,所以也极度痛恨君齐的背叛,但如果看到君齐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显露出的脆弱和痛苦,司空碎就绝不忍再伤害君齐了。 即使心里再怎么痛,也不会恨君齐,反而是更多的怜惜,毕竟这事是因司空碎而起。 连天曳抬头,不知看着什么,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选的方式对不对,但是我对你的爱绝不是假。” 上部完 第八章(一) 从黑暗到明亮,再从明亮到黑暗。 司空碎抱着君齐一直走到鬼宫,而祀纣和思凡跟在身后,这期间,一句话也没有。 路过的下人都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虽然如此,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一点。 君齐衣衫不整地躺在鬼王怀里,想要人不想歪也不行。 只是没人注意到鬼王黑着一张脸,也没人注意到他怀里的人眼中没有一丝神采,更没人注意祀纣眼中的不安与忐忑。 可这时偏有人不怕死地挡路了。 自从鬼王去了凡间,莴莱就一直等在鬼宫,好不容易等到司空碎回来了,他怀里竟然还躺着个衣衫不整的人,想想自己等了他那么久,他竟然……心里一时气不过,就冲过去挡住了他的路。 司空碎知道莴莱平时是被宠惯了,要是平时还没什么,可偏偏这时他心情十分不佳,被这么拦住,也不肯停止步伐,“让开!”边说还边走着,一点没有要停的趋势。 莴莱没料到他会停也不停,一时脾气上来了,就堵在那不走了,就不信他会真的撞上来。 司空碎当然不会撞上去,但也不会真这样停了,见莴莱这么不识趣,只是瞳孔一缩,就有一股气流将莴莱撞到一边的墙上。 “碍事。”司空碎低低说了一句,就从她身边走过。 在大庭广众中被这样对待,从小娇生惯养的莴莱公主自然受不了,皱着脸,看着司空碎的背影,喊了一声,“大表哥,你真是讨厌死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喊完之后就哭着离开了,心里却不是真的怪司空碎,而是对君齐有了怨恨之心,如果不是他,大表哥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所有人都知道了鬼王今日心情不好,再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出去拦着了,于是很快就到了君齐的院子。 一百多年了,这么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如他还住在这里一样。 司空碎将君齐抱进屋子里,祀纣和思凡则等在门外,司空碎把君齐安置在床上,看他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忙拿来曼陀罗,放在床头,然后俯下身子,温柔地理了理他两鬓的碎发,“君齐,已经没事了,听话,进去休息一下。” 君齐像是没听到,眼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司空碎心里狠狠疼着,虽然君齐背叛了自己,但那也是因自己而起,如果君齐以后都是这么一副样子,那要他怎么办?他伸手握住君齐的手,指引着往曼陀罗上靠。 却在要碰到时,被君齐狠狠躲开,他用了自己仅剩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司空碎掌心里抽了出来。 “没有必要了。”君齐依旧呆愣地躺在床上,却有透明的液体不断从眼眶中流出,沾染了没有生气的脸,嘴唇张合着,像是在喃喃自语,“我背叛了你,不配再活下去。”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他那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让司空碎熄灭的怒火又再次被点燃,“你既然已经知道对不起我,就应该乖乖听我的话,乖乖留在我身边才对。” “我不想活下去了……” “啪!” 头被打得歪到一边,嘴角有些裂开,但君齐却像已经破碎的娃娃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打完之后,司空碎就后悔了,但如果现在不将他打醒,恐怕他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捏住君齐的下巴,将他的脸扭了过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是谁说不想这么难看,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的?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君齐被迫看着司空碎,司空碎眼中伤痛狠狠刺痛了他,只能闭上眼睛,“难看吗?那又怎样?只要不在他面前这么难看,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他不只是一个男人,他是我的整个世界,没有他,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难道你不是这样吗?如果我这样对你的话,你能保证不会像我这样?” “那样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的。”君齐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也不知在讽刺司空碎,还是在讽刺自己,“否则你也不会到现在都不肯杀了我。” “你!”司空碎发现他完全吵不过君齐,君齐说的全是事实,不管是怎样的背叛,他都绝不忍心让君齐死。 “不管你想不想活着,都必须活着。”司空碎已经没办法劝解,只能用力抓住君齐的手,放在曼陀罗上。 由不得君齐抽回,身子就已经被吸进花中。 做完这一切,司空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很累,原来心累跟身体比起来,真的会比较累。 但是,他没有时间累,他必须弄清楚一些东西。 被吸入花中之后,君齐并不像往常一样,因失去意识而沉睡,反而清醒地站在花中的世界,而身体也在一点一点恢复力量。 他从来不知道黑色曼陀罗中是这样的情景,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有微微展开的花瓣透过些许的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光,有着奇特而温暖的颜色。 “这里原本没有这么暗的。” 一个声音传到君齐耳中,君齐微微一惊,转过身,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的世界,怎么可能有别的人可以进来? 然后他看到黑暗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因为比较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怪不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能看到他。 “你是什么人?”君齐面对着黑影,却没有靠近。 “我?”黑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出来,“我是你啊。” 君齐微微蹙眉,这些不可思议的事让他先暂时忘记了悲伤,他微微靠近了一点,才将那个身影看清。 那个黑影果然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只是四肢都被锁链锁住,无法自由移动。 君齐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难难道,你是……” 第八章(二) “没错,我是你的一部分魂魄,就是你被禁锢的一部分魂魄。”黑影解释道:“因为我留在这里,所以你才没有办法远离。” 看着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并听着他跟自己说话,这种感觉,实在十分诡异,君齐在微微的惊讶之后就恢复过来,“也就是说,我只要能解救你,我就能永远离开鬼间了。” “没错。” “那我现在就来救你。”君齐说着就要上前。 “没用的,你是没有办法解开这些锁链的。”黑影低低叹了口气,“再说了,你当初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明明是我灵魂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跟我一点儿都不像。如果是我,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突破束缚的。” “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能是我跟你分开太久了,我虽然能感觉到你所有的感觉,却比你多了你没能感觉到的东西。我跟你的生活环境差得太多,虽然我们是同一个灵魂,却已经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个体。” 看来真的是没有什么希望解开锁链,但是,即使没有了锁链,他又有什么必要回凡间呢?等了一百多年,什么都没等到,反而输了一颗心,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必要再回去? 想着想着,君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每次进到这里,都会失去意识,可是为什么这次进来,却没有失去意识,反而还能见到你。” “我想是因为你很痛苦。” “痛苦?”君齐伸手覆在自己左胸,“这跟痛苦有什么关系?” “你进来之时,我就说过,这里原本没有这么暗的。”黑影抬头看着上方的花瓣,“这里从来没有这么暗过,这里原本就是你的精神世界,这些黑暗全部都是你心里的阴影。展开的花瓣就是你的心,它现在只微微开了一点,说明你的心已经封闭起来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没有失去意识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这里的花虽然没有完全绽放,但也是开了一半的,特别是前面一段时间,甚至是开了大半,我想是因为你那时懂得了爱与包容。那个时候这些漂亮的光就会从大开的花瓣射入里面,那是能恢复力量的光,但是太强烈的光会让你受不了,所以你一进来,就失去了意识。但是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你因为受到了伤害,心里一片灰暗,花也只有打开这么一点点,进来的光自然也少了,这么点光,你还是受得了的,所以就没有失去意识。但是,因为进来光少了,原本你进来一个晚上,就可以恢复力量,但是现在,恐怕得多花点时间。” 君齐静静听着黑影说的话,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原来这里会这么暗,是因为自己的心深受伤害。 “很痛苦吧?” 君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睛。 “我是你的一部分,所以能感觉到你的痛,但是,痛苦也得活下去,这人生,不可能只有幸福,痛苦的人多得去了,如果为了这么点痛苦就丧失了生活的意义,你也就只配被人叫做懦夫。” “我不在乎被人说成是什么?” “你不在乎?”黑影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你不在乎,还有喜欢你的人在乎,你这样子,让那些在乎你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会在乎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碰你,我真的很想打你一耳光,你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没有人在乎你吗?真的没有人在乎你吗?只是你爱的人不在乎而已,还有很多人在乎你,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 “那又怎么样?”君齐突然失控,“我因为在乎的人不愿意活下去就是对不起在乎我的人,可司空碎因为在乎我而把我关在这里就对得起我吗?凭什么他做就是对,我做就是错?” “你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似乎在这里才可以真正发泄,君齐放弃了把一切藏在心里的念头,朝着另外一个自己喊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被囚禁,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却又掉入另一个牢笼,摔得伤痕累累。我只是想要坚持自己的一些念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难道我就活该受伤害吗?难道我就得乖乖听话,忽略自己的伤痛?我很痛,既然你知道我的痛,为什么还要逼我?” “真是可惜。”黑影低低叹息了一声,“你可以见识大千世界,却还在这大肆埋怨,那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是不是早就该疯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你交换,我宁愿留在这里,由你去承受这么沉重的爱。” “碎的爱有这么沉重吗?”黑影也火了,“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他的爱就变成你的牵绊了吗?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他?难道他就只是帮你解除障碍的工具,却连爱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君齐无言,这正是他迟迟不肯接受连天曳的原因,正因为他知道司空碎为他付出了很多,才不愿意伤害他。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说停就能停的?如果简单就停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如果能交换的话,我多希望代替你留在碎的身边。”黑影的声音有些悲凉,“但我永远都只能看着你跟碎亲热,即使那并不是你所愿,却也足以让我嫉妒。” 第八章(三) 司空碎安置好君齐之后,就从房门走了出去。 祀纣和思凡原本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司空碎出来了,就停止了打情骂俏,走到司空碎面前。 只是还不容祀纣说话,司空碎就已经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祀纣有些被打傻了,眼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他从来没被人甩过耳光。 还没等祀纣不满,司空碎就已经开始质问:“你早就知道连天曳在君齐身边,为什么不告诉我?” 祀纣明白过来,这是要秋后算帐了,亏他还这么担心小美人,看来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人是自己。 司空碎见祀纣没有回答,就继续问:“连天曳那么恨我们,你竟然还容忍他留在君齐身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恨的是你才对。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祀纣揉了揉被打疼的脸,有些委屈,“我去找小美人的时候,连天曳已经在小美人身边了,我看到连天曳就跟他打了一架,但是小美人出现,阻止了我。我又不能告诉小美人连天曳真正的身份,我不想小美人不开心。” 司空碎不依不饶,“那你之后应该有很多的机会赶走连天曳。” “那个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嘛。”祀纣瘪了瘪嘴,“我发现小美人对连天曳有意之后,就让他来鬼间,我以为你有办法把他的心抓回来,可是谁知道,小美人回来之后反而跟连天曳的关系更好了。这能怪我吗?” “你!”司空碎被他说得怒火又上来了,思凡看情况不对,忙劝道:“鬼王大人,祀纣虽然也有不对,但他至少把君齐找回来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让君齐振作起来。” 司空碎长长叹了口气,“罢了。” 见司空碎不再追究了,思凡又说:“鬼王大人不必担心,我和祀纣一定会想办法让君齐振作起来的。” 司空碎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祀纣并没有下去,而是说:“还有一件事……” “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司空碎很累,没有心思处理任何问题。 “这件事必须现在说。”祀纣也很坚持,“这跟小美人有很大的关系。” 一听到跟君齐有关,司空碎就不再推却,只是微微蹙眉,“说。” “小美人被抓的那天,我就去追了,追上老叟之后,就跟老叟从符里变出来的狼缠斗,可是等老叟走后,缪碧就出现了,偷袭了我,才会让我被狼吃进肚里。可后来他却又跟凡儿说,说我被老叟收了,让凡儿找你来救我。我从狼肚里安全出来之后,跟凡儿相聚,就搞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这件事绝不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全是缪碧搞的鬼?”一想到君齐可能被人所害,司空碎就有些冷静不下来,双眸中疯狂翻涌着浓浓的怒气。 “没错。”祀纣赞同地说:“我想她真正的用意,是想借老叟的手杀了君齐,只是她没料到老叟和君齐之间有这层渊源,无法得逞之后,就利用凡儿请你到凡间,她知道你为了君齐一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就可以逼得老叟杀了君齐这个祸水,但是她没想到老叟竟然会宁死也不愿伤害君齐,更不愿交出金钵,而她更没想到的是你在看到君齐背叛你之后,不但没有杀了君齐,反而还对他如此怜惜。” 明白自己所爱竟然被人这么算计着,司空碎就无法冷静,他微微眯起眼,“敢碰我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话说炎豫全身在疼痛中快要失去意识时,缪碧却突然出现了。 看着自己的主人,炎豫觉得希望来了,身体摊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睁大了眼睛,声音沙哑着喊着,“主人!你终于来了,救我,救救我。” “救你?”缪碧冷笑了一声,脸上满是狰狞,“我让你做的事你一样没做到,竟然还想让我救你?” “不。”炎豫急了,忙说:“主人,再给我次机会!虽然这次的事我没有做好,但我一定会……” “不用了。”缪碧已经扼住炎豫的喉咙,“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可笑颜君齐背叛了鬼王,鬼王竟然还如此怜惜他。我们的事已经暴露了,即使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你,与其在鬼王手上不死不活,还不如乖乖死了的好。”说着已经折断了他的喉咙。 炎豫睁着大大的眼睛,即使是死,眼睛也没有合上。 缪碧还没来得及给他合上眼睛,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你做得还真好啊,竟然让我按着你的计划一步一步走。”冷酷且愤怒的声音在破庙响起。 缪碧脸色一片惨白,回过身就看见司空碎立在空中,吓得瘫倒在地上,“鬼……鬼王大人……”她不是没有看到过司空碎,只是从来没看过这样盛怒的鬼王。 司空碎极为愤怒,却还是冷笑着,“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你错就错在竟然敢碰我的人。” “不对。”缪碧虽然恐惧,却还是不怕死地挑衅司空碎,“我不是错在碰了你爱的人,我唯一的错是妄想能得到你的爱。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我那么爱你,可你却看不到,反而犯贱地去讨好一个对你毫无感觉的人。我是错了,可是你没错吗?你比我错得更多!” 司空碎冷笑着,伸出手,缪碧的身体就浮了起来,喉咙被他掌握在手中,“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错了,但我愿意错,没人可以阻止我,而你没有能力,却企图伤害我的君齐,这是错上加错,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说着把她往地上一扔,然后吹了个口哨,就进来了几匹巨大的妖兽,“你痴心妄想了那么久,不就是欠操嘛,我这些小可爱们这么魁梧,一定会让你欲生欲死,欲罢不能的。” 缪碧被妖兽围在中间,眼中满是恐惧,无意识地不断求饶,“不!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鬼王大人,饶了我,饶了我!” 司空碎却完全不为所动,只说了一句,就离开了,“慢慢玩,不尽兴不用回来。”这是对那些妖兽说的。 第八章(四) 回到鬼宫之后,就直奔君齐的庭院,虽然知道君齐没有一个晚上是不会出来的,还是忍不住想在旁边守着。 捧着黑色曼陀罗,坐在庭院的阶梯上发呆。这种抱着花的感觉,就像抱着君齐一样。君齐不在的日子里,他就是这样抱着花,一遍一遍诉说着对他的思念。 视线落在梅花树上,司空碎突然想起那一天,那个他每次想起都会后悔的一天,就是在梅花树下,他放开了君齐,然后,看他像摆脱了束缚的鸟儿一样越飞越远,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处境。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放开君齐,是不是君齐和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后悔了,君齐,我真的好后悔。”用手捂着眼睛,却有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落在花瓣上,顺着花瓣流入花心。 这滴泪一直落到花内的世界,啪嗒,狠狠碎在地上,也碎在君齐心上。 “这是什么?”虽然已经猜到,但君齐还是明知故问。 “这是碎的眼泪,是他破碎的心。”黑影看着掉落下来的泪,心里一阵感伤,“这一百年以来,他都是这样对着花黯自神伤,用眼泪滋润花瓣,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不爱呢?” 君齐没有说话,黑影就继续说:“我不想再看到他落泪,我要让他幸福。” “可是你没有办法。” “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只有你可以。”黑影低着头,“既然连天曳已经不要你,那说明这是天意,让你留在碎身边,碎被你伤得很深,而你也被连天曳伤得更深,你们两个正好可以治疗对方的痛。” “没用的,他的爱无法治愈我的心。”颜君齐苦笑着摇摇头。 “但你的爱却可以治愈他的心。”黑影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迫切的希望,“虽然说,这样对你来说不太公平,但是,这原本就是你欠他的,虽然刚开始是他强制把你扣留下来,但他最终还是放你走了,而且你在走之前明明就有答应过,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君齐没有再拒绝,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而且又深知司空碎的真心,但是,他的心已经一片荒凉,上面布满了沟壑,只有想到连天曳时,那颗心才会微微颤动,生生地疼,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这样的他,也能治愈别人吗?或者说,这样的他,还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治愈别人吗?明明连自己都治愈不了。 “给我点时间。”微不可闻的声音,君齐闭上眼睛,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埋葬痛苦,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振作,没错,他是个男人,怎么能为了情爱这种小事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管伤得多深,都要站起来,以后的日子这么长,长到心上都铺上厚厚的灰尘,那么那些痛,也会被掩埋吧。他只是需要熬过这一段时间,那么以后的路,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再有连天曳这个人。也会像以前一样,不会痛,只会有长长的绵延不断的寂寥。 司空碎对着梅花树整整对了一个晚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个晚上竟然就这么快得过去了。 君齐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高高在上的鬼王却像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失神地望着远方,没有再掉眼泪,只是看在人眼里,却更加酸涩。 难怪另一个自己会这么怜惜他,如果自己早日能看到他这副样子,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他看惯了司空碎意气风发与霸道,却很少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虽然他会也曾在自己面前那样不舍,但是那种不舍并不能引起他心里过多的怜惜,有的只有愧疚。 而如今看着司空碎,心里依旧还是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怜惜与自责。 君齐脑中想着这些,身体却快了一步,由后面搂住司空碎。 司空碎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正好能看到君齐将脑袋枕在他颈窝处。 司空碎没想到自己竟然失神到这样的程度,竟然连君齐已经出来了都没有发现。 看着那双带着微微刺痛的眼,司空碎又惊又喜,但更多的则是喜,感觉君齐好像有些变了,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对不起。”君齐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司空碎的眼,那双眼睛会让他更加愧疚,会让他后悔做的那些傻事。如果从一开始就呆在他身边,就不用担心被舍弃。 “君齐。”司空碎将颜君齐抱进怀里,喃喃自语,“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君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必遭这种罪。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把你放在我身边,由我好好保护着,我不想再放开你。” “你不用放开我。”君齐轻轻拍了拍司空碎的背,“我已经明白了,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前是我太傻,伤害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想着连天曳,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 “真的?”司空碎从颜君齐怀里出来,脸上竟然带着孩子般的惊喜与期待。 他这样期待的表情反而让君齐心疼,他是有多心狠,才会让司空碎仅仅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开心成这样,“嗯。”君齐点点头,“我不会再让你痛。” 第八章(五) 连天曳失魂落魄地从金钵中出来,就看到老叟和小尤在外面等他,忙收拾好情绪,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师父,对不起,把你的金钵弄坏了。” 话说在祀纣让他们走后,老叟就和小尤在一旁躲着,偷偷看着金钵。 没过多久,司空碎就抱着君齐出来了,看到君齐安然无恙,老叟也放下心来,但是心很快又揪了起来,虽然君齐没有受伤,而鬼王眼中也满是疼惜,原本是圆满解决了,但君齐脸上一片死灰,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师兄,你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小尤的话打断了老叟的回忆,“你怎么能让司空碎把带走颜少爷呢?” 连天曳并不知道君齐和老叟有什么渊源,因此对小尤的态度也有些疑惑,他们不是一直想要君齐回鬼间吗?如今他回去了,他们怎么又不满了? 连天曳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走了不是更好,他是鬼,本来就是属于鬼间的,呆在人间反而会打乱人间的秩序。” “糊涂!”老叟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教你斩妖之术,是为了什么?你迫于鬼王威胁,竟然眼睁睁放走自己疼惜之人,贪生怕死,还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徒弟?” 连天曳在心里苦笑,贪生怕死吗?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不过,也没有必要否认,“师父何必这么认真,反正只是一个鬼魅,利用一个鬼魅,而能全身而退,不是挺值得的吗?” “你怎么能这么利用颜少爷?”小尤不满地吼了他一句,“颜将军对师父恩重如山,颜少爷自然就是师父的在世恩人,你怎么能为了活命利用师父的恩人呢?” 恩人?颜将军?连天曳突然想起那一天,君齐用寂寥的声音说出,“我在等人。”他那时候,是真的想要抹掉那丝寂寥,但是,最终不仅没做到,反而将君齐再次推入地狱,由他亲手将他推入地狱。 “颜将军……是君齐的父亲吗?”连天曳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 “没错,就是颜将军嘱托我来找颜少爷的。”老叟抬起头,眼中一片沧桑,当年的马嘶与热血似乎还历历在目,颜将军死前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断嘱咐着。他说,君齐是个倔强的孩子,出征之前为了安抚他,才说一定会回去,让他等着,可是这原本的安抚恐怕就要成为枷锁,让他一定要找到君齐,让他不必再等。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把颜将军的遗嘱托付给颜少爷。 “那君齐知道你的身份吗?” “少爷并不知晓。”老叟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来不及说。” 也就是说,君齐他还要永无止境地等下去吗?还有承受那些永无止境的寂寥。 “这件事只能交由你去完成。”老叟看了连天曳一眼,“把这件事情告诉颜少爷,并帮他偷回他的另外一部分灵魂,助他早日投胎,不必再受鬼王胁迫。” 连天曳有些犹豫,他还有资格再站在君齐面前吗?君齐已经恨透了他,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他怎么还能再见君齐,让君齐再徒增痛苦? “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连天曳苦苦掩藏着眼眸深处的痛苦,“师父,找别人完成这件事吧。” “你若不去,我也不会再派别人去,如果你真的忍心让颜少爷一直呆在鬼间,那你就继续一意孤行好了。”老叟也不愿久留,转过身欲离去,“不过,你真的能一辈子欺骗自己的真心,让自己心爱之人时刻在他人掌控之下吗?” 说着,人就已经没了影,徒留连天曳一人留在广场之上。 连天曳仰头看着苍穹,眼中有两种情绪在争斗,阖上眼眸,将那些痛苦与挣扎锁在眼中,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只有一种坚定,不管君齐是否恨他,他都绝不能再让君齐那样寂寞,如果君齐实在无法原谅他,他也可以帮君齐投胎之后,再也不跟他来往,也好补偿了君齐。 鬼宫之内,这几日都喜气洋洋的,全因鬼王心情甚好。 特别是在鬼王身边伺候的人,都得了不少好处,原以为自那日鬼王带君齐回来之后,鬼王的暴怒会让他们都没好日子过,可是事情却不如他们所想,鬼王反而慈祥了许多。 而君齐房中,梳妆镜前的两人一立一坐,君齐站在司空碎身后,替他梳理头发,镜中的男子俊朗非凡,这几日更是时常带着笑,比往常多了分亲和。 怎么从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能这样下去也好,也不用再想着连天曳,安安心心地呆在司空碎身边。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司空碎见颜君齐一直在发愣,握住颜君齐替他梳理的那只手,将他的身子拉下来一些,在他那淡粉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轻轻的一个吻,让君齐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才微微红着脸,退开一些,“我只是在想,今天我们要怎么过。” 司空碎见君齐退开,还以为他是有所防备,心里就微微一疼,却也没有发作,毕竟君齐才刚刚受过伤,他也不想为难他。 只是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就不能陪你了。” 君齐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点点头,“既然你有事情要处理,那就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司空碎又错把君齐的话当成是君齐并不在乎他,心里一疼,就匆匆走出了房门。 第九章(一) 一只船停在鬼间门口,然后从上面下来两个人。 守门的看到两人,又埋怨了一句,“思凡,你怎么又带回来一只啊?都说了鬼间鬼口暴涨了。” 思凡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关我什么事?这只鬼跟我比较熟,就由我带他去登记,不劳烦你们了。” 守门疑惑地抓抓头发,“但是思凡啊,你不是早就不当引路人了,怎么又干起这行了?” “都说了我跟这只鬼有点熟,在他还是人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就想送他一程,不行吗?”语气微微上扬,让守门人不敢再质疑,乖乖放他们进去了。 走得有些远了,思凡才停下来,低声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要靠你自己了,但是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说是我帮了你,要是让祀纣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连天曳眼中透出感激,“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来。” 思凡没有理会他的感激,能这么简单就进来主要也是因为连天曳是半人半鬼,才不会被人发现。转过身就径自走了,只是走时又说了一句,“这次你可不能再伤了君齐,我虽然性子比较冷,却把他当成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再看到他脸上有那样的表情。” 连天曳看着思凡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把君齐拯救出来。 在鬼间的集市里逛了许久,也从不少鬼口中知道了鬼宫的位置,但是怎么进去却是个难题,如果直接杀进去,一定会惊动司空碎,到时候想要救出君齐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正在一筹莫展时,却听到有人说鬼宫正在招新的奴役,因为是一年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聚集的鬼特别多。 连天曳在心里暗暗欣喜,看来这是上天注定的,他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连天曳立刻赶到招新的地方,一大群鬼聚集在那,都不停往中间的一个小摊上挤,这样的情景真是壮观啊。 连天曳也想不了那么多,就往里挤,当终于挤到摊前时,已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我要进宫。” 这回是祀纣亲自来招新的,一抬头就看到连天曳这张脸,眯了眯眼睛,“你为什么要进宫?” 连天曳压根就没料到会是祀纣,就觉得应该没什么机会了,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但因为堵满了人,走也走不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把你难倒了吗?”祀纣嘲讽地说:“我还以为你有多想进宫。” “这个问题还难不倒我,但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让我进宫吧。”虽然是问句,却说得十分肯定。 祀纣并没有照他的话说下去,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几百年前,小美人就是来这里招新,结果人招满了,他就只能在一旁黯自神伤。我原不想多管闲事,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奈却让我忍不住那么做了。今日的果皆因当日的因,若没有我的一时心软,也不会造就今日的君齐。” 听到君齐,连天曳心里微微一疼,也不再急着出去,反而回过身来,“你说这个干什么?” 祀纣难得对他没有敌意,“不同的因会造成不同的果,而我能相信,如果我让你进了宫,就能让小美人幸福吗?” “能不能让他幸福我不知道。”连天曳看着祀纣的眼睛,坚定地说:“但我知道,就算万劫不覆,我也一定要拯救他。” “如果你不能拯救他,最终万劫不覆的不只你一个人,你输不起。” “我不会输!” 看着连天曳眼中的坚定,祀纣心里微微一震,最终在名单上加上了连天曳的名字。 终于是顺利进了鬼宫,虽然只是里面当个小小的打杂的,但毕竟是进来了,找个人打听打听,应该就能知道君齐在什么地方,只要能找到君齐,就一定能想办法救出他。 “不好好干活,发什么呆?不想干了吗?”一个比他们稍微高一等的鬼,被称为姚大的鬼,看到连天曳发呆,就拿了根藤条狠狠抽了他一下,“不想干的话就走,反正多的是人想干这个。” 只是比他高了一个级别,就这副模样,要在平时,像这种小鬼,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但现在,为了多点时间找到君齐,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只能赔着笑哈腰点头,愣是说了许多好话,把姚大夸得飘飘然,他才肯罢休,只是却不忘为难一下连天曳。指着一旁都快堆成一座小山的脏衣服说:“今天之内,把这些衣服全洗了,洗不好就走人吧。” 连天曳笑着应着,心里却琢磨着该怎么离开这里。 第九章(二) 鬼间之中,或许最闲的就是君齐了,司空碎走后,他就更没什么事可做了。原本还想和司空碎出去转转,也好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只可惜……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司空碎是鬼王,自然要比他忙得多。 “大表哥今天不陪你吗?”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看到来人,君齐微微蹙了蹙眉,“公主,再怎么说,这是我的地方,你怎么能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进来?” 莴莱走到君齐旁边的圆凳上坐下,语气十分嚣张,“既然你都叫我公主了,那本公主来了,你怎么也不行个礼?就算大表哥再怎么宠你,你也只不过是一个男宠而已,一个暖床的下人竟然还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尊卑?” 君齐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虽然早已听说司空碎有一个刁蛮任性的表妹,但还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目中无人,而且还会说这样侮辱人的话,完全没有一丝修养。 饶是君齐脾气再好,也无法容忍,他站了起来,走到莴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莴莱,“我敬你才尊称你一声公主,但不代表我惧怕你,你若是再出言侮辱,君齐就不能再忍了。” “你!”莴莱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联想到几日前,司空碎就是因为他这样对她,她心里就更恨。 眼神瞄到一旁的黑色曼陀罗,头一昏,就冲过去拿起曼陀罗狠狠地摔在地上。 花盆被摔得四分五裂,泥土也散了一地,甚至有些根都被折断了,花朵也渐渐萎缩。 莴莱解气之后就转过身来,还想好好警告君齐一番,却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一张脸已然死灰,有不少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流下,双目紧紧闭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莴莱被吓得不行,再回头看了一眼曼陀罗,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放着君齐灵魂的花朵,只有灵魂所处之所被破坏,才会如此痛苦。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只是想摔些东西解气,却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但是,有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放在这里?难道大表哥他就不怕君齐拿着它去投胎吗?难道大表哥就有这么信任他吗? 君齐低低的呻吟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敢再呆在这里,虽然君齐只是男宠,但她也明白了司空碎对他的重视,要是司空碎知道是她害死了君齐,那她一定也不会好过,没有办法,只能落荒而逃。 莴莱没走多久,连天曳就过来了,他避开了众多的守卫才到了君齐房间,虽然有些危险,但为了见君齐,这些都没什么。 只是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君齐倒在地上,心里猛地一惊,思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冲过去将他抱进怀里,“你怎么了?君齐。怎么会这样?是司空碎吗?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 一见面就甩出这么多个问题,也确实表明连天曳此时是有多么慌张,他此时十分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他的君齐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却能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再喊他,君齐皱了皱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睛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君齐。”连天曳看着君齐紧锁的眉,微微颤动着的眼皮,就知道他是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知道这一点之后,心里就更加疼,用力将君齐抱得更紧,“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不那么痛苦?” 被这样抱紧,君齐却觉得十分安心,虽然觉得生命在慢慢流失,但是总觉得如果就这样死掉,好像也挺不错。不对,他早就已经死了,只是失去魂魄而已,没什么的。 司空碎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连天曳抱着他最爱的人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已经被背叛过一次的司空碎当然不可能不怀疑,他怒吼了一声,抽出一旁的宝剑,什么也不顾地就朝他们俩刺去。 连天曳感觉到杀意,忙用手抓住刺来的宝剑,也不顾自己疼不疼,反而去看君齐的状况,看到君齐安然无恙,才舒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在受伤。 攻击被抵消之后,司空碎才看清楚君齐有些不对,目光往四周一扫,就看见破碎的曼陀罗。 心里突得一紧,哪里还有刚才的愤怒,把连天曳一把退开,自己抱住君齐,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一时气不过,朝连天曳吼了一声,“你恨我就恨我,为什么要伤害君齐?他是无辜的!” 连天曳被推开,又被这么吼了一顿,心中的愤怒也被激发出来,狠狠在司空碎脸上砸了一拳头,“你还说我?是谁把他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我相信你不会伤害他,才愿意将他交给你,但你竟然把他弄成这副样子!” 两个火了的人都没有了理智,你一拳我一拳,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忘记了君齐正处于痛苦之中。 直到来看望君齐的祀纣进来之后,朝他们吼了一声,把他们全吼醒了之后,才停止了这错误的争斗。 “你们再这么打下去,小美人就没救了!”祀纣说着走到曼陀罗前,变出一个花盆来,小心翼翼的把曼陀罗放入花盆中,又捧了些土放入花盆中。 司空碎将君齐小心地放在地上,也走到曼陀罗旁,手放在花上,施了法,花瓣就微微舒展开来,断裂的花根也重新长了出来,扎进土里。 君齐的气色也好了一些,虽然眉头还依然紧锁着,却不再那么痛苦。 一切完成之后,司空碎才小心翼翼地捧起花,将它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再怜惜地抚摸一下,才回过身。 连天曳已经把君齐抱到床上,坐在床边用袖子轻轻擦掉他额头的汗。 看着这样的场景,司空碎心里就很不舒服,他走到君齐床边,将连天曳拖开,不准让他再碰君齐一下。 第九章(三) 等到安置好君齐,司空碎才开始追究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连天曳也毫不畏惧,“我来带他回去。” “带他回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司空碎笑了几声,才又板起了脸,眼睛微微眯着,“你已经把他伤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当然是救他。”连天曳毫不示弱,“你才把他带回来没多久,他就变成了这样,要是再留在你身边,难保他不会再出些什么事。”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会查清楚。”司空碎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那个伤害君齐的人,他绝不会轻饶,“但是你,我也绝饶不了,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不安一天,只有你死了,君齐才会一心在我身上。” 还没等他动手,祀纣就阻止了他,“你不能杀他,如果杀了他,让小美人知道的话,小美人是不会原谅你的。” “只要你不说,君齐不会知道。”司空碎冷冷瞥了祀纣一眼,“如果你要拦我,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祀纣心里一凛,看他这样子,似乎是要动真格了,如果再多管闲事,自己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怎么说都是他带连天曳来鬼宫的,要是他就这么死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小美人? 所以虽然司空碎已经甩下狠话,祀纣也不打算置身事外,反而用身子挡在连天曳面前,“虽然我并不想管你的事,但连天曳毕竟是我带来的,如果他死了,我会不安的。” “你带来的?”司空碎的声音很冷,虽然知道一定是什么人帮助连天曳进来的,但实在没想到这个同伙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他!这个事实让他更为愤怒,“你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不会处置你?既然你这么想帮他,那我就成全你,连你一起除了。” 祀纣知道没有了退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连天曳一起联手冲出去,如果他跟连天曳联手的话,应该还有胜算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就听到连天曳嘲讽地大声说:“想不到鬼王竟然是这么可怜的人,为了让心中所爱留在身边,就要杀了他爱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君齐就会一心一意留在你身边,真是太可笑了。我告诉你,不管我是活还是死,君齐爱的始终都只有我一个人,而你永远只能得到君齐的愧疚,而不是爱。” 在鬼王盛怒之时,连天曳竟然还敢出言激他,这倒让祀纣心脏有些受不了,这毕竟是司空碎的心病,而连天曳竟然敢这么大声指出他的心病,也不怕他一时怒气攻心,连着君齐也一起杀了吗? 不过这只是祀纣的猜测,而事实则是,鬼王虽然愤怒,却没有再喊着杀连天曳,反而笑了,“你以为用这小小的激将法就能让我不杀你?事实表明,你赌对了,我的确不想杀你了。因为突然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容易了,我会让你活着,然后看着你爱的人是怎么跟我在一起的。” 连天曳冷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做?” 司空碎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说道:“你竟然这么想来鬼间当奴役,那就真的成为这里的奴役好了。我允许你呆在君齐身边,允许你跟他见面,跟他亲热,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君齐愿意原谅你,他愿意这样做,如果是你逼迫他的,那在你还没得逞之前,你就会死了。” 对于这样的要求,连天曳和祀纣都十分惊讶,司空碎竟然会让他留在君齐身边,这不是表明了给他们机会?不过,连天曳不相信司空碎会这么好心,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毕竟这是对他有利的条件,他当然不可能不同意。 “我答应。” 看着带着笑意的司空碎,大家都不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只是在赌,赌君齐是会履行那日抱着他时所说的诺言,还是愿意放下心中的恨意,重新跟连天曳在一起。 这个赌的赌注很大,他输不起,但如果赢了,他就能让君齐真的心甘情愿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了。 君齐感觉自己在痛苦中停留了好久,才慢慢沉睡,似乎又沉睡了很久,才带着倦意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君齐半眯着眼,愣是看了好久,那身影也没清晰起来。 最终实在看不清,君齐只能伸手过去,那人忙抓住君齐,不知怎么,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君齐微微蹙眉,“碎,我睡了很久吗?怎么眼睛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能感觉到手中的手突然一僵,君齐有些疑惑,又闭上眼睛,微微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总算能看得清楚了。 也正好能看到自己面前还牵着自己手的人,那温柔的神色让君齐心里一痛,像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连忙甩开他的手,猛地坐起身来,“你来干什么?” 那防备的动作,那厌恶的表情让连天曳有些发愣,他没想到再见面时,在君齐脸上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表情,他怏怏地收回手,嘴角特意勾起、笑却掩不了声音中的失落,“我只是想见你。” 君齐心里微微一颤,竟然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而高兴,明明已经被伤得这么深,怎么还学不了乖? 这个伪善的人,根本就一点不在意他,这一切却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但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被他骗的呢?明明就连心都已经输掉了。 “如你所见,我很好。”君齐抬头看着头,努力掩藏着眼中那丝不舍,“你可以走了。” 第九章(四)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不要急着赶我走。”连天曳有些急,半蹲在君齐面前,却不敢伸手去碰他,只能急急说。 他的话像用钉子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钉进君齐心上,血肉做的心被这样狠狠伤着,每一下都痛到快要昏厥。君齐不敢正眼看他,只能把头别到一边,狠着心又重复了一遍,“请你离开!” 君齐这样的无情,狠狠伤透了连天曳的心,虽然知道是自己伤他在先,却还是无法释怀。 难怪司空碎会这样放心让他接近君齐,原来是因为他坚信,过去那一段伤害,君齐是绝不会原谅的。 只是,连天曳不想放弃,他不想这个美好的人一直被囚禁在这,既然君齐不愿意原谅他,那就只能用另一种办法让他心动。 “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我这次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连天曳轻轻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受人所托,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连天曳原本只是想告诉君齐,让他不再有束缚,但没想到,他无心的这一句话,却让君齐的心完全凉透了。 他还真的相信了,相信连天曳是离开之后,才发现其实对他有情,才会再来找他,原来根本就是自己想太多。 他根本不是出于真正的怜惜,只是受人所托。君齐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天真,也一时更恨连天曳。 他明明就已经决定要忘了连天曳,但连天曳却又出现了,将他深深埋葬的心又挖了出来,在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狠狠划了一刀。 他不让他忘,他非要让他将那些背叛记起,一时间,君齐失了理智,抓起枕头往连天曳身上砸,“滚!你给我滚!” 枕头砸在身上并不疼,但连天曳却被砸愣了,他不知道君齐怎么会突然这样,思维还没转过来,身子就已经过去,顾不得君齐挣扎,牢牢抱紧他。 只是连天曳才刚碰到君齐,身体就像火烧一样,每一片都灼伤般地疼,疼地他只能条件反射地放开君齐。奇怪的是,他一放开君齐,身上那种莫名的剧痛就消失了,好像刚才只是错觉而已。 只是他知道,那并不是错觉,因为刚才的痛楚十分真实。可是明明君齐睡着的时候他可以触碰君齐的,为什么现在碰却会有这种痛呢?难道是司空碎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他只能触碰君齐的手,却不能大面积地触碰他? 君齐猜不到连天曳现在所想,但也没有这个心思,就在连天曳抱住他又狠狠放开时,就又狠狠伤了他一次。既然这么嫌弃他,又何必非要委屈自己靠近他? 君齐已经无法跟他再同处一室,但连天曳却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反正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心里一时置气,也不顾身体还没有恢复,就从床上下来,再也不看连天曳一眼,像逃难一样朝着门口跑。 连天曳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君齐,那种火灼的痛又再次袭来,迫得再次松手,也让君齐乘机逃走了。 君齐走后,连天曳是既疑惑又心疼,疑惑的是为什么他连君齐的手都碰他了了?而心疼,则是君齐对他的防备,对他的恨意。虽然是他伤害了君齐,但君齐为什么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君齐是逃出来的,身上也没穿外衣,没跑几步,就被捕入一个怀抱。 君齐下意识地挣脱,可对方却将他抱得更紧,“君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君齐不再挣扎,而是静静躲在他怀中。 司空碎抱着君齐,但却有一种湿润在胸口溢开,似乎能溶进身体,灼烧着心脏。 司空碎紧紧抱着君齐,他不想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如果看到那张纯净的脸上挂上泪珠,会让他发疯。 所以只是静静感受着,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本该高兴的,因为君齐选择站在他这一边,但君齐的泪却让他心痛,是他的自私害他落泪了。 身体被紧紧抱着,每一根骨骼都像要被压碎,但这样的拥抱却给了君齐足够的勇气,他说着,“我不要再看到他。”声音里却满是哽咽。 司空碎听着这些哽咽的话,心里很酸,酸得眼泪都要下来,但是他只能张大眼睛,他不是君齐,不能肆无忌惮地哭。 但在这时,他突然好嫉妒,好嫉妒,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让君齐这么爱?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让一向坚强的君齐哭成这样?为什么那个人仅仅只是出现了一瞬,就能在君齐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不是那么仁慈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总是会不顾一切代价得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直都是他的座右铭。但是,对于君齐,他做不到如此狠心,即使心再疼,也不忍心逼迫。 “我不会让你再看到他。”心里下定决心,不会再让连天曳出现在君齐面前。因为他知道,君齐能拒绝得了一次,未必拒绝得了第二次,这个赌局,最后输的,一定是他。 第九章(五) 不远处,思凡静静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一旁的祀纣搂住思凡,“凡儿,希望我们不要有这么一天,不然我会发疯的。” 思凡伸手覆盖在祀纣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头头,“嗯。”不光是你,连我也会发疯。 君齐哭累了,就在司空碎怀中睡着了,司空碎不由苦笑,站着都能睡着,看来是身体还没复原,又受了打击。 司空碎将君齐打横抱起,低头吻了吻他哭得红肿的眼睛,把他抱回房间。 连天曳已经不在了,恐怕是怕司空碎赶他走,所以就躲起来了吧。 司空碎把君齐放在床上,也不派人去找,连天曳也不是一般人,如果他要躲,也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只找了几个他比较信赖的鬼,让他们在暗中看着,不让连天曳靠近君齐,如果实在挡不住,就来汇报。 连天曳失魂落魄地回到打杂的地方,姚大刚好因为工作没完成挨过骂,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回来,怎么可能不气愤? 马上冲到连天曳就骂,“你这个小鬼,刚进来鬼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让你洗的衣服你一件不洗不说,竟然还不知道哪里潇洒去了。上头来拿衣服了才知道衣服都没洗,害得我被上面骂,还被扣俸禄,这件事情,你说该怎么了?” 连天曳本来就烦,还有一只鬼在旁边碎碎念,一时忍不住,就一张符甩过去,把他打成灰飞烟灭。 休息时间,原本是没人的,但偏偏有个小鬼出来想方便一下,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叫起来,“斩妖……”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连天曳堵住,连天曳看看周围,没人出来,似乎没人听到,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没有杀小鬼,反而说:“这件事,只要你保密,我就放了你。” 小鬼吓得慌忙点头。 连天曳放开了小鬼的嘴巴,“我今天心情不好,才会错手把他杀了,我来鬼宫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被这种事情打扰。” 小鬼拍了拍胸口,幸好他没有一时心情把他杀了,“我叫寒江月,我是刚进来的,我原本是想在鬼间安安份份过日子的,但前几日听说我的好朋友在凡间受了伤回来了,我就想来看看他。” 连天曳对他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寒江月完全没有看出连天曳的敷衍,继续说:“但是刚进宫的都只能在这里打杂,只有打几百年的杂,才有机会进到那些贵人身旁伺候。”寒江月突然想起当年的君齐,幸好是遇到了祀纣大人,才不用在这地方耗费几百年的时间,才能顺利去了凡间。只是不知道他去凡间做到自己要做的事了没有,真的很想去看看他,虽然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但毕竟是第一个在鬼间认识的朋友,所以很想去看看。 连天曳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知道,他也就不会这么敷衍了,匆匆跟寒江月说了再见,就去休息了。 从来没有跟这么多只鬼同处一室,但为了君齐也只能忍,谁叫他在这里只是个下人,只能跟一群下人挤房间。 君齐醒过来时,感觉身体被搂着,像是担心他逃跑一样。 君齐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拿掉司空碎搂着自己的那只手,从床上下来。 刚走出房门,司空碎就睁开了眼睛,早就君齐醒时,他也跟着一起醒了,见君齐出去,也偷偷跟了出去,不是相信他,只是太害怕失去。 一出去就看到君齐坐在台阶上,对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司空碎不想打扰君齐,就静静躲在一边,偷看着君齐。 君齐静静看着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天际有一团淡淡的光,就像他那日对连天曳所说的,鬼间远远没有人间那样美丽的夜色。 就算是白天,天也是暗的,鬼是不需要光的,在黑暗之中,才更能生存。 君齐伸手,想要去触碰那道光,但不管再怎么努力伸手,也终究无法触碰。明明看起来是那么近,真的想要触摸时,才发现,其实很遥远。 就像连天曳一样,给予他那么多温暖,就像阳光一样,让他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飞往,到最后被烧得体无完肤,才明白,他不配,不管他怎么自我安慰,他都不配接近太阳。 君齐收回手,闭上眼睛,不让酸涩的眼泪再次掉下,他不想再哭,不想让连天曳看不起。 那个人,不管再怎么伤害他,他都不能不爱,如果爱太痛的话,把它转变成恨,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痛? 君齐再次睁开眼睛,眼中的湿润已经不再,不是消失了,而是流进了心里,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我怎么恨得了你呢?”君齐轻轻说着,“但是不恨你,我又该怎么处理这份感情呢?” 第十章(一) 整整一个晚上,君齐都坐在台阶上,而司空碎也远远看着他,看了整整一夜。 这样一副场景被祀纣打破,他原本是想来看看君齐的,结果发现他坐在台阶上失神。 祀纣对君齐还是有些愧疚的,如果不是当初他把君齐带进鬼宫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看他这副样子,当然十分不忍。 于是偷偷溜到君齐身后,在他耳边突然大喊了一声。 君齐吓得站起身来,在看到祀纣时,还不满地揉了揉有些被震聋的耳朵,“你干什么呀?” 被埋怨的祀纣一点也没愧疚,反而在一旁捂着肚子大笑。 君齐心情原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弄,心情就更加低落,不想理睬他,往自己屋里走。 但祀纣却拉住了他的手,“别走这么急啊,我带你出宫去玩吧。” “你不怕碎责怪你啊?”君齐回头,并抽回手,“而且我没心情。” “我才不管我哥呢。”祀纣拦住君齐的路,“今天凡儿不在,我一个人无聊,你就当陪陪我呗。” 君齐有些无奈,“大少爷,我真的没有心情。” “就是没有心情才要去啊。”祀纣也很坚持,“你一直呆在这里,不别憋出病来才怪呢。” 君齐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才明白他的情绪让这么多人担心,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却还是果断拒绝了,只是脸上却带上了笑意,“我没事的,你不用这么担心,感情这种东西,过几天就会过去的,所以你不用这样。” 祀纣当然知道君齐只是在逞强,但君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君齐的肩膀,“如果撑不下去了,别忘了还有我跟凡儿,我们可以帮你。” “嗯。”君齐点了点头。 等祀纣走后,君齐就走进屋里,发现司空碎已经起来了(其实是一个晚上都没睡),脸上一扫前几天的忧郁,蹭到司空碎面前,“你今天起得好早哦,碎,但是还是没有我早。” 如果不是司空碎盯着他看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可能会相信这笑容是真的,但现在他只能看到君齐笑容背后的泪。 他明白君齐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也不拆穿,而是轻轻搂住君齐,“嗯,你今天很勤劳。” 君齐装出一副被夸了很开心的样子,从司空碎怀里出来,“看在你这么夸我的份上,我给你做早膳吧。” 司空碎有些惊奇,“你还会做早膳?” “当然了?你看不起我啊?”等司空碎露出一个“不敢”的表情,君齐才继续说:“不过已经几百年没做了,可能做出来不好吃也说不定。但是就算不好吃,你也得给我全部吃下去。” 司空碎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世上可没有人敢逼我吃东西。” 君齐转过身,“我哪里敢逼鬼王大人啊?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我就不做了。” 司空碎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由后面抱住他,“好不好吃都还不知道呢,如果还过得去,我就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我怎么敢让鬼王大人委屈自己呢?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做这个罪人了。”君齐从司空碎怀里出来。 司空碎脸上笑着,心里却很苦涩,这场景看似甜蜜,其实不然,他们心里有各自的苦,只是努力掩藏着,用轻松的方式掩藏这种苦涩。 “你不肯给我做早膳了?” “不做了。”君齐把头别到一边。 “你不给我做,如果我饿了,可能就把你吃了。” 没想到君齐竟然真的伸出手臂放在司空碎面前,“吃吧。” 更没想到的是,司空碎真的低头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疼!”君齐忙收回手,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埋怨地扫了司空碎一眼,“你还真咬啊?” “是你让我吃的啊。”司空碎拿过君齐的手臂,再次低下头,在君齐以为还会传来痛楚时,却感到刚开始被咬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 司空碎小心翼翼地吻着君齐手臂上的牙印。 君齐眼中一暗,心中的阴暗面又再次涌起,是他让这个骄傲的男人染上那么多的悲伤与孤寂。 他乖乖地任他吻着,即使手已经因为抬得太久而变得酸疼,也没有收回手。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一段时间,司空碎才抬起头看着他,“还疼吗?” 君齐摇了摇头。 “不疼就快去做早膳。”司空碎放开君齐的手,“我都快饿死了。” “那你想吃什么?” 司空碎深情看着君齐,“只要你做的什么都行,就算放毒药我也吃。” 君齐不敢跟他对视,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是哦,看来我得放些毒药进去了。” 司空碎突然上前抱住君齐,“如果我被毒死了,你会开心吗?” 他声音里的情绪让君齐心里一疼,却又故意忽略,“这世上哪有什么毒能毒得死你鬼王大人啊?” “会死的。” 君齐一怔,抬头看着他。 司空碎也看着他,并抓住君齐的手放在胸口,“如果是你下的毒,这里会死的。但是,如果是你下的毒,就算会死,我也会吃。” 君齐闭上眼睛,“你别这样,碎。别说这么沉重的话。” “对不起。”司空碎低头轻轻在君齐唇上碰了一下,“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君齐从他怀里出来,“我去做早膳。”说着就出去了。 司空碎看着君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君齐。” 第十章(二) 君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碎眼中的痛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上,很沈。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让碎真正幸福起来,难道真的要等他心里真的完完全全没有了连天曳的影子,他才会幸福,才肯真正相信自己? 君齐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路上的人,才会在一个转弯处撞上一个人,对方手上的衣服也落了一地。 君齐反应过来,忙蹲下帮他捡衣服。 “刚洗好晒好的衣服,掉到地上都脏了,又得重新洗了。” 虽然是轻声埋怨,君齐还是听到了,他继续捡着衣服,脸上多了丝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在想别的事情,才会撞到你,要不我替你洗吧。” 对方抬起头,显然不认识君齐,“这可是你说的?” 君齐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竟然答应了,可是他还得去给碎做早膳呢,哪有时间给他洗衣服啊? “我现在还有事,要不等我做完事再去给你洗……” “你要是不想洗就直说。”对方打断了君齐的话,“等你忙完事,我早被总管逐出宫了。” 君齐没办法,只能答应现在帮他洗,想着快点洗好,再替碎做早膳吧。 于是对方就把君齐带到了洗衣房,自己做到一边休息,“就是这里了,我可是急着把这些衣服送过去,你快点洗。” 不管是在世时,还是在鬼间,君齐一直都是被人宠在手心的,从来就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如今对着这么一大盆的衣服,君齐都不知道该怎么洗。 就在手足无措时,却有一双手伸进盆里,洗起衣服来。 君齐一愣,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君齐脸上有些诧异。 “几百年了,你还记得我啊?”寒江月脸上满是笑意,原想着要怎么才能靠近君齐,但君齐却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对于第一个在鬼间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忘。” 寒江月心里有些感动,忙把君齐扶到一边坐下,还想跟他叙会儿旧,那个带君齐过来的小鬼却讽刺道:“你跟我过来难道是为了叙旧的?” 君齐被他说的脸微微一红,站起来想继续洗,寒江月却拦住他,转而走到那小鬼面前,“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让他洗衣服,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小鬼轻轻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想说他是鬼王大人吧?不过抱歉啊,这种烂掉牙的谎话骗不了我,我在很早以前就见过鬼王大人了。他已经答应要替我洗衣服了,今天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洗。” “是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工作时间,这里其实有很多鬼,只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但门口的声音却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召集过来。 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所有人都跪到地上,“鬼王大人。” 司空碎脸色不太好,走过那个小鬼面前时,瞳孔一缩,正想杀了他,却被君齐拦住,“别杀他。” 小鬼早被吓得不行,他不知道君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鬼王大人亲自来往,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鬼王大人的决定。 司空碎不再看那小鬼,而是看着君齐,“不是要替我做早膳吗?你就是来洗衣房做早膳的?” 君齐知道司空碎不开心了,而能这么简单就找到这里来,肯定是因为他派人监视这他,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司空碎的感觉,所以也没太在意。 “对不起,因为我不小心把人家的衣服撞倒了,所以答应帮他洗。” “洗衣服?”司空碎斜眼看了看那小鬼,看他吓得瑟瑟发抖,才看向君齐,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这双手可不是用来干这种粗活的,要是这么细嫩的手因此变得粗糙,那我可就不要你了。” 君齐抽回手,“既然这样的话,看来我得快点把这双手弄得粗糙,那样你就可以不要我了。” 司空碎没有说话,只是周围的气氛都冷下来了。 君齐疑惑地看向司空碎,却见他眼中一片阴霾,才明白他是信了刚才的话,君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搂住司空碎,“我是开玩笑的,碎,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司空碎反将君齐搂紧,似乎要将他揉碎一样,声音低低地回荡在君齐耳边,无助地哀求,“别开这种玩笑,君齐,我受不了。” 君齐心里狠狠疼着,无关于爱情,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君齐点了点头,“对不起,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全场的鬼都已经石化,努力压低脑袋,不敢看。 司空碎又警告了这些小鬼一遍,才搂着君齐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君齐向司空碎要了一个人。 司空碎没有拒绝,在听了君齐的原因之后,更是把寒江月安置在君齐身边,他知道君齐的心伤痕累累,而这时候有认识的人在旁边,应该会好些。 最后也没做成早膳,就被司空碎强行带回寝宫了,当司空碎宣了一桌的早膳,还被司空碎强行喂食,君齐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他好手好脚的,还被司空碎抱在怀里,像喂小孩子一样喂早膳,君齐有一种挫败感。 但司空碎容不得君齐拒绝,双臂搂着君齐,还能左手端着碗,右手舀一勺粥吹凉了以后才放到君齐嘴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乖,张嘴。” 君齐是张嘴了,但不是喝粥,而是抗议,“别这样,碎,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没人会进来,就算有人进来也不敢说什么,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把来人灭口不就成了。”司空碎也不依不饶,硬是把勺子贴在君齐唇边,非要他吞下。 君齐没办法,只能乖乖含进嘴里,吞了下去,这样被喂了好几次,君齐实在吃不下了,只能再次抗议,“我吃不下了。” 司空碎像是没听见,继续喂君齐粥。 君齐突然意识到,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在闹脾气吧?本着能让他开心一点的想法,硬是强迫自己又喝了好几口粥。 可是司空碎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君齐只好又开口,“这次是我的错,明明答应要给你做早膳,可是却跟着别人走了。你气也气够了,大不了下次补起,别再喂我了,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司空碎停止了动作,但也只是把勺子放进碗里,一只手伸进君齐的衣服中,摸了摸他的肚子,才说:“骗人,肚子都没鼓起来,怎么会吃不下?” 君齐欲哭无泪,不是肚子不鼓起来就是没吃饱啊。 第十章(三) 司空碎硬要说君齐没吃饱,又舀了一大勺粥放在君齐嘴边,“吃。” 君齐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司空碎,最终也没能让他心软,只得听话地继续吃。 直到肚子微微有些鼓起了,司空碎才放过君齐,他把粥放在一边,看君齐饱到想吐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心疼,“肚子鼓鼓的,像怀孕了一样。” 还不是你把我喂成这样的!君齐欲哭无泪,想从司空碎怀里起来,出去外面走走,消化消化。 但司空碎却双手紧紧搂住他,说了一句不算威胁的威胁,“走什么?还想再吃?” 君齐心里对食物都有阴影了,听他这么说,怕他又逼他吃东西,哪里还敢不听话,只是嘴里还是小小地抗议着,“肚子太撑了,想出去运动运动。” “运动?运动可不一定要出去不可。”司空碎将君齐的脸转过来,轻轻碰了下他的唇,离开,说了一句,“为我生个孩子吧,君齐。”然后又覆上去。 君齐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在懂得了他对连天曳的心之后就无法忍受跟除连天曳以外的人做那样的事。下意识地挣脱,“你别开玩笑,我是男人,怎么生孩子?” “谁说男人就不能生孩子了?”司空碎敏感地感觉到君齐的抗拒,故而将他一把抱起,放在床上,“我是鬼王,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只要我愿意,就有办法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君齐瞬间脸色大变,“我不要!” 司空碎危险地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君齐的话,“不要?” 君齐能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而司空碎脸上的表情令他恐惧,那是一种濒临爆发的愤怒,君齐不敢看他,微微垂下眼皮,声音有些担忧,又十分固执,“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尊严,我不想像女人一样顶着个大肚子,然后在一大群人面前产下孩子,那样就像是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我绝对不要这样。” 听到这样的解释,司空碎的脸色也缓了下来,俯下身轻轻咬了咬君齐的耳垂,叹了口气,“我说笑的呢,我哪有什么办法让你生孩子,如果有的话,早在几百年前就让你生了。” 君齐放下心来,但司空碎的动作又让他身体忍不住紧绷。 司空碎感觉到君齐的紧张,再次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愿意?” 君齐一愣,几乎没有考虑,就立即放松了身体,嘴角微微上扬,“我没有不愿意。” 司空碎也笑了,只是没有再继续,反而从床上下来,走之前还回头对他说:“你真是狡猾,如果你说不愿意,我就会不顾你的感受硬上了,可你偏偏这样……”司空碎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至于那笑容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那个笑却像一把刀,狠狠割在君齐心上,他明白司空碎有多怜惜他,也因此心里的愧疚也越积越多,再这样任由下去,恐怕会决堤。 所以他拉住了司空碎,他不想这么愧疚,他想要补偿司空碎对他的爱,他也想司空碎快乐。 君齐起身,由后面搂住司空碎,脑袋枕在司空碎肩上,气息喷在司空碎耳朵,双手在他身上游走,将那一身华贵的服饰变得凌乱,牙齿轻轻咬了咬司空碎的耳垂,“我说愿意是真的,不是为了逼你远离。” 没想到司空碎却挣开了君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你说的当然是真的,但你只是同情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虽然知道我已经不能这么不识相地奢望你的爱,但我也不想你是因为愧疚或者是同情才让我接近。” “那你要我怎么样?”君齐已经无法撑下去,明明他已经不顾自己的心情委曲求全地主动迎上去,他还不满意,到底要他怎么办?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司空碎猛地回过身,眼神中沈淀着浓浓的痛楚。 “可你要的我永远都给不了!”君齐也冲着他喊,把这些天一直藏在心中的话全部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不管我怎么骗自己,不管我想怎样对你好,那些好也只能是行为上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很在乎很在乎的人,所以我不想你伤心,所以我才会在背叛你后那样愧疚。但不管我多么在乎你,那些也全部都不是爱,我的爱和恨全部都给了一个人,明知道他不在意,明知道我的这些柔情都会被他踩在脚底下,可是我就是收不回来!我就是没有办法爱你!我对你的永远都只可能是愧疚,你如果不想要,不屑要,就放过我,不要让我对着你,一次一次看到你那么难过的样子,一次一次引发我的愧疚。我很累,我连自己的事都没有办法解决,我连自己的心都没有办法治疗,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讨好你!” 虽然早就知道君齐心里真正的感受,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狠狠刺伤了他的心,司空碎盛怒之下,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作出反应,狠狠地打了君齐一耳光。 君齐鬼力不高,被司空碎这么奋力一挥之后,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偶一样飞出去,撞到床角。 看着君齐疼得紧闭双眼,司空碎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哪里还有刚才的愤怒,忙过去扶起君齐,话语里既是心疼,又是愧疚,“对不起。” 君齐被这么一撞,所有的脾气也全部撞掉了,闷闷地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得太过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末了还说那么过分的话,真的对不起。” 司空碎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君齐抱紧,抱紧他小小的幸福。 第十章(四) 寒江月被批准那君齐身边伺候,再也不用在这洗衣房做粗活,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因此在收拾细软时也是轻轻哼着小曲儿。 连天曳看他这副样子,也随口问了一句,“这么高兴?是捡到金子了?” “金子有什么用?在鬼间可不用金子,都是用冥币的。”寒江月头也没回地收拾细软,语气倒是十分兴奋,“是前些日子鬼王大人过来,恩准我到君齐身边伺候。” 连天曳原本只是无聊问问,在听到君齐的名字时,立刻紧张起来,忙走到寒江月身边,抓住他的肩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你说司空碎让你去君齐身边伺候?” “在鬼间你怎么能直呼鬼王的名讳呢?”寒江月紧张地看看周围,看没人才继续说:“下次可千万注意了,不要在别人面前直呼……” “别讲这些有的没的。”连天曳毫不留情地打断寒江月的滔滔不绝,“你说司空碎让你去伺候君齐,是真的吗?” 寒江月其实还想劝劝他不要这么没大没小,但看他这一副可怕的样子,也就不再纠结这个,如愿地说出了连天曳在意的事情,“没错,鬼王大人已经允许我伺候君齐,我现在正在收拾细软。” “好兄弟。”连天曳像跟他认识了几百年一样,搂住他的肩,“这个机会你就让给我吧,我一定感激不尽。” “那可不行。”寒江月连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我几百年都没见到君齐了,这次进宫也是为了能见到他,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才不会让给你。不过没事,以后发达的时候总有的,只有你好好做事,一定可以很快晋升的。”寒江月以为连天曳只是为了要飞黄腾达。 寒江月的话让连天曳惊讶,“你跟君齐早就认识?”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寒江月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看是你忘了,我那天晚上明明告诉你我是为了一个朋友才进鬼宫的。” 可你没说那个朋友就是君齐,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敷衍。连天曳那是一个后悔啊,为什么当初没有问清楚,但也有些庆幸,要不是自己随口这么一说,可能到这小子离开了,还是不知道这小子跟君齐的渊源吧,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是绝不肯将这次机会拱手相让。 “那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寒江月看了他一眼,“什么忙?” 连天曳只匆匆说了一句,“你等等。”就离开了。 寒江月也不急着走,就慢慢收拾细软,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连天曳才回来,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寒江月,“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君齐。” 寒江月看着信上的“君齐亲启”四个漂亮的大字,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这个斩妖人竟然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这……” 连天曳明白寒江月的顾忌,忙说:“我跟君齐是是旧交,因为前些日子有些误会,所以他一直不肯理睬我,我才会跟到鬼间来,我只是想跟他把误会解除。” 寒江月接过信,又看了看连天曳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原来你是为了君齐才来鬼间的,那说明知道你来鬼间之前就认识君齐喽?那你知道君齐在人间到底受了什么伤吗?我听说君齐是因为在凡间受了伤才被鬼王大人带回鬼宫的,但我上次看到他,发现他好好的,一点儿伤都没受的样子。” 连天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伤都能肉眼看到的,有些伤是在这里的,虽然看不到,却比那些能看到的伤要疼得多。”说着指了指寒江月心脏的部位,然后转身就走,“麻烦你了。” 寒江月怔怔地看着连天曳的背影,又看了看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就是说不出哪里怪。 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收拾好细软之后,就往君齐的寝宫赶。 只是到了君齐寝宫,就看到司空碎从里面出来,脸色并不很好,寒江月恭敬的站在一边,低头喊了一声,“参见鬼王大人。” 司空碎看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就往前走,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回过身,叫住正要入内的寒江月,“你身上带着什么?” 寒江月一惊,停下步子,转过身却不知道司空碎指的是什么,只能说:“小的只是带了些细软过来……” 司空碎沉着脸,步步逼近,“可能不只这个吧。” 寒江月忽地想起他怀里还揣着连天曳要他交给君齐的信,该不是司空碎看出什么了吧?寒江月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心虚的表情,也因此让司空碎更加怀疑。 司空碎在寒江月面前站定,见他久久不肯交出,就自己屈尊降贵在他身上随意搜了一下,就搜出了一封信。 看着信封上的字,司空碎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只用难看来形容了,但念及寒江月跟君齐是旧交,伤了他恐怕会惹恼君齐。所有才耐下心来没有使用暴力。 只是将信拿出来看了看,才冷笑着将之撕碎,脸上的表情十分恐怖,“你接近君齐不会就是为了帮连天曳送信吧?” 第十章(五) “怎么会?”寒江月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也总不能让司空碎这样丑化他的目的,“我跟君齐的再遇完全是意外,跟连天曳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知道我要来君齐身边伺候,就托我送信。我原本也有顾虑,但他说他跟君齐是旧识,又说他们之间有些误会必须得解开,我才想帮他这一次。” “你只是一个下人,不要以为可以左右主子的事,连天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连天曳是斩妖人,不要以为他是那么善良的人,要是他说了些好听话,而在这信封中放的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那你就害了君齐了。到时候你要怎么负责?” 寒江月心里微微一震,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里就阵阵发寒,如果真的是他害了君齐,要他怎么能心安?可是,“连天曳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他不坏?”司空碎嘲讽地重复了一下寒江月的话,“就是他把君齐害成这样的,他还不坏?要是没有他,君齐怎么会伤得这么深,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治愈。” 寒江月突然联想起连天曳指着他心脏说的那句话,以及声音中的浓浓的愧疚,顿时就相信了司空碎的话,虽然不知道连天曳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害君齐的事,但可以确定的是,司空碎并没有说谎。 “连天曳在哪里?”冷冷的声音中带着恨意,让寒江月忍不住轻轻颤栗,看着鬼王那张愤怒的脸,寒江月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寒江月乖乖带着司空碎到了洗衣房。 刚踏进洗衣房的门,司空碎的脸就又黑了一分,这里他不久前才来过,自然是认识的,想着不久前君齐就在这里被逼着洗衣服。这倒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介意的是,原来连天曳也在这里,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就让他们俩见面了,因此心里更加痛恨连天曳这般阴魂不散。 “真是荣幸啊,鬼王大人竟然为了我亲自到这种破旧不堪的地方。”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 司空碎朝着声源看去,就看见连天曳正靠在一旁的井边,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寒江月都不敢抬头看连天曳,不管连天曳是好是坏,他这样随意把连天曳的行踪告诉司空碎,这都是一种背叛,这种背叛让他愧疚,让他抬不起头来。 连天曳斜眼就看出了寒江月的愧疚,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他还是什么,摆出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不过我早猜到你能感觉到我在信上留的气息,司空碎,我们也该来个了结了。” 司空碎脸上也浮起笑容,但那种笑容看多了对心脏真没多少好处,寒江月识相地退到一边。 “看在君齐的面子上,我一次一次放过你,可是你却是这么不识相,三番两次来惹怒我,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君齐。”说这话的时候,连天曳脸上褪去了漫不经心,而是被一种疼惜所代替。 司空碎已经掠到连天曳面前,朝连天曳一掌打去,大吼一声,“君齐是我的。” 连天曳急急躲开,右手变出一张符,低低念了几句咒语之后,符就变为好几张,漂浮在司空碎周围,然后又喝了一声,符咒所包围的地方就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 又变出一张符,往空中一挥,符就变成几根粗大的桃木,从四面八方钉在火焰上。 然而火焰燃尽之后,其中并无司空碎的身影,连天曳知道中计了,还来不及回过身,就有一条巨大的黑龙咆哮着朝他飞来。 就要撞到时,他们之间却出现了一个人,看清来人时,司空碎忙收回攻击,这次打斗也就此结束。 “你疯了?”司空碎连忙上前抱住来人,语气中满是疼惜和恐惧,“要是我收不住怎么办?你要是出什么事要我怎么办?” 君齐似乎完全不为所动,抬头静静看着他,“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司空碎心里漾开淡淡的悲哀,他爱的这个人,时时刻刻都想着另一个人,在他差一点误伤到他之后,他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为连天曳求情。 司空碎放开君齐,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好偏心。” 君齐没法否认,他确实偏心,在寒江月刚出现在寝宫时他就注意到了,所以他听到了司空碎跟寒江月的对话,知道了连天曳托人给他送信,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喜悦,而当司空碎撕碎那封信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愤怒,特别是当司空碎要寒江月带路去找连天曳时,他心里更是有一种期待,原来在他心里是这样渴望见到连天曳。所以才会尾随,所以才会偷看,所以才会在他们打起来时还静静呆在那里,因为想多看连天曳一眼,因为他的曳收起妖真的很帅气。 他确实偏心,为了多看连天曳一眼,甚至都没有担心司空碎会不会因此受伤,而在司空碎攻击时,他却忍不住站出来。 君齐闭上眼睛,却不敢再说对不起,他已经说了太多次的对不起,他的那句对不起是那样廉价,根本不能跟司空碎的满腔热情相提并论,他已经不配再说对不起。 司空碎明白君齐的感受,虽然心里十分不甘,却没有再追问,而是牵住君齐的手,往门口走。 从始至终,君齐都没有再看连天曳一眼,他不敢再看,怕一眼就能让他沉沦,他的坚定是那样脆弱,仅仅是连天曳的一个眼神就能击溃。 第十章(六) 连天曳看到君齐离去,忙上前两步,却想到君齐那日的抗拒,不再触碰,只是静静看着,眼中透出浓浓的思念,“君齐……” 君齐却装作没听到,不愿回头,更不敢回头。 眼看君齐越走越远,连天曳急了,忙说:“我初见你时,你还信誓旦旦非要等到要等的人不可,如今你便放弃了吗?” 等人?君齐在心中苦笑,若不是你,又怎会有如今的状况,我不是不愿再等,而是不能,我已没有那权利,已没有那气力继续呆在凡间,履行我的诺言。 连天曳见君齐停也不停一下,急着大喊,“不管你已经在不在意,我都要跟你说,我已经找到你要等的人了,这次来也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个。” 身体像是被雷打中一样,再也迈不开步子,君齐艰难地转身,像是害怕自己听错一样,眼神摇曳着,嘴唇也颤抖着,“你找到我爹了?” 看到君齐那副期待的样子,连天曳实在不忍心反驳,但是,这些事必须说清楚,为了他能安心投胎,“你爹早已战死沙场,也早已投胎了好几世,我没能找到他。” “那你刚才说什么?难道又是骗我的?只是为了骗我回头?”君齐失控地喊着,他还以为,他还以为他爹真的回来了,可是,可是没想到,这又是他的骗局,他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伤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到底还要怎样糟蹋他才肯罢休? “不是、不是这样的!”看君齐这样,连天曳忙上前了两步,却在看到他怨恨的眼神时,停了下来,只是动作停下来,急切的声音却没有停,“是我师父,他是几百年前陪你爹一起征战沙场的,也是你爹十分信任的人,你爹在受了重伤,知道无法撑下去时,便嘱咐师父,让他劝你不要再傻傻地等。你爹知道你的性子,才会要求师父去找你,只是师父赶到时,颜府已经血流成河,你也已经死了。师父找到你的尸首,就埋在了后花园里。他知道你一定不会投胎,所以才一直在凡间除鬼,也是为了能遇到你,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去凡间。” 君齐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从怀疑到相信,从惊讶到欣慰,心里的怨念也一点点消散,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原来解除束缚的感觉是那样的,但是,迟了呢,即使已经不再有束缚,他也不会再有自由。 君齐缓缓转过身子,眼神有些呆滞,“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既然你转告到了,就离开这里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要等你投胎之后才离开。” “投胎?”君齐轻笑了一声,“我跟你说过吧,还是你压根就没有在意,我不会投胎,我会一直留在碎旁边。” 司空碎看着君齐用那种表情说出这句话,尽管这句话是他一直想听到的,但是看到那样的表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君齐那样无情的背影,让连天曳再也顾不得什么,他想要给君齐自由,他不想让君齐一直被捆绑在这里。 他跑上前狠狠抱住君齐,与此同时,身体又升起一种火酌的难忍的疼痛,但他不想放,他不想被这小小的疼痛打败,错失他最后的机会,他紧紧咬着牙,命令自己忽略这种痛,像要将君齐挤碎一样紧紧抱着他。 君齐挣扎着,但他的这些挣扎在连天曳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那温暖的怀抱最终是让他妥协,他不想再挣扎,他不想再抗拒,他好想被这个人一直抱着,不要放手。 连天曳能感觉到君齐的变化,甚至他身上火酌的疼痛也渐渐退去,这种变化让他惊喜,他怜惜地搂着君齐,嘴里喃喃说着,“君齐,我的君齐……” 司空碎看到这种变化,害怕君齐会这样离他而去,忙将君齐从连天曳怀中拉了出来,抱进自己怀里,冷冷看着连天曳,“滚出鬼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不要怪我下狠手,就算是君齐替你求情,我也不会再心软。”说着就带着君齐走了。 连天曳并没有追上去,他看到了君齐的妥协,虽然这个时候只要再接再厉,可能就能夺回君齐的心,但是司空碎在边上,这件事并不可行,看来还得先留着这条命,等待机会。 君齐被司空碎拉着,拉着他的那只手虽然坚定,却轻轻颤抖着,君齐很明白,这件事情让司空碎感觉到了危机。 君齐那种要永远陪在司空碎身边的那份坚定也被连天曳动摇了,特别是听到他的束缚消失之后,就更想远离这里,他虽然拼命想压制这种想法,但连天曳的一个拥抱就让他的这种想法急剧膨胀,他甚至想要回抱他,亲吻他,想让他带他走。但最终还是清醒过来,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如果他真的走了,要碎怎么办呢?而且在连天曳心里,他又占了多少位置呢? 司空碎突然停了下来,紧紧抱住君齐,声音中是满满的祈求,“不要离开我,君齐。” 君齐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个“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轻拍他的背安慰着。 第十一章(一) 司空碎这几天十分头疼,因为前些日子,他查出上次打坏曼陀罗的人就是莴莱,一气之下,就把这个娇纵蛮横的公主赶出鬼宫,结果这被贬为庶民的公主就去他那些叔叔伯伯那里告状,那些叔叔伯伯都是十分疼爱莴莱的,听到侄女受了这种委屈,就联名上书,要求司空碎恢复她公主身份。 莴莱那些叔叔伯伯也是司空碎的叔叔伯伯,司空碎虽然是鬼王,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由他自己决定的,他不能搞独裁。但他又不想轻易放过莴莱,如果这么简单就放过她,那那个蛮横的公主恐怕会更加无法无天,到时候恐怕会对君齐造成极大的威胁。 所以司空碎这几天天天为这些事头疼。 君齐看他这么伤脑筋,一直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司空碎不想让君齐担心,也就一直没说。 只是司空碎需要花更很多的时间去应付他的叔叔伯伯,陪君齐的时间自然也少了。司空碎其实是十分担忧君齐的,特别是那次遇到连天曳之后,就更是想每时每刻守在君齐身边。 但却不能不顾长辈们,没办法,只能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君齐,另外的时候,就派人保护君齐,不让连天曳靠近。 所以君齐的自由也受到了限制,每次他想出门就会有一群鬼跟着,害得他瞬间就失去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只得再次走回房中,一个人无聊着。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脑中总是无意识地会闪过一个人影,不管他再怎么抗拒,那个人也一直霸占着他的大脑不肯离去。 君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好几日,直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声。 君齐马上明白,自己所担忧的事终于要来了,但是心里却隐隐开心着。 他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的侍卫全被打趴在地上,而连天曳站在中间,眼中一片蔑视,司空碎仅凭这些人就想压制他,真是太天真了。 “你又来干什么?”君齐冷眼看着连天曳,虽然他很清楚连天曳的目的。 连天曳缓缓走到君齐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多么平凡的四个字,没有任何一点修饰,但是,为什么?心里竟然那么高兴?心脏就快要要烧起来一样,那种炙热即使快要将他灼烧,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安心。 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心情,君齐忙转过身,只说了一句,“我不想你。”就匆匆走进房中,想要将门关上。 但还是慢了一步,在君齐刚进入房间时,连天曳就已经从后面紧紧搂住他,不让他继续逃。他已经追了太久,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追,所以要好好抱紧他,不让他再逃。 轻轻嗅着君齐身上熟悉的味道,连天曳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当下心情更为愉悦,双手在君齐身上游走,完全不顾他的挣扎,“你在说谎,你明明就在想我,你的心,你的身体,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想我,爱说谎的可不是好孩子。”他已经明白了司空碎在君齐身上下的咒术了,他碰君齐时,只要君齐心里有一丝抗拒,他就会遭受火灼般难忍的疼,这就是为什么在君齐还未清醒时,他的触碰没有任何问题,而当君齐看到他时,他就不能再碰君齐。而现在他身体并没有半点不适,也就是君齐根本不是真的不想他,只是在嘴硬。 君齐冷笑一声,“跟你比起来,我的这些谎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天曳知道君齐是想到了那天金钵中的事了,他那次真的伤他好深,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他确实说谎了,但不是那相处的日日夜夜,而是否定了那份炽热的情怀。 “对不起。”连天曳愧疚地说:“那天在金钵中所说的话全部是假的,只是为了要骗取司空碎的同情心,他那么爱你,一定不舍得伤害你。我那时只是想要保住你的命,才会那样口不则言,对不起,我说的爱你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要利用你的想法。 君齐轻轻挣开连天曳的怀抱,转过身看着他,眼中十分平静,”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连天曳一愣,随即以为是君齐不相信他的话,就问:“你不信?” “不。”君齐摇了摇头,“我相信。” “那你为什么还……” “我怎么了?我应该怎么样?”君齐轻笑着,退后了几步,“我应该感谢你为了救我这样伤我?还是应该在见到你之后不顾一切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是有多天真?” 连天曳慌了,他原本是自信满满地来找君齐的,他以为只要跟君齐解释清楚,君齐就会原谅他,但是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但是,到底是,“为什么?” “那时我确实信了你的话,我以为你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报复碎,所以我很心痛,我恨不得想去死,虽然我早就死了。”君齐嘴角的轻笑化为苦笑,“可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你看着我时的柔情怎么可能不是爱?你看到我被碎带走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心碎怎么可能不是爱?你演技太差,却偏偏还要说谎,但你的谎没骗到你自己,没骗到碎,甚至没骗到我。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假装被骗,然后按着原本应该走的路走。我未来的旅程中没有你,因为你的那个谎,而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谎付出代价。” “我不懂!”连天曳抓住君齐的双肩,“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是个谎言,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相信?你明明爱着我,也知道我同样爱着你,为什么你还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因为我恨你!我不想这么简单就原谅你!”君齐也火了,甩开连天曳的手,朝他歇斯底里地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毫不犹豫把我丢给别人,你口口声声说要拯救我,却亲手把我推入地狱。我不要你说谎!我不要你为了我而说谎!我不要心被伤得碎成一块一块!我不要为了活命躲在别人的怀抱!我那时候,只想跟你一起死,我只想和你死在一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第十一章(二) 连天曳心痛到不行,伸手将面前这个他深爱的人紧紧抱入怀中,像要将他狠狠揉碎一样揉进怀中,嘴里喃喃说着对不起,安抚着怀中接近疯狂的爱人。我一直搞错了我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相信我不爱你所以才这样抗拒我,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可我还傻傻地继续伤害着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已经决心要留在碎身边,我不能再背叛他一次!”君齐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才说:“所以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我不会离开!”连天曳也很坚定,“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或许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我会留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你。” 君齐猛地抬头,“碎已经说了,再看到你就会杀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只想爱你。”连天曳说着,唇已经落在已经落在君齐那两片不诚实的粉嫩上。双手紧紧搂着君齐,灵活的舌头已经攻破那脆弱的防线,卷住里面不断躲闪着的舌头,尽情逗弄着。 君齐想躲也躲不开,当连天曳的舌头伸进他嘴里时,他就已经沦落了,真是脆弱,明明是这样坚决地下过决心的事,竟然就这样简单被攻破了。他竟然,这样不坚定。 当连天曳放开君齐时,君齐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双唇被吻得红肿,有一条细细的银丝垂在嘴角,连天曳凑上前去轻轻舔去那条银丝。 君齐理智微微回来一些,看着连天曳,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连天曳替他舔掉掉落的泪,君齐的眼泪不停掉,他就不停地舔,等到君齐哭累了,就依偎在连天曳怀里,像害怕连天曳还会离开一样,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虽然君齐口口声声说恨连天曳,不肯原谅连天曳,但心却完全叛变了,在君齐落泪的时候,连天曳就知道,他已经原谅他了。 等君齐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连天曳就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君齐身体微微一震,从连天曳怀里出来,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会离开。” “为什么?”连天曳微微皱眉,有些疑惑,“你明明已经原谅我了不是吗?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君齐轻轻咬着唇,心里十分挣扎,他当然想要跟连天曳在一起,但是,他上次已经对司空碎太残忍,他的心好不容易被他稍微治愈了一点,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撕开司空碎的伤疤,再给他致命的伤害呢?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连天曳自然是明白君齐心里的挣扎的,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但是一想到你在司空碎怀里,我就……嫉妒得发狂。我知道,你是那么善良的人,不忍心伤害别人,但是你这样拖着,不管对我,对你,还是司空碎都是一种煎熬,如果你不尽早做出决定,我怕我们三个都会毁灭。” 君齐不赞成连天曳的话,“就算我们能逃出去,以碎的能力,我们也很容易被抓到,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毁灭。” “如果你愿意,我有办法让司空碎找不到我们,虽然可能维持不了多少年,那我们也可以过好几年的幸福生活,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什么办法?” 连天曳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塞进君齐手里,“这是专门治鬼的药,一般的鬼只要碰上一点,就会灰飞烟灭,但是如果是司空碎,就算是把整包让他服下,恐怕也只能把他弄成重伤,到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君齐就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忙把药包塞回去,后退了几步,“你要我在碎的食物里下毒?” “是。”看到君齐的抗拒,连天曳忙上去握住他的手,“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而且我说了,这个药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所以……” “不!”君齐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我已经背叛了一次,现在背叛他一次,不仅如此,还要这样害他,如果我的幸福要用他的痛苦来交换,那我宁愿不要这幸福。” “君齐!”连天曳大喊一声,“我们三个人中总有人要痛苦,一个人痛苦总比三个人痛苦好。” 君齐摇头,眼神有些迷茫,“人不能这么自私。” “你不是人,司空碎也不是人。”连天曳把君齐搂进自己怀里,低声说:“你父亲临死前也要嘱咐师父劝解你,就是希望你乖乖投胎,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如果你一辈子留在鬼间,又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嘱托呢?” 君齐痛苦地闭上眼睛,“别逼我,曳。” 连天曳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转机,只能暂时先缓缓,但还是硬把药包塞进君齐手里,“我不逼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你拿着这个,等到你下定决心了,可以用得着,如果你实在不肯,就把它扔了吧,只要不要在我面前扔就好。” 君齐看了眼手心的药包,虽然把它放入怀中,心中却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用到这药包,即使要一辈子跟曳偷偷摸摸的,他也绝不会再做伤害碎的事情,虽然在他决定跟连天曳在一起时,他就已经在伤害碎了。但至少,碎不知道,只要他一辈子不知道,也就不会痛苦不是吗? 君齐知道自己很天真,只是他无法不自私,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十一章(三) 等连天曳走后,君齐又再次进入曼陀罗中,虽然他已经打开了心结,但曼陀罗里面的光并不十分强烈,虽然比之前要好得多,只是,这点光也没能臭走君齐的意识。 君齐没心情看曼陀罗的状况,而是走到一直绑在角落里的,另一个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你会来。”黑影抬起头,脸上的阴影渐次褪去,被光亮占领,虽不很亮,却正好能将他的表情暴露无疑,那是一种轻蔑又带着自信的笑。 君齐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轻蔑,甚至在他旁边就地坐了下来,“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对吧?” 黑影轻哼了一声,别过脸,似乎不屑再看他一眼。 “但是,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君齐借着光亮,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我们都是这样,深受情爱的毒害,就像有些吸食五石散的人,明知道那是错误的,是绝不能原谅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们都中了情爱的毒,越想戒毒,对毒的渴望就会越大,到最后,即使面目全非,即使万劫不覆,都不会再放手,我们,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心。” 黑影静静听着君齐说的话,君齐说的他又何尝不懂,但是,他无法认同君齐的做法,只因为他们爱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会对碎用毒吗?” “当然不会。”君齐坚定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黑影冷笑了一声,“你当初也答应过绝不会再背叛碎。” 君齐无言以对,他确实答应过,但是他又再一次要食言了,只是,“我知道我食言了,但是对碎用毒这种事,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黑影没有说话,君齐知道他还是十分不满,但也没办法,谁让他分裂的灵魂爱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呢。而且这个身体的主动权还掌握在他手中,即使很狡猾,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这个主动权是让另一个自己得到的话,黑影一定也会想尽办法留在碎身边吧,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灵魂,君齐还是君齐,会为了自己爱的人变得自私。 君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我就是进来看看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要离碎而去的话,我只能对不起你,毕竟没有你,我就投不了胎。” “你真自私,自己离开还不够,还要把我也带走。”黑影嘲讽地说,“你自己 想要跟连天曳天长地久,就跟他走啊,为什么非得投胎?” 君齐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状的阴影,“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自由,如果你没有爱上碎,你也会迫不及待离开这里吧,或者说,即使你爱着碎,你还是想离开这里吧,我们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我懂你的想法。” “可我爱上了碎,并且也愿意为他留在这里。不管这里多么黑暗,不管有没有我要的自由,只要他在这里,我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黑影的语气中多了丝无奈与哀求,“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碎身边,即使我只能远远看着他,我也想留在他身边,如果你对碎还有一点点怜悯的话,就不要连我也一起抢走。” “你知道没可能的。”君齐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他怕继续留下会心软,然后许下一个可能无法实现的诺言,“如果不把你带走,我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即使自私我也要这么做,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没有这个身体的主动权。”说完这些,君齐就离开了。 而黑影低下头,黑暗再次将他的脸遮挡,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无可奈何的低语,“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样,又为什么还要跟我说?明明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你这样做,这倒像是来示威的,呵!”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君齐从曼陀罗中出来时,就看到司空碎坐在桌边,似乎是很劳累,脸上布满了疲倦之色。 君齐走上前,手放在司空碎两肩,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希望能赶走他的些许疲倦,也为了多少消除点心里的愧疚。 而司空碎则伸手握住君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这些天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呆着。” 君齐心里藏着的那些想法,就像浸入水中的稻谷,发酵成一丝一丝的酸涩,熏得眼睛都发红,只能将脑袋埋入司空碎怀里,掩饰即将掉落的情绪,“事情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司空碎揉了揉君齐柔软的发丝,紧紧搂住君齐的腰,“只是我想你了。” 君齐将自己更往司空碎怀里缩,司空碎的柔情将君齐的自私完全显露出来,让君齐觉得,他是那样丑陋,那样见不得光。 “怎么了?”司空碎感觉到了君齐的异常,君齐从来不曾这样依赖过他。 “没。”君齐不敢抬头,只是在他怀里闷闷说:“我也想你了。” 即使知道君齐说得并不完全是真话,司空碎还是很高兴,他轻轻咬了咬君齐的耳垂,魅惑的声音从耳道一直传到大脑,“君齐,我想抱你。” 君齐一愣,身体也随之一颤,最终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嗯。” 司空碎十分高兴,就着这样的姿势,一边挑逗一边褪去君齐身上的衣物,当整个诱人的身躯完全显露时,司空碎轻轻吻住君齐的唇,那样的动作,像是对待易碎的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得很轻柔。 连进入都十分轻柔,害怕弄疼他,所以忍耐着,每一次都十分缓慢,却进得很深,像是要将君齐彻底顶穿一般。 出于本能地呻吟,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用自己的身体去补偿碎为他做的一切,只要能让碎开心一点,他的愧疚也就会少一些,虽然这样做会让曳很生气,但是,他只能这样。 第十一章(四) 君齐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躺在碧蓝的海上,虽然摇摇晃晃,却完全不会沈下去,头顶是一片蓝得纯粹的天空,那么澄净的颜色,美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君齐刚伸手,天却突然变了脸,变得阴沉恐怖,而海水也不再平静,一个一个的巨浪翻涌,君齐像一叶孤舟,在海中摇晃,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君齐最终是被摇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祀纣不停摇着他的身子,就是这种摇晃感,才让君齐做了这个梦吗? “你干什么呀?”君齐挣脱了祀纣的“蹂躏”,从床上坐了起来,十分不悦地看着祀纣。 祀纣有些委屈,也抱怨着,“谁叫你睡得那么死,我叫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反应。” “好,算我错了。”君齐有些无奈,“那么祀纣大人,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了。”祀纣这才想起来他此行来的目的,“也不知道连天曳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直接冲到我哥面前向他挑战,结果被打得不成人样,我哥于是扬言要在众鬼面前处死连天曳。” “你说什么?”君齐惊讶地叫出声来,哪里还有刚才的淡定,“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正被绑在鬼宫门口,等待处死呢。”祀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差不多快行刑了。” 君齐急得连忙抓住祀纣的手,“你有办法让我马上到那里吗?” 祀纣见君齐这么急,也就不再磨磨蹭蹭,吹了个口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头雪白的狮子拉着的车,就是君齐第一次来鬼间时看到的那辆车,“乘这个去很快就能到。” 君齐听了,马上走上车,祀纣也跟着一起上去,一声令下,狮子就迅速往鬼宫外飞。 连天曳被绑在台上,周围围满了鬼,司空碎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打算亲自行刑。 然而连天曳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在看到君齐受过欢爱的痕迹后,他就昏了头来找司空碎了,虽然是冲动了,却毫不后悔,他不能再忍受君齐被别的男人触碰。 而且他在赌,赌君齐对他的重视程度,看君齐在他和司空碎之间,会选择哪一个。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司空碎在连天曳身边转着圈,“所以我才没有立刻杀了你,我在等君齐,我也想知道他心里的答案。”虽然我能够猜到他会怎么选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君齐就乘着狮子到了,车刚停,他就立刻飞奔下来,看到连天曳一身重伤的样子,就像那些伤都在自己身上一样,很疼很疼,特别是看到司空碎手上的长剑时,就更是慌张。 他正想过去查看一下连天曳的状况,却因为司空碎的一句话停止了动作,“你怎么来了?” 君齐命令自己不要看连天曳,走到司空碎身边,眼神是满满的哀求,“放了他。”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放过他,那次之后,即使是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他。”司空碎无情地说,口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求你再饶他最后一次。我保证,我会劝他离开鬼间,一辈子都不踏进鬼间一步,我保证不会再见他一面。” 但司空碎却完全不为所动,“你如果想亲眼看到他死在你面前的话,就留在这里吧,不愿意的话就乖乖回去。” “不!”君齐叫着跪在司空碎面前,秀气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就连眼睛也湿润着,“碎,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求你放了他。” 台下早已因为这小小的变数而乱了套了,所有鬼都在议论纷纷。但君齐管不了那么多,他管不了别人怎么说,他只想救曳,另外他什么都管不了。 “你在干什么呢?”没听到司空碎的原谅,反而先听到了连天曳的指责,君齐抬起头,就看到连天曳愤怒的表情,“那天你说了什么,难道忘了吗?你是因为什么恨我,难道你还想用同样的方式让我来恨你吗?” 君齐一怔,突然想起那天他对曳所说的话,我不想你为了救我而牺牲,我只想跟你死在一起。如果能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可是,到现在,当自己遇到这个问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自己爱的那个人,却要舍弃。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太难太难,他终于明白了连天曳那日的心情,可他竟然还怪他,还为了那么一点点小事怪他。 君齐站了起来,当着司空碎的面抱住连天曳,在他耳边低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但是,我不想你死,即使能跟你一起死,我也不想你死。你赢了,你不就是要逼我做到这样嘛,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这些,君齐就放开了连天曳,司空碎看了他一眼,“道完别了?” “嗯。”君齐点了点头,又说:“碎,即使你再怎么不承认,他毕竟是你的兄弟,他临死之前,我们都敬他一杯吧。” 司空碎眯了眯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说:“好啊,来人,拿酒来。” 第十一章(五) 很快,寒江月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君齐用目光扫了一眼上面的三杯酒,就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司空碎,然后又拿了一杯给连天曳,自己则拿了最后一杯。 在干杯的时候,君齐一直暗暗注视着司空碎,却在司空碎的嘴唇快要碰到杯沿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君齐脑中顿时清明,原来碎是知道的,他知道这里面下了药,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半点不愿,君齐在一瞬间就后悔了,明明答应另一个自己,绝不会这样对碎做出这样的事的,但他竟然被曳这么一逼,就缴械投降,他竟然只想着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君齐顾不了那么多,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杯子,连忙上前握住司空碎握住杯子的那只手,不让他喝。 握着杯子的手感觉到了君齐的颤抖,司空碎幽幽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怎么了?” 君齐压根不敢看司空碎,微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思维都处于愧疚之中,“不要喝。” 司空碎似乎没看到君齐的痛苦挣扎,继续明知故问,“不是你说要敬他一杯的?” “是,但是……”司空碎的明知故问一步步地逼着君齐,让君齐退无可退,只能坦白,“这里面下了药……对不起。” “是吗?”司空碎并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任何不悦,“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这几个字就像一个雷电一样砸在君齐头上,瞬间就把他砸晕了,他呆愣愣地站在司空碎面前,忘了思考。 “我该扔掉吗?还是连你一起杀了?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只能乖乖喝不是吗?而且这也是你希望的呀。更何况,我曾经跟你说过,只要是你给我的,即使是致命的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司空碎说着掰开君齐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说了一句,“我想要你愧疚,即使我死了,我也要你永远记得我。” 杯子落到地上,碎了一地,那种碎裂的声音震动着耳膜,连带着君齐的心也一起颤抖,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当看到司空碎倒在他面前时,他感到一种窒息感,就连呼吸也变得那么困难。 眼前一片模糊,君齐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看到司空碎看着自己的那双,柔情又痛苦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君齐不停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周围早已乱成一团,他却像是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坐在那里。 看到司空碎落地之后,连天曳就已经摆脱了自己身上的束缚,虽然他也伤得不轻,但现在不走,等司空碎的军队来了之后,可能就走不成了。 连天曳抱起已经傻了的君齐,从寒江月那里拿过托他拿来的曼陀罗,就变出一张符,载着他们飞往奈何桥。 即使在连天曳怀里,君齐的状况也没有多少改变,连天曳看着君齐这副样子,心疼到不行,他轻轻搂着君齐,在他耳边轻声哀求着:“别这样子,君齐,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受。” “你为什么要逼我?”可能是在爱人怀里有了安全感,一直堆在眼眶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君齐用力锤着连天曳的胸口,大哭着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你为什么逼我做这么过分的事?如果……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他不会有事,那些量只会造成重伤,相信我。”连天曳紧紧搂住君齐的身子,想用拥抱来传给他力量,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再相见时,一切就不一样了,君齐会完全忘记他,他需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再次拥有君齐,“你也不用不安,喝了孟婆汤之后,你就会把一切都忘了,会忘了你对司空碎做的一切,当然,也会忘了我。” 能感觉到君齐在他怀里猛地一震,低头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时,那里面的恐惧与眷恋让他心疼,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君齐的眼睛,然后吻掉还挂在他脸上的泪珠,“我很快就会去接你的,我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奈何桥转眼即至,君齐看着这个他第二次来的地方,心里的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还会再来这里,更没想到再来这里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小兄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孟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奈何桥上,手上一如既往地端着一碗孟婆汤,“进入鬼间之后,还能再来奈何桥的,你是第一个。” 君齐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红的,一看到孟婆手中的汤,他心里就是一阵揪紧的难过,喝了这个,他就可以自由了,就可以真正解脱了,但是,即使这几百年他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他还是有好多事情不想忘。 “曳,我可不可以不投胎?”君齐突然看向连天曳,眼中有些无助。 “胡说什么呢?”连天曳微微蹙眉,“我们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不要投胎了呢?” “可是我……”君齐轻轻咬了咬下唇,“我不想忘记你。”也不想就这样忘记碎,我欠了他那么多,即使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但至少也应该像他说得那样,永远都忘不了他。 “乖,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的,即使你都忘了都没事,我还是会一样爱你的。”连天曳从孟婆那接过孟婆汤,“我想要你幸福,我想你自由,我不想看到你继续被禁锢,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也得喝。” 看着连天曳盛满柔情的双眸,君齐最终是接过孟婆汤,看着这能让人忘记尘世的汤,君齐又提了一个要求,“曳,在我忘掉你之前,再吻我一次。” 连天曳没有说话,双唇就已经压下,霸道地吻着怀里这个深爱的人,连天曳真恨不得将这个人吞进肚里,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离开。 第十二章(一) 一个长吻,似乎超越了时空,四周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唯一的知觉只有对方柔软的唇以及浓浓的爱意。 唇分,俩人都从梦中清醒过来,是到该离别的时候了。 连天曳虽然十分不舍,却还是不停催促,多拖一秒就多一分的危险,他并不能保证司空碎的军队会不会赶来这里。 然后君齐却并不着急,反而越过连天曳看了眼河岸边怒放着的成片成片火红色的曼珠沙华,那渲染开来的火红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熊熊燃烧。 君齐死后第一次进入黄泉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延绵不绝的红色,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君齐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笑,曼珠沙华,红色曼陀罗,而他肩膀上刻的,是黑色曼陀罗,看来他跟曼陀罗还真是有缘呢。 “我听说曼珠沙华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它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但是,既然要唤起生前的记忆,还要孟婆汤干什么?这黄泉,到底是让人忘记,还是记得?”说完这句话,君齐一仰头,就将孟婆汤一滴不剩地全喝了下去。 “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有将世间的一切都全部记起,才能彻底忘记。”孟婆早已看透了世间的生离死别,看到最后也已经麻木,所以对着君齐,也没有太多的感慨和悲伤。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君齐突然紧紧抓住脑袋,所有的回忆在一瞬间回笼,那些悲伤的,恐惧的,绝望的以及那些幸福和快乐在一瞬间全部涌来,还来不及细细回味,就已经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像倾倒的水杯,只能任由里面的水一点一点流淌干净。 这种抓不住的流逝让君齐恐惧,当记忆渐渐变少,就连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的脸也渐渐模糊时,君齐听到一个声音。 “你好自私。” 然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当眼睛看了眼锁骨,那上面的印记已经消失了,这跟随他几百年的束缚终于消失了。 “对不起。”君齐说了这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世界在渐渐远去,所有的一切都走上了一个不一样的轨道。 似乎有点点光亮印在眼皮上,君齐轻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 周围什么也没有,像是被一团光困在里头,只剩橘黄色的淡淡的光。 这是哪里?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多是黑色,中间却穿插了无数的光亮。 这就是前世的记忆吗?喝孟婆汤之前的所有的记忆,终于明白了,碎看向自己时眼中的那种悲伤,终于明白了,曳的恐慌以及怜惜,原来,自己是这么不平凡的人,却一直那么渴望着平凡。 那么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 一个声音传进君齐耳里,君齐愣了一下,然后慌张地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一个身影。 “你在看什么呢?我在你身体里。”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君齐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胸口,就看到从自己胸口钻出半个身子来,而那个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啊!”君齐吓得瘫倒在地上,正想做点什么,就听到胸口的那位仁兄说:“如果想召唤符咒的话还是算了吧,你不是已经把前世的事都想起来了吗?也就是说三天就快结束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完全脱离你,你也就不再是人。” 君齐记起来,他是被司空碎抓来鬼宫的,并在他身上不知道施了什么术,说什么三天之后他就会再次变成鬼。 听他这么说,三天就快到了吗?那么他又再次要被印上那个印记了吗?那么曳呢,他怎么样了? 当把前世的事都想起来时,他看待这件事的态度和眼光都不一样了。 果然就像曳说的,他们只能有一段时间的安逸,如今这种安逸也过去了,就得面对现实了。 只是如果没有遇到过绿洲,他或许可以在习惯沙漠,但过了这十六年的安逸生活后,他就无法再忍受地狱的冰冷,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呆在这个冰冷的国度里。 “有什么办法可以终止这个术?” “除非你想变成一个四处飘荡的鬼魂,不然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才不信没有办法,因为你很喜欢说谎,你之前说我无法解救你,但后来我喝了孟婆汤,你不就自动出来了,所以你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只是你不想说而已。”君齐冷静地分析完这些之后,又说:“如果你真的知道怎么样解除这个术,就快点告诉我,你也不希望我继续被司空碎宠爱,而你只能远远看着吧。” “那也总比永远看不到他的好!”胸口的那个突然咆哮了一声,显然还记恨着不顾一切带他回凡间的君齐,“只要能看着他,不管他跟什么人在一起,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但是没有真正跟他在一起幸福吧,如果你愿意帮我,那我就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你,由你呆在司空碎身边。” “在现在这个状态下,只要你肯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我,的确可以让我留在碎身边,但是,相反的,你就得像之前的我一样,永远留在曼陀罗里面,而这次,就算你想再投胎,也没有办法了。这样的话,我还能怎么帮你?” “当然不是现在。”君齐否定了他的话,“等我陪曳度过余生,我就把这个身体交给你,然后你就可以一直和司空碎在一起了,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吗?” 第十二章(二) 怎么可能不心动?如果能和碎在一起,那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幸福。 “这是你说的,等你死了之后,会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我,不可以反悔。” “那个时候,我不会再反悔。”君齐说完这一句,忙问:“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从内部是没有办法的,要想解除这个术,只能从外面打破曼陀罗。” 君齐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可是碎不是说,只要这个术被破坏,我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永生永世在三界之外徘徊?” “没错,但是这仅限于随意破坏,如果曼陀罗坏了,灵魂就没有收容之所,自然会回到你肉身里面,到时候,你就能再次以人的身份活着。” “但是,你说三天之期就快到了,在这个期间,我要怎么找人从外面破坏曼陀罗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靠你自己。”他倒是一点不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君齐不爽他这副样子,用最好的法子威胁道:“你不想碎在一起了?” 这个威胁果然好用,他瘪了瘪嘴,果然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得看看有谁能担此重任了,连天曳重伤,而且被废去法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来,而祀纣大人毕竟是鬼王的亲弟弟,也不能帮你,思凡也是一样,这样你还能找谁呢?” 一想到曳重伤,君齐心里就像被什么压着一样,有种窒息的疼痛,很想快点见到他,即使真的不能勉强他过来,至少能再见到他一面也是值得的啊。 “到底是什么办法?” “其实也很简单,你只要抽取一部分的魂魄,去找你要找的人就好了。” “还可以抽取一部分的魂魄?” “我不就是吗?” “可是……”君齐还想质疑,但想想其实也是,但还有一个问题,“我要怎么把我的一部分魂魄送到外面去?” “你可以走出去啊。” “啊?” “我从来没说不能出去吧,不过因为你的魂魄已经有一部分跟曼陀罗牵连在一起了,要全部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抽取一部分的魂魄,而且,因为你的精神力有限,不能同时控制多个魂魄,所以你抽取一部分魂魄时,你的其他魂魄都是沉睡,而且因为只是一部分魂魄,并没有储存多少能量,如果十二个时辰内你如果没有回来,就会灰飞烟灭,所以你必须尽快回来。” 君齐听完这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毕竟在这里呆了几百年,基本的事都知道。” 君齐脸上显出欣慰的笑,“谢谢你。” “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 “即使是这样,还是要谢谢你。”君齐说完这句话,就抽取出一部分的魂魄,果然魂魄刚抽出,另外的魂魄都沉沉入睡,包括在他胸口的那个那个魂魄。 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君齐轻易地就走出那个橘黄色的光圈,一到外面,并没有看到司空碎,而是看到了祀纣。 祀纣似乎早就知道君齐会出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好久不见啊,小美人。” 君齐微微诧异,“祀纣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干嘛这么吃惊?难道你希望我哥在这里啊?要真是那样,你出得去吗?”祀纣翻了白眼,“我哥是鬼王,有很多事要处理的,当然不能三天三夜守在这里,所以就让我在这看着。既然这样的话,我当然就不能救你出来,只能你自己去找连天曳了。” “这样就够了。”君齐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谢谢你,祀纣大人。” 祀纣倒还不忘调侃,“怎么你投了个胎,变得有礼貌了啊。” 君齐还没说话,门口就进来个人,“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时间不多,要快点走。” 君齐看了眼门口的思凡,“好久不见,思凡。” “都说别将那么多废话了。”思凡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虽然你只是一缕魂魄,但这里毕竟是鬼间,这样出去肯定会出事,你还是到里面来吧。” 君齐点了点头,就已经进到瓶子里。思凡盖上瓶盖,在走之前又回过头看了祀纣一眼,“要是被鬼王知道,我们这样帮君齐,可能我们也会跟着倒霉吧。” 而祀纣只是温柔地笑笑,“怕什么?就算倒霉,还有我陪着你呢。” 在思凡的带领下,君齐很快就到了凡间,到了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只是到了熟悉的小屋,却没有看到连天曳。 一想到几天前曳就这样满身是血地躺在这里,君齐就忍不住颤栗着,曳伤得那么深,根本走不到哪里去的。 君齐不死心地把整个屋子又翻了一遍,终究还是没有连天曳的影子,他本来就没打算真让连天曳去冒险,只想再见连天曳最后一面,但是,他却没了踪影。 君齐突然当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碎改变主意了,虽然他答应过我不杀曳,但不能保证他不会带走曳并折辱他。” “不可能。”思凡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只小鬼来,来到君齐面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鬼脸上仍有恐惧之色,身体还不住颤抖着,“鬼王大人走后,我们就想照鬼王大人的意思,废去连天曳的法力,只是没想到,他明明被鬼王打得直不起身来的,却有多余的力量把我们剩下的鬼全杀了,我是一直躲在角落里才免除这一劫。” 君齐见他不像在说谎,忙问:“那他去哪里了?” 小鬼还未回答,思凡就已经满脸凝重地说:“大概是去鬼间了吧,糟糕,为了能让连天曳救你,祀纣已经离开那个房间,只是远远看着,连天曳不知道怎么打破那个阵,要是乱来的话,那可就糟了。” 听了思凡的话,君齐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我会灰飞烟灭是吗?我还想再见他一面,想不到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没有办法实现。” 第十二章(三) “必须得快点赶回鬼间,连天曳要进鬼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总能拖他一阵时间,我们只要快点赶到,就不会有事。”思凡微微思考了一下,才拿出之前那个瓶子,匆匆走到君齐面前,“不要磨蹭了,必须尽快赶到。” 君齐想了想,的确是不能轻易放弃,“嗯,我一定要再见他一面。”说着就站起身来,只是才刚起身,眼睛就蓦得睁大,之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来不及了。” 思凡惊讶地睁大眼睛,就看到君齐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怎么会?”思凡叫了一声,忙冲过去想抓住他,可是手才刚伸过去,就打散了他的轮廓,那些发着光的灰烬,一点点往天际飞去。(小夜:之前有说到如果随意破坏那个术,是会让君齐永生飘荡在三界之外,可我不小心写到灰飞烟灭了,所以我就这么设定了,如果鬼灰飞烟灭了,并不是完完全全地消失,而是会飘荡在三界之外。有点强词夺理吗?才没有咧,女王大人说这样就是这样,谁敢有异议?众读者:一口盐汽水喷死你小夜:你们好狠心,扭头掩面) 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的样子真的很奇怪,整个身体在渐渐瓦解,就连意识也逐渐远去。 在最后的这一瞬间,君齐所感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愧疚,对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的愧疚,君齐看着思凡拼命想抓住自己的样子,看着这么冷淡的一个人脸上露出无助与难以置信,君齐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思凡,还有祀纣,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们这么照顾我,可是,到最后,还是要让你们失望,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抓住自己的幸福。 碎,对不起,明明答应过你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却一次一次背叛你,甚至把你当成避风的港口,只为了自己疗伤,毫不顾忌地伤害你。 我灵魂中的另一个自己,对不起,明明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过,在死后会让你如愿呆在碎身边,可是现在却连消失,也要带着你一起,还要把你从碎身边强行带走。 最后,我最爱最爱的曳,只是说对不起要怎么诠释我对你的感觉?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爱,为了我付出那么那么多,可是我明明才刚刚想起你对我的好,却不能见你一面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明明就没有对你好,却又要离开你了。除了对不起之外,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那些灰烬最终是完全消逝,思凡像是被猛地抽去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坐到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快的,不可能的……” 祀纣见思凡迟迟没有回来,一时担心就过来找他了,只是一赶到,就看到他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看到爱的人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疼?他知道思凡虽然表面看起来冷淡了一些,其实是非常善良的,也一直非常关注君齐的事,因为他自己拥有着幸福,不希望别人不幸福,所以一直不停地想尽办法帮君齐,所以现在君齐这样在他面前消失,一定很难受吧。 祀纣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紧紧搂住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被思凡的话打断,不再是单一的那句话,而是深深的愧疚。 可能深爱的人在身边,有了依靠的地方,才不像之前那样无助,他深深埋进祀纣怀里,嘴里喃喃说着:“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那么多管闲事,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如果没有把君齐带出来,他可能就能见到连天曳了,就可能和连天曳一起逃出去了,都是我的错。” “胡说什么呢,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祀纣话说到一半,就被思凡打断,“不要说任何安慰我的话,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不管你再怎么安慰,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被三番五次打断,祀纣有些不满,就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等思凡稍微平复了一点才放开,之后才像哄小孩一样说:“你没有错,什么都没有发生,君齐根本没有灰飞烟灭,只是魂魄回到了躯体而已。” 祀纣的话让思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就被自己否认,“不可能,我们根本就没见到连天曳,连天曳根本不可能知道破除那个术的方法。” “连天曳他确实不知道,而且他的确是随意破坏的。”祀纣低头看了看思凡惨白的脸,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是我哥这么爱君齐,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安这么一个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可能性呢?他从一开始就是吓唬君齐的,他把那个术稍微改了一下,就是不管怎么破坏,君齐都不会有事,而且会再次变回人。” “真的?”思凡抬头看着祀纣,想从他眼中看到坚定。 “嗯。”祀纣点了点头,将思凡抱得更紧,“经过这一次,或许说在之前君齐无数次的逃离中,我哥就已经明白君齐是绝不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他的决心早就已经产生了动摇,只是之前一直看不开,经过这次的事,他已经决定放过君齐的,我想现在连天曳应该已经带君齐走了吧。不知道君齐在睁开眼看到连天曳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其实挺期待的。” 听到君齐已经没事了,又想到刚才自己那么窝囊的样子,就有一股无名火冒出来,他挣开祀纣的怀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还让我这么难受,你是故意的吧?” “我哪敢呢,老婆,我看到你那样,心疼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故意不告诉你。”明明是你一直不让我说,当然,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祀纣就像一条无害的大狗狗,可怜兮兮地趴在他最爱的老婆面前,乞求他老婆的原谅,就差没有摇摇尾巴了。 而思凡看也没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就走远了。 祀纣忙跟了上去,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管别人的事了,为了别人的事害他惹恼了亲亲老婆,他可能又得好几天不能爬上老婆的床了,想想就不值得。 第十二章(四) 似乎在什么地方游荡了许久,最后终于找到了栖身的地方,当有淡淡的光洒在眼皮上,君齐就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满是关切的脸,君齐思维停滞了一会儿,所有记忆才渐渐回笼。 君齐看着眼前的人,喃喃自语,“怎么会?我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呆在这里?”眼前的人在君齐床边坐下,手伸过去,却中途停住,不敢触碰。 君齐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就立刻变得惨白,“难道那时候不是灰飞烟灭,而是那个术完成了?我又变成鬼了吗?” 看着君齐瞬间惨白的脸,司空碎心里一片死灰,他就那么想逃离?他对他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于是就忍不住坏心眼地想要惩罚一下他,“没错,你又变成鬼了,我说过,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君齐抬眸看着他,眼中尽是痛苦,“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吗?你这样把强行留在你身边,真的快乐吗?明明很痛苦不是吗?既然我痛苦,你也痛苦,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司空碎一愣,他没想到君齐会这么说,片刻之后才苦笑,“你变了。” “我的确变了,我变得不那么愚蠢了。”看到司空碎这样,君齐虽然很不好受,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幸福,所以还是狠着心说:“过去我因为愧疚留在你身边,尽力想要让你快乐起来,可现在想想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因为我以为留在你身边痛苦的只会是我,而那种痛苦可以消散我的愧疚,所以我才会自以为是地逼自己留在你身边。可是,在人间呆了十六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是双方的,少了任何一方的爱,都不会幸福。不要再坚持了,碎,你这么好,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爱你的人,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司空碎静静听着君齐的话,心被狠狠撕碎,我还会像爱你一样爱别人吗?不可能的,我所有的热情都已经花在你身上,已经再也没有了爱人的力气。你说的这么轻松,可是你不也没办法爱上我吗?既然这样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爱上别人呢?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挤出一丝笑,“我开玩笑的,你身上的术已经解了,你现在还是人,我曾经跟自己打过赌,如果连天曳不来救你,我就会狠着心霸占你,可是我终究还是输了。所以我放弃了,连天曳就在外面,你出去就能看到他了。” 君齐愣了,他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过了很久才结结巴巴,不可置信地问:“我真的没有死?但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没有见到曳,没有告诉他怎么破除这个术,他怎么还会……”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破除这个术。”司空碎打断了君齐的话,“你能获救的唯一原因,是我足够爱你。” 君齐大概能想到什么原因了,他突然起身抱住司空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司空碎眼神一暗,“你这样不怕我改变主意?” 君齐忙放开司空碎,警惕地看着他。 司空碎只能苦笑,他爱的这个人,似乎很懂得怎么伤他更深,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君齐,“你走吧。” 君齐没有再犹豫,从床上起来就往外跑去。 跑出大门,明媚的阳光就涌入眼中,而阳光中站着一个人,静静微笑着,竟比阳光还要耀眼。 君齐停在原地,傻傻盯着他看,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这里是?” “这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连天曳微笑地走近,眼中尽是宠溺,“我已经可以给你安定的日子了,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了。君齐,你愿意嫁给我吗?” 君齐微微睁大眼睛,他今天受到的惊喜可真不少,但这句话恰恰是他最爱听的,是他等了好久了,心里的那份喜悦再也止不住地涌出,君齐热泪盈眶地抱住连天曳,“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君齐。”连天曳怜惜地抱紧君齐,在他乌黑的头发上留下一个一个细碎的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君齐在他怀里抬起头,“一辈子才不够,你要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对我好。” “嗯。我会永生永世对你好。”连天曳轻笑着,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君齐幸福地闭上眼睛,双手搂着连天曳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阳光正好,温度正好,这样的幸福也刚刚好。 ——正文完—— 番外+后记 这一日,张灯结彩,宅院里里外外都被贴上了大红喜字,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不少村里的乡里乡亲也如约而至,来参加这场奇特的婚礼,男男相恋,本就少见,而敢这么大胆放到台面上来的就更少了。 自从君齐他们搬到这里,乡亲们就很少过来看看,因为他们大多思想陈旧,并不十分看好这段恋情,在背地里对他们也有些鄙视。 但今天毕竟是大喜日子,收了喜贴也不好不来,即使平日里不愿踏足此地,今日也差不多全到了。 而一身红衣的连天曳就在门口招呼着乡亲们,祀纣和思凡自然也要帮忙,他们俩早已成亲,更何况连天曳跟君齐能走到这一步,也少不了他们的帮忙,因此看到这对有情人终于能终成眷属,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 只是祀纣被迫在大堂招呼乡亲,而思凡则是在鬼宫陪君齐,至于这个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君齐不想来鬼宫,但司空碎非坚持,一定要君齐从娘家嫁到夫家,那样才吉利。 虽然不知道鬼宫什么时候变成君齐的娘家了,但司空碎说得也对,毕竟是嫁人,怎么也该像凡间平凡人家那样吧。 看着镜子前的君齐,思凡突然想到了当年他嫁给祀纣时的情景,也是这样将自己托付给另一个人,那种兴奋中带着些许的无助以及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深深地埋进大脑。 思凡知道现在的君齐跟他是同样的感觉,他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替君齐梳理着头发,“终于到这一天了,过了这一天,你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另一半。以后的生活或许会有坎坷,会有摩擦,但千万别忘了如今的这份心意。” 君齐通过镜子对思凡笑笑,“谢谢你,思凡,第一眼在黄泉遇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十分冷淡,不顾别人生死的人,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那么温柔的人,祀纣大人能娶到你,真是太幸福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思凡被说得满脸通红,微微别过脸,“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说我干什么呀?” 看着镜子中反射出来的人,君齐突然想调侃他几句,却在看到门口的一个身影时停住了。 思凡显然也看到了进来的人,就主动退了出去。 君齐刚想从位子上站起来,司空碎就已经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你坐着就好了。” 君齐只好乖乖坐着,透过镜子看着司空碎,竟然有些坐立难安,他不是怕司空碎会改变主意,而是无法直面他的不舍。 “如果在之前有人告诉我,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送到别的男人手上,我一定觉得那很荒唐。但是现在,”司空碎也同样通过镜子看着君齐,“我突然觉得很值得,可以看到你一身喜衣,即使这是别人而穿,我也觉得很幸福,虽然这是偷来的幸福,我也甘之如饴。 君齐只觉得心里堵得很,过了许久才问:“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恨你离开我吗?”司空碎闻言苦笑不已,“可是原本就是我硬把你关在我身边,你要逃,我又怪得了谁?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刚相遇的时候,我就给了你自由,你会不会就会爱上我?可是后来这个假设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放过了你,那我也就看不到你之后的坚持,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你。所以,想到那个时候,我虽然感到很对不起你,但是,一点都不后悔。” 君齐轻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却被司空碎打断,“这大喜日子的,这么长嘘短叹的可怎么行?多晦气啊。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后的路才是最重要的,成亲以后,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不能任性而为,要更加贤惠才是。” 君齐冲他扮了个鬼脸,“我还不够贤惠吗?” 司空碎笑了,那笑容里面竟然有一种释怀,“是,是,没有比你更贤惠的了,吉时到了,快点准备准备,该出发了。” 君齐站了起来,在一群小鬼的搀扶下出了门,在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司空碎一眼,“满月以后,我会回娘家来看看的。”说完就走了。 宾客都已经来齐,而连天曳却还不停在门口张望着,终于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唢呐声,一顶红轿被人抬着缓缓靠近。 周围有人说着恭喜,有人说着白头偕老,但连天曳却听不到他们祝福的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顶红色的花轿中。 花轿刚落下,连天曳迫不及待掀开帘子,将君齐抱了出来,周围有人说这于理不合,连天曳也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君齐就已经走进了大堂,对着媒婆说了句:“拜堂吧。” 周围的人都笑新郎太过于心急,连君齐也有些羞涩,忙轻声说了句,“放我下来啦。” 连天曳笑笑,听话地放君齐下来,媒婆看吉时已到,便说:“开始拜堂。” ……以下省略,直接进洞房了,成个亲真累人…… 拜完堂以后,连天曳就被一群乡亲团团包围,硬灌了他许多酒,才肯放过他,当连天曳跌跌撞撞走进洞房时,已经醉得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君齐看他喝成这样,就倒了杯热茶递到他嘴边,只是还没让他喝下,连天曳就已经抓住君齐,一把将君齐压在桌子上,任由茶杯摔到地上,碎成几片。 看着身下的人,连天曳傻笑着,“娘子,我终于娶到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说着两只狼爪就在君齐身上不停乱摸着。 君齐用手抵着连天曳的胸膛,欲哭无泪,到底是谁把他灌成这样子的?君齐才不想跟一个醉鬼一夜春宵呢。[祀纣:(贼笑着)好好享受着,小美人,我还在酒里放了点别的东西,一定会让你欲生欲死的,哈哈。思凡:(斜眼看他一眼,走开)无聊。祀纣:(屁颠屁颠追上去)老婆等我。] 但君齐怎么敌得过一个醉鬼,特别是一个欲求不满的醉鬼,三两下就被剥得干干净净,气喘吁吁地躺在他底下。 “娘子,你好美。”连天曳说着就已经咬上了他胸口那颗淡粉色的果实,毫不怜惜地重重啃咬着。 “啊……疼……”君齐用力推着连天曳,想解救自己的小乳头,照他这么咬下去,很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好吃的,硬给咬下来吧。 感觉到君齐的抗拒,连天曳就不开心了,不再咬,而是像小孩子吸奶一样,用力吮吸着,像是要从里面吸出什么东西一样。 “啊~”君齐身体猛地一震,原本的惨叫也变了样,有一种熟悉的燥热从下面涌上来。 连天曳看出这样的动作让他很舒服,嘴巴继续再接再励地蹂躏着可怜的小红豆,一只手伸下去抓住君齐已经微微抬头的稚嫩器官,不失温柔地轻轻抚摸套弄着。 君齐被他弄得两眼失神,两颊通红,心脏更是用力跳动着,跟死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是真正地跳动着。 被抚慰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而被冷落的地方,更是骚痒难耐,君齐忍了很久,而连天曳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样,继续冷落着被冷落的地方。 君齐没办法,只能忍住羞耻,伸手自己抚慰着一直被冷落的那颗红豆,另一只手伸进嘴里,等舔湿了之后就伸下去,抵在自己早已空虚无比菊穴轻轻摩擦了一下,就深深将一只手指插了进去。 君齐快慰地轻叫出声,现在突然有些感谢连天曳喝得那么醉,要是让他在连天曳面前做出这么羞耻的样子,他一定会疯的。 在这样多方的刺激下,年轻的躯体终于到达了终点,一股股白色的液体从体内射出,全部射在连天曳小腹上。 等高朝过后,身体那份空虚也更甚,只凭他自己的手指根本无法赶走这种空虚,只能迫使他更想被贯穿,他抽出体内的手指,将沾有肠液的手指伸进连天曳嘴里,身子则微微支起来,“曳,抱我。” 嘴里的味道十分甘美,连天曳将君齐手上的液体全部舔光之后,才恶狠狠地咬了咬君齐的手指,“你说错话了,要惩罚。” 君齐忙抽出被咬疼的手指,一脸委屈地控诉,“我哪里说错了?” “你已经嫁给我了,就不能再叫我的名字,而应该叫我相公。”连天曳坏笑着说:“而且,你也不应该说让我抱你,而应该说让我插你。” 君齐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没醉?” “祀纣以为那种程度就能把我灌醉,也太天真的,我怎么会因为这么点药就失控。”连天曳脸上带着些许玩味,低下头在君齐耳边说:“真正能让我失控的只能是你,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己插自己,看来我真的是赚到了。” 君齐愣了很久,才终于想明白了他的话,当即羞得整个人要烧起来一样,用力推开他,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太过分了,你竟然……你给我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娘子,你怎么能赶相公走呢?相公走了谁来满足你啊。”连天曳说着就将一根手指插进君齐的菊穴,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软化之后,才说:“已经好软了呢,很想要吧,只要你乖乖喊一声相公,我就让你快乐。” 君齐还在口是心非,“你才想要呢!给我拿出来。” “真的不要吗?”连天曳并没有将埋在他体内的手指抽出来,反而用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衫,解放出早已无法控制的欲望。 看着眼前狰狞的巨物,君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虽然心动,却不肯认输,将脸别到一边,“不要。” “君齐,你好狠心哦。”连天曳拿起君齐的手,放在他炽热的欲望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看它都为你变成这样了,你还在倔,你真的忍心吗?” 君齐瘪了瘪嘴,低声说了句,“那你自己插进来不就行了。”说完这句话,君齐脸就更红了。 “可是你没有叫我相公啊。” 君齐微微蹙眉,连天曳不舒服,他也不舒服,可连天曳还非得逼他讲这个,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叫别的男人相公呢?他转回头来,正视着连天曳,“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连天曳也很坚持,“你已经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娘子,你日后只能爱我一个人,对我一个人好,我是你唯一的相公。” 君齐扭不过他,微微偏过头,不自然地说了一句,“相公。” 连天曳开心地差点跳起来,也哄道:“你好乖,老婆,腿张大一点,我要进来了。” 君齐虽然害羞,却还是乖乖照做了,下一秒,就有一个灼热的物体冲进体内,瞬间被涨大的感觉就像是整个生命都被填满了。 身体在一次一次冲击中感觉到快乐,不只是身体上的快乐,更是精神上的,跟自己所爱之人融为一体的感觉,如此痛快又幸福。 君齐迷恋地看着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突然笑了,“曳,能够继续在一起,好开心。” 男人也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放心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了,等我们七十岁,八十岁的时候,还要继续这样。” 君齐被他逗笑了,调笑着:“恐怕你那时候就不行了。” “你竟然敢说我不行?”连天曳恶狠狠地重重冲撞进他体内,似乎要将他撕裂一样,“在我不行之前,我一定会把你先做到不行的,免得你出去找男人。”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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