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不了你——巫地
巫地  发于:2014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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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无趣的上班族沈义 在地铁上遇到热爱看书的女神 在心里偷偷把在地铁上的相遇当成是约会 直到终于决定要对她搭讪 却看到了女神的喉结…… 闹了个大误会 心里已然平静之后 却又因偶然的机会被“女神”带回家……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义,高林 ┃ 配角:韩岳,刘智,王子扬 01.女神 每天重复不变的生活,足以杀死一个人对事物的兴趣。沈义每天坐8点25分的地铁去上班,并不是特意保持准时,只是按照习惯完成每天的固定事件。 以前非常讨厌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起,渐渐变成了连改变都懒得尝试的人,日复一日,仿佛老年生活提前来临。 上班的地方不是特别繁华的地段,地铁里并不拥挤,即使只有二十分钟,无所事事的沈义还是宁愿歪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对每天遇到的和自己一样面无表情的人,地铁里重复的广告已失去任何兴趣,有时也会被自己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的生活吓到,但反正不会吓到别人,也就随便了。 要说完全没有乐趣也不准确,沈义有时会注意到一个女人,她总是坐在对面靠边的位置,捧着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看到她,沈义就想起张楚的《爱情》:你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 沈义注视着她翻书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磨得很平,没有指甲油,肉里透出的粉红色非常美丽。她坐在那里,有一种难言的沉静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她的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组合起来却非常舒服,该说是中性美还是什么呢,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魅力,沈义觉得,即使林志玲坐在旁边,也未必如她有吸引力。披肩的头发没有烫染的痕迹,简单的扎在脑后,碎发随意的飘散着。有时贯穿车厢的风吹过来,头发轻柔柔的飘在脸上,她伸出小指,轻轻拔到耳后,动作如行云流水。这轻轻一拔,好像狐狸在眼前变身成少女,又像玫瑰瞬间变成了仙子,妖媚异常,让人心悸。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她的穿衣品味实在是令人扼腕,总是一件黑色外套下套件宽宽松松的T恤,宽大的下摆在外套下随意飘荡着,退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帆布鞋。最具杀伤力的是肩上挎着的黑色购物袋,好像乡下大婶上街买菜般的随便。 在茫茫地铁里,两人经常坐在同一节车厢,甚至在同一个站下,都像是某种冥冥中注定的缘份。只是看着她而已,觉得空气都甜蜜了许多,女神大概就是如此吧。 碰到她的机会毫无规律性可言,有时连续好几天不见,以为她可能不会再在这车厢出现了,她又适时出现打破这猜测,以为第二天还能见到她的时候,她又连续消失几天。当一个女人让男人无法猜透的时候,她就能狠狠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每天和自己打赌她会不会出现,成了沈义平淡的生活里不多的乐趣之一。 “大婶!”沈义被背后突然的拍叫吓了一跳,正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热烫的水洒出来,幸好没溅到手上,回头瞪了一眼拿着杯子出现在茶水间的罪魁祸首。 “哟,我看你一副发情的样子站在这里,还以为在勾引饮水机呢。”这个思考回路异常的人叫韩岳,公司里唯一的策划,是个超级爱给人取外号的家伙。 本来公司的人都互称名字,但有些客户习惯在姓前面加个小字来称呼人,韩岳第一次听到叫小沈的时候,就哈哈大笑说还不如叫大婶,当然沈义也叫他大寒,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误会跟大韩民族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嫉妒饮水机?”沈义甩出一个只有韩岳才明白其中逻辑的问题。 “超级嫉妒啊,什么时候也来勾引我看看呗,绝对比饮水机更解风情啊。”韩岳全面肯定的似在开玩笑的回答,并不全是玩笑话。 韩岳是GAY,而且是在公司出柜了的GAY,因为沈义长得还不错,所以常爱跟他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沈义是异性恋,但非常喜欢张国荣,爱屋及乌地对同性恋也渐渐能够理解。但是之前有个男同事,对GAY竟然厌恶到坐在一个办公室都觉得不舒服的程度,还曾公开要求老板林哥解雇韩岳,林哥虽然也被韩岳的出柜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开明地说性取向不应该成为解雇的理由。当然后来林哥承认,其实是相对于公司的利益来说,韩岳的存在比较占优势。 “你是解风情过头,都变成自作多情了,才会把发呆看成发情。”沈义只是在泡咖啡的时候,不小心回想起女神从购物袋里拿出水来喝的场景,薄薄的嘴唇贴在透明玻璃杯口微微嘟起,让人看了实在心痒痒。 “你就别垂死挣扎了,坠入爱河的人的眼神,我一看就知道。而且啊,你们肯定还没到两情相悦的程度,对不对?对不对?”韩岳攀着沈义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观察着沈义。 沈义被说中,脸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韩岳!别骚扰沈义!”背后传来的怒吼,给人正义的力量登场的错觉,两个男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沈义瞬间真的有得救了的感觉。 “婷婷,你就不能挑合适的时间登场么?”韩岳放开沈义,嘟着嘴看着正站在茶水间门口的婷婷。 婷婷是公司漂亮的女孩中最漂亮的,五官精致,娇俏可爱的短发,身材凹凸有致,穿着短裤和紧身T恤,长而直的白腿,腿蹬高跟鞋,给人感觉非常时髦富有活力。但其实是个宅女。 “一般正义的女侠都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登场,我出现得多么及时啊!韩岳你不许对沈义出手哦。”婷婷认真是自我陶醉一番后,就认真地对韩岳下警告。 “如果要出手的话……我还比较喜欢小炫炫那种类型的。”韩岳坏笑地看着婷婷,婷婷却完全无动于衷。 小炫炫是公司的三维设计,全名李明炫,180公分,不明白韩岳怎么能把小炫炫这个名字挂到他头上,明炫喜欢婷婷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婷婷却丝毫无动于衷,不,可能还是反向而行。 “那赶紧把他攻下,免得他老烦我。”婷婷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三角恋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你还有风格?发疯的疯吧?” 两人一来二往的斗着嘴,几乎成为每天早上的固定节目,而沈义几乎不会插入两人的互动,只是站在一边微笑着看两人斗嘴。 沈义所在的展览公司刚成立一年,目前只有十来个人,老板林哥创业的动机是因为受不了原公司每天都要开会,听领导讲一箩筐废话还被要求像打了鸡血一样保持亢奋。因为看中沈义的人品和能力,带着一起跳槽出来。创办公司以后,林哥从没开过没有意义的会,没有任何官腔,大约因为如此,办公室气氛一直很轻松,大家工作的时候也都很配合。 高中毕业后就参加工作的沈义觉得工作就要做自己喜欢的,但把美好的青少年时光都献给考试的沈义不知道世界是怎么运转,也就无从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工作,各行各业都略有接触,却都因为不喜欢而没能长久做下去。然后到了二十八岁的现在,觉得其实工作内容无所谓喜不喜欢,最重要的是在一起工作的人都认真工作,每个人都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却得到意想不到的满足感。 公司承接的主要是机关单位的项目,客户来源主要靠关系,所以主要是林哥负责,而沈义和另一个同事负责工程跟进和相关的工作。因为客户所属群体的关系,或被无理对待或被居高临下需要低声下气是常有的事,另一个同事常抱怨领导们的各种无理,沈义虽也认同,但抱着只是把工作做好的心态,不管什么都只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而已,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 林哥很欣赏这种态度,不只一次说过沈义是个稳重可以信赖的人。但沈义对这样的自己并不满意,年轻的时候最讨厌那种看起来成熟稳重、没有波澜的人,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人怎么会无意识的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呢。 “你好,杨主任。”正在确认今天的工作内容时,手机响起,沈义看了下号码,用干脆爽朗的语气礼貌地说。 “沈义啊,我们,那展厅,做得怎样——啦?”杨主任有点尖而秃的脑袋,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形象出现在脑海里,他说话有着奇怪的断句,沈义一直没抓住他断句的规律。 “工人一直在施工,昨天刚把旧主体拆完,接下来几天会先做木结构的部分。”沈义继续用爽朗的声音说着。 中级法院的一个廉政文化展厅,原来由另一家公司施工,全部钢架结构,喷绘布从顶部拉到底部,没有任何造型。完工一个多月后院长突然觉得难看到爆,于是林哥便接了过来重新改造。旧的主体全部作废,废料出售的金额远不及拆除和垃圾处理的金额,然而这种浪费并不会让领导们眨一下眼。 “哦——”这是并不真正关心工程进度的反应。“资料我们,收集得,差不多了,你今天,抽时间来,一趟吧,跟你说下,要怎——么做。” 原有的资料院长觉得太空泛,所以需要收集补充,预计主体的成型需要半个月,现在开始设计平面时间还充分,当然这视对方改稿次数和时间而定。有一些展览公司会限定改稿次数,超过则需另收费,但沈义所在的公司刚起步不久,并没牛逼到这个地步,通常都是免费改到客户满意为止,因此设计部的人常自嘲为改稿民工。 “那我十点半到你那里方便吗?”沈义看着电脑上的时间问道。 “可以啊。你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吧。” 沈义因为业务需要,买了个几万块的二手车,晚上停在公司的停车场,一般只在上班时间用,一来开车回家经常会被堵上一个多小时,二来他对开车这件事非常懒。预计好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中院,经过设计部的时候,看到婷婷正在看娱乐新闻。 “婷婷,你现在有没有事在忙?”猜她可能没有事,但还是确认一下。 “没有啊。”婷婷手撑着下巴,转过身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问:“有事做吗?” “中院那边要开始设计平面,你跟我去一趟吧,听听他们有什么要求。”设计部忙的时候沈义会自己先听取客户的要求回来再转告设计,但是不忙的话,他还是觉得三方在场交流的效率更高。 02.女神有喉结? 婷婷一路轻哼着歌,沈义似乎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一路有说有笑。天气还有点凉意,婷婷已换上短裤穿起丝袜,洁白的大腿在副驾驶上非常醒目,并拢在一起,真的像两根光滑的火腿肠。沈义毫无来由地想,女神好像一直都穿的是长牛仔裤,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大腿。突然觉得这对两个女人都是很无礼的事,拼命甩掉这个念头。 “早上韩岳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婷婷双手向前伸着懒腰,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呵呵,真没有。”沈义没想到她还在意着这件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对韩岳是GAY的事很在意?” “也不是啦,我对他的性取向完全没有偏见哦,只是公司难得有你这么好的男人嘛,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同性恋啊,要是李明炫我才懒得说他。” 全公司只有婷婷一个人叫明炫的全名,工作中认识的明炫是个温柔,虽没什么笑容但不冷漠,能力不错的人。沈义不明白为什么婷婷这么讨厌明炫。 “明炫才是好男人吧,他不是天天给你买早餐?” “才不是!他是因为吃不完才让我帮他吃的,吃不完不买那么多会死啊!我又不是垃圾筒!”婷婷一听沈义对明炫的评价,不顾形象地大声叫着。 “这样啊。”如果是韩岳听到这话他能马上就明白吃不完不过是明炫的借口,但沈义并没能马上意识到里面的真正含义。 “你别看他表面和和气气的,其实毒舌得要死,整天说我打扮得跟坐台小姐似的,而且他不是老放件破破烂烂老土得要死的衣服在办公室么,没事就扔过来叫我穿上,还说是要中和一下我的狐狸味儿,我靠,我觉得他要么是脑袋坏掉了要么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问题是我他妈又没惹他!”婷婷气愤地说着,从胸口一起一伏的距离可以看出她气愤的程度。美女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开口一句我靠一句他妈的,意外的让人觉得充满灵性。 “他每次出入经过我坐位时,总是莫名其妙的来摸我的头,还总说:这西瓜手感不错。我靠!你知道我这发型,要保持蓬松的样子才好看嘛,他硬是想给我压平,手贱得要死,怎么骂他都不听,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婷婷不停数落着和明炫之间的恩怨,沈义只是默默的听着,虽然同事间的感情要是不好的话会影响工作,但婷婷和明炫之间似乎没有那么紧张,有时候工作上的事要是能帮忙的,他们也会互相帮助。可能婷婷是不记仇的人,虽然她说明炫的坏话,但不仅限于背后,就算当面,她也直白的表现出对明炫的愤慨。这样的关系更接近于欢喜冤家,而不是仇人。 “对了沈义,听说你没有女朋友?”婷婷以“啊,不说他了,越说越气”来结束对明炫的抱怨,突然转过头来问沈义。 “嗯,没有。”沈义没因话题突然改变而露出意外,眼看着前方,微笑着回答。 “啊,没天理啊,明明是个好男人,为什么没有呢?” “我也经常这么问自己。”沈义用玩笑逃避了这个问题。自从两年前跟女友分手后就一直没谈恋爱,也不是忘不了,只是没遇到特别喜欢的人,渐渐的似乎已经习惯了单身的状态。但是他不想跟人谈这些,曾被人说过自己爱无能,他对这种简单粗暴贴标签的行为很不喜欢。 突然那个用小指拔开头发的身影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但他决定无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怎么?你要介绍给我?” “我才不做那种事咧,就是好奇,肯定是你要求太高了找不到女朋友吧!” “呵呵,这可真是冤枉。”沈义在脑中想了一下过去的女友类型,似乎没有特别相同的地方,“没什么特定的类型,喜欢了之后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 “你也是个感觉派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爱情吧,不是因为他符合了你的条件你才会爱上他,而是你爱上他了,才知道他的条件适合你。所以我就一直没想明白,有些人怎么能开出那么多条件来找人生伴侣呢?” “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跟人生一样,目标明确才能更快达到目标。” “哦,原来这样——所以我们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没有目标才一直单身的?” “我瞎说的,你怎么随便就信了。”沈义笑了起来。 “我靠!”婷婷一副被耍了的表情,靠在座位上陷入沉思。 沈义认为自己确实是没什么目标的人,工作是看心情做的,觉得也许可以持续下去,但没过一段时间就觉得厌了,所以又换了个行业重新开始。女朋友也是,觉得长得不错,加上全身的欲望需要发泄,交往看看也好,结果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两年前分手的女友算是维持得比较长的,对她也比较好,呵呵,但是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有点虐待倾向的男人,得知她劈腿之后,沈义只是说这样啊。而那个男人则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后求她回去。 沈义至今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打她的人。 一进地铁,沈义就感觉气氛有点微妙的不同,他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瞟了一眼,女神正翘着腿坐在那里看书。心情瞬间愉快起来,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若无其事的坐着,仿佛这一个月她一直在一样。 她连续消失了一个月,沈义每天的打赌都落空,总有股如梗在喉的难受感,虽然也试着说服自己,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但仍没能把她的身影淡化下去,反而越来越清晰,常常无意的想起那双手,每想起一次心脏就混杂着说不清的情绪,拧得生疼。说不后悔是骗人的,早知道她会消失,当时早点搭讪就好了。 年轻的时候,看了一点刺激性的图片,走在路上档间都能硬挺如钢,浑身的热流如瀑,轻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分不清是心动还是鸡动,只知道不能没有女人。虽然二十八岁对很多人来说还是处于冲动的年龄,但沈义感觉身体内部渐渐归于平和,对女人也不再轻易动心,说好听点是修身养性,难听点怕就是性功能减退了。 然而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爱情,不需要那么激情,哪怕平淡也好,有一个人可以分享,相携着一起面对人生的变化。 今天车厢有点挤,沈义给一老人让座后站到女神前面,假装无意的把腿贴近女神的腿,如果她没有翘着腿,就能站在她双腿间,但现在只能在旁边挨着,她并不在意被人挨着腿。虽然隔着衣服,但沈义仍感觉到相交的地方有着肉体特有的温暖。 女神看的书厚而古旧,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图书馆里借的。沈义曾特别注意过女神看的书,然后记下名字上网搜索,在一次网店活动中把记得名字的书都买了回来,如今正摆在家里的书柜上落尘。买的时候沈义确实是打算看的,但是,为什么每本书都是密密麻麻的?至少加点插图吧?沈义看见一大块的文字一起出现时会无法识别,可能反反复复都在看同一行却无察觉,好不容易看完一段话却无法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他一直未敢和女神搭讪的一个原因。一个在地铁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心无旁鹜一页一页地阅读印有密集文字书页的女孩,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接近,况且看书完全是自己的弱项,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无法拥有相同的感受,成功的机率非常渺茫。 车厢一直很多人,而女神一直在看书,沈义想爆脑袋都想不到搭话的方式,万一她是讨厌别人打扰她看书的类型就麻烦了。过了几个站后,车厢渐渐空了起来,女神所坐的椅子上也有了空位,但偏偏她旁边都坐着人,车厢里只有沈义一个人站着,现在他不敢把腿贴着她了。心里不停对坐在女神右边的一个美女发出念力:快点下车快点下车快点下车…… 又到一个站,右边的美女终于下车了,沈义迅速坐下去,紧挨着女神坐,她看了一眼沈义,又看看沈义旁边大大的空位,沈义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移了移。女神又恢复看书的动作,完全没有搭讪的余地。 “你是在E8上班么?”沈义一直在寻找搭讪的时机,但直到地铁到站,女神还是毫无破绽。一下地铁沈义马上就看到机会来了。他曾几次跟在女神后面,知道她和自己在一个叫E8的创意园里上班,但里面空间级大,沈义没能知道她在哪一幢。 女神似乎有点惊讶,回过头来看了下沈义,点点头,但脚步并没停。一起走的时候,沈义比她高大半个头,以女人来说,是相当高的个子。 “我们经常坐同一节车厢,想不到上班都那么近,好巧啊。”两人一起走上扶梯,其实知道这不算是好的搭讪话题,冷淡点的女孩会直接无视,但人紧张的时候,还能想到废话而不是大脑空白已经是很厉害的事了。 “经常?我都很久没坐地铁了。”幸好她并没有无视,却对沈义的话产生疑问。她的声音比一般女孩子要粗一些,但是感觉很好,有点慵懒的感觉。 “最近确实,你是不是有一个月没来了?一个月以前还是经常看到的。”说完突然想到,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有点像跟踪的变态? “哦,是吗。”她从扶梯上跨出一步继续走着,沈义才意识到已上到地面,慌忙跟着上去。 “我还以为你换工作,不在这边上班了呢。”出了地铁,再走几分钟就进入园区,沈义想要在那之前问出电话号码。 “你在观察我?”她突然停下来,抬头望着沈义,眼神给人一种俯视感。 “也不是观察,因为你每次都在看书,就不由得注意起来,看起来很特别一个女孩子,觉得你挺不错的。有空的话……” “女孩子啊……”她打断了沈义的话,嘴角上扬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处,“看来观察不仔细啊,你看下这是什么?” 沈义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喉咙处一个明显的突出,因为吞咽而一动一动,看到的瞬间就明白了,却又觉得那不应该存在,呆呆地怔了半天才绝望地说:“喉……喉结。” 03.大龄未婚男青年的忧伤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韩岳坐在副驾驶上笑得没完没了,沈义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你是说,你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女神般的人,观察了人家很长时间,今天才在人家的指点下发现对方是个有鸡鸡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沈义回到公司后因为极度的失落而不自觉的大吼了一声,韩岳便开始密集如文字般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沈义几次让他滚,他仍没滚。直到两人一起去施工现场的路上,沈义才受不了他的追问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却换来铺天盖地的嘲笑。 “真的一点都没发现,想想他穿的衣服也是男的,我却以为只是中性化。” 沈义脱力地趴在那里不动,明明到了工地,还是不想从车上下来。本来不想说这么糗的事,但一旦说了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有点自暴自弃的快感。 “要不怎么说恋爱让人盲目呢!啊哈哈哈哈哈。” “给我滚蛋!” “管他是男是女,心动就去追啊。”对于韩岳来说,对男人心动这事真是毫无问题。 “你是GAY才这么说,我又不是。” “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而且老实跟你说,我还没遇到哪个直男能把同性恋看得这么开的。以前一直不是,也许是没遇到让你变弯的人,这不,终于出现了。”韩岳说完,又抖动着肩膀笑起来。 “我看得开还成问题了?”沈义不满地剐了一眼韩岳。 “不是,我是说,也有人在婚后才发现喜欢男人的,你在婚前就发现真是太幸运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遇到让你弯的人的?”沈义虽然觉得韩岳的话让人感到不爽,但一直纠结也没什么意义,干脆也套点他的秘密。 “我初中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每天在球场打球,球场上面有个文体室,校文娱队的人常在那里练舞什么的。后来我发现文娱队有个小子常常看我们练习,我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他看的是我,后来一问,果然是。他长得还不赖,就开始勾搭了,那时候太小没什么经验,第一次做的时候痛苦死个人,他又哭又踢的,好像我强迫他似的。” “人家多看你几眼你就弯了?未免太没有定力了。” “那我肯定是在那之前就有所觉悟了啊,我更小的时候,我隔壁家一大哥,性格那叫一个好,长得英俊无比。有一次我撞见他打首枪,后来自己打首枪的时候就想着他,怎么说呢,快感和罪恶感双层体验。后来他搬家了,我感到羞愧,也就不敢跟他联系。” “你觉醒得还挺早啊。” “你也早点觉醒呗。” “滚蛋!” 听了韩岳的过往史,沈义多少觉得有点转换了心情,但要忙着工作,也不会去问详细的情形。在那么小的年纪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应该也有过一段迷茫期,不过既然韩岳现在能这么坦然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大概也早就调整过来。 沈义虽然觉得同性恋和异性恋没什么区别,但那只是作为旁观者来说,自己并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当然还是希望和大多数人保持一致的性取向。脑袋僵化的人还有很多,成为少数人通常活得比较痛苦,更别说沈义还有个一直在催婚的妈。作为男人,喜欢上男人是件让人困扰的事,至少也会让生活变得更艰难。 是这么想的,但是第二天在地铁上再次看到那个人时,所有的顾虑都被心里猛然窜起的一把火烧得无影无踪了。 他真的是非常美啊。 如果是女人,觉得美还是理所当然的,而知道是男人后,就会想,为什么一个男人能美到这种程度? 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怦怦直跳,无法移开视线,又怕他突然抬起头来发现被盯着看,事到如今也不敢上前打招呼,对对方来说,知道是男人后还接近他,大概会让人觉得厌恶。 每天都在这样甜蜜的煎熬中度过,有时候因为心脏跳过得于疼痛,祈祷不要在地铁上碰到他,发现他真的没在地铁上的时候,马上松了一口气,然而马上又觉得失落起来,祈祷第二天能见到他。 如果真的有神在听人类许愿,一定早对沈义感到不耐烦了。 “哪个正常人不结婚的?你现在还年轻觉得这样自由,但到你老的时候,痛苦、快乐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没有人分享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现在不早点考虑,以后老了再生孩子,代沟就大了。” 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话换了顺序重复着。沈义刚洗完澡就接到老妈电话,此时只穿着内裤大八字横躺在床上,边充电边用耳机讲电话,每次接老妈的电话都得用耳机,不然耳朵非得烧熟不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圈子,有些圈子由相同爱好的人组成,而有些圈子不以人的主观意愿划分。比如大龄未婚男青年圈。被划入这个圈的人都常会受到各种莫须有的关心和打扰,包括亲戚家人以及各已入婚姻坟墓的昔日队友。 沈义完全不觉得自己属于此圈内,二十八岁正当少年顶峰期,怎么能算大龄青年?认真说起来,其实都怪他哥。他哥二十四岁结婚,二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因为悲催的计划生育制度,不可能再生二胎,这侄子一出生沈义的悲惨生活就开始了。 他哥二十五岁的时候,沈义才二十三岁啊!老妈就开始了漫长的催婚电话,有时候甚至会说出‘要是搞大哪个女生的肚子了,千万要好好生下来啊’这样没人性的话。这让沈义不得不想其实老妈就想让他给她生个孙女。 “也不是不结,只是想跟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姻也强求不来。” “喜欢喜欢,你就爱把这个当借口,你喜欢过的还不都分了?婚姻最重要是合适。” 就是这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是老妈的拿手好戏。沈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再说喜欢可以培养的嘛,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你姑她们镇上有个妹子?我看过相片了,长得五官端正的,你姑说她脾气也好,屁股又大,做家事勤劳,我叫你姑约人,你找个时间回来见见,合适就领证还不是一天的事。”电话里兴高采烈地说着,把结婚说得跟去市场买个菜似的随便。 “别啊,妈,我这天天加班呢,哪找得时间回去。我自己会找的,你就别为我忙相亲的事了。” 沈义一听有点急,腾的坐起来。他曾听老妈的安排相过一次亲,那长得真是……沈义就没明白老妈所谓五官端正的标准在哪里,鼻子没长头上就算端正? “你们公司咋这么忙?每次打电话都说加班,要不要换个工作?就算是男人,一到三十岁身体就容易出状况,别搞得连小孩都生不了。” 沈义确实是忙,但也不至于忙得每天加班,只是阶段性的忙一阵松一阵,只是实在不想特意抽时间回去相亲。况且老妈这种只关心精子质量的态度让他更是难以接受,似乎婚姻只是为了配种。 “业务多才能生存嘛,现在的女孩也个个要房要车的,我不先挣多点钱以后怎么养得起。”沈义顺着她的话说,表明自己也在为未来好好考虑。 “就怕你只顾着事业,把家庭给耽误了。诶,你要有个女朋友照顾你多好,你就光说会找,那么多年也没见找个。”沈义只在前两次恋爱的时候跟家里提过有女朋友,以后交的都没提,所以在老妈看来,是很多年。 “妈……我能照顾自己,有女朋友还不是更累么,我又得工作又得照顾她。”沈义皱着眉,语气有点加重,已经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同样的话扯来扯去,再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好了好了,下次再说吧,你累了早点睡觉,多休息,身体最重要啊。”说完她就自顾自的挂掉电话,也没给沈义说再见的机会。 沈义觉得再说下去他就会烦躁得控制不住,也许会在电话里吵起来,她却在这个时候挂掉电话,不由得想老妈肯定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每次不停的熬不停的熬,一看快到线了,就赶紧收工,一点不拖泥带水,等过一段时间后又重复以上对话。这是场漫长的拉据战,看样子,只要沈义不结婚,就没办法停止这场战争。 沈义家有严重的重女轻男倾向,沈义出生后因为不是期待已久的女孩,差点被送人,奶奶力保住了他。 老妈为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而耿耿于怀,沈义不幸地被老妈当成女孩子养,穿着裙子扎着小辩,还化了妆,拍了很多相片,至今还被老妈当成宝贝一样锁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沈义偷来撕掉。 二年级的时候沈义才知道,穿裙子的同学都没有小鸡鸡,被取笑了之后就开始漫长的反抗期。老爸是个凡事听老妈话的人,平常几乎不管哥哥跟他,幸好如此,他才能完全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不读大学。但看到同班同学的家人为了他们未来的出路而全力引导时,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家不同。这种被管的时候不想被管,完全不管了又希望被管的矛盾心理,沈义一直搞不清楚是什么。 高中住校后得以离家,这以后就没有在家里长住的经历,自从哥哥结婚后,老妈把嫂子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完全没有婆媳矛盾。沈义才逃掉“要是个女儿能这么不听话吗”的紧箍咒。近几年对她的恨意也渐渐消失,保持着家人的感情,虽不疏离却也难再亲密。 躺在床上,想起地铁上的身影,想着那漂亮的手指,长长的头发,轻轻一拨时的万种风情,那嘲弄地问着这是什么的声音,那一颤一颤的喉结。巨大的孤独感突然袭卷了沈义,像浪不停地把他拍打在沙滩上,随海水沉浮,却怎么也回不到大海。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长期一个人生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种孤独寂寞之类的情绪,反而觉得轻松自在。也许因为如此,当那种久违的孤独感慢慢袭来的时候,觉得时间特别漫长,身体被浸染得特别彻底。 不知这种孤独感来自何方,只是觉得特别特别的无力。 好想拥抱一个人,想要肌肤相亲,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身影,先不管他是男还是女吧,反正没有人知道,即使是想像也好,他需要有人帮他从寂寞的情绪中拯救出来。 04.在春末的夜晚相逢 似乎是为了拯救失落的沈义,没过几天他就进入忙碌的工作阶段,先是出差了几天,回来后之前一直未付款而停工的客户突然付款,并催着三天内完工,沈义跟着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在限期内交付验收。 刚休息一天,中院的画面终于定了稿,因为之前拖了太久,所以被催着两天内完工。然而就在画面快要上完时,有个上级领导突然过来,各种不满,摆足了官威骂了原来负责的人,对自己的审美能力相当自负,要求安全按他的意思改变结构。 在明知出来效果不好的情况下,明炫加班按他的要求出了3D效果图。他仍然不满意,几经折腾,终于认可还是按照原来的设计,但是平面的内容有部分要修改设计。 期间穿插了一些临时加急项目,整个公司马不停蹄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能正常上班的时间非常少,沈义常常是加班到凌晨三四点,睡上四、五个小时醒来后直接去工地。中院的展厅拖着改着,最后大家一提到这个项目都一副临死的表情,终于完工后所有的项目也告一段落。 沈义只觉得似乎预支了好几年的生命,但是托这个的福,虽然偶尔还是很想念地铁上的美男子,但已经不再纠结是追求还是放弃。顺其自然吧,也许慢慢就会忘记那份悸动,时间一直都是这样发挥效用的。 作为庆祝和补偿,林哥请全员去做全身按摩,而第二天虽然是周四,还是给大家放了两天假,连着后面的双休,就有四天休息时间。大家听后都五体投床一副谢主隆恩的兴奋表情,大喊着林哥万岁。按摩的时候全被按得哇哇大叫,按摩的技师都说身体劳损到惊人的地步。 一开始谁说了一句想刮痧,然后在技师们天花乱坠的劝说下,大家刮痧的刮痧,拔火罐的拔火罐,沈义闭着眼趴在床上全身放松地拔火罐。在旁边的明炫和婷婷也在拔火罐,两人一直你来我往的挤兑着对方,听到好笑处,沈义就笑得全身颤抖。 按摩完后,一看时间才十点,接下来还有四天休息时间,怎么玩都不为过,除了林哥要回家陪孩子外,大家又去了KTV,胡塞海喝,点的歌也不管有麦没麦全跟着一起吼,疯狂吼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把累积了一个月的郁闷吼干净,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 沈义玩色盅输得很惨,被灌了很多酒,虽然酒量不错但猛喝个不停也不会完全没事,身体踉跄脑子清醒,韩岳扶着一起最后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各自回家,只看到明炫和婷婷正在路口。婷婷看来也喝了不少,走路都一摇一晃,明炫要送她回家,她死活不愿意。 “你这打扮,大半夜一个人打车,人家一看还不得把你拉到夜总会去。”明炫斜着眼看婷婷。婷婷穿的是件西瓜红的连身超短裙,裙子紧紧的包裹着臀部,笔直的大腿裸露在外。 “我要跟你在一起,别人还以为我接客呢!”婷婷气愤地说。 “你看你承认自己穿得像坐台小姐了吧。” “李明炫!你个混蛋!” “你们这对冤家又怎么了?小炫炫你又在欺负婷婷了?”韩岳笑着打断两人对话。婷婷回头看到韩岳和沈义,马上跑过来挽着沈义的手。 “我要沈义送我,沈义比你好多了!”婷婷此话一出,路灯下明炫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沈义的酒顿时醒了大半,马上装出站立不稳的姿势。 “你让个醉汉送你回家?沈义自己都站不稳了。”明炫没看漏沈义的动作。 “那我也不要你送!最讨厌你了!装什么好人!你不也是一直讨厌我吗!” 明炫想说什么,却被韩岳一把拉走,在离着一定距离的地方耳语着,沈义还被婷婷挽着手臂,而且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灼热的身体渐渐贴过来。沈义本能地逃开,左脚却拌了右脚,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连带着婷婷,两人倒地发出“嘭”的一声。 韩岳和明炫急忙跑过来,明炫扶起婷婷,担心地问有没有事,她倒在沈义身上,当然没什么事,沈义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坚硬的地板和柔软的肉体间做了三明治,还躺在地上起不来,韩岳连抱带拽的把他扶起来。 “大婶这样子是送不了你了,让明炫送你回去吧。”韩岳扶着站立不稳的沈义,对婷婷说,婷婷大概也明白,也不再坚持,让明炫扶着上了出租车。 “好了,那我送你回去吧。”看着出租车离开,韩岳对靠在身上的沈义说。 “不——用了,我喝多了坐车容易吐,先——散散步再回去。”沈义口齿不清,挥着无意义的手,像在拒绝假想中拉他的人。 “你这样还怎么散步啊,你要吐了我把你背回去,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就行。” “能不吐——我就不吐,你别让我做丢——形象的事,我走走就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义虽然身体有点不受控制,但脑子还能清醒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喝酒很少吐,但一坐车必吐,一吐完就全身发软,让同事抬着酒醉的他回家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不如在路上走走,很快就能恢复。 “那我陪你走走,你这样醉眼蓬松的样子还蛮性感的,大半夜一个人走在路上我也不放心啊。”韩岳两手捏了捏沈义的脸,一边扶着沈义步履蹒跚地走着。沈义胡乱挥着手把韩岳的手打掉,歪歪扭扭的努力走直线。 已经是春末,深夜的风还有点凉,但吹在因酒精而发烫的身体上,只觉得惬意无比,感觉到身体里累积的浊气正被慢慢清除。两人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着,聊着一些无意义的话题,说着胡话。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时不时的有车呼啸而过,一个大型的户外广告牌下有两三个工人在施工,趁着夜色把新的房地产广告换上。一个准备开张的新概念店铺,有三个青年就着明亮的灯光在外墙画画。 两人停下脚步,站在一旁看三个青年画画。画作已完成一大半,一个妖媚的女子,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性感的裸半身,双手抱在胸前,梳着古代仕女的发式,头上插着好几个不同款式的精美发簪,几缕头发犹如在水中般的飘浮着,细长的双眼微微睁开。 沈义觉得正坐在脚手架上作画的人有点面熟,大面积图案的T恤,随意扎起的长发。仔细辨认了一会,一股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脸上发起高烧,心跳不由的狂跳起来。为什么?已经决定要顺其自然地忘记,却又在这样的夜晚不经意的相逢。 慌里慌张的准备把韩岳赶回家,莫名其妙的韩岳当然不愿意,说是放心不下他,又要问突然赶他回家的理由,再三推搡仍没有成功。沈义只好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脚手架上的那个人,就是被我误认为女……诶!你别看!” 也许两人的声音显得特别大,正在作画的三人都回过头来,沈义阻止不及韩岳好奇的视线,正好也向脚手架看去,视线相碰,沈义全身轰热。对方只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韩岳则一脸坏笑地用肩膀撞沈义,那表情猥琐得让沈义非常后悔答应和他一起散步。 好不容易把韩岳打发走后,沈义的酒完全醒了,站在路旁突然觉得手足无措,三人都各自画画,并不理会旁观者。沈义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不敢贸然打招呼,就算想要打招呼,也好像舌头打结,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从没如此嘴拙过,难道要认识男孩子是这么难的事吗? “这画不错吧?”时间默默过了很久,一个中短烫发的青年坐在三角梯上向沈义搭话。 “非常美!”沈义像受惊的蛇,对突然打破寂静的语言反应过大,用了全身的力气回答。这样的肯定引来三人同时注视,心跳啊心跳啊,不要那么快啊! “哈哈哈,这醉汉还挺有眼光。”中短烫发的青年欢乐地大笑,说着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 “原来你是画家啊,我说怎么看起来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呢。”沈义对着脚手架上的人说,心里隐约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好。 “怎么?你们认识?”中短烫发的青年转过头问。 他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没有吧,没印象。” 沈义有点发窘,又有极大的失落感。他果然不记得了啊,不过也难怪,自己是每天盯着人家看,但是他只是见过自己一次。 “我们经常搭同一条地铁,我以为你是女孩子来着。” “哦,挺久以前了吧……是你啊。”他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淡淡的说完又继续手上的工作,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真想起来了还是随便敷衍。 “我靠,不会吧?你把他当女人?火眼金睛啊我操!”中短烫发的人惊讶地叫道,还放肆地笑着满怀深意的看向那边。脚手架上的男人瞪了他一眼,他勉强收住了笑声。 沈义隐约感觉到有个视线正在看自己,便循着看过去,是正在画辅助花朵的男人,相比之下有点规矩的短发,戴着眼镜,跟前两人不一样的气质,显得比较内敛。沈义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也同时转过头去,继续画画。沈义虽感到奇怪,但没多想。 “这店是卖发簪的?” 沈义不太明白被说火眼金睛的真正含义,以为是讽刺,尴尬地找了个话题。走到脚下架旁边,站在顺光处,仰头看着正认真画画的男人。 “哟,被你看出来啦,看来这设计还是能一目了然的。”回答的是刚才中短烫发的人。 “我是想发簪画得挺精细挺美的,想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了。” 回答的人不是期待的那个,有点失望。真希望看着的这个男人能多说话,对他的声音有点在意,有点沉,但又不全像男人的声音,懒懒的,好像某种看不清的神秘物体,想不断接近好认清是什么东西。 “兄弟你真有眼光。你别看就这样一幅画,哥几个可是研究了几天,得突出他这产品,气质还得跟他这店相符。”中短烫发的人得意地说。 “少在那儿吹,主要创意还不是高林想的。”戴眼镜的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话像是冷言,但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这是好朋友之间才有的语气。 “不吹点牛能卖画么,再说吹牛又不上税。”烫发的男人嘿嘿笑着,却并不令人讨厌。 “你们这么晚还工作哪?” “这店的活儿就只能晚上干,得没人的时候,白天人来人往还干毛啊。我们是日落而作,日出而归啊。” “还挺辛苦的,我们工程急的时候,也是得通宵干活。我这也是刚连续加班一个月,才有机会喘口气。” “你什么行业啊?” “展览装饰。” “哎哟,那算半个同行啊,有机会没准能合作,我是刘智,叫我大刘就行,我兄弟高林你认识了,我兄弟王子扬,都叫他王子。” 刘智说着,已经从三角梯上下来,边递过一张自己的名片,上面写的是总经理。沈义以为他会和大部分同行一样搬出什么总监的头衔来,没想到只说兄弟,这让沈义觉得他人还不错。 “沈义。”沈义从包里拿出名片递过去,又递了一张给高林,高林居高临下,把笔放色盘后接了放口袋里,沈义看他似乎没有给名片的意思,笑着说:“你也给我张名片吧。” 高林在口袋里摸了摸,“大刘,你那有我名片么?忘带了。” 大刘一副我就知道你又忘了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扎名片,全是高林的,抽了一张递给沈义,沈义用双手接了,他看见名字下面写着创意总监和设计总监。 他又跟王子扬交换了名片,上写财务总监。一个总经理两个总监级的人都亲临现场作画,可见大约就是个小工作室。 “你们做家装还是工装?有要画墙画的么?”大刘就开始聊起合作的可能来。 “主要是工装,家装也会接一些,墙画目前接触比较少。” “那以后要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你也看到我们实力可不是吹出来的。”大刘自信满满地说。 “我也很期待能跟你们合作。” 沈义这句场面话其实说的是真心的,要是有合作的机会,就能经常见到沈义。 “你们先忙吧,我喝了点酒,正散酒呢,就在旁边看看就行。”心想高林是个话不多的人,也就懒得再跟大刘聊,就站在脚手架上看着高林画画。 橘黄色灯光照在高林的脸上,眼框有点深,鼻梁很高,薄薄的嘴唇,线条也比较直,眼神专注而挑剔。 消瘦的白皙的手臂,捧着色盘,细细的茸毛被灯光照得通透晶亮,像覆盖了一层金色,就连头发也打上一层薄薄的光环,偶尔低头的时候能看到他眼睛里闪现着光。 如果说他看书的时候像沉静的海洋,那他工作的时候就像流动的水,时而舒缓时而湍急,随心所欲,由手而扩散全身,沈义跟着那只握着画笔移动着的手,好像在迷雾中穿行,那手是净化的圣光,能拨开所有迷茫。 这么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一直有种甜蜜的悸动,心想虽然是男人,但感觉还是不变啊。 酒已经散了,还不想回去,然而倦意开始在大脑里弥漫。沈义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来,也不管路上脏不脏。 他似乎看到高林从脚手架上下来,远远近近的观察着画,他也经过沈义身边,蹲着看了下,沈义也许还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睡着了。 05.醒在高林的家里 沈义感觉身体在空中飘浮着,却暖暖的很舒服,他听到有人说话:你真的要带他回家吗……嗯,总不能扔在路边。又不认识,管他呢。也算认识了,你帮我抬一下他脚…… 还有什么他听不清了,世界很安静,能听到风在吹。有人在抚摸着自己的脸,轻轻柔柔的很舒服,他伸手去抓,那手却抽走了,他又凭空抓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抓到。 他做了个梦,长发的女子在水中飘浮着,长发飞舞,女子的眼神摄人心魄,飘渺,冷艳,似在不断诱惑,又似在拒人千里,她从头上挑出细长的发簪,轻轻划过时间,轻烟在飘散着。高林似笑非笑,慢慢向他走近,看着他,用和女子一样的眼神,光在高林身上聚集。衣服都褪去,洁白的身体,修长的手指,一股热量从下腹开始席卷全身。 他觉得要醒过来才行,但身体却像被另一个人控制着一样,那人不让他醒来,他睡得一塌糊涂,怎么叫也叫不醒。他想翻一下身,他想只要能动一下手指就能醒了,但是手指在哪里呢,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他努力回想着,如果脑袋在这里的话,身体应该在下面,手指在身体的两侧,他用念力向两侧移动,但是完全没有动静,这样不行,他要整个身体翻过来,全身翻的动作比较大,也好控制。他先是慢慢用力翻,但是越用力就觉得被控制得越死,他试着全身放松,一点力都不用,等到感觉不到被控制了,再全力猛然向左一翻。“啪——!”他掉了下去。 沈义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地板上,意识回来后的第一个问题:这是哪里? 从来没见过的房间,没有人。他顾不得多想,直接冲向一个看似卫生间的门,但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句“我操!” 一推开门是个大大的浴缸!最重要的是,高林正在浴缸里泡澡!而且高林显然也被突然闯入的沈义吓到,本来是全身放松躺着,现在已坐直了身体,胸部以上露出水面。沈义只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转过身去。被吓了一下,尿意更浓,让他直不起身,也无法再走出去,夹着两腿停在原地。 “你要上厕所?”高林看他的样子,已经明白了。 “嗯,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你……能出去一下么?”沈义感到自己处于弱势,一动不敢动,似乎动一下都有可能直接尿裤子。 “我还没泡够,你就在旁边上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义觉得高林的语气里有某种看笑话的成分在。 “不太好吧。”沈义瞄了一眼,马桶就在浴缸前面,如果他要在那里解决,左边就是正在浴缸里的高林。被高林看着撒尿……这画面未免太惊秫了。 “都是男人,怕什么。”高林悠哉游哉的捧着水往身上泼,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沈义觉得这个动作相当的撩人。 “有人看着……我尿不出来。”沈义又努力把尿缩回一点,脸有点憋。主要是被高林看着尿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好了。”高林真的闭上眼睛准备躺下去。 “求你了……我真不习惯……”沈义憋得都想哭了,如果不是怕一跪下会马上尿出来的话,他真能给跪下去。 “好吧。”大概觉得玩够了,高林轻快的吐出这两个字,直接从浴缸站起来,拿架子上的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去,还滴着水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沈义眼前。沈义倒吸一口凉气,全身发麻。 沈义保持着原动作艰难的解开裤子,一边解一边慢慢挪动到马桶旁,安全上垒!瞬间全身放松,期望飞流直下三千尺,奔腾到海不复还的快感,但也许因为忍了太久,期待的大瀑布竟然变成了涓涓细流,沈义觉得非常失落。 这个涓涓细流流了很久,沈义趁着这个时间观察了一下浴室,奶白色的墙砖,类似装饰画图案的地板砖,浴缸很大,占了半个浴室,里面的泡沫还没有消失,有股迷离的香味。有洗脸台,大镜子,各种瓶瓶罐罐,全是男用的,沈义还是第一次知道男人也有这么多瓶瓶罐罐的东西。 醒后看到的是没有落地窗却有大窗台的旧式房子,但浴室却像是新装修,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膀胱的胀痛感渐渐消失,他心情愉快地洗了把脸,呵了口气,酒气冲天,看见有漱口水,便用来漱了口,口气清新了才满意的离开浴室。他不希望聊天的时候让高林闻到自己的酒臭味。 沈义回到客厅,看窗外的天空已经很明亮,隐约已见太阳光。抬起手看了下时间,八点二十分。他想不起来是怎么到这里的。 高林穿着背心和长裤坐在沈义刚刚睡觉的沙发上,盘着腿靠在一角,用吹风机吹头发,长发在指间飞舞。他看见沈义出来,却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抱歉,我昨晚跟同事喝了点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你把我搬回来的?”沈义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想起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对话,似乎是这样的过程。 “大刘和王子帮抬回来的,叫不醒你,问不到地址,就放我家了。”高林侧着头把头发甩到一边吹,沈义回想大刘和王子是谁,好一会才想起是和高林一起工作的。 “谢谢,不然我可就露宿街头了。” 高林穿着宽松的背心,当他手抬起的时候,衣服下的身体时隐时现,沈义不自觉的盯着看。 “你睡之前倒是没考虑这个问题。” 沈义尴尬的笑着,一边扫视四周,房子是旧房子,但保养得不错,两室一厅,客厅靠窗台有张大桌子,堆放着各种杂物,一个古老的挂钟显得有点奇怪,窗台上种着几盆花草。能看到一间房里摆着床,床上凌乱一片,另一间关了门,那关起的门让沈义非常在意。高林是个穿着很随便的人,但是浴室里的瓶瓶罐罐却说明住的是一个注重保养的男人,看来并不是一个人住。沈义竟有点羡慕起跟他同住的男人来。 “你们两个人住啊?” “我一个。” “一个人住着两室一厅?那另一间空着?” 这不是太奢侈了吗?,而且他要是会用保养品的人,在穿衣上未免又太过于随便。但是一个人住这点让沈义心里非常高兴。 “另一间是工作室。” 沈义不知是否可以提出参观工作室的要求,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叫起来,高林明显听到了。一起来就感到饿,但他想待久一点,看来不离开不行了。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高林关了吹风机,站起来走向厨房,端着个一次性碗出来,放在沈义面前,沈义疑惑地看着他。 “粥,回来时买的。”说完又回到沙发上继续吹头发。 沈义充满惊喜地快速打开盖子,是皮蛋瘦肉粥,放的时间有点长,都糊了,还有点余温,几乎是脸贴着碗的喝了一大口,莫名的觉得非常美味。沈义想着一些没头没尾的事情愉悦地喝着粥,视线时不时会飘到高林宽宽的袖口,那时隐时现的一小块皮肤非常性感,就好像无意中看到女人的裸体,有种偷窥的快感。 “你这么长头发,留了多长时间?”沈义看着被风吹起的头发,寻找着话题。 “一年左右吧。”高林用手拢了拢头发,又一下子抛开。 “难打理吗?” 高林又沉默了,难道他是不想答的话就不答? “光头我倒是剃过,长发还没试过。” “我也剃过光头。” 出乎意料的答案,沈义不由想像他光头的样子,脑海里出现一个有点慵懒而禁欲的形象。 “你光头应该也蛮帅的。”沈义轻笑着。 “对。”高林回想了一下,笑着说,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我长发的时候像女人?” “呃,不,那个吧,可能我先入为主,觉得长发的都是女人。你会觉得生气吗?” “没什么感觉。”他耸耸肩。 “我很久以前就注意你了,你每次在地铁里看书,我就觉得是个非常不一样的……人。一开始没想跟你搭讪,后来有一个月没见到你,好像魂都没了似的,再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搭讪了。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大一个笑话,看了那么长时间,却没发现,挺挫的。” “有多久?”冷淡的表情消失了,看着沈义的是柔和的目光,似在玩味儿着什么的笑。 “一两个月应该有吧。”沈义被自己说出来的时间吓了一跳,不回想他都不知道有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可思议。” “你真是……挺挫的。”高林笑意加深。 “呵呵,当时挺尴尬的,你还若无其事的指着喉结问我那是什么,被人剥光了扔大街上也不过这种程度。”沈义想起当时的心情,再尴尬的心情经过时间的洗礼也变得平淡,所以现在才能这样自嘲着在当事人面前提起。 “那我不是女人,你会不会觉得失望?”高林关了吹风机,这句话显得特别清楚。 “倒……倒没有。”其实刚开始确实有点失望,甚至还为此生过气,但这些肯定不能说出来。 高林站起来,过来挨着沈义坐下,双手撑在沙发上,扭过头,下巴抵在肩上,微笑着注视沈义的眼睛。他穿的是很柔软的纯色家居裤子,柔软到贴在身上几乎像是透明装,身体的轮廓纤毫毕现,可以清晰的看见大腿的线条,以及档部鼓起来的部位。 “说实话。”似在耳边的低语让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真的要说?” 沈义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的逼问,一般人不会追问到这种地步,心里盘算着要是说了实话会怎么样,高林直视的眼神很坚定,传达出不能用场面话打发的信息,他决定豁出去了,“嗯……也……有点失望。” “如果我是女人,你打算做什么?”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 “这个……现在就不说了吧。”沈义感到平时的波澜不惊被打破,被逼到窘迫的程度。 “没事,说说看。”完全不理会沈义的窘迫,高林挨近了点,手臂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沈义的手臂。 06.第一次碰触 在这么近的距离,沈义发现高林的睫毛很长,因为眼框比较深的原因,平常看不明显。他觉得这双眼睛也很美,清澈如露珠。 高林静静的等着,也不催,沈义移开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气氛马上暧昧起来。 “虽然你不怎么打扮,但是很美,很沉静,让人感觉很舒服,我就想认识你,跟你说说话,抱着你……” 沈义吞了吞口水,才把到了嘴边的“吻你”咽了下去,气氛很不妙啊,沈义感觉正一步一步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这话现在还有效么?”高林的声音低到几乎不成声,像是用气息在耳语般的诱惑。 “呃……有效是指……?你……是同性恋?”刚一问完就有点后悔,自己对身为男人的高林说出那些暧昧的话,心里隐约是想能有机可乘,但是这么问了后,总感觉与期望的不太一样。 “对喔。” 高林没有任何不自然,坦然得像说喜欢吃水果一样,说“对”字的时候嘴嘟起来,好像接吻的动作。 沈义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虽然没有直接表白的勇气,但希望通过某种方式让高林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接受,只是目前这个发展似乎太快,让他一时措手不及。 就好像上战场,他还在为挑选什么武器而犹豫,对方已在面前挑战,太突然的出现让他忘了处境。 “啊,哈哈好巧,我有个同事也是,就是昨晚上原来跟我在一起的那个。”沈义不合气氛地笑着说,想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那你呢?”完全没被沈义的话影响,仍然是充满诱惑的声音。越来越危险了啊! “我……不知道……”沈义甚至没有勇气说自己不是。 “我画画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像火一样,你在想什么,完全暴露了,但是又好像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一样,很想要又畏畏缩缩,让人想笑,也让人想……” 高林靠近沈义,说话的气息喷在脖子上,手搭着沈义的大腿,具有强烈挑逗意味的摸向大腿内侧,没出口的词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沈义第一次被男人挑逗,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就好像不穿衣服一样赤裸裸,却还自以为表现得很自然。 高林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他的手指会那么热,全身连同大脑都一片混乱,一团火从大腿开始在身体各处乱窜,燥热不安,事情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发展着。 大腿上的手没停,另一只手抚上脸庞,随之身体也贴了过来,指腹触碰着耳垂,沈义不自觉的吞咽一下,也许因为太安静了,声音显得异常的清晰。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会儿,高林突然翻身骑上来,把沈义压向沙发靠背。 沈义没有反抗,高林的脸越来越近,迷离的眼神,轻轻勾起的嘴角,身体的香味环绕在周围,他感到有点晕,有隐约的期待,又有点恐惧,心跳得胸膛像要开裂,他觉得昨晚的酒还没有醒。 双唇轻轻触碰着,软软的,似乎有股香气。虽然是男人的唇,但接吻的感觉并没有不同。被充满诱惑的舌头深深浅浅的舔着,沈义决定跟着感觉走,饥饿般地地含上高林停留在自己双唇之间的下唇,薄薄的,吻起来却很饱满。 感觉比想像的要美妙得多,本只是轻轻的吻,不知不觉伸出舌头,微妙的变换着角度,在温暖香甜的口腔里纵情交缠,吸吮。他好几次睁开眼睛,确认着确实是男人,他从不知道男人的舌头也这么的柔软灵巧,吻起来好舒服。 用力抱紧了骑在自己身上正轻轻扭动着身体的男人,长长的头发很柔软,手指穿过黑发,指缝微痒的触感让人心里一软,全身酥麻。身体被煽动得情欲高涨,吻也变得激烈而急促,他突然想要把对方融入自己身体一般深深吸吮着,高林却像要挣脱,两人相互用劲,终于还是被高林挣脱。 “你是要吃了我啊?”高林大口的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 “不可以吗?很好吃啊。”沈义笑了笑,很快又吻了上去,仍然抱得很紧,只是放慢了动作,他连一秒都不想放开。 他双手探进高林的衣服里,手下的皮肤结实有弹性,又不失光滑,跟女人的身体完全不同,又跟摸自己的身体有着微妙的不同,充满新鲜感的用手丈量着男人的身体,当摸到平坦的胸部,心想果然是平胸。这个念头有点傻。 胸前的衣服被高林揉作一团,粗鲁的解开衬衣的扣子,准备脱去的时候沈义突然想起一件事,整个人像被冷水浇了一样僵硬。 “怎么?”高林感觉到沈义的吻同时停止,抬起头来问他。 “不脱衣服可以吗?”沈义双手颤抖地系上扣子。 “你喜欢穿着衣服做?” “不是!但是……今天不太方便……”沈义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不方便?你来大姨妈?”嘲弄的眼神从高处俯视。 “我又不是女人。我也很想做啊,但是……今天……等过几天好吗?”沈义腿间硬硬的向上顶着高林,紧抱着在他胸前磨蹭。 高林不发一语,双手推开沈义,从桌上拿起烟抽出一支,点燃,盘腿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但当高林离开的时候,又觉得非常失落。偷眼看向高林的档部,并没有明显的勃起,真不甘心。 “明天我给你电话。”沈义整理好衣服,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看到高林保持盘腿坐的姿势,并不看自己,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等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我操!!!” 四天连休过后,在公司第一次见到韩岳,就被追问事情发展,一直追问到午休,两人约到外面吃饭,一脸苦瓜相的沈义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韩岳大笑着喊了无数“我操”,在十分钟过后,他还是找不出第三个字来说。 词语这么贫乏,做什么策划写什么文案啊!沈义在心中对着幸灾乐祸的韩岳大吼。 “而且我接连三天都给他打电话,他只接了第一个,知道是我之后就马上挂了,完全见不到面。”沈义双手抱头,对着热乎乎的饭菜全无胃口,韩岳却大笑大操大吃三不误。 “我要是做到一半被人以莫名其妙的借口拒绝还跑掉了……哎哟我都想不出来会怎么样,哈哈哈哈,我都有点同情他了,你个怂货哈哈哈哈哈哈”韩岳笑趴在桌上用拳头捶着桌子。 “真他妈不该拔火罐啊我操,当时回到家我就庆幸没被他看到我的背,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因此完全不接我电话。” 沈义这几天一想到拔火罐这件事竟然会妨碍到和高林的发展,就忍不住像发狂的猩猩一样狠捶自己胸部。 “看来那个前戏非常厉害啊,都让坚称不是同性恋的你这么魂牵梦绕,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 “滚蛋!” “那让我看看你那帅气的背。”韩岳说着就把沈义转向一边,拉起他的衣服,完全不管是身在人来人往的快餐店里。 沈义意识到他真的打算看时,双手拽紧衣角,一边转动身体阻止,两人一攻一防,引来邻近几桌的侧目。 “韩岳!”一声吼下,两人都呆住了,婷婷正端着份饭站在对面怒视着韩岳,吼过之后马上落座在对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又做出这种事来!” “哎呀婷婷,你怎么下来吃了,平常不都是叫外卖么?”两人住了手,韩岳一脸坦然地笑着说。倒是沈义觉得有被抓到把柄的感觉,虽然跟韩岳之间完全没什么,却还是像被发现秘密似的。 “你们不也出来么?我想活动活动一下不行啊?”因为有了第三者,沈义不好表现得太过消沉,硬塞着食不知味的饭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感觉到婷婷说话有点跟平常不一样。 “行行行,太行了,那明炫怎么没一起下来?” “不提李明炫你会死啊!那么多饭都塞不住你的嘴!不够我再给你点!”婷婷说着,真的用勺子把自己没动过的饭舀给韩岳。 “别别别,你今天吃火药啦?”韩岳连忙阻止婷婷。 婷婷瞪了韩岳一眼,不说话,闷头吃饭,沈义打定了主意不加入两人之间的战争,也闷头吃饭,空气一度冷到极点。 吃完饭,沈义借口想散步,便一个人往园区深处走去。沈义所在的楼接近马路,平常不会往深处去,但带着隐约的希望,觉得也许能偶遇高林。 然而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密集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近,在绿树环绕安静的小路上,高跟鞋声显得相当尖锐。沈义回头一看,婷婷正踏着小碎步跑来。 “嗯?你不是跟韩岳回去了?”沈义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也想散散步啊。”婷婷跑到身边,和沈义并排走。 沈义也不好说什么,便默默走着。每经过一幢楼,沈义就假装无意地扫视是否有挂着墙画类的招牌,总是忍不住失落地叹口气。 “你今天好像叹气特别多啊。”在嘎哒嘎哒的高跟鞋声中,婷婷用平常的语气说着。 “有吗。”沈义收回视线,无目的地看着前面。 “你跟韩岳……好像很亲密啊。”婷婷的语气带着犹豫。 “有吗。”沈义一副没明白话题走向的语气。 “你有时候有点呆呆的。” “有吗。啊?” “所以被吃了豆腐也不知道吧。” “你想多了吧?”沈义被婷婷的话吓了一跳。 “正常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别人的衣服吗?” “不是脱衣服那么严重,他只是想看看我背上那些拔火罐的印子。” “他自己还不是有,干嘛非得看你的?”沈义当然不能告诉她和韩岳之间的话题。 “你真是想多了,男人之间看看裸体又没什么,就算你说想看我背上的印子,我也愿意给你看啊,很平常。” 沈义说完突然无比懊恼,对啊,男人之间看看裸体很正常,就算高林说他的背上的印子难看,也可以开个玩笑就过去了,啊,为什么要那么在意?! 虽然如此,但一想到一片紫红的印子被高林看到,又觉得这种形象绝对不能留在高林的印象里。 “总之就是让人不放心。”这么说着,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说道,“不过我也没什么立场就是了。” “呵呵。”沈义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让她放心,以前自己不是同性恋,被人误会还觉得有点不快,现在反正是同性恋,就谈不上误会,但被误会跟韩岳有一腿就让人觉得有点不爽。犹豫了好一会,沈义决定还是说出来,“真的不会,我有了喜欢的人,绝对不是韩岳。” “诶?”鞋声嘎然而止。婷婷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沈义,“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吧,放假的时候遇到的。”说来话长,沈义只打算简短说明。 “破假期,怎么什么都变了。”婷婷低声嘟囔了一句,沈义却听到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几天之后沈义才知道婷婷的意思,婷婷和明炫在假期过后变得非常奇怪,很明显的表现出两人在放假期间发生了什么事。韩岳是哪里有八卦哪里凑,再三旁推侧敲,婷婷生气地解释说,“我只是一时喝多而已!” 一句话透露全部信息! 即是说,那天明炫送喝多的婷婷回家之后,在酒精作用下两人有了跨越式的进展,提到这个,沈义又不免唉声叹气。明炫和婷婷都拨了火罐,他们没被影响,为什么自己就被影响了…… 即使婷婷躲着明炫,但沈义还是非常羡慕他,婷婷再怎么躲,两人还能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再在地铁上遇到高林,电话也没接,想做绝一点去他门口守着,却发现那天离开得急,忘了高林家在哪一幢。 07.决定跟我睡了? 有没有遇到一个人之后,生命全都改变的可能呢? 沈义觉得,有的。非常肯定! 在发生之前,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就这么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对沈义来说,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男人这么牵肠挂肚。 然而就是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触摸他,和他相拥,相爱,这比对别的任何事都更强烈,更渴望。 沈义每天都在下班后打电话给高林,把一首陌生的曲子听熟,对他来说,这就相当于和高林的约会,他在电话那端放曲子给自己听呢,虽然他更喜欢听高林的声音。 为什么总是要以这种间接的方式和他约会呢…… 并不是不理解高林的拒绝,如果善解人意一点,沈义应该渐渐明白而放弃,只是心里怎么也割舍不下。高林越是拒绝,反而越想接近他,某种从未有过的执着渐渐占据了整颗心。又像在打赌,看是自己受不了先停止打电话,还是高林受不了而停止不接电话。 大约一个月后的周五,沈义去了工地,没能在平常的饭点时间打电话,等回到家洗完澡能打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响了很久,就在乐曲快要变成连续的嘟嘟时,乐曲突然停止。 沈义愣了一下,随之才反应过来是电话被接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高林?” “你真的很烦啊。”没有打招呼,高林的声音很低,模糊不清,背景有说话和远处音乐的声音。久违的声音,明明是在说着拒绝的话,却让人心里甜得像要融化一般。 “呵呵呵呵,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呵呵呵呵。” 沈义除了笑之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本来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而失语,心里催着快说话不然要被挂电话了,嘴上却一句也说不上来。 “笑够了么。”高林并不挂断,等沈义的笑声渐弱才问。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呵呵呵呵,啊,心跳得好快。对了,这么晚打给你会不会打扰你?”沈义笑倒在床上,摊开大字,觉得惬意无比。 “会不会打扰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你现在打过来,是终于能决定要跟我睡了?” “咦?啊?不是,我……” 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球打过来,沈义来不及反应,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答。让高林觉得自己是为了跟他睡打的电话会不会不太好?太冤枉了,只是因为加班晚了才这么晚打电话,并不是特意打来要求上床的,虽然也是想现在印子消失了就可以做了…… “是吗。那我挂了。” “等等!”害怕高林挂掉,心又嘭嘭跳起来,不知不觉已坐起来双手紧握电话。“我能!” “你全球通么你能什么?” 高林用鼻子哼笑了几声,游刃有余的态度和沈义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也不是说能这么被动的……我是一直想跟你做,也不是只想做,上次是因为我刚拔完火罐,背上的印子很难看,不想破坏形象才不想脱衣服,不是其他原因,过后我一直很懊恼,我是抱着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情才这么缠着你的,希望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 沈义说着说着,脸上渐渐发起烧来,对面高林一句话也没有,更让他觉得说了非常丢脸的话。 “希望你在床上不会这么青涩吧。”高林又哼笑了一下。 “我可不是真的高中生。” 沈义也知道自己对高林过于在意,反而有点撒不开手,但他就是怕被拒绝,怕被讨厌,虽然身为男人,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讨一个男人欢心。 沈义在无人的门口等着,高林说在外面喝酒,回来还要点时间,沈义不想等高林回来再过来,所以直接上来等。脑中不断演练见到面后要怎么做,是直接按倒在墙上接吻,吻到气都出不了的地步,还是直接用公主抱抱上床,以干柴烈火的激情将他烧个尽。胡思乱想了一阵后,下面已经开始膨胀,发热。 看看时间,才等了十分钟,却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被说没耐心,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赶紧把手机放回兜里,不一会,果然看到高林出现在转角。 高林穿着深玫瑰红的修身衬衣,扎在小直筒黑色休闲裤内,袖子挽到手肘,脚下穿的是休闲皮鞋,头发仍是随意的扎起来,但是整体感觉跟穿T恤牛仔裤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因为惊讶于他的帅气,错过了一进门就按倒在墙上的时机,随后想到他穿成这样不知是去跟谁约会,心里就不停的泛着酸。 “你先去洗澡。”高林把挎着的小黑包扔沙发上,头也不回对在找时机出手的沈义说。 “我在家洗过澡了。” “再洗一次,路上全是灰尘。”沈义听到这里,心想看来他也没那么饥渴,还是按程序来,便准备走进浴室,“等等,在外面把衣服脱了。” 沈义回头看高林,他正斜躺在沙发上,一脚着地,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半个胸膛,微笑着看沈义。沈义猜是上次不肯脱衣服的报复,忍着想要直接这样扑上去的冲动,手抖着解开扣子,把衣服脱得一件不剩。 “你要不要验个货?” 沈义不想只有自己显得像个笨蛋一样,便笑着单手叉腰面对高林,因为在门口的各种幻想再加上看到高林半露胸膛的样子,腿间早已一柱冲天。出乎意料的,高林竟然转过头不看他,一副干嘛脱那么爽快的表情,眼神游离有点害羞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有趣。 沈义洗完后出来,浴巾也没围,全身赤裸的出现在高林面前,高森仍然没看眼前的裸体,绕过沈义的身体向浴室走去。 “你不会泡澡吧?太久的话我会偷袭哟。”沈义对刚进入浴室的高林喊。 “不泡,你去床上等着。”高林把门关上,听到“咔”一声上锁的声音,沈义不禁心神荡漾,脑海一直回放去床上等着这句话。 高林的房间也有个大窗台,淡紫色的窗帘拉得很严实,检查了窗户,是关上的。窗台放着一个靠枕,堆着几本书,让人联想到高林靠在上面看书的场景。一张大床和衣柜几乎占满房间,两个大大的枕头整齐摆着,被子平整的铺开,但还能看出这之前被揉成一团。床头灯是温暖的橙黄色,柔和的灯光让人联想。 沈义拿出准备好的润滑液和套套,躺在床上,闻着有高林味道的枕头,温暖而愉悦。 看着全身赤裸出现在门口的高林,沈义全身的血液直往上冲,他曾经听人说过在恋人身上能看到光,觉得那只是一种修辞手法,然而现在真的在高林身上看到光,淡淡的覆盖着柔美的身体,能让人瞬间忘了呼吸。高林关上房门,抓着沈义伸出去的手滑进怀抱,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好香!”肌肤相亲,沈义拥着光滑的身体,用力的呼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香味,但在高林身上,却更添性感。 沈义被压在身下,肆无忌惮的吻侵略着口腔,舌与舌的缠绵,唇与唇的碰撞,身体相贴在床上翻滚着,蠕动着身体相互摩擦。脖子被舔吻着,舌尖在耳垂上滑过又轻咬着,柔软的舌头伸进耳朵里,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激烈的喘息,热情而奔放的美人让沈义一阵阵酥麻。手顺着高林背部的曲线一路向下,停在高高翘起的臀部上,揉搓着,高林哼了一声,沈义熟悉这种呻吟,臀部竟然是他的敏感带。 高林的头渐渐向下移去,舌头滑过他胸膛、肚脐,早已勃起的昂扬被握住,沈义深呼吸了一口,光是想到高林要帮自己含,便不由得颤抖。柔软的舌头从下到上舔吻,湿润的唇包裹顶端,舌尖快速的舔着头冠处,然后上半部分含入口中,柔软而湿热的肉壁包围着。沈义收缩臀部向上顶,好想全部被含进去,却是怎么努力也难以实现的奢望。 被那个像海一样的身体所吞没,在他潮湿又柔软的深处,紧紧的被吸着,舌头紧裹,不断的蠕动,缠绕,那温暖诱惑着他,吸着他,挑逗着他。沈义舒服得哇哇直叫。 “你干嘛?”高林抬起头瞪着他。 “好舒服……爽呆了……”沈义眼神迷离的答道。 高林皱着眉头,似乎对沈义的呻吟声不满。 沈义拉起高林,吻着他带有自己味道的唇,紧贴着的身体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一只手伸向大腿内侧,揉捏着,握住已抬头的肉身,便听到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握在手里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忍不住和自己的一起握着,相互摩擦。隐忍的呻吟从高林的嘴里溢出,他闭着眼睛,嘴巴微张,红艳的舌头不时舔湿嘴唇,在自己的脸上方一上一下的喘息。 “再多叫点,你的声音好性感。” 沈义双手揉着他的臀部在身上推送,舔吻着他的脖子,舌头顺着脖子一直舔吸着,在平坦的胸前两粒小小的红晕非常可爱,便忍不住去舔了一下,抱着的身体马上强烈的颤抖了一下,舔了几下,更性感的呻吟声传来,原来柔软的点变硬挺了起来。 “你乳头也会有感觉?”沈义感到新奇地问。 “废话!谁被舔没感觉啊?”高林迷离的眼神里透着不满地瞪着他。 “我就没有啊,你真敏感,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男人这里也会硬。” 高林闻言并不信,试着舔了好一会儿,确定确实不会硬之后郁闷地放弃,当沈义玩着他的乳头时,他便似乎为自己有感觉感到不好意思,怎么也不肯让沈义舔了。 高林跪坐在沈义腰上,伸手想拉开抽屉,却发现桌上有润滑液,便拿了倒在手上,“你准备的?”沈义点点头,高林又哼笑了下,然后手伸向后面,抬起屁股,涂抹于股间,一两滴掉在沈义肚子上,凉凉的。 “你这样不是剥夺了我的乐趣吗?”沈义起身想阻止,却被高林一手推回床上。 “新手只能躺着享受。” “我可是学了很多理论知识,你得让我有机会实践。”沈义自上次以来,不但经常想着高林打灰机,还上网搜了很多和男人做爱的方法,感觉真的像高中时的饥渴。 “求知欲倒是挺旺盛,但是今天你只要保持这里的欲望就好了。”高林嘴角上扬浅笑着伸手向后玩弄着沈义的硬物,滑滑的油涂遍全体。 高林两只手都向后伸去,摸索着帮沈义戴上套子,然后掰开自己的臀部,小心地牵引着,沈义被他弓起的胸膛诱惑,伸手去摸凸起的两点,他颤抖了一下,随后瞪了沈义一眼。柔软的感觉出现在前端,渐渐被引入一个紧窄的通道,高林微张着嘴向上仰起头,受不了他每时每刻的性感,用力向上顶。 “别动……痛!”高林的声音让沈义不敢再动。 高林配合着呼吸和动作,渐渐把沈义没入体内,轻摆着腰肢。沈义只感觉置身于一个从所未有的空间,又紧又热,在渐强的摇动中里面变得柔软起来,伴随着阵阵收缩,似要融在高林体内。 08.妖精 高林骑坐在身上,头全力地向上仰,起伏的身体像风吹过的麦田,又如马背上的少年,年轻无畏的身体勇往直向,追逐风掠过耳边的快感。 沈义配合着他的节奏向上迎合,眼前高傲的小鱼儿如被抓住尾巴般活蹦乱跳,不停拍打在他平坦的肚皮上,这风景让人脑袋充血。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身体越来越热,身体与身体的结合摩擦是天然的乐器,合凑着“啪,啪,啪啪,啪”的美妙节奏。 “嗯~啊……啊啊哈~~” 这是什么声音!至今为止从未听过的呻吟声,动听得令人心颤,妩媚的娇喘,诉说着舒服的特别的哭腔,像在撒娇,舒服得无所适从,不断在贪求更多。从没体会过声音里能有这么丰富的感情,沈义只觉得心都一起陶醉,一波一波的荡漾从胸口传遍全身。 “啊啊啊啊!你的声音!啊啊啊,以前没有这么快的!好挫!好丢人!” 沈义难忍的欲望如悬崖边的水不受控制地倾泄,他双手捂脸,完全不敢看一脸愕然骑在身上的高林。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啊!怎么能一听销魂点的声音就撑不住了! 仍喘着粗气的高林带着未得到满足的慎怪眼神注视沈义,像团火球一样覆盖上来,火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如果高林是吸血鬼,沈义应该已经死了,脖子和肩膀被啃咬,留下红色的草莓,一颗两颗,带着恨意。 “对不起……我好久没做了,你又超乎想像的性感,没想到会这样……”沈义只能努力道歉求原谅。 “还能再来一次吗?” 还没开口,柔软的舌头已钻进来,热情而卖力地撩动着,似要把沈义从舌头开始全部吃干抹净似的用力。 “再用那样的声音叫两声听听,好带感,听了肯定马上就万丈高楼平地起诶。”沈义提拉着仍处于疲软状态的地基,大有拔苗助长的意思。 “有句名言不知你听过没有,本大爷卖身不卖艺,你想听我叫呀,想听你就来弄我呀。”高林用完全不适合他的细言荡语,说出一种让人忍不住捧腹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逗我笑哈,哎哟,来弄我呀,哈哈哈……” “你大爷,你自己爽了就行了是吧?高中生!快枪手!” “我操!你大爷!看我不弄死你!让你瞧瞧什么叫机关枪!” 沈义翻身一跨,把高林按于腿下,浑身解数用尽,饿狼扑食般的啃咬,想像着长期暴晒后终于能喝到水,想像着干柴遇到烈火后无与伦比的燃烧,竟然,就真的像平地高楼般渐渐高耸。 暂停的音乐又按下了播放键,激昂的乐曲充斥房间,雄壮、奔放、性感,让人全身心投入其中。身体像加满油却失控的汽车一样,只依赖着本能冲刺,在汽油烧完之前找不到停止的办法。 高林的声音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蹦出来,在四周活蹦乱跳一片销魂音海。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沈义感到身体一阵麻痹,连接处被全身收紧的力量挤得生疼,高林手中的武器喷出白色火焰,又如深浅交错的颜料,以肚子为纸,喷溅出一幅令人心醉的抽象画。 看着那一脸满足的表情,迷离的眼神,突然心生感动,感觉到体内的冲动,加快了动作,全身的力量都开始往一个地方聚集,火力达到最高点时,所有的力量瞬间倾泄,在温暖的体内得到安慰。 “你是妖精啊……很棒很棒的妖精……太厉害了……啊!怎么能这么舒服……”沈义倒在高林身上,不停吻着,喘着粗气,什么语言都难以形容心里的赞叹,却又想努力表达出来。 激烈的运动过后,沈义把高林抱去卫生间帮他冲了身体,又抱回床上。高林点上一根烟,递给沈义,然后自己又点了一根。明明已经有过更深入的接触,沈义仍觉得间接接吻的感觉美好得让人心里都要化掉。 两人都毫无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爱后的交流,语言挑逗,喜欢的姿势,舒服的感觉,新鲜又甜蜜。 高林不太说话,然而沈义问起时也没有隐瞒,比沈义小两岁,22岁时开始自学画画,和大刘、王子一起开墙画工作室还不到一年时间。三人是多年的朋友,知道高林是同性恋之后仍和以前一样交往着,从高林的语气可以看出他很信任和依赖大刘和王子,这让沈义有点羡慕,有这样的朋友绝对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事。 工作室刚起步时非常艰难,熬过差点要关门的时期后,终于慢慢步入平缓期,开始营利。虽说还没赚大钱,但沈义觉得他一个人住着两居室非常奢侈,因为自己只租住一个单间而已。然而两人对比了一下房租,高林的不过高了三、四百块钱,恨得沈义不停以脑袋撞枕头。 当然他是完全没考虑到地段和房子装修等因素,高屋公寓里的精装修大单间,身处商业区中心这些因素都让房租比一般的单身公寓要贵得多。 沈义对浴室表示出好奇,不出所料果然是最近装修的,为了放浴缸而把面积加大,那些瓶瓶罐罐的保养品也是高林在用,皮肤光滑不是没理由的。 他一点都不吝啬夸赞高林,聊天的时候手一刻不停地摸着高林,舌头更是游走在身体的每寸肌肤上,经常在聊着别的内容时,傻傻地笑出来,然后对所停留的位置表示喜欢。 “你的手好美,静静看着也觉得好性感。”沈义揉着高林的手,不时轻轻拉到唇边亲吻,盖在脸上深深呼吸,似要把那味道吸进体内。 “是么,要不要舔舔看?”高林挑着嘴角问。 沈义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从指根往上舔,灵巧地在指缝中滑行,不时含入口中吸吮,故意用饥渴的眼神望着高林,仿佛在享受着人间难得的美味。 “啊,我刚刚摸了那里没洗手。”高林假装惊讶,用夸张的语气说着。 “那里是这里么?嗯?”沈义一手伸向腿间握住,用力揉捏着。 “哼嗯……” 一声呻吟,高林眼神迷离,正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极具诱惑的红色舌头在微启的口中吞吐,白色的烟雾飘飘渺渺,不时舔着微干的嘴唇,被握着逗弄的怪物迅速发狂。 “哇哦!”沈义心里惊呼,这家伙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构造,敏感得一点就着。 正想着,高林从沈义口中抽离手,伸向下面摸沈义,能感觉到手指上的粘湿,夹着香烟的手用指尖轻轻触摸着沈义的嘴唇,沈义想要舔时他又抽开。只是摸着嘴唇,抽了一口烟后把烟嘴塞到沈义嘴里,轻轻的往他脸上吐烟,痒痒的感觉让沈义无比着急。 高林的眼神里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像是冷眼旁观,却又感觉得到他身下的高傲,像是热情如铁,却没有再进一步行动,也不让沈义行动。 “在想什么?”沈义用手感觉他身体的灼热,用皮肤感觉他眼神的冰凉。 “在想,人真是奇怪,有男人喜欢男人,有男人喜欢女人,有的男人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有什么奇怪,人本来就是杂交动物。”沈义自信地说完,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好像说是杂食动物,有听过杂交动物么…… “噗——咳,咳咳……”高林含了一口烟,被不期然的笑呛到,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挺好玩的。” 沈义不知这是好话还是损话,亦或是笑话?看高林还在咳,便轻拍他后背,高林却趁势往他怀里一钻,双手环着沈义,脸在胸膛蹭来蹭去寻找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抱着感觉特别安心。” “是么?我……”沈义倒能分辨这是好话,心里一阵温暖,却不料高林继续说。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被爸爸抱着的感觉。” “……” 我有那么老么……沈义在心里抗议。抗议归抗议,但这种被人需要,能让人感到安心的感觉并不坏。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胸膛渐渐感到有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高林正孜孜不倦地舔吻着不会成长的小黑痣,心想他还真是不死心啊。 便用手指逗弄他的两颗小樱桃,他扭着身体不让,而又很快投降,只闭上眼睛享受,樱桃已硬如两粒豆子,用舌尖挑弄抵压,竟有种满足感。 被挑起的兴奋感完全盖过了激烈运动的疲累,两人又如两条蛇一般相互交缠,搏斗,挥洒汗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高林几乎是在高朝的同时就进入了昏睡,沈义累得只剩下呼吸的力气,稍作休息后帮高林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床单,抱着高林进入熟睡。 在手的麻痹感中醒来,先是看到凌乱的长发,再是一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明白麻痹感来自哪里,突然心里一阵悸动。 沈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着人睡了,以前的女朋友,总是喜欢拿他的手臂当枕头,但他觉得太累,总是在半夜就把手抽走。 沈义有点不明白自己,高林并不太愿意让抱,他却非抱不可是出于什么心理。谁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麻痹的手臂而感到幸福呢。这种和以往不同的小细节,都让沈义觉得,这次的感情非常特别。 高林睡熟的脸显得有点傻气,也许说稚气更好?比起成年男人更像是个少年。头歪向这边,一只手却伸向另一边,而下半身又向着这一边,让人担心他这样睡得会不会不舒服,但他又一脸放松毫无紧张感的表情。看着他的睡脸,心里就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大概就像是被晒得蓬松的天鹅绒般的舒服,怎么也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把手抽出来,高林只是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在他额头上印上早安吻,觉得不满足,又去吻他的唇。迷糊中的高林回应着,然后突然停下来,再没有回应。 沈义暗自觉得可惜,起身去上厕所。站在洗脸台前,镜子里的景象把沈义吓得不敢看第二眼,这他妈是车祸现场啊!全身的咬痕和草莓!红彤彤一片啊我操! 09.在一起时的孤独 和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沈义每时每刻都想呆在高林身边,但高林却要冷静得多,无论是约他中午吃饭,还是晚上见面,他都因为有别的事而不能赴约。 沈义每天都会打个电话,虽然通常都只是寥寥数句,但听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幸福。周五晚上通常能见面,周末如果高林没事的话一起呆在家里,做爱、抽烟、聊天、打闹,一起泡澡,做饭,打扫房间。 沈义把老妈催他相亲的事当成笑话讲,包括小时候被当成女孩养,以及和哥哥水火不容的童年,高林总会在沈义不希望的地方笑出来,那多半是沈义当时不甚愉快的经历。 高林每天都要看书,包括和沈义在一起的时间,一开始沈义还勉强着陪他看,后来实在撑不住只好承认自己有阅读障碍。 没事做的沈义只好躺在一边观察高林,高林看书时非常专注,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以不管沈义视线有多强烈,他都无动于衷。孤独感会在这时候悄悄抬头,寂寞满怀的沈义伸手摸他,他才意识到沈义在身边。 “无聊的话我可以读书给你听,想听么?”在一起度过的很多个周末之后,高林终于意识到当他在看书,躺在一旁的沈义有多无聊。 “好啊!想!” “嗯。但是我很久没读了,读起来可能有点硬。” 说实话,读成什么样,读的是什么内容,沈义根本不在乎,他只想和高林一起做某件事。高林特有的慵懒的声音,并没有他所担心的生硬,压得低低的嗓音,有他特有的节奏,比上学时语文老师充满技巧的朗读更令人容易触动。 由高林主动提出要做某件事,除了做爱外,这还是第一件,沈义就像听到表白一样高兴。他并不是个敏感的人,但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两人的感情并不在同一个纬度上。 高林做爱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像水母一样可以直接触摸到柔软的身体,但一做完,就像回到贝壳里。沈义像个捡贝壳的小孩,把两人相处的时间累积,珍藏起来,不能见面的时候就细细回想。 高林沉静的忧郁的气质越来越吸引沈义,他不倾诉,从不撒娇,不主动,也少有激动的时候,像波澜不惊的水面。沈义总觉得在平静之下沉淀着某种不轻易让人窥探的东西,越意识到这点,越想进入他的内心。 有时做爱的时候,高林高高仰起的头,不断起伏的身体,就像正义无反顾地奔向某个无尽的地方,那么投入地孤独地走在他一个人的路上,明明是两个人结合,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他。沈义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在意识到这点后,感到空前的寂寞。 高林早上醒来的时候脾气很差,特别是在非自然醒的情况下,一开始沈义经常用亲吻来叫醒他,每次都被踢下床,知道他起床气重后就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即使是自然醒,他也会带着非常生气又迷茫的表情,在床上呆呆坐上半天,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气后倒觉得这个表情好玩得不行。也不知道他工作日的时候是怎么爬起来去上班的。 沈义不时会买些礼物给他,他总是嚷着别真把我当女人,但过后也还是会用,毕竟沈义送的大多是实用的东西,比如电饭煲,高林说过想要的画集或书,拖把,花瓶,内裤,衣服。啊,还有日本浴衣式的睡衣。这是沈义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特意送的,只是高林穿的时候总是特意露出一边肩膀作诱惑状,虽然离沈义幻想的害羞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但却得到意外的惊喜。 如果高林有工作,或者他要参观展览,或者和朋友有约,他都会取消和沈义的见面。渐渐意识到,和高林的热情只能维持在没人看见的房间里,高林从不肯在房间外的地方和他见面。 他讨厌意识到高林不喜欢自己的那些瞬间,那会让人变得脆弱,失去信心,努力抱着乐观的态度去想,高林和自己保持距离是对的,自己还背负着老妈的希望,喜欢男人的事不能暴露在日光下,自己是要结婚的,分手的话感情不深就不会太受伤。 即使如此,一想到要结婚,想到会和高林分开,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拒绝被爱,也做着和恋人一样的事,如果不那么贪心,一定要让他爱上自己的话,这段关系看起来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已经连续三个月见不到高林,周末的时间对不上,总是很忙,沈义觉得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在消逝,工作照常在做,但有时候连挤出笑容都难,眼皮连抬到一半都觉得累。 他也想过即使不是周末,直接去高林家等他,然而已经没有当初即使不接电话也要一直打的勇气。那时毕竟他拥有的为零,只要为了能引起他注意,可以不顾后果,但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怕太粘人会连现有的幸福也失去。 以前跟韩岳坦承了自己和高林的进展后,韩岳说了很多圈子里的事,一夜情是常事,群P都已经见怪不怪,男人之间因为欲望更直接,谈感情反而像是个笑话。 听得越多,沈义心里越是慌张,高林做爱也很主动啊,同时态度又很冷淡啊,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一起出去过,除了夸赞沈义的做爱能力外从没说过别的优点,而且就算一个月没见,打电话他也很少说话,该不会这是在暗示准备分手吧?难道是太粘人让他感到烦了? 越想越怕的沈义面如死灰,韩岳为了寻找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在两个月前已辞职,以前沈义觉得韩岳总是很八卦有点烦,现在却怀念起有人可以商量的日子。虽然和韩岳也还保持联系,他也说过有什么可以跟他商量,但沈义觉得特意去找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商量感情的事总有点让人难接受。 沈义开始常常失眠,连同事都感到沈义的状态跟以往不同,忍不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苦着脸说没什么事。连林哥出差回来后看到沈义都哇了一声问怎么回事,但看沈义不愿意说的情况下,也不继续追问。 “你们有没有认识手绘比较强的人?”趁着中午订的快餐送到,大家都在领餐的时候,林哥问在场的人。 “有手绘的单子?”刚领了餐坐回座位的婷婷问。 “这两天去外地,谈那边林业局文化展厅的项目,另外有个围墙,说想做得特色一点,搞些手绘上去,你们看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替我介绍介绍。” “会手绘的朋友倒是挺多,但在墙上画又跟纸上画不同吧,得问问看。”婷婷边转着大眼睛边回想。 “你不是有个画墙绘的朋友么,问问他怎样?”明炫在一旁提醒道。 “他不行,人品有问题,喝喝酒就算了,工作上不能合作。”婷婷快速否定了这个选项。 去年的时候明炫和婷婷发生了一些事,那之后婷婷很长时间无法正常和明炫相处,吵架也逐渐升级,甚至闹过要辞职,林哥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才勉强留住。而明炫则一直很包容,宠溺。一直到最近,两人之间的气氛才终于不那么紧张,偶尔还有点小温馨的感觉。 “啊!墙绘的朋友我有,而且我看过一些作品还不错。”沈义一开始听林哥的话时还沉浸在可能被分手的悲痛中,没有多余的脑容量来处理信息,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瞬间双眼放光,说话时一扫前一刻的阴沉,笑容如雨后天晴的太阳。 “好啊好啊,帮我问下,有空的话最好麻烦他过来一趟,我拍了现场相片回来,让他看看能不能做。”林哥大概也在担心找不到人接不下这单,听到沈义的话,脸上也跟着笑容满面。 沈义曾听高林说过业务这块都由大刘负责,但好不容易有个假公济私的机会能光明正大地找他,当然不轻易放过,所以回到办公室后就直接打了高林手机。 “你有大刘名片吧,直接找他谈。”简单的说明情况后,许久未见的高林话里仍然不见想要见的热情,瞬间让沈义心碎成两半。 “那……你会和他一起过来么?”并不死心的沈义挣扎着问。 “不会。前期的交流工作都是大刘负责。” “高林……” “嗯?” “我想你……都三个月了,你说我们公司离得这么近,住的也这么近,见一面怎么比登天还难呢?” “……” “我都要撑不住了……” 沈义握着手机,靠在窗户上,隔着玻璃看楼下车辆往来,听不到声音,高林也在那端沉默,世界很安静。 我靠,我是不是让他感到厌烦了?他不会在想着说分手吧?过于安静的氛围让沈义瞬间有挂掉电话的冲动,要是说分手怎么办?! “E栋和G栋之间有个厕所,下午上班时间没什么人。” “……干嘛突然说这个?”不是分手的话让人松了一口气,但话题走向却让人不能不觉得奇怪。 “你去那里。” “嗯,然后呢?” “我们偶尔也可以试试在外面见面。” “但是为什么要去厕所见面?我可以去你公司,你告诉我哪幢。” “……你能再笨点么?” “呃……” “在公司不能做啊,笨蛋。” 沈义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又坐又站,一分钟看几次时间,时间慢得就像几只乌龟叠在一起爬。坐着坐着,竟然硬了。鼓鼓的撑在裆中,这样肯定不能走路啊,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先在公司厕所解决一次,事后虽然觉得罪孽深重,但这时脑袋里只想赶紧释放,除了马上要见到高林外什么念头都没有。 完全不顾是在公司附近,冲进便利店抓了套套、润滑油和一条纸巾就结帐走人,之后一路跑到高林所说的厕所,激动地上气不接下气。园区里的厕所经常有人打扫,所以很干净,而因为没什么人,地板也很干爽,檀香的味道弥漫整个空间,高林不在里面。 “你在哪儿?我到这里了。”沈义拨通高林手机,张口就问。 “我马上来,你先进去。” “马上来”这三个字用高林压低了的声音说出来,像有魔法似的,痒得让人心醉。因奔跑而狂跳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以至要不断深呼吸,用手不断安抚胸口才不致于呼吸困难。 五分钟不到,高林出现在厕所门口,沈义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狂吻,顺手把大门关上,然后拥着就往最靠里面的隔间走。高林被吓了一跳,挣扎着,等沈义告诉他里面没人时才放心接受沈义的狂吻。粗重的呼吸,紧抱到生疼的胸口,似要吞下对方的吻,饥渴到怎么索取都无法满足。 10.有点脏的爱好 两人难舍难分的接吻,这让沈义一直不安的情绪得到平复,高林也和自己一样渴求,并不是一厢情愿。哪怕他不像沈义一样不停地说着想你的话,身体的反应沈义却是非常清楚。 还未等到肌肤相亲,脱缰的想像已让野马发狂,慌乱地解开对方的皮带,互相探入最硬的部位。沈义已难再忍受,把高林转向墙壁,在充满弹性的臀部摩擦,从挂着的袋子里取出润滑油。 “你还买了这个?”高林回头惊讶地看着沈义。 “嗯,怕弄疼你下午上不了班,来之前在便利店买的。” “呵,你总是不忘这些细小的事情。” “这怎么算细小,让你舒服不让你疼是首先要考虑的事。” 沈义把油抹在入口,手指轻压进去,观察高林的表情认真做着扩充准备。还在忍耐着的时候却只听到高林压抑着声音的邀请。 “快进来。” 未做足扩充的入口很紧,沈义小心翼翼扭着屁股才渐渐挤了进去,高林深弓起的身体性感得让人悸动。但是担心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并不敢太用力,只在最深处推顶。 高林的声音比起平时要压抑得多,用力咬着嘴唇努力压抑声音的模样让沈义想使坏让他叫出声来。 就在两人忘我地沉浸在久违的亲密中时,门突然被推开,有两个男人边聊着天边进来,身体连结着的两人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大气不敢出,静静等着。 两个不速之客聊着国庆假期的安排,抱怨着假期到处都是人,明明毫无营养,却又不快点聊完离开。 沈义忍不住想动的欲望,开始小幅度推动臀部,在高林体内转圈,高林咬着嘴唇用眼神制止,沈义却顺势吻上他。高林伸手紧抓着沈义的臀部,企图阻止他的动作,在沈义看来,却像是让他进得更深的邀请。 两个讨厌的男人终于离开,高林压抑着的声音瞬间爆发,沈义更是乘势追击,撞得身体啪啪作响。大约是因为久没做,大约是因为所在的场所令人太兴奋,大约是紧张引发的快感,两人很快就把多日的积累倾泄而出。 “真的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 用带来的纸巾清理干净后,沈义仍抱着高林压在墙上,头埋在脖子里,深吸着久违的熟悉体味。 “我总想着要在这里做一次看看。”相对沈义像怕丢了似的紧抱,高林只是轻轻顺抚着沈义的背,而且完全把沈义的话题丢在一边,自顾自话。 “想在厕所做?” “嗯。” “什么恶趣味!就算想野合也选个浪漫点的地方嘛,比如小树林之类的。” “小树林也有,在K座那边,我撞见过。” “不会吧?” “嗯。一男一女,他们也知道被发现了,但还是继续做。我们在那里做的话风险可就有点大。” “我们也可以假装没被发现继续做。”高林不说话,但轻轻的一笑表明他认为不可能,为了让他相信,沈义强调说,“你面向我坐着,头埋到我怀里,就跟现在差不多,然后解开你的长发,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不可能,我又不穿裙子,裤子不方便。” “嗯……呃……要不你穿裙子试试?我小时候也穿过。” “滚蛋!”这话一直都是沈义在说,没想到突然从高林口中听到,觉得好亲切。 “来,我们就这样抱着一起滚。” “你示范一下怎么滚。” “改天到床上我滚给你看。” 两人低声打趣着,低沉的笑声显得甜腻,多日的不安渐渐被抚平,反而突然觉得自己胡思乱想有点幼稚。 “我啊,其实挺多这种有点脏的爱好的。”本是甜蜜的气氛,高林突然话题一转,似乎是酝酿已久的话语,在等待着不可知的命运。 “脏?野合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但是一般人不会想在公共厕所,起码得是小树林。”高林把沈义的话抛回来,让他一时语结。 “但是我没觉得脏啊,我光想着要见到你了,如果你说想在屎坑里做,估计我也觉得屎味很甜美。” 沈义感到高林的身体小幅度抖动,渐渐抖动得更严重,心想怎么了怎么了,一看他才发现是笑得全身颤抖。沈义呆了,原来高林笑起来有这么灿烂,细长的眼睛已经弯成线,嘴形成一个好看的半月形,若无其事的勾起人心里的柔软。 沈义的话里没半点假意,知道能见到高林开始,脑海里满满的全是“能见面”三个大字,场所根本没出现在意识里。想见一个人到即使是在厕所也无所谓的地步,假如他在城市的另一头,只要高林说让他过来,他一定也能马上打车穿过一座城市来赴约。 这个厕所,以后对他而言都是个特别的场所,也许只要路过任何一个公共厕所,沈义都会想起曾和高林做过爱的事。他真想在所有地方都留下和高林在一起的回忆,在小树林,在酒吧,在草地上,在办公室,在公园,在电影院,在所有地方,而不是只能在房间里。 他喜欢高林,喜欢到见不到面就好像在死去,而一次匆忙的做爱就能够唤醒所有的能量,这应该是一件可以理直气壮说出来的事,只是爱一个人,只想和他共度一生,并不因为他是男是女就有所改变。 沈义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念头。 大刘带来的以往墙绘案例做得非常精美,沈义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高林的作品。他们工作室接单的范围很广,风格也各异,沈义不太懂欣赏画,只觉得很美,一整套作品看下来,总隐约感觉有些共同的东西在里面。他觉得他能认出哪些地方是出自高林之手,向大刘确认了几处,都猜对,不免得意起来,大刘也一脸讶异。 他记得有一次问过高林,按照客户的要求来画画会不会觉得痛苦,因为似乎有相当多的画家是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意愿来画画。高林说:“我只是个墙绘师,工作就是尽量满足客户的要求,要是能够超乎客户想像,感觉就会很满足。” 林哥也不吝赞美那些作品,边喝茶边聊天,虽然一句废话没有,句句都围绕着生意,但气氛轻松而愉快,就好像朋友聊天。大刘看过现场的相片后拷贝了一份回去,聊天的时候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些客户要求,一个半小时后,双方都已对彼此有了充分的了解。 “这样,我回去呢,根据这情况先出几个草图,可以多几个选择,顺便也做个详细的预算。”大刘适时站起来,准备离开。 “没问题,预算到时你直接跟沈义报就行,合适的话我们可以长期合作,我们做政府项目的,一家做好了,其他就会跟着做上来。”林哥站起跟大刘握了握手。 “好说好说,我看林哥也是个爽快人,合作的话一定很愉快。” 沈义送大刘到门口,在大刘示意下,一直送到楼下,沈义心想莫不是高林有让带什么话,这猜测毫无根据,但他还是这么认为。 “这次真谢谢你给我们介绍这么大一个单。”大刘说话有种魔力,听着很真诚,当他说谢谢的时候,让人真觉得话里含着深深的谢意。所以当他说下面的话时,也不会让人怀疑他在开玩笑,“我看你们老板挺信任你的,之后还要麻烦你多关照,预算的时候我给你留个数,不多,就算是点小意思。” 沈义怔怔的呆在原地。 他管工程,是个最容易捞油水的职位,经常跟各种材料供应商打交道,没少被私下塞钱,沈义并不是不喜欢钱,一开始也很犹豫,但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放弃。他有自己的原则,林哥是根据在前个公司的相处,肯定沈义的人品才挖他出来,让他管工程是出于信任,他不想做个背叛他人信任的人。信任和名誉常常是最容易被扔掉的东西,这不是个凭努力就能成功的环境,沈义当然也不想死脑筋永远失败,但他还是不想为了点钱放弃自己的底线。 还好世界并不是单一的,即使是个大染缸一样的环境,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一个人放弃底线后,只能和没底线的人在一起,能保住底线的人,在一起的也往往是有所坚持的人。沈义运气还不错,拒绝供应商的红包后,并不常被认为不懂做事,反而得到认可和信任。合作起来就事论事,公正透明,轻松很多。很多人其实并不想私下送钱,只是潜规则如此,不送,成功的机率过低,结果就这样陷入一个怪圈,大家都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有时候想想会觉得非常滑稽。 沈义没想到这次会是来自跟高林有关的人,大刘的话更多的显示出这是一种惯例,他甚至都不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而且这样也表明,大刘并不知道他和高林熟,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这样。这让沈义感到异常的不爽。 “不用,我的工资由老板发,不缺那点钱,怎么算的就怎么报,我们这没有这规矩。”沈义语气里充满不悦,而且显得有点傲慢,这回换大刘怔在原地。 “我操!兄弟我多嘴了!你也别怪我,直接开口的我见得多了,主动拒绝的你还是第一个,哎哟我都多久没遇到你这样的人了。”大刘见沈义是真的推辞,也许有一瞬间的尴尬,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原本一直带着的职业笑容渐渐转换成自然的笑容,友好地拍着沈义的肩。 “你也不想给吧?我操你这笑容差别太多了,我要是收了你是不是一边笑一边在心里操我啊?”只是看到前后两种笑容的区别,沈义就觉得大刘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说话语气也改变了。 “废话,谁他妈愿意给啊,一掺进去,报价就高了,要是再压一压价,我们就没什么钱赚。还不是被一帮孙子给搅的,你要不主动点,有些人就跟你欠了他十八代似的。” “理解理解,我们也差不多,祖国遍地是孙子啊。” “反正下来了,你要不要顺便过来我们工作室坐坐?让我两个兄弟也见见稀有品种,也正巧了我们离得那么近。” “怎么感觉你都不把我当人看了。”虽然这么说,沈义几乎是不作考虑就答应前往。他只知道工作室大概的位置,一直不知道具体在哪幢,这简直是天掉下来的馅饼,不吃白不吃。 11.去高林工作室 距离上次野合过了一天,经过厕所的时候沈义还感觉心在怦怦直跳,随着大刘走进E栋的大门,沈义在心里喊了一句我操。进到工作室第一件事,他就到窗户边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厕所入口。 脑海里马上清晰显现出高林每天倚窗而望,心里盼着要在厕所里做一次爱的画面。 待沈义把目光从厕所收回来,就看到坐在摇椅上过度惊讶的高林,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他已愕然开口,“你跑过来干嘛?” 然后又意识到说错话,马上转换成陌生而淡漠的表情。沈义心里有点小失落。 “诶,你怎么说话呢,沈义给我们介绍了个大单,他们公司就在A栋,过来玩玩。你不知道,我说在预算上给他留个数,他可傲慢地拒绝了,这算稀有品种吧,顺便带给你们瞧瞧。”大刘没听出高林话里的含义,自顾眉飞凤舞地说着,好像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可见在一个扭曲的环境下只要稍正常一点都能充牛逼。 “诶,那是恐龙级别的吧,还能活到今天真是怪事。恐龙先生要喝茶还是咖啡?” 本来坐在角落里的人站起来招呼,脸上保持淡淡的笑容,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给人一种温柔内敛的感觉。沈义只在去年年初黑漆漆的夜晚看过王子,早已忘了他的容貌,但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了。 “咖啡就好,谢谢。”沈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想着附近没有咖啡馆,该是工作室里有人煮咖啡,顿时觉得这工作室还真休闲。 “你们都在大厅办公?两个办公室空着?” 沈义看着王子在咖啡机旁边捣鼓,也扫视着房间内部,墙壁特意装修成粗糙质感的效果,大小不一的绘画作品错落有致的挂满整面墙,书架上只装饰性地摆着各种开本的画集,墙角分散地摆着绿植,仿水泥效果的地板砖,少了真正水泥的生硬。 三人的工作台都在大厅,各自独立又彼此面对。高林桌上东西最多,绘图板、扫描仪、打印机和各种细小物品,原来不只是家,就算在工作室也一样凌乱。沈义至今仍对他无法忍受脏却对乱心安理得这一点感到不可思议。王子桌子上的音箱里流尚着钢琴曲。 “本来人就少,当然得坐一起撑点人气,不然说句话还得互相喊。你随便坐,来我们这就不用太客气。”大刘请沈义坐在大约是用来会谈的小圆桌前。 “沈义是不是以前看我们工作的时候在马路上睡着,后来搬回高林家的那个?”王子端了一杯咖啡,放在沈义面前。 “谢谢。啊……是,都去年的事了,你还记得呢。” “那种事并不是常常发生,你跟高林似乎还挺熟?” 看来刚才高林的一句话透露的信息被他解读出来了。王子对沈义说着,却转头看向高林,高林假装没听到对话,深低着头看电脑。演技也太差了! “偶尔吧。幸好之前留着你们名片,这次还是第一次接墙绘的要求,我之前看你们的作品觉得很不错,才想找你们试试。”高林未许可的情况下,沈义不敢主动透露太多和高林的事,努力转移话题。 “对了高林,你可找着知音了,这家伙看我们工作室的案例一遍,已经能认出你的风格了。”大刘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一边吹着气小口啜着一边说。 高林抬头瞟了一眼沈义,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又装作很忙的样子对着电脑忙活。 “高林,我们中跟沈义最熟的应该是你了吧,人家都来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跟人家说?”沈义非常明显地感觉王子这话里有话,就好像老妈对着读高中的儿子有事隐瞒以为没有人知道其实早被看穿时的态度。 沈义从没见过高林的这一面,想隐瞒事情却又很笨拙,特意而为之的不自然的冷淡非常明显,但是自己还在那里用心演着,让人觉得好玩得不得了。 “沈义,你要不要看下我们的作品?我带你看一下。”高林说完就往里面的办公室去,沈义站进来,对大刘和王子留下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后就随之进入房间。 高林就在门后,沈义一进来,随手一推,门“砰”的一声关上。 “你来之前怎么不给我个电话?”高林抱手在胸,以略显生气的表情质问。 “想给你个惊喜呗。”沈义猜测着高林并不是真的生气,讨好地上去用额头碰他的头。 “已经变成惊吓了。”高林任由沈义攀上脖子,仍用似乎生气的语气说。 “来不及嘛,大刘一直邀请我呢,我就顺手推舟跟过来了。”沈义把高林整个抱在怀里,像跳舞一样轻轻摇晃。高林虽然还装生气,但也任由沈义为所欲为。 “他把你当恐龙一样带过来,你还屁颠屁颠跟过来了。” “不过来怎么能见你呢,而且这次收获好大,你平时是不是一边看着楼下的厕所一边想着在里面做爱来着?”沈义带着笑意,轻啄着高林紧闭的嘴唇。 “谁有你那么闲。”高林刚一开口沈义就趁虚而入,舌头寻找着另一条柔软,只是拥抱和接吻,下半身己微微发热。 “你前天还说一直想来着,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哦。” “什么?” “我也想试试在办公室和你做呢,这么好的机会,不如……” “我猜门外那两个家伙现在肯定在偷听我们的动静。”高林撇了一眼紧闭着的门。 “诶——你刚才表现得太冷淡了,王子话中有话,肯定能看出来,干脆我们就趁这机会公布我们的事,反正你也出柜了。” 沈义吸吮着高林半伸的舌头,看似轻松说出来的话,其实心里忐忑不安,这样会不会显得在逼高林向朋友介绍自己? “你想好了?你原来是异性恋,一旦见光,你就进入一个新的圈子,想要回头就难多了。” “人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谁还想走回头路?”沈义心里隐约感觉有微妙的不对,看着高林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你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说过怕见光啊。” “你也没说过你想见光。” 口袋里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开始欢唱,任由其响了好一会,高林催促,他才接起来,婷婷打过来的,“尺寸啊,我记在桌上的笔记本里,还没整理,可能有点乱,你等等我回去跟你说。”一挂电话就迫不急待地追问高林,“诶你是说你不反对公布我俩的关系是吧?” “回去就快点回去,你这旷工的员工。”高林先离开沈义的怀抱,向门口走去。沈义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晚了一步。 高林一拉开门,看见大刘和王子正迅速的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两人同时喝了一口咖啡,无意义地做着一些小动作。个个演技都好差啊! 沈义想着高林的话,不能不让人想高林是在为他着想,怕他会后悔才问是不是想好了。为什么高林会这么想呢?明明一直很冷淡的样子,却会这样为他着想? 向大刘和王子告别,两人都意味深长地笑着,沈义走到门口,心里有深深的不舍,感觉有重大的事情在发生变化,犹豫着是不是就这样离去。 回头看高林,他已坐在坐位上若无其事地忙活着,大刘也开始埋头工作,王子却若有所思地仍喝着咖啡,目光与回头的沈义重合。 王子眼镜下的眼睛有了明显的动摇,沈义没去细想,视线内的高林越来越近,直到他感到异样,抬起头来,一脸惊讶。沈义停在高林面前,心脏怦怦直跳。 沈义俯身下去。 “你刚才那样说,是不是我所理解的那样?” 趁高林还在惊讶的时候,沈义在他微张的唇上印上深深的一吻,就在大刘和王子充满震惊的注视下,用力而热烈地吸吮,交缠,深吻,就像婚礼上的誓约之吻。 墙绘的初案上交时,高林和大刘一起到沈义公司,林哥和沈义对墙绘市场的了解几乎空白,静静坐着听大刘详细解释每个款项和客户所要求的风格对单价的影响,高林配合着展示手绘的几个方案,说得热闹非凡,而仅是单价就已远超林哥和沈义所想,加上异地和户外作画的原因都增加了不少成本。 一个多小时后,林哥和沈义在大刘的解说下对墙绘行业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不得不说大刘的谈判能力相当强,全程透着自信、真诚。林哥的所有疑问他都能解答,所有担忧他都考虑到,即使林哥说想要对比别家公司,他也表示出相当的理解,同时又透着即使对比过仍然会选择他们的自信。而高林时不时的补充几句,一听就是充满底气,只有认真做事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林哥和沈义也只能频频点头。 会谈结束后沈义送他们,只有这短短路程才能和高林说几句话,上次之后两人都忙,根本没有碰面的时间。等电梯的时候周围没别的人,沈义抓准时机快速吻了高林一下。 “我靠,我还在呢!”大刘压低着声音抗议。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高林一副怪他不会看气氛的表情说道。 “你们不要太得意忘形啊!这是你公司附近啊沈义!” “麻烦你帮我们把下风。”沈义说完又吻了高林,停留的时间比第一次久。 “我操!电梯来了啊!来了啊!我操!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对,混蛋—白痴—情侣!”大刘气得直转圈,眼睛完全无所适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着是否有人来。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沈义才放开高林,舔着嘴唇回味一番,看着电梯门关上才回办公室。 “沈义,我们两个之间就有话说话了,我会优先考虑你朋友,他们的案例和给的几个方案我都挺满意的,画得真是不错,但我们真得多问问几家对比一下,报价真的出乎我意料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怕到时让你难做。”沈义一回到,林哥就把他叫进办公室,充满歉意地对他说。 “林哥,真没事,做生意还是按生意的方式来,这不影响,他们也能理解。”沈义也从没了解过墙绘的价格,林哥这样考虑是应该的。 那之后林哥通过网络和熟人介绍又找了三、四个工作室,要不是价格便宜画工太差,要么是要价一个比一个高,要么是一听就满嘴吹牛逼不像干实事的样子。 最后林哥还是按高林他们的报价做预算,但是没敢直接报上去,跟领导通了电话说了大概金额和作画情况,约了时间和墙绘师见面细谈,再商量风格和价格的事。 林哥带上高林和大刘一起出差,沈义因为手上还有工程在施工,就没能一起过去,心里有一万个怨念。但是大刘却对此结果拍手称快,因为终于能躲过一次当电灯泡的灾难。 12.第一次约会 十一月一个周五的晚上九点多,沈义刚结束工地的工作,回公司放好车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出租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后叮嘱一句开快点。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高林打电话过来,说晚上和朋友一起去KTV,问沈义要不要一起去。沈义因为太过震惊而以为是在做梦,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相信是真的。 自认识以来,前后大约近两年,这是高林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约沈义,而且是约他去参加和朋友的聚会。自从沈义当着大刘和王子的面亲吻高林的大胆举动过后,在他们两人前面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但也只限在他们二人之前,除此之外,就没再见过他的其他朋友。 推开包厢的门,沈义还来不及分清屋里的情形,就马上认出了高林。一个男人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举着杯子对他说着话,而他为了听清侧低着头,两人距离很近。沈义迅速脸一沉。 高林大概意识到有人进来,抬起头发现沈义,便向他招手,示意坐过去。沈义穿过各式各样的裤子和腿,挤到高林旁边。 刚才和高林说话的男人惊讶地看着沈义,“我靠,这谁啊,五百年没见过高林带朋友来!”在吵闹的音乐声中,周围还是有人听到,投来好奇的目光。沈义瞬间成为目光焦点有点不适,但听到男人的话还是暗自高兴,自己是高林带来的人啊。 高林只向人介绍沈义,然后每个人的名字就伴随着一杯一杯举到面前的酒报上来,在接二连三的碰杯中,沈义只记了几个名字,却对不上脸,只知道大刘和王子在,还有一干男男女女大约十来个人。 “呼——” 被轮流敬了一圈后,沈义挨着高林倒在沙发上,长呼一口气,刚下肚的劣质啤酒在胃里翻腾。 “吃点东西吧。”高林推了几盘小食到沈义面前,用牙签挑起一块牛肉递到沈义嘴边。这种恋人间的照顾让沈义感到晕眩的醉意,不自觉的笑起来。“喝酒能这么高兴,白担心你了。” “怎么可能呢,是因为你约我出来,我约你那么多次,一次都没答应我。”沈义歪在沙发上,偷偷伸手探进高林的衣服摸他后腰,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高林咬着嘴唇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眼神却有着淡淡的笑意。 “诶,我进来的时候和你说话的男人是谁?”沈义坐起来,为让声音能传给高林,又不致让旁边的人听到,沈义用手捂住贴近了高林的耳朵说话。 “你不是都跟人家碰杯了?”高林也用同样的方式窃窃私语。沈义注意到旁边有人看着这边也在窃窃私语,大约是在猜两人的关系。 “名字我才不管,我是问跟你啥关系,看他一脸亲密状。” “反正不是可以偷偷摸我的关系。” “我靠……” 沈义呆在原地,这句表明只有你一个人亲密的话就像电流一个迅速窜遍身体,瞬间像被火烧一样燥热起来,如果不是在外面,他肯定马上把高林扑倒在沙发上大干一场。 “哎哟沈义,你俩在这咬啥耳朵呢。我靠,你这脸红的!被灌了?” 大大咧咧一杯酒拍在桌上坐过来的是大刘,看样子也是过来灌酒的。沈义有点得救的感觉,万一在这里勃起可就太难堪了。 “大刘,你别太过分啊,他刚喝猛了。”沈义还想不到怎么回答,高林已替他作了说明,不得不说,这种被维护的感觉还真不赖。 “你着什么急?你着什么急?”大刘大声冲高林喊,然后又以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沈义,“哈哈哈,啥也不说了,我知道高林打什么主意,我就成全他!来来来,就喝个三杯意思意思,我们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刘嘴上说成全,但却提出目前为止最过分的要求,若无其事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沈义只好也饮尽,高林在一旁说别理他。但沈义擅自解读成这是对他们两人的祝福,不能怠慢,所以喝起来眉头不皱。 刚喝完坐下,王子也从另一边过来,先是可有可无地寒喧了几句,然后不紧不慢地倒满一杯,微笑着,“第一杯,高林是个很难搞的人,这么多年,接近他的人两只手数不过来,你能花那么多时间来追求他,而且还成功了,我很佩服。” 沈义向高林挤着眼,似在说“你看你朋友都说你难搞!”高林也不示弱,狠狠地一瞪,似在说,“你再说试试?” 沈义以多年苦衷终于有人理解的感激眼神看向王子,正准备一饮而尽时却又听到王子说:“第二杯,我认识高林十多年,喜欢他十年,你两年不到就把他抢走了,我简直像被挖心一样痛。” 沈义闻言无比震惊,看向高林,他轻呼一口气,并没有太吃惊,看来早知道王子喜欢他的事。但一旁的大刘惊讶程度一点都不输给沈义,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第三杯,恭喜你们林业局的方案中标,想不到要和情敌一起工作,我真不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第四、第五杯,祝我们共同喜欢的男人生日快乐!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说完仰头一倒,一杯酒瞬间入肚,跟他斯文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之后还不忘客气地请沈义举杯。 沈义听完整个酒词才知道,平常看起来最人蓄无害的王子才是最腹黑的,普通人能这么敬酒么?一敬敬五杯,每杯理由都不同,可真是五味杂陈,最重要的是,今天是高林生日?沈义扭头向高林求证真实性,他连连点头。我靠! 酒不怕多就怕猛,短时间内八杯酒入肚,酒量不错的沈义也觉得有点撑不住,杯子一放下就马上跑厕所,不清理一点内存他觉得肚子能被撑爆。 许久从厕所出来,坐回高林身边,却听到大刘激动的声音:“你他妈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我们认识多久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高林还久!你喜欢他十年,我一个字都没听过!我操!” 王子带点醉意明显失焦的眼神瞪着大刘,“吵……死了你。” “他们两个没事吧?”沈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们两个,因为王子的过分安静,反而显得大刘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 “没事,王子喝不了酒,今天是破了例,一会儿送他回家的还是大刘。倒是你,没事吧?”高林对两人之间的争吵见惯不怪的样子,对沈义回来时踉跄的脚步反而比较在意。 “靠,喝不了酒还灌我灌得最狠。我现在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好想有个人可以让我靠一下……” 沈义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陪人喝酒,喝了吐吐了喝,大概能一直喝到死,现在离吐还有一段距离,本想说没事,但一想到难得高林这么主动关心自己,便趁机撒起娇来。 “来吧。”高林轻轻一甩肩膀上的头发,用听起来像是宠爱的语气说道。 沈义喜出望外地靠过去,把头轻靠在高林的肩膀上,见他真的打算让自己靠,便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到脖子上,闻着最怀念的味道,偷偷吻着最怀念的皮肤,满足地勾起嘴角。也不管是在公共场合。 “你跟王子……是怎么回事?”本来想对方都敬自己酒了,就大度一点让这事过去,但心里还是很在意,多年的朋友产生了超友谊的感情,他们是怎么协调的? “都过去了。” “……”沈义闭上眼,沉默着,犹豫是不是追问下去。但高林似乎把这当成抗议,过了一会竟然主动说了。 “他跟大刘是高中的朋友,我通过大刘认识他,也是他先发现了我喜欢男人的事,他们两人当时很震惊,但还是继续把我当朋友。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王子跟我表白,我当时和别人在一起,就没答应,后来和那人分手,他又提,我感觉我对他的喜欢不是情人间的喜欢。而且要是上了床,也许有一天会分手,我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这样,他也没再提过。” “好妒嫉……”你们认识那么久,他知道你从没对我说过的事,默默守护了你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怎么也无法赶上,你还打算和他做一世朋友,有没有打算和我做一世恋人? “笨蛋。” “你生日也没告诉我……礼物都来不及准备。”沈义继续充满醋意地说。 “你可以明年再送,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准备。” “那我要以后每年都给你送生日礼物。” “做得到再说啊,笨蛋!” “我可是很认真的。” 啊,你是不是叫我笨蛋特别多了?抱歉啊,我就是笨蛋,心里酸溜溜得难受的笨蛋,是个连被你拒绝的人都觉得比不过的笨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成熟不能保护你?我也没有默默守护的本事,总是想见你,想得到你的回应,长时间不见你,就觉得很空虚。想到会不会被你甩掉,又怕自己太凄惨,拼命找借口自我安慰。 沈义自我沉浸在醋意中,越想越有种想哭的感觉。 背景音乐时高时低,却像是遥远的歌声,显得格外安静。啤酒在胃里翻滚,喉咙觉得格外苦涩,怎么会那么无力啊。 “喂,你们两个在这秀什么恩爱啊,来唱歌。” “作为今晚的主角,你喝酒不够啊。” 模糊中听到有人跟高林说话,玻璃杯敲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吵啊,高林的身体好舒服,好温暖,还有高林好闻的体味,全部都想独占,紧紧抱在怀里,谁都别来打扰。 被高林摸头了,轻轻的触感,似乎在说着安心安心,心就瞬间安稳了下来。 “他喝猛了,我要照顾他,改天再喝吧。”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能够像这样被他宠着。 不想放弃。 心里一个坚定的声音说。 13.谁比你重要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 熟悉的旋律,静静传入耳中,并不是错觉,背景音全部消失了。沈义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里高林手持话筒,正投入地唱歌,沈义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躺在高林腿上。也许是感应到沈义微微移动,高林低头一睹沈义。 【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充满感情又尽显温柔的声音,瞬间把沈义带进歌里,想起《金枝玉叶》里顾家明和林子颖坐在钢琴前弹唱这首歌的画面。想起顾家明对林子颖说:“男也好,女也好,我只知道我喜欢你。”电影里林子颖是个女人,而现实中张国荣喜欢的人是男人,看电影的时候没想太多,后来知道真实情况后不禁唏嘘。如今这台词,用来对高林说也许再合适不过。 陷入恋爱的人,所有的情歌都是为自己而写,沈义不想放过两人合唱的机会,坐起来喝了一杯水,问别人拿过一支麦。 【谁比你重要,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原来多么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两人都没看屏幕,歌词和旋律早已烂熟于心,双目凝视,以歌、以目、以声传情,心灵相通,没有任何障碍,两人就像完全融合在一起,而且不耻于在人前表现出来。 【有了你即使沉睡了也在笑】 直到呼喊声和鼓掌声响起来,沈义才意识到歌已唱完。高林放下麦准备坐下,沈义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不但高林,连沈义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抓住他想做什么? “哇哦!双剑合壁!谁与争锋啊!亲一个!亲一个!” “情歌合唱的要喝交杯酒啊!不能放过他们!” 起哄和口哨声此起彼伏,高林眼神一撇,瞪向人群,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但已陷入疯狂状态的人群不是一个犀利眼神就能压制住的,起哄声反而越发高涨,似乎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沈义感觉背后有人推了一把,顺势一倒抱住高林,双唇很自然碰上高林的唇。对,这正是他想做的,感谢推了一把的人! 柔软的舌头相互缠绕,深深吸吮着对方,起哄的声音越来越远,身体某处起了反应,渴求着对方,想要的欲望全身上下乱窜。 似乎被沈义大胆的行为吓到,放开高林的时候全场静悄悄,音乐不知被谁按了暂停,高林也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沈义。 “高林,我好像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刚才还一直很在意你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的事,但是我是说真的,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想以男朋友的身份送你礼物。我记得你曾经带着很忧伤的表情说过,任何东西都是会改变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安心,又拼命想让你相信有不变的事情,而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刚喜欢你那会儿,你说我青涩,现在你看我还青涩不?”沈义有点坏笑地冲还在呆然的高林挤了挤眼,“以前我总想给自己留点后路,怕被甩的时候太难看,即使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甩,但是我想全心全意对你,即使要冒点风险,我也想承担由此产生的代价。我一直在变,变得更喜欢你,更离不开你,和你在一起之后,你改变了我很多想法,让我变得更成熟,更包容。当然你也一直在变,你以前有事没事总爱板着张脸,你知不知道最近你的表情柔和多了?笑的时候变多了?变化虽不可控制,但很多时候让人生更加有趣,我还希望你能变得更多撒娇一点,多依赖我一点,多喜欢我一点。我们这里同性恋婚姻还没被承认,但是当着你这么多朋友的面,我想用我清醒的大脑对你承诺,我抱着厮守终生的决心和你在一起,即使受到父母反对,即使受到社会指责,我会爱你,保护你,有什么困难和你一起承担。” 沈义一口气说完心里不断往外冒的话,语言一旦说出来,就有种魔力,之前从没想有过这样的决心,但说出来的同时,就具有了神圣的力量。他们的爱情不再是要躲在房间里的感情,而是能堂堂正正来到阳光下,有人见证,即使没有一纸婚书,也被赋予责任。 停顿了几秒,人群才反应过来,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 “我靠!好土!!!” “好感动……” “肉麻死了!!!” “嫁给他吧!!!” “真他妈有勇气!” “笨蛋。凭什么认为我会甩了你?少在那里自说自话,真是气死人了!” 高林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扔下这句后就一闪身从大门溜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沈义还在回味那句话的意思,被大刘一声喝醒,“傻逼!他害羞呢,赶紧去追!”这才跌跌撞撞跑出去。 “我想要个生日礼物。” “好,你说。” “带我去你家。” “啊?去我家?” 沈义追出去的时候,高林并没走远,一看到沈义,马上以飞奔的速度下楼,沈义当然也用尽全力飞奔,追到马路的时候却看到高林静静地在路边等着。沈义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抓住高林的手,却不料听到高林以平静而坚定的口吻说出要生日礼物。 “为什么突然想去我家?”高林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沈义太过惊讶就冲口而出,同时想起房间已经很久没有收拾,已经乱得不敢见客的程度。 “不行就算了,再见。”高林转身要走,手却还被沈义拉着。 “喂!没说不行啊……我房间有点乱,你不嫌弃的话……” 因为沈义喝了酒不能坐车,两人手牵着手在街上走,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对方。路过的情侣好奇地看着他们,过了之后放声大笑,高林想要抽开手,被沈义紧紧抓住。 预计酒散得差不多,两人坐上出租车,沉默仍在继续,却丝毫没有疏离感,各自看着窗外掠过的灯光,一明一暗的打在脸上。座位上的两只手,相互握着,紧紧相缠,只有活动自由的手指在轻轻抚摸着彼此。感受到高林时不时侧头看过来,便也回望他,他虽然透过眼角看着,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糟了!”一直进到电梯,沈义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怎么了?” “忘买润滑油了,我家里没有……” “没事,我带着。”高林拍拍随身携带的小包,沈义没注意高林跑出来的时候有带包,难道他早就打算那样从生日聚会上跑掉? 这么一想,沈义心里像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瞬间万丈光芒,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便能感觉到高林的回应,自从对大刘和王子公布了之后,高林一点一点的表现出来,从一个人的恋爱渐渐变成两个人。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 “你还好吧?”高林站在电梯另一边,与沈义面对面,略显担心地问道。 “好得很,这点酒一下子就散完了,不影响接下来的事。”沈义意会到高林的担心,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若有所指是答道。 “嗯。”高林明白沈义话里的意思,拼命保持平静的脸下面藏着难以掩饰的笑。 22层的电梯,全程只有两个人,但沈义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也从来没有那么恨过在电梯里装监控的物业,这是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 一进房间,高林趁着沈义锁门的时间迅速离开他身边四处参观房间,约50平的单间,沉稳精致的装修风格,客厅摆着藏蓝色直线型沙发,电视旁边一套音响,周围的装饰格子柜三三两两摆着几本书和工艺品,底下的格子则摆满了碟片,一半黑色木横条一半黑色线帘隔开卧室与客厅,深棕色阶梯式大床旁摆设着富有设计感的柜子,陶瓷花瓶上插着设计过的树枝,纯色的落地窗帘半开,阳台种着几盆绿植。 破坏一切美感的是鞋子乱七八糟的堆在玄关处,鞋架上挂着换下的袜子,电视柜上凌乱地推着CD盒以及光盘,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随便扔在床上、沙发上,被子揉成一团,一角掉落在地,有些地方明显可见落尘。 沈义自知房间凌乱,粘着高林就把他往浴室带,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似乎没有成功。 “你属狗的啊?这窝够乱的。”高林在被吻的空隙还努力发表着对房间的看法。 “这阵子不是忙么……周末我光顾着去帮你打扫了,也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沈义一路脱着高林和自己的衣服,随意扔到地上,为凌乱的房间又增添一笔。 “我突然过来你不喜欢?”全身赤裸的高林已被带入浴室,不大的浴室里只有淋浴,为了视觉空间,浴室和厕所并没有隔开。 “我恨不得你天天来。”沈义打湿两人的身体,挤上沐浴液上下涂抹高林,然后用身体从高林身上粘取沐浴液。 “你可没说过。为了不被你拒绝,我只有特意等到生日,让你没办法拒绝才说。” 高林的话让沈义停下动作,感觉不对,不是一直都是沈义担心被高林拒绝,而不敢过多提要求的么?在沈义的感觉里,这份感情一直是以高林的意愿为中心的,他不喜欢在外面见面,沈义就连想都不敢想,他不想介绍沈义给他的朋友,沈义连提都不敢提,他希望在自己家见面,沈义从不敢奢望他愿意来沈义家。 但是为什么高林突然这么说,怕被沈义拒绝?怎么可能会拒绝!别说来沈义租住的家,就算他说想见沈义的父母,沈义也会义无反顾地带他回老家。 两人在浴室里顶着一身的泡沫,拼命说着心里一直想而未敢说出口的心思,怕被你拒绝,怕你不喜欢,怕你感到被限制,被你觉得被约束,怕破坏两人的关系…… 原来如此…… 两人早就相爱了啊…… 好像绕了很大很大一个圈子,最重要的事情从来没有说出口。 沈义经常说着想高林,两人在一起也以做爱为主,从来没说过喜欢,原来高林一直以为沈义只是喜欢他的身体,所以每次只在做爱的时候表现积极。 冷淡是因为怕被发现藏着的感情,因为同是男人,怕被认为多余的感情会约束自由,怕被认为要求像女人一样多,怕两人相处变得失去轻松…… 两人都有点脱力,明明是相爱,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就因为同是男人,自我设置了很多限制,胡乱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却不敢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难道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是从身体开始的吗?所以对对方的身体已经非常熟悉,心里的想法却完全不了解。 14.我爱你 沈义轻摸着高林的锁骨、脖子,轻拉向自己,无比温柔的印上一吻,温柔得就像对待易破的水做成的艺术品。 “我喜欢你,非常的,非常的喜欢,不只是做爱,我还想和你做很多,很多别的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爱你。” 一边轻柔的吻,一边表白,以前觉得很肉麻的话,说起来都非常自然。 “嗯,那今天我想做些别的事,你不能拒绝。”高林在被充满珍惜的吻中露出如静月般温柔的笑。 就着泡沫,高林用细长的手指前前后后摩擦揉捏着沈义的前面和后面,特有的润滑感非常舒服,沈义也不愿独享,以同样的手法抚摸高林。在不大的浴室里像小孩似的互相泼水打闹,互吃豆腐。 刷牙的时候沈义一时兴起,攀着高林模仿海尔兄弟的姿势,两人赤身裸体站在镜子前一起刷牙,沈义甩着腿间的海绵体,深情地吼了一句:“真爱到永远!”莫名的滑稽感让高林一口泡沫喷到镜子上,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洗完澡之后高林拿着包又进了浴室,沈义企图同往却被挡在门外,每次高林都要独自在卫生间呆一会才出来,一直以为是他的怪癖,这次却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回想一下每次做的情形,虽觉得奇怪却没细想,没想到曾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一个细节。 沈义拉上窗帘,放入CD开了音响,把凌乱的床整理了一下,回头只见高林撩着帘子倚靠在木栅上,遂躺在床上,伸出食指,轻佻地示意高林过来。 高林甩开帘子,像舞男一样妖娆地踮起双脚,带着笑一扭一扭慢慢走近,当脚刚一踏上床板,沈义就拉着他滚倒在床上。 “小妖精,你刚刚是不是洗里面了?”沈义一只手指压进高林的臀缝,用轻佻的语气说道。高林笑而不语,双腿缠着沈义。 两人在宽大而偏低的床上滚来滚去,天花板很高,感觉就像躺在大地上,身心都很接地气,跟高林家高高的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高林在床上一贯主动,但今晚特别特别主动,像饿极了的小狼,全身心只剩下一个念头特别强烈,沈义作了多种努力仍然抢不到主动权,身体和快感都被控制着,只能乖乖的感受像泥鳅一样上下滑溜的高林。 柔软的舌头在身上四处游走,轻啜,吸吻,舔咬,一路滑向全身的中心,仔细而又有力的吸取轻咬,正期待时最想要的地方被深深裹含,又湿又热又软又滑的触感,自然界中还什么可以形容呢?反正沈义此时已想不起来。 前后的连接处被一深一浅的按压,柔软的触感渐渐向后方滑去,如蛇般的灵活,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从下面传来。 不会吧…… 这么想的时候,舌头在不可思议的地方打着转,犹如鲜花期待被采蜜的兴奋,全身不由一紧,想要阻止却又被奇妙的感觉吸引着。 感觉到双唇吸吮的力量,一寸一寸毫无遗漏,两个半圆被轻轻拨开,柔软却又强有力如蛇尾般的舌头拼命往里钻,又插又钻的舌头让末端传来一阵温暖,强烈的独特刺激酥麻全身。 沈义拼命抓着床单,最重要的两个地方被同时刺激,双腿忍不住绷紧,有一种欲生欲死,死而无憾的感觉。 趁高林嘴累暂时休息,沈义起身一把搂住高林,让他趴在床上崛起屁股,揉搓着充满弹性的臀部。 “告诉我怎么能让你舒服。” “你不用做到这一步,啊……”高林企图移开屁股脱离沈义的掌控,却被沈义突然的袭击忍不住全身一软扑到枕头上。 “像这样吗?你喜欢被这样舔吗?” 沈义现学现用,用刚才身体感受到的高林的方法伺候他,这件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接受,甚至不比第一次帮高林咬时的冲击。 “啊,啊……哈……嗯嗯……哼啊……住手……” 高林比想像的还要有感觉,身体发软地趴着,带着哭腔和渴求的销魂声音,不断扭动着的腰和臀,没用手刺激就一怒冲天的大象,只会让沈义更想看他。 在口水的润湿下,沈义缓缓推入一根手指,同时仍不停用舌尖舔抵着周围,手指在里面不断刺激着那会让他迷乱的一点,高林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散乱又集中地刺激着耳膜。 “这样舒服吗?” “哈……啊哈……不要了……哈嗯……嗯……啊……不要啊……”高林剧烈地扭动着屁股,“受不了了……快进来,我想要……”带着哭腔和舒服的求饶令人发狂,“好难受……快……不要套……直接进来……啊啊……” 沈义虽然想再让他迷乱一点,但也没有忍受如此性感哀求的耐力,保持着跪趴的姿势缓缓进入柔软的花蕊,紧贴柔绵的收缩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肉体直接的触感,完全的柔软和热度,竟是这么让人感动得想哭。 高林弓起身体,攀着沈义的脖子,头尾相交,深深的热吻,声音随着动作而不断起伏。而后身体渐渐倾斜,以侧躺的姿势进入,抵达更深的深处。沈义变换着微妙角度,一深一浅以特有的频率刺激,高林陷入迷乱的表情和声音也同样刺激着沈义。 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收缩,伴随着高林直冲云端的声音,如盒装牛奶受到高压般,奶液喷薄而出。 不期然的突然夹紧让沈义快感失控,快速而短促的猛烈撞击,随着本能也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不断加强的声音带动着全身快感,加强,加强,终于登上天堂……犹如灵魂脱离般,无法控制身体本能的颤抖。 “哈……哈……啊哈……” 登上顶端后的两人无力地叠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声互相附和。 沈义说过他有很多理论知识不是骗人的,总是想让高林不断地感到舒服,最好到除了他的身体外再也无法接受别人的进入,搜索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插身寸的无上快感,尝试了很久,本以为无法拥有此等技能了,想不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你是不是不用手刺激就射了?”沈义紧张地追问,心里高兴得想要痛快哭一场。 “呜……呜呜呜……”高林以手臂掩面,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沈义去拉他的手,见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慌张地擦去泪水。 “我不知道……感觉好奇怪……控制不住……好强烈……”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沈义听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屁啊……” “你是因为太舒服哭了?傻瓜,真不愧小妖精这名字,身体这么敏感,能让你舒服得哭出来,满足感可是爆棚的,啊,早知道以前就不戴套了,次次让你哭。” “我第一次这样……挺恐怖的,好像尿崩……而且,现在我还软不下来……”高林涨红了脸,偏过头去,越说越小声,沈义终于看到高林害羞的表情。 “我靠,你这个表情……腰都软了……妈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哟。”沈义无比幸福地抱怨,伸手摸向高林软不下来的地方,果然还硬硬的撑着。 沈义很自然地低下头去,以舌伺候着,吸得响声不断。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只觉得像是异物侵入口腔,心里有微微的排斥,只因为是高林才忍了下来。随着次数增加,渐渐感到满满的含在口中竟然会刺激到身体的快感,如今已彻底爱上那种充盈感,不断的舔吻,深深的吸吮,柔软与坚硬相碰撞,分泌着快感和情之欲。 已到过一次的高林在强烈而密集的刺激下,很快又再次全身颤抖,踩在沈义背上的脚也骤地收紧。沈义并没吐出,吞了下去,一直含着吐着液抖动的蛇,直到安抚下来,支撑着的力量弱去,才缓缓松口。 “你吞下去了?”高林胸膛起伏,发出微弱的询问。 “嗯,突然想试试看是什么味道。”沈义舔着嘴唇,似在回味。 “好吃吗?”高林抚摸着沈义的嘴唇,手指马上被含入口中。 “味道好极了!”沈义模仿广告词的语气,表情到位地表演。 “笨蛋。”高林用脚踩了一下沈义的胸膛。 房间里张国荣的歌声在流淌,两人关了灯,拉开窗帘,相拥着听歌,夜晚的歌声让世界有一种静谧之美,从22层看出去的夜景绚烂而热闹,有种坐看云卷云舒的怡然感。 沈义在时间并不算长的做爱中感受到从所未有的亲密,虽然体内仍有想要再来一次的欲望,但看到高林一脸满足地趴在自己胸口上,又觉得多享受这样的时间也不错。 每次一个人在深夜听着歌,即使不太大的房间也觉得空荡荡,没有人分享的喜悦充满寂寞。两人静静呆着,听着歌,时不时跟着轻哼几句。喜欢的歌都很相似,交流着电影里曾触动过的瞬间,却很默契的绝口不谈歌者的死,似乎他仍活跃在世界上。每一秒都能感到心灵相通,甜蜜的气氛环绕着两人,长久以来向往的就是这样的幸福。 “沈义。”一曲完毕,像要睡着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嗯?”沈义握着高林的手,微动了动头。 “我喜欢你。” “嗯,我也是。” 似得到安慰的小孩,又用力抱紧了沈义,贴着皮肤的嘴唇轻啄了一下。沈义轻吻他的头发作为回应。 “你会觉得我脏吗?” “为什么?” “对在公共厕所胡来怀有幻想,喜欢舔那里,也喜欢被舔,不喜欢戴套……” “你觉得和你做这些事的我脏吗?” “不。” “嗯,我也一样。” “你不一样,你是因为我喜欢才陪我做的。” “我以前没做过,是因为我不知道做起来有那么舒服,你舔我,我觉得很舒服,也很高兴帮你舔,让你舒服,让你迷乱,我就觉得很满足。”这么说着,却突然笑起来。 “笑什么?” “觉得很意外,好像你一改过去的冷艳,突然有点自卑起来了,你完全不用这么看低自己,你不知道你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好。” “要是你知道我的过去,也许不会这么想了。” “我倒是很想听哦,你想说说吗?” 沈义凝视着高林的眼睛,想让自己的感情更多地传给他,不管是怎样的过去都想知道,如果能和他一起承担,如能让他心里的黑暗少一点,如果他偶尔不小心泄漏出来的绝望跟过去有关,沈义想一点一点的让阳光照进去。 “我爱你,就算你杀过人也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本身更重要。要是你想对我说,什么都不用顾虑,只管说出来就好。” 但是高林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再次沉默。 【……风里笑着风里唱 感激天意碰着你 纵是苦涩都变得美 天也老任海也老 唯望此爱爱未老 愿意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 15.高三的学长 “我以前读的是初中和高中混校……” 在沈义跟着CD轻声唱完《今生今世》之后,高林缓缓开口,安静又有点遥远的声音,若有若无,在微光中轻轻诉说。 ……上初二的时候,班主任总是单独叫一些同学去谈话,回来时脸上都带着悔悟的表情,后来知道是因为早恋。初二正是叛逆期,没能早恋的我们总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字眼,而且因为被班主任否定,更是增加了一种特别让人向往的崇高感。 那时候已经有女生给我递小纸条,但是主动的女生总让我觉得兴趣索然,我觉得早恋的对象一定要自己选择。但我完全没想到的是,一个长得很帅的高三学长,竟然说想和我交往。我认为我从没见过他,但他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就连父母否定我的地方,他都说非常好,我当时觉得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虽然他只是一直在称赞我。 他说想和我交往的时候显得很不安,看着总觉得很可怜,我不知道是因为如此,还是因为被他夸得有点飘飘然,就答应他了。有一段时间我很膨胀,让女生喜欢有什么呀,我能让男生都喜欢我。但是他不让我对别人说我们交往的事,这让我有点难过。除此之外,他对我很好,教我课业,教我抽烟,玩游戏的时候他付钱,一起吃东西也是他付钱,也不像别的高三生那样总是在学习,反而跟我一起玩的时间比较多。 渐渐我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他喜欢碰我,摸我的脸,亲我,有时甚至摸我的小弟弟。我问那些早恋的人是怎么早恋的。他们说会把小弟弟塞到女生的那里去。我问那里是哪里。他们吱吱唔唔。我就奇怪了,塞都塞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扭捏半天,拿出生物课本,翻到最旧的那一页,指着一个器官让我看。……你别笑,那时候真的有这么傻,生物课我们都自习的,我不信你们不是!……之后他们还详细描述了那种感觉,跟我被学长碰触时的感觉很像,心跳总是很快,身体暖暖的,胀胀的,感觉又痒又舒服。 有一次,他说他爸妈晚上去阿姨家,让我上他家,我去了。当时快要到夏天,晚上其实还有点凉,我们脱光了衣服,却全身发烫。在床上互相摸来摸去,接吻,他求着我让他做,我没想到会那么疼,忍不住哭,他就不停道歉,不停安慰我,也没能继续做下去。以后我去他家,他再也没提过要做最后一步。 我去的次数渐渐多了,有时他爸妈在家也去,他们在客厅看电视,我们就锁在房里亲热。有一次不知怎么没有锁门,亲热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光线有点亮,睁开眼睛一看,他妈妈就站在门口,正看着他趴在我腿间上下翻动的场景。我想不起她当时是什么表情,但那一声尖叫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然后他爸过来,一看也突然激动起来,一手把他拖起扔到地上,猛地我感觉双颊火辣辣地疼,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我看到我妈一脸惊恐和要哭的表情,再看四周,已经在我家了。我全身赤裸,光着脚,小弟弟缩得不能再小,身体在发抖。一条手臂被他爸提着,被抓着的地方像要断了似的痛,周围很吵,很乱。只有他爸妈、我爸妈和我,他不在。 我一直在考虑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们两家在镇的两头,步行至少要半个小时,他爸妈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他们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 可能正碰上周末,然后我被关在家里两天,我爸拿那种细细的竹鞭抽我,一边打一边骂,说我丢尽了他们的脸,生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妈在一旁哭,一边哭一边求我,让我服个软,别被我爸打死。 其实怎么可能打死,只是很疼,细细的竹鞭抽在身上,有种皮开肉绽般的疼,但都是皮外伤,不伤到骨头,我跟频死的动物般在地上抽搐,但是我要为什么认错呢?他们以为我是故意气他们,问我还敢不敢,问我还学不学好。我感觉问题的方向错了,我不是敢不敢,学不学好的问题。我没觉得这件事是我不学好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怕招致更多打的话,我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打我。因为没什么好认错的,我便不吭声,一边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出手太狠了。 两天之后我还是去学校了,大热的夏天,我穿着长袖长裤,把身上的伤都遮起来。因为我始终没说话,我爸打着打着估计怕了,或者累了,就停手,然后单方面跟我约定,说只要我改邪归正,和学长分开,不再做那种事,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抽烟喝酒他们也不再追究。我没说话,他们就当我默认了,就这样让我回学校上课。我觉得这是我和学长之间的事,当初是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我不能单方面答应别人要和他分开。 我等了几天不见学长来找我,以前他都是有空就过来找我的,我只好去找他,他远远看到我就躲开了,躲到厕所去,他忘了我也能去男厕所。我站在他背后等他,他躲躲闪闪,尿都不出来,原本高大的身材缩在角落里显得很小,好像我那天晚上的小鸡鸡,看着很可怜,我就到外面等他。 后来他终于肯面对我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他吱吱唔唔,说他还是很喜欢我,我很美很特别之类的,又说了一些他妈妈怎么对他声泪俱下地哀求他,高考怎么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这件事被人知道的话会怎么被人耻笑,变态在社会上怎么受歧视之类的轱辘话。 那时我才知道他高中三年的成绩都是年级第一,是大人们眼中的高才生,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事。他求我原谅他,体谅他的处境,他不想被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毁了一生。 可能很多人看得更多的是他帅气聪明的一面,我也觉得他长得很帅,但不知为什么我又似乎总能看到他很可怜的一面,让人不忍心责怪他。我只是觉得被背叛了,他一定是答应了他妈妈要和我分开,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擅自决定了。 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他都那么可怜了,我不可能质问他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我甚至都能想像到他对他妈妈认错的样子。既然我爸说抽烟喝酒的事不再追究,我便畅开了抽,死命的喝,兜里有点钱我都花在这上面,开始整天逃课,和社会上的闲杂人混在一起。 我爸把我种的花草全给扔了,说一个大男人养什么花草。把我房间里贴的男明星海报全撕了,烧掉。我爱干净,他说男人要脏一点才像个男人。我穿衣打扮的时间长一点,他就说别跟个女孩似的那么爱打扮。不时问我班里有没有漂亮的女生,对她们什么感觉,看电视有男女接吻的镜头时就说这男人跟女人在一块才显得般配。 有时候我在学校感到被人看着,猛地回头就发现来不及躲藏的我妈,回家路上一看到我跟班里的男同学走得近点,她就假装偶遇打断我们的交谈,她洗我内裤之前会先闻一闻。 他们问我能不能改,我说我和学长早就分了。他们说不只是学长,而是不能喜欢任何一个男人,我说我没喜欢谁。他们说这样是不正常的,是肮脏的、变态的行为,被人知道要被耻笑的,哪个男人不是和女人结婚生子的,男人和男人是不符合人性的。说被人指着脸说儿子是个变态是件多么丢脸的事。说养我这么大不容易,男人是要传宗接代的,我不履行这个义务的话,就相当于白养。 我记得跟学长说的话很像,这果然是大人的说辞。我觉得跟他们无法沟通,他们认定的我和我本身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他们认为我喜欢男人,但我走到街上看到那些男人,并不认为我喜欢他们。我都已经没和男人在一起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逼我改,一点道理都不讲。 他们开始经常吵架,然后就是扔东西,筷子,盆,碟,碗,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叫喊声,哭声,吵闹声。 “别人生儿子,你也生儿子,你生的就跟别人的不一样!” “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没有份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跟哪里的野男人鬼混生的!” 这样反反复复,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他们本来性格就不太合,之前还有点为了家庭退让一步的共识,自从我和学长的事之后,就连这点共识也完全失去了。两人用尽智慧去伤害对方,好像打拳击赛,谁能把对方击倒就能赢得全世界的欢呼。 在各种破碎的声音中,我升上高一,以学习为借口开始住校。我又新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打游戏,看录相,逃课,喝酒抽烟,有时候也打打架。 有一次打群架,因为什么打的已经忘记了,敌人的老大是个留长发的青年,光着的膀子上面有纹身,往那一站就非常霸气。还没打我们这边就输了,毕竟只是闲散人员,流氓老大的一点气势就能吓退,人全溜了,就我一个人还站着。对方也不追,老大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问我是不是打算单挑。我说不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纹身,问是不是真的。他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时哑口。 16.有纹身的老大 我跟了他,我觉得我爸妈说的是对的,我是喜欢男人,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第一次那么确定我喜欢一个人,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白,以为他会高兴,但他不是,他说我长得虽然青秀,但终归是男人,没有胸也没有洞,无法刺激欲望。他没把我赶走,就像怜悯一个小动物般,把我带在身边,高兴的时候任由我碰他,只是从不回应,也不能过界。 高二的时候我买齐了女生的衣服和化妆品,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我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去找他。大家正在为他庆祝生日,我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认出我,纷纷吹着口哨。 他惊讶地看着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我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纹身,他才恍然大悟是我。扔下大家拉着我跑了,到没人的时候停下来。他不停地笑,一直笑,笑到在地上打滚,我一直等他笑完。他笑完以后带我回家,他对我穿女装的样子很是喜欢,所以我摸他的时候完全没有抵触。 当他想要的时候,就让我穿上女装用嘴帮他,还买了几套不同的款式送给我。我有点不能理解,他知道我是男的,并不因为穿上女装就成了女人,但为什么不穿女装和穿上女装态度相差这么大?但因为喜欢,连这个我也没跟他计较。 后来有一次他说他有个朋友,是那个圈子的,听说我的事后想见见我。我不愿意。他说:“你不是说想让我高兴吗?那就和他见。”我确实这样说过,但我心里不愿意。他用离开他和见他朋友两个选项让我选,我犹豫了很久,选了后者。 我们在他家见面,他朋友脖子上有条很长的伤疤,留着板寸,人长得还行,但我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我那天也是穿着女装,他一件一件很耐心的脱了,我偷偷看老大,正好视线相对,他皱着眉坐在沙发上。我背过身去,怕他讨厌我的身体。既然不能跟我做,为什么要在旁边看,为什么要让我和别人做。我一点都不明白他的想法。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第一次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出去,他就像画画一样,用舌头把我全身上下都涂满了口水,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口水?我感觉像被扔进一个汇集全世界垃圾的海洋,浑身湿透,很冷,呼吸困难,没有人可以求救。 他舔我的屁股,我没想到会硬,明明没有快感,只感到耻辱。他用润滑剂作辅助,进入我的身体,我只想着当初学长为什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可以用。但是仍然很痛,整个人像在裂开,我一直在哭,他没有停下来,像个机器一样做着乏味的运动,为什么当初学长要停下来呢?明明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做到。分开那么久,我第一次这么怀念学长,还是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时。 当我感觉意识模糊的时候,老大站起来,走到我前面,脱下裤子,熟悉的东西挺立在眼前。他塞进我嘴里,我已经麻木了,机械地含着,让他挺进。他开始摸我的头,我的脸,我突然有一点兴奋,他从没对我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后面的力量终于消失了,我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嘴巴开始可以用力,老大对我露出满意的表情。屁股又被舔,又痒又热的感觉不停传来,我意识到我想被填满,明明之前还希望快点结束。我求老大进入我的身体,我不想身体里留着陌生人的记忆,只想被老大进入而已。 他很犹豫,但最终还是满足我的欲望,我才终于放下心来,就好像终于被从深海里打捞起来。他用火一样的身体把我烤暖,热辣辣的,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死掉了。 之后我在他家里躺了两天,没有请假,一直躺在床上。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除了叫我吃饭外什么都不说,除了买饭他哪里也不去,两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交流。 身体好了之后我回学校,一直都没再去找他,开始像个好学生一样上课学习做功课。周末回家的时候觉得家里异常冷清,爸妈的工作都突然忙起来,也没时间再管我是否变态的问题。我突然想起不知学长考到哪个大学了,那之后我们完全没有联系,我也没听到任何有关他的信息,人要分开还真是非常容易的事,不知道他在大学里能不能拿到全系第一的位置。 大约一个月之后,上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老大来学校找我,这还是他第一次找我,一路问过来,有没有认识一个叫高林的人,在哪一班。我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到他,就像玩射击游戏一样,眼睛范围内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一个个叫停下来问。全部都不认识,他就烦躁地抓头发,一抬头,正看到我,表情柔和下来,一副终于找到你了的安心感的表情。 他向我招手,我看着他,慢慢的走向楼梯,看不到他了,我就飞似的跑下楼,又看到他了,改回慢慢的小步。他飞奔到跟前,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却又静静站着。 第四节课的钟声响起,他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问我是不是跟他耍花招,才刚一追成功就来个长晾。我真是一直都搞不懂他的想法,我以为他会先跟我道歉。 校园安静下来了,我有点想回去上课,才刚想开口他就抓住我的手向校门跑,门卫拦下来,他眼一瞪,门卫就不自觉后退两步,他趁这机会拉着我飞也似的跑远。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眼神可以当通行证。 他把我抓回他家,往床上一扔,脱了衣服就扑上来,我没见过他这样,直接愣住了。他抱我,紧得我呼吸不了。他吻我,热烈得我嘴都肿了,我以为我的嘴能接触的只有他的根,没想到有能和他接吻的一天。 做完后躺床上,他又不断抽烟,过了很久他才说:“为什么你就跟别的人不一样?你不来了之后我想找别人试试,搞得我都想吐,太他妈恶心了,妈的!但你怎么就是,那么的,惹人想。” 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在真正做之前有很长的适应期。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自此我便常常住他家,功课几乎放弃了,反正也学不懂,他问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想做什么。我说跟他混。他说他的人生没有价值,不值得跟。我问没价值为什么要过。他说有些人的人生就是没价值。我问为什么他在这些人里面。他说这倒是没想过。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他说上次那个朋友想三个人再一起玩。我问他是不是同意了。他说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朋友要求嘛,而且第一次三个人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刺激。我问他如果他朋友想睡他老婆,他是不是也同意。他说那我不废了他!我问那为什么是我就同意。他说得理所当然,当然因为我不是他老婆,大家都是男人,这些小事太在意就没意思了。我说如果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不是,他就不能替我答应和别人上床。他问我是不是不同意。我说是。他就让我滚。我跟他说了再见后就走了。 我有点心灰意冷,决定再也不去见他。上课也很无聊,我就跑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回家,可能想一个人静静,宿舍里人太多。一到家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争吵,觉得真倒霉,早知道他们在家的话还不如在宿舍。 “你凭什么推给我?你的种你自己去养!” “我的种?我的种他妈一点都不像我!你捂捂胸口问问你自己,问问到底是哪来的!” “你问我哪来的?!你他妈喝醉了你QJ我你不记得了?你倒是轻松!” “我喝醉了软得跟蚯蚓似的我他妈能QJ你?” 他们就这样,已经毫无底线地互相伤害,过了那么久,他们还在为我是谁的种而争吵,我和老大的事大约也传到他们那里,反正我早就无所谓了,变态就变态吧,变态自有变态的快乐。我十七年的人生就像没有存在过,在父母的口中我成了一枚精子,还是一枚不知哪里来的精子。 我推开门,看着两张狰狞的脸孔,那两张脸上有一瞬间竟然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人都各自有了情人,准备组成新的家庭,重造一个新的人,当时正在为我的去处而推脱,我半大不小,跟去哪里都是个累赘。他们找情人的时候怎么不先想好这个问题。 我在每段关系中都好像是个无足重轻的人,跟我有关系的人,要做出一个跟我有关的决定时,都没来问过我的意见,总是擅自就决定,然后再来跟我说明,好像我只要轻轻松松点头说好就可以了。 我说一人给我一万吧,我可以从高中辍学,找工作,有生之年不会出现在你们视线里。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这样,我想留在他们身边,好好地、认真地把他们各自新的家庭破坏掉,凭什么他们能获得幸福,而我却要被喜欢的人接二连三的背叛。但是我觉得太累了,他们要怎么样,世界要怎么样,已经跟我无关了。我已经不想再去抗争什么,只是十七岁而已,我觉得已经七十岁了。 我拿了这笔钱,第二天就坐火车到另一个城市,本来想跟老大告别,但想想我已经跟他说了再见。中途我改变主意在一个小镇下车。一直走,不管方向不管目的地,经过一个村庄又经过一个村庄,又坐火车到城市去,走过一条条街道,所有有人走的地方我都走一遍。 我四处晃荡,并没有找工作,我想充分感受完人生的无聊后就去死。老大说有些人的人生就是没有价值的,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在这些人里,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也许人并没有那么大的选择权利。有个无形的东西推着我向前走,不由我控制,也不由我改变,我能改变的,大概只是让它再也无法控制我。而已。 17.画少年的画家 夏天太热,白天我在艺术馆、博物馆这些地方耗时间,不只因为有空调,而且这些地方总是很宽、很高,氛围也很好。 有一天我坐在艺术馆的长椅上睡觉,隐约感觉有人坐在旁边,以为是来赶人的保安,便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和蔼,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 他说他是正在艺术馆里开画展的画家,正在创作以少年为主题的系列作品,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模特。我说不愿意。他说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愿意?他如果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我就会回答反正就是不愿意,但他问要怎么样才愿意,我就不知道怎么答了。他说我骨骼纤细,面容清秀,气质忧郁浑然天成,正当人生中最美好的少年时代,这样的美应该永恒。我说我正处在人生最糟糕的时候,一点都不想永恒。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说说。 在他眼中我应该是个孩子,但是却用对大人一样的方式和我说话,也许因为这点,我不自主的就跟他说了父母离婚的事。原来只是想简单说说,但他总在关键的地方问了关键的问题,等我们谈话结束时,我发现几乎把我十七年的人生都和盘托出了。他听完之后没对我喜欢男人的事作评价,只是说更想以我为模特了。我说完之后发现我经历的事似乎也没有我所想像的那么糟糕,而且反正也无聊,做做模特也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他。 我没地方住,他让我住他家,我本以为他有老婆孩子,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住着大而空的房子。他并没有马上就让我工作,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同龄人,每个人来几天,摆不同的姿势,他让我在旁边看着,但是要保持绝对安静。 他几乎不管我,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画室里,偶尔会来跟我说话,大谈他的艺术追求,我只负责听,基本上听不懂,他却是乐此不疲,说到兴奋的时候就手舞足蹈,快五十岁的人跟孩子似的。我想我爸妈怎么就那么像大人,一点儿天真都没有。 他说要让我的皮肤恢复本来的样子,因为我在野外的时间有点长晒黑了,所以不让我外出,我每天白吃白住,不用工作,感觉无比的无聊。但我也没想过再到外面去,他对我比我爸对我还好,我有点依赖他。 他书房里三面墙都是书,摆得满满的,地上还有,像个小型图书馆,我问他能不能看他的书,他很高兴我有阅读的爱好,所有的书都随便我看。其实我只是想打发无聊。但是我一看就迷进去了,当时给我感触最大的《鼠疫》,我是因为这名字才看的,看了非常喜欢,然而现在我已经忘了主要的内容,只记得这个名字。然后一口气看了《局外人》、《霍乱时期的爱情》、《牛虻》等,慢慢扩大阅读范围,从此就没再觉得无聊。以至于他说要开始画我的时候,我还问他能不能在工作的时候看书,本只是半开玩笑,没想到他很认真地答应了。后来以此画的作品他似乎非常喜欢。 他说想要画我的各种姿态,但又不告诉我要怎么做,只是说很多抽象的东西,让我自己去领悟。做人体模特是非常枯燥的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非常累。他说作为人要能幻想,有想像力,这样做模特和做人都不会感到枯燥。一开始我经常走神想些杂七杂八的事,他就很生气,非常严厉地骂我,一点不留情,说我的心灵像荒漠一样贫瘠,还不如把身体整个捐给别人。 按他的说法,我在想的事情会直接表现在我的身体上,当我想那些无聊事情的时候,身体表现力就非常差,眼神很松散。他说看到那样的身体无聊得都要睡着了。我总觉得很扯,要是一个人的内心能轻易从身体上看出来,人和人相处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我一直住在他家,由他一手培养,成为他的专属模特。我十八岁的时候他才开始碰触我的身体,在这之前,虽然他已看过很多次我的裸体,却从没碰过。我没想到他是道德感这么强的人,我这么说的时候,他冷笑道,只是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想想也对,他毕竟是有点名气的画家,染指未成年的男模特传出去有损名誉。但艺术家的私生活不糜烂的话还有谁有资格糜烂呢? 我的身体渐渐成熟,变得贪恋性和爱,而他渐渐老去,要靠伟哥才能起来,更多时候只能用手指让我射。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不平衡,多次让我去找更年轻的能够满足我的人 ,但我并不想,宁愿在他面前靠左右手来发泄。 他在各个地方开画展,偶尔也会带我去,但是其实很无聊,看到一堆堆中老年人聚在一起假惺惺地说着不分真假的话,总有种在相互捧臭脚的感觉。他还是一所艺术院校的名誉校长,他去的时候也会带我去,我挺喜欢校园里宽宽直直种满大树的校道,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去玩。 我就在那里认识大刘,他学的是设计,有素描课,我有一次随便乱逛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写生,人体写生的模特是个又老又黑皮肤松弛的大妈,觉得他们好可怜。那个老师发现我,过来赶我走,我就问他要不要免费的模特,我做过两年的人体模特。他说这样不太好,但是又问了我很多问题,最后半犹豫半答应地让我试试看。 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脱衣服,而且都是同龄,有男有女,竟然觉得有点紧张。当然他们也都很紧张,画惯了下垂干瘪的身体,看到同龄人的身体时还是没能很自然的转成艺术眼光。大家相互磨合了一段时间,才渐渐自然起来。 下课之后大刘就来跟我说话,表达对我的敬仰之类的情感,一口一个我操,他妈的,我觉得他充满生机,很有活力。他问我下次还去不去做模特,我说可能不做了。他很可惜的样子,随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交个朋友。我觉得朋友不是说同意交就能交成功,得有一定的时间了解,看兴趣是否相投,成不成为朋友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我很久没跟同龄人交往了,非常渴望不一样的圈子,所以就违心地说愿意。 后来我无数次庆幸当时的违心,如果给出不同的答案,人生也许就会走向不同的轨道。大刘真诚、热心、开朗、没有心机,相处的时候感到很轻松。他和王子是高中的朋友,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相隔不远,见的次数一多,和王子也成为了朋友。他们虽然没有特意做什么,但就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有点扭曲的心逐渐恢复本性,把我从那种怨恨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画家只是让我没再想死的事,而大刘和王子,才让我有活着也不错的想法。 我21岁的时候,画家说他要移民法国,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考虑再三,没去。他似乎有点失望,但什么都没说。 我那时突然觉得他怎么有那么老,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风度翩翩气度非凡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没有妻子孩子,养了我四年,在他老了之后,我却没有照顾他,让他一个人到异国去。 送他上飞机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很痛,十七岁离开家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痛过。我使劲抱紧他,突然不知什么感情驱使,我开始热烈地吻他,就在机场的大厅里。放开的时候,他双眼通红,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画家一走,我就开始找工作,过了很多天,做模特的钱还没拿到,实在没钱用了只能去银行取钱,取当时离家时问父母拿的两万块。 自从遇到画家后就完全没动过里面的钱,一查余额我就傻眼了,七位数的余额,两万块四年的利息能达到七位数?我查明细,钱额是画家说要移民法国前一个星期转入的。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他早就知道我不会跟他去,却仍然半抱希望地问我,却对钱的事只字未提。 他离开前的一段时间,时不时会问我对未来的打算,问如果他不在了我要怎么养活自己。我当时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随便应付着。 我去找他在国内时替他管理财务的会计师,他证实了我的猜测,那笔钱是画家让他转的。我问他画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他说没有,我问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他说没有。 这时我才有再也无法和他相见的实感,他走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跟他说保重,只是当众吻他让他承受周围人怪异打量的目光。我始终无法给对他的感情下个定义,有时候我把他当成爸爸,他带我进入广阔的世界,让我学会看事物的不同角度。他年龄比我爸还大,但是当他想要我的时候我没觉得讨厌,他的身体已经干瘪,我却没感到恶心,甚至当他说让我去找年轻人时,我都觉得像是受了伤害。 离开事务所的时候,会计师对我说,他可能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吧。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成为一切的开口,我的心像被人开了一刀,所有的泪就像体内的毒素,竞相往外涌,我沿着江边奔跑,风把眼泪吹向身后。 若是当时跟他走就好了,我的时间,本该再多给他一些。 18.若早点与你相遇 有了这笔钱,我就不再做模特,租了个房子,每天去大刘他们大学转悠,请他们吃饭,去各种地方玩,他们总是很过意不去,每次都提出AA,被我否决。他们就不愿意再跟我那么玩了,担心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我什么工作都不做,花钱却大手大脚。我不想跟他们说钱的来历,只好收敛,听从他们的安排,做一般大学生的娱乐。 这样无所事事到22岁,他们两人毕业,各自找工作,我突然想学画画。以前画家也问过我要不要跟他学画画,我说不喜欢,他就没再问。我不由得想,要是我告诉他我想学画画了,他会不会回来当我老师。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买了画材,开始临摹我喜欢的作品,觉得画画也不像我以前认为的那么不喜欢。 无所事事的那段时间我开始接触同志的圈子,生活很混乱,先是被王子发现,被发现的时候我很害怕,第一次强烈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是事情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糟糕,他们详细又保持恰当地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仍和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把我当朋友。那时候我觉得遇到他们两个是我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这些年我跟一些人交往,主要只是满足身体的欲望,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觉得人和人之间总是要分离,根本无法维持亲密的关系,因为想法不一样,方向不一样,性格、观点、价值观各种很多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我和大刘和王子,我们三个也很不一样,却一直没有失去联系,什么时候见面都像以前一样舒服,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肉体关系。 年纪大后,渐渐失去少年的清秀,性格越来越淡漠,感情和欲望都变得可有可无,对物质没有太多欲求,反正不用买房买车也不愁吃穿,所以一直没有工作。大刘和王子认为我这样下去不行,辞了职说要一起开工作室,大刘虽然学设计,但转了行做市场,王子倒是一直做跟金融相关的工作,这样刚好可以负责不同的领域。 我懒散惯了,突然让我早起上班,非常痛苦,他们两个想尽办法把我叫起来,甚至想要搬来和我一起住,这样我可能就会失去所有自由,只好每天挣扎着起来坐地铁去工作室。 有一次坐地铁上班,看到一个人在地铁上睡觉,嘴巴半张,口水流出来,而且他还似乎在做美梦,隐约的带着笑意,不知为什么觉得特别滑稽,我看着那张睡脸在心里笑了好久。我没想到这张脸的主人有一天会来跟我打招呼,但很滑稽的是他看错了,以为我是女人。我忍着笑意戏弄了他,估计他有点受打击,之后碰到的时候他都没上来跟我打招呼。 过了一段时间,又偶然碰到,因为某种原因,我把他带回家,他在我家睡着了,这回倒是没流口水。有时候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有些人你一看到就感到讨厌,有些人你只见一眼就知道会喜欢他,而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让人特别想戏弄他。 我知道他对我有感觉,但又很没用的不敢表露出来,我故意在他面前裸体,用话逗他,他还是很拼命的掩饰。没办法我只好挑明,主动引诱他,他才遵从本能接受。但是没想到准备进行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退缩了。 我瞬间冷到极点,我从来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也没人能在那种时候刹车,但他就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意识到我终究是男人,还是和老大以前一样,要穿着衣服才能进行。 我突然觉得很无趣,便任由他去,也不想再有什么交集,但他接下来就像蚂蟥似的紧粘着我不放,每天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本来不理就好了,但是总觉得特别生气。我把他的来电铃声设置成《追》,每次把他的来电当成是音乐播放,才算觉得舒服一点。 有一天晚上比较晚了,我在酒吧和大刘他们喝酒,突然就听到《追》的曲子,平常他不会这么晚打过来,我就想看看他说什么。没想到他先是傻笑了半天,结结巴巴说着其实想做又不是只想做,他怕我讨厌他,拼命解释着拒绝我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拔火罐留下了印子不想让我看到。 沈义一直安静听着,听到后面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莫名的熟悉感让他频频猜想这是在说自己,但又觉得高林不可能会当面说,一直没能开口,听到拔火罐的事,终于下定决心打断。 “这个……怎么好像在说我……” “所以说你呆啊。”高林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才没有……只是……我靠,我睡觉流口水?”沈义找不到合适的字或词来形容听完高林过去的心情,想调笑带过,却不料高林并不配合。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亮,喝了酒,又做了激烈的运动,身体已经累得像要停止呼吸,精神却毫无倦意。 高林的语气不急不缓,一直没有大的情绪变化,但沈义心里却像波涛一样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同时涌向他。对高林推卸责任的父母感到愤怒,为他的经历悲伤,又佩服他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能坚持自己的音愿,心疼他,为他不平,对他曾经的恋情感到酸涩……各种滋味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哪种更重。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让它们烂在心里比较好?”高林的身体有轻微的发抖。 “不是——我想听,只要是你的事,任何事情我都想听,我只是……有点想哭。”沈义把高林抱得更紧,紧紧缠绕,不留缝隙,心疼得无所适从。 “你有那么容易哭啊?” “我也不知道……我想到你那么善良,又比我所想的还要勇敢……想到你曾承受那么多苦……却一直没有屈服,我想更加好好的爱你,不让你再受伤,不再让你哭……”沈义说着流下泪来,反而变成像是高林在安慰他。 “笨蛋,你哭什么啊,我都已经很平静了。” “我难受不行么……我还妒嫉呢……怎么我就没早点认识你……” 高林从他怀里挣开,双手固定着沈义的脸,鼻子贴着鼻子。 “因为现在才是我们相遇的最好时机,早一点,我未必喜欢你,你也未必能做到这地步。” “不,我相信有天注定这种事,就算我们因为年轻错过一次,但最后我总会把你找回来的。” “那对我是不可能的。”高林斩钉截铁地说,“过去会永远过去,没有再修正的可能,不管是学长还是老大,就算我的父母,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见过。即使曾经再喜欢,一旦有过离别,就会永远离开。所以我一直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因为你太笨而误解了。” “喂,你也误解了好不好!干嘛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我满满的,满满的爱都被你无视了!”沈义不想气氛变得沉重,开始改变着语气和话题。 “好吧,那就是两个笨蛋。”高林也很配合,无奈地笑着说。 “你说早一点未必喜欢我,是说早一点遇到你,也是我先喜欢你?” “那当然。” “你不要太自信,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少年。” “哼哼,那是你没遇到我,没见过真正的美少年是什么样。” “那画家叫什么名字?我想看看他画的你……啊,还是不要了,我怕看了会难受……” “没事,我现在也是个美青年,你可以天天看。”高林厚脸皮地自夸道。 “不要脸……”沈义捏了捏他的脸,“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一开始。” “不可能吧?我总觉得你对我特别冷淡,总是在拒绝我。” “所以说你一直在误解呀,而且不知道是谁说‘今天我来大姨妈了不方便’……” “谁说来大姨妈了!你不要篡改历史!”沈义不满地挠高林的胳肢窝,痒得高林全身打滚,沈义没想到高林这么怕痒,更是挠得高林连连求饶,直到笑得两人都没力气,才喘着气住手。沈义总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真的是一开始就喜欢的?” “我都那么卖力用身体去引诱你了,呆成那样真是懒得说你。” “原来你全裸出浴是故意的……那你干脆说你喜欢我嘛,那我肯定马上就明白了。” 高林摇摇头,“说了喜欢之后,会被看轻,什么事都不由自主,没有喜欢这个责任的话,反而能不失去自我。而且我一直很克制不让自己继续陷进去,但是你先说了喜欢,就不一样了。” “我太棒了!感谢我一直没有放弃,感谢我先说出喜欢你,才等到听你说真心话的现在。但是以后你有多少喜欢都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不会把你看轻,只会把你看得更重。” “就算你说我再美,我的家庭是因我而破碎不堪的,我是父母都不要的人,以前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别人不要你了,就笑笑地离开,很洒脱对不对。但是年纪越大,别的事都渐渐能够释怀,只有这件事越来越清晰,即使有血缘关系,也可以轻易舍弃,萍水相逢的人,又以什么来维系呢。你现在这样说,是出于……” “高林……我爱你。”沈义不让高林继续说完,对过去妒嫉也好,心痛也好,已经不重要了,正是因为有他那样的过去,才有现在这样的高林,历经苦痛,才终于能相遇相爱,最重要的心意,一定要传达到他的心里,说多少次都愿意。 “嗯。” “我是说,一直,一辈子,到最后一秒,不离不弃。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给时间我证明给你看,可以吗?” 高林哀伤的眼神里渐渐变得潮湿,似乎普天下的水都在那里荡漾,所有黎明的光芒都在泪珠上闪耀,不断地涌出,直到再在盛不下,如决堤般飞瀑而下。 “嗯,到最后一秒,不离,不弃……” 黎明早就到来,太阳正普照大地,阳光轻洒在窗帘上,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人开始出现困意。拉上窗帘,黑暗让人感到舒适,因为最爱的人在身边,手握着手,头碰着头,笑容相近,心灵相依,一同入眠。 19.玻璃透明的酒店 “喂,你考虑下嘛。”在快餐店里,两人坐在角落的两人座位上,沈义靠着桌子伸头哀求高林。 自高林去过沈义家后,不只是周末,每天晚上都一起度过,因为高林喜欢沈义家的床,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沈义家。每当高林看书的时候,沈义没用大屏幕的电视,而是戴上耳机用笔记本看电影。高林看书累了,就过来撩拨沈义,在沙发上争战。 两人也会一起看电影,一起看书,一起看书是指高林朗读。早上一起坐地铁去上班,中午也一起吃午饭,有时还会搭上大刘和王子两个超大电灯泡。今天好不容易把那两人甩掉,沈义抓准机会重提旧事。 “不要。”高林一口回绝,是不能商量的表情。 “为什么?” “你住的地方太小。” 虽然两人晚上住在一起,但行李仍然分散两处,有时候在一个人家里时,另一个人就会发生想要找的东西不在的情况,还有想看的书不在,想看的电影不在,想穿的内裤没拿过来等等。每有这样的事,就想干脆两人搬到一起住。但是高林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同意,沈义每次都拿各种好处诱惑他,一直没成功。今天还是高林第一次给出理由,没想到竟是个这么小的理由。 “那我们可以搬到大一点的地方去嘛,搞他个三、四居,除卧室外全部给你放书、放画,你要是嫌我在旁边烦,想独处的话,我保证跟空气一样。好不好?”沈义以低到尘埃去的姿态求得高林答应。 “嗯……那我考虑下。” 终于!终于松口说考虑,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要不,我们买个房?这样以后就不用搬来搬去。”沈义此前从没想过买房的事,但既然说到,突然想有个房子也不错,虽然不能结婚,但为高林供套房子,算是自我认定的一种仪式。 “买什么房?随性的生活不是更好吗?买个房子当十几年的房奴,老了就剩下一房子,不如我们每年抽时间到处走走。老了以后,就找个舒适的小地方养老。”高林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沈义的提议,沈义听了高林的提议后也马上觉得这样才是比较好的生活。人生已多风雨,不需要人为的再自添麻烦。 “咦?沈义?”略有点甜的声音突然从上空响起,沈义没抬头就知道是婷婷,只是没想到她怎么也刚好出来吃饭。 “啊,婷婷,你今天怎么出来吃?” “错过订餐时间了呗,肚子太饿等不了就下来了,这是你朋友?好有个性!”因为沈义他们坐的是两人座,没有地方让婷婷落座,所以她只能端着托盘站在过道上。 “对,他还是林业局那个单子的墙绘师啊,之前去过公司,你不记得了?”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婷婷略显惊讶地叫道。 “我也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应该记得才对,可能是没碰上。”高林微笑着,一句话让婷婷笑得更甜了。沈义轻瞪了他一眼。 “呵呵呵,沈义你朋友真会哄人开心,不打扰你们啦,我去那边坐。”婷婷连行姿都散发着愉悦地一咚一咚走开了。 “真会哄人开心,也不见你哄过我。”婷婷一走,沈义马上厥起嘴醋味十足地抱怨道,眼角余光感到视线,抬头正见婷婷在两张桌子之外准备落座时投过来的视线,突然有点尴尬。 “咦?原来你不开心啊,那过来我哄哄。”高林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用食指勾勾示意沈义靠近,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你的棒棒,很好吃哦。” “我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你个骚货!”沈义的震惊完全表现在声音上,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骚货两字特别让人想入非非。高林则一脸平静的样子继续吃饭。我靠……恶魔…… 下午回公司,婷婷鬼鬼祟祟地进入沈义办公室,关上门,脸上带着发现惊天秘密的表情。 “快从实招来,你那个朋友不是普通朋友吧?” “一个女孩子,那么八卦做什么?” “哟哟哟,转移话题了转移话题了!有,奸,情!” 沈义简直要气绝! “对,他是我男朋友,你满意了么。”还别说,跟别人介绍高林是自己男朋友的感觉还是挺棒的。 “我靠!你真的啊!是不是因为韩岳?他整天灌输那些东西给你,所以你也被影响了?”猜测得到证实,婷婷却似乎不是真的高兴。 “这关韩岳什么事啊,我也没那么容易被影响,我是真的碰上喜欢的人了。” “那怎么会突然喜欢……男人,你原来是有过女朋友的吧?” “我没有很明确的分界,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喜欢上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人么,我那是说真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以后要是见到他,你别跟他问三问四啊。” “啧啧,跟母鸡保护小鸡似的,我又不是老鹰!作为曾经喜欢过你的人,好奇问一问总应该可以吧?” “啊?” “啊。” “什么时候啊?” “现在问还有意思么?” 沈义抓着有点发麻的头皮,怎么想也不可能吧?而且明炫…… “对了,你跟明炫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烦死了,你干嘛突然提李明炫啊?一个两个都跟笨蛋似的!完全看不出人家的心思!非要人家说出来吗?!” “呃……” 面对突然爆发的婷婷,沈义整个人都打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好。 十二月一到,林业局文化展厅和围墙的项目同时进入施工阶段,沈义要到现场监工,高林、大刘和王子便搭上沈义的车同行。路上大刘和王子无视高林的抗议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包括高林的一些极品前男友,听到不可思议处沈义也跟着狂笑,想看沈义争风吃醋的两人感到非常扫兴,“你还笑?你就不吃点醋?” 沈义气定神闲,“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吃醋的,况且我们现在恩爱得很,哈哈哈哈哈。” 两人纷纷劝高林抛弃沈义,一个不会吃醋的男朋友有什么好玩的? “沈义又不是你们的玩具。”高林袒护自家人的表示让高林非常满意,然后又听到低声嘀咕“玩坏了我还怎么玩。”沈义顿时泪流满面。其他两人爆笑连连。 虽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下午才出发,到达时已是傍晚,吃完饭后去林业局附近的酒店登记,在柜台办理手续时四人却对开房间数量意见不统一。沈义想四个人正好开两个双人间,然而…… “干嘛开两个双人,一个单人一个双人就好了,单人有大床。”高林第一个提出反对。服务员听到瞬间呆住,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靠,那开两个单人,我们也要睡大床,是吧王子。”大刘紧接着提意见。服务员又一脸吃惊地看着大刘。 “是你个头,我可没说要跟你住一个房间,开三个单人。”王子说出最令人诧异的提议。 “你还是会计呢,你知不知道我们起码要呆半个月,开三个单人你知道有多浪费么?”大刘一听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少跟我说浪费,不该省的时候省是最大的错误。” “这怎么就不该省了?” “你自己清楚。” 眼看着两人准备开吵的架势,柜台的服务员手足无措,不知该听谁的,高林对两人的状态无动于衷,沈义担心他们真会大吵起来,小心劝着架。两人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不过好在没有动手。 “喂,走了。”还没达成一致要开什么房间,高林扬了扬手中的房卡,扔下一句就直接向电梯走去。 三人一愣,回头看服务员,她正带着难以形容的笑注视着三人,沈义马上跟着跑向电梯,大刘和王子也不情不愿追随而去。 “你们的房卡。”在电梯里,高林递出一张卡给大刘。 “你给开的什么房间?”大刘问道。 “双人,因为只剩一个单人间了。”高林说着不知真假的解释,但沈义猜假的可能性很大。 “靠,这酒店生意这么好!” “那就没办法了。” 两人竟然都认同了高林的说法。沈义觉得只有自己怀疑高林话里的真实性,不免对自己有点忿恨。 一进房间,高林就四脚朝天躺在床上,沈义也把自己扔上去,反弹的力量把高林抛了起来,沈义顺势抱着滚了一圈压在身下,啄吻着。 “让他们两个住一个房间没事么?”沈义还是有点担心大刘和王子。 “没事,吵架就是他们的相爱方式。你还想开双人间哈?”高林用手挤着沈义的眉毛眼睛挤弄,边玩边乐。 “相爱?他们还是一对?我怎么没看出来?”沈义无疑又像听到惊雷一样,自动无视了高林的责问。 “哈,这次不是很敏感嘛,都会抓重点了。你还期待你能自己察觉到么?不过还不是,但是他们之间让人有点在意,所以要给他们创造机会。” “……只剩一个单人间,果然是你瞎说的吧?” “那当然,怎么可能只剩一个单人间,傻瓜都知道是假的啊。” “那他们怎么信了……” “他们只是接受而已,怎么可能会信,又不是笨蛋。” 沈义觉得自己肯定又被当成笨蛋了,似乎可以看到自己在劝架的时候高林在旁边看着偷乐,原来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啊。完全搞不懂他们三人的相处方式,这跟正常人差别太大了吧,高林无视他们的意愿开了房间,竟然能马上接受下来?虽然自己也马上接受了…… “喂喂,你看——”高林挤着眉,示意沈义看旁边。 闻言,沈义扭过头去,我靠,大床旁边就是浴室,全透明的玻璃,还不是磨砂那种,浴室里面一览无疑,这也太…… “快去洗个澡,让我欣赏欣赏,这设计太好了,躺床上就能看到不错的风景呢。”高林一边推着沈义去洗澡,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你还有看的心思?不想……实地感受一下?”沈义用手指轻轻在高林身上游走,故意挤弄着眼睛挑逗他。 根本无法经受诱惑的高林马上就放弃了欣赏的念头,粘在沈义身上让他抱着入浴,然而期间他特意跑到床边看了留在浴室的沈义,没一会就被沈义出来抓回去。之后两人免不了要做做嗯嗯啊啊的运动,沈义曾有过的想要和高林在所有地方做的幻想又满足了一个。 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并不适合在户外工作,虽然为了避免作画途中下雨而搭起了临时雨棚,两边也拉起帆布防风,但高林三人的工作环境仍然不算很好。沈义因为主要负责文化展厅的监工,为材料和各种杂事整天需要在外面跑,所以虽然都在一个地方工作,却也只是晚上才有时间在一起。每天看到高林冻得冰冷的手都很心疼,总是很小心地帮他搓手,抱着他让他暖起来才用热水洗澡。 沈义买了双手套给高林,但他说工作的时候戴手套不方便,沈义又买了个热水袋给他,让他不画的时候就用来暖手。大刘和王子用恶狠狠的眼神死盯着沈义,不断发出“只顾着高林、偏心、讨厌鬼……”这样的信号,无奈之下又帮两人各买了一个,才换来“人还不错”的信号。 20.沈义住院? 杂乱的施工现场,沈义正在一堆铁桁架旁边打着电话,跟林哥汇报进度,墙绘已接近尾声,展厅的进度也顺利进行。 方方正正的桁架应该叠放得很稳,当沈义不经意的一个转身,却不知为何顶上的几个架子突然倾倒。沈义听到铁架碰撞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不料被一个破袋子绊倒,双手后撑的时候感到一阵裂痛,随后马上感到左脚传来更大的裂痛,整个人马上失去叫喊的能力,躺倒在地上。 正在施工的工人连忙过来,小心把砸在腿上的铁架移开,扶起沈义。每动一下腿都有股钻心的痛,双手也使不上什么力,判断着应该是骨折了,几个人扶着准备打车去医院。正好一个领导过来,看到这情形马上扶到地下停车场,直接送沈义去医院。 拍片结果,不仅右小腿骨折,双手手指也骨折,吃了镇痛剂后昏睡过去,再被痛醒时发现已打上石膏,由医生扶上轮椅,推到住院部。送沈义来医院的领导因为要开会,到医院后马上就走了,护士问要不要帮忙通知家属,沈义才想起要通知高林。 “我靠,你这个模样做金鸡独立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最后一个进入病房的大刘脸上明显有幸灾乐祸的痕迹。 沈义本想见到高林时要好好撒一把娇,要是被他抱在怀里安慰该是多美好的事……但是全被不请自来而且第一个开口的大刘把气氛全破坏了! “看下气氛啊,蠢蛋。”王子白了大刘一眼,后者却一脸瞪我干嘛的表情。 高林阴沉着脸,将手上提着的饭放桌上,一声不吭地打开,袋子被弄得簌簌直响,动作里含有明显的怒气,三人这回确切的感应到了气氛,都沉默不语。 “吃饭了没?”面无表情的高林并不看沈义,但大家都知道他在问谁。 “没。” “吃。”高林用下巴指了指在桌上打开了的饭盒。 沈义委屈状地用两只打着石膏的手去夹筷子,当然无法成功,根本不是能够自行吃饭的状态,但他仍然努力着。高林一直冷眼看着,大刘和王子在一旁看着都不由缩紧了身体。 沈义还不清楚高林为什么生气,平常谁会跟伤患生气啊,而且明知他行动不便还让他自行吃饭,午饭可是有护士喂的说……可是看情形还是少说话为妙。 “你自己能吃饭?”高林冷冷地问。 “不能……”当然不能啊!我那么痛苦的说!沈义简直想不顾堂堂男子汉的尊严先大哭一场,搂在怀里安慰只能是幻想,但也不至于要被他冷言冷脸对待吧! “哼,我还以为你能自己吃,不能又不叫人帮忙。” 沈义心里低落到极点,高林的态度和说话让他备感受伤,跟这个相比,身体的疼痛简直不值一提。准备进入心情低谷时,似乎看到在高林背后的大刘拼命打手势,指指高林又口型夸张地说着什么。 叫?他?帮?忙? 什么意思…… 叫他?吃饭?你……我? 叫他喂我吃饭?怎么可能……他现在在生气吧,叫他做这种事肯定会更让他不开心。大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沈义,连王子也有点为他着急。 “那你能不能喂我吃……?”沈义决定豁出去,破罐摔碎地问道。 高林深叹一口气,表情突然柔和下来,真的端起饭盒拿起筷子,直到一口大大的米饭送到嘴边,沈义心里一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操!你们两个性格这完全合不到一块啊!你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不清楚,还谈什么恋爱啊,高林,正好趁现在沈义瘸了,赶紧分了。不然以后可有得我们受的。”眼看着气氛终于轻松了点,大刘便开始嚷起来。 “我也同意。”王子微笑着点头。 “我靠,你们俩这是来看伤患该说的话吗?没人性!”沈义含着一大口没来得及嚼烂咽下的饭,非常弱势地吼叫着。 ”你吃饭就别说话,高林你慢点喂,就算想分手也别噎死他。“王子轻轻提醒到。 高林闻言马上收回举起来的手,脸上略过一丝不好意思。沈义难分他们话里的真假,可怜巴巴的眼神观察着高林。 ”吃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死撑着干嘛?“ “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我看你也不像很需要我的样子,自己来医院,双手都骨折了还能自己吃饭。” “需要!太需要了!我是死鸭子嘴硬,打肿脸来充胖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 “呸!你伤的是手脚还是大脑啊,说话不经脑子了?” 高林怒骂的表面底下藏着的关心,沈义这才体会出来,他生气,其实是生气沈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他是要说,倒霉的时候要伸手向他求援,这无关男人的尊严,无关坚强,只是因为是两个人的恋爱,快乐时会有一个人与你分享,痛苦的时候也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承担。 “沈义,医生怎么说?”大刘实在看不过他们两人,插话问道。同时顺手搭靠在王子肩上,被王子瞪一眼后甩开,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无奈地看着王子。 “不怎么严重,也不用动手术,一两个月估计就差不多能恢复。” “平常能下床么?上厕所咋办?我看你也没插管啊。” “医生让插,我又不失禁,死活不让插……”沈义说着偷眼看一下高林,“现在还不能下,动一动就疼……平常生活都有护工照料。高林,慢点,我吃不了那么快。”沈义快速嚼还是赶不上高林举筷的速度,想到高林说可以不用死撑,便老实说。 “啊,抱歉,我没给人喂过饭,一时不注意。” “怎么抱歉这两字在你嘴里说出来怪怪的……明天开始我可以在医院订饭吃,有护工喂我,你就不用带过来了。” “护工是不是会帮你擦身,照料你大小便?” “嗯……大概吧。” “男的女的?” “女的。” “年轻的还是老的?” “挺年轻的吧。” “我靠,有美丽的护工妹妹帮忙小便?爽死你了!”大刘听到这里,兴奋地插话。被王子偷偷掐了一下手臂,痛苦地闭上嘴。 “医院应该能申请陪护,林业局那边我的工作完了,剩下的大刘和王子能行,今晚我就住医院里吧,医院的饭菜肯定不好吃,我们从外面订餐。” 听高林这么说,沈义心里犹豫着的事又再次涌上来。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一直犹豫不决,他从心底希望高林能够在医院陪他,但又衷心不愿意自己这么糟糕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如果是女人,他觉得被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但如果是高林,他比较希望自己是照顾人的一方。 “你是不是担心我和护工接触得太私密?”结果说出口的这是什么话……四个人当场全愣了。 “那当然,自己的东西被人摸来摸去的谁受得了!” 哎哟,沈义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幸福像水一样溢出来,旁边站着的大刘和王子却感到一股冷流从上窜到下。 喂完饭,高林去办手续,大刘出去买高林在医院陪护要用的个人物品,留下王子在病房,两人相对无言。平时三人或四人在场时不觉有异,第一次两人单独呆在一个空间,气氛莫名的尴尬和压抑。沈义也在这时才感到,这个人是把我视为情敌的吧。 然后突然,一件突发事件令原来尴尬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沈义想上厕所。呼叫铃本来在床头容易碰到的地方,但高林刚才拿开之后忘了移回原位,现在靠他自己完全碰不到。努力忍着,想等高林回来,但怎么办个陪护手续要这么久?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按下铃?”实在忍不住的沈义只好开口,开口事小,尿床事大,万一被当成尿失禁插上管就惨了。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撒尿……” “……” 王子默默的按下呼叫铃。 年轻的护工过来,王子笑容满面地对她说:“他想要小便,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好吗?” 如花般绽放的笑容让沈义和护工都愣了几秒。这笑容未免太豪华了吧…… “啊,不麻烦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的弯曲程度说明她笑得也非常灿烂。 护工在用尿壶帮沈义的时候,王子站在稍远的地方,始终保持着微笑,好像头顶有圣光的圣人,正向大地传播着春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义觉得护工的举手抬足和眼神都温柔多了,不再是当成职业的公事公办,而更像是对待朋友般。想不到王子的笑容那么有杀伤力,幸好高林没被那笑容迷倒,万幸万幸。 护工离开后,王子又恢复扑克脸,沈义这才发觉,王子的扑克脸只对他一个人用,平常他都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对大刘也偶尔会用扑克脸,但又不全然扑克,隐约带有一种绷不住的温柔。 “刚才她扶着你那里尿的?”王子饶有兴趣地问。 “嗯。” “一会儿得告诉高林。” “我靠,别!”王子笑起来。“你是开玩笑的吧?” “你还真是让高林改变得够多的啊,以前他不会这样表现自己的真心。”王子苦笑了一下。 “这个是多好的改变啊!”沈义怕王子不喜欢高林的改变,抢先定义。 “没人说不好,你急什么。” 王子的肯定,倒让沈义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小气,一时不知说什么。王子说完后就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两人又恢复相对无言的状态,只是少了那份尴尬,反而多了一份在想着同一件事的默契。虽然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高林过去的事,轮不到我跟你说什么,有些事也许他会跟你说,有些也许永远也不会。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五毒不侵,冷漠,其实他脆弱得很,事情出了问题,总是想是不是自己的错,容易悲观,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这一面。”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觉得高林绝不是个脆弱的人,难道我真的不了解他?你看他很善良,又有勇气,心灵是无拘无束的,非常自由,可能遭遇的事会让他感到绝望和迷茫,但他总是能找到那条通往美好的路。仅是这一点,就够我爱他一辈子了。” “高林没在这里,你别在这里跟我表决你的爱意!” “啊,对不起,不一小心就……” “算了,也是我该放手的时候了。以前高林拒绝我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也没有人能像我对他那么好。就算现在,我也不认为你能像我那样对他。但现在我突然有点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也许一半是爱情一半是同情,看到他那样,忍不住想对他好。” “我为啥要像你那样对他,我就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喜欢我。”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时候真觉得特想把你揉成团甩地上踩几脚。” “但是我可嫉妒你们了,他可是很明确的说了你们是一生的朋友。真是孽缘啊,你们赶紧结婚生子吧,这样他可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我听高林说你跟大刘……” “别听他胡说!我跟大刘什么都没有!” “……听说你们是高中就认识了?” “……” 因为王子极力否认的样子有点可疑,沈义突然想起高林刚住进酒店那天说的另一件事,答案就在空气里飘。 21.沈爸沈妈杀到! “你别动!手指都残了,你想手臂也一起残么?”高林温柔地威胁着沈义。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但不管经过几天,沈义仍不能安然地让高林帮忙处理菊花物。每次想靠自己完成的时候,高林就各种威胁。 自高林第一天来医院申请陪护后,就一步不离医院,不对,第二天早上他出去买早餐,然后就一步不离了。他在附近找了家味道很好的私房菜馆,预付款让餐馆每天做两人的三餐送到医院。 医院里每天都要早睡早起,高林被吵醒时都一脸不高兴和迷糊,但渐渐,不高兴的脸少了,只有迷糊,沈义也想不出他是不是自我控制,看着他睡不够的样子心里一阵疼。 每天早上都有生理需要,如果是尿尿还好,还能开点小玩笑,但便便的话就很痛苦。高林现在是要托起沈义的屁股,然后在下面垫上尿布和扁便盆,沈义却一直用手臂去阻止他。 “说了你不用做到这地步,我们还是请个护工吧,这种脏活我不想让你帮我。”沈义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这样四肢无能地让高林照顾,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你比较想让年轻的女孩碰你的身体?”高林一眼瞪他。 “不不不……不是……”其实他真宁愿让不认识的人来做这种事,管他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只要不是高林就好。万一他看过自己这么脏的一面而不再喜欢的话要怎么办…… “那就乖乖听话,好好配合我才好做啊,啧啧,我来之前你是不是都被看光了啊。” “你该不会在吃醋吧?”沈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确实有点酸的样子,但这是特殊情况又不归沈义控制。 “来,准备了,要是疼的话要说啊。”高林小心翼翼又专注地托起沈义的屁股,放好布单和便盆的位置。 沈义感到腿有点疼,但没说出来。因为心灵所受的震憾比肉体上的疼痛要大得多,病人没有尊严的说法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护工帮他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没什么触动,但换成高林,就觉得非常丢脸、想哭,混杂着苦涩、幸福、羞耻、甜蜜的滋味。 沈义在复杂的感情中排便,然后看着高林帮他拿走倒掉,又小心翼翼地帮他翻身,擦洗屁股。他擦得细心,丝毫没有邪念,沈义却想起被舔时的感觉,前端竟自己硬了。 “你安份点。”高林笑骂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沈义有点委屈。 擦完屁股,高林又小心让他平躺,盖上被子,对兴奋的小弟弟不闻不问。这是对的,因为没一会儿它就自己消下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高林有点手忙脚乱,别说照顾病人,就是普通的照顾人也没做过,但现在已经非常熟悉。喂饭的节奏已经恰到好处,不时把床调高调低,不让沈义太累,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他喝水,削水果给他吃。晚上不能洗澡就用热的湿毛巾帮他擦身体,洗脸刷牙。不但充当了他的双手,还充当他的眼睛,在床边朗读小说给他听变成很常有的事。护士看到他,都开玩笑说他已经成为专业护工了。 高林把帘子撤走,本来空着的隔壁病床,前一天住进来一个中年人,自称人人叫他梁哥,四十一岁,因车祸小腿粉碎性骨折。是个爱说话怕寂寞的人,非常自来熟。 “这小伙子不错,端屎端尿的伺候你。”他见一撤开帘子,就主动跟沈义说话。 “你们是兄弟?” “呵呵不是,是朋友。”沈义很高兴地接受他的夸奖,虽然夸的是高林,却比听到夸自己还高兴。 “这年头,这样的朋友真是比恐龙还少。”怎么说得好像现在还有恐龙似的……“别说是朋友,我们家,老婆孩子目前都还没见来看我,你看我他妈都住院多久了?昨天早上住进来的,现在都过一天了,妈逼就跟老子死了似的。”中年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养个儿子,妈蛋屁用顶不上!还不如养个女儿,还能卖点钱,养个儿子卖谁去?” 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抱怨的话,听得沈义和高林都非常难受,面面相觑,高林本来拿着书准备开始朗读的,眼神交会了一会儿,就果断拿出笔记本,选了部电影两人看起来。 输液让沈义昏昏欲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也不知是不是做梦,迷迷糊糊总感到有双温暖的手在触碰脸庞,非常舒服,让人沉溺。 不知睡了多久,被争吵声吵醒,睁开眼看时高林已收起笔记本,正在看书,吵闹是隔壁病床传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来看望梁哥,想来应该是他的妻和子。 “你来干蛋啊?我躺这里你是不是爽了?心里偷偷高兴?” “我没有。”少年低垂着头,小声回答。 “说什么呢你,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别动气,他怎样还不是你孩子?而且他也特意从学校赶回来了。”妻子安抚着暴躁的梁哥。 “我受不起!妈的要不是那个挨千刀的突然从转角出来,这会儿躺这里的就该是那小畜生!” “你还不是开得很快?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去找一个高中生,你那臭脾气肯定不看路。这得多幸运才捡了一条命。” “你给我把那小畜生叫来,我他妈不废了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让人看笑话。” 三人一起看向沈义和高林,沈义马上闭上眼睛装睡,而高林则一直在看书。看三人没什么动静,沈义双睁开眼,却对上那个少年的目光,突然间不知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某种东西连在了一起。 少年没呆多久就回去了,剩下妻子,两人说了些工作和家里的事,妻子的工作不允许她请假来照顾他,想叫他妹妹过来照顾他,他拒绝了。又问了些受伤的情况,担心会留下后遗症,妻子安慰他,嘱咐他好好养伤,别乱发脾气。又说到儿子的事,大约是做了件很离经叛道的事,妻子认为只要儿子生活得快乐就好,而他却无法接受。 下午的时候林哥从公司过来,带了水果以及报销医疗费的消息来探病,仔细问了受伤和治疗情况,言语间非常担心会给沈义的未来造成影响。看到高林在很高兴,说领导验收围墙的时候非常满意,赞不绝口。因为晚上要请领导吃饭,呆了没多久就匆忙忙地走了。 晚上高林帮沈义擦完身,洗完脸,盖好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沈义的电话响,高林帮他戴上耳机按了接听。 “啊,妈——” 老妈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打电话,高林曾不止一次躺在旁边听他们就沈义的婚姻一事展开的口舌之战。沈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最近的电话中都在潜移默化地把自己打算不婚的观点传送给她。 “没有,我在医院呢——”这真是祸从口出,沈义一不小心把最不想告诉她的事说出来了。 “医院?!你怎么了?生病了?”老妈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呃……不是,呃……是我同事,呃……他……呃……我是来看他的,呃……” “告诉我实话!你一骗我就不停地呃呃呃。” 沈义虽然百般不想,却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最后还是简单地告诉了她,又特别强调不严重。挂了电话后无力地对高林说抱歉,可能要让他近距离感受一下这场残酷的战争了。 第二天下午,沈爸爸和沈妈妈像风暴登陆一下席卷了整条医院走廊,主要是沈妈妈,沈义躺在床上就能听到老妈在外面喊“我儿子呢?58号床,58号床……”高林忍着笑,到走廊上带他们进来。 沈爸爸沈妈妈一进来,看到长发的高林先转着圈打量了一会,发现是男人后才想起此来的目的。 “哎哟儿子啊,你怎么搞的这么严重呢?手和脚都骨折了?伤口还疼不疼哪?我担心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大清早就逮你爸起来出发,这臭老头还给我慢吞吞的,气死我了。严不严重啊,以后会不会影响走路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没个人照顾……”沈妈妈一进门就连珠带炮问了一大推问题。 高林帮沈爸爸把手上的行李卸下后,沈爸爸也凑到病床前询问,沈义感到头都炸了。好不容易让他们安静下来,把事情经过和医生诊断一一汇报,两人这才稍稍安心。 “还好,还好。要是腿有点什么,以后找老婆就难了。” “你说你,屁股还没坐热提这个干嘛?整天就没别的事好想。”沈爸爸不好气地训了沈妈妈一句,沈妈妈也自知一时口快,委屈地身体一缩。 “对了,爸,妈,这是我朋友高林,我住院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沈义看到站在一旁正无措的高林,赶忙介绍说。 “你这儿子的朋友啊,好得没话说,天天在这给他端屎端尿的,我还得靠护工帮我,哪个家人都不如他。”隔壁的梁哥不堪寂寞,看准机会加入谈话。 平常并不太愿理他,但这适时的表扬让沈义在心里对他竖起大拇指,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感激地看着高林,对他说谢谢。高林更加不知所措了,沈义却觉得他这样子也很有趣。 沈妈妈久不见儿子,但一得知他并无大碍之后就放下心来,开始打听这城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似乎她此行的目的是旅行,看儿子才是顺道。沈义抗议连连,说她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她说:“那当然是真的,你要瘸了,又没老婆,后半辈子可不就指着我们照顾你么?我们的后半辈子可就惨了。” 沈义听了真是热泪盈眶,对高林哭着脸说,“这就是我妈!” 到了晚餐时间,餐厅的外卖送到,高林很自然的准备开始喂沈义吃饭,沈妈妈在一旁提出由她喂,高林脸红着手忙脚乱地让位置给她。沈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免担心会不会太勉强他。 “妈,你放那么低我吃不到。” “太大口了,我吃不下。” “妈,你也给我吃点菜啊,别老让我吃饭。” “高了高了,低一点低一点。” 跟高林配合习惯了,沈义跟亲妈的配合度实在很低,五分钟内已四次亮红灯。 “吃个饭哪那么多废话!”沈妈妈虽有多年当妈的经验,但沈义和哥哥都是健健康康长大的,自主性也强,没怎么让她费心,如此服侍一个人几乎是从没有过的事。没什么耐心的她被说第二次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忍到第四次已经是破记录了。 “你来喂他!”她生气地站起来,把沈爸爸拉到凳子上坐着。沈爸爸一脸为难的表情。 “叔叔,还是我来喂吧。”高林看到他为难的样子,适时提出建议,沈爸爸就像得救一样马上站起来。 “谢谢你啊,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沈义笑得肚子在抖,脸上却努力装作平静,高林大约猜出他是故意的,趁背对着沈爸爸和沈妈妈的时候对他做了一个要打他的表情。 高林喂沈义吃饭的时候,沈爸爸和沈妈妈在一旁看着,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对他的感激,沈义主动说了两人认识的过程,除了两人的关系,其他都无隐瞒。说到是因为把他误认为是女人才认识的时候,沈爸爸和沈妈妈爽朗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你女朋友来着,心想这女孩长得真标致,谁知道是个男的,哈哈哈哈。” 高林也许听出了笑容之下的失望,深深地埋下头去。 22.开诚布公 沈义目前正产生有生以来最大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被捡回来养的? 开始认真思考哲学史上三大著名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好吧,第三个问题并不那么著名。 沈爸和沈妈来了几天,虽天天来医院陪着,但一点忙都帮不上,仍然是高林一人包办。时间一长,能聊的话题也聊完了,当着高林的面,他们觉得还是不要提沈义的终身大事为好,而且高林也没结婚。而在父母面前,沈义也不好跟高林卿卿我我,四个人在小病房里大眼瞪小眼。最后,沈妈终于决定要到处去逛逛。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把高林也一起拉走啊!他们的儿子可是四肢不能动地躺在病床上啊!到底是不是亲生的父母啊…… “爸。” 一个很犹豫的声音轻声叫唤着,正在伤感自己遭遇的沈义侧头一看,发现是梁哥的儿子,正畏缩缩的站在病房门口。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他。 “嗯。”梁哥竟没有了前几天的火气,像是高兴又极力忍住的样子。 “今天我们放假。” “嗯。你妈呢?” “她给你做饭中午送来。我带了苹果,削给你吃吧?” “也好。” 少年洗完苹果,坐在凳子上用心地慢慢地削着,似在努力让皮连起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许了愿而这么专注地盯着看。梁哥也静静地看着他削苹果。谁也没说话。 少年终于削完时,三个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沈义意识到这点,觉得不可思议。 “好吃吗?甜不甜?”少年满怀期待地问。 “啊,嗯。不错。” 被肯定之后,少年露出至今为止唯一见过的笑容,一笑起来就是少年的模样,率真可爱。 “阿申买的,他说这种苹果好吃。”少年不好意思地说。 梁哥顿了一顿,毫无征兆地突然把苹果往门口上一扔,又把桌上的袋子粗鲁地塞给少年,“拿走!别拿那个小畜生的东西来气我!” 瘦弱的少年簌簌发抖,似要哭出来的样子,然而终究没哭,突然猛地站起来,因为力量太大而带倒了凳子,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临近晚饭时候,三个人终于回到医院,沈妈买了好几种水果,三两下把柜子塞满。一边抱怨着这边买东西不方便,买个水果要跑好远的市场去买。又夸高林心思细腻特别周到,餐馆的菜很好吃,就是贵了点,不过高林主动请客。 沈义本来决定要用冷战来表示自己的抗议,但一听到沈妈夸高林,就忍不住眉开眼笑,时不时配合着是吗,这样啊,他就是那么好啊哈哈这样的话,同时在心里抱着高林亲上无数遍。 “儿子啊,妈跟你说,你别怪我不看时机,你今年三十岁了,马上就三十一,我们就好好娶个媳妇,安宁地过日子,啊。你看你突然受伤,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老麻烦人家高林,我们心里多过意不去。”趁着高林去护士站办事的时间,沈妈开始做思想工作。 “不会麻烦,我跟高林很熟了,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 “你怎么知道不麻烦人家?妈是为你好,现在是恰好有高林在,他能暂时照顾你一下,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要是以后老了病了,还是有个老婆在身边才能照顾你。” “这位大姐,没用!我还不是有老婆,现在我躺这里,她每天还不是去上班,上班能有老公躺医院里重要?再说我儿子,别说让我开心,就整天来气我,招惹上个小畜生……”梁哥在没人问他意见的情况下插话进来,却又在没人制止他的情况下突然停了下来。 沈义不禁又在心里对他竖起大拇指,对,没错,老婆也不一定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你,虽然感觉很对不起他,但真是个极好的案例在眼前。 沈妈妈明显对他感到不满,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人家教儿子你插什么嘴!但是被他这么一搅和,也没什么心情再继续说下去。 她改而说老家的事,说到大嫂和侄子的时候就眉开眼笑,削了个苹果,伸到沈义跟前让他咬,沈义看是清脆的红富士,就不想吃。 “你知道我不爱吃红富士啊。” “将就点吃嘛,街上卖的都是红富士。” “高林每次都给我买红蛇果,而且他还帮我切成小块,这么大又这么硬,很难咬啊。” 沈妈妈重叹一口气,双手下垂。“儿子就是不如女儿贴心,你大嫂说话就让人特别舒服,你哥还好点,每次跟你说话就特别生气。”说着眼角有点湿。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爸一看这情形,马上接过苹果,拿起小刀切了一片,递到沈义嘴边,“你怎么老惹你妈生气?不想吃也给我吃下去。” 沈义勉为其难地咬住,想要一口咬下还是有点困难,一半露在外面像小孩似地嚼着,吃完一片后说什么也不想再吃了。 沈义并不是故意惹她不高兴,只是确实很讨厌吃红富士,她从沈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也许她买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或者想起来了但想反正都是苹果,还是决定买了来。她一直觉得儿子不如女儿贴心,其实也是她根本没为儿子真正着想过,不然不会让沈义穿女装去学校。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面镜子,反照的都是自己。 “唉——算了,我买的时候高林刚好打电话去了,没及时发现,幸好他又买了几个红蛇果。我就想试试看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口味会不会变一下。”沈妈把红富士给沈爸吃,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蛇果,洗了切成小块给沈义。 等高林办完事回来,沈爸沈妈便起身回酒店,临走还拉着高林手说改天再一起逛街,引得沈义频频抗议。 两人一出病房,沈义就撒起娇来要高林亲亲,说被叫走一天,自己正在极度缺爱中。高林拗不过他只好亲了一下,然后两人突然想起什么,完了!这是在医院……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隔壁床,梁哥双眼瞪大一脸震惊又扭曲的复杂表情正看着两人。 然后他不发一言,机械地转过头去。两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我感觉我要被你宠坏了。”沈义小声说道。 “为什么?”高林打开盘子,也小声地问道。 于是沈义说了吃苹果时发生的事,还有各种住院以后的事,不由得很庆幸住院,平生第一次这么密集的感觉到被爱,变得很贪心,又想要更多。 “看来我要控制一下,不能对你太好了。你好歹体谅下我这么辛苦早点好起来吧,竟然还庆幸住院?” “不要控制!你看我爸妈都这副德行,只有你对我好了。等我出院我更加更加对你好,好不好?” 本以为被梁哥知道后,他会八卦的向沈爸沈妈告密,两人已经做好要摊牌的准备,但似乎并无此迹象,四人相处愉快,沈爸和沈妈完全变成了来旅游,偶尔才到医院看望沈义。而梁哥自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就再也没插过他们之间的对话,这算是意外收获。 沈义在高林的照料下,恢复的情况很好,很快就能下床,高林便时常推他到外面散步。这天天气正好,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医院门前的大道上,碰到两个神情紧张的少年,有一个很面熟,想了一下是梁哥的儿子。沈义跟他打招呼,他吓了一跳,看清是高林和沈义后才安心下来。 他叫住另一个少年,低语了几句,那个叫阿申的少年便毫不回避地盯着沈义和高林看。四人停在路边随意聊了起来,梁哥的儿子显得很拘谨,反而是第一次见的阿申比较放得开,他看到高林的手搭在沈义肩上,两人之间有种亲密的气氛,直接问道,“你们是一对吗?” “嗯,是的。”沈义微笑着抬头看高林,他也回以微笑。 “你们父母承认了?”阿申也和梁哥的儿子对视了一眼,转而又问沈义。 “还没,我父母见过他,但还没知道我们的关系。”沈义见到两人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了那天看着梁哥的儿子时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就好像在陌生的丛林中行走,突然闻到同类的气息,是种熟悉的认同感。所以,并不打算对他们隐瞒什么。 “但是你们表现得这么直白,就不怕被发现?” “虽然不想打击你们,但成年就有这个好处,就算父母不承认,我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坚持自己的选择。相比你们还未成年,想要在一起会很困难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有一年就成年了。”阿申坚定地说,梁哥的儿子却显得有点犹豫。 “你妈妈好像可以理解你,这很难得,我想她应该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你不用太担心。”一直沉默的高林突然开口,温柔地对梁哥的儿子说道。 两个少年都不再说话,只是阿申大着胆子去牵梁哥儿子的手时,他没有甩开。两个少年告别沈义和高林,似乎带着极大的决心,向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你那样说会吓坏人家小孩的。”两个少年离开后,高林推着沈义走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便准备回去,走在回病房的路上高林温柔地责备他。 “但是你看他不是很有勇气的问又怎么样吗?我觉得那小孩挺有挑战权威的勇气。” “一个人敢不行,得两个人,一个人拼命往前冲,一个人却拼命往后退的话,就走不到一块儿去。” “啊,这样。我没注意梁哥儿子。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沈义动作夸张地自责。 “少演了,你当你是人生导师啊,一两句话就想改变别人的人生?”高林被他的动作逗笑,也不忘揶揄他。 两人回到病房,竟然发现沈爸和沈妈竟然在,沈妈坐在床上,沈爸坐在凳子上正帮她按摩腿。一看到沈义和高林回来,沈妈马上把脚抽回正坐,装作无事一样打招呼。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两人忍着笑配合。 沈义家一般是妈妈比较强势,爸爸平时就像个辅助大臣一样执行女皇妈妈的命令,但只限于他认可的范围内,如果女皇越过界,他也会突然转成皇帝让妈妈臣服。沈义没看过他们两人真正红过脸,有时会想,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之间并不是真正靠力量压制另一个人,而是互相怀有爱意,才会这么自然的转换角色。 “你们两个是不是跟我儿子说了什么?”安静多日的梁哥一见两人回来,阴沉着的脸语气带有责备,“我操你大爷我装作没看见,不管你们的鸟事,你们倒管起我家的事来了?管好你们的逼嘴,别他妈来害我儿子!” 两人一听便知刚才那两个少年也许是来向梁哥表过决心了,虽然被责备,但心里还是有点高兴。 “你怎么说话呢?请你文明点!”沈妈妈一听腾地站起来,冲到梁哥面前。 “文明?你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你问问他跟旁边那男的什么关系?你们变态别想拉着全世界一起变态,瞎基罢管,我生的是儿子,又不是女儿!” 沈妈妈一听,气得一时无言,回头看了一眼沈义和高林,又转向他,“你说谁变态呢?啊?你又瞎基罢管什么?那是我儿子,我都没说一句你说个基罢!”沈妈激动得口不择言,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动手。 沈义第一次听妈妈说粗口,她平时常说再生气也要保持风度,风度是很重要的。他让高林把门关上,免得引起大轰动。沈爸过来抱住沈妈,一边安慰着她,以防她做出殴打伤患的事来。 “有什么事你说清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是不讲道理的。” “我还用说?他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梁哥完全不管沈爸爸试图讲道理的努力。 “你们对人家儿子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沈义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答道。 “你看,他们没做什么。”沈爸爸一脸微笑却坚定地对梁哥说。 “放屁!不然我儿子能带着那小畜生来气我?” “你儿子要带什么人来我儿子怎么能管得了是吧,他也一天到晚躺这里,那是你儿子的问题,你这样是把气撒错了对象,解决不了问题。”沈爸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话没有毛病可挑。 “梁大哥,你儿子的事,你怎么骂我都是没用的。爸,妈,既然事情变成这样,我就主动点,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沈义本不想在住院期间跟父母摊牌,万一他们无法接受做出点什么来,自己的状态根本无法阻止,所有压力都会推到高林头上,所以至少想等到伤好以后。但事情突然发展到滑稽的一步,他不想被动地由第三方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只好先发制人。 透过轮椅,沈义能感到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林正紧紧抓着扶手,甚至有些微的颤抖,一阵心痛,他会不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又悲观地想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吗?沈义有点怪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才发展到这样的场面。 23.大结局 “妈,我多次在电话里跟你说我打算不结婚,其实只是我为了贪方便而选择的一种逃避说法,因为我想这样也许比较容易让你们接受。但其实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我真想这么说,我也想结婚,为爱人戴上戒指,拍婚照,向众人公布,在别人面前不用顾忌地接吻,被法律承认。我原本不知道我有这么喜欢这些形式,可能是因为它无法做到,所以才特别想做吧?我之所以说我不结婚,是因为我和我爱的人在这个国家里不被法律承认。但是我并不像妈所担心的那样没有人一起分享和承担,我有个非常非常相爱的人,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 沈义抬起手臂去找高林的手,他马上蹲下来,轻握着沈义的手。 “我想你们来的这段时间也看到了,谁在对我好,高林并不只是我好朋友,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准备出差回去后就开始同居。” 沈义观察着父母的表情,意外的没看到激动,而是一种隐忍着的复杂的痛苦。或许,他们早就猜到了。只能这么想。 “我知道妈你一直很想养个女儿,也不止一次怀疑过你让我结婚是想让我给你生个孙女吧,之前谈过很多次恋爱,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也不知是不是我挑女人的眼光不行,不管是哪一次,都很难产生想要和她们共度余生的念头。然后遇到高林,我第一次能够肯定,再也不想认识别的人了,他是最后的爱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要遇到一个想全心全意对他好,也让他全心全意对你的人,很难,我们都很珍惜对方。如果你们不能马上接受,就算要花上点时间,我们也会一直等。” 沈义说完,病房里一片安静,沈妈眼眶发红,无力地坐在床上,沈爸站在一边抱着她。 “不知羞耻!两个男人做出这种事。”梁哥小声嘟囔着,却也足够打破安静。 “梁哥,我们只是跟你儿子他们说,作为未成年要在一起会很困难。他们要喜欢什么人,要做什么决定,都是他们凭自己的愿意自主选择的。你也许以为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事实上也许你真的能拆散他们两个,但下一个你未必能。” 也许梁哥也知道沈义说的是对的,找不到语言可以反驳,只是心里转不过弯来,不想承认和所知的常识不符的事物。但是人的常识又是多么贫乏,特别当一个人已经放弃接受新事物,只依赖所知的少得可怜的常识来作为对世间万物的判断基础,一旦发现有出入,就自负的认为那是错误的,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人类多么渺小,而自然多么千变万化,人怎能熟知所有的自然规律,怎能无知的下结论说这个不符合规律?说到底,只是不符合你狭隘的脑容量罢了。 “不要突然这么严肃,我们轻松点来谈谈这个话题。” 沈爸爸的笑里没有牵强的意味,沈义也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手指都有点疼。 “儿子,你得原谅我们没有当时戳穿,可能你们这段时间都比较担心穿帮,而做了很多努力,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的第三天左右就猜到了。” 沈爸爸此话,着实让沈义和高林都大吃了一惊。第三天?这都来了大半个月,在这大半个月里竟然完全没被发现他们已经发现了?而且沈妈在发现了之后还劝沈义找老婆? “你妈刚开始是不太能接受,好几次想当面说清楚,被我阻止了。而且高林这孩子,我们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也没借口发火。我知道你妈的心思,就跟你说的差不多,但也不能因为想要个孙女就把儿子的幸福给毁了是吧。除了小时候你妈强迫你穿女装外,我自问我们在对你们两兄弟的教育上都是采取比较自由开明的方式。有人可能认为我们不爱你们,管得太少,诚实一点想的话也确实有点。我本来不想要孩子,你妈非常想要个女儿,就生呗,没想到生了两个都是儿子,我打击可挺大的。但是也只能养了,虽然发现也还挺好玩的,但我始终想让你们去过你们的生活,你们两兄弟也算争气,不用我们跟着管着,你们也没长歪。” 沈义还是第一次知道爸爸是这样的想法,同时想起小的时候,总听同学说做错事会被打,他也做了差不多同样的事,下雨的时候去淋雨结果感冒啦,吃饭的时候打破碗结果割破手啦,和同学赌零食结果输光啦,但是爸爸都没有打他。甚至和同学打架的时候,他也只是问怎么回事,当对方家长追上门来的时候,他还骂人家家长插手把事情闹太大了。 “高林话不多,跟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很紧张,连帮我们装饭都拿不稳碗,但是你一在,他就很自然的放松。即使你们假装普通朋友,但从高林照顾你的动作,从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中,就很容易看出你们之间的感情。别以为我们没有爱过,不懂。你妈多少还是希望你能够和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但她不固执。你顾及你妈的心情,也很维护你爱的人,夹在中间不好受吧,但是男人嘛,就要经过痛苦抉择才能成长起来,这样你也能知道什么对你而言更重要。这么多年我们都没管过你什么,当然也不会心血来潮要干涉你的下半生,这样大家都累对不对?所以你要是真的决定好了,我们也就不管了。” 沈爸说到这里,沈义突然听到高林发出细小的哽咽声,自然的伸出手臂把他抱住,高林的身体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而后便是脱力般地向下滑去,断断续续地发出悲泣声。沈义用力地抱着他安慰他,仍无法阻止他全身力量的下滑。 “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爸和沈妈预料不到事情的发展,担心地询问着。沈妈连忙过来吃力地扶起高林,沈爸也过来帮忙,,全身瘫软的高林几乎像是挂在沈爸身上一样,双脚无法站立,哭得肝肠寸断。 “这孩子心里怕是很苦,哭得这么伤心,噢没事了没事了,好好哭一场就没事了。” 沈妈一边拍着高林抖动的肩,一边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沈义记得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高林在沈爸肩上哭了好一会儿,似乎已有所抑制,又转而抱住沈妈。 “阿姨,对不起……” “傻孩子,道什么歉,阿姨还要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儿子。” 沈妈抱紧颤抖的身体,眼眶红红一片。 沈义第一次看到哭得这么悲伤又这么尽情的高林,似乎所有的力量,所有长期压在心里从未得到释放的东西,都随着一声声的悲泣倾倒、呕吐出来。 他少年时做出离家的决定,也许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其实已在内心深处藏有阴影,而经过漫长时间的累积、侵浊,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无事,内心大约早已千疮百孔。他几乎没有大笑,也没有大哭过,也是因为心灵无法获得解放吧。 沈义不知不觉中也泪眼朦胧,对爸爸和妈妈的包容和开明感到无比感激,来自高林父母方面的空洞,自己怎么也无法弥补,希望自己父母的理解,能够让他心里的阴影慢慢消除吧。 沈爸和沈妈是因为觉得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做,已打算回家,过来跟他们告别,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把事情说出来后,大家心里都感觉像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人便可以安心地回家。高林纵情地哭完后身心轻松,不断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虽然感到极度不好意思,但那份连碗都拿不稳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了。 高林要送沈爸和沈妈去车站坐车,两人却怎么也不愿意,最后只同意让高林送到楼下。三人离开后,病房突然安静下来。沈义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像听到隔壁床有小小的抽咽声,梁哥不知时候开始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话,沈义也没有再找他说话的打算。 每个人要负责的只是自己的选择,他不打算改变别人的想法,也无暇担心那对少年的命运,是坚定还是犹豫不决,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而活,都得由他们自己权衡。 高林也一样,当他决定离开父母时,也许只是想着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而已,那决心使他能够主动放弃所有阻碍他的事物。也许会有些伤害留在心里,但只要远离伤害源,心底的伤口总会有愈合的一天。 沈义自觉很幸运,有这样开明和通情达理的父母,让他不必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当然最重要的是,被父母接受这件事,对高林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大约没人可以得知。 只是有一件事,沈义因为顾及气氛一直没有说出来。说到底,他是因为不是女儿所以才能够不被妈妈控制,自由地生活的吧?妈妈确实是因为想要孙女才一直催他结婚的?并不是因为怕他没人照顾? 想起来就一股无名火大!竟然因为这样而用夺命追魂call而缠了他好几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妈啊!况且,她临走时偷偷在耳边问他“那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儿”算是什么意思?! 高林许久才上来,让沈义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坚持要送到车站,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高林虽然带着笑,但哭过的双眼红彤彤,让人看着心疼。 “啊!我好恨我自己!连帮你擦眼泪都做不到。”沈义用打着石膏的双手捂头,恼悔地叫喊道。 “别提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哭了,太丢脸了。”高林又抹了抹眼睛,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之后又担心地问,“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有毛病啊,莫名其妙这么哭。” “安心啦,我爸妈能理解的,说不定我爸还高兴呢,都把你感动哭了。” “你爸真是非常帅,非常有魅力。”高林以崇拜的表情回想着。 “喂!我也很帅啊!我也有魅力啊!等我老了我肯定比我爸更有魅力!”沈义以非常具有存在感的双在高林眼前乱晃以扰乱他发直的视线。 “你妈也非常好,她说我可以把他们当父母看待。” “你刚送他们下去的时候他们说的?” “嗯。”高林脸一红,轻声答道。 “还说了什么?” “那什么……就是……拜托我之类的,然后……让我春节去你家过年之类的……”高林抓着头发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模样真像小媳妇儿。”沈义一看他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他。 “小媳妇儿是你吧,美美。”高林无声无息地扔出一个杀手锏,沈义瞬间被抓中命脉一样动弹不得。 “我靠!那么快就胳膊往外拐把我给出卖了!” 沈义简直不敢相信爸妈就趁着这么点时间把他最想埋葬的黑历史给爆了出来,这简直是一生的耻辱! 小时候,沈义不但被迫穿女装,还被取了个完全是女生名字的乳名,大了之后家人还是一直用那个名字叫他,他发了几次火才让他们改口。 “你妈还说收藏了很多你小时候的漂亮相片,我好想看看呢。” 这是亲妈吗?这是报复!刚才还在想幸好他们这样开明咧,开明个鬼啊!这样的父母开明在哪儿啊!而且仔细想想沈爸说的话,他的主要意思其实是说管的话太麻烦,不如放手让他自己过,这样就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美美,来,哥哥抱你上床了哦,不要乱动哦。” “你够了!你这个主动穿女装的家伙,有什么立场来取笑我这个被迫穿的的啊!” “美美,手要抱紧哥哥哦,不然会摔倒的哦。”高林完全无视沈义的抗议和挑衅,仍然笑嘻嘻地调戏着。因为笑得如此温柔又明媚,沈义内心隐约觉得被他取笑也不是坏事。这样想的话,不太妙吧? “你们玩够了没有!”背对着两人的梁哥,突然吼了一声,两人顿时闭嘴对视,忍了几秒又同时喷笑出来,但都极力压抑着声音。 五月,寒气刚刚散去,酷热还未到来,阳光明媚,花红草绿,周末,沈义和高林驱车载上双人汽艇到新家附近的一个湖划游。沈义的伤已经痊愈,两人在三月的时候搬家到离公司只有两站路的郊外小区,楼层不高,道宽树绿,对于城市来说,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但空气清新,临近大学城,购物虽不十分方便却也能应付。 租住的房子在一楼,三室两厅,宽畅通风,从阳台可以通向小院子,四周种满灌木,与外界隔离起来。高林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再挖了个小池塘养了些鱼,已经变成一个非常不错的休息场所。周末阳光好的早晨,总要摆上两条沙滩椅和一张小桌子,放着果汁,各自捧着笔记本忙自己的事。有时日子过得太舒服,都觉得像是在犯罪。 驱车不到十分钟就是一片山林,附近偶尔会有人来野营,沈义和高林一次偶然发现有个清澈的湖,不像有人管理,便想着要在湖上泛舟,于是就从网上订购了一艘双人气艇。 两人把车停在湖边,齐力卸下汽艇,艰难地让它下了水,带上食物锁好车就划艇出湖。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若不戴着墨镜,绝对会被闪瞎。 到了湖中心,沈义就色心四起,收起桨,任艇自由漂游,扑着高林上下其手。 “别胡来,在外面呢。”高林一边阻止他,一边观察着岸上。 “这么好的环境不来一次多浪费啊。”沈义并没停止吻他,只是由饿狼扑食式改成狼妈喂崽式。 “你也不怕翻船,这可不是游轮。”高林仍然找着理由,却也用腿夹着沈义,不时回吻他。 “我们人船合一,这样的姿势完全没问题。”沈义翻身从高林背后压向他,咬着他的耳朵,紧贴着船体。“这样外面就算有人,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而且我们还戴着墨镜呢,认不出来的。” “你这是掩耳盗铃……哼嗯……啊,不要……”高林销魂地拒绝着。 “不要停下来吗?啊,你有感觉了……要还是不要呢?”沈义坏心肠地抚摸着他的敏感处,“不要把船给戳破哦,不然我们会掉水里的。” “你这个混蛋……哼嗯……” 沈义觉得高林最近变得有点傲娇起来,明明有感觉得不行,但每次撩他的时候还要做毫无意义的抵抗,越是如此,反而越想撩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太频繁,想克制着让他多休息,他又哀怨地盯着沈义一声不出。 一起生活之后,高林仍然不太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沈义已渐渐读懂他的情绪,高林就像一个拥有奇怪想法的小孩,时刻想得到沈义的关注,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思想之间的联系常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却也充满新奇。 “我爱你,非常的, 非常的。” “我也爱你……啊啊……” 天地之大,一叶孤舟独游湖面,却有两个相爱的人,无法拒绝幸福的诱惑,不在乎人类的未来,只重视自己的内心,只听任身体的声音和律动,让平静的湖面荡起一波波的涟漪,向四周渐渐荡漾开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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