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弟不可能这么可爱(穿越)+番外——罗隐
罗隐  发于:2014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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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柳宿穿越到自己的作品中,成了文中的炮灰大师兄,种马一秒钟变耽美同人。 师弟年年有,今年大不同,面瘫,吃货,都很萌,只有腹黑最可爱。 还有古灵精怪的腐女师妹,狂狷邪魅的二货教主,忽冷忽热的月下美人。 本以为身为原作者的自己完全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把这群儿子从掌心玩到脚心,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宅男写手受X腹黑忠犬师弟攻 1VS1 总体风格都是轻松 中间有点小虐 结局HE 全民脑补向 全民吐槽向 内容标签:年下 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宿,卫风眠 ┃ 配角:上官月出,薛采薇,曲飞忆 ┃ 其它:我的师弟不可能这么可爱 01.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刘肃在无数次把聊天窗口打开又关上之后,终于投降了,狠狠心打开了表妹古灵的qq窗口,昧着良心发了个小动物打滚委屈无耻卖萌图,“妹妹,宁中则还是不理我。” 然后再打开宁中则女侠的窗口,无比哀怨地看着女神的自动回复。 一时间,古灵的窗口抖动,其他的文手的上线通知,还有编辑的无情催稿都仿佛成了背景画面,一切繁华喧嚣都是为了衬托主角的内心孤寂。 其实别看刘肃现在这副勾搭不上妹子的寂寥样儿,在网文圈子里面,刘肃也算得上是无数小透明只可引颈远观不可走近亵玩的大神。 刘肃,笔名柳宿,人称柳公子,虽然没有读者们称呼南派的三叔平易亲切,也没有马伯庸马亲王的名字泛着尊崇的微光,也没人叫他小柳子或者宿宿,让人一听就有一种睁着星星眼冒着粉红泡泡的萌系即视感。但是柳公子这个名字,还是带给了刘肃很大的心理满足。 柳这个姓氏不像苏,专属于绵绵软软的言情男主,也不想霸这种一看就是肌肉大汉野蛮武士的宿命姓氏,有一种君子虽温如玉,但韧如竹的潇洒,在加上公子,只能让人想到红袖添香,红绡纱帐,红粉佳人,红被翻浪……(咳咳咳,此处省略无数字) 柳宿写种马文,很简单也很粗暴,但绝不是满目敏感词,全书工口情节的那种,否则他也爬不到那么高的榜首,柳宿写文必定重点写美女,杨凌十几个妻妾又算什么,杜维如此神人不过两个老婆,无数宅男都知道柳公子动辄就是百人的红粉军团,能把这么多美人写得不媚俗,反而个个摇曳生姿,气韵天成,不能不说柳公子还是有几把刷子铲子筷子勺的。 有人说,柳宿的成名作《风流剑士》是一本文和文名一样烂的小黄书。但大多数宅男书虫都会用一种缥缈若仙的眼神看着你说,小朋友,你还年轻,还不理解柳老师的沧桑与深沉。 不管怎么说,是宅男们用自己咸湿的双手把柳宿捧到榜单封神的。 困于斗室的柳宿不可能知道当今世界耽美化的大趋势,宅男们心中的现代版红楼梦正是腐女们心中的基情美男宫,要知道种马也是要写男人的,主角这种生物缺不了挚友兄弟的帮衬和对手宿敌的激励,yy各种cp的帖子早就堆成山了,只不过没有闹到作者面前。 刘肃本来也是幸福地无知着,直到有天他看到了宁中则。 宁中则这个笔名出自《笑傲江湖》,是岳不群的老婆,令狐冲的师娘性格刚毅果敢,令人敬佩。 本来这小姑娘是写言情虐文的,那种白血病和车祸交相辉映的狗血文,算是小有名气,在作者群里爆过照,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还引起了众多无耻男作家的调戏围观,后来也就过去了,但只有刘肃这个披着情圣皮的二挫每天对着截下来的照片玩单相思,也玩得苦痛无比。 玩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被自己的表妹古灵知道,古灵妹子立即承认是宁中则是自己圈子里的写手朋友,爆出能爆的所有料。刘肃在一开始的欢欣鼓舞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古灵是写甜到忧伤的那类小萌文的,怎么会跟写苦情文的玩到一起呢。 再三询问之下,刘肃才知道了耽美这一类东西,整个人的思想境界有了历史性地改变,踏入了一个前途未卜的新纪元。 “你说,宁中则也是写这种,这种东西的?她写什么?你又写什么?”刘肃的脑子开始嗡嗡地疼。 “我写原创,主要是高干宠溺文,也很甜的。她萌冷门cp,主要写小说同人。对了,她还写过你的小说呢。” 还没等刘肃哭完,古灵妹子马上就发过来三篇TXT,看到标题,刘肃就有一种被天雷猛劈的感觉,那屏幕上市整齐划一的三篇文《风流剑士同人之恨系列长恨此身非我有》,《风流剑士同人之恨系列此恨绵绵无绝期》《风流剑士同人之恨系列此恨不关风与月》。 刘肃心里这个恨啊,这种深闺怨妇的感觉是要闹哪样啊。顶雷打开,越往下拉进度条,刘肃的心跳就越慢一拍。 柳宿的读者都知道,他有一个不大的怪癖,喜欢在文中设置一个名叫柳宿的小配角,这只能算是厌烦上帝视角之后的一种恶趣味,但是刘肃是百般没有想到恶趣味也是罪啊。 “卫风眠深情地看着柳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 ‘闭嘴!’柳宿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噩耗一般,瞪大小鹿一般的眼睛,张煌无错地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关心的小师弟对他说出如此不符人伦却感人至深的爱语。” 刘肃真是想吐出一口心头血啊,深情你妹啊,知不知道是两个大老爷们啊,小鹿你妹啊,柳宿明明就是温雅沉着的大师兄设定啊,虽然宁中则是女神,女神也不能把我的人设情节一同乱改啊。还有这种什么“眠风宿柳”的cp名真是想让人找无数蛋来一起疼啊。 在经历过直男被逼看GV一般的苦痛之后,刘肃还是含泪咽血地听古灵科普了一天的耽美知识。 “宁中则是那种伪萝莉微御姐真汉子的女纸,就凭你这种网上装大神线下搬板砖的材质要追她,难啊。”古灵颇有一种情感专家的范儿。 “那我要怎么办啊?”刘肃立即就苦痛转苦逼了。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由恨生爱相爱相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宁中则这种美女文青,追着跑着的太多了,现在早看厌了,你不妨换个招数,追着她骂。” “骂?”已经被雷麻木的刘肃连死灰复燃的惊讶都没有,立即进入状态。 “你要想勾搭人,必须要骂,骂战出真爱,像是韩寒方舟子,江南今何在,但他们那个不行,骂人品骂文才是要伤感情的,你不能直接骂她,挑个第三者,站在她的利益点的反面,开战!” 刘肃已经昏头昏脑的了,只想拽住古灵这个救命稻草,“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干。” 这样,古灵妹子战旗一指,柳宿就冲锋陷阵了。 于是,网文史上出名的“柳公府”大战开始了。(其实是“柳攻腐”) 攻方:柳宿,知名种马写手一枚,不明原因地开始喷耽美,但由于言辞温和,涉及面太广,喷意不够,勾搭的意味却挺深,引起了腐女团队友好的回喷。 守方:腐女团队,实在由于柳公子的反耽美声明太没力度,作为喷人者连个“擦”“你大爷”都没有,倒像是一个从反面标新立异的耽美科普贴,温文尔雅到让人连重话都不好说,作为萌了柳公子本尊很久的腐妹子们立即粉拳相向地开始回击,一点也不像骂战,反而像是情趣。 守方主将:同人写手宁中则,由于这场骂战的先锋战是在女神的博客下开始你来我往的,女神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桥头堡,作为桥头堡,肯定是坚硬无比,顽强抵抗的。 等到刘肃回过神来,才发现有无数的窗口在闪烁。 某无耻男作家:柳公子高啊,骂妹子也能骂出情调来,收了多少,给小弟发一个呗。 编辑:更文!更文!更文!更文!更文!更文!更文!更文! 古灵:少年,要耐心啊,女神是天上的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只要努力往前行,一定拿下当床灯~~~~~~ 最后是宁中则的@,刘肃打开微博就看到无数的刷屏。 宁中则女侠:近来有不敬耽美大神者,请重归虔敬之心,否则小心耽美大神让你风吹蛋蛋凉,朝日变夕阳,种马弯成受,被攻拐上床。@柳宿柳公子 底下是一堆转发:拜耽美大神+10086//拜耽美大神+213//哈哈哈,柳公子中枪啦//拜耽美大神+10…… 刘肃心里一苦,谁说骂战出真情啊,谁说吵架是真爱啊,玩过了吧,褶子了吧,女神怒了吧。让你矫情,让你矫情啊! 刘肃没有再看电脑一眼,仰头就睡了。 所以他没有看到转发后面的人中有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据说这种诅咒转发帖,转发量过二百万,会成真的哦。 02.朝日变夕阳 “你知道作为一个写手,不管男的女的,都很容易地能碰到一个题材,就是穿越重生,重生是弥补过去的机会,重生是看透未来的机会,重生是改变现在的机会,无数宅男腐女在重生这条康庄大道上狂奔不止,誓不回头,但是你知不知道,重生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刘肃眼光中有一种和光同尘的淡定。 而他对面的那个生物却仿佛并不是他的知己,在他长篇大论地讲完之后也只是很不给面子地“汪”了一声。 “我该走了”刘肃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小狗的头“你我萍水相逢,互通个姓名吧,我叫刘肃,不,应该是柳宿,你记着我的名字也没用,因为江湖中不会有我,也不会流传我的传说,这篇文的男主角叫卫风眠,有事儿记着找他好了。再见。” 柳宿转身想潇洒地走开,但是胸中突然涌出一种不可抑制的强烈感情,于是他转过头来看着对面的小狗,“不介意我发泄一下吧。” 然后他就开始对着天空大喊:“我只是想追个妹子啊!!!屌丝追女神是罪吗!!!我真的没有看不起耽美啊!!!要不要这么毒让我穿越到自己的书里当炮灰啊!!!我再也不追女神啦!!!” 吼完之后的柳宿飘然远去,只留下夕阳中石化的一只狗,小狗瑟缩了一下,真的是风吹蛋蛋凉啊。 是的,刘肃穿越成柳宿了,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由满是童颜巨乳的的设定变成了武侠古风的感觉,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反复确定自身装备之后,再三询问时代信息之后,终于确定,他这个苦逼作者华丽地穿越到自己的小说《风流剑士》里了,还是个炮灰。 其实这篇小说在榜首长居不下,在贴吧神作盘点的时候也位列其中还是有原因的。 首先,名字就够直接够爆点,写网文,别整那弯弯曲曲的小文艺,首先要抓住读者的眼球。其次,故事够好看够刺激,人设够丰富够丰满。 风流剑士卫风眠就是本书的主角,该书就是他的一部开24k金手指,升级打怪统一天下征服妹子的光荣史,此子根骨清奇,天资聪颖,被收入武林正派青桐派中,儿童时,天真可爱,懂事有礼,在师傅徐道子和大师兄柳宿的关爱下,茁壮成长,终于长成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一次偶然得到了一本邪门秘籍,察觉到事情的怪异就交给了一个师兄,师兄温和地收了然后残暴地练了,最后练得很邪门,做出了很多危害师门的事情,卫风眠只能在矛盾和痛苦中砍了自己的师兄,然后性格大变,变得寡言少语,沉稳腹黑,誓要扫除一切黑暗势力,然后就是历史的车轮缓缓推动啦,少年踏上征程啊,少女的柔情不可辜负啊,邪恶战胜不了正义啊。 所以说青桐派就是主角的旅程起始站,而那个师兄就是少年成长的一个催化剂,这本来就没什么,所有的配角都是衬托主角的,这点刘肃也不是想不明白,但是那个黑化的脑残师兄能不能不是自己啊!!!然后他还要那么没有美感地挂掉,就差在墓碑上写“他的生存是为了照顾卫风眠,他的毁灭是为了成就卫风眠”了!!! 这样边走边想,柳宿就走回了青桐派,迎面走来的是五师弟李汉广。 李汉广不知所措地把拿着鸡腿的右手换到背后,然后迅猛地擦了两下嘴,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大师兄,你没事儿吧。” 柳宿看着他油光满面的小脸蛋,开始回忆自己的人设。 虽说这个青桐派和青桐派的亲友们连炮灰都算不上,但宅男写手还是很用心地设计了各自的名字和性格背景。 他们的师傅也就是徐子道,是个不太靠谱的人生导师,喜好游山玩水,乐于助人,所以每次旅程归来都带回个娃,拨楞着自己徒儿的脑袋看着哪一个都好,给每个徒弟的评语都是根骨清奇,然后一股脑地把他们交给了大师兄柳宿,所以柳宿一开始的人设还是蛮温馨的,儒雅洒脱,耐心温和。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正是柳宿的黄金时代,十八岁,风华正茂,底下有小的尊敬,上头有老的依仗,正是体现人生价值的时候。 柳宿在当年写到这一块的时候,还正好碰到有妹子总结起点文中的帅哥,恶趣味一时发作,愣把徐道子的这亲传弟子都整成天姿国色,只是没料到这也成了腐妹子们yy的资本。 首先大师兄柳宿,是江南人士,长得是秀美山泽,氤氲水汽。 然后是二师弟秦鹤鸣,来自漠北,长得是清风朗月,啸傲长风。 接着是三师弟卫风眠,身为亲爹的刘肃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赞美自己的主角,见之如凉洒林荫,温着米酒。 再然后就轮到唯一的女弟子薛采薇,素手采薇,婉如清扬。 最后是小师弟李汉广,也是星子为目,长剑为眉。(一个奶娃娃你也好意思说剑眉星目?这算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吗?) 本以为这么爷们的书这么娘地来写一堆炮灰,必定会被人喷死的,没想到反而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无数腐妹子从这些美颜中获得了思想的源泉,没等妹子们yy痛快,整个青桐派就炮灰了,刘肃这下被人喷了。 “师兄,师兄。”对面剑眉星目的小正太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师兄,你没事儿吧。” 虽然他耷拉脑袋的郁闷样子真的不像没有事儿的样子,柳宿还是配合地回了一句:“师兄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天真无邪的李汉广立即翻过这一章,“师兄刚才出去是去找三师兄了吗?” “卫风眠?”柳宿听到主角的消息立即满血复活。 李汉广正太被这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怯怯地后退了一步,“师兄,你还在生卫师兄的气吗?”再抬起头,就看到自己沉稳持重的大师兄竟然露出一种诡异的冒泡泡的表情。 这其实不能怪柳宿,真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关爱少年成长关心祖国未来的正太萝莉控。作为一个宅男,他出乎意料地喜欢一切小小的有生命的东西(说虫子什么的就是抬杠了啊~~~~),正太的粉嫩小脸蛋啊,萝莉对手指的小动作啊,都能让他在心里死萌一百遍啊一百遍。 “师兄。”小正太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宿立即收起自己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回复大师兄的状态:“小广,师兄不是生气,师兄只是为了风眠好。” 虽然柳宿一点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儿,但肯定不能一脸困惑地问我为什么要对主角发脾气啊,只能装深沉套小正太的话。 李汉广果然又天真无邪地信了:“我知道,师兄是怕卫师兄练武过度,伤了自己,卫师兄已经知错了,大师兄你就饶了他吧。” 联系一下自己的原文,柳宿就明白了,原因无他,嫉妒耳。 一个长得比你英俊,武功练得比你好,做人还比你受欢迎的人长期围绕身边,摊到谁身上都不能不嫉妒。而且原文里的柳宿本来就不是一个主角阵营的人,为了以后的黑化做准备,肯定现在就要展露无耻面目。 但是柳宿困惑的是,这究竟是那一段的剧情啊? 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啊,李汉广走过来摇着柳宿的衣角撒起娇来,“师兄,你就让卫师兄回来吧,大不了我们明天一起去帮卫师兄采七星草。” 柳宿这才明白,原来剧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这一段应该是转折的关键时期,柳宿炮灰对卫风眠主角的敌意越来越明显,在丹桂飘香的深秋一定要卫风眠去采七星草,这明摆着刁难人的行为却没有谁能正面反对。 徐子道又出去乐于助人了,秦鹤鸣和薛采薇去给徐子道的好基友郭衡门送寿礼,剩下一个李汉广是个战斗力渣受骗率高的天真娃,而主角本人还处于和师兄有矛盾一定要接受师兄的磨练让师兄消气与师兄和好的美丽幻想中。 但是主角是什么啊,主角是那种所有人都可以吃亏只有他需要得益的国民宠儿,就是这次事件中,主角无意中(这个无意中真是无比怨念啊)得到了魔教的秘籍,然后把这个定时炸弹交给你师兄。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有一种炮灰的人生渐渐逼近的感觉的柳宿立即反应过来,握住了李汉广正太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决定,“等着,我一定要把卫风眠找回来。” 03.犯规的大师兄 柳宿的这个状态着实有点吓人,但其实他真的是很纯洁无辜地关心着主角的命运。 如果是狠戾一点的,仗着自己知道剧情,完全可以玩死主角,自己上位,坐主角的江山,睡主角的妹子。就算是暗黑一点的,也可以先不动声色地夺到秘籍,踩着主角的尸骨成为反派大boss。 但天地良心,柳宿真没这么想,他文中的众多主角,包括后期的卫风眠,都是干脆狠绝的人物,但柳宿本人只是个宅男,yy还行,真干没胆。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到来会不会给这个书中世界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要找到卫风眠,让被家暴的娃回到家,然后就不要大意地抱主角的大腿吧,什么魔教秘籍我连碰都不碰,什么黑化成魔我连听都不听,就做一个纯良的大师兄。 简单来说,就是宅男柳宿决定在异世界继续当一个宅男。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书中的描写,一边往主角发现秘籍的山洞走。 天渐渐黑下来,柳宿往前望,看到模模糊糊的灯光,心中一喜,打起精神往前赶。 等到了洞口,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暗忖这定然是自己无限骚包的主角了,就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句“师弟”。 卫风眠回头看到柳宿,十分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 在《风流剑士》中柳宿曾经这样形容他的主角“凉洒林荫,温着米酒”,这个经典的形容被无数腐男腐女们yy得淋漓尽致,在宁中则女神的文中是这样描写的: 武林中人皆知卫风眠是个美少年,但美到什么程度就不可以俗物作比了,就好比那夏日烈焰,焦灼人心,却于枝叶繁多处洒下的一片阴凉,就好比冬季大雪,寒至肺腑,却于冰冷指尖贴合的一盅温暖米酒,当得四字,入心入眼。 看文的时候雷得面目全非的柳宿这时候也不得不说,宁中则描写得还真是很对啊。柳宿没有小女生发花痴的情怀,压下自己淡淡的嫉妒吐槽心理(你确定是淡淡的?),和蔼可亲地说:“怎么这么晚了都没回去?师兄很担心你。” 卫风眠有些惊讶:“师兄不是说不采完这一药篓的七星草不准回去吗?” 柳宿继续温和:“师兄和你开玩笑呢。哪能因为一点药草就让你夜宿荒郊野岭呢?” 卫风眠显然不是李汉广那种脑残,不是什么谎话都能相信的。 他很明智地没有表示怀疑:“那师兄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整理一下就回去。” “好。”柳宿答应着开始打量这个洞,一错眼看见卫风眠把什么东西放入怀中,心中就开始纠结了。 卫风眠显然是找到了那本秘籍,然后还怕自己知晓一样藏了起来,在原著中卫风眠确实也是经历了一番犹豫之后才把秘籍交给他的,这么一想,柳宿决定还是转过头去装没看见。 “好了”卫风眠站起来掩饰性地笑了一下,“师兄,我们走吧。” 柳宿点点头,就势拉着卫风眠的手就要一起出去,就感到了对方的略微反抗,“怎么了?” 卫风眠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问,沉默了一会儿,反牵起柳宿的手,拉着他走了出去。 柳宿叹了口气自动把对方不自在的表情理解为可怜娃见到后妈的惊惧,想着只能日久见人心,慢慢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亲妈了。 回去的路上,柳宿细节的东西也不敢说,只能挑拣着自己还记得的东西跟主角找话,奈何主角着实有些油盐不进,只用几个“是”“嗯”就把柳宿打发了,反而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盯着他看,直让柳宿心里打鼓,怕穿越之前的真身把主角欺负惨了,让人家记上仇了。 再次回到青桐派的时候,柳宿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一个矮小的球状物嗖的一声窜到了身上,还满脸兴奋地看着他们说,“师兄,你们可回来啦,我饿了。” 青桐派虽然只有他们五个是徐老头的亲传弟子,但是外门弟子还是不少的,怎么就能饿着这位少爷呢? 卫风眠把李汉广从柳宿身上拽下来,声音中颇有威胁意味地说:“柳师兄今天很累了,我来给你做蔷薇糕好不好。” 李汉广瞬间毛顺了,很乖巧地点点头,像小猴下树一样从卫风眠身上出溜下来了。 卫风眠笑着回头对柳宿说:“师兄,我先去给汉广做点吃的。” “好,你们去吧。”柳宿看着这一大一小走远,松了口气。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柳宿成大字状躺在床上,开始想自己的处境。 首先,必须要抱主角的大腿,这点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这篇小说的基调还是比较光明正经的,好人有好报,坏人死翘翘,主角也是绝对的好相与,而且本身就对这个大师兄比较有好感,只要柳宿不去主动干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儿,主角是不会替天行道的。 其次,是关于妹子,四师妹薛采薇是卫风眠的首位后宫,青梅竹马哦,两小无猜哦,就是这种设定。在这篇文中,薛采薇不能算柳宿最喜爱的女性角色,但绝对是柳宿最想娶来当老婆的角色。虽然刚被女神的诅咒贬来书中世界,但宅男的心真的是坚毅无比,柳宿此时想到小师妹,又不禁有些心痒了。 “师兄~~~”拉着长调的稚嫩正太音还是让柳宿的小心肝颤了三颤。 正在床上摆不雅姿势的柳宿立即坐起来,摆出庄严无比的架势,才看见人家一大一小已经在眼前了,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卫风眠笑得有些过于开心:“柳师兄,汉广说你下午就去山里找我,一定饿了,我刚给汉广弄了点糕点,要不要吃点填填肚子?” 看着李汉广死抱着糕点盒的样子还有强笑的表情,柳宿本来是想不要抢孩子的吃食,但是闻到了盒中的香气,还是没忍住,张口答应:“好”。 排排坐,分果果。 虽然李汉广万分不舍,但还是故作大方地说:“师兄先吃。” 吃第一块的时候,柳宿心想尝一口就算了,吃第二块的时候,柳宿心想这是孩子的东西,吃第三块的时候,柳宿就在考虑着怎么把这一盒子蔷薇糕从李汉广的魔爪中抢夺出来。 “咳咳”柳宿清了清嗓子,眼神慈爱地看着正在cos饕餮的李汉广小朋友“小广啊,你知道什么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吗?” 师兄问话不能不答,李汉广还是很给面子地抬起头,嘴里含着东西说:“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知道就好,柳宿心中一喜,面色不变,状似满意地点点头:“小广说的不错,你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来来来,师兄给你好好讲讲。” 柳宿端正身子看着眼前从吃的状态慢慢回复的小广同学:“孔夫子有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你虽小,但也要努力往君子哪方面靠近啊。就拿这吃糕点来说,也要有个先吃与后吃。孝悌忠信仁义廉耻,第一,孝,孝顺父母,子女本分,但你自幼跟随师尊,受的是师尊的养育之恩,但师尊不在,有话说,长兄如父,这孝就是指大师兄我。” 说完就把手往前一伸,迷迷糊糊的小广同学就在柳宿的眼神示意下呈上了一块蔷薇糕。 “第二,悌,是兄弟友爱,相互帮助,指的就更是师兄我了。” 小广同学含泪递上一块。 “第三,忠,指的是忠于组织与自己的职责,春秋战国周天子广封诸侯,恩泽四海,诸侯回报的是称臣纳贡,随行作战。家国皆同此理,你受师兄的照拂,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小广同学的手都颤抖了。 “第四,信,是讲不可失信于朋友,我们既是兄弟又是朋友,你刚刚说的‘师兄先吃’,现在还做不做数?” 又一块。 “第五,礼,为人要有礼节,你既是到我屋里来请我吃,是不是就要主动一点啊?” 第五块。 “第六,义,江湖中人,义气为先,岂能自己吃饱喝足,反而饿着自己的兄长呢?” 第六块。 “第七,廉,是廉洁自律,不起贪求之心,见此美味,要大公无私啊!” 李汉广就快挺不住了。 “第八,耻,是羞耻之心,你吃饭的样子太难看,还好意思在师兄面前大快朵颐,来,把最后一块拿来,师兄吃给你看。” 李汉广抬起仇恨的双眼,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情绪,双目圆睁,大嘴张开。 “( ⊙o⊙)哇!!!” 一时间,鸟雀惊飞,群狼哀嗥。 04.好汉两个半 犯规的结果就是受到规则的惩罚,犯贱的结果就是受到人民的唾弃。 既犯规又犯贱的大师兄最后的结局相当教育人,看着梨花带雨的小师弟一块一块拿光自己眼前的糕点,还要慈善无比地说着:“师兄跟你开玩笑的,慢慢吃,慢慢吃。” 最后还是哭笑不得的卫风眠给饥饿的柳宿下了碗面,才和谐终止了这场战争。 抱着小正太慢慢哄,卫风眠临出门前告诉柳宿:“今天秦师兄和薛师妹来信了,三天后就能回来了。” 柳宿自动忽略了秦师弟的名字,只听到薛师妹要回来了,不禁欣喜无比。 接下来的这三天,柳宿过得很自在,他在吃好喝好之余,慢慢地熟悉了这个身体的武功套路,才发现柳宿这个炮灰确实勤奋肯学,底子扎实,不禁对自己的前途心生光明。闲着呢,逗弄逗弄李汉广,关心关心卫风眠,枯燥的习武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与柳宿相反,另外两个人可是心里打鼓,那个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师兄呢?那个风流蕴藉温和有礼的师兄呢? 这个在床上躺到中午的懒货是谁啊?这个会抢小师弟零食的馋货是谁啊? 第一天感觉很奇怪的两个人在第三天就习惯了。 所以说,习惯真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三天养成一个习惯) 不过仗着自己是这部书的原作者,柳宿也着实扯了很多江湖秘闻,武功技巧给两个师弟听,直把李汉广哄得一愣一愣的,只是主角大人还是有所保留,始终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春去秋来年岁疾,转眼间就到了三天后了。(春去秋来你妹啊) 柳宿一大早就起来了,把自己着实整顿了一番,在心头也是把对妹子要说的话要做的表情反复回味了几遍,这才在日头升起的时候看到了起床的一大一小。 不能怪主角不用功啊,有这么个大师兄拉后腿,再励志的主角也要堕落。 等到柳宿马上就由心花怒放的状态被折磨为花儿也谢了的状态的时候,薛师妹才姗姗来迟。(喂,秦鹤鸣又被自动忽视了。) 原书中是怎么说的?素手采薇,婉如清扬。薛采薇就是那种美人,你在深宫内院遇不到,你在红粉楼头遇不到,就要在野外田垄,偶一抬头,遇到了,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 “大师兄。”被忽视的秦鹤鸣出来抢镜。 “鹤鸣,采薇,事情办得怎么样?”柳宿一副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派头。 “郭衡门前辈身体极好,只是问起师父,说是十三年未见,甚是想念。”秦鹤鸣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 “小师妹累不累啊?”柳宿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谢谢师兄关心,我不累。”薛采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脑门仿佛隐隐有三条黑线。 “不累就好,不累就好,快进去喝口茶,歇息一下,一会儿再把这行程中的事情细细讲来。”柳宿的笑容是由内而外的真诚。 薛采薇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想说什么又临时止住了,径自和秦鹤鸣一起进去了。 李汉广在旁边看着,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师兄,嘴。” 柳宿把笑得合不拢的嘴合上了。 “师兄,眼睛。” 柳宿把冒着亮光的眼睛闭上了。 “师兄,口水。” 柳宿举起袖子来擦了擦,然后打了一下李汉广的头:“敢骗你师兄。” 李汉广鄙视地看了自己师兄一眼:“已经眼冒狼光了,离流口水还会远吗?” “嘿嘿,你不懂。”柳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爱情是什么吗?在一个年龄,性别和生死都已经不是问题的时代,唯一不能克服的就是时空的障碍,但是无数宅男腐女都在做着一件事,就是隔着次元谈恋爱。他们爱得痛苦,但也爱得深沉。当你能够触碰到自己另一个次元的爱人的时候,那种激动是不可言表的。” “爱人?”李汉广皱了皱眉“是秦师兄还是薛师姐?” 柳宿暗叫一声不好,立即做出高大威猛状:“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汉广撇撇嘴,不愿意再搭理疯言疯语的师兄,摇头晃脑地走了。 这一天,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柳宿一直都在经历着盼着薛采薇回来,薛采薇终于回来,讨好薛采薇这三个过程。 “师妹,你累不累?” “师妹,你饿不饿?” “师妹,你烦不烦?” 薛姑娘只能婉言谢绝,欲言又止,但围观的群众却已经心情复杂了,从师兄吃错药一直猜到师兄练错功。 柳宿不太了解女生,唯一看上并追求的一次,还落得一个发配到二次元的下场,他就只知道关心妹子爱护妹子,却是往保姆和话痨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妹子沉默的样子,柳宿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娇羞,这是娇羞。 等到青桐派中一片静谧,连带着小猫小狗都进入梦乡的时候。 柳宿却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柳师兄,开门,是我。” 柳宿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就去开了门。 月光下的薛美人自有一番风韵,越发显得肤色白皙,盈若美玉。 “师妹,深夜来访,可是有急事?” 薛美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女神是天上的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一句话就像天降万道霹雷,全冲着柳宿一个人去了。 柳宿~~~~(>_<)~~~~ :“你说什么?” 薛美人:“还需要我说更多吗?好吧,起点晋江,红袖添香。” 柳宿:“够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来了?” 其实薛采薇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柳宿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外表柔美的女子,就是自己那个内心狂放的表妹。 薛采薇也是一脸苦闷:“我怎么知道我会来?” 两个人对面而坐,开始秉烛夜谈。 “你怎么早不说?还让我出了那么大的丑。”柳宿首先开始抱怨。 “我倒是想说啊,我真没想到当着广大人们群众的面你就敢发花痴,你没有看见我欲言又止的为难态度吗?”薛采薇说。 柳宿看到了,只是内部机制自动转化成娇羞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穿越到这本书了?” “说实话,不知道,但是有几点是可以推理出来的。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应该跟你一样是四天前的那个晚上都是一觉醒来,作为一个眠风宿柳的cp党肯定是通晓原著的,穿到这么一个配角身上,我肯定是先想是不是走征服主角而后征服世界的路线,接着我发现事情不太对,首先是我们这边太过平淡简单了,简直就像走个过场,然后又收到了卫风眠的信件,发现你最近不太正常,然后我就猜到了。都不用再看一眼你那种痴汉的表情,我就知道准是你这货没跑了。”薛姑娘开始智慧知性了,“我们都是四天前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很寻常,码字,吃饭,睡觉,但是晚上宁中则写了一条微博,我认为我们过来就是因为这条微博。” “不会吧。”柳宿欲哭无泪。 薛姑娘一脸严肃地念出那四句话:“风吹蛋蛋凉,朝日变夕阳,种马弯成受,被攻拐上床。这是宁中则的诅咒,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作者最害怕的诅咒,是文谶!” “文谶!”柳宿也打起精神来,一脸郑重地看着对方。 “是文谶,首先这条预言是针对你的,前两句应验了,我们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夕阳!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是穿越到了宁中则的那本同人里面!” “不。我不相信。据我所了解的背景和人设,包括到现在的情节都和我原作里写的一摸一样,我不相信这是什么同人的世界。” “当然,这也是个问题,我虽然看过宁中则的同人,但时间太久,忘了很多,也不能确定现在的走向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谈,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觉得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只我们两个,符合逻辑的是,她也一定来了。” 两人目光相接,柳宿咽了口唾沫:“不会吧。” “宁中则,一定也来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柳宿自己抱头絮叨。 “爷们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她作甚?是雄的,手刃之,是雌的,纳之!” “你在说什么啊?”柳宿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如果你不相信是文谶,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战场的转移。柳公府大战是时下最热的骂战,聚焦边缘人群和时下热点问题,但始终只是理论上的战争,耽美大神看人们争论不休,干脆在实践上验证了一下,把这场骂战转移到了二次元。你看,攻方是你,和稀泥的是我,咱们都来了,可不就差一个守方宁中则了,你猜,她在哪?” “不要吧。”柳宿瞬间委顿了。 “你振作一点啊”薛采薇像琼瑶剧男主角一样握住柳宿的双肩开始使劲摇,“重要的是她在哪儿啊!” “我不知道。”柳宿强忍着回答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骂战里的攻方,在预言里却是受方,宁中则是骂战里的守方,会不会在预言里是攻方?” “你直接说吧,我脑子乱得很。” “我猜,宁中则穿越成了卫风眠!” 05.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这对兄妹在漫长的会谈之后,得出了初步结论,宁中则很有可能穿越成了本书的主角卫风眠来亲自TJ这两个人。 然后两个人的态度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个人开始对主角嘘寒问暖,无限谄媚。 小心求证第一步:攻其不备。 在薛采薇第七次躲在卫风眠身后喊“宁中则”之后,在柳宿第九次在不经意间说出“眠风宿柳”之后,卫风眠终于很好奇地问这两个名词的含义。 第一步失败。 小心求证第二步:出其不意。 柳宿:我们已经知道了。 卫风眠:知道什么? 柳宿:你以为你能瞒过湛湛青天吗? 卫风眠:瞒什么? 柳宿: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卫风眠:师兄,为什么? 其实柳宿还不是最惨最脑残的。 薛采薇:是不是你? 卫风眠:是我。 薛采薇:你终于承认了。 卫风眠: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啊。 第二步失败。 小心求证第三步:投其所好。 柳宿在卫风眠面前抱着李汉广使劲蹂躏,直到李汉广凄惨哀嚎,卫风眠还是没有反应。 薛采薇一使眼色,上狠招。 怀着忍辱负重的心情,柳宿开始往卫风眠身上靠,交谈中,不经意地握握手啊,练剑中,偶然地碰碰腰啊,可是结果确不如任意。 伸过去的手会被反握,凑过去的腰会被反搂。 往往都是柳宿脸上开始冒热气了,卫风眠还是冰山一样冷静。 柳宿:“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没有啊?我快顶不住了,这两天,整个青桐派上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卫风眠那张冰山脸好像总是在说‘请你自重’啊。” 薛采薇:“你都这么往他身上靠了,他只能有两种反应,一种是避之不及,可能他还是主角本尊,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往身上凑,也可能他是宁中则,受不了你这个猥琐宅男,第二种就是这种,反其道而行之,可能他是主角本尊,这是同人本,也可能他是宁中则,你这样反倒成全了她的脑部小剧场。” 柳宿仔细想了想:“你妹啊,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测试出来吗?” 第三步失败。 虽然测验以失败告终,但是作者的主角就像自己的娃,肯定是很熟悉很了解,柳宿还是确切地感觉到卫风眠的态度很不对,想到可能是宁中则就禁不住打哆嗦。 这天,柳宿一出门就看到卫风眠在自己房门前的树下发呆,颇有一种高富帅依着宝马在艺术院校门口等妹子的即视感。 柳宿给自己打打气,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 “师兄。”卫风眠回头看到柳宿,忍不住就弯起嘴角。 柳宿自动把宁中则的脸p到自己主角的身子上一脑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兄最近对我的态度很怪。”卫风眠偏过头去,只留下美好的侧脸。 “有吗?”柳宿底气不足。 “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薛师妹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柳宿直觉地摇头摆手。 卫风眠不退反进,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柳宿的手:“师兄摆手的意思是我没有做错事,还是薛采薇没有对你说闲话?” “不是,我是说你想多了,我对你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 “师兄怕我?” 柳宿只觉得主角大人的脸越靠越近,都已经到看得很模糊的距离。他这时候脑子里还在激烈斗争,到底是舍生取义,上去刺探一番,还是举白旗,大叫大人你赢了。 “卫师兄,柳师兄。” 一个柔静似水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师兄,师傅是不是来信了?”薛采薇走到两人面前,略含期待地看着卫风眠,达到了春水盈盈的精彩效果。 “是啊。”卫风眠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极其自然地就伸手摸了摸薛妹子的头,“师傅过几天也会回来的。” “太好了。”薛采薇以一种柳宿不想直视的方式卖萌。 卫风眠温情地回顾了一下妹子,没有跟柳宿说话就走了。 柳宿立即紧张兮兮地凑上去:“他为什么用那种有爱的眼神看你?” “我怎么知道?” “他不是要攻略你吧。”柳宿更加紧张兮兮了。 “滚边去。”薛妹子皱了皱眉,“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与其说是关怀不如说是警告。” “那你还那么配合他?” “也是试探试探,我再晚一点出声怕你被拐上床啊。我是真怕你这个身体在之前做得太过分被主角惦记上了。” “不会吧,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好。”柳宿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卫风眠,他心里肯定藏着什么”薛采薇突然眯起眼睛回过头来看着柳宿,语调诡异地说。“你说,他藏着什么呢?” 06.传说中的后宫渣男 徐子道要回来的消息像是春风拂过冷寂的大地,全派上下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喜庆场景。 这是官方用词,正常说法就是柳宿这货终于有了点师兄的样子,早起带师弟师妹们练练功啊,给师弟们整理一下功课啊,顺便在空闲之时传播一下自己的人生理念。 可惜这次李汉广同学不买账了,撅着小嘴一个劲儿地摇头:“师兄,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所见的江湖儿女多是一夫一妻,伉俪情深,哪有你说的男人必定要广收后宫,三妻四妾的道理?” 小屁孩的两句话哪能把坚定的种马男镇住,柳宿清了清嗓子,决定好好教导这个小正太。 “三妻四妾论的先锋辜鸿铭老先生说过,茶壶茶杯男人好比是茶壶,女人恰如是茶杯,你见过一把茶壶配四只茶杯,可曾见过一只茶杯配四把茶壶的?” “茶壶……” “著名的现代种马文写手烽火戏诸侯曾说过,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大背景下,好的萝卜可以有很多坑。” “萝卜……” “所以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有着深厚的理论依据的。”柳宿自信地总结道。 “这是歪道理,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李汉广歪着头皱了皱眉,然后恍然大悟道“对,你用来作比的都是器物,怎么能够用来比人?” 柳宿冷静地晃晃手指:“人难道不是器物,人本身就是一种资源,这叫人力资源懂不?” 看着李汉广迷惑地样子,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没文化,真可怕!” 正说着,却有个声音插进来“小宿,你又在说小广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柳宿的动作立即僵住了,他以极缓慢的速度回过头去,恭敬无比地说:“师父,你回来了。” 对面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着青衫,系发带,面目清俊,气度温和。 从听到陌生的声音,诡异的称呼,在看到这从容的气度,柳宿就知道这货准是师父了。 其实他前段时间那么嚣张也是因为他在青桐派最大,就算言行诡异了一点,态度奇怪了一点,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他这个师父徐子道不一样啊,老江湖吃过的烤鸡翅比他见过的老母鸡还要多,他是打算好好克制伪装一番,却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 “师兄说男人就要,唔。” 柳宿手疾眼快,及时捂住了李汉广这张专门惹祸的嘴。 “弟子只是给小广讲讲江湖儿女的道义责任,恐怕他理解有误,就不要说出来惹师父生气了。”柳宿一副老成持重的大师兄样子。 “哦?”徐子道却笑了,眉目舒展,有一种说不出平易近人的温柔“你能和他们多亲近亲近,很好。” 柳宿连忙点头称是,在心中暗暗想着原文中自己的形象一板一眼地演下去。说话间,其余的弟子也已经进来了。柳宿眼尖地看到薛采薇的眼睛在看到师父的瞬间亮了一下,立即不动声色地把她拽到一边警告一番。 “这个是萌点好不好?”薛姑娘一边说这话,一边自以为很隐蔽地偷偷看着徐道子,“师徒恋超有爱的,养成什么的,宠溺什么的……” “我是说他们是书本中的人物,我们肯定是要回到现实生活的。” “知道,知道。”薛采薇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不管三次元还是二次元,帅哥就是帅哥,一定要看够本。” 柳宿只能无奈地走开,走近了徐子道,才发现他们正在说这次的行程。 “师父,师父,这次去了那么久,找到碧纹草了吗?”李汉广已经牢牢地挂在徐道子身上了。 “碧纹草没找到,可能是我去的方向不对,下次再去别的地方找好了。”徐子道温和地笑着抚摸着汉广小朋友的头。 柳宿心里一动,原来是去找碧纹草。 “师父还要走啊?” “暂时不走了,这一次去的时间太长了,我回来好好查一下地理典籍,准备好了再去找。” 看着徐子道的笑容,柳宿不禁也觉得心中柔和了,这种广博温柔的感觉,就是当之无愧的人生导师啊。他正在拼命地排除耳边一个碎碎念“好美,好美”的女声的干扰,主角发话了。 卫风眠凑到徐道子身边说:“师父,弟子有事情想私下里给你禀报。” 徐子道眼睛眯了一下,笑容不变:“有什么话这里不好说?” 卫风眠顿了顿:“这件事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好。” 徐子道站起身,扫了一眼柳宿,就跟卫风眠出去了。 柳宿心里一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下惨了,该不会是秘籍的事情吧? “师父,这就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那本秘籍。” 徐子道看着自家徒弟手中这本所谓的秘籍,没有伸手接过,却是细细打量,古旧的线装书,封面上唯恐别人不知地写着四个大字,幻真宝典。 “幻真宝典,这不是其奥最宝贝的东西吗?”徐道子还是淡定得很。 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不管是其奥,还是幻真宝典,都会让人大惊失色。 其奥,应该算是柳宿笔下的独孤求败,出身不详,背景不详,原本是浦胥堡的一个家仆,有一次在随侍堡主参加武林集会讨伐魔教的时候,语出惊人,展露了非凡的战斗才能和战略意识。 在大家都要把他当做睿智军师的时候,其奥却偶得高人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加上自己天资聪颖,竟然能独创剑招,自制功法。 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做一代宗师的时候,他又凭借自己逆天的运气和高超的人际交往技能,先后成为多位武林豪杰的好兄弟及大哥及接班人,武林盟主的女儿,各派掌门的小姨子啥的都属意于他。 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成为一代武林豪侠的时候,他又临阵倒戈,与魔教教主相爱,宣传一番魔教本无错,天下皆平等的论调,把自己的剑尖指向了原来的盟友。 在大家以为他要成为正派公敌魔教中人的时候,他又毅然决然表示,这一切都不是他要的,然后一个人飘然远走,来到西域,竟然开始倾心钻研神学。 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成为一代神棍或者圣僧的时候,他终于泡到了神教中的圣女,篡改了教规教典,表明爱神等于爱世人包括男女之爱,于是从此他和圣女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当然还有不死心追过去的正派女侠若干,邪教魔女几个…… 虽然所有的江湖人,说起其奥这个名字,都是一种极其暧昧的态度,不好说好,也不好说坏,但哪个不在心里骂上几句“NND,这小子混得太爽了。” 如果把其奥称为自己成功的秘诀的一本书放在你面前,大家谁能不激动? 徐子道拿过来翻了翻,皱了眉头:“白纸?” “是,弟子也很奇怪,但是想了想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用一些秘法来掩藏也是合理的。” “那你有没有用别的方法试试?” “弟子没有。” “哦?为什么?”徐子道口中是疑问,眼神却异常的冷静,仿佛确知自己的弟子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实,弟子也很好奇,但是心中有两点顾虑。” “哪两点?” “第一,怀壁有罪,这么好的东西被我这个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排不上的年轻人拿到,已是会招致祸患,倘若再拿着照练,只怕天下人都要有怒气。” “第二,真假难辨,虽说其奥最初安身的浦胥堡是在咱们青桐山,但这也不能说明这本所谓的秘籍就是真的,最怕是有心人的陷阱,让我们往下跳。” 卫风眠没有低头而是正视这自己的师父,眼神清亮。 “能想到这样,已经要说不错了。”徐子道满意地点点头,“我再来问问你,你知道我这次下山出了找碧纹草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父没有说,弟子不知。”看着徐子道还是看着自己,卫风眠微微低头说,“弟子斗胆猜测,师父是去参加武林集会了。” “怎么说?”徐道子轻抚手中的秘籍。 “从行程上来说,师父这次去了三个月,不符合去灵竹谷找药材所需要的世间,肯定是去做别的事了。再加上师父这次回来是从南边少林寺方向,徒儿及斗胆猜测。” “你猜得不错。这次武林集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话题,一堆武夫叫嚣着要灭了魔教,一堆老狐狸笑而不语暗自争权,一些小门派也积极响应妄想分一杯羹。真是不知好笑还是好气。要是那天想看戏了,倒是可以去武林集会看看。”徐子道露出调侃的神色,静静看着自己的徒弟,“我一番考校,你答得不错,我就只有一个问题?我不在青桐,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大师兄?” “此事重大,徒儿一来觉得只有师父才能做主,二来是怕祸及大师兄。” 徐子道轻笑出声:“你的话向来只能信五成。我知道你对大师兄心存芥蒂,但同出一门,还是应该主动亲近,不能离心离德才好。” “弟子不敢。只是大师兄稳成持重,原本有些严肃,也是为弟子好,弟子也不好上前凑趣。” 徐子道轻叹一口气:“别人都道你大师兄城府深,其实是识人不明,这几个弟子里面看一个遍,还是你最让我放心。汉广还小,采薇是个姑娘家,鹤鸣沉默寡言但安稳可靠。只有小宿心思太深,野心又太大,其实却是最不讨巧的。” 卫风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这句话改怎么应承下来,就干脆闭上嘴。 “好了,我不是要训斥你,这件事你做得对,没有告诉大师兄也对。”徐子道看着自己弟子一副闷闷的样子,连忙出言安慰,“你去叫师兄和师弟师妹们过来,我有事给你们交代。” 07.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去少林?”柳宿一听这话就不淡定了。 少林可是武侠迷心中的圣地啊。 “对,去少林。我有一件极秘密的事要交代你们去做,你们四个都去,把小广留在青桐山。”徐子道不紧不慢地说着。 柳宿心里明白,这是秘籍这条主线被触发了。 “弟子遵命,只是不知这极秘密的事是什么?” “我这里有一本其奥的秘籍,是在这次去灵竹谷的路上偶然获得的,这原是魔教之物,我派不应存留,我派你们去交给少林主持,省得我们沾惹是非。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江湖上的人又心机颇深,你们还是多加小心。” 徐子道说完看看他的徒弟,期待大家震惊的表情,不过卫风眠是知情人,薛采薇是读者,柳宿是原作者,只剩下一个秦鹤鸣还是面瘫,所以众人都是一脸淡定。 徐子道满意地脑补,不愧是我青桐弟子,处变不惊。 于是大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唯一不太愉快地就是丝毫没有表决权的李汉广同学,该同学以残忍的嚎叫表示抗议,不过众人堵上耳朵表示抗议无效。 第二天早上,各位少年少女就打点行装,辞别师父,踏上征程。 风很轻柔,云很绵软,就像大家的心情一样,恬淡,恬淡。 没有办法不恬淡啊,柳宿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要去闯荡江湖了”的兴奋,“走了半天好累啊”的无奈到“怎么连个人毛都没有”的抓狂。 “师兄,不要着急,我们是抄近路,从青桐山到灵隐山的这段路较为崎岖,实在不宜骑马。”卫风眠察觉到了柳宿的情绪低落,立即出声安慰。 柳宿强打精神,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心情恬淡,恬淡。 抬起颓靡的头,柳宿看到前方大道中央隐隐约约有个马车,立即再次雀跃不已。 用肉眼看见真实的古代马车啊,此宅又兴奋了。 等到这些人走进了,才发现这辆马车还真是漂亮,双轮单辕,前架四马,车舆宽敞,气派非凡。可是更加惹人注目的就是马车旁边的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英俊高大,女的娇小可人。 柳宿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到底是自己书中的哪个人物。 那女子笑意盈盈,往前一步,抱手行礼:“来的可是青桐派的师弟师妹?” 柳宿眼睛一亮,早该猜到了,这是正咏派的年青一代中的两个人杰,女的叫金贞,男的叫耿勇,两人也是一对恋人,只不过在原著中,金贞最后是被卫风眠撬了墙角。 柳宿立即也落落大方地回礼:“正是。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的师妹?” 金贞掩口而笑,显出江湖儿女难有的娇羞气质:“这位是柳师弟吧?难得一表人才,还这么会说话。我是正咏派左掌门座下的弟子金贞,这是我师兄叫耿勇。我今年已经是双十了,难得柳师弟嘴这么甜,还称呼我做师妹。” 柳宿显出微微怔愣的样子,立即俯首道歉:“原来是师姐,柳宿惭愧。下次再也不只看容貌就随便叫人了。” 这本是原著里,卫风眠的台词,金贞后来也是由此喜欢上了主角的真诚可爱,成为了本书中一对成功的姐弟恋。 金贞听了,笑容更加娇美:“师弟师妹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也累了。不妨先到我们正咏派稍作休息,家师也有话要跟各位说,这件事也关系到徐子道前辈交代你们办的事情。” 美女一发话,柳宿立即摇头摆尾地乖乖听从了,丝毫没有理会背后卫风眠的皱眉和薛采薇的吐槽,至于秦鹤鸣嘛,他只会面瘫。 临到上马车的时候,卫风眠还是拉住了柳宿,低声说:“师兄,我觉得此事不妥,我们身上带着秘籍,实在不应该多做停留。而且我们很少下山,对正咏派的弟子也不熟悉,还是不要去了。” 柳宿秉着原著作者的优越感,开始卖弄:“风眠啊,做人不能猜忌过重,金姑娘说此事与秘籍有关,我们若不去,怕是会错过什么。” 卫风眠皱皱眉,没有再劝。 马车慢慢走,车上的人慢慢摇,柳宿微微晕车,一脸惨白地忍着,还被金贞调笑是面如冠玉。卫风眠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等到众人到了正咏派,已是黄昏时分,门前却灯火明亮,却是掌门左洋派人在门外等候。门下弟子对柳宿等人都是尊敬礼遇,说是天色过晚,掌门也怕自己烦扰了各位,明天再来相见。柳宿又是出列带头打了个哈哈,寒暄了一阵。 临走前,金贞还明目张胆地瞟了柳宿一眼,极尽多情,完全当耿勇师兄是死人啊。 直到柳宿到了客房,躺在床上,还在为美人的一瞥欣喜无限。 第二天一早,左洋就派人来找柳宿他们。 大厅里坐在上位的老先生微微发福,但是笑容温柔,面目慈善,言语亲和,有一种胡同口下象棋的老爷子的即视感。 虽然左掌门一脸亲民相,但柳宿他们却不敢托大,上前恭敬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我与尊师相熟,但却没见过你们几个,没想到各个英姿不凡,一表人才啊。”左洋摸着自己的胡须。 没人把这种空话套话当真,但是还不能不违心应承,说几句哪里哪里。 “这次从青桐山上下来,是徐掌门派你们去做什么事儿吗?” “确是家师有所托付,我们已许诺不能轻易说出口,请前辈体谅我们。”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徐子道让你们去把秘籍交还回去,我猜不是少林就是武当了?”左洋摇摇手,一副“我知道,你们就说了吧”的样子。 柳宿头就大了,这件事真的是天知地知青桐派知,怎么会让徐掌门也知晓了这件事,不会真是师父告诉好友了吧? 按说剧情从卫风眠没有告诉柳宿反而把秘籍交给师父的那一刻,就有了改变,不是方向性的大变化,但也影响了后面的发展。原文到了这一幕却是没有秘籍的事儿,所以柳宿也没法以一个先知的优势来预测事情的发展。 他想了想,正要和盘托出的时候,卫风眠却来抢过了他的话茬。 “实不相瞒,晚辈们这次下山,却是要归还秘籍给少林。只不过这秘籍却不在我们身上。” “哦?那是在哪里?” “家师说我们小孩子家,毛手毛脚的,那么重要的东西,恐怕我们弄丢了,就只派我们下山来给少林送个信,让少林自己派人来取。” “是这样啊。”左洋微微眯了眼睛,露出老顽童的可爱神情,“子道这个老狐狸,真是百密无一疏啊。” “是,师父虑事一向周到。”卫风眠不卑不亢,眼神清澈,“只是不知左掌门将我们拦下,说有要事相商,是什么事情?” 左洋叹了口气:“我原是想在你们把秘籍交给少林之前拦下你们,防止子道兄弟做傻事啊。” “傻事,这是从何说起?”卫风眠微侧了一下头,一点也没有当时面对徐子道的侃侃而谈,而是满脸迷惑,虚心求教。 左洋又叹了口气,仿佛真的相当无奈:“我们两派向来交好,我也就不瞒各位师侄了。这秘籍确实容易招致祸患,但同样也不能不说这是件好东西。轻易送人是子道的大方,确不知是不是天下都能理解他的慷慨。除了江湖其他门派的妒忌和猜疑,我也怕少林本就风头正健,这秘籍再让他们如虎添翼,一家独大就不好了。我是想把你们拦下来,再好好劝说徐掌门。” 这一番说辞,倒也极其合理。 “可不知这件事掌门是怎么得知?”卫风眠不反驳也不同意,只是又问了一句。 “得知?”左洋略显惊奇“这件事全天下都知道了。难道不知徐子道得到秘籍,昭告天下的吗?” 08.酒是色媒人 这下轮到青桐派的人惊奇了,卫风眠只怔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左洋也没有追问,两边心照不宣地就过去了。 卫风眠表示,天长路远,夜长梦多,既然无事,就不多加打扰了,明天晚辈们就告辞了,哈哈哈。 左洋表示,月黑风高,更深露重,还有感情,就多打扰几天吧,明天还是不要走了,呵呵呵。 双方寒暄着,谁也没有说服谁。 柳宿在写文方面是个专家,策略计谋,阴谋陷阱,都是得心应手,下笔千言。但是在做人做事方面,就差远了。他看着双方觥筹交错,你来我往,虽说也看出来这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是没想明白这里面的一言一行都是有什么深意。 只能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不停吐槽“不符原著,情节不对”。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你确定?) 柳宿正准备踏入房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比他先进去了。 他喝了酒,脑子反应就比平时更慢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主角大人。 “风眠,这么晚了,找我还有事儿吗?” 卫风眠对师兄的心思一向复杂,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尊敬的,但今天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疑问和愤怒:“柳师兄,你这么着急把秘籍交给左洋,是真的看不明白,还是被金贞师姐迷住了心魂什么也不顾了?” “啊?”柳宿的头脑还在当机状态,低着头,看着坐在桌旁的卫风眠,不禁感慨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虽然是个男美人,但是还是那么漂亮。 他脑袋反应不过来,脸上就带着呆呆的神色,两颊红扑扑的,眼睛也有些迷离,看着竟然有些媚人的味道。 卫风眠压下心头的感觉,正色道:“师兄,不用跟我绕弯子,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什么话?直说?”柳宿酒劲儿上来了,只是呆呆地重复,看着主角的脸在眼前朦胧,重影,不知怎么就像上去摸一摸,(⊙_⊙)嗯,摸一摸。然后他干脆地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就干脆地被凳子绊倒了,还干脆地倒在了主角的怀里。 “师,师兄?”主角手足无措了。 没反应。 “师兄,你醉了吗?”卫风眠扳着柳宿肩膀,把他推离自己身边。 还是没反应。 卫风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柳宿的额头,然后情不自禁地戳了他的脸颊一下。这只手没扶稳,柳宿一下子又倒回了卫风眠的怀里。 卫风眠只觉得自己师兄的身子软软的,温度还很高,抱起很舒服,不禁脸上就带了笑容:“师兄,你真醉了。其实,你醉了,也挺好的……” 其实柳宿喝得不算多,只是加上他累了困了,才睡得这么瓷实,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宿醉的苦痛。 “啊……”打个哈欠,神清气爽。 “嗯……”伸个懒腰,血气满满。 “啊!?”床上怎么有个人? 作为宅男,会怕醒来有个美人吗?当然不会!但要是个男的就另当别论了。 卫风眠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昨晚就睡在了柳宿的旁边,只占了床的一小块地方,微微蜷着,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柳宿揉揉眼睛,甩甩脑袋,还是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人在多次敲门不应的情况下推门进来了“师兄。” 柳宿石化了,进门的薛采薇也石化了,只有被吵醒的主角淡定无比,清醒了一会儿,就淡定地解释道:“是小师妹啊。我和柳师兄昨天彻夜长谈,夜深倦了,就枕籍而眠了。” 什么?你这是解释还是描黑啊?柳宿真想把这话塞回主角的嘴里去。 “彻夜……倦了……枕籍而眠?”薛采薇仿佛知道了什么,暧昧地笑了。 糟糕,自己这资深腐女的表妹又开始脑补了。 “咳,咳。”柳宿欲盖弥彰,“师妹一清早就急忙过来可是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忙,你们忙。”薛采薇眼神很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空想状态。 “薛采薇!到底有什么事儿?” 柳宿这一嗓子才把脑补小剧场中欢乐无限的妹子叫回来。 “哦,有事儿。对!是左洋派人过来传话说,能来一趟不容易,必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所以派人带我们到附近的城镇逛逛。” “派人?谁?”柳宿心里一动。 “柳师弟希望是谁呢?”这一句真是带着笑意,含着春情,说得缱绻得很。 金贞从门外进来,换了一身青碧飘逸的衣裙,亭亭玉立,看上去比昨天还有赏心悦目。 “不知道我去陪师弟师妹们逛逛,柳师弟可还满意?” 如果是昨天的柳宿,美人着意亲近,肯定求之不得,但经过昨夜的那番试探,柳宿已是心存疑虑,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卫风眠黑着的脸,不得不忍痛拒绝:“金师姐亲自来陪同,我们本应感念礼待,但实在是事情紧急,不如等我们回来取道此地,再来拜访。” 金贞立即露出委屈的神色,眉头微蹙:“怎么?我正咏派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还是柳师弟你避我不及,这么想走?” 柳宿这下心疼了,正想安慰,卫风眠却黑着脸来插话。 “是不是托词或者借口,贵派自然知晓。我们承了左掌门的情,也许诺再来拜访,还追着我们不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向事事通达的卫风眠突然说话像吃了枪药一样,不禁吓着柳宿,让金贞也不知改怎么接话下去。 正在尴尬之际,从门外跑过来一个正咏派的弟子,未到门前,先大喊着:“不好了,金师姐,耿师兄和青桐派的客人打起来了。” 柳宿一想,不在这里的就只有秦鹤鸣一个人了。心中瞬间就纠结不已,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怎么在人家地盘上跟人家打仗呢? 当即起身就要冲过去,可惜有人比他还着急。 金贞一听,立即飞身出去。薛采薇也愣了一下,急忙跟着出去了。 柳宿还要走,卫风眠及时拉住了他:“师兄,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记住两点,保护自己不要着了他们的道,找机会赶紧逃出去。” 说完也不解释,潇洒地走了。 柳宿咋咋舌感慨道,真是自己笔下的酷炫儿子啊,说话都这么简洁冷艳。 也立即追随大家的脚步去了。 还没到战场,柳宿就感觉到了前方一片高能。 剑光闪现,剑影重重。 卫风眠毫不犹豫冲了上去,就像是双蝶互斗,一个花瓣飘落期间,却轻轻松松地荡开剑势,边出手迎击,边气力不竭地说道:“我秦师兄性子冷硬不通人情,不知什么地方多有得罪,耿师兄大人大量,望请海涵。” 话说完,两人的战局也已分开,秦鹤鸣受了伤,看起来不算严重,依然面瘫地看着前方。耿勇喘着粗气,右手抚着胸口,喉结一动,像是把什么咽下去,眼睛里喷着火。中间站着卫风眠,背对着众人,面向耿勇,是拱手道歉的姿势,嘴角仿佛还有笑意。 金贞已是冲了上去,半抱着耿勇的身子一个劲地问有没有事。薛采薇也是连忙过去检查秦鹤鸣的伤势。柳宿压下自己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走到卫风眠身边,低声问:“你伤到没有?” 卫风眠回头看他,眼中光彩突显,笑容咧得大大的,好一会儿才回道:“我没事儿,师兄,别担心。” 柳宿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我秦师弟说错或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耿师兄如此不顾情面,痛下杀手?” 这话说得就有点无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耿勇伤得更重,但顾着面子,又不能说是被两个年轻小辈所伤,只能吃个哑巴亏,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人。 秦鹤鸣闷闷地开口:“师兄,他进我们的房间,我问他,他不说,就打起来了。” 其实这话不说,柳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摆着找女弟子哄着出去不成,就直接找男弟子过来搜了,到底还是不相信那本秘籍没在他们身上。 “什么事儿这么吵闹?”左掌门出场的时候,还是和蔼可亲的状态,但那笑容却像凝固一样,怎么看都有一丝别的意味,环视全场,扫过耿勇的时候,眼神闪过了一丝阴郁。 众人僵住不动,还是卫风眠上前回话,笑容比左洋还虚伪讽刺:“晚辈有家师的托付在身想告辞,耿师兄热情挽留,不小心就成了现在的局面。只是秘籍真的不在晚辈们身上,实在无法满足前辈的愿望。晚辈只问一句,左掌门是放我们走,还是怎么样都要留呢?” 这最后几个字说着抑扬顿挫,气度十足。 “岂敢,岂敢,徐子道先生的高徒,我怎么敢轻易挽留呢?”左洋还是一副弥勒佛一样的轻松姿态,甚至笑得更开心了,“只是,我实在是想借那本秘籍看一看,绝无占有之意,就看一眼。” 说道“看一眼”的时候,左洋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头,像是讨糖吃的天真小孩一样的姿态,但眼中杀意顿现。 卫风眠好像没发现气氛瞬间的冰冷,还是恭敬无比地说:“前辈当真以为师父会让我们几个小辈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出来招摇?再者前辈也应该搜过我们的房间和行李,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晚辈们说的也只有是实话。前辈还是放我们一条生路,也好给我们师父一个交代。” “哈哈哈”左洋笑起来,“好小子,拿你师父来压我,告诉你,你师父江湖上的名号多是别人敬他品行和善行,真打起来我还不怕他。你非要走,不如和我来过两手,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本秘籍重要?” “难得前辈如此雅兴,晚辈就来陪前辈过几招。”卫风眠鞠了一躬,摆了个起势,好像就要真刀真枪地跟个武林前辈打起来了。 蠢蛋啊!柳宿刚要出声阻拦,只见卫风眠步法一换,竟是向着耿勇的方向,落落一抬手就掐住了耿勇的脖子:“现在晚辈倒要问左掌门一个问题,是耿勇的命重要,还是那本秘籍重要?” 09.出逃顺利得不可思议 “所以,我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啊?”柳宿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卫风眠喝了口水,看着自家师兄呆呆的样子,突然升起一种想拧他脸的冲动,清清嗓子,开始解说。 “其实师兄从一开始也能看出来,左洋并不认识咱们师父吧。” “啊?”怎么看出来? “左洋跟我们说话,一会儿徐掌门,一会儿徐子道,哪里像是相识之人的称呼,所以我早早地起了疑心,只是不知对方想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没想到他就没轻易地就暴露了企图。至于劫持耿勇,师兄也早就发现耿勇和左洋关系不一般了吧?” “啊?”什么不一般? “金贞那种见风使舵的伶俐人看到耿勇受伤的那份焦急或许有情,但成分不多,左洋看到耿勇受伤的那个眼神却是痛心和阴沉的,我就想耿勇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远远超过爱徒,应该是子侄,说不定就是左老头的私生子。” “哦。” 可是主角大人啊,你怎么知道的? 卫风眠这三分靠猜七分靠碰还真猜对了,耿勇确实是原著里柳宿设定的左洋的私生子,但这一层层的关系他却是到现在才想明白,看着师弟一脸“师兄你早就知道了吧,讨厌,怎么不说出来”的默契微笑,他只能一副“师兄早就知道,顾全大局才不说”的严肃表情。 柳宿一开始仗着自己知晓剧情,按照原文中左洋是个还算良善的酱油党的设定,才敢跟着金贞去正咏派,没想到剧情发展走偏了,左洋彻底黑化,柳宿这才惊觉现在这剧情的尿性太飘忽莫测,远不是自己可以预料的,可能是在卫风眠没有把秘籍交给他的那一刻起,甚至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整个走向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倒没想到,这个私生子的梗还留着。 “师兄,我们拿这个耿勇怎么办?要不要趁他昏迷补一刀?”薛采薇拿着剑,跃跃欲试地戳来戳去。 柳宿出言阻止:“还是不要了,就把他放在这吧,耿勇身份特殊,我们还是少树敌为妙。” 卫风眠笑着看他:“师兄真是宅心仁厚。” 柳宿默默地点头,就这么坦然接受了师弟的无私赞美。 薛采薇撇撇嘴,低声嘟囔:“宅男当然宅心啦,打情骂俏要看瞎眼睛的。” “可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呢?这件事好像闹得很多人都知道了,接下来会不会还有别的人觊觎着份秘籍呢?”柳宿犯了难。 卫风眠摇摇头:“如果消息真的扩散地范围这么广,连个小小的正咏派也来拦我们,那我们特意避开就没什么用了。我觉得不如还照着原来的路走,有些人不敢拦就自然散去,敢拦的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找不找得到?” “话说,你们到底是把秘籍藏在哪里了?”柳宿问道。 “这个嘛。”薛采薇暧昧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把手伸到了胸部的位置,鼓捣了一会儿,拿出了那本秘籍。 你们狠!柳宿回过头打算谴责一下卫风眠,却看到他掩饰般地拿起水壶喝水,然后被呛到,或许还有些尴尬地缘故,脸红着使劲咳。 薛采薇看着柳宿突然愣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柳师兄,这本秘籍你先拿着吧,刚才那只是权宜之计,总放在我这儿,怕也不安全。” 柳宿点点头,示意卫风眠帮他收好。 卫风眠故作镇静的“嗯”了一声,装作不知道这本秘籍曾被藏在什么地方,一本正经地放在包袱了,转身走了。 “喂,回神了。”薛采薇皱皱眉“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证明宁中则的诅咒成真了吗?” 柳宿的神色还是有些迷茫,眼光依然盯着卫风眠:“古灵,你有没有觉得卫风眠,很像一个人?” “像谁?” “像,严严。” “二表哥?” 柳宿觉得卫风眠像刘严,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从一开始,对他有些讨好的态度,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神态,到脸红害羞的样子,都能找到刘严的影子。尤其是昨天晚上,他还梦到了他这个弟弟,小时候的刘严跟长大了一点也不一样,圆滚滚的,眼睛大到被肥肥的肉都挤不住,理了个西瓜太郎的卖萌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声声地叫哥。 哥,你去哪儿啊? 哥,你吃不吃? 哥,你等等我。 对,梦里的那个缩小版的刘严还跟他说“哥,你等等我。”那么他呢?他等弟弟了吗? 想到这,柳宿怕冷一般打了个哆嗦。 薛采薇没发现,还在眉飞色舞地数着:“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还真是挺像的,第一,脾气都很温和,性格都温柔。第二,能力都很强,全能式的天才。第三,长得都很好看,不过卫风眠还是偏俊美,二表哥是阳光少年。对了,还有第四条,他们都有个比之次一等的哥哥,不过一个是师兄,一个是亲哥哥。” “喂喂,不用这么说吧。”柳宿有些郁闷了。 “其实说来,你这个爱在文中设置一个跟自己笔名同名的配角,不会就是自卑心理演化的怪癖吧。” “哪有?”柳宿立即反驳。 “就有就有,还有你喜欢正太,你这么个宅男那么喜欢正太本来就不正常,如果说是因为怀念自己弟弟小时候听话可爱的样子就说得通了。” “你脑补得太严重了吧。” “那么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起这么话题,不会是想家了吧?” “我……”柳宿微微迟疑。 这么大的人说想家还是不至于,但是确实很担心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亲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态,是死是活,自己的父母知不知道他们儿子的灵魂已经在另一个次元了,还有刘严,自己的弟弟,现在过得好不好。 薛采薇突然之间眼睛有些红红的:“警告你啊,不要跟我这么聊,我会哭的。” 柳宿心里一疼,立即握住了薛采薇的手,轻声安慰:“好好,我不说了。你总能回去的,你看,那个诅咒里,也没有提到你,只有我啊。你不会有事儿的,你一定会回去的。” 古灵,你一定会回去的,你还那么喜欢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也那么喜欢你。而对我来说,回去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尴尬。 10.野店夜战简称野战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准确的说连个人毛都没有看到。 柳宿也不禁怀疑,是不是左洋在骗他们,这个消息还算是秘密的,而他们也比预想的要安全? 终于到了一个小乡村,众人打算休息一夜,明天早早地去镇上,就能买到马匹,加快速度赶到少林。 顺着灯火的方向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家野店。 “各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听到这么熟悉到烂大街的询问,柳宿还是不得不吐槽,都这么晚了,普通人都不会赶路了吧,吐槽归吐槽,柳宿还是极配合地对这句餐饮酒店行业的标准问候语表示回应。 “先给我们弄点吃的,再准备四个房间。” “好嘞。”该小二极有小二风范地回答,然后风一样地飘走了。 还没等这四个人屁股坐热,就听到又有两个人推门进来。 柳宿往门外看,是一个少女扶着一个老汉,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嫩如初花,老汉却是龙钟之态,都是衣衫朴素,不很富足。 来了来了,百闻尚未一件的卖唱女惨被调戏,俊侠客仗义出手的戏码终于来了。 柳宿满脸兴奋地打量了周围一圈,想看看到底谁是一脸恶霸相,再考虑考虑自己要不要当这个救美英雄。 “各位老少爷们,姑娘大姐,我们爷俩初来此地,身上银钱渐少,无奈之下,只能觍颜出来,讨些钱物,充做回乡之用。”没想到先说话的竟然是这个小姑娘,这样江湖习气的话在她嘴里丝毫没有粗俗之感,只让人听来感觉大方直爽。 柳宿竖起耳朵听着,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来说第一句“来段十八摸听听~~~”。 “小女子不才,会一些微末伎俩,当众献丑了。”那小姑娘也不推不让,就表演起来。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段红色丝带,色泽艳丽,布料轻盈,皓腕轻抖,那丝带就竖了起来,她拿另一只手一点,那丝带的一端就绵软下来,她再拿那只手一碰,丝带就自己动作起来,就这么双手交换动作,丝带竟然自己打结组成了一朵花。 那双手是纤纤素素,那朵花是尽态极妍,相互映衬着,怎么看怎么和谐美丽。 小女孩一鞠躬,口中清清脆脆地说:“我这一手叫红线开花,说的是红线本无意,为君自开花。” 一时间,这店里的人都看痴了。 柳宿反应过来就想鼓掌,可是一伸手就感觉被卫风眠死死地拽住。 只见卫风眠神色紧张,咬着牙说:“不要轻举妄动,那女孩根本不是杂耍,她用的是内功,能控制到这么细致这么自如的地步,定然是江湖中的大人物。” 柳宿心下一惊,那女孩已走到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大哥哥,我演的好不好?” “好……” “那大哥哥赏我点东西吧。” “你要,什么?” “大哥哥放心,我不贪心,只是大哥哥把那本宝贝的书借我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是那本秘籍?其实那本所谓的幻真宝典真的是本渣到爆的烂书!怎么人人都来争抢? 作为本次元唯一的知情者,柳宿真想大吼几声,这本书真的没用啊,不要来抢了啊。 这会儿,柳宿就只能战战兢兢地说:“小妹妹,哥哥手里真的没有你要的东西。” 小姑娘把脸一沉,拿手指抵住柳宿的嘴唇:“哥哥你不乖哦,你这么撒谎,我可不开心。” 柳宿只感觉着女孩的手冰凉的像死人,被她碰过的地方就像是被毒蛇亲吻过一样战栗,小姑娘的手指往下延伸就像情人间的爱抚一样缓慢地移动到柳宿的脖子间,手势一变,就要抓住。 柳宿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却是连动都不敢动,只感觉身后有个人拎着自己的衣领,瞬间避开了那女孩的攻击。 卫风眠把柳宿拽到身后,立刻拔出剑开始迎击,小姑娘咯咯一笑,反倒迎了上去,手中的花朵重新化为丝带,不过此时,丝带仿佛有了坚硬的内核,在这女孩手上舞得迅疾如风。 这边秦鹤鸣没有犹豫,就去攻击那个老人,那老人的身手却是丝毫不弱,进攻之间全靠刚硬的拳法。 一时间,桌椅摆设都被打斗的动作摧毁得粉碎,菜肴酒肉撒了一地,本就不多的客人更是早早地就逃了干净。 柳宿只觉得手脚冰凉,作为男生肯定玩过枪战游戏,作为写手也写过虐杀场面,但是虚拟创作和亲眼所见毕竟有所不同。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正在发斗。他这这一刻才感觉到这个世界,分外真实。 薛采薇神色变换,咬了咬牙,冲进了战局,和秦鹤鸣一起对战那个老人。 柳宿脸色惨白,但也毅然决然地抽出了腰间的剑,靠着本能的指引使出青桐剑法,和卫风眠一左一右夹击那个小女孩。 突然卫风眠往左一撤想引那女孩攻向左方,女孩却没有中计,挑了挑眉,丝带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绵延过去就要缠住柳宿的脖子,卫风眠心中焦急,硬生生地撤去了自己的攻势,就要去为卫风眠挡下这次攻击。 柳宿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子就被人往后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躺在怀里的却是自己的师弟。 “风眠……”柳宿惊恐的看着卫风眠脖颈下锁骨处被划出的一条长长深深的伤口,伸手就去捂那依旧流个不停的血,自己的手立即被染成血红,他看着手上的鲜血,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这个世界是真的啊。 真的会死人,真的会伤人,真的会流血,手也真实地在发抖。 在他这愣住的一瞬间,小女孩已经发动下一轮进攻。 卫风眠打起精神就要重新站在柳宿面前,柳宿心一横就要往前挡,没想到卫风眠力气这么大,死死地拦着他,头一侧在他耳边说:“师兄,刺她的左胸。” 原来刚才那一个站位,已是挡住了柳宿的半身,正好把那女孩的左边暴露在柳宿的视线下,柳宿没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地狠狠刺了下去。 女孩的左胸绽开了一个血洞,同时卫风眠的右肩也被那金丝穿成红锦包裹的丝带穿了个透。 而在那一边,战局已经分明,老人拳法虽刚强,但到底是空手白刃,也有破绽,在秦鹤鸣和薛采薇的紧密配合下还是被制服了。 秦鹤鸣和薛采薇身上虽然也有伤,但并不碍事。 柳宿正在头脑发懵,手脚冰凉的时候,卫风眠回过头来,一点也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竟然还微微笑着说:“师兄,做得好。” “你,没事儿吧。”到底是被自己拖了后腿受的伤,柳宿心中很愧疚,说起话来也就底气不足。 “没事。”卫风眠捧起柳宿低着的头,“师兄,你看,都是小伤,过几天就养好了。” 小伤个毛啊。当我眼瞎看不见血还在流吗? 柳宿心里大吼着,可是看着卫风眠的笑脸不敢说出口,只是心里酸酸的,眼眶就有些红红的。 “师兄,你不要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啊,受伤的是我。”卫风眠顺手就捏了一把柳宿脸上的肉,嗯,手感真好,看着白也就算了,摸起来还这么滑。“你看你难受的,不要自责了,不怪你,都怪这群妄想抢夺秘籍的人。真的不怪你。” 然后卫风眠突然转身,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但眼睛里却全是漠然和杀意:“金刚拳窦德中,害我师兄这么难过,是不是应该怪你?” “呵呵,原来你还认得我。”窦德中被伤到了肺部,只是强忍着咳嗽,说话已见疲态。 卫风眠却是一脸漠然:“认识你?你以为窦德中这个名字在江湖很响亮吗?我知道你,不过是因为天下人都知道窦德中是红线女康纤灵的一条狗,康纤灵走到哪里,窦德中就跟到哪里,连条狗链都用不着。” 窦德中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柳宿这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红线女康纤灵本是正派女侠,却恋上了魔教教主,为了心上人斩断了一切前途,最后的结果却是利用之后的弃若敝履,从此武功走玄奇一派,把自己的青锋剑丢了,改用红丝,一次走火入魔,身形容貌年轻到十四岁,再也无法改变。 金刚拳窦德中是康纤灵的师兄,一心苦恋,在康纤灵感情受挫后,本想雪中送炭,却没料到此时的康纤灵已是邪性难改,为了改变自己的外表,竟拿窦德中做引子来练功,没想到自己没有年轻,反而把窦德中折磨得如同七老八十的老人,窦德中却丝毫不怨恨她,只是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你来告诉我,你和康纤灵是怎么知道我们身负秘籍的?”看着窦德中默然不应,卫风眠的笑容越发冰冷。 “我……”窦德中刚要回话,却听见角落中传来了拍巴掌的声音,一下,两下,清晰明了,到了第三下,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根金针,迅速插入窦德中的脑门,窦德中还没说完这句话就死了。 四个人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不仅没有逃避祸患,反而隐秘了气息静静观望,想必来者不善。 四人慢慢地聚在一起,又打起精神盯着角落里的动向。角落里那人好像还没有体会到气氛的紧张,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在柜台上仅存的一盏油灯下毫无顾忌地亮了相。 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山羊胡须,穿着褐色布衣,倒像个教书先生。 “小朋友,这个男的显然对这个女的用情颇深,这女的去了,他就只想一死追随,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不是阻挠人家阴间相聚吗?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我杀了他,替他了了心愿,这才做好人,大大的好人。”这小老头的声音艰涩难听,却偏要说这么多话,听着像是指甲刮在木桩上,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卫风眠感觉头脑有些晕眩,但还是一步当先,强撑着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我啊。”小老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撅着嘴,面色不愉地说:“听你认识他们两个人,只当你们是有见识的,没想到却不认识我,我真是高看你了。要不你再看看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柳宿却真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是不是原文中真的写过这么一个人物,看着他这副老顽童的卖萌样儿,再联想到刚才话都没说一句就能三根金针要人性命,只觉得一阵骨寒,咬着牙说道:“不认识你也没什么打紧,只是你这等恶人,见过你一面之后,从此记下,在江湖上躲着你走,才是有见识。” “你说什么?”那个老头却是自己跳起脚来,“小小顽童,在我面前放肆,看老爷子我怎么教你说人话。” 话未说完,就从宽大的袍袖中拿出三根针,也不着急,斜着眼看着柳宿,比了比架势,顷刻间便要柳宿毙命。 就在柳宿躲闪不及的时候,卫风眠却冷冷地开口:“你个老头儿,说话狗屁不通,脑袋混乱不堪,还在这里跟小爷饶舌,看你这副丑陋不堪的样子,拿你的舌头来下酒我都嫌恶心。” 老头儿脸色一沉,在大家还没看清他的动作的时候,三根金针已经向卫风眠飞来,好在卫风眠早有准备,知道自己一言既出,对方肯定怒击而来,及时往右后方一躲,还是挡在了柳宿身前,但由于才受了伤,行动不便,那三根针还是插在了他的左肩上,穿肉而过,血丝登时喷溅出来。 薛采薇忍不住“啊”了一声。柳宿也吓坏了,扯下自己的袍袖就飞快地帮卫风眠简单包扎起来。 那老头一击不中,又拿出三根金针,看到这副兄弟情深的情节,眼珠一转,嘿嘿一笑,神色暧昧地说:“好小子,我算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口气那么臭,说话那么难听,不过是想激怒我来把矛头转向你。你这份心思比那窦德中也不遑多让啦。” 他看着柳宿一脸心痛地只顾捂着卫风眠的伤口,一点也注意自己说什么,仿佛更开心了,嘴咧得大大的,难看得很:“你心里想什么大概还不敢说,我偏不给你戳破,看你难受,看你挠心,看你求不得。” 卫风眠只觉得血液在缓慢地流失,还想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流走了,正在这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回过头却看到了柳宿关切的脸。 不能倒下,眼前这个人并不比红线女好对付,师兄在身后,不能倒下。 一思至此,卫风眠温雅一笑:“我想到了,善使金针,每次出手前必须拍三下手,以此等怪癖闻名江湖的只有一个人,步燕坊的公孙步燕。” “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叫怪癖,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公孙步燕摇摇头,已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姿态,“你可知我为何要拍三下手?只因三这个数字是极好极妙的。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这里面的玄妙你却要好好体会。” “哈哈哈。”卫风眠突然大笑,却用力过度险些倒下去,只是歪身,柳宿就连忙把他扶起来,干脆半抱着。 卫风眠喘了口气,继续说:“果然是好学问,你知道江湖人都夸你什么吗?” “夸我什么?”公孙步燕立刻兴致高昂,好像等不及要听别人怎么夸自己。 “江湖人夸你,博闻强识……”看着公孙步燕侧耳听着,卫风眠却是声音越来越小。 “博闻强识,然后呢?”不自觉间,公孙步燕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卫风眠突然出手,放下手时,公孙步燕的额头上已是插入了一根金针,和窦德中金针贯脑的部位几乎一样。 原来他刚才假装跌倒,却是去拾这枚金针。公孙步燕自觉自己用金针天下第一,觉得他们只会用剑,自己在距离较大的情况下不会身陷险地,却料不到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金针下。 卫风眠笑着说完这句话:“江湖人夸你,博闻强识,但到底读成了书呆子,蠢笨可欺。” 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柳宿他们连忙叫,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11.腹黑科普武林知识 等到卫风眠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两天后,虽然头晕脑眩,身上疼,但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师兄还是让他觉得受的一切伤痛都值了。 柳宿是标准的江南人士的长相,温润士子的气度,皮肤白皙,五官秀气,这会儿趴在床边,侧脸看过来只能觉得连线条都值得赞美一番,黑长的头发铺散开来,与白嫩的脸蛋一对比,有一种黑白分明的漂亮。 正在卫风眠感叹师兄就连睡着的时候,都这么宁静安然的时候,柳宿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醒了。 “师兄,早啊。” 看着主角醒来了,柳宿立即问东问西看左看右地检查卫风眠的伤势,最后确认了主角大人健康强壮之后,才松了口气,颇为诱人地抚了抚胸口:“你当时干干脆脆地晕倒了,却留下我们吓个半死。” 这种被拯救的人民群众无情责备拯救人民的正义英雄的行为,都应该被定义为忘恩负义。 可是卫风眠却有一种自家师兄撒娇埋怨的微妙错觉,立即心悦臣服地表示道歉:“是是是,我不应该当时吓你们。” 所以这是一个厚脸皮一个脑补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谁也管不着啊。 “秦师兄和薛师妹呢?他们去哪里了?” “说是去打听内部消息,扫听江湖内幕去了,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谁知道他们又蹿到什么地方去了。” 卫风眠皱皱眉:“现在外面的情形对我们来说,到底是不安全,还是及早把他们叫回来吧。我们快点到少林,也好早点把这本秘籍交给别人。” 话说到这儿,柳宿就有些踌躇了,但是看看师弟身上的伤,自忖这也算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了,还有什么不能交心的呢? “风眠……” “嗯?”卫风眠扬起大大的笑脸,师兄叫自己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动听~~ “其实,那本秘籍真的没用。”柳宿摆出一副赌咒发誓的样子,“虽然我真的不能说我是从何得知的,但那本秘籍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一点用处也没有?师兄是说这本秘籍是假的。” “真的倒是真的。” “那就是上面的武功邪性狠辣,会伤人害己。”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能说啊。” 真的不能说啊,这种事情说出来,会被人当做疯子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这不是一本秘籍,这是一本网游攻略。 这件事说起来,还算是挺坑爹的,其奥之所以会成为柳宿笔下最牛的人物,不过是因为其奥的故事是一本网游小说,而所谓成功之道的幻真宝典不过是主角的攻略秘籍。 所以那本幻真宝典充其量写着一些攻略妹子的步骤,主线任务的发展,就算这本秘籍被大家用各种办法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不会被看懂。 “我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你要相信我啊。”柳宿一脸纠结。 卫风眠又把师兄脑补成受气小媳妇,不禁心情大好:“好了,知道了,别再皱眉头了,我相信你。可是就算我相信你,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 “告诉大家,这本秘籍本身就是个渣,让大家不要再争了啊。” 卫风眠看着柳宿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禁苦笑:“师兄,先不说是不是会有人肯相信你的这一套说辞,就算天下人都相信,你以为这还是一本秘籍的事情吗?” “怎么说?” “这个道理说来也简单也复杂,不如师兄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就这么哄着,柳宿就挨着卫风眠坐下来,卫风眠顺理成章地以虚弱为名靠着柳宿的肩,以兄弟情之名握着柳宿的手,以及其自然的态度直勾勾地盯着柳宿的脸,心里蜜一样地甜。 “师兄,可曾想过为何武林正派隔一段时间就要口口声声喊着要歼灭魔教,严惩恶徒?是真的为了所谓的武林正道,天地公理吗?” 难道不是吗?我的小说从来都是这么写的啊。 卫风眠无奈摇头,手掌伸展不动声色地摸搓着师兄的手,一面又一本正经地继续解释:“至少在我看来,并非全然为此。或许有维护武林秩序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下面三点原因。” “什么原因?”柳宿听得入迷,忍不住就出口发问。 嗯,皮肤很滑,真的很滑。 “第一,武林人士看起来英姿勃发,风光无限,但也不是饮晨露食长风的仙人,吃穿出行,哪一样不需要钱,立派收徒有些钱,百姓尊崇有些钱,但这些远远不够,你让大侠们去干些劫富济贫的事情倒是可以,让他们挣一份劳苦营生却是死都不肯。所以武林人士也是缺钱的。但被正派唾弃,为百姓惧怕的魔教就不会有这种方便,只能自己解决自己的花费,开店面,做买卖,左平山的金矿就是魔教副教主的,而许多镇市上都有魔教开设的青楼楚馆,他们索性也不图好名声,倒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赚这个皮肉钱。” 柳宿听得都呆了,这还是魔教吗,这不是巨头企业商业帝国吗? 开探矿产也就算了,青楼都开连锁,这么具有商业头脑的魔教,我给你们跪了。 柳宿的心思还在话上,卫风眠的心思……嗯,手都这么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第二,武林正派这么同仇敌忾,跃跃欲试要和魔教打一仗,还是为了战场中立功勋,战后再排位。当今武林,以少林,武当两家独大,剩下的却只有五派三门十六帮,最为有名。我们师父淡泊名利,所以青桐派排不上名号,这几天遇见的这几个人,左洋的正咏派,还有公孙步燕的步燕坊,也都不算在其内,不过我们的师叔郭横门前辈的横门却是在三门里面的。除了这几个榜上有名的门派,剩下的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位置调换,自己一步登天,可是想要论资排辈,就要看实力,看功绩。就像那将门子弟想要封官封爵,就劝皇上远征边疆,平叛边患,哪有那么多的仗要打,不过是有人想要打,便找各种理由也要打起来。” 柳宿心中的震惊啊,自己这儿子的智商真是…… 卫风眠……不知道挠挠掌心,师兄会有什么反应。 “这第三,却是为了排解仇恨,祸水旁引,都是江湖里的人,整天拿刀拿枪,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你家的儿子打了我家的儿子,你家的弟子损了我派的威名,这种事儿太多,聪明点的不想算这笔糊涂仗,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把事情都推倒魔教身上,受损害的呢,也不敢扯破脸皮,也推倒魔教身上。正派中都是自己人,同气连技,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魔教就不同了,大可以顺理成章地喊打喊杀,发泄怒火。魔教就是正派恩怨的一个排污口,没了他,正派的好多恩怨都不知道要推倒谁身上。” 我去!不是吧,魔教还专注背黑锅几十年啊。 柳宿被这种逆向思维的解读镇住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卫风眠的眼神越发尊敬,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被吃了豆腐。 吃豆腐吃得相当满意的主角笑得很灿烂:“所以啊,问题不是这本秘籍本身,而是这本秘籍是魔教的关系,大家争来争去只是个前奏,为的是后面正邪对战的高朝。你把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把你当疯子,或者魔教奸细,其实却一个人都救不了。” “怎么会这样呢?”柳宿心情有些低落。 “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我倒很同情理解魔教,不过是武功招式和行事作风方面略显邪性,就被武林正派利用至此,也算是委屈之极了。” 虽然柳宿知道现在的剧情和人物性格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但是看到原文中那个誓要管尽天下不平事,扫尽天下邪派人的英雄主角现在却对着所谓的魔教心怀理解和悲悯,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啊。 卫风眠看柳宿神色不对,立即解释道:“我知道魔教就是魔教,到底做过一些行若狗彘的恶毒事情,虽然心中有些可怜他们,但不会被他们所蛊惑,师兄放心。” “我放心,放心。” 就你这城府心机,三个我也斗不过你啊,我当然放心。 在这夕阳西下的浪漫时候,脑补帝看着师兄委顿的神情,低落的情绪,心生怜惜,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 柳宿陪着说了会儿话,又小心伺候着吃了晚饭,可是还是没等到那两个号称要去进行信息搜索的人回来,不禁有些心焦。 再加上卫风眠一直在旁边担心二人的安全,柳宿想了想决定带着伤患出去一起找人。 12.说好的美人呢? 夜市繁华,街灯如星,小店鳞次栉比,叫卖此起彼伏。 怎么找人啊?这个情形不亚于国庆长假去看八达岭,看的不是长城是人头啊。 柳宿本来想扶着卫风眠,被坚定否决了。 开玩笑!本来就不是伤筋动骨,皮开肉绽看着恐怖,但并不妨碍行动,更何况,何况已经把自己摆在某种位置的某人怎么能忍受被师兄小心扶着,而自己一脸娇柔病态啊! 所以现在,两个人就只是拉着对方,举步维艰地在路上走。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感觉所有的人都上街了?”被挤得喘不过来气的柳宿艰难地问。 “今天是游灯节,是个小节日,应该在河边放灯。但是现在这人多得出奇,恐怕不因为这个小节日那么简单。”卫风眠笑着答道,然后相当坦然地捏了捏柳宿的手,“师兄,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两个人就这么随着人潮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地方。 高楼大屋,花团锦簇,上面的牌匾写着四个飘逸的大字:知秋雅叙。 这是什么地方?我写过这个地方吗? 门口迎宾的姑娘却是质量很高,盘儿靓条儿顺气质好,身子妖娆地一行礼,掩口笑道:“今天我们知秋雅叙选花魁,两位公子不进来瞧瞧?” 怨不得街上人这么多,如此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肯定会引来僵尸粉们的集体围观。 柳宿听见这个邀请,脸上就有些发热,不好意思使劲往里面瞧,但是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卫风眠却是满脸不乐意,就想赶紧把师兄拽回来。 柳宿心里正打鼓,一错眼却看见熟悉的两个身影。 原来他们到这里来了。 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师兄,等等。” 柳宿没有停步,而是向着薛采薇的方向挤过去。 薛姑娘正眉飞色舞两眼冒光地左右张望:“我还当的这个镇子这么小,必定没有什么繁华勾栏,还想我什么时候能见识到小倌名妓,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 “薛采薇,你就是到这个地方来打探消息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质问的语句,弥漫的杀意,薛采薇打了个哆嗦,慢慢地转过头去,就想软软地叫一句大表哥,乖乖求饶,看到柳宿身后的卫风眠,就硬生生地把大表哥三个字咽下,怯怯地叫了句“师兄。” 柳宿却全然进入了状态,本来他就宠这个小表妹,虽说不太亲近,但到底还是有个哥哥的意识,古灵精怪就由她去,任性卖乖就多纵容,可是一个小姑娘,还兴致冲冲地来这种风月场,就有点超过他的底线了。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柳宿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 完全不管薛采薇怎么给他使眼色,柳宿就开始训她,这一顿训的是天昏地暗,不仅薛采薇惊诧于自己表哥的爆发,连卫风眠都一脸不可置信,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说到口干舌燥,柳宿终于完成了一阶段的思想教育,总结陈词道:“你不要找太多借口,长辈不在这儿,我必须管你,所以,你现在知不知道到底错到了哪里?” 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发现周围竟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众人都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三个人,有人是觉得在妓院里骂人家青楼不好纯粹是找打,有人是感慨于这个话痨男的逆天口才,有人则是看热闹,还有人是觉得大家都安静了,所以自己也跟着安静下来。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柳宿身上。 柳宿有点畏缩,侧头问卫风眠:“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吗?” 卫风眠摸了摸鼻子,也不好直接撒谎,就委婉地说:“其实,也不是,很大。” 正在柳宿纠结着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的时候,听见自楼上传来的一阵鼓掌声。 “说得好,说得妙啊,可是仁兄在青楼里骂妓女,不是直接打人家的脸吗?” 这声音悠缓温和,倒有点米酒的味道轻暖醉人。 不过这一句话在这寂静中好歹起到了打破大家尴尬处境的目的。 柳宿抬头向楼上看去,只见在二楼西侧的栏杆上垂下一只拿着白玉酒壶的手。很少有人一双手就能长得这么夺人心魄,跟那白玉酒壶相映成辉,更显得肌肤盈润,线条优美。 柳宿看得竟有些痴了,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上面的,倒没人再去管刚才的话痨男。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正派人士,清高得很,实在看不起我们这些脂粉之辈,大可以出去跳着脚骂我们,何苦到主人家里去骂主人?” 这声音拖着调子,绵绵软软的,但显然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清冷的味道。 听他自称“脂粉之辈”,众人心中暗忖,这位到底是知秋雅叙里的哪个小倌,光声音就这么挠人?凤楼?不对,凤楼的声音甜腻可人哪有这么疏离的挑逗?小谢?像,但是绝对缺少这份从容气度。 楼上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中的白玉酒壶,这白玉壶晃啊晃,晃得众人凝神屏息,都分不出神来思考这位的身分。 “公子怎么不说话?是连只言片语也格外吝惜,还是怕尊口一开就屈尊降贵到和我们这些风月场的人归为一流了?也罢,公子不说话,我下去找您,可好?”这微带幽怨的话一说完,那只手就抽回去了。 众人的目光连忙移到楼梯口,等着这位光凭声音和一只手就能完胜许多美人的绝色出来。 先是玄色的衣角,然后是挺拔的身材,最后是脸。看到最后,众人已经从张大嘴的状态变为掉下巴的惊悚。 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到看不清真实面目的人,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怒喊,喂喂,说好的美人呢? 眼前这个人,不知涂了几斤的粉,脸抹得死白死白的,偏偏还有两坨腮红,抹在这颧骨的位置,再加上比眼睛还浓重的眼影,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刚才出声说话的,是哪一位公子?” 虽然声音还是一样动听,但大家都无法再自我安慰了,众人很有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 柳宿终于从迷蒙的状态中惊醒,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是我。” “哦?”这只人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一把折扇,轻轻展开,故作风骚地开始摇,摇啊摇,不看脸,还真是风情尽展啊。“那你来说说,凭什么口出狂言,对我们大加折辱?” 众人心中:喂喂,什么我们啊,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出来卖的! 柳宿一听这话,暗叫不好,刚才一着急,把那些仁义道德的大话空话都说出来了,自古是当着矮人不说短话,这下好了吧,人家正主出来讨说法了。 柳宿一寻思,这样不行,他还得把这话圆回来。本来那些话就是他教育薛采薇的,是对小姑娘说的,其实作为起点种马男,他怎么可能会对青楼这种男人一生最向往的温柔乡反感呢。他想再圆回来却也容易。 柳宿一抬手,却是优雅淡定地行了个礼:“兄台,切莫动怒,方才那话是我来劝解我师妹的,不想无意中却伤了兄台的面子,在下斗胆讨个原谅。” 人妖君挑挑眉,额头上的粉簌簌往下落,但还是不置可否。 柳宿咬个咬牙,决定往死里夸:“其实,我一向对勾栏教坊中人分外尊敬,心中认为这风月场中的人才算是世间第一行善事的风流人。” “哦?怎么说?”人妖君又挑眉,又一阵粉。 少年,逆袭吧,该出手时就出手,再不出手横着走。 柳宿一想明白,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有人长把女子比作花,可这世间的花大多是凡品,受礼教束缚,受名教管制,三从四德,纲常伦理,硬生生的把花修剪成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规规矩矩,一样的拘谨小心。但青楼女子不同,她们不用在乎这些上位者的要求,林端绿雪,水际红霞,墙角青梅,各有风姿,各有韵味,真是解救我们男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尤物。曾有话云:“老天生妾非无意,留取风流作话头。这世间所有的风流共十斗,九斗都在勾栏院中,天下其他女子共分一斗。” “哈哈,好一个‘留取风流作话头’,不得不说,你这一番说辞还真是让我怒气全消。”人妖君终于笑了,可以看出脸颊两侧的粉都虬结起来,形成一道一道的纹路。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而已。”柳宿开始顺杆爬。 “不过,还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否则我们也显得太好说话了。” 柳宿懵了,话说道这份上了,还不行啊?那大哥你要啥,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柳宿看了看对面这人,觉得这是个还算好骗的二货,有点卖弄风雅的势头,不如给他个风骚的彩头,看看能不能称了他的心。 “当然,当然,我出言不逊,原该自罚,但是没得弄些金银俗物来污了姐妹们的眼睛,不如我写一首诗,当做赔礼,不知可好?” 那人妖果然是二货,竟然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所以这真的是个单纯的文学少年吗?柳宿暗暗汗了一把。 铺好白宣,研好浓墨,柳宿略皱了皱眉头,就决定仗着自己来自异次元的优势,化用以为现代女作家的诗来应付过去。 一边写,他口中一边朗声说道:“青楼女子爱人,深耻于落花随流水,飞絮依爱人,重知己,随心意,这才是真正的爱人,不是寻常女子的藤萝附树,嫁汉穿衣,而是心意相通,平等相待。” 众人一边听他说着这本来荒唐之极偏就挑不出错的歪理,一边看他潇洒疾书,好在柳宿古文功底不错,写字自成一派,但也算俊秀漂亮。 写完还在最底下的空白处,随笔点染画成一叶数花。 大家一起凑头往前看,发现是一首不算短的五言。 藤萝自托辞 君当作橡树,我当为木棉。 我若思恋君,定不做女萝。 攀君上高位,失君无所托。 我若思恋君,定不做黄莺。 傍君枝干立,娇鸣卖风情。 我若思恋君,定不做泉源。 维诉脉脉情,无与比君肩。 我若思恋君,当作一木棉。 云里叶相触,泥中根缠连。 与君担风雨,不犋雷霹雳。 同君赏春蔼,笑看岚虹霓。 我若思恋君,定不相分离。 忧君双眉蹙,喜君笑迷离。 定不负此心,终生相傍依。 看完之后,大家一时无言,主要是被这种先锋式的自由恋爱,男女平等的思想镇住了。 柳宿得意洋洋地睥睨众人。瞧吧,使劲瞧吧,这首诗的立意我看你们能瞧出什么问题来。 只有薛采薇看了两遍,恍然大悟,眼神复杂地看着柳宿。 可恨在场实在没有舒婷老师的读者,否则就会像这位薛采薇同学一样在心里吐槽,你妹,这不就是《致橡树》吗? “不知这首诗作为赔礼,阁下觉得可还相称?”柳宿使劲得瑟。 人妖君却已是星星眼,说实话,能从这么逆天的妆容中看出对方星星眼也真是不容易。 “这首诗,是你即兴所做?” “兄台不是亲眼所见吗?”这货果然吹牛不打草稿。 “定不负此心,终生相傍依。”人妖君沉吟地念着,神色中显示粗痴迷的征兆,“好文采,好立意。我娘常告诉我,一心人最珍贵,长相守最难得。” 这……你确定你娘不是女文青吗? “阁下果然很懂这首诗,送给阁下,倒也不负我这锦口绣心。”柳宿捧了对方一把又夸了自己,总算还是没忘正事儿,“天色不早,我们一行人明早还有要事要办,虽然与兄台一见如故,但也不得不告辞,日后若是有缘,尚有相见之日。” 说完,拽着薛采薇就要溜。 “等等。” 柳宿回头看着对方,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和不淡定。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人妖君的腮红好像更红更大了。 柳宿想了想,还是谨慎为妙,就回道:“我姓胡,叫胡舒宝,大家都叫我阿宝,人称霸气侧路妇女之友小卫士。兄台,天真的很晚了,后会有期。”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后面再有人叫住他。 “胡舒宝,阿宝。”人妖不自觉地笑了笑,那掉落的粉下面好像露出一块白皙的皮肤,“真是好……奇怪的名字啊。”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出一个凶悍女人的咆哮:“上官月出,你又拿我的化妆品!!!” 13.月下美人来 “知不知道错?” “知道了!” “还敢不敢再犯?” “敢!” “什么?” “口误,师兄,是口误!不要揪我耳朵,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师兄,算了吧,采薇她已经知错了。”卫风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师兄,求你,采薇知错了。”秦鹤鸣说话还是简约风。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知道吗?你们这是娇惯溺爱知道吗?”柳宿火还没发尽,又转头对着两个无辜的围观群众发泄。 其实柳宿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就好像当时的脾气不受自己的控制,脑袋一下子空了,只想把这个小丫头好好教训一番。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 薛采薇咬着嘴唇,轻轻地拉着柳宿的衣角,那样子真是谁见谁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薛采薇的无耻卖萌下,柳宿终于偃旗息鼓,刀兵入库…… 在卫风眠多次表示自己没有事情的情况下,四个人觉得还是尽快赶路为好,在野店的那一战虽说有惊无险,但还是让卫风眠受了伤,大家都有点心理阴影,不想再拿着这本烫手的秘籍。 “师父为什么不自己送呢?”薛采薇表示不解。 “最近正派反对魔教的声音又开始出现,师父必须留在青桐派静观其变。”卫风眠解释道。 柳宿却觉得不是这样的,徐子道留在青桐派,肯定是想翻阅典籍,好去找寻碧纹草,那个人恐怕等不了了。 四个人准备换马前行,但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小小的问题。 “师兄,你说你忘了怎么上马?”卫风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宿。 “对啊。”柳宿脸有些发烧,但还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太久没骑马了,所以忘了。” 这种理由,真是连知情人薛采薇也不能直视。 “没关系。”卫风眠笑得很开心,牵了一下马缰绳,抬腿潇洒地就上去了。 就在柳宿郁卒地想这铁定是在拉仇恨的时候,卫风眠伸出手来,一脸阳光地说:“没关系,师兄,我拉你上来。” 白骏马,蹄朝西,悠悠哉哉地驮着两兄弟,一个是种马文写手,一个却是脑补帝。 “师兄,靠着我,小心摔下去。” “这个,应该摔不下去吧。” “那可未必。师兄不是连上马都忘了嘛,难说还记不记得怎么骑马?”这声音不知是不是刻意压低,听着磁性动听,有种泉水流过石头,清风拂过松顶的感觉。 柳宿感觉卫风眠突然伸手横在他腰间往后一拉,回头看就看见卫风眠大大的笑脸仿佛就要贴上来了。 卫风眠也感觉两个人之间呼吸相闻,暧昧极了:“所以,师兄,你还是贴紧我,不要掉下去了。” 后方人员状态: 薛采薇:(眼冒红心)马背,奸情,少年们紧贴的身躯…… 秦鹤鸣:(眼神迷茫)师妹,你说什么? 粗略一算,离嵩山也只有也只有两日的路程,加上这天气晴朗得实在喜人,连大家赶路的速度都不由得慢下来了。 知道路程不远之后,柳宿不由地松了口气,三天前的那场争斗对他的影响远远超多自己的预计,这几日做噩梦,还会梦到那天的情节,不是卫风眠对他回头说“师兄,刺她左胸”,头却被红丝割断,就是薛采薇大叫着“表哥”,他却无力去救。 还有一个人,也经常在他的梦里出现,就像一个幻影,进入不了这个战局,只能在一旁悲哀地看着,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柳宿,低低地问:“哥,你为什么不等我?” 严严!柳宿猛然惊醒,就感觉自己头上一疼,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后面卫风眠闷哼一声。 “师兄,你睡醒了就好,干嘛这么用力撞我下巴?”卫风眠捂着下巴闷闷地说。 严严!柳宿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严严的影子,这里是郊外,这里是异次元,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他突然觉得有些冷,然后身子就下意识地缩起来。 “师兄。”看着柳宿突然缩成一团半依半靠在自己身前,卫风眠突然不知该怎么动作了,“师兄,还没睡醒吗?要不再靠着我睡一会儿。” 他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看柳宿没有反应,也不敢动身,只能一动不动任他这么靠着。 柳宿低着头,心里苦涩蔓延开来。 严严,哥没有不等你,哥一直在等你。哥现在继续做梦,你还来不来?这么想着,柳宿就渐渐地睡着了。 “师兄,师兄,到了清河镇了。”有柳宿贴在胸前,卫风眠也不敢下马,只能轻轻唤他。 不能醒,严严还没有来,他还没听我解释清楚,不能醒。 卫风眠看着自己又使劲缩起来的师兄,知道这是明显在装睡,挑了挑眉,一个打横就抱下去了。 后面的人员: 薛采薇:(星星眼)公主抱,好萌…… 秦鹤鸣:(皱皱眉)师妹,我也会。 有一个定律,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在小说里,住酒店的时候,剩余的房间永远会少于你需要的房间数量,通常少一间。 得知只有三间房的消息之后,卫风眠连停下来商量也没有就转身走向了其中一间。 “连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自己决定了吗?虽然很霸气,但是毕竟是我的表哥啊,这份贞操到底要不要我来扞卫一下呢?”薛采薇纠结地自言自语。 秦鹤鸣看了她一样,摇了摇头,放弃解读她的思想了。 这家客栈不算很大,好在离集市不近,晚上还算清净。 卫风眠抱着柳宿进了房间,把他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就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试着问。 但是柳宿还是没有回答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好像真的睡着了。 “是担心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吗?”卫风眠自顾自地猜,“难道是我们三个谁做错了什么惹师兄生气了?” 柳宿还是没有说话。 一般来说,柳宿是个绝对好脾气的人,对人热情有礼貌,连回短信都一定要是自己来说最后一句话,秉承着这种从不冷落别人的美德。 但是梦里严严的眼神,还有那句话却怎么也让他安静不下来,他急切地想再梦到严严,急切地想跟严严解释清楚,即使是在梦中。 “还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师兄压力太大了?”卫风眠看着眼前这个人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状态,心中升起一种想把他摇醒看他还怎么装下去的冲动,只是拼命忍住了。 是压力大吧,真的很大,到了这么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就算是那么欢脱的性格也不能不感到压力吧。 虽然那个世界,有他死都不想面对的东西,但是还是想回去吧,解释不清的事情可以受惩罚,补偿不了的东西可以受责难。 “师兄,你跟我说句话吧,我真的很担心。” 听到对方这么说,一向心软的柳宿无奈之下只能爬起来,情绪不高地嘟囔着:“你还真有耐心,我不理你,你也能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我没事,只是心情不太好。” 看他终于不再装睡,卫风眠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那个与世隔绝,冰冰冷冷的样子真是让他升起了一种以前那个师兄又回来了的恐惧。 “为什么不开心?”柳宿耷拉着眼皮,撇着嘴的郁闷样子却让他感觉很有趣,因此话语里就带了笑意。 柳宿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地看了一眼卫风眠:“说来我也算是你兄长,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你心心念念想着而且马上就要得到的东西毁了,你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什么心心念念记挂的东西?” “我这是假设,比如说绝世名剑啊,神秘剑谱啊,这些你们江湖人极其看重的东西。” 卫风眠眼睛中有亮光闪过,盯了他一会儿,却摇摇头,像是有话很想说但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谨慎措辞地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有件东西是我记挂多时的,天天想着,却得不到。” “对对对,就是这种,我把这个毁了,你会恨我一辈子吗?” 柳宿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极其期待他口中的答案。 “不会。” 这个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我不会恨你,老实说,我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会发生一件事,让我舍得恨你。” 柳宿听到后面觉察到对方话音不对,抬起头迷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卫风眠自知失言,冥思苦想改怎么圆下去,却觉得这话一说出就难以否认。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 “躲在房间里打情骂俏真是够了!柳宿,你少傲娇一点会死吗?” 窗外传来的这一声极其突兀,吓得房中的两人立即从相顾无言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卫风眠身形一动,飞身去猛推开窗户,那窗外确实站着一个人,已经不知道听墙角多久了。 窗外那人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玄色衣裙,衣饰极其简单朴素,但那周身的气场却让人小看不得,眉眼修长,带着点妖媚,在月光之下更显动人,美倒是极美,只是这笑容太不让人亲近,嘴角一侧轻轻翘起,看起来似笑非笑。 “你认识我师兄,你是谁?”卫风眠心情不佳,说话已带上恶狠狠的态度。 14.女神你好,女神再见 那女子仰头轻笑之后眨眨眼睛,而不是像普通女子那样以手掩口:“我倒是认识他,只是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 柳宿看着她,回忆着原书的人物和剧情,喜穿黑衣黑裙,而且还如此绝色的只有这一位,就微微困惑地问道:“满堂花醉三千客,客散月下美人来。难道你不是月下美人曲飞忆?” 曲飞忆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是,也不是。你这么说,却还是没认识我。” 这边的动静把隔壁的薛采薇和秦鹤鸣都引来了,等到薛采薇过来看到房间里多了个黑衣美女,也觉诧异。 曲飞忆却拍手道:“我昨天还听上官月出那个精分二货说,遇见几个有意思的人,一个是跳着脚要见识小倌名妓的小师妹,一个是能说会道还说自称为护舒宝的大师兄,那时候我就想到了,你们都来了。” 薛采薇目光有些涣散,然后恍然大悟道:“是你?” “是我。”曲飞忆笑意盈盈,“鸳鸳相报何时了。” 薛采薇眉飞色舞:“鸯在一边看热闹。” “耽美一如深似海。” “从此良知是路人。” 对完这几句词,两个人相视而笑,空气中传递的是找到同类的默契欢喜。 “最近过得可好?” “尚可。你呢?” “不错。” “你那边进程怎么样?” “顺利的很,呆萌受和腹黑攻,怎么看怎么完美。” “我的萌点从来就跟你不一样,我还是喜欢俊秀良善的宅男受,和狷狂邪魅的二货攻。”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货还蛮能勾搭人的,现在我们教那位正害单相思呢,天天对月发呆自言自语,我还当是谁这么大本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故人啊。”曲飞忆笑容冷清,“你说是不是啊,柳公子。” 众人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躲在床角的柳宿。 “都看我干什么?这两个女的我都不认识,她们说什么我也不明白,不要再看我了。”柳宿已经欲哭无泪了,只想和这两只耽美狼赶快撇清关系。 薛采薇立刻咆哮教主附体,上前抱着柳宿猛摇:“师兄,我猜对了,她真的来了。” 好吧,好吧,那个黑衣服的可以装不认识,但面前这个还是自己表妹。 柳宿打起精神,无奈的看了一眼曲飞忆:“女神,你好。我是柳宿,仰慕你很久了。” 曲飞忆一笑展颜,媚意尽生:“柳公子,你好。我是谁,你知道,我也意银你很久了。” “不敢,不敢。”柳宿只觉得自己的魂魄现在已经迷离到飘渺了,说话都不在状态,“只是没想到你成了魔教副教主,你都这么大的腕儿了,跑来找我们这些小透明玩什么?” 曲飞忆斜眼看他:“你问我?要不是你勾搭了我们教主,我又碰巧认识这个叫护舒宝的人,能被派到这个地方来替教主追汉子吗?” “啊?” “啊什么?我们教主还有情诗要念给你听呢。” 曲飞忆站直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像传旨的太监,满眼都是“快快跪下听宣”的霸气。 “一日不见就想你,两日不见更想你。三日不见想死你,晚上做梦亲亲你。” 众人~~~~(>_<)~~~~ 。 每个人都被魔教教主这惊人的才华震惊了。 柳宿咬牙切齿地听完:“你们教主写这种,这种诗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看上你的意思啦。我们教主说了要娶你回去当教主夫人。” 教主夫人,说错了吧。等等,教主的设定不会没有变化,还是男的吧!?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你们教主到底是哪位啊?”柳宿这话已经带着惊恐和焦急。 曲飞忆却还在玩情趣,口中缓缓吟道:“花街闹市,知秋雅叙,有美一人,相思多日。” 唔……不会吧,真的是那个星星眼的人妖君,早该想到了,只有那种穿衣打扮风格放荡不羁,语言交流风格又二又挫的文学少年才能写出这种规格的情诗。 “我知道了,是那天那个和师兄讨说法的人。”薛采薇终于想起来了,“可是,他是个男的啊。” “天啊”她突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师兄,你男人缘比我还好啊。” 闭嘴好吗?求你闭嘴。 刚刚卫风眠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还不够他烦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娶他的二货教主,这个世界怎么了,真的不是同人文吗? 柳宿下意识地往卫风眠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卫风眠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神色难辨。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曲飞忆姑娘单独聊聊。”柳宿下定决心要把话问明白。 “还有我,还有我。”薛采薇马上刷存在感。 卫风眠第一个出去,在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意有所指地对秦鹤鸣说:“秦师兄,我们出去吧,这些话,就算我们听了,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话听在柳宿耳朵里,如百爪挠心一般,他知道卫风眠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可是这误会很难或者根本不能解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柳宿第一个就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们怎么回去?” 曲飞忆苦笑着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去?” “可是这是因为你的那条微博啊,那个诅咒啊。”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我的那条微博,你肯定吗?”曲飞忆也满腹怨气,“要不是你想出这么逆天的泡妹子方法,我也不至于跟你吵成这样?” “你知道?” “当然知道,古灵策划,你执行,只有你们这一对奇葩兄妹才能搞出这么大的风波,我的博客成了战场,我的底细被人八卦,我气不过,骂你几句怎么了?”曲飞忆也很忿忿不平。 柳宿低头,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你的同人文?” “从现在来看,我觉得不是,但也绝不是你的原文,基本走向虽然相同,但是总感觉有什么根本的东西被解开束缚,怎么发展都有可能。” “我也有这种感觉”薛采薇皱皱眉,若有所思地说,“就好像一条笔直的路突然之间分成很多岔路,并且和其他的路交叉,看不到最后的结局。” “那我们怎么办?我现在只想回去,只想回去。”柳宿感觉自己头有些懵,好像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曲飞忆看了他一眼,女王范儿十足地挥了挥手:“能不能回去,怎么回去,这些尚未可知。我这次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什么?” “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我知道那本幻真宝典在你们手里,我也知道那本书不过是攻略秘籍,但是天下人不知道,所以才会引来如此争抢。天下人还不知道的是,这本书原来典藏于魔教总坛,是魔教教主,就是上官月出亲自决定把他散播于江湖的。” “是他?”柳宿很惊讶,“那为何会被卫风眠捡到?”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有我的原因,我想提前跟主角挂上关系,所以支持了这个决定。但是即使我没有来,这件事也肯定会让你们去做,一是因为徐子道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标准的侠客心肠,鄙夷魔教,定然不肯贪图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二是因为青桐派的地位,如果把书给少林武当,那么多半是被收藏起来,再难现于世间,如果是把书给小门小户,那么多半是早早地被人灭门,书又被人多势众的门派抢去,这争端也就结束了。只有你们青桐派,虽然偏僻路远,势力不大,但有个实力强悍的横门罩着,而且说到底江湖都欠青桐派的,总不好肆意抢夺。” 听完这段解释,柳宿只觉得心中蓦地疼了一下,然后情绪就有点不受控制。 “原来如此。”柳宿苦笑,“原本以为是得天偶赐的宝贝,不想却是魔教的陷阱,想引得大家自相残杀。” 曲飞忆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认真地看着柳宿说:“你说得对也不对。上官月出的父亲刚刚去世,魔教群龙无首,甚是混乱,武林正派就想趁虚而入,大捞一笔,赚尽好处。上官月出不过是想给你们制造些混乱,想拖延你们进攻魔教的时间。” 看着曲飞忆为难的样子,句句不离上官月出,柳宿突然升起一种想大笑的冲动:“你们正派,我们魔教,你说得如此顺口,难道忘了我们三个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当然记得。”曲飞忆马上反驳,“只是上官月出,其实真的很可怜的。” “你说什么?”柳宿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你这样说,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曲飞忆没有回避,而是坦然地抬起头看着他:“对啊,我是喜欢他。” 曲飞忆的话突然让柳宿觉得这个世界特别不真实。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都疯了吗,跟书里的人物谈恋爱,为了明知是废物的一本书杀来杀去,大家……都疯了吗?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薛采薇看到柳宿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不由得出声唤他,看柳宿还是神色迷离,忍不住转头埋怨好友,“你明知道表哥那么喜欢你,就别再他面前说这么话了。” “那有什么?我喜欢的人还心心念念地看上他了呢,我也没这么受打击啊。”曲飞忆嘴硬道,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担心。 “你这次来到底什么事?”柳宿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被耗尽了。 “我的目的也简单,就是告诉你们,不要把秘籍交给少林,把它交给随便一个门派,除了武当少林。” “怎么?怕我们打不起来,就要集合起来去打你们?” “我是有私心,希望魔教强大,上官月出就更安全。但是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做不了主,就算我极力阻拦,还是会有人来管这件事的,到时候,我就帮不了你们了。” “谢谢女神赐教。”柳宿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但还在极力让眼神轻佻戏谑,好似满不在乎,“可惜,我天生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做事。” 曲飞忆一时很尴尬,只能摇摇头,无奈地说:“还以为你是个老好人,没想到还这么不好说话,我就不劝你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拦你们。” 说完就跳出窗户,飞身离开了。 15.表白时最囧的事情是什么? “表哥啊,你就一宅男,随遇而安惯了,干嘛装叛逆少年散发王霸之气?”薛采薇左右为难,收起了平时嬉闹的态度。 “没事儿。”柳宿词不达意地回答着,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空,就好像魂魄要离开自己的身体,而最近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 早先不太严重,在知秋雅叙和薛采薇吵架的那一次能够感觉到脑袋空空,情绪不太受控制,这是第二次,却难受得多。 “可是我们这的要和宁中则作对吗?我们三个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啊?”薛采薇的神色充满了忧心。 柳宿按捺下心头的烦躁,分出精神来安慰自己的妹妹:“让我想想吧,我从心底里也不想让她不开心。” 好说歹说把薛采薇劝走了,柳宿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就听到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回来干什么?”柳宿这会儿感觉头上的的青筋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暴起。 卫风眠情绪也不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回答道:“只有三间客房,这间最大,我只能来和师兄挤挤。” 柳宿真的很不想面对他,立即从床上下来,走向门口:“那好,你休息吧,我去和鹤鸣住一间房。” 他尽量避开卫风眠,却还是在出门的那一刻被卫风眠拉住了。 “师兄这么躲我,是烦厌我了,还是真的很喜欢那个魔教教主,甚至不愿意和我同居一室?” 卫风眠的声音起伏不大,听起来很冷静,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柳宿只觉得头开始疼,是那种空洞的痛楚,他不想把自己的头痛暴露出来,就极力耐着性子解释:“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你能不能明天再跟我说?” 他大部分力气都用在压制疼痛上了,因此看起来显得面目冷淡。 卫风眠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柳宿,心里的怒火开始顺风增长。 师兄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了吗?冷冷的,高傲的,目中无人,像以前一样,根本看不见他,这么坚定地不回应,这么冷漠地无视,或许还会笑,会说话,但是再也不是对他,也许是上官月出,也许是曲飞忆,但是再也不会对他。 这个想法却让他陷入到了某种惊恐和难过中,这种难言的情绪像是一剂药,溶解在他的血液里,把他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卫风眠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情绪,他一把揽住柳宿的腰把他推到门上,贴上柳宿的身体,俯下身子,没有犹豫,对着嘴唇吻下去。 亲吻通常是一种常见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伴着甜蜜和心动。 但卫风眠的这个吻却带着一丝绝望和隐忍的意味,他不敢过于深入,过于用力,甚至不敢肆意吮吸,只是这样和柳宿双唇轻轻抵着柔柔看见柳宿惊恐地睁开眼睛,喘息已经不稳,他就意犹未尽地起身了。 柳宿看着他,好像看到了这世间少有的难题一样,连问都不敢问。 卫风眠却笑了:“师兄,你又肯看我了。” 他伸手极自然地捧起柳宿的头发,细致地抚摸着,一直向上,摸到脸颊,留恋不止。 “师兄的头发真是顺滑,以前都没有摸到过,脸上的皮肤也好,像是上好的缎子一样。” 柳宿只感觉凉意从心底开始发散出来,传至四肢,让他伸出去的手都在发抖。 卫风眠的手被打掉,也不生气,又重新抬起来,从柳宿的头顶开始往下抚摸,让他的发丝穿过自己的手。 “以前师兄脾气一直不好,对我冷冰冰,不知道哪来如此敌意。最近倒是变好了,爱笑爱说话,还很关心我,照顾我,怎么今天又和以前一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宿实在受不了卫风眠这个诡异的态度,吼了一声。 “没什么。”卫风眠看着他,眼睛眯起来,好像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妥贴藏了很久现在却想要完整展露给对面的人看,“只是怕你再变回去,怕再也看不见现在这样的师兄。” 柳宿觉得自己心中最恐惧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展开了。 “风眠,你,在说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压制柳宿身体的手已经在不可抑制地发抖:“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吗?我真的有。我七岁的时候就遇见你,从小你对我最好,我最看重最尊敬最喜欢的就是你,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你却对我起敌意,每天冷冰冰的。我想这终究是劫数,上天派你来罚我,罚我竟然对着自己的师兄生出不伦的爱慕之情。等我渐渐放下,渐渐能够不再犯贱地每天想你的时候,你又开始对我笑跟我说话。我满心爱慕的时候,你无视我,我不再纠葛,你却跑来跟我玩什么兄弟情深。现在我越来越喜欢你,控制不住,隔断不了,你又来玩以前疏离冷漠的那一套。你把我当宠物这样逗着玩,很有意思吗?” 柳宿听出话里的怨气,不禁瑟缩了一下。 卫风眠轻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在悲叹:“有些话,不明着说出来,看来真的不行。” 他收紧勒住柳宿腰肢的手,将自己整个覆在柳宿身上,头倚在对方的肩上,嘴唇正好对着柳宿的耳朵。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我想要你。” 表白时最囧的事情是什么? 是你和情敌同时表白,心上人却毫不犹豫地奔向情敌的怀抱? 还是你说完情话爱语之后,对方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说再逼我就死给你看? 上述内容都算是凶残到没有人性,但是柳宿的反应也绝对算是表白最囧之一。 很简单,他晕了。 他的头像一只被不断敲击的大鼓,最后一次激烈的撞击让他脆弱的小神经,终于,pia地一生断裂了。 当然他确实也是很想逃避,无论是卫风眠之前深情款款的脸,还是之后面色铁青的脸。 “我师兄到底怎么了?”薛采薇出乎意料地乖顺了,眼睛里像是要淌下泪来,清清亮亮。 一个外表很医生的医生抚着自己的山羊胡,眯着眼睛cos神棍,说些什么:“所谓五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精气泄则气虚。气虚的成因也多,久病气虚,年老体衰,饮食损伤,或劳欲过度,都能导致气虚。” 老医生说到兴头处,还待多得瑟几段,抬头却看到对面的年轻人正在用一种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看着他,一下子就不敢继续说了,只是在心中嘀咕,对面这位公子面色红润光泽,可见肾气很足,气血很旺啊…… 卫风眠看着眼前大夫不知神游何方,略微不瞒地叫他回神:“用人话说,我师兄到底怎么了?” 大夫下意识地擦擦并不存在的汗,陪着笑答道:“通俗点说,这位公子没病?” “没病?没病我师兄怎么晕倒了?”薛采薇却是不信,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只可惜她面目娇俏,只能算是古灵精怪的可爱。 “这个,这个原因可就多了。”大夫很有压力地开始胡言乱语,“可能是困了,可能是累了,也可能这位公子爱好与别人不同,喜欢没事儿对着残花呕个血,对着明月晕一下。” 大夫,你真的不是在用生命吐槽吗? 薛采薇听到这,真想去敲这个老头的头,看看他会不会呕血晕倒。 卫风眠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着迎合了一句:“大夫真是医术高明,说话一针见血。” 听到表扬的大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满脸担心的薛采薇被面无表情的秦鹤鸣拉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至今关系不明的男人。 卫风眠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会儿柳宿,突然俯身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还故意弄出很响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儿陪你。等到你明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躲避我的时候,再来给我一个回答。” 其实,柳宿,是真的真的晕了。 16.嵩山脚下的火拼 次日早晨,柳宿就身轻体健地复活过来,好像根本没有娇弱晕倒那回事儿。 已经到了清河镇,离少林寺还会远吗? 众人也都不着急焦躁了,就想安安心心地早餐,再闲闲散散地溜达着去少林寺。 “师兄,你真的没事儿?”薛采薇看着眼前的柳宿隐隐地担心。 “没……”柳宿拼命在扒饭。 “师兄,吃慢点。”秦鹤鸣看着眼前地柳宿弱弱地提醒。 “好……”柳宿拼命在扒饭。 “好了。”卫风眠看着把脸都埋在饭碗里的柳宿,感觉自己头上有根筋一直在跳,“吃饭,不要这么着急。” 他伸手轻柔却有力地把柳宿的头从饭碗中拉出来,正待说什么。 柳宿却干脆地用袖子擦擦嘴:“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他这种态度自然瞒不过心思细腻的薛妹子,所以当他说想要和薛采薇共乘一马的时候,薛妹子颖悟道:“卫风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躲他?” 无奈柳宿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嘴巴紧得很,套八卦未遂的薛采薇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跟柳宿共乘一匹马。 翠柏郁郁,清流缓缓。仰之愈高,可比云天。 等到众人根据客栈老板的提示来到嵩山脚下的时候,不期然遇到了一群正在下山的少林僧人。 来人七八个,穿的都是武僧的服装,为首的一个和善面目,身形瘦小,主动过来跟他们施礼:“几位施主,远道而来是为何事?” 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自古泰斗,主持正义,万众敬仰。 柳宿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尽量淡定地回话:“在下青桐派大弟子柳宿,这三个都是我的师弟和师妹。我们此次前来是受师父所托,有要事禀告贵派掌门。” “原来如此。那各位施主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掌门。”和尚笑眯眯的,一点没有出家人的高深冷漠。 已是嵩山脚下,众人也不再怀疑,就这么跟着这行僧人往东边走。 中途卫风眠仿佛想说什么,但柳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卫风眠还是把话从嘴边咽下去。 走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众人紧走几步。 眼尖的薛采薇看出前方正在激斗的人中竟然有正咏派的耿勇和金贞不由地“啊”了一声。 她这一声不算大,本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柳宿看着前几日互相算计的人出现,下意识地又想悄悄地溜走。 可是勤劳勇敢的少林兄弟却不会这么善解人意,为首的那个大和尚立即上去阻拦:“各位施主,在我嵩山少林派门前,还是不要争斗得好。” 听到这个名号,火拼的两方都停手了,一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耿勇一眼认出了青桐派的人,立即面目凶狠地大喊:“原来是你们!” 柳宿默不作声,反正不能当做什么也发生过,笑嘻嘻地上去说“仁兄,上次被我们绑架得可还开心。” “师兄,不要轻举妄动。”金贞看耿勇情绪激动,立即上前劝慰,瞟了柳宿一眼,神色中却再无以往的魅惑轻佻。 把目光移到更一方,却看见为首的是个挺漂亮的姑娘,骑马装,高挑个儿,柳叶眉,细长眼,看上去英气十足,但胸脯丰隆,腰肢纤细,身材真是好到爆。 只见这姑娘柳眉一竖,开口骂道:“正咏派你们这群缩头乌龟,看着我们溪晨峰的人好欺负,怎么来了群秃驴就连卵蛋也吓碎了。” 她的说话风格和我们不一样…… 听着这言语不忌,敌我不分的风格,柳宿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果然就听金贞向前走了一步,姿态妙曼地一笑:“司马谷主骂我们,我们只有听着的份,可这少林派的大师是好心相劝,你怎么反倒骂他们?” 司马慧慧闻言大怒,拿手中的鞭子向前一指,口中语无伦次地说道:“金贞,你,你个小贱人,知道我说不过你,还在这里挑拨。你奶奶的还想跟着耿勇,告诉你,那是老娘我挑剩下的。” 大约是真的有这么一件事,金贞脸色瞬间就不对了,眼神锋利起来,说话更见尖刻:“司马慧慧,你言语不忌,口吐污秽,少林这佛门清净之地都被你污浊了,大师们一再忍让,你却愈见放肆了,可见是口脏心脏,天下的清流也洗不干净你。” 司马慧慧气得脸红耳赤,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柳宿叹了口气,这一切的缘由和结果,他自然是知道的最清楚了。 司马慧慧自幼长在溪晨峰,是溪晨谷主的独生女儿。这谷主原来是个山寨头子,和一帮兄弟打家劫舍,后来娶了妻子就从峰上搬到了谷中,绝口不提以往的事儿,做了个温雅谷主。他倒是个痴情人,爱妻去世之后,就鲜少管谷中事务,连带自己的女儿也不那么尽心。 司马慧慧在很小的时候,有点愚笨,反应慢学事儿慢,被一群过去是土匪现在叫大侠的叔叔伯伯养大,这群人也不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顾忌,随口什么话也说。等到司马慧慧长大,倒是聪明可人,武力值也高,就是这粗口却难改了。 原著中,是司马慧慧爱上了卫风眠,为了跟主角在一起,自己跑到溪晨峰上闭关了半年,逼着自己把这毛病全改了。 柳宿知道这姑娘率真直爽,可爱又可怜,没有坏心眼,不过是说话上的毛病,忍不住就要为她说话:“司马谷主不过是言语少欠缺了些,总比某些人心眼欠缺好。” 金贞脸色不善地盯着他,司马慧慧却知道这人是在帮自己,开心地拍手叫好。 金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眼光流转,缓缓说道:“柳公子不用在这里那话刺我,我就心眼再欠缺,也从不敢拿着魔教秘籍幻真宝典招摇天下,引得天下大乱。” 这话一出,气氛立刻就变了。 “幻真宝典?你们这群天杀的是青桐派的人?”司马慧慧惊道,面色闪过一丝仇恨,“是不是你们杀了康纤灵?” “司马谷主这一问真真可笑,天下人都知道野店夜战,青桐派的四个少年英秀,杀了红线女康纤灵,金刚拳窦德中,和步燕坊的公孙步燕,这件事情绝对假不了。你姨母康纤灵的死肯定是要算在青桐派的头上?”金贞这几句挑拨都说得笑意盈盈,温柔缱绻。 司马慧慧果然被激怒,张口欲骂,却一时心急不知说什么,方才一跺脚,就向柳宿他们冲过来。 柳宿一边慌忙躲避,一面口中解释:“司马谷主,是康纤灵要杀我们,我们只是为了保命。” 金贞乐得围观,笑得更开心了,艳色绽开,眉眼弯弯:“疏不间亲,远不及近,怎么这个道理,柳公子还不明白?你可要小心点,你如果碰着哪儿伤着哪儿,你那师弟还不把这嵩山整个掀翻过来。” 说完她负手而立,竟是要置身事外,安心看戏。 耿勇却没她这份缜密的心思,看这边要打起来,立即兴冲冲地加进战局,口中只是大嚎着:“把幻真宝典拿出来!” 柳宿这边分外吃力,只能绞尽脑汁施展身法,把一套青桐剑法使得也算有模有样。但司马慧慧攻势极猛,一条长鞭舞得虎虎生风,饶是柳宿极力招架了几招,气势却全是被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 柳宿张眼看去,正咏派的人已经全全加入战局,耿勇的攻势滚滚向柳宿而来,被秦鹤鸣一剑拦下,金贞咬了咬牙,也跟薛采薇刀剑相向,两个美女斗技却无丝毫优雅华丽之感,可见是激战中下死手。 不自觉地,柳宿就往卫风眠的方向看,只见卫风眠用一种迷茫而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战斗,剑已出鞘,却没有出手。 柳宿心中一阵苦涩和失望,只是正在苦战中,没有察觉自己的这丝情绪有什么不对。 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过来,对着司马慧慧的朵朵鞭花,倾身向前竟是要破她这一招。 少林寺的那几位武僧只得加入战局,帮着青桐派抵御两派的合击,只是为首的那个矮小的和尚仿佛不会武功,只能在旁边跳着脚着急,上蹿下跳像只戏班里给人取乐的猴子。 他看卫风眠一副不为所动,置身事外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抱怨:“这位施主,你的师兄弟们正无力还击,为何还不出手相助?” 这时正有微风吹来,仿佛把那战意和煞气都吹淡了一些。 “是啊,为什么我不出手呢。”卫风眠像是自嘲又像是空茫地轻笑一下,阳光斜洒下来,让他的眼睛看起来竟是有多种色彩,夺人心魄。 和尚一时痴了,心中咯噔一下。 卫风眠却没有注意到这位师傅的神色一样,只是看着自己拿剑的手,那只手竟然在发抖,像是寒风中的枯藤孤枝,抖得伤心:“我不出手,不过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手。现在看来,你也真是沉不住气。” 那和尚眼前突显一道剑光,竟是看不清来势,料不到去势,心中暗忖,卫风眠竟能把一灵秀飘逸的青桐剑法用得威力霸道,这个人真是武学奇才,不可小觑。 和尚脚踩一段枯枝,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抱着屁股叫起来,却是堪堪躲过哪一剑。他一边哀嚎不止,一边指着卫风眠大骂道:“你突然吓我做什么,我这下可把屁股摔成两瓣了。” “哈哈,”卫风眠却像是遇到极开心的事情,竟这样轻松地在刀光剑影外大笑出声,“你一个姑娘家,总是屁股屁股地说,总归不太文雅,将来的丈夫也不会喜欢,你说对不对,魔教副教主曲飞忆曲姑娘。” 那僧人嘻嘻一笑,这种少女的表情配着这和尚的面孔,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双手一撑,飞身而起,拧头回身,却已经是曲飞忆哪一张漂亮的脸蛋。 “主角就是主角,金手指都是随地捡,真是想不佩服也不行。”曲飞忆恢复那副高傲冷艳的表情,“我也不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只是想告诉你,你师兄快要顶不住了。” 卫风眠看了一眼柳宿的方向,不禁心下震动,却拼命不表现在脸上:“你帮我救师兄出去,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闻香识女人,雪肤露真身。” 曲飞忆一惊,抬起手臂往自己身上一闻却是有种不知是体香还是熏香的芬芳味道,抬手间有一块皮肤也雪白诱人,原来是这两点暴露自己的身份,正要开口说句“多谢”,就去救柳宿,却不料这时候变故突生。 战了这一会儿,大家身上多少带点伤,幸好是在嵩山脚下,又是正派同道,有所收敛,否则只怕已是鲜血如泉了。 柳宿看薛采薇和秦鹤鸣都受了伤,又瞟见卫风眠和穿着武僧装的曲飞忆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双目相对,竟有一丝暧昧。 像是身边无尽的斗杀都是这两个人的背景,而他们对此全部在意。 柳宿不禁想起了原文中,卫风眠和曲飞忆是怎么一个黑衣魔女,一个白衣剑侠,相爱相杀,相斗相惜,杀倒是没杀成,就剩下爱了,还是爱爱爱,爱不完的那种。 柳宿心中在也压不住那种异样的情绪,仿佛受到了很严重的背叛和很冷淡的疏离一样矛盾难受。 这算什么?不就是一本谁拿着都没用的攻略秘籍吗?为了这个东西争来争去? 柳宿心一横,从自己怀中取出那本秘籍,大声叫停。 看到众人凝神屏息,柳宿只觉讽刺,有一种冲动推引着他要干些不寻常的事情。他扔下宝剑,单手举高秘籍,环视了在场众人,什么话也没说,双手飞动,一本秘籍已化作漫天的白蝴蝶。 17.无间道里的炮灰 “柳宿,你撕的是什么?”耿勇大概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很厉害。 柳宿心中暗爽,眯着眼睛,看起来竟有些冷酷,也没心思逗他们,直截了当地说:“我方才撕的是幻真宝典。你们不是要争要抢吗,我把它撕了,好分给你们一人一份。” 众人一片哗然。 耿勇似是不愿接受,只是疯一样地手脚并用拼命捡拾落在地上的残渣。 “完了,完了,柳宿这是闯下大祸了。”曲飞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 耿勇捡了一堆,拼起来一看,登时眼睛睁得巨大,再看一会儿,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迸出狂笑。 柳宿皱眉看着他,冷冷问道:“你笑什么?” 耿勇夸张地笑出眼泪:“我笑你当我们是傻子,拿一本假秘籍来骗我们。这本都是白纸,哪里是什么幻真宝典。你这一招金蝉脱壳,用得太烂。” 柳宿沉着脸:“这就是幻真宝典,我们得到的时候就是页页白纸。” “对,对,页页白纸,其奥就是靠着页页白纸练成绝世武功的。”耿勇本是欢快大笑的,却突然放下脸狰狞道:“柳宿,不要再满口谎话,你把真的秘籍交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出口谈条件,竟然不说可以饶你不死,显然是恨极了柳宿。 柳宿哼了一声,还在强撑:“我说的句句属实,而且秘籍已经被我撕毁,你们可以不用打这个的主意了。” “不打这个主意?”耿勇的笑容突然在扭曲中带上一种别样的诡异,“我们正咏派复兴强盛的未来就靠这本幻真宝典,你现在让我不要在意。你是休想!” 最后四个字“你是休想!”一经说出,内含功力,有如劲风铺面。 “不好,耿勇这是无所顾忌,要使杀招了。”曲飞忆眉头蹙成一团,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局。 卫风眠讽刺一笑:“你们魔教打得好算盘,想让我们窝里斗,现在连自己人都那么狠心地算进去了吗?” 曲飞忆意识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卫风眠冷冷打断曲飞忆的话:“我帮你们引开正咏派和溪晨峰的人,你帮我安置我的师弟和师妹。” 曲飞忆听话音不对,正要询问,卫风眠早已施展轻功,把柳宿从耿勇的进攻中拉了出来,虽然身形微有踉跄,还是算英挺优雅。 卫风眠站在众人面前,怀抱着柳宿慢慢退了几步,那姿态却像闲庭信步一样悠闲自得,语气确实狂傲之极:“凭你们也来抢我们青桐派的幻真宝典?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言一出,卫风眠俯首在柳宿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师兄抱紧我。”,就发尽全力,施展轻功飘飞而去。 “主角就是主角,以拯救大家的名义把小受拐跑了的姿势都这么帅。留了这么个艰辛的任务给我啊,不过终于可以说那句话了。”曲飞忆微微发了会儿花痴,转身阴森森地看着大家笑,气势十足地说,“尔等污秽犬辈,上来受死!” 有曲飞忆殿后,卫风眠还算放心,全力奔逃了一阵,看见后面人还没跟上来,就抄小路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把柳宿放下。 柳宿这才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我又不是不会轻功,你抱着我走是怎么回事?” 卫风眠唇色泛白,但这一笑还是如春花乍开,温柔缱绻:“就是想抱了,不行吗?” 柳宿瞬间就想炸毛,却一把被卫风眠紧紧环住,他连退几步,卫风眠就顺势进几步,一直退到最后,他已经被压在树上了。 “你又想干什么?” “就是想抱了,不行吗?”还是那句话。 柳宿微微挣扎,却换来了拥抱的加紧。 “师兄,别动,让我抱抱。”卫风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你就再忍我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走?去哪?” 卫风眠不免苦笑:“师兄,你从来就不是个静水深流的人,做细作也这么漏洞百出,事已如此,你又何必骗我?” 柳宿越听越不明白:“我哪里骗你了?” 卫风眠听着柳宿还在装糊涂,不知是可气还是可笑,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一开始我们将秘籍送还少林的消息在江湖泄露,我就知道青桐派必有奸细,后来是野店一战,我就把范围缩小到我们四个人,等到曲飞忆找来,竟然毫无顾忌,我就猜到奸细不是你就是薛采薇。但我还是不敢确定,也不想确定,及到刚才,你亲手撕了那本幻真宝典,我才相信,你就是魔教的人。除非是脑子有问题,否则谁会在那种情况下撕了幻真宝典?” 你才脑子有问题!柳宿暗暗吐槽一句。 不过卫风眠的分析确实丝丝入扣,看起来细作是他没跑了,只不过全知全能的主角也没能料到还有群穿这个意外因素。照他这样分析必有一个细作的话,就只能是秦鹤鸣了。柳宿开口就想辩解,但不知什么心思作怪,生生把到口的话咽下去了。 卫风眠紧抱着柳宿,心中竟没有一丝旖旎心思。他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缓缓道:“魔教不想让秘籍到少林手里,你就犯险撕了它。其实是闯下大祸,师父那里还好交代。只是江湖人却一定要跟你要个说法。你走吧,回魔教去,等这一段的纷争了却了,再出来。” 他口中说让人走,却死死地抱着柳宿,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柳宿闷闷地问。 卫风眠好像神思不属,刚刚回神的样子,轻轻一笑:“倒是我执着留恋了,师兄心中没有一丝舍不得,这才是做大事的人,也才能在青桐派隐藏这么多年。可惜我这么帮你总觉得有点亏,想讨回点什么平衡一下。” 说着,他就放松怀抱,双手下移,扶住柳宿的腰,向他的唇上吻过去。 碾磨,舔舐,吮吸。 大概是全无顾忌,卫风眠用力往后压,想吻得更深入一点,双手轻轻抚摸,感受对方劲瘦腰肢的完美曲线。 不够吧……所得还是不够,对不对?还是觉得吃亏,还是觉得放不下,对不对? 柳宿被一吻的决绝和激烈吓住了,一动也不动,直到被吻得有些缺氧,才不得不试着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到了他的哪个伤口,卫风眠神色闪过一丝痛楚,意乱情迷的眼神中也重现清明。 “你走吧。”卫风眠欲言又止,只觉得心中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不敢说,有些说了对方也不会懂,只能再重复一遍,“你,走吧。” 柳宿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走,却是在十几步之后停下问了一句:“你背后,什么时候绣了那样的一朵红色花朵?” 卫风眠强打精神敷衍道:“前日让采薇给我绣的。” “明白了。”柳宿没有再停步,不徐不缓,渐行渐远。 等到再也看不见柳宿的身影,卫风眠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散了,他身体一软就这么倒在地上,后背上那朵红花竟然越变越大,艳色狰狞。 柳宿凭借着胸口中的一股怨气一直暴走,走到了卫风眠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坐到地上,阴郁地嘀咕:“当我是细作?说我潜伏在青桐派?这个世界都是我创作的好不好!后背上的红花,还是薛采薇给绣的,谎话用不用编的这么不靠谱?是脑子短路了吧,对,要不是脑子短路,也不会,喜欢我这么个人。” 说道后来的时候,声音渐低,眼眶见红,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却是从眼角滴下一颗泪。 柳宿神色变换,最终还是从地上站起来,想返回去找到卫风眠。 他正要施展轻功,一只纤纤玉手却扣住了他的肩膀,映入眼帘的是曲飞忆那张俏丽的脸庞。 “柳宿,你确定要回去吗?” “你什么意思?”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柳宿对曲飞忆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因此这句话说起来生硬无比。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刚才头都不回地决绝走开,还以为你是下定决心要斩断纠葛,绝了你师弟这份心思。” 柳宿咬咬牙,答道:“要纠缠是以后的事,救他却只能是现在的事。” 曲飞忆的眼神突然有些空茫:“薛采薇他们已经找到他了,这点你大可放心。现在你只用想以后的事情了,是不是还要纠缠下去,是看你的决定。” 柳宿恶狠狠地看着她:“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想纠缠尽可回去,你那个师弟本非凡品,表象温和,内心却是霸道得很,你现在回去,可怜兮兮地解释一通,只怕一辈子就只能做他的亲亲小情人,逃都逃不掉。” 柳宿冷笑:“那我要是不想纠缠呢。” “你不想纠缠,尽可随我到魔教去。你现在已经是撕毁了幻真宝典,相信这是真的宝典的人自然要找你麻烦,不信的人更要趟这摊浑水渔利一场。你就是个大大的麻烦,恐怕只有魔教有这份魄力来罩着你。” 柳宿瞟她一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去你们魔教。” “你说的倒也不假,但到底是为了你好。”曲飞忆却没了耐心,心中害怕少林寺或者其他门派的人追到这里,催促道,“要去要留给个准话,不用像个娘炮一样磨磨唧唧。说实话,你不去,我还少了个情敌。再拖延下去,游离不定,只能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吗? 说得对,谁也不会喜欢犹豫不决的人,不是因为这种人的态度让人恼火,也不是因为这种人的性格让人无奈,只是因为,这种人,这种答应了会再改口,承诺了会再反悔的人,带给别人的只有最深的伤害。 柳宿抬起头神色淡漠地看着曲飞忆:“我跟你走。” 曲飞忆轻舒长眉,冷静回道:“那就跟上。” 柳宿最后朝着树林深处望去,只能看见翠叶绿枝,驳杂纷乱,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从长远来说,怎么处理这件事是最好的。不过我知道,我离开对你来说只是好事。” 说完,他转身去跟上曲飞忆的脚步。 18.中二病也要然恋爱 “宿宿,你想不想吃八宝鸭?” “教主,方才我们不是刚吃过饭吗?” “那宿宿,你要不要尝点芙蓉卷?” “教主,我们刚才也吃过点心了。” “那莲子茶呢,莲子茶清热去火,对身体最好,宿宿喝点莲子茶吧。” “……” 听了教主大人说这么长时间的话,果然还是要清热去火一番。 “教主,你把什么吃食饮品都往我嘴里塞……” 真的不是把我当冰箱吗? 教主大人挠了挠头,嗫嚅道:“我不知你爱什么,你又每天紧皱眉头不跟我说话。虽然猜不到你的心思,但是好吃的好喝点总是没人会不喜欢的吧,我觉得你吃得开心,也对身体好,才想让你多吃些。” 对方并无抱怨之意,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万分真诚,看得柳宿心中不免一动,也不好再反驳。 所以曲飞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唯美而暧昧的画面。 玄衣少年,俊朗潇洒,身子向前倾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对面的人坐得笔直,低头看着对方,眼里除了无奈还有一丝感动。 曲飞忆心下酸意泛起,忍不住哼了一声。 玄衣少年惊醒过来,看见来人,嘴角弯起,配着他这副好皮相,俊美得让人心神摇曳。 “飞飞,你来啦。” 曲飞忆叹了口气,走过去毫无顾忌地打了一下少年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叫人家叠字吗?那只能显得你娘气。” “我只是跟亲近的人会这样。再说,娘气怎么了?” “娘气就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可是我是魔教教主啊,魔教教主怎么会有人敢欺负?” 曲飞忆偏过头去,心中第一千次安慰自己:承认吧,这样的二货就是魔教教主。满足吧,他真的已经有所改变了。 其实说到改变,还真应该赏教主大人一朵小红花,记得柳宿第一次和教主见面的时候: 油头粉面的人妖君扑过来,又羞涩地止步。 两眼冒火的曲飞忆咆哮:“上官月出,你又偷用我的化妆品!!!” 尴尬万分的柳宿左右张望,装作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曲飞忆一个爆栗弹过去:“叫人啊。” 教主两眼泪汪汪看着柳宿:“柳公子,你好。” 柳宿陪着笑:“上官教主,你好。” 曲飞忆眉毛一挑,跑到桌边,勾起那壶茶尝了尝不算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整壶茶浇到了教主大人的头上。 “不是跟你说过,你这种给自己毁容的化妆技术,是追不到汉子的吗?” 上官月出在副教主的银威下,洗去了所有的毁容性装扮。 “柳公子,你怎么了?”教主的手在柳宿眼前晃晃。 “没,没什么。只是你生得这么俊秀疏朗,为什么要化成那副样子?” “这么说,柳公子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嗯,很赏心悦目。”柳宿暗忖,果然有那样一双手的人,外表怎么会庸常。 “谢谢柳公子。” 柳宿见对方一口一个公子相称,有些不好意思:“教主以后可以不用叫我柳公子,太客气了。” 柳宿没有注意到教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迥异的光。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以后叫你宿宿好不好?” “啊?” “你主动提出的……” “好吧。” 事实证明,看到奸邪无耻之辈不能姑息,不能纵容,看到卖萌状态的精分教主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曲飞忆咽下一口心头血,继续以慈母般的耐心小心教育自家教主:“是,你最大,天下人都怕你。不过太娘气,可追不到汉子哦。” “追不到汉子”像是一道魔咒一样准确地击中了教主的心,上官月出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柳宿,一本正经地对曲飞忆说:“那我少叫几句,我就跟宿宿和你这么叫好不好?” 曲飞忆无奈妥协。 上官月出又欣喜若狂地投入到追汉子的行动中,端着碗热切地看着柳宿:“宿宿,尝一口,啊,尝一口。” 柳宿看着他,心中突然空洞地疼了一下:“教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有什么为什么?”上官月出一脸理所应当,“我喜欢你啊,当然愿意对你好。” 是不是也有个人这样热切地注视过他,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他,对他非常好,好到周围的人都看不惯。现在呢,那个人,在哪里。 “宿宿,你怎么又走神了?”上官月出紧张地看着柳宿。 柳宿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个人。” “可是你最近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你的头还痛吗?真的不要再看看大夫?”上官月出还是一脸担心。 柳宿为了疏解他,努力拼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事,可能是我刚过来,住的不习惯,过一阵就好了。” “什么刚过来?明明已经来了十多天了。”上官月出不满地嘟囔。 曲飞忆却是有话要和柳宿说,只能把教主吓走:“教主,你这么纠缠纠结揪心,是追不到汉子的。” 咒语生效,刚毅果敢的教主立即消失。 “你来,是要告诉我卫风眠他们的消息吗?” “是,而且我今天来,真是没有带来一个好消息。” “请讲。” “第一,作为魔教的盟友,武林的败类,你已被你师父徐子道逐出师门,而且在世界频道里广播,也就是通告江湖各门派了,恭喜恭喜。” “料到了。” “第二,你妹妹古灵,也就是薛采薇现在跟卫风眠在一起住在青溪峰。安全倒是安全,只不过那丫头天天吵着要来找你,又爱哭,一碰就出眼泪,大家也没人敢惹她。卫风眠只是愈加沉默,以这样一副忧郁浪子的情怀惹得司马慧慧对他芳心一动,现在正倒追呢。” “也料到了。秦鹤鸣呢?” “你还来问他?你是圣父吗?” “他是我师弟。” “好吧。严格来说,秦鹤鸣并不算是我们魔教的人,不过他师父是我们魔教的人,这次这件事我们上面发出号令,也没打意他会完全照办。没想到结果却出乎我们意料,能够准确掌握你们的行踪,首功应该在秦鹤鸣。” “那他现在怎么样?在魔教吗?” “他失踪了。”曲飞忆一摊手,表示无奈,“那天嵩山脚下的那场战争,我帮你抵挡了一阵,看你们跑的够远了,就打算放个水,跟你们一起溜。没想到司马慧慧突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帮着我们这边开始打起来。” “司马慧慧个性独特,虽然言语粗俗些,但是率真干净的心思却是我文中的哪一个女性角色都比不过。她想明白了,一定十分看不惯正咏派这种强盗伪装受害者的嘴脸,转过头来帮你们,也是可以理解。你们是最后打赢了,才全身而退的吗?” “这倒不是,我若赢了,少不得抓他们的把柄,虐他们的身心,痛快够了才回来,只是少林的人过来了,我们这只小胳膊也不敢跟大腿拧,就识相地遁了。至于秦鹤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司马慧慧又是怎么跟卫风眠勾搭上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本秘籍的事情却是完完全全怪在你头上。” “本来就是我撕毁的,也谈不上什么怪不怪的。” “你……”曲飞忆突然欲言又止,意味不明的眼光欲避还留地停在柳宿的脸上。 柳宿觉得好笑,却实在笑不出来,也侧着头看着曲飞忆:“这么看我做什么?我的表情很不对吗?” “你是失恋了吗?”曲飞忆语出惊人,“怎么看你的状态像是失恋了一样,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从欢脱受一下子变成清冷受了。” 柳宿心下郁闷:“怎么变来变去都是受啊?” “你看你看,你反驳我的气势都这么弱。”曲飞忆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想当年,你与我约战于博客,你是怎样的潇洒英姿,以旁征博引的论证为长刀阔斧斩敌于马下,以滔滔不绝的诡辩为暗器陷阱灭团于阵中。” 柳宿不由地弯了嘴角:“我有你说的那么英勇吗?那时候,是我单相思,一门心思想追你,所以什么招数也使得出来,对不起了。” 曲飞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做潇洒状,“其实我也不对,我为人傲了一些,圈里的人都不喜欢我,突然被你这么个大神看上,我还真算是荣幸之至。只不过我真的不太喜欢你这型的,要不然我就果断从了。” 柳宿有点感兴趣了,追问下去:“我是什么类型的,和上官月出有什么不一样?” “你呢,感情细腻了一些,脾气太好了一些,风格高尚了一些。”曲飞忆掰着手指数落道,想接下去却张口无言,仿佛下面的话才犯了难,轻轻叹了口气,又缓缓说道,“至于上官月出,他就是个小孩子,可恨又可怜。” 柳宿听她这么说,心中升起一种感动,他几乎能够触碰到曲飞忆的那份喜欢的心情,就像是一种恒久的情绪,绵延在整个人的身体里,不会消失,只流动。 “就像冒泡泡,泡泡会消失,但是还会一直冒出来。” 曲飞忆听着柳宿自言自语了一句,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前看书时见过一句话,觉得挺有意思的。”柳宿敷衍道,“既然秦鹤鸣消失了,你们魔教还是放过他吧。” “这点你放心,这次我们魔教算是承了秦鹤鸣的情,不说论功行赏,也应该道声谢,更别说他师父于魔教是大大的贡献,只不过由于他师父的缘故,秦鹤鸣一辈子也不可能是魔教的人。” 柳宿不解皱眉:“这又是什么原因?” 19.秦鹤鸣的故事:何时杖尔看南雪 秦鹤鸣和秦舒砚有三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卫城街头。 还是一样的把戏,一个小孩儿上前一手拽住秦舒砚的裤脚,一手用力抹泪,口中不住哀嚎着要钱,在被抱住的人手足无措的时候,秦鹤鸣直愣愣地上前去撞他一下,偷走他的钱袋。 可惜秦鹤鸣这一次遇见的是秦舒砚,他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拽住了,眼前这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皱着眉头看着他。 秦鹤鸣也不知是怎么的,觉得分外难堪,就辩解道:“我只是想吃个馒头。” 然后他就成了秦舒砚的徒弟,跟着他去了魔教。 第二次见面却已是三年后。 夜晚的广方堂,静谧成死寂。 秦舒砚看看自己从遥寒狱出来的徒弟,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第三次见面是在两年后的卫城。 秦舒砚去找他离家出走的小徒弟,在客栈的门口就看到秦鹤鸣抱着剑蹲在地上,已经身体拔高,气势强悍的徒弟看到自己立刻变得可怜兮兮。 “师父,我想吃个馒头。” 秦鹤鸣和秦舒砚有三次离心。 第一次是在被人用个馒头骗来的秦鹤鸣在发现自己来的竟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的时候。 秦鹤鸣虽然流落街头,偷人钱财,但是还隐约记得自己的父母也是极为正派的人,从小的教导就是与人为善,和睦有爱的那一套。 心中不屑魔教行事,又害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加以谋害的秦鹤鸣就每天都臭着张脸。 当时的教主上官文华劝秦舒砚把秦鹤鸣收为义子,秦舒砚笑着拒绝了。 秦舒砚连手里的茶水都没停下喝,一脸风轻云淡地回绝:“当人家师父只用教教他武功剑法叫好了,当人家爹可麻烦得多,我不干。” 秦鹤鸣只能在心底里吐舌头,庆幸自己不用当大魔头的便宜儿子。 当天晚上,秦舒砚就和他来了次彻夜长谈。 秦鹤鸣正在房间里偷偷练功,秦舒砚推门而进。 秦鹤鸣连忙收手,秦舒砚笑看他,说:“不用装了。” 秦舒砚一抬腿坐在桌前,审视着自己捡来的徒弟。 “小子,你很看不起我们魔教吗?” “……”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 “看不起就看不起,藏着掖着算什么能耐?”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魔教!”被这话激着了,秦鹤鸣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冷静下来看秦舒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神色不定,不禁有些后悔。 “看不起我们,也要说个理由。” “理由?”秦鹤鸣强迫自己硬气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冷艳高贵的姿态,“魔教本来就是让人看不起的。” “谁这么教你的?” “我爹。”秦鹤鸣立马好像有个感情支柱,小胸脯都挺起来,“我爹从小教导我,男儿立于世间,一定要走正道,做好事,千万不能和魔教邪派同流合污。” “哈哈”秦舒砚却笑起来,然后神色很冷地接口,“走正道就会做好事吗?两天前画奉榭被正派统一认定为邪派,一派上下全无活口,画奉榭主人还被暴尸三日,说是要惊醒天下人。一个月前,文风岛岛主被少林寺方见大师毙于掌下,原因是他勾结魔教,炼制邪药。” 秦鹤鸣听着血淋淋,凄惨惨的,心里不禁发寒,但还是辩护道:“与魔教亲近肯定是错的,他们死,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是吗?可是他们勾结魔教的事,怎么我这个魔教护法却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一起灭画奉榭,吵得最欢的是郁霍山的人,郁霍山和画奉榭争一块地已经很久了。文风岛的先人曾师出少林,小道消息说,文风岛的藏书阁里有着失传已久的少林绝学。我还知道,教你说这话的人,你的父亲,丢失了自己的儿子却没有找回来。是我,一个你看不起的魔教的人收你做了徒弟,你才有馒头吃。” “你在暗示什么?”秦鹤鸣听到头皮发麻。 秦舒砚摊了摊手:“我没暗示什么,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你还是个蠢笨得要死的小孩子。” 秦鹤鸣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开口反驳。 秦舒砚已经站起身来,脸色沉静:“你去遥寒狱里呆呆吧,出来之后我来和我论什么正邪。” 第二次是在从遥寒狱出来之后。 秦鹤鸣已经变得冷面冷心,脸色沉下来,倒显得酷酷的。 从遥寒狱中通过历练能出来的杀手本来就少,再加上又是左护法的徒弟,全教中也也没有人敢惹秦鹤鸣。 教主上官文华看秦鹤鸣每天都用饱含杀意的眼神盯着秦舒砚,就劝说把秦鹤鸣放出去当杀手探子或者当成外门弟子。 秦舒砚挑挑眉,一脸不满地回绝道:“我这个徒弟是好不容易捡来的,又好不容易练出来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甩出手去?” 秦鹤鸣却好像不知道自己老师的好意,偏要跟他对着干。 当得知秦鹤鸣自己要求去外面完成刺杀任务的时候,秦舒砚在秋日的暖阳中缩了缩脖子,仿佛怕冷似的灌了口酒,展颜赞道:“好酒。” 在外面奔波了一段时间,秦鹤鸣很轻易地就查到了自己父母的身份,自己走失的时候也不算很小,对于父母还有残留的记忆。 秦鹤鸣想,就是这样吧,现在离开魔教最好。自己刚走失没有多长时间,就被魔头抓回来当徒弟,学会一身本领之后就找到了自己的父母,算起来还真没受什么苦。 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是不是最好? 秦鹤鸣心中知道,但是鬼使神差地,在他决定离去的当天晚上,他走到了秦舒砚的门外。 站了半个时辰,把手放下又抬起,终究还是没有敲门。 自古正邪不两立,意思大概是就算受了坏人的恩典也不必介怀,因为这些人的手是脏的,心也必定是黑的。 秦鹤鸣离开的那一天,真真切切地以为这会是他人生新的篇章。 他要丢掉这个魔头给他的名字,叫回自己原来的名字,他要忘记做杀手的经历,回去做一个小小门派的小少爷。 从此再也没有魔教左护法的徒弟秦鹤鸣,只有江南成家的小少爷成升。 当底下人传来消息说,秦鹤鸣因为身上的胎记被成家认祖归宗的时候。 秦舒砚挑眉无言。 第二条消息说,秦鹤鸣曾为魔教中人的事情暴露了,成家乱作一锅粥。 秦舒砚眉头攒紧,继续喝手里的茶。 当第三条消息说,秦鹤鸣被成家人赶出来了,一个人在卫城街上晃,魔教的探子叫他回来,他也只跟个木头人一样冷冷地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秦舒砚却笑了。 上官文华好言劝道:“这孩子材质不错,可心气太高,你上赶着要当人家师父,他却觉得你高攀,不如就算了。” 秦舒砚还是一副要讨回亏出去的债务的样子,满脸的理所应当:“当不当我的徒弟不打紧,可是我可不能让那个小子连个馒头都没得吃。” 秦舒砚磨亮了剑,收拾好了行装,一脸得色地去找他离家出走的小徒弟,一边脑补着自家徒弟倔强地低头不说话的样子,或者被驯服了抱自己大腿的样子,或者哭哭啼啼地被抛弃的可怜样。 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宝贝徒弟的第一句话却是“师父,我想吃个馒头。” 秦舒砚当即心中十分不爽,就冷若冰霜地答道:“你不是跑了吗?让你爹娘给你买去。” 秦鹤鸣面无表情地答道:“你不是追来了吗还能让你自己的徒弟饿着。” 秦舒砚只能一边抚额长叹“孺子不可教”,一边颠颠地给自己的徒弟买馒头去了。 秦鹤鸣看着手里这个又白又大的馒头,眼睛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师父,我想和你论论正邪。” 秦舒砚豪迈地挥挥手,高深地回道:“先吃吧,一切等吃完再说。” 秦鹤鸣的叛逆儿童翘家记就这样完美谢幕了。 这第三次离心却要是在秦舒砚死的时候。 秦鹤鸣一直有种错觉,自己的师父不像是个魔教的护法,倒像是个隐居的闲散人,也许某天会老到动不了打个盹死了,也许某天自己捣鼓些花花绿绿的香茶消化不了死了,也许某天会抱着个酒壶说“徒弟我们来论论正邪吧”没等到秦鹤鸣回话自己却悄悄地死了。 秦鹤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会死于魔教的内斗。 内斗这个东西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党同伐异,结一打一。 魔教的这次篡权不过是,右护法联合几个堂主想害死教主,左护法出面保教主,只可惜左护法是孤胆英雄却是个杠杆司令,教主保住了,自己却死了。 教主免于一难,心中感念左护法的舍身救助,本要厚待他的唯一弟子,秦鹤鸣却不见了。 上官文华挥退众人,面壁沉思半晌,叹了一口气,从此再也没提过秦鹤鸣和秦舒砚这两个名字。 这件事的传说有很多,虽然后来人们对此的兴趣锐减,或者被新教主上官月出是个精分二货等其他更大的新闻吸引走了注意力,但是当时这件事还是传言纷纷。 有人说,秦舒砚是个傻子,自己喜欢上官文华,明知道对方有妻有子且对自己多加利用,还是甘之若饴,至死不肯离开魔教。 有人说,右护法是个傻子,自以为准备妥当,必定夺权成功,却被上官文华这个老狐狸算计了,秦舒砚不过是自己撞枪口,没有他,上官文华多的是后招。 还有人说,上官文华是个傻子,就算要为自己的儿子清除异己扫清障碍,也犯不着把自己过命的好兄弟秦舒砚搭上。 怎么说的都有,有些消息你听着荒谬其实却是千真万确,有些消息你听着有理有据没准却是假的。 世间的事,谁能全然知晓呢? 千里外,夜渡船,森森墨,水连天。 醉酒艄公仰看天,抱剑少年倚船沿。 艄公喝着这个奇怪的客人给自己买的酒,也就不好意思往下面赶人了,只顾着抱着酒袋狂灌,一边还拍着自己的肚皮打着拍子唱小曲。 唱的是:忠肝义胆出我辈,仗剑行侠评是非。可恨奸佞邪滑多,正道英豪皆落寞。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发话:“那你来说,什么是正邪?” 艄公头脑不清醒,也反应不过来,只是一惊一乍装腔作势地重复道:“对,你来说!什么是正邪?” 少年动作轻缓地从怀中拿出个已经风干的馒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师父说,所谓的正邪就像这个馒头,你要论它,不能仰头看天,光凭一张嘴说来说去,应该看自己手头身边的东西,这些才是实在的,你摸摸这个馒头,白白软软的,很实在吧。这就对了,这就是正邪。” 那艄公看着少年手中这个冷硬地馒头想出言笑他几句,可一出口却变成:“这位公子,我还当你是个哑巴,怎的现在却说出这么多话?” 这话说的很是放肆,那少年却不以为意,坦然答道:“我不说话,只是因为没有人让我想说话。” 艄公自以为取笑了对方,就又觍着脸凑上去问:“那在哪位跟前,公子才愿意开开金口呢?” 少年本要开口回答,却看见对方那张醉得通红的脸,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心情,摇了摇头,把手中馒头扔下水里,自去闭了眼睡觉。 那馒头正好打在水中的月影上,月影缺了好久最后才盈盈圆满。 20.人人都是故事控 “你是说秦鹤鸣和魔教曾经的左护法是师生恋?” “对啊。” “你是说秦舒砚和上官月出的爹上官文华是青梅竹马变基情?” “对啊。” “你是说所有的正邪之争,魔教内斗都是因为爱?” “对啊。” 柳宿的脑袋彻底当机的,仔细一点还能听到接线板爆炸的声音。他以一种决绝认真的姿态不住摇头:“不可能,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叫我相信所有的你来我往,刀剑相向都是因为爱恨情仇,打情骂俏,就是把我的脑袋卸下来再装回去我也不会相信。”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曲飞忆循循善诱道,“推动这个星球转动的是爱,推动这个世界运行的也是爱。如果你不信,找个理由反驳我先。” 曲飞忆的女王逻辑就是,我猜想,你质疑,你反驳,我再猜想,反驳不了?OK~~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我猜想给你听。 柳宿再照着原思路顺了一边,还是万分不能接受曲飞忆口中那个相爱相杀,激情狗血,肉香四溢的故事。 他正要开口认输,打算跳过这一章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亲切的呼唤声“宿宿,要不要尝尝陈酿的桂花酒~~” 柳宿立马反应敏捷地拽住曲飞忆的手,一脸热切地看着她:“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你把刚才的故事再说一遍。” 千里外的清溪谷。 “你把刚才的故事再说一遍。”司马慧慧眼含热泪,不住乞求。 “还来?”薛采薇怕了似的瑟缩了一下,“明明是你来安慰我的,怎么现在成了我给你讲故事。” “说嘛,说嘛。就讲最后一段好了。小攻得知小受已经死去的消息,自杀的那一段。” 薛采薇实在忍受不了御姐的卖萌,端正身体,清清嗓子,只能又一次重复那个凄惨的结局:“卫风惨然一笑,对着画中人深情望去,口中轻轻吟诵着一句诗词:‘平生纵有千行泪,不为苍生为美人’,说罢,手中宝剑入腹,口中鲜血喷出,终是为了这价值千万的倾城色,葬送了一身热血。” 司马慧慧强忍泪滴,却还是没忍住,干嚎出声:“为什么要让小攻这么伤心?为什么要让小受死掉?为什么?” 为什么吗?薛采薇不禁挠挠头,这应该去问同人作者曲飞忆为什么一生专注写虐文,虐心虐身虐攻受。话说我只是把卫风眠的名字最后一个眠字拿掉,谷主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看着司马慧慧哭得梨花带雨,薛采薇不禁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把自己写得小甜文宠溺文拿出来讲了,现在把这位腐化的谷主弄哭了,自己可不好收场。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看到对面来的正是卫风眠,开口叫道:“卫师兄。” 听到这声“卫师兄”,司马慧慧却猛地站起来,想跟卫风眠说说话,但是顾及到自己脸上还是泪痕未干,不好见人,只能匆匆道了个别,飞速走掉了。 薛采薇解释道:“我在给司马谷主讲故事,故事悲伤了些,谷主才伤心地哭了。” 卫风眠的脸色有些白,虽然不见锁眉抿唇的忧愁姿态,但是整个人的情绪却好像低了下来。 他的声音更加沉静好听,却是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只答了一个字“嗯”。 薛采薇又没话找话道:“司马谷主好像还挺喜欢师兄你的。” 卫风眠连眼睛都没抬:“嗯。” 怎么还是没有反应?薛采薇咬咬牙使出杀手锏:“现在柳师兄是不是在魔教?” 她还待说下去,卫风眠却已经抬起头来冷冷打断他:“我是来告诉你,师父已经来信了,我们后天启程回青桐派。” 薛采薇本意是想拿柳宿当梗来引起卫风眠的情绪,听到这却是真急了:“我不走,我要去魔教找师兄!” “那你去吧。”卫风眠神色不变,看薛采薇的眼神冷静到空洞,“我一个人回去。” “我到底怎么跟你说你才会相信?”薛采薇已经抓狂了,“柳宿绝对绝对不会是魔教的奸细?他只是个撕了秘籍的脑残,奸细这种高精尖的活儿他干不来的!” “那他和秦鹤鸣双双失踪又作何解释?” “秦鹤鸣那是……” “秦鹤鸣是当年的魔教左护法秦舒砚的唯一弟子,这整件事都是秦鹤鸣和柳宿参与谋划的。这件事情,你也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相信而已。”卫风眠脸色沉下来,但还是站得笔直,可是提到柳宿名字的时候,他的手就抖一下。 “你的脑子是僵住了吗?如果柳宿是奸细,秘籍一直在他身上,他什么时候撕毁不行,非得犯众怒在众人面前一章一章撕掉吗?” 卫风眠听着这些话,觉得心中的雾霾反而更加深重了,忍不住出口反驳:“那他既然是我的师兄,为什么在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时候,还能那么安心地跟着魔教的妖女走?” 薛采薇初听此言,却不禁愣住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早就想明白了柳宿不是奸细,只不过心里闹别扭才不愿去魔教找他。” “不是。”卫风眠皱眉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柳宿一定是见死不救,跟着曲飞忆颠颠地走了?也许他是被劫持走的呢。”薛采薇得理不饶人地继续说,“也许他是被你气走的呢?任何人被这么怀疑都会很气恼的吧。” 刚才还想怎么能在不暴露柳宿是原作者的情况下,让卫风眠相信柳宿是脑残不是间谍,现在有这个突破口,薛采薇当然一举拿下。 “大家都说柳宿在魔教,可是他真的在魔教吗?说不定是魔教放出来的幌子?说不定他是在魔教,可是却是在魔教的地牢里。”薛采薇突然压低了声音,沉沉缓缓地说,“说不定他死了呢。” 卫风眠眼睛突然微微睁大,但是这种情绪瞬间被抑制下来,他冷静地摇摇头:“你不要再拿话来激我。你再这么说,我要怀疑你是不是也是魔教的人。” 薛采薇看着卫风眠头也不回地走,只能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骂道:“我是魔教的人,对,我们全家都是魔教的人!亏我还是眠风宿柳的CP党,我改了,我要支持教主了。然后干干脆脆做魔教的人。” 直到卫风眠的身影全部消失,薛采薇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落下了眼泪。 21.傲娇是病得治 青溪峰上,晨光之中。 一男一女正在这篇和谐的景象中,快乐地爬山。 “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司马谷主,让她派人送我们去魔教呢?” “我们杀了司马慧慧的姨母红线女本来就有愧于人家,她是因为相信我们是被魔教挑拨才原谅我们的,我们现在还要去魔教要人,这种话说出来不是要当众给司马谷主没脸吗?你不怕她一鞭甩过来,让你哪里也去不成。” 薛采薇翻了个白眼,自从放下心结决定去魔教找柳宿之后,卫风眠的心情明显好多了,爬山都有劲儿了,连话都能说一箩筐,跟前一段日子的忧郁少年真是判若两人。 “那师傅呢?不用告诉他吗?” 卫风眠犹豫了一下,挑拣着词句说道:“等到我们劝回师兄,再报告师父。” 得了,这还是违背师命的出行。 薛采薇忍下一口气,等到跟这个别扭出一场戏的死傲娇见到那个在魔教吃香喝辣的死傲娇之后,看她怎么慢慢地把这口气出出来。 在薛采薇正在细细思量怎么把怒气宣泄到自己无辜表哥身上的时候,卫风眠也在心下纠结怎么取得柳宿的原谅。 正如薛采薇所说,等到秦鹤鸣消失不见的时候,卫风眠心中就开始质疑自己的推论,结合这整件事来看,确实有很多疑点。后来薛采薇承认和魔教副教主曲飞忆是偶然得识,有些私交,但并没有公事上的往来。卫风眠终于悲催地意识到,真的可能是自己找错叛徒了。而且柳宿后来表现出的那种智商和情商的,真的也不像叛徒。 但是自己做过那种悲剧情种的事情以后,再一脸谄媚地去求得师兄原谅抱着对方大腿承认一切都是源于自己不靠谱的脑补,这样简直,太,太,太丢人了。 丢人就丢人吧。卫风眠咬咬牙,脑补太过,终究是错,该承认错误的怎么样也跑不了。 两个人以不同的思考方式,奔向同一个方向。 换马换车,大道小路。 从酒肆茶馆听到各种传言之后,卫风眠的脸色开始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各种武林萌妹,江湖御姐,抠脚大汉,板斧宅男都在用不同的语调,不同的叙述顺序,不同的语言风格告诉主角一个事实:自家师兄正在被魔教教主大人包养得不亦乐乎。 有个大婶悲鸣演绎“少年青春正烂漫,无情包养为哪般?——不堪回首,我那残酷的情史!” 有个大汉粗鲁讲述“青桐派首徒被魔教养为禁脔,预示着黑暗势力卷土重来的新局势。” 不管大家是忧心江湖局势,还是关注少年基情,这件事都成了江湖小报的头版头条,爆点卖点。 “这位少侠,不要来一份小报看看吗?惊天八卦,柳少侠为何惊现魔教?大魔头缘何情根深种?是阴谋假象还是真情真爱?就在今天的这份江湖小报啊。”卖报小哥看着对面这个英俊少侠的脸有扭曲的倾向,心里不断打鼓,但是还是禁不住想赚钱的诱惑,不怕死地加上一句,“少侠,真的不看看?” 在卫风眠暴走之前,薛采薇善良地出来解救人民群众了。 “我们不看,而且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离我们远点,卖你的小道消息吧。” 卖报小哥不太开心,但还是嘟囔着灰溜溜走开了。 看卫风眠拿起酒杯的样子都透着一种十步杀一人,千里无鸡鸣的肃杀,薛采薇赶紧出口安慰:“安啦,安啦。师兄的节操不会掉得那么快的,他一向喜欢大胸大屁股的妹子,不会变得这么快的。”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的话真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嘿嘿,我是说,师兄一向严于律己,严谨严格严肃严苛,肯定不会被什么魔教教主趁虚而入啦。” 听听你说的话,妹子你这样骗人真的没关系吗? 可是卫风眠却没有对她这种越描越黑的行为作出或愤怒或不屑的反应,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师兄不肯接受我,现在却和上官月出纠缠不清,莫非当真是喜欢那个人妖?” “啊?!”薛采薇愣住了,心中万千头草泥马旋转跳跃。 这是真的吗?YY很久的CP竟然被绯闻小攻承认了。 卫风眠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不是早知道我喜欢师兄吗?现在为什么作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知道了?你跟我说了吗?托梦还是千里传音啊? 反正薛采薇是怎么也想不到是知晓全部事情的是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薛采薇。 不过她真的没心情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喜欢他多久了?喜欢他什么啊?生米做成熟饭了吗?” 卫风眠的表情更加嫌弃了,干脆转过头不去看她。 薛采薇暗忖,难不成真的要应了曲飞忆的诅咒? 那现在要做什么?真的要帮男主追自己表哥?还是以一个娘家人的身份好好考验考验这个小子? 想到这里,薛采薇突然有有了活力,仿佛找到了欢畅生活的目标,转过头眯着眼看着闭目养神的卫风眠,心中逐渐酝酿着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微妙心情。 歇罢上马,再踏行程。 “你想好怎么追没有啊?我可以教你啊~~~” “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 “其实,我表,我师兄这个人,对,也是你师兄,咱们师兄啊……” 这一整天,卫风眠就饱受这个话痨的摧残,还不能撇掉她自己开溜,真是辛苦得很。 其实想薛采薇这种看到别人喜结良缘比自己名花有主还开心的姑娘真的是善良到无私啊。 两个人日暮时分走到了佳灵山脚下,找个野店夜宿,只待明天一早就上魔教把柳宿找回来。 卫风眠一把把门关上,也把一只话痨姑娘关到门外。 薛采薇只能意犹未尽地闭嘴,会自己房间休息了。 卫风眠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思绪杂乱,但都是关于柳宿的。 明天去佳灵山,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有师兄在的话,魔教的人应该不会刻意阻拦吧。 师兄那么温和良善,一定会原谅自己吧。 误会解开了,师兄一定会跟自己回去吧。 卫风眠几乎是再往好的预想那面催眠自己,但还是有一些坏的情绪出来干扰自己。 那个人妖教主呢?师兄怎么会跟他混到一起? 还有那么决绝地拒绝自己,是因为真的无法接受自己,还是早已接受了别人。 这天晚上,卫风眠浮想联翩,思绪不断,他想到了柳宿会跟他走或者不愿走,会骂他错想了自己,或者严重些会打他两拳,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后会是那么一个结果。 22.跋山涉水寻师兄 如果说青桐山是灵秀,像是少女的明眸善睐,嵩山是朗秀,像是汉子的虎背熊腰,那么佳灵山就是俊秀,像是少年剑侠,行事迅疾如风,说话掷地有声,但到底不够成熟朗阔,也就在俊中带了点秀气,却是意料之中的喜人。 这中印象可能来自佳灵山的山势虽算不上崎岖,但是也不是直来直去的险峻,既不单一也不诡谲,但是遍山林野中也会开些小花,长些翠竹,不俗艳也不素净。 不过行路的二人的心思真的没在这山林美景上,所以目光直视稍作停留就马上移开。 “到了。” 卫风眠停步看着眼前开阔的景象,淡淡地说。 薛采薇一抬头,就看到眼前高门长立,上面用狂放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魔教”,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强笑一声:“魔教行事,还真是,真是直率啊。” “其实魔教本来自于西域的一支教派,原本并不是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因为行事诡异,做事大胆被正派人士斥责为邪魔外道,这才一赌气叫了魔教。”卫风眠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沉思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顺便帮薛采薇科普武林知识。 薛采薇只能又强笑:“赌气?好吧……赌一口气。” 卫风眠却意外地笑了:“说是赌气,当时改名字的就是那个名动江湖的其奥,他改了魔教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气气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派,但偏要弄出一套说辞来。其奥说:‘心有邪魔,我以言教你除之,地有邪魔,我以剑替你除之,天有邪魔,我以心代天除之,是以我派名为魔教’。” “哈?还有这么一桩事。”薛采薇听得也开心起来,思绪一转,却问道,“听师兄你的言语,似是对魔教多有认同之意。” “没有。”卫风眠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静下来,“魔教就是魔教,看着他们扮丑也就算了,我怎么会认同他们?”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再用一种细细打量的眼神看了一眼魔教的大门,冷静说道:“我们在这儿闲聊了这么久,魔教的人想必早已发现了我们,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可见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干脆出去大大方方跟对方说明来意,反倒好行事。” 薛采薇乖觉地点点头,听话地跟着师兄出去了。 卫风眠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前,冲着门口的几个守卫抱手行礼,态度还算客气地说道:“在下是青桐派的……” 他要往下说,却被为首的一个守卫匆匆打断。 那个守卫嘻嘻笑笑,略微有些油腔滑调:“知道知道,你是青桐派的三弟子卫风眠对不对。” 卫风眠点点头。 那守卫又转过头去,看着薛采薇,和善地问道:“你是青桐派的四弟子薛采薇是不是。” 薛采薇迷茫地点点头。 那守卫又仿佛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是来找你们的大师兄柳宿的,对不对?” 薛采薇还是点点头,卫风眠看着守卫的眼神却已经冷下来。 “可惜你们师兄不在这儿啊。”守卫摊摊手,好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做了个伸手送客的动作,“不如你们回去青桐派看看,说不定柳公子就已经回去了。” 守卫看着卫风眠的怒色已经显现在脸上,笑着不动,手却已经扶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唰”的一声,刀剑出鞘。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 “宿宿,你没烫着吧。快别拿着那碎瓷片,小心扎着手。” 柳宿回过神来,看着上官月出比自己这个烫了手的左蹿右跳,蹦跶得还欢,不禁有些好笑:“你快别跳了,我本来没有划伤,被你这一吓,肯定就扎个准准的。” 一听这话,上官月出立刻站着不动了。 柳宿连忙把这破碎的碗收拾好,一边自己嘀咕道:“是不是有人背后骂我,让我泡个茶都不安宁。” 上官月出又跃跃欲试地要说话,想起刚才的事儿,只得把自己稳住,口中却一本正经地说:“谁要骂你,我把他捉过来,让人打他的嘴。” “我的教主啊。”柳宿简直哭笑不得,“谁教你这种想问题的思路的?你能禁止别人嘴里说什么,可不能禁止别人心里想什么。你难不成要把那些心里骂我的人都挑出来,叫人打他们胸口?” 上官月出微微犯了难,思索了一会儿,微笑答道:“我不用想这些,你这么好,肯定没有人会骂你的。” 柳宿心下怔愣,僵着笑容问道:“我,有哪里好?” “你当然好啦。”上官月出微笑起来,显得更加眉眼如画,“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在数落自己的小师妹,苦口婆心地一直说一直说,我就知道你不单能说会道而且特别有责任感,管教自己的师弟和师妹就像老太太管教小孙子一样,尽心尽力。” 这是在夸我吗?柳宿心里翻个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往下问:“还有呢。” “其实我当时就特别想认识你,才出口指责你的。”上官月出的眼睛亮亮的,闪出夺人的神采,“我当时扮得很丑,身份又低微,你那么好脾气地给我赔礼道歉,还说出那么一大串一大串的道理,我就想这个公子真是多才却又很温和啊。” 柳宿拼命坚持:“还有呢?” “然后你就写了那首诗,我看得懂,觉得你说的意思我都很喜欢。我娘说的,那么温和又有才的人肯定是好人。” 你娘这种育儿方法真的不是教女儿怎么找婆家吗? 柳宿忍下吐槽的心态,还是谦虚谨慎地表明态度:“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只不过我有很多面,你没看到。” 上官月出开心地摇摇头:“不急,不急,你不要走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柳宿刚要回他,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眼睛已经被一双娇柔滑腻的手盖住了。 一个故意拉低的女声仿着上官月出的痴汉声音撒娇道:“猜猜我是谁,慢慢猜,我有的是时间。” “飞飞,你不要随便逗弄别人了。”教主很不开心地抱怨道。 “月月,我偏偏喜欢逗别人,尤其喜欢逗你的心肝小宝贝。”曲飞忆不听他的,还是模仿他说话的语调,不过处理得更为夸张,语气里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 曲飞忆松开手,站于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这个两人,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两个好兴致,还在这里研究茶道,外面打得那么热闹,你们四只耳朵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柳宿关切道:“外面为什么打起来?形势严重吗?” 曲飞忆背负着手,弯下腰,正要细说,却被上官月出一把拽过去,就要甩出屋子。 曲飞忆却不恼不怒,笑着缓缓说:“上官月出,再没人有你管得这么宽,人家师弟师妹来找他,你真要拦着不让见?” 上官月出再想捂住她的嘴却是来不及了,曲飞忆也不会自己被制擎住。她手刀干脆地砍在上官月出的手腕处,顺便踩了他的左脚,然后一个旋转,衣带飘舞间就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眨眨眼看着柳宿:“你听到了。你师弟和师妹来找你了,你自己选择是见还是不见。” 卫风眠和薛采薇来找自己了吗? 柳宿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竟然是很平静的。 薛采薇代表着自己来自的那个世界,那个自己熟悉的归属的世界。而卫风眠代表的却是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的人。 柳宿略一思考,回答道:“我想见薛采薇。” “哈?”曲飞忆却没料到这个回答,禁不住吐槽道,“你以为是自由市场啊,还要挑货,这是捆绑销售,我就把薛采薇叫进来,让卫风眠自己离开,会被主角大人活活砍死的。” 柳宿没理他,自己走到了上官月出的身边,认真地说:“我想见我妹妹,你能把她带进来吗?” “能是能。”卫风眠见柳宿没有怪自己,很是开心,连忙讨好地狂点头,“可是我怎么跟你师弟说呢?”可以打他一顿吗?可以直接赶走吗? 柳宿皱了皱眉:“你就跟他说,我心中怒气还没消,不想见到他。” “好。”上官月出像是得了令的巡山小妖,大摇大摆地去叫人传话了。 柳宿一回头就看到曲飞忆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升起了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了?” 柳宿心中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可是你师弟现在正在跟魔教的人打起来,我不知道上官月出对自己的情敌会不会手下留情呢?” 柳宿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想让我出去见卫风眠?” 23.佳灵山一剑,有情人心伤 这边上官月出本意叫人去传话,可是最后觉得还是想当面看到卫风眠从兴高采烈来接人到灰心失望接不到人的状态。 未及门前,就听见门外一个甜丽动听的女声叫嚣道:“你们快快把我柳师兄交出来,要不然叫我卫师兄把你们打成猪头。” 人头打成猪头?还是,有点困难的吧…… 上官月出微微一笑,调整好面部表情之后就潇洒地推门了。 见到门外卫风眠长剑架在守卫脖子上,薛采薇长剑剑鞘猛戳守卫肚子的诡异景象,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你们两个,对,别看别人了,说的就是你们,男的可以滚了,女的跟我走。” “哈?”薛采薇错愕了,“还有这种男女歧视?” 卫风眠的杀人眼神略过上官月出,固定,加深,迸发精光:“我师兄,不想见我?” “嗯,嗯,嗯。”上官月出有频率地微笑点头。 “师兄不想见你,我倒是可以理解,要不你先回去。”薛采薇好心提议道,说完明显感觉自己这方气压加强,只能陪着笑脸转移话题,“嘿嘿,那这位来传话的帅哥是哪位啊?” 上官月出继续点头微笑:“我是魔教教主啊。” “魔教教主?” “对啊,就是上官月出。” “上官月出?” 上官月出还是点头微笑。 “可是你不是一脸脂粉装,人妖相吗?” 上官教主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柳宿的师妹给予春天般的温暖:“我那是化妆,隐藏。” 那是毁容好吗?更加引人注目了好吗?还怎么隐藏? 薛采薇用极大的毅力让自己把到口的吐槽咽了下去。 “师兄是真的说不想见卫师兄吗?” “千真万确。” “师兄到底是怎么说的?” 上官月出眼睛一眯,精光乍现:“就说了两个字啊,不见。不见就是不见,哪那么多废话?” “你算什么东西?”卫风眠冷冷一笑,“要说不见让柳宿出来亲口跟我说。” 上官月出眼睛睁大,刚要开口“呵呵”一顿,就见正主出来了。 柳宿走到卫风眠面前,勉为其难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要让我亲口跟你说话?” 卫风眠心下大震,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就好像一个玩坏了模型飞机的小孩突然被扯着领子狂吼“你妹的航天飞机就是因为你上不了天”。 这种冤屈……这种委屈…… “师兄”卫风眠说话间已经带上可怜相了,“我真的让你这么生气吗?” 柳宿冷笑一声:“你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何必让我再说一遍。只不过你赖着不走,扰我清静,我不得不忍着恶心出来跟你说一个字,滚!” 这两句话当真一句比一句恶毒,卫风眠都来不及有愤怒伤心的情绪,直接就愣在哪里了。 “哥……”薛采薇刚要埋怨,就被柳宿一挥手止住了。 柳宿突然靠近卫风眠,两人间呼吸可闻:“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我说的话,你却不听?” “师兄,我是真心喜欢你,但是……”卫风眠听到此言万分惶急,刚要开口辩解。 柳宿却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粲然一笑,如繁花初现,最是耀眼也最是纯洁:“你当初疑我忌我,还赶我走,现在一句“喜欢”就想哄我跟你回去。你当我今年三岁大,还是泥人没有气性?徐子道已经将我逐出师门了,我不可能再回去。你也无需挂心,我在这里,和上官月出过得很好。” 听到前面,卫风眠还面色焦急,急欲辩解,听到最后一句,只觉得心已经凉了大半,心下冷静了很久,才出言说话,只不过声音还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他极力劝解着,拼命想避开最后那句似是而非的话。 “师兄,原是我不好,猜忌怀疑,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这就回去和师父请罪,把误会解开,到时候师兄你气我恨我,一切都好说。跟我回去吧,师兄。” 柳宿冷冷一笑,眼神掠过极力掩饰的鄙夷,他略微往后靠了靠,离卫风眠远了一些,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上官月出。我不跟你回去,是因为恶心你,不想在和你纠缠不清。” 卫风眠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色:“师兄……”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变相突生。 柳宿腰间的剑已出鞘,那剑势说不上凶狠,速度也不算快,但是被攻击的人实在没有想到对面的人会对自己出剑,看见亮光一闪,只是满心的惊讶和不敢相信。 因此柳宿这一剑是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卫风眠,剑尖透过肌体而出,血流下来,汹涌却缓慢。 “啊……”薛采薇刚想呼喊,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既然你说喜欢我,能帮我最后一件事吗?”柳宿脸上竟然还残存着笑容,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也美得让人心动,接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在你把这里弄脏前,滚。” 卫风眠的脸色突然间变成死灰,他右手握住剑柄,竟然不管不顾地猛然把剑抽出,手一松,剑就落在地上,发出金属及地的清脆声响。 他说:“好。” 然后卫风眠转过身,以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离开,仿佛不是在尴尬地逃离,也不是在伤心地诀别,竟然好像是舍不得走,还万分留恋。 “卫师兄。”薛采薇喊着就像追上去。 “你站住。”柳宿冷冷开口,“他命大得很,用不着你来担心。” 卫风眠,确实应该命大得很,整个故事都是为了他写就的,所有的人物都是他的绿叶,所有的情节都是为了展现他的个性,全书的金手指都在等着他,全书的妹子都在盼着他。 所以,他肯定,不会死的。 对不对? 上官月出身处于这个诡异的气氛,说话声音也不敢放大:“宿宿……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柳宿想酿起一个微笑,但是想想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讨厌的人已经走了,教主难道不开心吗?” 上官月出嗫嚅着:“可是,你其实还是很心疼你师弟的吧” 柳宿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笑了:“教主,我怎么可能心疼他。他从小就是我心中的一颗钉子。气人有笑人无,懂吗?他有太多我没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心疼他?” 上官月出不敢说话了,本来心怀不满的薛采薇也不敢说话了。 只有站在一旁的曲飞忆冷眼看着,突然冒出一句:“绝情,狠心。” “我绝情狠心?”柳宿看曲飞忆的眼神几乎有些凶狠。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清楚。”曲飞忆压低声音看着他缓缓说道,“卫风眠说你是细作,有错吗?他不过是喜欢你,你这番发作,有几分是为了那份怀疑,有几分是为了那份喜欢呢?” 柳宿有哼笑了几声,一把拉过薛采薇走开了。 上官月出满头冒金星星一样困惑不解:“飞飞,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飞忆抱手于胸前,轻笑一声:“奇怪的是,我也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采薇跟着柳宿进了房间,问的第一句话也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宿一头栽倒床上,瞬间就没有了刚才的那份装腔作势,气场一下就弱了下来,有一种无枝可依的脆弱。 薛采薇只觉得心里一疼,坐在床边,没有追问,而是轻柔地帮柳宿抚着背部。 “这件事,说来也复杂,但其实很简单。”柳宿一下子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力气全都用尽了,“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在这种情景下,被柳宿逗着,薛采薇竟然还有一丝想笑的情绪:“你随便说吧,我听着” “好消息是,我好像知道怎么回去了,坏消息是,曲飞忆不想回去了。” “什么?”薛采薇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宿。 “我觉得我们回去的方式就是不改变原来的剧情,就好像那种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和未来的故事一样,你可以做小的改动,但是大的情势是不能变的。因为你改变了,剩下的人生部分就会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本来的故事走向是变的,我们的到来是为了让它不变。”薛采薇开始皱着眉头思考。 “可以这么说。” “你有什么依据吗?” “具体客观的依据的话是没有,我主要还是猜。”柳宿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但是我过去的一段时间会头痛,这种头痛来得很奇怪,不是生病引起的,我隐隐感觉和我们的作为有着很大的联系。” 薛采薇点点头,又问道:“你说曲飞忆不想回去了,又是什么意思?” 柳宿笑笑,含着苦涩的味道:“你细细想一下,按照原著的剧情是什么样子的。” 薛采薇沉思了一会儿,立刻恍然大悟,也情绪低落地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按照原来的剧情,整个就是卫风眠这个主角一个人的个人英雄主义奋斗史,他是个孤胆英雄,是个无兵之将,他擅长单兵作战,杀敌无数,因为他的功业是在个人成就上建立起来的,才显得更炫酷更拽,但是他的功业也是建立在敌人的尸骨上的,很多很多敌人,第一个,就是上官月出。 而曲飞忆很喜欢上官月出,她不可能就看着卫风眠一步步地把别人团灭,然后自己称王称霸,笑傲全服。 “那我们怎么办呢?”薛采薇也苦恼了,“我们真的要跟曲飞忆对着干吗?还是我们真的要看着上官月出被卫风眠拍死在沙滩上。” “我不知道。”柳宿摇摇头,很累的样子,“曲飞忆把我弄到魔教来,再等卫风眠接我回去,本身就是一个局。如果我在魔教呆过一段时间,再安安全全地回到了青桐派,那么青桐派和魔教就有了看着模糊暧昧实则丝丝缕缕的联系,而卫风眠要走以灭魔教为初步计划的王霸之路就有了障碍和困难。” “是这样吗?”薛采薇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恐怕,是这样的。” “所以,你不能跟卫风眠回去是吗?还要刺他一剑,让他觉得你和魔教是一伙的,更加憎恨魔教?表哥,虽然你刺中的是肩膀,可是,可是,真的伤得好重啊。”薛采薇苦着脸,却是感觉到了这里面有些不对劲,“我总觉得还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柳宿笑着抚平薛采薇的眉头,顺势又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安慰:“能有什么原因呢?还不是我的大小姐吵着闹着要回去,回不去了就哭哭啼啼的,我这个做哥哥的肯定要想办法。” “师兄,不,大表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二表哥,所以才这么对我好?”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孩第一次说话糯糯软软的,像个乖巧的小兔子。 柳宿摇摇头:“在我心里,你和严严是一样的,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妹妹,我想你们好,怕你们行差踏错,将来自己后悔,是不是嫌我烦了?严严,以前也经常嫌我烦。” 薛采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但是一直没敢问。你到底和二表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总感觉柳宿和刘严之间发生的事情,很重要,重要到影响了柳宿对卫风眠的态度,毕竟,柳宿说过很多次,卫风眠很像严严,很像。 柳宿没有看薛采薇,而是自己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我觉得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就这么对待卫风眠啊。”薛采薇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那么明显吗?”柳宿苦笑,“你要真想听的话,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给你听。” 他突然瞟了薛采薇一眼,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其实你是腐女,听起来,倒是接受得更容易一些。” 24.刘严的故事:同来何事不同归 刘严是刘肃的弟弟,两个人差三岁。 虽然单论降生顺序来说,两个人的名字应该颠倒一下。 刘肃三岁时,自己在床上玩,就要掉下来的时候,母亲的羊水破了,过来抱刘肃一起去医院的父亲才发现大儿子已经挂在床边了,立即手忙脚乱地救下来。 刘肃六岁时,想把铁勺子的勺柄插入插销去,是三岁的刘严不停地哭,才把正在做饭的母亲哭来,及时把刘肃拎到一边。 刘肃十二岁时,骗弟弟说自己放学后要去买辅导书,却是被班里的小混混留下欺负,是刘严不放心又返回来看,冲想去想拦,又被推倒一边,只能嚎啕大哭叫来门卫,把哥哥救下来。 刘严就像是刘肃的福星,每天像宠物宝宝一样跟在哥哥身边,为他消灾挡难。刘肃也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吉祥物,从小宠着他顺着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本来就应该这么顺顺当当地发展下去,谁也没料到会出后来那种事儿。 “刘严向你表白啦?送你情书啦?到底是怎么了?”对面的薛采薇反而坐不住了,两眼放光的追问,八卦之魂已经火势汹涌。 “不算是表白吧。”柳宿尴尬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那是一个春天,是万物复苏,动物们开始交配的季节,无数骚动的少男少女开始怀春。虽然是宅男一枚,但是安静内敛的性格,优秀的学习成绩再加上清秀的外表,还是吸引了一些文学少女的爱慕。 在表面羞涩的微笑下,刘肃把自己狂放大笑的宅男心藏得紧紧的。虽然情场得意,但是他还是发现自己的弟弟情绪越来越不对,眼神奇怪,说话奇怪,反应奇怪。唯一和往常一样的是,还是坚持不懈寸步不离地跟着刘肃。 这种兄控情结刘肃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自小刘严就是受自己照顾保护,现在接受不了关系微妙的改变也是可以想见的。 可是超过了一个度就十分正常了。 早先的心中疑虑,略微猜忌,都可以由于各种原因而装作视而不见,但是看到对方怀抱兄长的衣服还满脸诡异的陶醉的情景就不能再转头离开,再和好如初了吧。 “可以给个解释吗?”刘肃心里怕得要死,却拼命装出一番冷静的样子。 刘严不知由于羞愧还是恐惧,只是低着头,拿着衣服的手尴尬地不知往那里放。 刘肃的心随着这阵沉默一直往下沉。 看着薛采薇震惊的表情,柳宿苦笑了一下:“你能理解吗?我心里真的很害怕,怕面对父母,怕面对严严,怕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才把严严害到这样。” 薛采薇这下气焰已经微弱到几乎熄灭了,怯怯地问:“所以你去美国就是为了躲二表哥吗?” “可以这么说吧。”柳宿貌似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我很早就不上学了,自己搞一些游戏制作,小说创作的事情,在哪里都一样。就跟家里说,想换个环境呆呆。我从小自立,家里想想也就同意了。” 薛采薇目光中含着些悲痛:“那二表哥怎么办呢?他怎么跟你说的?表白了吗?” 这个话题还是让柳宿有些尴尬,虚咳了几声,敷衍道:“严严确实后来跟我说过好多遍,说什么从小就很喜欢我,让我等等他之类的话,可是我当时怕极了,又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不着调的许诺和一门心思的热血,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相信。” “对了对了。”薛采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后来二表哥闹着要去美国留学,也是因为这个吗?” 柳宿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件事也算是我逼他的。那时候,我一个人在美国,性子太软,跟别人处不起来,偏偏刘严那个死小子还一个劲儿地死缠着我不放,出门打手机,进门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他,肯定没在学校里安心学习,你只知道我宠着我弟弟,心疼我弟弟,可是你没办法理解。我是个软面条一样的性子,可我弟弟不一样,他生而就是那种潇洒成功的人,长得好看又聪明,不管是大人还是同龄人都喜欢他。我呢,是拉低一条街的水平,他就能把我拉低的水平再拉上来。我觉得我弟弟真好,这么好的人,应该享受那么好的人生。所以我从小宠着他。” 柳宿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悲哀,甚至有些忏悔的意味:“可你知道吗?他到美国来找我,不论我怎么躲他,他都用尽所有的力气来找我。” 冬天,大雪。 刘严站在他哥哥的门口自顾自地说话。 从小学时的争吵到现在的分歧,一直说,一直说。 刘肃不开门,刘严也不求他。 最后还是二十四孝老哥刘肃扛不住了,打开门,看着他脸都冻僵了的弟弟,说不出的心疼和自责。 两个人开始喝酒,红的啤的对着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地的酒瓶子和两个醉汉。 刘肃这人是极有酒品的,醉了从不耍疯,就是晕晕乎乎的,不知怎么今天脑袋还算清醒,只是浑身没有力气,所以他能够听见他发酒疯的弟弟所说的每一句“我爱你”。 刘严站在窗户边,吹着寒冷的东风,傻乎乎地对着刘肃笑:“你知道我哥吗,写小说的,柳公子。” 他的嘴笑弯了:“我哥可棒了。” 他的脸蛋醉红了:“我哥最疼我。” 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显得神采奕奕:“我喜欢我哥。” 那一刻,刘肃感到超乎寻常的心动。 作为一个高端种马文的作家,他写过无数的感情戏。虐恋情深的女主角对着男主当胸一剑刺去,含泪冷语:“不过是死,我陪你便是。”甜蜜无限的女主角对着远道归来的男主角,眼神清澈地说:“我就知道,山茶花开了,你就会回来。”精灵古怪的女主角对着无奈皱眉的男主角,卖萌撒娇:“既然你不愿意从了我,我从了你吧。” 就在此时此刻,刘肃感觉刘严的表白胜过他所着笔写过的任何甜蜜情话,甚至有一种自己化身渣男抛弃可怜女主角的感觉 他脑袋一热就冲上去抱住了他弟弟,开口答应了。 刘肃松口后自己心里惴惴不安,刘严可就高兴了。 作为与刘肃截然不同的实干型人才,刘严可是本本分分地为两个人后来的一切幸福生活做打算,自己怎么报名面试申请到美国读大学,两个人怎么借口定居国外,怎么处心积虑瞒过父母。 这一桩桩,一件件,刘严都怀着或忐忑或幸福的心情仔细思虑过了。 “你知道最伤人的事情是什么吗,不是饿着别人,而是喂食之后,在把食物从人家嘴里夺出来。”柳宿苦笑摇头,甚至不敢再抬头看薛采薇。 刘严怎么也没想到最大的障碍不是他设想中的暴风骤雨,而是他的哥哥突然之间反悔了。 刘肃脑子清醒之后的反悔,可就是迅猛理智多了。 由于迅速地换了住所,所以他的门外也没有痴情的少年再来苦苦哀求了。找了很多借口,什么游戏策划很急,创作小说很忙,几乎不跟家里联系通话。 25.刘严的故事(2) 过年的那一天,刘肃又费尽心思地找了诸多的理由不回家。隔着电话,也能听到震天的爆竹声,甚至把老妈的唠叨都轻易地盖过去了。 “我说你,你听到没有?过年不回家,哪有这样的道理,投奔了美帝国主义的怀抱就不过年了?”老妈微微抱怨着,“好了,好了,不说了,知道你们不爱听我啰嗦。让你弟弟跟你说话。” 刘肃的心跳仿佛突然停止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对方话筒里的噼里啪啦震耳欲聋,他却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哥,过年好。”刘严的声音很欢欣,但好像沙哑了不少。 “嗯。” “在那边过年还习惯吗?” “嗯。” “爸妈都想你了。” “嗯。” “你非要这么面对我吗?”刘严的声音突然提高。 刘肃只能沉默。 但是马上刘严就开始道歉。 “哥,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最近心情不大好,情绪比较不稳定。”刘严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仿佛在用尽力气刻意压制情绪,“哥,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刘肃闷闷地回答。 “那就好。”刘严笑了一声,“虽然我今年申请有一些问题,但是你等等我,明年,明年,我一定过去找你。” 刘肃没忍心劝他不要来。 “哥,你等等我。”然后刘严就撂下了电话。 刘肃抱着电话听了很久的盲音,然后才缓缓地放下听筒。 刘严出国留学的决定果然得到了家里人的一直反对,一个儿子已经连过年多不回来了,另一个儿子也不回来的可能性还会小吗? 老妈强烈表示:“坚决不行。” 这边刘肃觉得自己的招数还是太暖如春风,柔如春雨了,他在网上找个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偏僻荒远的地方的志愿者性质的工作,一去就是一年,就算刘严来了美国也找不到他,而且在这一年中还可以找各种“信号不好”“条件不够”的理由减少和刘严的接触。 他用例行通知的冷漠口气跟家里报告了这件事,已经头痛得很的老妈劝说无效之后,赌气说道“真不知你们两个兄弟怎么想的,一个拼命要到美国去,一个却找机会离开美国,都给我回来行不行?” 刘肃近乎淡然地听着,然后在老妈说“让你弟弟来劝劝你”的时候,冷静地放下了电话。 刘肃不可能知道,也没有想到刘严所承受的压力,一方面他在拼命申请留学,一方面却又受到了全家人的阻挠,而让他如此想去异国他乡的理由,他的哥哥,非但不支持他,还想尽办法躲得远远的。 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吗? 我的身上有病毒吗? 为什么,要躲的那么远? 刘肃跟刘严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行程前的那个晚上,作为跟家中的最后一个通话,刘肃觉得还是应该跟父母有个交代,跟他弟弟有个嘱托。 很久很久,刘严都没有说话,只有清晰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从如此遥远的地方传来。 “哥。” 刘严这一声语调极其怪异,好像很久不说话的人试着开口说话一样。 刘肃没什么情绪,蔫蔫地“嗯”了一声。 “我知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刘严的声音里苦涩泛起,“我心里确实有很多话,可惜那些话你肯定一个字都不想听。” 刘肃还是闷闷地“嗯”。 刘严突然变得急切:“哥,你等等我好不好?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在美国等我,等我去找你。” “不好。” “那回来吧。”刘严突然之间好像满怀不切实际的希望一般,“回国吧,在外面也没有人照顾你……” “不好。” 刘严究竟提出了多少种设想,又说出了多少次请求,柳宿已经不记得了,只感觉自己一直像机器一样重复着“不好”这两个字。 直到最后刘严崩溃地说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刘肃还是秉承着这股藏纳于胸的冷硬的气势回应说:“你想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 “啊……”薛采薇掩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宿,“所以,姨夫姨妈真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二表哥呢?他怎么样了?” “听说是先休学,然后被送去看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了。” “听说?”薛采薇敏感地发现了这个说法的诡异。 “对啊,听说,我不在他身边。”柳宿的回答竟然有些冷酷的残忍的味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去做了志愿者,要去一年。” “怪不得。”薛采薇一副懊恼的表情,“那时候说二表哥生病了,原来是这样啊,早知道我一定去把二表哥救出来。” “救他?做什么?难道他的想法不够变态吗?” 这种说法瞬间就让薛采薇的情绪爆炸到临界点:“你怎么这么说?二表哥这么惨都是你害的?” 柳宿低下头,自嘲地说:“对,严严这样都是我害的,你说的没错。一定是老天都看不过了,才会让我从严严的世界里消失,干干净净地消失。” 薛采薇不禁怯缩了一下,又好心眼地替柳宿辩解道:“其实,也,也不怪你。你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你不是喜欢宁中则吗?” 柳宿突然笑起来:“说到这一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宁中则吗?” 薛采薇轻轻地摇头。 “还记得宁中则的早期作品《小楼的小楼》吗?” “是讲赵小楼的那一篇吗?轻松向武侠,有点恶搞的意味。” “是,小楼楼主赵小楼。客观来说,不是一部普通意义上的好作品,宁中则也不是以这篇作品成名的,但我看到那个主角,就一下子爱上了这个故事。” 那一段时间,心中积压的愧疚和自责再也抑制不住,刘肃开始陷入再一次的疯狂看文,想让这些故事情节占据自己的头脑,让他不能思考,不能抓狂。 意外地,他看到了宁中则的这篇武侠,普通的设定不过是copy了金庸古龙的作品,也是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只能算是鸡肋的标准。 但她偏偏塑造了那样一个男主角,赵小楼。 赵小楼,会拉着他的属下来到屋顶上看星星。 赵小楼,会缠着他的心上人到河边打水漂。 赵小楼,是应当站立在阳光之下的人,挥挥手对着跟上来的人说,看看这花花世界。 但他偏偏爱上了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女杀手,因此他学会了感知理解,学会了隐没藏匿。 刘肃一下子就觉得他和宁中则有一块心里的地方重合了,都懂得对某一种本应该绚丽多彩但偏偏自折羽翼的少年的珍惜。 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个这个写手,他需要喜欢这么一个人。 “赵小楼在结局的时候要去杀手总部,让上面的人撤掉追杀令,他最后对那个女杀手说的就是,你等等我。” 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他弟弟也对他说,你等等我。 可惜,他不想等,也不能等。 “我觉得那种珍惜别人的心情,宁中则和我一样懂,所以我就决定我要喜欢这样一个人。” 薛采薇的眉头皱起来:“可是,总感觉,这样的心情不是喜欢啊。” “没什么差别吧。” “当然有差别,对二表哥呢?你是什么感觉,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柳宿听到这种问法是真的被逗笑了,他抬手摸了摸薛采薇的头,淡淡地说:“这是个伪命题。” 什么是伪命题。 伪命题有两种,一种是不符合客观事实,还有一种是不符合事理和道理。 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符合世间道理的,是伪命题。 “所以,你能明白我的做法吗?我害了一个弟弟,就不想害另外一个。我深深地知道,纠缠不清是有多么害人。” 仿佛跑完了一场马拉松,柳宿只觉得疲惫至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看来给好奇少女讲故事也是力气活啊。 “表哥,你没事儿吧,怎么突然之间很累的样子?” 因为确实是很累啊。柳宿想笑笑来安慰对方,想说句话不让对方担心,但是都使不上力气,感觉力气都用光了,用在回想过去的错事上了。 他摇摇头,想表示自己没事儿,但是摇头幅度太大,一下子把自己要晕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26.一个兄控和一只弟控的偶然相遇 “客官,你,要不要找个大夫包扎,包扎,那个一下伤口啊?”倒霉的小二被推到前面跟这位正流着血的少侠进行思想交流。 少侠一记眼刀,小二就想麻溜地遁了,但是回头看到自家老板凶神恶煞的挥刀抹脖子的姿态,还是咽了口唾沫,重回战场。 “客官,要不我们店里出钱带您出包扎一下伤口吧。”小二极力忍住眼泪,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堪,“总这么流着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少侠的眼光突然变得空茫,声音里不含感情:“你是说,怕我把地板弄脏吗?” 小二这回真快哭了,双腿打颤,牙齿互相撞击。 “我懂了。”少侠突然一副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姿态,“你们都怕我的血会把你们的地方弄脏……” 这是怎么说的?小二刚要陪着笑脸说好话,只见这位少侠竟然真的提起桌上的剑,晃晃悠悠地就要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伙人拦住,为首的一个衣着华丽,气势很强,被一堆随从簇拥着,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俊朗潇洒,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却气派沉稳,更为难得的是脸上没有久居高位的自矜和高傲,看起来令人敬畏,却不会让人生厌。 虽然小二不会看江湖人的功法和步法,但是从这周身的气场也可以看出对方身份肯定不低。 这人一拦住要出门的哪位流血人士,小二心中就暗叫不好,这要是在店里打起来,损失了多少东西也没处讨要去啊。 那少侠随着对方这么一拦,竟然十分听话地停下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男人皱着眉头打量了这少年好久,才叹了口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你师父还常说你是人中龙凤,我看你现在这副狼狈相,连丧家犬也比不上。”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是于情于理,这种教训晚辈的话郭横门还真有资格说。接到徐子道的信笺,谈及自己的徒弟卫风眠和薛采薇没有通告自己就去魔教招人,怕这两个小徒弟行差踏错,被人欺负。 作为顶级师弟控的横门门主大人自然就马不停蹄地往魔教赶,虽然没赶得及拦着这两个人,但是赶巧却在受了一剑的卫风眠将要出门的时候正好拦住他。 对着这位比自己师父本事,名气和能耐都大很多的师伯,卫风眠还是很尊敬的,不得不恭敬地叫一句:“郭师伯。” “还认得我啊?”郭横门冷笑一声,“我还当全天下你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师兄。” “师伯,你怎么……”卫风眠觉得郭横门这话问得奇怪。 郭横门“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佳灵山一剑,有情人心伤。你先是带着薛丫头从清溪谷不辞而别,然后又在不告诉你师父的情况下,两个人闯魔教,最后非常情圣地挨了自己师兄一剑,一个人灰溜溜地逃走了。就算是没有幻真宝典这回事儿,这里面门派纠葛,内幕闪现的,你以为天下人都是聋子傻子,不会八卦吗?” 后面的随从一脸淡定,表示自家老大的说话方式全然没问题。 卫风眠没想到自己的面子都丢到天下人面前了,嘴角不禁酿起了一丝苦笑:“是师父让您来找我吗?” “确实是你师父请我来的。”郭横门的声音压低,好似是在说秘密的感觉,“可是来找你,我却有自己的目的。” 说完以后,郭横门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指挥下属把呆呆愣愣的卫风眠打包给大夫看好了再打包回来。 等到卫风眠敷好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回来找郭横门的时候,只见门主大人自己正喝着小酒,优哉游哉地开心极了。 “坐。” 郭横门饮酒的姿态分外得小心谨慎,好像那杯中之物是天上佳酿一般,能喝上一口就能梦醉千年。 “尝一口。” 卫风眠闻言也不客气,拿过酒杯一看,只有浅浅的不到半杯,心中吐槽了一下门主大人的吝啬,就一饮而尽了。 郭横门颇为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卫风眠微皱眉头,歪头沉思了一会儿,迟疑地说:“这酒味道极淡,又回甘泛苦,尝起来倒有点像我师父亲酿的醉清风。” “舌头蛮灵的。” 看得出来,卫风眠猜到这个酒让郭横门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可是晚辈不记得,师父曾把这酒赠与前辈。” “确实没有。”郭横门的感叹中带着一丝自得的感觉,“这醉清风是你师父十八岁的时候,自己酿造的,因为这酒的独特味道,还取了个文雅的名字。你师父自是没有特地送给我,可是我买通了你们的外门弟子,他偷出来给我的。” 卫风眠感觉自己的表情微微裂开了:“师伯,为何不直接开口跟师父要,还用得着如此麻烦?” “你不懂。”郭横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表情就有些阴沉,“我欠你师父很多,他心中定然恨我,这才十三年不见我。我再去觍颜跟他讨酒,平白惹他生气。只是我太怀念这醉清风的味道,找了许多有名的酿酒师都没有酿成你师父的味道,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卫风眠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竟然从郭横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许自己也是这样,师兄也是心中生气,十几年不见自己,那又能怎么办呢?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找人求人,来告诉自己关于他的一点消息,甚至连个可想念可托怀的东西都没有。 卫风眠细思之下,仿佛就看到了自己未来那份相思成疾的痛苦。 “喂,小子。”郭横门诧异地看着卫风眠,“眼圈突然红了,你不会是要哭给我看吧。” 卫风眠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就是被柳宿那倒霉孩子刺了一剑吗?而且还刺在了肩上,明显是留情,用不着这么要死要活的吧。”郭横门有些慌了。 卫风眠只得打起精神来回对方的话:“郭师伯不是说找我另有事情吗?是有什么嘱咐?” 郭横门身子往后倚了一下,离卫风眠远了一些,声调低沉下来说:“你师父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可是我却想把你留下来,跟我一起打魔教。” 郭横门说的跟组团刷怪一样风轻云淡,但落在卫风眠心里却不啻天雷劈过。 第一,“你师父的意思”“我却想”,明显表示两个人的立场不同。 而据卫风眠所知,徐子道和郭横门同出于青桐派,但十三年前青桐派出了一场大难,险些被一夜灭门,而当年门中弟子中最受上面喜爱最蒙师长看好的青年弟子郭横门却突然叛出青桐派,去江南炫温斋入赘做了当家大小姐的丈夫,从而避开这一祸。 此后,徐子道继承了青桐派,而郭横门却没有安居江南,而是自立门派,创建了横门,迁居到北方,自己做了门主。 虽然后来有过解释,双方貌似也冰释前嫌,以师兄弟的身份往来,但是其中的龌龊隔阂仍然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饭后闲谈。 只看一点,徐子道虽然承认郭横门仍是出身青桐派,是自己的师兄,逢寿诞或者节庆也会遣派弟子祝贺送礼,但是十三年,没有见过郭横门一面。 这些前辈师长的秘闻,自是不能公开讨论,但是小辈们也是心照不宣。 第二,却是“打魔教”这句话。 自从经历了十三年的那场与魔教相关的灾祸,青桐派对魔教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针锋相对的态势转变得全无棱角。 有人说,这是被那场灭门之祸打怕了,青桐派从前那些主战的热血都被吓成了裤子里的骚尿。 也有人说,青桐派元气大伤,只怕终徐子道一生也无法再回复以前的胜景了。 总而言之,徐子道从此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不过多涉及江湖纷争和发展壮大,而是关起了门做自己的事,一年中竟有十个月在外周游,采药开方,治病救人,连门中弟子都是在旅行的路上捡到的。 不知是不是默契,虽然横门在江湖上也是有钱有势,郭横门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对魔教的态度竟然也跟他那个师弟一样,安安心心地当了个缩头乌龟。 这次,郭横门突然改变态度,而且用的是“打魔教”三个字,不像为了报仇,倒像为了某种理性支持下的目的。 卫风眠冷静下来,也不避重就轻,直接问道:“郭师伯是为什么?为名还是为利?” 天下熙熙攘攘,为名忙完为利忙。 郭横门听他这么问,眼神收起了犀利的神采,而是长叹一口气:“为情。” 27.平生纵有千行泪 不为苍生为美人 卫风眠没有料到是这种回答,开口想追问,但不知怎么思绪一飘飞,就想到了某种不敬师长的八卦,竟是没好意思开口问下去。 “怎么临到口的话也能生生地咽下去?”郭横门看他这红白不定的脸色,哈哈一笑,顺势拍了拍肩膀。 卫风眠咬牙承受了这几下,只能大方地问道:“师伯,能否稍加解释,我还是不太明白。” 郭横门的表情变了变,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子,嘴里叫着我师伯,可心里必定是不情不愿的。这也不怪你们,是我在青桐派突逢大祸的时候,转投他人,做了个受人唾弃的小人。虽说现在做了门主,别人见我势大,都是毕恭毕敬,在背地里未必没有人骂我见利忘义,贪生怕死。” 卫风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接话:“我虽然不太清楚十三年前的故事,但是自信看人还是不会太差,师伯绝不是个怕死贪利的小人,当年做出那种选择定然是有别样的想法和不得已的苦衷,不知道师伯当年是忍了多少常人所不能忍,历了多少常人之不敢历。” 郭横门的眼神突然之间柔和了下来:“你师父说的不错,在某些地方,你真的很像我。今天夜长无事,有没有兴趣听听十三年前的故事。” “晚辈洗耳恭听。” “既然你如此懂我心意,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郭横门的问题很简单也很狗血,如果真的天降灾祸,非人力所能及,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卫风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照实回答:“我师兄。” 那如果,拿天下人来跟你换呢?你救哪个? 卫风眠的回答还是“我师兄”。 不考虑师长同门了?难道心中无愧,腹中无悔吗? 卫风眠的回答是:“有悔有愧,但是我还是会救我师兄。” 听到这几句回答,郭横门露出了轻松又苦涩的笑容:“怪不得你能如此懂我,因为当年我和你做了一样的选择。” 十三年前的郭横门远远不是现在的郭横门所能比,心境,态度,都太不一样了。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明月也曾长情,默默辉光,照得夜绵长,星灿烂,连那彩云也飘渺悠闲了。 谁人没有少年时? 江湖儿女的力量都是来自内心的,他们不用任何凭依,不靠外物支持,也能独立于天地。 就像有人能凭借这一股气下笔千言,倚马成章,有人能凭借着一种意绘成丹青,描摹万状,少年人也能凭着一腔血,一份情就能一剑一马,行侠仗义,这种就叫蕴藉风流。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说起来大得很虚得很,但是年少侠客的心中大概都有这么一个天地正道,武林正义的梦。 当年青桐派也虽然实力不强但也小有名气,以轻灵见长的青桐剑法闻名,还以芝兰玉树的青桐弟子闻名。 当时的郭横门是武林中受人瞩目的少侠,也喜欢仗剑江湖,抱打不平。 他救过很多人,结果也有好有坏,有被救的少女心生爱慕,以身相许的,有被救的老汉被打击报复,苦不堪言的,但是郭横门始终相信即使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但是一定比无作为好。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救得最后一个人却是招惹了很大的势力,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他心爱的人。 印仇谷和风诗世家是世仇,因为他们都搞一样的事业,情报。 自古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原没错。 互抢生意本来就会心生嫌隙,再加上印仇谷的小少爷心气一上来,愣是在结婚的当天跑了,弃了风诗世家的小姐,带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小丫鬟不知所踪。 两家借联姻合并的如意算盘也没打成,更是相看两厌,笑里藏刀。 门下弟子少不了摩擦,只是上面还拼命维持着一团和气的假象。 但是有点火星早晚一触即发,这个火星就是郭横门。 真是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茶馆,那么多的旅店,旅店里有那么多打尖的住店的吃饭的闲聊的,你偏偏走进了印仇谷和风诗世家打架的那一间。 虽然徐子道百般劝解,再三说理,让他不要管人家的闲事。 但看人寻衅斗殴,郭横门就坐不住了,他刀剑出手,分开两方,救下了一个小孩。 这个孩子的身份很特殊,是风诗世家大小姐的孩子,也算是印仇谷小少爷的孩子。 大小姐被抛弃当晚,风诗世家的人就气呼呼地过来接人了,按理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是不用在乎这些事情,等到风头过了,再寻个俊俏郎君英伟少侠也不难,但是这位大小姐不知道是为了赌气还是真的情根深种,回家之后竟然宣布自己仍是印仇谷的媳妇,以印仇谷少奶奶的身份在风诗世家住了下来,还以丈夫不在家中自己无子的理由,收养了自己弟弟的孩子作为养子。 这一招还真是把率性江湖玩成了宫心计啊。 印仇谷不可能扯破脸皮,只能有苦说不出地这么默认着,但是若让这个留着风诗世家血脉的孩子当自家的接班人,那就是把家业全然送给外人,只怕祖宗也要从坟墓里气得跳起来。 这才找机会四处挑衅,想把这个孩子抢回了,只要到自己的手中,是威胁是整死是利用,一切都还好说。 郭横门当时还是太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理所应当地把手里的娃娃还给了爷爷家,也就是印仇谷。 这本是助人为乐的好事一桩,但是在风诗世家的人看来这就是站位问题了。 情报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必需品。 江湖人讨好百晓生一样的组织就好像交好神医圣手一样,关键时刻是能救自己的命的。 郭横门劝劝架已然是多管闲事,这种错还娃娃的行为明显就是青桐派的站位问题了。 剩下的事情就好发展了,郭横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徐道子忧心忡忡地跟着。 这边印仇谷就找了个水土不服,看管不周的理由,把这孩子给弄死了。这是打在风诗世家脸上重重的一记耳光,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大小姐的弟弟,小少爷的儿子。 然后就是斗争的开始,武林各派纷纷站队,有些不想站队的也最后表示了态度,没有一个能置身事外。 然后就是印仇谷突然被爆出涉及与魔教的勾结,豢养杀手获取情报。风诗世家带着一群盟友群起而攻之。 印仇谷VS风诗世家,印仇谷惨败。 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青桐派也被迁怒。 正派打到最后都会把问题推到魔教身上,这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于是青桐派就成了魔教的盟友,武林的敌人,居心叵测挑起两大情报寡头的战争,惹的天下大乱。 就像战争结束的时候,还需要有战俘还祭旗,这个牺牲品就是青桐派。 郭横门这时候已经后悔地连头皮都想耗下来,但后悔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还是有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早年的时候郭横门曾经在炫温斋的大小姐面前,上演过英雄救美的好戏,少年英姿,白衣如雪,碧水长剑,少女入心入眼,相思入骨也是有的。 炫温斋要保人,同为江南世家的风诗世家不得不给个面子。 保一人还可,想把青桐派全保下,也要看你炫温斋有没有这个本事。 郭横门这时候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整个灾祸因他而起,即使师父没有因此指责埋怨他,他心中还是懊丧愧疚得无以复加。 但是更让他愧疚的是,他心中最怕的不是青桐派受到牵连,而是他的师弟徐子道会因此招致灾祸,毕竟当初旅店中救人,徐子道就在旁边。 他再三思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救出自己的师弟。 会愧疚吗?会难过吗?会在午夜梦回时深感自己的自私与卑劣吗? 大概会吧…… 但是只要一想,就会察觉出哪一方更为重要,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只要那个人活下去,别人无所谓。 但是当郭横门回到青桐派准备悄悄和徐子道离开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温柔而坚决的拒绝。 徐子道还是春风细雨的温和态度,连声调都没有太大的起伏:“良禽择木而栖,师兄早日逃脱这里也好,只是我实在放不下师父,不忍心就这么跟师兄走了。” 良禽择木而栖,但是,还是要决心做一只笨鸟吗? 郭横门从来不是个心思细腻,思虑过重的人,但是徐子道的这段话,他却思量了很久。 他努力回忆当时徐子道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语气,来揣测他的每一层含义。 这话里,是讽刺,是善意,是指责,还是真的瞧不起? 郭横门第一次如此恐惧,即使犯下这么大的错,他的心情里也是懊丧更多一点,但是只是因为徐子道的一句话,他就真的害怕了。 他狼狈地离开青桐派,觉得自己甚至不配在这个自己成长学武的地方逗留,但是还是舍不得就这么丢下徐子道离开,最后他几乎是抱着一种玉石俱焚,死战不退的决心留在山下。 就算和他一起死,也比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要幸福。何况,自己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他这么忽悲忽喜地想着和他师弟死在一起,却没想到会被炫温斋的人打晕强行带回了江南。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已经发生,什么都无从改变。 师父死了,青桐派元气大伤,在众人觉得太过过分的时候,少林寺这个永远的老好人又出来说了两句和气话,给了双方台阶下。 徐子道临危受命,接受掌门的位置。 大家都在揣测这位掌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许会意气风发,讨回公道,也许会畏头畏尾,忍气吞声。 但都没有想到,徐子道竟然下台阶下得这么淡定非常,冷静万分,一点也不像个受害者的样子。 他好像真的接受了这是一场同道之间的纠纷,夹杂着误会等狗血的因素,严重成这样,大家谁也不想的。 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接受了。 28.自以为黑化的脑补 “师父,就这么接受了。”卫风眠这句话的语气不想是疑问句,反而像是平淡的陈述。 “是啊。”郭横门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他这么平静,却弄得我心绪不安,我不知道他是忍耐着多大的痛苦和伤心才能表面上装的如此淡然。” “师伯没有回去找过师父?” “想过,不敢。” “师伯最后为什么会娶炫温斋的大小姐?” “因为不甘心吧。”郭横门提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悔痛,“我没有脸面回去,又不甘心就此老死江南,虽然我现在两面不是人,翻身太难,但我一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就觉得心口空洞。我大醉十天,最后想明白了,我是一定要回到北方去,就是为了离他近一点也要回去。” “那伯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吗?” 郭横门苦笑:“她知道。我入赘炫温斋,就是为了以此为基点,积蓄力量,重回北方。这些她都知道。她三年前已经故去,总觉得她的死和我有着根深蒂固的关联。其实,我的妻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郭横门没有说下去,可能只是那个女子嫁给他就算是一件极可惜的事情。 郭横门说完,只觉得横亘在心中十三年的这一口气终于纾解出来,看着卫风眠沉思的样子,好笑地问道:“被我吓着了,还是没想到我讲的会是这么个曲折古怪的俗烂故事?” 卫风眠摇摇头,很郑重地说:“恭喜师伯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还谈不上。人呢,就是会贪心。一开始,我也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可以知道他的讯息,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照顾他一点。但是近几年,越来越感觉不满足,他十三年不见我,一点也不牵挂惦记,我却不行,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挂念他。” 卫风眠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安慰。 虽然他感觉徐子道并不像郭横门所说的那般冷静无情,但是这其中的故事太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师伯说了这么多,还耐着性子给晚辈讲故事,不知道是有多么重大的事情要托付我。” 郭横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说了吗?邀请你一起跟我打魔教啊,我不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见不到他,还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你呢,肯定也不甘心就这么被魔教教主横刀夺爱。为了这份不甘心,也要一起打魔教啊。” 卫风眠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正邪之争就是洗牌,而你想要翻身就需要在重新洗牌的时候,下准注,打好牌,做个大赢家。 如果魔教败了,而横门是大功臣,郭横门再表示个什么归于青桐派,壮大青桐派,或者向正派讨要十三年前的那场公道,又有何不可呢? 徐子道的心结是不是就能从此打开了? 柳宿,他的师兄是不是也就能回到青桐派了? 卫风眠觉得头晕晕的,一下子思维特别不清楚。 他知道郭横门拉拢他,仅仅是因为他是徐子道的徒弟,跟徐子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也知道,论城府论心机,他再年长几岁,修炼几年,也玩不过郭横门。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就像当年的郭横门一样,什么都知道,但是只能有一个选择。 “好啊”卫风眠的笑容渐渐扩大,旋即固定在一个冷静诡异的角度,“我们一起打魔教。” 杀人要什么? 杀人要动机,还要能力。 “动机好说。”郭横门撇撇嘴,“要讨伐魔教,还需要特地找什么理由?” 卫风眠想想也对,就默默点点头。 “想要打魔教,有的是正义的理由和道义的支持,以往的针锋相对都是幌子,从中渔利才是真相。但是这一次不同,我们要的和其他人要的不一样,我们要赢。” 卫风眠眉眼低垂,同意道:“要赢,不看过程,不看目的,只看结果。” “还要赢得漂亮。”郭横门点头同意,“上官文华新丧不久,魔教里面未必所有人都对上官月出心悦臣服,不过是碍着副教主曲飞忆和前教主的几个亲信忠心无比,才无法发作的,我们用点力气,用对地方,不愁找不到内应。” 卫风眠有些迟疑:“可行吗?” “当然。有欲望就有所求,有所求就有缺陷,有缺陷就有可能攻破。人嘛,都是有所求的。有欲望的人都有弱点。” 卫风眠忍不住出言嘲笑他:“这里面欲望期待最强的大概就是我们两个了。” 郭横门倒是满不在乎:“那又如何,输赢胜败打可以来比一比!” 合法杀人要什么? 合法杀人要条件,还要情境。 杀一人为杀,杀十人为屠,杀百人千人为正义英雄。 战争就是合法杀人的天堂。 “我们就是要开始一场战争,由我们发动,由我们领导,由我们冲锋陷阵,等到脱离了控制,大家都开始心中害怕了,自然有后面的人来为我们洗白正名。” “最后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卫风眠轻轻地问。 “什么目的?”郭横门冷笑一声,“不共戴天,生死之仇。” 非此即彼,不是地狱就是天堂,只有这样才能创造最神圣的英雄,也才能反映出最残暴的恶魔。 卫风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仿佛看到自己的双手上浸满了鲜血,嘴角不禁露出了残酷炫酷的修罗般的微笑。 郭横门和他深深相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个自以为黑化,自以为受尽情伤,自以为要化身为英雄式的修罗的男人,还沉浸在自己无限的yy中。 什么甘愿为你折断羽翼啊,为你沾满鲜血和污秽啊,为你与世界站在对立面啊,大概都是这种高度意银的思想。 可惜,这两个人的未来永远都会是想象中的与世界为仇,以江湖为囚,以爱人的仇恨为自己最后的赞歌这种狗血鸡血遍地撒的故事。 这一切都只是想象…… 忠犬攻什么的,一辈子都是忠犬啊,怎么可能有变渣攻的希望? 不远处的青桐派,徒儿们都不在,有的玩叛逆去了,有的搞奸,情去了,有的神隐不见了,只剩下李汉广这么个小萌货,徐子道只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娃身上。 徐子道(清风拂面的态度):小广,跟师父一起去找碧纹草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李汉广(专注于清甜糕点十几年的表情):跟着你没好吃的。 徐子道(天空微阴):可是,现在江湖上乱的很,我不可能把你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还是跟师父一起走吧。 李汉广(无话反驳,低头猛吃):…… 徐子道(风雨将来):小广,听话,你不说话也不能逃避这个问题啊。 李汉广(继续吃):…… 徐子道(雨疏风骤):小广,看着师父的眼睛。 李汉广(抬起头看了一会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哇!”李汉广同学掩面泪奔,“师父,我错了,我马上去麻溜地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咱们就走。” 徐子道露出了清雅的微笑,手轻轻抬起,抿唇饮了一口茶,淡淡地说:“这就对了。” 所以,这种人啊,看事情这么通透,做事情这么有效,吃人不吐骨头,但是还总是给你顺毛的人啊,郭横门一辈子只能是忠犬了。 看来一个弟控可以马上没有障碍地收服驯养了,那个兄控也不会安逸太久了。 29.人生如棋 一梦千年 是梦太美好,太醉人,让人不舍得醒来才会梦一千年? 还是梦太丑陋,太吓人,让人身处困境才会梦一千年? 柳宿感觉他这个梦就做了一千年那么长久。 梦中场景变换,一会儿是在现代,一会儿又回到了书中。 眼前闪现一张张熟悉却陌生的面孔,是严严的每一个时期。 从他哭哭闹闹但是却从不离开自己的儿童时期,一直看到他身体拔高,眉眼修长的青少年。 最后,就是那场大雪,他租住的房子的门外。 隔着一扇门,隔着一整个天地的冰冷。 那些陈年旧事早已忘却,那些炙热爱语也抵不过风冷冰寒,只有那一句句乞求却能在心里成就隐痛,让人终生不可摆脱。 严严每说一句“哥,你等等我”,柳宿就跟着心疼一下。 他打开门,伸出手去要拥抱严严,却诡异地拿着一把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严严刺去,抬起头,却变成了卫风眠的脸。 卫风眠面无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字一句地说:“师兄,跟我回去,好吗?” 柳宿拼命地想摇头,但是身体仿佛僵住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慢慢退离那种阴冷的气氛,一抬头,原来自己已经身处在阳光之下了。 柳宿感觉到了自己的清醒,仿佛从一场浩大的逃杀中归来,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薛采薇正倚着床柱睡得很香,面容恬静美好。 上官月出双臂叠在一起,头枕在手臂上,侧着脸也睡着了。但好像心事太重,睡梦中也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一边脸颊,有一撮头发还极不安稳地缠绕上了红唇。 如果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身边有人有阳光,就值得万分庆幸了吧。 犯了错怎么办?懊悔有用吗?痛苦有用吗?逃避有用吗…… 通通试过一遍之后,柳宿知道这些都没用。 那就去补救吧,试试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柳宿眯着眼睛向窗外看去,虽说现在也是风寒节冷,万物已成凋零之状,但是还是有鸟鸣花开,点点生机。 “风眠,我欠严严的太多,就算能回去,也一辈子都算不清,不如连本带利还给你。” 看到柳宿醒来,最开心的应该算是上官月出,这货又开始拿着各种好吃好玩的摇着尾巴开始求爱抚,最不开心的应该算是曲飞忆,妹子还在为柳宿晕倒之前的种种行为心中记恨。 这天天气很好,柳宿在院子里很有气派地晒太阳,教主大人亲为捧茶,采薇妹子在旁捶腿,身旁还站着曲飞忆副教主免费制造冷气压。 “飞飞,你要不要喝杯花茶?”教主大人来讨好。 “喝不起。” “飞忆,要不要我也来给你捶捶腿?”薛采薇也来讨好。 “要不起。” 两人被副教主“生人勿近,熟人不理”的冷硬气场彻底打败。 柳宿只能出来圆场,毫不客气地给两人分配任务:“月出,能不能帮我拿点糕点来吃。采薇,你去帮他给我拿糕点。” 上官月出欢快地接到命令走了,薛采薇腹诽了一句“又把我们支开”也听话地走了。 这下只剩下曲飞忆和柳宿两个人。 曲飞忆盯着柳宿看了一会儿,也拿不准自己是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人,但是架势不能放下,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柳宿仰头看她,被阳光直照弄得睁不开眼,这么一眯竟然像是笑弯了眼睛:“宁中则,我们来下盘棋吧。” 这个要求让曲飞忆心下奇怪,但更让她情绪微妙的是柳宿叫的是她在真实世界的名字。 曲飞忆没有怔愣太久,爽快回答:“好。” 棋盘摆上来,棋子放下去。 曲飞忆一时兴起,竟然很耐心地跟柳宿分析人生和下棋:“棋局却是比现实要好得多,起码黑白分明,对弈清楚,真刀真枪,不用虚晃,不用假招。” 柳宿忍不住笑了一下:“下棋多的是虚招,哪里像你说的那样?而且我一直认为棋局如战局,一个人下棋的手法就是他行事的方法。” 曲飞忆一边嘴角微微抬起,有些邪恶地笑问道:“你是在试探我的下棋手法吗?” “这倒不是。”柳宿摇了摇头,“我跟你共处多日,已经了解了你的品行个性,反推回去,能够很清楚地知道你的下棋风格。” “哦?”曲飞忆也忍不住装一把高人,这个“哦”字说的是气韵悠长,“那你来说说,我是怎么下棋的?” “不说你,我先荡开一笔,说说上官月出。”柳宿也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上官月出长于魔教,行事做人受周围人的教导和影响,自然不同于旁人。做事喜欢另辟蹊径,下棋也必定喜欢屡出奇招,但是就像有些诗人文人,写出的作品是在句不在篇,他偶有一两招,让人震撼,但是很难达到全局的掌握和胜利。可贵的是经常以一招半式反转局面。他胜在奇。” 曲飞忆听他还是夸赞之词,心中比自己喝了蜜还开心,又不好太过显露自己的情绪,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 柳宿看她这样,抿着嘴唇还是没有抑制住笑意:“第二个人,我们来说说卫风眠,卫风眠胜在全,这和他做事做人是共通的。他下棋时定然是思虑周全,细致通透,你下一招,他已经代你想到十招以后,你的下子处是一个点,但是他却能预料猜想,把你的棋招网罗成一盘未来可预见的局。你的一思一虑,一行一动都在他的预想之内。跟这种人对战,没有赢的可能。但是他还是有缺点,求全就容易责备,他容不得有一点遗憾,又那么执着,很容易生心魔。” 曲飞忆听着这么金手指,主角控的话,嘲讽地撇撇嘴:“你还真是主角控啊,设置的主角都完美得气人,严重突破了此书人物智商上线,也不怕读者骂你yy吗?” 柳宿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那只是我所写作的那本书中的设定,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凭借优势预料的,掺和了太多可变的因素,为了保持平衡,现在的卫风眠肯定不可能智商情商那么逆天。而且我告诉过你啊,他心魔太重,要的太多,很容易黑化的。” “主角控就主角控,还找那么多借口。”曲飞忆不为所动,干脆果决地给柳宿贴上了“主角控”的标签,“他是主角啊,想怎么样都没问题,就算黑化狂化妖魔化,还是一样的HE啊。” 柳宿只能承认:“你说的对,我当时写文的时候,确实对他偏爱了。” 曲飞忆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不说这个话题了,说说我吧。我呢?我的下棋风格是什么样子的?” “你啊,是魔教魔女,魔心魔性,所以应该是擅使阴招,爱用诡计,和你对弈的局面上定然是处处烽火,偏偏厮杀。”柳宿看曲飞忆突然不满地撅起嘴,就要发作,才笑着说出下面的话,“不过现在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是说,你下棋风格怎么样都与事无关了。” “什么意思?” “因为你喜欢上官月出啊。”柳宿身子向前倾,凝神盯着曲飞忆的眼睛,实施眼神压迫的战略,“你那么喜欢他,当然就不会关注自己的棋局,只会用你所有的棋子,所有的心力来保护他。你怎么下棋还那么重要吗?” 曲飞忆咬了咬嘴唇,似是不太信服,但又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那现在我们来看这一局棋吧。”柳宿突然往后面一靠,两人之间的空间一下子宏大起来,大片的温暖阳光倾洒其间,“卫风眠和上官月出的这局棋,你站哪边?怎么站?” 曲飞忆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就没有火药味儿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呢?柳宿,你站哪边?” 30.你站哪边 “在我来魔教的时候,我还没想明白,我当时的想法就是逃开我害怕的,跟不会伤害我的人在一起。在卫风眠来魔教找我的时候,其实我的心思还是糊涂的,我只是想不能让你的计划顺利进行,断了我们回到三次元的路。可是我睡醒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你能理解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再睁开眼睛,看到满目的阳光,你的心境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听完这段剖心剖肺,但实际上什么具体问题都没涉及的废话,曲飞忆认不出哼了一声“文艺小清新”来表示对主角的反对。 柳宿却好脾气地没理会,而是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而且我还清楚,你想让我站在哪边。” 曲飞忆皱了皱眉,漂亮整齐的眉角簇成小山状,口中嗫嚅道:“柳宿,你……” “如果是上天之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是不是凡人就无法改变无法干预?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架天平,要让情节往下走,是不是天平必然有一端要倾斜下来。就像卫风眠和上官月出,是不是只有一个能够通关?” 曲飞忆的脸色突然白了,仿佛被人窥探到了内心的秘密一般:“柳宿,你别吓我。” 柳宿笑出了声,声音里有些抑制住的疯狂意味:“可是,可能上天也忘了,他还多出一枚棋子来,就是我。我这枚多出来的棋子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我随心所欲,可以辗转到任何阵营。” 他刚才说话间,手中动作,已经把很多白子和黑子胡乱摆到了棋盘上,毫无章法,像是随手而为,这时候他两指夹住一枚温润内敛的黑子,动作潇洒漂亮地落子于繁乱的棋局中间。 抬起头,郑重的说:“我这枚身份未定的棋子,可以转换成任何身份,来到任何地方,取代任何人,如果我代替上官月出来和卫风眠对战,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死局了。” 曲飞忆眉头攒紧,神色不豫:“如果是这样,那么上官月出收子回来,自然是脱离棋局,你呢,你怎么办?” 柳宿笑着解释:“我是变数啊,卫风眠对上变数,也不一定能赢。” “不对,”女神到底心思细腻,“你不会跟卫风眠对弈的,你说不定,还会故意输给他,让他可以走争霸路线,顺利通关。你……柳宿,你可不要玩什么孤胆英雄,拯救世人之后自己却孤孤单单死了的戏码啊。那是鲁鲁修的剧本,不要乱抢戏。” “我哪有那么高尚,哪有那么笨?”柳宿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好歹是此书的作者,就算不能像棋盘上多出来的一只苹果一样横冲直撞,好赖还能通达世事,不会那么轻易game over的。” 曲飞忆的情绪还是没被这么两三句俏皮话轻易调动起来:“我看你就是很笨啊,舍不得卫风眠,又不忍心推出上官月出来顶缸,就想了个自己以身代之的蠢办法。你当初怎么不把这个小说写成HE啊,大团圆的结局好啊。魔教正派一家亲,多,多好啊。” 曲飞忆后来声音越来越低,眼圈突然红了,竟有些要哭的征兆。 柳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边道歉说是“我不好,我没有写成HE”,一边想方设法地逗她说“你不是喜欢写虐文看虐文吗?”。 曲飞忆到底是那种强硬性子,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情绪调动上来了,有些羞涩地解释:“我是喜欢虐文不错,可是还没自虐到想亲身经历一番。如果我还能回去,一定励志做亲妈,还是那种甜到你掉牙的亲妈。” 柳宿也信誓旦旦地表示了一番自己以后一定做个有良心的大神,每本书都让正派魔教混一起,兄弟姐妹一家人。 这么逗笑了一会儿,气氛才从方才的低落尴尬重回到正常和谐。 曲飞忆还是没有忘记方才的话题,问道:“不过,你到底是想怎么做呢?” “只要一个人同意,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柳宿挠挠头,好像不好直说。 “需要谁点头同意?” “上官月出。” “需要同意什么?” 柳宿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笑容灿烂:“同意我当魔教教主。” 曲飞忆的眼神已经是看外星人的状态,张口几次,才说出话来:“你……是疯了吗?” 柳宿又摆出高人深不可测,神佛拈花微笑的无耻表情:“其实很简单啊,釜底抽薪,直接把主帅换掉,这样是输是赢都跟上官月出没有关系了,他能够很痛苦地脱身离局。” “这么说来,确实很简单。”曲飞忆强笑着,“可是柳公子啊,你哪里来的确信,人家上官教主会把家产全然托付给你?你不觉得,这种做法,略微诡异了一点吗?” “诡异是诡异了一点”柳宿也坦然承认,“可我是这群倒霉孩子的亲爹,我还贪图自己笔下人物的基业吗?敌强我弱,我就算不跟你分析,你也明白,外边虎视眈眈也就算了,魔教内部也乱成一出情景剧。现在这是烂摊子,接过来只能更犯愁更扎手。更何况,我笔下的主角就是个反派清理器啊,战斗力逆天,幸运值气人,他和上官月出磕到一起,只有对方被磕碎成渣渣的可能吧。你忘了我小说中的情节了吗?” “你跟我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这种理由,是没有办法往外面说的。”曲飞忆也犯了难。 两个人先对无言了一会儿,还是曲飞忆特爷们儿地拍腿表示,到时候,就说柳宿是代教主,上官月出不服的话就直接打包带走好了,反正这货是精分,说不定还是路痴,没有人带路别想顺顺利利地回到魔教来。 柳宿思考了一会儿,只能沉痛地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纠结地决定了。 “好了,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曲飞忆的心情好起来,颇带豪气地挥了一挥手,“聊了这么久,别光说不练,来,咱们下一盘。” 柳宿高手风范地淡然一笑,坦然回道:“我不会下棋。” 曲飞忆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柳宿笑得更开心了:“我真的不会下棋。” “那……你刚才?” “刚才那是胡诌的。” 像下棋这种文中主角装B必备技能,柳宿怎么能够不会瞎侃几句呢? “所以说,我是被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的人讲的棋理说服的?”曲飞忆的声音有些发抖。 柳宿的笑脸看起来灿烂非常,简直想让人冲上去打一巴掌:“承让承认。” 曲飞忆低头郁闷的时候,上官月出受托点心盒子欢畅回来了。 “飞飞,你吃哪块?” 柳宿跟曲飞忆对视一眼,饱含深意。 “我觉得还是现在就打晕把他带走比较好。” “不行,还是到了武林大会的时候,正派攻来,我们避闪不及,再换人,这样出其不意比较好。” 上官月出冷汗下。 “宿宿,你们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云片糕是新鲜的,你要不要尝一块?” 另外两个人根本没有理他。 “是打晕拖走好,还是下药背走好?” “都行吧,他不认识路的话,怎么说都好办。” 然后上官月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完全没有避开他的意思的两个人面前,听了好久关于怎么把自己顺利打包带走的谈话。 更可悲的是,他一句也没听明白。 31.你选哪个 等到大家都闹了一场,闹到最后甚至让柳宿都忘了他关于未来的决定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在教主大人的温柔话语,曲飞忆的冰冷气场中吃完晚饭,终于可以安心休息的时候,他的表妹又过来烦他了。 薛采薇欲说还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承受不了八卦之火的燃烧,询问道:“你到底刚才跟曲飞忆说的什么?表白吗?表忠心吗?表……” “表妹啊。”柳宿苦着脸看着她,“我刚跟曲飞忆斗完心机,血槽被女神的攻击已经虐到快空了,你就不要再来彪悍地烦我了。” 薛采薇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试探着问:“那我温柔点八卦,行吗?” 柳宿被这种至死也要八卦的精神折服了,立刻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好来满足一下这姑娘的好奇心。 但是临到开口,柳宿却踟蹰了,因为他做的事情,什么自己临危受命啊,上官月出金蝉脱壳啊,曲飞忆和情郎比翼双飞啊,这种设定真的很幸福,但是,这就对整个故事的走向有很大的影响。 而故事情节的变化,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这群异空间来客的去留。 现在曲飞忆是找到真爱不想回去了,他是出于愧疚不敢回去了,对那个书外的世界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热忱的只剩下他这个表妹。 而他和曲飞忆出于要保护自己珍视之人的目的,就这样决定了。 不,自私吗? 柳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沉稳了一下情绪,郑重地看着薛采薇。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其实也不复杂,你要冷静听我说,冷静。” 把这件事尽可能不偏不倚地讲完,柳宿小心地看了薛采薇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想,抓狂或者疯狂。 “你的意思是说,你选择代替上官月出来应卫风眠的局?” “是……” “就像是一根牵动两个人的一根红线,你要来做其中的死结?” “算是吧……”这是什么烂比喻啊。 “你想告诉我,无论是主角还是教主反派,你都舍不得扔出去当炮灰,所以决定即使改变剧情回不去了也要组织他们?” “这……是这个意思。” 薛采薇的眼睛里光芒乍现:“表哥你为什么低着头啊?” 柳宿羞愧地把头低的更低了,却感觉一双小巧柔软的手把自己的脸托起来,迎面就是薛采薇睁大到吓人的眼睛,其中莫名的光彩流溢,让人不敢直视。 “那你还低什么头啊?少年,你这种行为真是太英雄太漂亮了!” ( ⊙ o ⊙)啊! 柳宿惊诧抬头,着实是被表妹的思维给震撼住了。 薛采薇已经放开他,自己在旁边兴奋地握拳走动。 “这种行为用什么词来形容?舍己为人?太官方了。无私奉献。太白莲花了。还是一切都是为了爱,对,都是为了爱啊。” 柳宿不得不出言打断:“那个,可是小灵啊,那样你就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顿时像是一盆冷掉的洗脚水往打了鸡血续了鸭血的妹子身上无情泼去。 薛采薇顿时蔫了下来,但是还是摊摊手,无奈地说:“那也没有办法啊,救人重要。” “你说什么?”柳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哥,你那么震惊干什么?一副没料到我会如此善解人意的无知样子。”薛采薇不屑地撇嘴,“他们都是人啊,和我们一样的人,来了这里这么久,表哥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个吗?” 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吗? “而且啊。”薛采薇故意拉长了语调,好像想让自己说话的底气更足一点,更自信一点,好让自己不会怀疑自己决定是错的,“你那个什么情节决定去留的理论不过是猜测,你也不能肯定。怎么能因为不确知的可能就不注目眼前的幸福呢?” 最后一句话就像鸣钟长响一样在柳宿的心中不断地回复。 薛采薇掰着手指开始算起来:“你看,曲飞忆也在这里,这姑娘太傲气不肯低头,我们要是走了,她更是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还有卫风眠啊,他喜欢你喜欢得很痛苦,你再不见了,说不定他都活不下去了。还有教主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那么多好吃的,他要是被主角拍死在沙滩上,我们去哪里找那些美味佳肴啊。还有很多人,师父帅哥,爱听耽美故事的司马姑娘,还有秦鹤鸣那个蠢蛋啊,你们都说他是魔教的人,可他现在连魔教都回不来,他能去哪里呢?我们不应该把他找回来吗?” 说完这么一大长串的话,把自己见过的人挨个@了个遍,薛采薇终于开心地确认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所以啊,表哥,我们不能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回去的希望,而毁了这些人的生活吧。” 柳宿沉默了很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虚弱:“谁教你的这些大道理?这么善良,还没用的道理。” “我自己学的。”薛采薇吐了吐舌头,“我从小就羡慕二表哥和你,还有姨夫姨妈,你们会吵架拌嘴,会笑闹聊天,我看你们那么亲近自然,才觉得你们才是一家人,很好很好的一家人。” 这样才是一家人吗? 记忆里是不是有多出的影像,是一个不受人重视所以乖乖巧巧,不受人关爱所以努力变得更可爱的小女孩。 这些品格和个性看起来那么美好,却相应地那么让人心疼。 薛采薇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父母早年离异之后,还是在亲戚家不断转化寄居地的时候? 没有人对她不好,但同样的,也没有人对她很好。 可是人的一生中,总要有个人把你放在TOP 1的位置,拿你和世界上其他人一比,可以肯定地表示你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人的一生中,总要有个这样的人吧。 薛采薇的眼眶变得红红的:“我原本想过,想让姨夫姨妈收养我,我就算你们家的女儿了,就算你和二表哥的亲妹妹,我就属于一个地方,永远可以回去。最终我犹豫了很久,也没有提出这个请求,并不是姨夫姨妈待我不好,而是因为你们家里只能装四个人多一个也不行。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不要想怎样怀抱空虚的希望,而应该学会去看到身边幸福的可能性。后来,虽然我父母没有复婚,但是我们间的关系也维持的很好。” 柳宿想开口安慰,但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她是萌妹子,她是好写手,她专写甜美好乐的故事,她的朋友一大群。 “所以说,一定不要毁了别人的幸福,只是因为那一点不可预知的可能性,不值得毁掉别人的幸福。”薛采薇毕竟不是曲飞忆,没有那种泪到眼前,强忍回去的魄力,还是抬起手使劲地抹了抹眼睛,“表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等到这件事过去,我们去把秦鹤鸣找回来吧。”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远方:“他没有回去的地方,真的很可怜。” 32.情债一箩筐 江心有月影,影随清波动。 “这位公子啊,你已经在这船上呆了整整十天,我问你去哪,你说随便,我问你什么时候休息,你说随便,我问你要什么吃食什么摆设,你还说随便,公子啊,老头子我不卖随便啊。” 艄公终于累爱了,不想再忍了。 看着对方激动的表情,秦鹤鸣还是死寂的面瘫状。 “我给你的钱不够?” “够是够……” “我的要求太苛刻?” “没有,公子你根本没有什么要求。” 秦鹤鸣皱了皱眉:“那你还抱怨什么?” 抱怨的话,是因为太诡异了吧。漫无目的的行船,飘忽不定的航线,没有要求的慷慨,然后还有就像不存在的存在。 艄公欲哭无泪地想,就这么个人在你旁边,什么话也不说,天天吃馒头,不说停,也不说走,自己是不是遇到大事儿了? “那,公子,你好赖说个去处,我行船也有个方向。” “去处?”秦鹤鸣思考了一会儿,仍是摇了摇头,“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要去。” “怎么会没地方呢?”艄公满眼不解,“你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事情,总有人要知道要管你吧。” 不论是谁,就是街边乞丐,路上行人,总有人要跟你有联系吧。 秦鹤鸣想,可是我这个人呢,好像真的没有人跟自己有联系了,就像一个很独立的存在。 秦鹤鸣还是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酒袋里的酒,辛辣入喉,让人迷醉。 “嘿嘿。”艄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容猥琐起来,“我知道了,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想不跟别人有联系。” 秦鹤鸣好奇道:“那种人?” “就是欠人债的人喽。”艄公笑呵呵地看他,好像真的抓住了这个客人的把柄,“公子,你不会欠人钱吧。不对,你出手这么大方,不像是缺钱的人,想必也不会为了点金银钱财就把自己逼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艄公越想越奇怪,突然眼光一亮,眉头就舒展开了:“不是欠钱的话,就是钱情债喽。公子你生得这么好看,不会是一不小心把哪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或者没有注意就招惹了哪家的少爷吧。欠人家的情可不好,人家心中爱煞了你,千般万般为了你好,却反过来受伤,这样不厚道吧。” 果然八卦和胡猜是人们群众的兴奋剂,刚才还身心疲惫,累感不爱的艄公朋友顿时血槽就远地满格了,脸上的笑容也是默契的猥琐。 秦鹤鸣却想歪了,师父当时死于内斗,自己十分伤心,从魔教逃出来,就遇到徐子道,搭上了青桐派这条顺风车,后来又不管不顾地要帮魔教一把,好让自己的师父喜欢的那个人,不至于基业毁于一旦,连独生子也被挤下教主之位,却没想到这么做对不起了很多人,先是魔教,再是青桐派。 “钱倒没有,可情债的话……”他这么自己嘀咕着,也没发现“人情债”的“人”字就这么被他顺理成章地省去了。 得了!艄公笑得愈发欢畅了,还真如自己所想,这些躁动的年轻人,也只会为了那些情啊爱啊要死要活的,这一位也是这么回事儿,不知是犯了事还是要躲人,竟然顺舟而行十天不停歇,一直跑到了关外。 艄公略一沉吟,就打叠起精神,想套出这公子的悲剧情史充作闲情故事来给自己解闷,声音就低下来,循循善诱道:“公子这情债是欠给男的还是女的?” 秦鹤鸣想了想,脑中的影响掠过好多人,从秦舒砚到徐子道,再三思考,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都有吧。” 艄公震撼了一下,还是尽量平静地问道:“有多少啊?” “这个,很多吧。” 艄公背后忍不住翻白眼,逼着自己忽视掉对方这种拉仇恨的行为,平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鹤鸣还在自己回忆沉思,也没注意到对面的情绪,自己边想边说:“事情的起因,还是我师父吧,我师父一直对我很好,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希望我忠心于一个组织,最后他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哪里是忠心于一个组织,他是喜欢那个组织的头目。” 秦鹤鸣真的把秦舒砚当做师长父亲,是很不容易的,从鄙视到恐惧,从最初疏离到最后亲近,这对师徒也是多灾多难,但好在好事多磨。 当秦鹤鸣完全信任亲近秦舒砚的时候,秦舒砚就会忍不住把那些忠于魔教,维持江湖平衡的道理说出来。 每一次秦鹤鸣出去执行任务,秦舒砚都会对他说:“保护自己,保护魔教。” 渐渐的,秦鹤鸣就真的信了,虽然有些侍女背后说些不靠谱的闲话,有些下属背后做些默契而隐秘的表情,但是秦鹤鸣从来没有当真。 直到最后一次秦舒砚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秦舒砚要死的时候,秦舒砚跟他说:“保护自己,保护教主。” 这一句话,像是一句魔咒,就这么措不及防地证明了先前所有的猜测,可能有背叛的感觉,可能有嫉妒的意思,但是那个自己敬为师长亲如父辈的人,怎么能最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逃离魔教,不仅是为了逃离师父死亡的打击,还有那句话,这句话证明,那个会笑容温暖地救自己,跋山涉水来找自己的师父,对他有隐瞒,而他在对方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的思绪走了很远,但是却是在一夕之间。 对面艄公的意识还在被刚才那一段话震惊麻木着,因为这是在是太有信息量了。 师父,对我很好,组织,死的时候,喜欢那个组织的头目…… 这里面的人际关系复杂成网络,感情纠葛纠结到逆天,师徒恋,生死恋,三角恋,还是组织内部的爱恨情仇。 艄公一下子对对面的少年肃然起敬,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 等等,还有然后?不要吧,到这种程度,真的可以了,不要再爆猛料了。我也好像被人说“天下俊男美女都哭着喊着让你泡你真是个人渣!”。真的好想被这么骂啊! “然后我就遇到了另一个师父……” 我勒个去,又来一个? “还有师兄,师弟和师妹……” 同门你都不放过。 秦鹤鸣沉浸在自说自话的情绪中,口中都是只言片语,逻辑混乱,而艄公沉浸在惨被雷劈的情绪中,头脑根本不在线。 当后来秦鹤鸣自己梳理完,艄公已经傻了,秦鹤鸣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了那么长一段话。 “你刚才说,只有欠人债的人才会怕和别人联系是怎么回事?” 艄公默默掬一把辛酸泪,忍痛回道:“那是因为,你想跑,别人还是到死都不会忘了你啊。” 欠人债,还想逃,最伤心,被逮到,总是要还的,躲也躲不掉。 “这样不好吧。”秦鹤鸣却皱起眉头,眼神苦闷,“我不想被人记着。现在已经这么顾忌别人的看法,如果在被这么多人记着……” 他说着声音渐低,好像又要陷入沉思的状态了。 艄公赶紧从这种情绪中把他拯救出来,以防他又絮絮叨叨说些惊世骇俗的东西:“那就还给人家呗,两清了就好了。” 秦鹤鸣抿嘴看了艄公一眼,点点头:“你说的对,还回去,就好了。” 他站起身,倚船而立,双臂交叉覆在胸口,眼睛眯成一条线,看向来时的方向:“掉头,我们回去。” “你说啥?”艄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把船掉头。”秦鹤鸣的眼神很坚定,好像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我要还清欠的债,就算还不清,也可以尽我自己的心来补偿。我不要欠别人的,一点都不要。” 艄公愣了好一会儿,但总算明白了这位主顾的意思,忙不迭地就转动船头,往来时的方向行进。 那船桨破开黑沉沉的河水,像是一双无情的手搅碎了所有逃避的梦境。 秦鹤鸣咬咬牙,闷不吭声地盯着水里的月亮。 他不知道什么人对他是真心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别人的好意和热情,至少不要欠别人的吧,不要让别人记在心里,一记就是一辈子。 33.人人都找碧纹草 离开仙峰谷后,师徒二人又往神思谷赶去,等到徐子道带着李汉广这个累赘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徐子道带着小徒弟在山下的客栈住下,准备稍作休息再上山采药。 “师父,师父,我们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什么神思洞取碧纹草吧。”李汉广还是很不放心,张开双手使劲勒住徐子道的脖子,死活不可放手。 徐子道无奈地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徒弟,幽幽地说:“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 李汉广登时就喊起来:“不要!” “小广听话,虽然得蒙袁兰纤姑娘的指点和赐药,我采摘药物的过程还是有危险。” 李汉广一梗脖子,把脸别到一边:“不要!” “而且就算我能成功采到碧纹草,受离魂的影响,身子必定很弱,我当时可能无法分神照顾你。” 李汉广直接堵住了耳朵:“不要!” 然后徐子道叹了口气,很淡定地说:“小广,抬头,看着师父的眼睛。” 徐子道的眼神不是很恐怖很具有威慑力的,但是确实很慈善很具有压迫性的,能给你一种错觉,如果你不听他的话,就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李汉广感觉被师父看的头皮都发麻了,只能开口答应道:“那师父,你想把我交给谁啊?” 这话音委屈得闻者惊心,这表情可怜得见者落泪,但是徐子道仍然岿然不动,表情始终淡淡的:“那你想跟着谁呢?宁城的何师姑好不好?” “不要!何师姑太凶。” “那丁樊山的郑伯伯怎么样?” “不要!郑伯伯长得不好看。” 这么小就颜控真是没救了,徐子道只能在心中默默汗一把,还要保持和风细雨的态度继续问道:“那你说,你想把自己托付给谁啊?” 李汉广立即就欢腾起来,从徐子道身上蹦开,扭着身子谄媚地说:“我想跟着卫师兄,卫师兄脾气好,长得好看,还会做糕点,我要跟着卫师兄!” 徐子道的眉头皱起来,声音就有些冷漠:“小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卫师兄私自去魔教,没有颜面回来见我,这会儿还躲在横门呢。” 李汉广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下来,说话声音都柔弱了:“那师父送我去横门吧,郭师伯就可以照顾我们两个了。” 徐子道真想弹着这个倒霉小孩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没装,然后再捏捏他的脸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厚。 自己徒弟没心没肺,也是自己养的,没办法啊。 但是略一思索之下,还真找不出比郭横门更靠谱的依托,况且找到碧纹草之后,还是要去横门一趟,不如就先把小广交给郭横门照料,等到取得碧纹草再去接他。 想明白这一层,徐子道就像无奈地答应。 这时,却想起了敲门声。 徐子道未曾叫过膳食茶饮,也特地嘱咐过小二,自己生性喜静,不要打扰,这敲门声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这时候,柳宿跟魔教的关系不清不楚已经是举世皆知的事情,那本所谓秘籍幻真宝典也是青桐派首先拿到的也是江湖闻名的故事,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专门来找隐秘身份,远遁北荒的徐子道,十有八九不是善茬。 徐子道眉头一皱,抱起李汉广,顺势捂上了他的嘴,沉声问道:“是谁?” 门外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但不知是因为隔着门板,还是因为说话者身体不好或者情绪不佳,低沉沙哑。 “师父,是我,秦鹤鸣。” 34.师徒大寻宝 都找碧纹草 徐道子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放下怀中的李汉广,继续问道:“所来何事?” 秦鹤鸣的回答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来送碧纹草。” 秦鹤鸣说完这句话,就伸出手按揉了一下自己的嗓子,那诡怪的邪火太强悍,一直窜到他的嗓子里,就算之前吃了特殊的药,全身也特地用坚甲厚衣来包裹,但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他见屋里迟迟没有回应,心想肯定是徐子道疑他惧他,不肯开门,就准备再解释几句,这是,门却开了。 徐子道听到秦鹤鸣的这句话,先是吃惊,毕竟才是自己刚才口中提及,心中盼望的东西这一刻却有个人递到自己面前,一点心力也不用出,未免有些居心叵测,但是接着就被关心焦急这种情绪所代替,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刚刚才听过袁兰纤说过取碧纹草要经历的痛苦和遭遇的陷阱,言犹在耳,由不得他不担心。 担心盖过了怀疑,徐子道就没有犹豫地开门了,甚至都没有记得拿着桌上的宝剑。 门外的秦鹤鸣站得很直,但是面容憔悴,衣衫上尽是火焰灼烧的痕迹,但偏偏是浑身湿漉漉的,没有一寸不着水的皮肤。 徐子道刚一皱眉,就要出声询问,怀里的李汉广却先叫出了声:“秦师兄,你怎么浑身都是水?” 秦鹤鸣看着他,笑了笑,竟然开玩笑地说:“因为师兄刚刚去洗了个热水澡。” 秦鹤鸣以前刚到魔教的时候是中二少年,为了正义而面瘫,当他从遥寒狱里粗来后,是伤痕少年,为了苦痛而面瘫,等他跟家人相认,却因为魔教身份而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对于过去那些或幼稚或深沉的情绪,一下子想明白而脱离了,他成了选择对象性面瘫,只相信自己的师父,只亲近自己的师父,也只喜欢自己的师父。 可惜,秦舒砚死了,这个让他可以多言多语,多笑多哭的对象死了,他一下子又成为了一个面瘫。 就像与世隔离的人独居久了,说话也不顺,经常不做的事情总会生疏。 但现在这个面瘫笑了,却出奇得不令人感觉怪异,而是像冰消雪融,河川松动,虽然听不到那雪块混着冰水流动的声音,但你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那份意,万物生长的笑意。 不过秦鹤鸣讲的这句俏皮话却很失败,李汉广挠挠头表示没听懂,徐子道压根就没觉得这很好笑,脸色更沉了:“你去取碧纹草了?” “是。” “你说要送给我?” “是。” “你觉得愧疚所以要为我得偿所愿?” “是。” 徐子道哂笑一声:“碧纹草珍奇非常,世所罕见,先是所属所居就是个迷,进而摘下这草就要七条命费去三条命。你却连命也不要了,特地为我去取这草,你这份愧疚还真是值钱。” 秦鹤鸣却没有动气,反而低下头,轻声问:“师父,你是为我担心吗?” 徐子道的笑容仍然满是嘲讽:“不敢当,我也知道,你口中虽然这么叫,心中却没有一天把我当做你的师父。那时候,我自是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也明白你普天之下竟是没有一个地方可去,这才佯装不知,收你为徒。秦舒砚是你的恩师,赐你姓名,教你武功,你心念他尊敬他也是应该。可你不该利用青桐派,为魔教,为利益都好,你却不该将你的师兄弟和师妹牵扯进你们魔教的大局。” 这段话说得不算狠厉,但是无论用词还是语气都显得疏离客套,像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才会这样指责对方。 秦鹤鸣把头低下来,看不清情绪。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寂和凝重,李汉广在师父的怀抱里也立即老老实实的,动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徐子道不以为人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你虽然不当我是师父,但是我们总算相识,相识一场的话也不能让一个受了伤的人在门外站着,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秦鹤鸣闻言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徐子道。 徐子道微微有些不自在,肃整了一下表情,冷冷地说:“进来吧。” 秦鹤鸣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徐子道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些治病疗伤的药品和用具。这还是经过药店时,为了给自己明天上神思谷而准备的,没想到现在要用到秦鹤鸣身上了。 徐子道在桌旁坐下,表情还是很冷淡:“手”。 秦鹤鸣乖乖地伸出了手。 “翻过来。” 秦鹤鸣乖乖地转过手肘。 李汉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类似于驯养狗狗的一幕,心里对秦师兄的认识又突破了一个新的高度。 “好了。”小心上药,细心包扎之后,徐子道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他也不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而是正视着对面的秦鹤鸣,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帮我找碧纹草?” 秦鹤鸣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很愧疚,二是因为这株草对你很重要。” “哦?”徐子道老师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套学生的话了。 “而且现在比以前还有重要。” “为何?”徐子道老师套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词简练,态度高深。 “因为卫风眠在横门,郭横门一定会逼他练青桐剑法。” 秦鹤鸣说到这一步,徐子道其实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显而易见,这孩子知道得太多了。 练青桐剑法本是件好事,整个青桐派包括徐子道在内都在练青桐剑法,但是用另一种方式练,就是一件坏事。 世间的剑法不论怎么变化,怎么改善,大多都是气功辅助招式,招式运用气功,两者相辅相成,一种功法一种剑法。 但是青桐派的剑法偏偏不是这样。青桐剑法走轻灵一派,剑法看着潇洒漂亮,但其实威力也不错,只不过防御性强一点,攻击性弱一点。 但是青桐派的功法,却是诡异得很,偏偏是一种剑法对应的两种功法。 这两种功法,一种霸道强悍,一种柔弱无力,却能够相克相容,和谐并存。 霸道的功法就像是在做加法,促进内力的增长,但有些棍棒教育的缺陷,容易内力粗糙或者根基不稳,柔弱的功法就像是在做剑法,促进内力的精纯,但是做减法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夸张修辞,而是真的。 你每练的十分内力,都要被这柔弱的功法消去八分,虽然是为了长远的发展好,但是这剑法做的也算是狠了。 秦鹤鸣口中说的练青桐剑法,就是只做加法不做减法,进而做到可以突飞猛进,强于众人。 郭横门初见横门的时候,一时风头太盛,鲜有人敌,徐子道就察觉到事有蹊跷,可能是因为练功所致,等到后来见这位师兄行走江湖,处处以青桐派弟子自称,但武功剑法多有不同,形虽在意却变了,徐子道才敢确定郭横门确实是变换了练功的方法。 却是但是由于诸多原因,不好相劝,就托人问医,找到了可以精纯内力,克制危害的方子,而碧纹草就只这方子里面必不可少的一味药。 所以徐子道才喜爱四处游走,没有目标,这并不是逍遥四方,任意东西,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种只在传说中提及过的药材。 徐子道听完秦鹤鸣说完那句话,也不不再装大头蒜,问道:“你说的郭横门一定会逼卫风眠练青桐剑法是怎么回事儿?” 秦鹤鸣老老实实地答道:“师父隐匿身份,跑来这里,不过问江湖风波,自是不会知道,横门的下一任门主已经定下来了,并且昭告天下,就是卫风眠师弟。” 此言一出,徐子道先是不解,后一细想,觉得事情愈发难办,这里面曲里拐弯的事情太多,总有一种被人算计制擎的感觉。 徐子道摇摇头,不愿再想,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一层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不明白你的愧疚之心却是怎么来的?” “也没什么。”秦鹤鸣轻轻摇头,低下声音,“只是不想欠别人的,不想被人总记着。” 被人总记着,不太好吧。 就像秦舒砚那个不良师父,为了所谓的爱情或者兄弟情吧,就能抛弃爱徒,一个人情圣一般地死掉了。这本也没什么,至少他成了爱人心里的结,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到底也算是成就了他的单相思。在众人心中他又成了英雄和信徒,也能在江湖传说中留下个两三笔。 可是他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起过他还有个徒弟吗? 有时候,秦鹤鸣就想要是有种能让人遗忘的酒就好了,忘了过去的一切,只要记得当初的那个馒头。 记着已经失去的东西,总是不好吧。 徐子道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也不只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秦鹤鸣见对方没搭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其实我欠别人的也多,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还清的。但是柳宿和卫风眠要的太多太大,他们所想的我插不上手。薛采薇没心没肺的,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法还。” 徐子道紧盯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张了张口,好像想劝慰,但是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秦鹤鸣伸手向怀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包裹不大,但却很细心,足足包了五六层,有布有纸,秦鹤鸣一层一层地揭开,却是糕点,小巧精致,丝毫没有损伤。 秦鹤鸣俯下身,把这包糕点递到了李汉广面前,眼神中竟然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这是梁州特有的马兰酿,是用马兰这种植物做底料,加上果酒陈酿做成的糕点,只此一家,别无同款,师兄特地买给你的,为此绕了好远好远的路呢,你可要省着吃,这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不过路远隔山,也算难得。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他说完,就把伸出去的手往前递了递,但是可能气氛太古怪,李汉广想吃又不好这么接过来,竟然下意识地退了好几部。 秦鹤鸣微微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也不好收回。 徐子道无奈地摇摇头,从秦鹤鸣手中拿起一块递到李汉广口边,拍拍他的头,嘱咐了一句:“别吃醉了。” 然后他看向秦鹤鸣,不知好笑还是好气地说:“你这就算还给他了?” 秦鹤鸣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李汉广这个孩子好对付,明明白白的,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给他。” 这话里的深意说得徐子道一阵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我给清了,还完了。”秦鹤鸣又是一笑,但这一次的笑容却像是万物凋零,甚是萧索,“从此也不用别人再来惦记了。” 35.一老一小继续黑化 横门的构造很奇怪。 临着清江傍着衣湖,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本应是宽门大院,气派非常,但是横门却很诡异地避开了这些特点。 小门小院,清幽寂静,就好像南方的建造师到北方来造四合院,说不定就会造出烟雨回廊来这样不伦不类。 看着就像是山居,孤零零俏生生的,倒有点青桐山的韵味。 横门的主宅不住人,是特地空出来的,下人们说那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夫人,专门腾出空间来看着也不给人住,是表示夫人即使走了也没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 当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仆妇家丁都会忍不住唏嘘感叹一番,称赞老爷是个大大的痴情人。但是称呼郭横门为门主的手下们,遇到这种问题都会默契地缄默,避之不谈。 主宅不能住人,门主大人就住在东厢房,出门办事,差人唤人也方便些。但是近些日子,众人的目光却从东厢房移到了西厢房,因为那个方向住进了下一任的门主,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师承关系,甚至底下人都没怎么听过没怎么见过,但是却是门主亲口答应,亲自宣布的下一任接班人。 上面的人已经开口,下头的人就只能隐秘地好奇着,兴奋地期待着,还要不让人察觉地窥视着。 这日天气极好,连冷寂的空气都被晴日的阳光久久烘烤,烤出了温情和暖的感觉。 身为普通丫鬟的小红和小碧就在这个懒洋洋的日子里,快乐地八卦。 “这还没到中午呢,怎么旁边的厨房里就这么热闹。” “还不是底下这些人上赶着巴结西厢房的那位。” “听说少门主长得俊,脾气好,武功还特别强。” “听说算什么,我可是亲眼见过,确实是一等一的漂亮人。” “见过?你又胡扯!西厢房岂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只有门内的人才能随意出入,我们这些做仆役的人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还会被人赶。” “胡扯什么?我那日赶着去往外门送东西,路过西厢房,正好这公子往外面走,我连忙躲到门后,看了个背影和侧脸。” “怎么样?怎么样?” “芝兰玉树,不可企及呗。” “那他看到你没有?” “啊……没,没有啊。” “看到了,肯定是看到了,要不然脸红什么。” “你自己想攀高枝,做什么来取笑我?” 两个小丫头互相捶打取笑着,渐渐就说道了自己的终身上面,脸红着,心跳着,始终隔着一层地谈着。 两人正说着,就见上面管事的姐姐站在老远的地方看着她们,吓得腿有些软,也得全力跑过去,张口就要道歉,却被对方拦住。 “什么也别说了,去烧水,烧多多的水,送到西厢房来。” 小红小碧相视一眼,心下都暗暗说,这才安生几天,西厢房那位又出事了。 现在西厢房的卫风眠正依靠着边缘,躺在热气腾腾的水桶里,雾气弥漫了整个屋子,让人呆在其中就感觉憋气,但是偏偏两面的窗户和门都紧闭着,密不透风,简直让人窒息。 卫风眠只感觉身子沉重,思维缓慢,连呼吸都轻下来了,像是陷入了一场遥远的梦境,连梦中的影像都是极远极难得的。 应该是停留在了最美丽的时刻,爱人还在自己身边,因为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还不曾疏离,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什么,只要呆在一起,就很幸福。脑中闪烁飞过无数的情景,却都是从没发生过的甜蜜事情。 思绪进入了一个愉快的死圈,卫风眠的眉头却紧皱起来。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虽然手攥得紧紧的,脸上都带着笑,为什么却一直是绕着圈子,看不到前方的风景? 两个人拥抱着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但是头倚着头,心贴着心,眼神却木然而呆滞,看不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这种假象,即使幸福,真的好吗? 卫风眠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意更加逼人,那种似水又似气的寒冷顺着他的脊椎窜到脑门里,让他的头脑死寂沉淀的疼痛一下子鲜活起来。 他受不住这冷一般打了个寒战,就要喊出声,头顶上突然灌下来一桶热水,把他的寒意生生地浇下去。 “不错。”郭横门挑眉看着他,啧啧出声,“能从这种狂念和冰寒中醒过来,你已经过了这一关了。” 卫风眠伸手抹下头上和脸上的水,淡漠地看着郭横门:“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从我的头上浇下来吗?” “我这是拿热水做当头棒喝,才能把你唤醒,你要去反省自己的心境是不是偏颇了,才这样气息紊乱,险些入魔。”郭横门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入魔?哪这么容易入魔,要是因为求不得就自己黑化了,全天下得有多少人入魔了? 卫风眠点了点头,貌似把这话听进去了,转过身子去,闭眼继续体察内功,实际意思就是要郭横门慢走不送。 但是主人不留客,客人厚脸皮。 郭横门反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其实,你现在还有别的路可以选。这种练功的方法本就是我一个人另辟蹊径,自己先做了实验的药方,但是练得不对,进行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宣布我这方子费了。你就是第二个药方,你这个方子管不管用,我不敢打包票。” 不知这二人近日来是怎么相处的,卫风眠斜了他一眼,竟然一点也没有恭敬尊崇的意思:“放心吧,没人要你负责。” 郭横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说没人?你师父那个人肯定都把你们这几个倒霉孩子当宝贝一样的看待。我这么整治你,要是不成功,恐怕死之前都见不到他一面了。 但这话他去不好对卫风眠说,只能敷衍道:“你已经过了至痛,至热,至冷这三关,你体内的真气一方独大,没有办法刚柔并济,相互制衡,暂时被我用针灸和药物压下来了。但是我也只过了这三关,剩下的历练和折磨是什么,我没办法告诉你。” 卫风眠还是没有情绪波动:“放心,我不会中途放弃的。” 郭横门不禁想咬牙。这孩子,自己好心关照他一下,竟然还被这么误解。 郭横门哼笑一声,似是不以为意,心里翻腾着,想找些话来气一下这倒霉娃:“你想退出,倒也来得及。你师父两天前已经回到了青桐山,而且最初虽然差我去找你,后来又来信责备你,但毕竟没有像柳宿那样逐出师门。你师父这么偏爱你,你赶紧奔回去撒个娇,让师父打个屁股,说不定这事儿就了了。” 遇到徐子道的事情,郭横门只有两种态度,用“他”来称呼幽幽地说的时候,是深情流露,哀痛情圣,用“你师父”来称呼调侃地说的时候,是避之不谈,老不正经。反正只有提到师弟的时候,门主大人的态度才会出奇地诡异起来。 卫风眠摇摇头,想说一笑了之说起来容易,但他现在回出不去也不敢回去了,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秦鹤鸣那样背叛师门,师父还是留了三分情面,没有公诸于众,令其暂得安稳。他没有犯下什么大错,认个罪卖个乖,师父必定会原谅他。 他就安安稳稳地回去继续做了清闲门派的弟子,什么魔教正派,师兄师弟都放到脑后面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又回到了初来青桐派的日子不就好了,什么也没遇到,什么也没失去。 但是他还是摇摇头:“师兄在魔教等着我。” “哈!?”郭横门这次是真的惊异了,发出了如此怪异的感叹词,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极其配合地说,“好吧,好吧,你慢慢想吧。人定胜天嘛,你就这么想,说不定将来进攻魔教的时候,还真能看到你师兄在忠贞不渝地等你。” 脑补帝点点头,这回是真的转过头去不看他,不管对方要走要留,都打算漠视知了。 郭横门感觉没趣,咂咂舌,自己走掉了。 所以啊,这句“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无怨尤”的萌化版就是“世间多少脑补帝,补到脑内自多情”。 36.教主大人爱念诗 最近教主大人发展了一个很不好的娱乐方式,就是念情诗。 其实文学爱好这个东西是个人趣味,见仁见智,各有所好,别人也不该说什么,但是教主这个爱好来得突然又凶残 他先是对着身边的人试验地念,再到正主柳宿面前正式地念。 所以经常发生的事情是: 教主:站住! 飘过的路人甲:参见教主。 教主:不用行礼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办。 飘过的路人甲:(振奋状,暗忖,是叛徒待平定,还是要我表忠心?)但凭教主吩咐。 教主:(满意状)好,站好了。 飘过的路人甲:(激动的颤抖,手抖心也抖,是要看看我的筋骨吗?)是! 教主:(点点头)站好了,听我念情诗。 飘过的路人甲:…… 于是很多人都被二货教主拦住,被迫听了好长时间的情诗,受众从扫地的大妈到送货的小哥都有,群众基础十分广泛。 这日,教主大人找了多人练手之后,终于信心满满地来找柳宿朗诵诗歌了。大家见教主一副万物交配季节的孔雀欣喜开屏一般的风骚样子,只得用手掩面,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收敛自己吐槽的心思,尽快遁走。 “宿宿,我来给你念首诗吧。” 柳宿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想打击文学青年的热忱,无奈道,“好吧。” 上官月出大喜,拿出一摞质量不一,颜色多变的诗稿,挑出一张就开始念,“挟弹雕陵下,垂钓莲叶东。腕动飘香麝,衣轻任好风。幸承拂枕选,得奉画堂中。金屏障翠被,蓝帊覆薰笼。” 柳宿汗如雨下地听他念完,嘴角抽搐着说:“教主,娈童诗就不要念了吧。” 上官月出失落低头,把曲飞忆给他的诗稿扔下,抽出下一张,“那宿宿,你来听这一首。慌忙见得是纷纷扬衣衫落满地,朦胧听得是细细碎低声耳边语。入则是秀眉拧皓腕掩痛吟抑,出则是纤腰摆樱唇启娇喘急,只做得泪眼迷离,惹人怜惜。” 柳宿这下汗都吓回去了,张了好几次口,也没说出话来。 这哪里是情诗,这是银诗好吗? 上官月出看着柳宿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心中一阵忐忑,又把薛采薇给自己的这首诗扔下,从稿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 “宿宿,我再给你念最后一首。” 柳宿实在心力交瘁,都没心思阻止他了。 就听见上官月出双手托着一张泛黄的信笺,一字一顿地念起来,“识得卿卿不识乐,醒罢失魂醉酣热。我欲买此倾城色,不知情思费几何。” 他的声音因为郑重而有一丝怪异,但是这句诗还是像是落叶随风,一下子触碰到了柳宿心中的一份文艺男的情结。 倾城色不是俗物,不能用铜臭来买,也不能用权势来囚,只能以心换心,以情买情。 这个立意,还真是新颖。 柳宿心中不停地念诵这几句,越念越喜欢,出口问道:“这句诗是谁写的?” “当然是我……”上官月出拉长语调,见柳宿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心中忍着笑继续说道,“爹写的。” “什么?” “我爹啊。”上官月出见柳宿是真喜欢,也不由得翘起尾巴,“这句诗是我爹写给我娘的。” “上官文华写给顾萌萌的?”柳宿挠挠自己的头,仔细想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写过类似的诗句在书里。 顾萌萌和上官文华只是上一代的人物,在这本书一开始就已经故去,充其量只能算是历史的丰碑,为了以后圆了场,撒个网做准备,柳宿还真没构思过这两个人的故事,当初倒是有几个诸如魔女恋上帅小子,帅哥请到碗里来,我的野蛮女友是大佬,教主虐心娇妻这一类的想法,但是都不深入,也没有和原文联系开来。 见柳宿沉默了,上官月出就主动找话说:“其实,我爹和我娘的故事在江湖上也算挺有名的,只不过版本太多,不从分辨真伪,你要想听,我有第一手的真实资料。”。 柳宿微微蹙眉,心中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个崩坏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安排老一辈的剧情的,就微笑道:“洗耳恭听。” “那我去一个地方”上官月出展颜一笑,把手指竖在唇前,做出个静音“嘘”的姿态,“不过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我们悄悄地去,就我和你。” 柳宿随着上官月出从马厩里挑出几匹好马,架上马车,悄悄离开魔教。上官月出很是用了心,马车里棉锦铺满,柔软舒适,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大床上,马儿踩踏带来的微微摇晃完全是催眠的节奏,柳宿就这么躺在马车里睡着了。等到了地方,上官月出才小心翼翼地把他叫起来,伸着懒腰下车,迎面一阵小风立刻就清醒了。 只见山峰秀丽灵巧,潭水清澈宁静,在前方小山较为平坦的地方还有一座小小的草屋,低矮简陋,但是别有一番清幽可爱。 柳宿见上官月出微微出神,只能主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月出摇摇头:“这里应该算是深念峰的地方,但是位置闭塞,人迹罕至,实际上里深念峰主峰又很远,所以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我想在在这里跟你讲我父母的故事,因为这个地方很重要。” 听着上官月出迥异于平常的语调,柳宿心里打了个哆嗦,想着会不会是教主大人精分症定期发作了,特意顺着他说:“好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好好说,一定要好好说。有什么话都要好好说。 教主点点了头,当先在潭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柳宿也只能舍命陪文青,也跟着坐下来。 “我娘是魔教教主的女儿,这个你知道吧。” 故事这就开始了,柳宿连忙点头表示知道,达到绝不冷场的目的。 “我娘从小和其他平常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她从小也不爱舞刀弄剑,也不爱刺绣女工,既不像名门淑秀,也不像豪气侠女。” 听了这么多否定性描述,柳宿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得耐着性子问“那,她到底像什么?” “要说像,我娘反倒像个教书先生,每天就喜欢捧着本书,看啊看,看完之后好一定要讲给别人听。” 这个节奏,怎么…… “最恐怖是在看书的时候,我娘还喜欢嘿嘿只笑,笑得莫名其妙,还有点瘆人。” 还会猥琐地笑…… “而且我娘特别喜欢话本子,尤其喜欢听江湖传闻,每次听到眼睛都会倏地亮起来。” 八卦之魂…… “总而言之,我娘就是个很特立独行的女子。” 你娘真的是很特立独行啊,这简直是小说控,八卦魂,宅腐女的集合体啊。 37.深念峰爱情故事 柳宿听着走向不对,立即出声,想把教主大人引回主流:“那你娘和你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娘和我爹就只在这个地方认识的。” 那一夜,他没有拒绝她。 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两方因何而战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在双方争斗正酣之时,白方少主上官文华一眼看到了蹲在车子后面啃玉米的黑方领袖顾萌萌,飞身上去擒贼先擒王。 在上官文华俊朗面容的照耀下,颜控顾萌萌连自己失手掉落的玉米棒子都顾不得了,全身僵硬地任对方把自己抱在怀里,还很没出息地说:“帅哥你哪位啊?” 上官文华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交战多时,顾小姐还装作不认识我们?是想杀人灭口之后,再一笔赖掉吗?” 顾萌萌被这种皱眉的严肃的表情击中红心,脸颊自带两坨腮红:“不好意思,刚才只顾吃东西,没有看见你。” 魔教这边绝倒三分之一。 顾萌萌又说:“你要是生气,就劫持我当人质逃走吧,我保证不反抗。” 魔教这边又绝倒三分之一。 顾萌萌最后害羞地低着头,嗫嚅道:“不过走之前记得留个联系方式。” 魔教这边全军覆没。 那一夜,他没有拒绝她主动当人质的无私奉献精神。 柳宿掏了掏耳朵,还是满脸不敢相信:“花痴,我见过不少,可是花痴到这种程度的,我见的真心不多。” “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我爹年轻的时候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男子,很多人都迷他的。反倒是我娘相貌平常了些,他们成亲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过来闹场子,直到洞房的前一刻,还有些人不相信我爹就这么娶了我娘。”说道这里,上官月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的长相就颇肖我爹,只不过远没有我爹当年的风姿与气度。” 柳宿想到了关于红线女康纤灵迷上魔教教主反被利用的故事,还有秦舒砚爱上自己的教主兄弟反而被害死的传言,打了个哆嗦,看来上官文华这漂亮脸蛋,绝佳气质是不用质疑了,只可惜这心思歹毒了些。 “自从认识之后,我娘就迷上我爹了,满世界追着他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还送吃的送玩的,恨不得把见到的好东西都放到我爹面前。” 二十年前,顾萌萌追上官文华是武林中的一大趣事。 上官文华风度翩翩,长相出众,武功不错,文采又好,江湖中喜欢他的姑娘女侠本就不少,还有那么几个好男色的少侠也费过心思追过,但是原则上说没有一个人得手,至少没有人摸到上官文华的床上。 这就是气人的地方,他若是个花心公子,好采花摘叶,流连女林或者痴爱男色也就罢了,还不枉费了这副风流皮囊。 他若是个木讷呆子也好,就没了这份气度和风姿,也不会这么招人。 可是他偏偏对着追求者,无论男女,都是和颜悦色,温柔暧昧,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只弄得追求他的人都成了仆役,甘愿被趋势。 就像是当初的伊丽莎白女王,对着各国的追求者一视同仁,最后得到应有的利益之后,才施施然表示唯一的恋人就是祖国。 明白人都会说一句,不管态度多么温柔和善,上官文华的心分明是冷的,只有一颗野心,里面却没有盛下半点爱。 但是迷他爱他的人还是如过江之鲫,没有断绝。 所以当得知,魔教教主的独生女顾萌萌连姑娘家底线的矜持也不要了,死乞白赖地倒贴上官文华的时候,江湖人除了对这桩情债中男女双方身份地位的天渊之别表示惊诧之外,内心其实还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淡定。 文饰华服,上官文华要想勾引个人,大概比蚂蚁上树还容易。 真正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后来,顾萌萌竟然求婚了。 顾萌萌魔教出身,性子野,脾气直,倒是干得出这种事。 让大家吐血三升都不能相信的是,上官文华答应了。 顾萌萌说:“你能娶我吗?” 上官文华说:“好。” 等到上官文华往魔教下聘礼了,各位围观群众淡定表示,魔教是不会收礼的。 等到顾萌萌准备好了嫁妆的时候,围观淡定帝们又表示,上官家是不会答应的。 直到礼成的前一刻,围观群众们还满怀希望地盼望着,上官文华那么多备胎,随便挑一个都不会比顾萌萌差啊,不要忍辱负重了。 但是结果却是风平浪静,婚礼圆满成功,只是不知道多少少侠痛苦难当,醉酒舞剑,多少少女把手中的手帕咬成一条一条的破布。 柳宿听得入了神:“那你爹到底是为什么娶你娘呢?” 难不成是想白道走黑道,想往黑暗势力的王座上发展?还是真是美人太多,精英太广,吃腻了口,想换个呆呆的平常女子来换换口味? 上官月出摇了摇头,表情严肃起来:“我爹是真的爱我娘。别人可能不相信,他娶我娘,只是因为爱她。” 上官文华算是入赘的女婿,但是在魔教中地位高得不得了,后来可能是由于实力很强,智商很好,很会管理,又会做人,但是在最初,还能收到如此高的礼遇只能是一个原因,顾萌萌太宝贝他了。 每天简直离不开,多处理一点教务就怕累着,出去巡查一下就怕遇到危险。 平时有贪吃又贪睡,但是为了上官文华,顾萌萌宁可把自己爱吃的分出一半,把自己睡觉的时间挤出来照顾他,简直爱得有些过了。 有看不过的说,上官文华不过是贪图魔教的势力,顾萌萌呵呵两声,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爱吃的糕点拣出一半来给上官文华送去。 又有人说,上官文华前天起XX地私会XX人,顾萌萌摇头晃脑了几下,又翻过身去睡觉了。 大家也不知她是心大,还是真的如此呆傻,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费心思劝她。 但顾萌萌就是这么相信了上官文华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 直到她最后死的时候,得了病,很难受,脾气也变得差了些,对着上官文华却从来只有好言好语,未曾稍降颜色。 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跟上官文华说的,她扁着嘴,红着眼睛,委屈得不得了:“华华,我难受得很。你以后可不要得这个病,太难受了。” 上官文华还是如柳叶随风一般的温柔笑容,就像当初答应她的求婚:“好。” 讲到这里,上官月出忍不住插了一句:“其实要说,我叫人喜欢用叠字的毛病还是从我娘那里来的,她从知道我爹的名字开始,就只叫他华华。” 柳宿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恶寒道:“你娘,还真是有少女心啊。” 上官月出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其实我爹不算宠她,我爹是脾气很好没错了,可是太关注与教务,又喜欢交朋好友,真的没有很多时间和心力去宠她。可是我娘偏偏就喜欢表现得很受宠爱的样子,她又不太聪明,呆呆笨笨的,你不理她,她一下子就看看起来很可怜,久而久之大家就真的愿意去宠她,我爹也就习惯让着她了。” “那你你娘死后呢?你爹有另娶吗?” 上官月出眉毛蹙起了,表情很严肃:“当然没有。我跟你说了,我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娘。” 顾萌萌刚刚死去的前几天,上官文华还是一样地处理教务,一样地准备丧礼,一样地考校儿子的武功,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照顾顾萌萌最喜欢最宝贝的那几株幽兰草。 底下人不免就动了心念,互相交换一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副你懂得我懂得的暧昧样子,暗地里揣测着下一任教主夫人的人选,说不定还会是位公子,毕竟当年追求教主的人中不乏俊杰侠客。 但是十天之后,人们就发现事情不对了,教主处理的教务的数量和质量大幅度锐减,主持丧礼的事情开始持逃避态度,连少主的武功稍微练错一点都会被狠狠责罚,那几株幽兰草也极尽枯萎。 忠心的属下开始劝,母性泛滥的扫地大妈也开始劝,教主倒是脾气好,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自顾自的,时不时还抬起头点头微笑回应一下,都不会冷场,但是情况还是改不了。 后来就是那场内斗,揪出来了很多心怀不轨的人,整死了左护法和右护法,但是也稳固了,总算到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上官文华却开始真真正正地掉链子。 上官月出回忆起这件事,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我那时年纪太小,教务什么的于我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事,所以父亲不理教务,无心要事,我只是听别人多几句嘴,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父亲倦怠淡漠,我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上官文华风神秀彻,怡人眼目,但是大多数人眼目悦之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有顾萌萌一个人还会忧心忡忡地留下来,看一看这个俊雅的人心里是不是一样的光鲜亮丽。 所以顾萌萌死了,就不会有别人关心上官文华心里在想什么。他就像是一株植物,外面再生机勃勃也掩盖不了内在的腐烂浊气,这种从心里烂掉的死望一直积累,一直未被发现,直到遇到了一个契机。 那一天,顾萌萌生前一定要日日看顾天天浇水的几株幽兰草死了。 上官文华没有预兆地开始发疯,砸掉了盛幽兰草的一应器具,狠狠惩罚看顾草木的仆役,甚至还想叫人把整间房屋烧掉。 这可能不算是很凶狠可怖的事情,天下恶主强人多的是,上官文华这番发作还不至于把人吓住,但是这些行为对于步步为营,事事小心,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一毫差错的上官文华来说已经是很不寻常了。 上官月出看着目光同情的柳宿,轻轻一笑:“当时屋子里乱的很,我坐在角落里,看着我的父亲砸东西,没有人敢阻拦,同样也没有人看顾我。直到我父亲砸完东西,冷冷环顾一周说:‘我要住到深念峰去。’父亲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连停留也没有。然后我就开始大哭,周围好多人过来哄,都没用。他们都很着急地问我在哭什么,争相拿来小孩儿喜欢的新鲜玩意儿,但是都没有止住我的哭声。” 柳宿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上官月出的手,才发觉对方的温度出奇地低。 上官月出笑容有些复杂:“只有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哭那盆花,我是在哭自己,我自己就是那盆花。” 从此之后上官文华就住到了深念峰的这个小山上,直到死去。 “所以说,这个地方很重要。我爹娘相遇,我娘求婚,我爹死去,都是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才要带你来这个地方讲这个故事。” 柳宿点点头,表示理解,可心中总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是个爱情故事吗?这不算个爱情故事吗? 柳宿抬起头,像是想拼命肯定什么一样,又点了点头。 上官月出忍不住抚摸他的脸,柳宿想了想忍住没动。 “可能是我娘对我的影响吧,我就特别喜欢有文采的人。我娘常讲,将来找喜欢的人,一定要找内心里就温柔的人,最好有文采,有风度,就像我爹那样,这样光是看着对方自己就很开心,长得好不好看还是次要。但是其实我知道我娘是在说谎话,她不止一次拉着我小声嘀咕,说我爹漂亮得很,看着就晕晕的。”上官月出越讲越开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眼看到你,宿宿,我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人,因为我看着你不只开心,还真的有些头晕晕的。” 柳宿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如果说卫风眠爱上柳宿是因为基础好感度就不低再加上后期的不懈努力。 那么上官月出爱上柳宿就纯粹是因为这货实在是太符合教主大人对心上人的设定了。 这么强悍的一见钟情,真是让人拒绝都不好意思。 “我讲这个故事是告诉你,我喜欢你,一点也不必我娘喜欢我爹差,所以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会用比我娘更多的努力来让你喜欢我。”上官月出的眼中突然间涌现出柔情与爱恋,“宿宿,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38.日暮狂风吹柳折 “所以说横门的战术纯粹就是幌子,当不得真。”黑衣黑靴的大汉得瑟地看着围在身旁的一干听众,喝上一大口酒,却是不再说,想要吊着大家的胃口。 但偏偏有人吃他这一套,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忍耐不住,把身子往前一凑,问道:“兄台可否详解一下,让我们长了见识。” 那大汉嘿嘿一下,却是不慌不忙低头去喝第二口酒。 徐子道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脚步略顿了顿,对着想发问的李汉广摇摇头,把他带到了靠窗的座位上,一眼都没有往人群热闹的地方看。 大汉寻开心够了,仰头把这碗酒喝下,清秀书生样的人也很有眼力,叫来小二,要给这位兄台添酒润嗓子。 得了这等便宜,汉子也不再拿捏:“你们可听说了这横门的三大恨?” “听说了,听说了”那书生连连点头,表现出一幅知音的模样,“横门三大恨,一恨魔教残害武林,二恨邪派带人歧途,三恨奸人奇技银巧。” 大汉兀自点头,也算认可这人有几分见识,“横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这三桩很湿才百般不能忍,誓要铲除魔教的,以为武林正道,二为锦绣英才,三为正派功法。这三大恨说得堂堂正正,但是我却觉得这里面说不清的暧昧。” “怎么说?”那书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就恭恭敬敬地给对方奉上一杯好酒。 大汉抹抹嘴,端起这一碗,“要说是为了武林,这魔教存在已有百年,被正派仇视也是长久往事了,怎么你横门多少年的缩头乌龟偏偏这会儿出来充大头?若说是为了让江湖儿女不如魔道,就更是扯淡,不说以前正派子弟入魔教之后被排挤仇视的态度,就说这刚刚死了的康纤灵红线女,也是大家闺秀,正道侠女,可她从了魔道之后,可曾有人痛心规劝,苦苦挽救?哪个不是避之不及,爱惜羽毛?若是这正道从了邪道,就从此沾染了尘污,是自己心性不定,不要人来救也救不会来的。” 书生想反驳,但抿抿嘴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这第三就是更……”大汉皱着眉头,想要找出个合适的贬低魔教的词汇,但是寻思半天也无所得,只能继续说道,“更扯淡!人家练人家的,我们练我们的,都无所谓,如果是邪魔功法练死了他们岂不更好,还不用费我们一刀一枪。” 书生心中大概不太赞同,又说不上什么来,只能低下头喝酒,不好表露意见。 旁边桌上一个红衣裳的少女却开口问道:“既然这三大恨,你都说是扯淡,那你到来讲讲横门为什么要去找魔教的麻烦?” 大汉“嘿嘿”一下,慢慢地晃悠着脑袋,“我要全说了才没意思,我给你几个线索,你来猜。” “好。”那少女都是爽快答应。 “十三年前,郭横门叛出师门,徐子道继承掌门。十年前,郭横门建立横门,重回北方。五个月前,徐子道遣徒下山,送还秘籍。四个月前,卫风眠上佳灵山被刺一剑。三个月前,卫风眠继任为横门掌门。三天前,柳宿接任上官月出的位置成为了魔教掌门。”大汉一本正经,字字清晰,说完之后拿眼一觑那姑娘,嘴一咧问道,“小姑娘,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女侠就是女侠,没那么说可羞可臊的小女儿情怀,张口就说到:“我还当你有什么猛料可爆?你说的这些我们几个姐妹也讨论过,不过是些,兄弟情深,深似海,儿女情长,长若河的故事。大约是郭横门为老不尊,不想当自己卫风眠的师伯,相当卫风眠的师娘,可惜他的宝贝师弟,太过正派不想理他。而卫风眠和柳宿呢,实在相爱相杀得可怜,又被世事人情逼着,被正道伦理迫着,只能对面为敌,其实有情人的心里相思苦幽怨多啊。” 少女自己说的好像还动了情,眼睛里泪光闪闪的,周围的人却被这一番言论镇住了,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却忽然听到靠窗的角落里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众人抬眼望去,见是一大一小,不只是父子还是师徒,小孩子面前的茶杯倒了,茶水都溅出来了,满脸通红,声声咳嗽,显然是被水给呛着了,却是低着头,好像不敢看对面的人。对面那个带着帽子的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却相当淡定,轻轻拍着小孩的背,低声安慰几句。 众人见没什么可看的,就又回过头来看哪位红衣姑娘。 少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打开这三大恨一看,眼前模糊,却看到这字句之间写这一行字‘唯恨夺我情郎’。” 众人的表情更裂了,大汉最先反应过来,尴尬一下就想原创:“不愧是……是姑娘家……嘿嘿,想的都是情情爱爱的。” 红衣姑娘突然落寞起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可是如果郭横门让位不是为了追求他师弟,而是为了急流勇退保存实力,卫风眠对抗魔教不是为了夺回他师兄,而是为了名利荣华,权力之争,那我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那大汉本来满肚子的新鲜理论,背后故事要讲,可是被这姑娘抢了先,细细想来,自己这心里百转千回的好料在这种惊天脑补的映照下,瞬间黯然失色了。 爱情对吧?基情对吧?你牛!我不跟你争了。 姑娘继续叹气,大汉郁闷喝酒,众人淡定石化。 很和谐…… 这是突来快马一匹,马上人还没到酒肆前,就已经大喊道:“肖秋红判官笔对李邻里双剑,李邻里输。明心月蝴蝶斧对郑中梦长鞭,郑中梦输。” 众人顿时一阵欢腾,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 窗边的一大一小突然起身,来到大汉面前。 “兄台,请问一下,这已经是比武的第多少场了?” 这声音温柔却不甜腻,清爽肃飒,好听极了。 大汉连忙坐直身子,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加上刚才报来的两场,已经有八场了。” 那人思索了一会儿,客客气气地说了句“多谢”,及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出了酒肆。 书生好奇地凑过来:“兄台怎么脸色都变了” 汉子苦笑一声,摇摇头:“说人坏话被人当面发现真是……真是最惨的事情啊。多年前蒙他赠药治病,只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书生凑得更近了,“他?谁啊?” 汉子还是摇摇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对方:“血的教训啊,千万不要嘴贱,男人八卦是没有前途的。” 戴帽子的男人牵着小男孩出了门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看着前面的路发呆,男孩不耐心起来,小手动啊动的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极淡极淡的,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着急什么,害怕你两个师兄听见我们来了,集体跑路?” “那倒不是,”男孩讨好地弯着眼睛笑,身子却挺直了,老老实实地不再乱动,“就是这对决都开始了,我们还在山下晃悠,一定错过了好多精彩的比武。” “放心,大戏还没开场呢。”男人突然念了一句诗,诗词不算出彩,但是像是别有内涵,“日暮狂风吹柳折。小广,师父带你去看看是这狂风暴戾迅疾,还是这柳枝柔韧不破。” 39.真刀实枪的战争都是浮云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总带着一种苍凉美感和悲情血色。 有一首诗说得极是生动: 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想必正邪两派,天道之争,伦理之战,定然更为动人激烈,男子血性,女儿豪情。 魔教一方是行止放荡,口出妖言。 正派一方是怒目肃颜,激愤之语。 两方人马,相对而立,赤红眼睛,恨不得将对方食肉斫骨,然后黑boss打败白boss,或者白boss打败黑boss,然后就是囚禁小黑屋,虐身一百遍,攻心疼受肉疼,疼完缠缠又绵绵。 咳咳,剧场不对,拉回来。 当然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事实以极其不负责任的态度表明了所以虐恋情深,相爱相杀是多么的不靠谱。 那些曲折婉转的爱恨情仇的根本原因,不过是一方没把另一方打服,而现在可喜可贺的是一方把另一方打服了,绝对服服帖帖。 卫风眠以一种调情意味十足的姿势,用右臂勒住柳宿的脖子,左手正巧空出来,做戏般地在柳宿脸上流连忘返:“师兄,人们都说你篡了上官月出的权,可是依我看,以魔教现在的状况,你的篡权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啊。” 柳宿看了看我方仅存的一点战斗力,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要面子地辩解道:“人不可貌相,你没有识人之明,不要乱加评判。” 卫风眠仔仔细细地看了对面的扫地大娘,端茶丫鬟,门房大叔,快递小哥(阿莱,什么乱入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没说错。 只是不知道师兄玩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妖人。 三天前。 柳宿:(星星眼)你要给我做什么? 上官月出:(兴高采烈)宿宿,我今天刚学会的霜雪茶,需要有天怜草…… 曲飞忆:(一记手刀)搞定~~ 教主大人被搞定了。 柳宿觉得教主大人远去塞外,需要有衣食住行的保证。 于是厨子,侍从,马车夫等后勤人员都成了塞外旅行团。 柳宿觉得教主大人需要事业发展的有生力量。 于是副教主,堂主等相关机构官员又加入了塞外旅行团。 柳宿又觉得教主大人需要留在中原的暗哨。 于是教众都被解散,各回各家。 看到最后这一幕,曲飞忆再也忍受不了嘴角的抽搐:“柳宿,要不你还是悠着点吧,玩得太过份,卫风眠杀气腾腾而来对这一般战斗力5的渣,会暴走的,绝对会暴走的。” 薛采薇却始终噙着意思意味深长的微笑,谁说卫师兄是杀气腾腾,分明就是醋意冲天…… 等到事情都已经搞定了,想着教主大人已经晕倒在了北去的马车上,柳宿开始带着剩下的编外人员在大堂里吃烧烤。 等到吃到第七顿的时候,卫风眠才姗姗来迟。 面对着对方把嘴一抹,把头一伸这种明显耍流氓的行为,卫风眠到没有像身后所以的人民群众一样目瞪口呆,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封锁了现场,让一位业务娴熟的快递小哥,咳咳,是斥候小哥,下山去传递假消息,稳住山下的围观群众。 正派大佬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看事已至此,只能坐下来解决问题。 在这件事情上,柳宿还是相当明智的,他没有从前到后地追本溯源,讲述往昔,也没有面目惨淡地哀嚎卖萌,怨天怨地,他以一种大无畏的流氓精神表述了自己的核心理念:人已经走了,追回来不太可能,自己是个渣,要打随便打。 众人无语了好久,有几个想说话的都被柳宿用手中的肉串塞回去了。 卫风眠是无所谓,左右情敌已经走了,多留无意。 所以在大家无语凝咽,望向领袖的时候,卫风眠把吃烧烤吃得满嘴是油的柳宿搂到了怀里,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都散了吧,敌方的头是我方的头的姘头,那还打个头啊? 其中最不甘心的应该是郭横门,此人一心想要一战扬名,洗涮前耻,所以在众人表示“打架是什么,能吃吗”的时候,他的牙齿是咬得最响的。 但是随即柳宿大度表示,反正没人知道,这个什么战况,什么决斗,你们随便编,不会我还可以教你。 郭横门就心满意足地下山了,当然他在下山途中遇到上山的徐子道就是后话了。 在薛采薇的眼神示意,表情示意,神态示意,动作示意以及语言示意的情况下,卫风眠终于痛下决心把自己的师兄抱走了。 “啧啧啧,这是要关小黑屋的节奏啊。” 斜晖脉脉,闲云悠悠,薛采薇露出了一丝功德圆满的微笑。 40.一梦千年又千年 本来柳宿是想玩冷战的,冷战嘛,就是不说话,不说话就不能索要食物,等到卫风眠把尽心尽力能找到的可口食物端上来的时候,饿得腹背相贴的柳宿心有怒火一起让他把不说话上升到不进食。 不说话不进食,为了态度严肃,达到威慑效果还只能双目仇恨,嘴唇紧抿地等着对方,柳宿就疲倦得要死了,最后两眼一闭,倚着床柱睡着了。 柳宿这种自认为是冷战模范表情的神态落在卫风眠眼里却是眼眶泛红,强忍眼泪,心事满满,口不能言的委屈小媳妇模样,心中顿生一种小攻才有的爱恋之情。 卫风眠看他又累又饿,想让他先睡一会儿不敢乱动,却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柳宿的眼睑突然动了几下,淌下泪来。 卫风眠心下大惊,更是连动都不敢动。 后来看他神情太过痛苦,连忙跑出去叫人过来。 医生甲说是太累了,医生乙说是太饿了,医生丙说是吓着了,医生丁说你们这群庸医,这明明是梦魇啊,没看叫都叫不醒吗。 总而言之,是卫风眠这个饲主没有好好对待,才会让这位公子痛苦至此,然后医生甲乙丙丁一齐用一种看家暴的凄怨眼神看着门主大人。 卫风眠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皱着眉头跟薛采薇解释道:“师兄不想吃东西,我不能强迫他。” 薛采薇看着这个忠犬无能的样子,抚额长叹,准备坐下来好好向卫师兄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强制爱,囚禁爱,霸道攻,黑化病娇,师兄但凡习得此中一点,还制不住表哥这个宅男受。 外面的一切柳宿都没有感受到,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睡意,一沉到底的黑暗,无知无觉的长眠,还有藏在黑暗深渊下的微弱闪烁的光明。 他顺着光线而走,轻轻飘飘地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他一个人站在繁忙拥堵的车水马龙中,车辆行人毫无阻碍地穿透他前行,这是那个他本应无比熟悉现在却感到一丝陌生的世界。 到底什么地方陌生?什么地方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这个啊,这个是模特。” 突然他听到了自己万般熟悉的声音,是他曾经逃避抛弃,后来却诚心恳求想在梦中相见的那个人。 转头看去,是两个年轻男子,个子略高,满脸笑意的那个是他的弟弟刘严,另一个眉头微皱,神色好奇的却赫然是他的摸样。 “模特?是什么材质?” “这个是塑料,也要橡胶的。”刘严的态度始终耐心,好像因为对方提了这些问题还很开心。 “塑料是什么?” 刘严突然表情严肃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对方,温柔地伸手给他整理衣襟:“哥,你以后所有的问题都来问我,不要去问别人,我都会清清楚楚地回答你。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说你是笨蛋或者傻子,你不要伤心也不要相信。” 对面的男人好像还不领情,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刘严的触碰:“我本来就是不是笨蛋,也不是傻子。” “你当然不是。”刘严很认真地回答,双手固执地伸上去坚持要为对方整理衣领,然后突然放低声音有一丝撒娇意味地说道,“可是,哥,我想让你来问我,你问我我才会很开心,所以就算为了让我开心,你来问问我好不好?” 男人的耳朵突然之间红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还是配合地没有动,甚至拍了拍对方的头像是安慰一般:“好,我以后只问你。” 刘严高兴起来,牵起对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兴奋地开始絮叨:“其实,哥,我觉得你生场病也挺好的,我不是说你难受好,只是你生场病,大家都变了,爸妈也不再把我关在医院里,觉得只要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呢,也终于承认在外面没人照顾太危险,也回到了国内。古灵那个小丫头,好像也长大了不少,比以前率性多了,也会跟爸妈主动要求什么。好像你生了一场病,大家都变了。” 男人看着他,显出无奈的神态,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目光中却有着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刘严看着右边的橱窗,继续说:“就像是重来一次,给了我一次重新认识你,认识古灵,认识所有人的机会,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万分珍惜。” 看到这一幕,柳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浇灌下来,让那种充沛闪耀的光芒充满了他的全身。 原来,结局是这样啊。 原来,错误是这样弥补的。 他又看了一眼曾心怀愧疚但现在只剩下祝福和思念的弟弟,这一次那种陌生的感觉不见了,但是有着一种隔世看人的情绪,就像是阴间人看阳间人,还是爱还是思念,但是终究隔着一层。 柳宿想,他终究还是要感谢,感谢那种时空大神或者耽美大神之类的东西,也许还是有遗憾和失落,但是至少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 那么卫风眠呢? 他文下的那个主角,那个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光芒万丈,只有自己看清楚他的晦暗莫名的人,自己是不是应该也给他一个机会? 柳宿感觉自己的手脚开始能动,头脑也开始恢复意识了,阳光冲破眼皮的障碍强烈到让他睁不开眼。 他和卫风眠不妨,也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柳宿睁开眼,满怀着信心和期待,就看到卫风眠纠结地站在自己的床前,手里拿着一条锁链。 41.大结局:锁匠的情趣 有一个锁匠,他有一些任性,他还有一些嚣张。 这个锁匠名叫张索疆,名字是自己为了符合职业设定改的,原名已经遗落在历史的角落里。 虽然是个锁匠,但是张索疆从来没有被别人称为张大爷或者张师傅,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还很年轻,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副业做得风生水起。 别人一般都叫他副门主,谄媚的一点还会不动声色地把副字省掉。 可是张索疆最近很郁闷,因为身为一个热爱自己主业的好锁匠却不能将自己的才华尽情施展,真的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 张索疆与卫风眠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交易是三天前。 卫风眠:你帮我铸造一串锁链。 张索疆:没问题!给谁啊? 卫风眠:我师兄。 张索疆:说实话! 卫风眠:我爱人。 张索疆:准备拷多久? 卫风眠:等到他伤好了。 张索疆:说实话! 卫风眠:拷到他爱上我之前。 八卦成功的副门主大人开心冒泡地走了,但是接下来的几个设计图被相继打回,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一种不遇伯乐的悲惨。 张索疆:这一份有什么问题? 卫风眠:选的是普通钢铁,太重,师兄带着不舒服。 张索疆:那这一份冰寒铁重量极轻,又有什么问题? 卫风眠:温度太低,师兄会着凉的。 最终两个人协商了无数遍之后,终于找到了西北的严钢,重量温度都恰好,但是选材问题都解决了,不代表后续发展一切顺利。 张索疆:我这一份设计,有绸缎里衬可以防止柳公子手腕擦伤,可变换链条长度的独特设计让柳公子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而且还特别设计了链条的款型,保证优雅大方,气质脱俗。所以,客官啊,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卫风眠:里衬的颜色太俗。 张索疆:…… 经过n稿之后,张索疆终于拿出了一份让客户满意的设计,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设计师被无情毙稿的感觉,比自己家的亲娃被抛弃还伤心,最后还被逼着熬夜赶工,终于在柳宿清醒以前把这串饱含着情趣与爱意的锁链做好,圆了门主大人渴望化身渣攻,过一把囚禁小受尽情蹂躏瘾的梦想,而且,终将只能是梦想。 当卫风眠拿到这条“情趣盎然”的锁链的时候,脑袋里都是对于美好未来的无限幻想。 可是当他看到柳宿的时候,所有的豪情壮志瞬间萎掉了。 等他在抬头看像柳宿的时候,对方已经睁开眼睛了,他看看柳宿,看看锁链,再看看柳宿,再看看锁链,然后就斯巴达了。 好在柳宿是个直男,也没重口到∫M囚禁系神马的,所以还是一脸淡定地开口:“风眠,我们重新开始吧。” 卫风眠石化在风中的身影裂开了。 所谓幸福来得太突然之类的感觉就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吧。 “啪嗒”锁链被卫风眠很识相地丢到了床底下,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兄,你当真?” “当真。”柳宿很认真地点点头,表情也有些尴尬,“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接受到哪种程度,但我还是试试,给我们一个机会。” 卫风眠只觉得手心冒汗冒得严重,呼吸都停止了,心跳得过于兴奋,他冷静了一下,展开了一下静寂无声的微笑。 “师兄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 ——正文完—— 番外:给你一个名分 有一天,柳宿突发奇想地给堵住了在卧室小睡的卫风眠,干脆利落地求了婚。 虽然单膝跪地,手捧鲜花的行为着实诡异,但是卫风眠还是推测加分析地弄懂了对方的意思,然后就被吓住了。 柳宿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我想好了,我要给你个名分。” “你说什么?”卫风眠惊讶一下之后,就强忍笑意装出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师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些地方,即使是性别相同的人,也可以结婚的。”柳宿有些尴尬,但还是逼着自己往下面说,“你是我的人,我不想让你没有名分。” “名分啊。”卫风眠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缝,促狭而开心,“夫妻之名不急,但是夫妻之实还是可以先试试的。” “啊?”柳宿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还是分不清形势吗?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妄想自己竟然觉得很可爱。 卫风眠身子前倾,把柳宿压制在了床的角落,低下头凑近不动声色地身嗅柳宿的长发,身体全然覆上去,能够感受到相贴相和的感觉,感觉中间衣锦重重的障碍只有用野蛮的力量毁去才会安心。 卫风眠一边意乱情迷,一边还以极大的毅力冷静回应着柳宿的疑问:“是你的人的话,是不是我的要求你都会满足呢?” 柳宿一边照着宠溺媳妇疼爱媳妇的案例前后对比,一边有些迟疑地答道:“应该是吧。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哄你开心,应该是这样的。” 门主大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和柳宿十指交握的手方向一转,牵引着对方往自己的下身摸去,眼神无辜地看着他,语气极力地压制下心中的笑意:“可是师兄啊,我现在这里的需求怎么办呢?” 柳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没遇到过啊!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卫风眠轻笑了一声,压低的沉缓加上情动的诱惑真是性感得要命。 “怎么办呢?”卫风眠侧过头去,嘴唇若即若离地碰触这柳宿的耳垂。 “你,你……”柳宿想拿出些男人的气概来,可是话到口头,就磕磕巴巴,语无伦次,“你躺好,我来。” “好啊。”卫风眠闻言一笑,大大方方地就躺倒在床上。 看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狂放表示,柳宿就不可避免地傻在那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在还有百度百科的时候,输入一个问题,当你媳妇,括弧男的,躺在床上等你上的时候,该如何下手? 不想露怯的柳宿决定实验性地动手了,他抬起头想振奋一下精神的时候,撞到床顶了,低下头想亲吻一下对方,又撞到床柱了,想抱着卫风眠翻个身换个体位的时候,又不小心滚下床了。 卫风眠忍着笑把人从地上捞起来,一脸诚挚地说:“师兄,要不我先教教你吧。” 伤了自尊的柳宿极没面子地点了点头。 等到师兄点头同意的卫风眠笑得更开心了,转个了身把柳宿放在了床上,把他的双腿轻轻分开,一翻身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喂喂,这是干什么?”柳宿心中产生了一丝警觉。 “教师兄啊,师兄学会了,就可以对我这么做了。”卫风眠的笑容很纯真。 柳宿信服得点点头,一脸任君施为的温顺。 “我来一步一步地教,师兄一步一步地学。” 卫风眠动作极慢地解开柳宿上身的亵衣,以一种慢慢视奸的悠闲看来看去,挑逗味十足。 “第一,色。就是要慢慢看,慢慢欣赏。这一步不能急,师兄记住了。” “嗯。”柳宿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化身为活春宫的自觉。 卫风眠一只手放在柳宿的头边撑住,一只手顺着柳宿的长发放下抚摸,摸到对方劲瘦的腰部时候,不见减速,反而顺理成章地把对方的亵裤也扒了下来。 “等等。”柳宿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连忙出声阻止,“我学会了,真的,我学会了,你不用教了。” 他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卫风眠俯首在他的身上轻吻,从额头一直吻到胸膛,在脖颈,脸颊,乳首的位置还会变换角度,辗转吮吸。 他一边享用着,一边还不忘出言调笑柳宿:“第二,香。不仅仅是发香,还有体香,要想识得香味,就要亲自用自己的唇舌,慢慢品,深深品。师兄,你可记住了。” 柳宿抵御着从自己身体传来的异样的感觉,忍不住低声告饶:“我懂了,记住了,记住了,你饶了我吧。” “那可不行。” 到这个时候还没看清形势吗? 卫风眠一路细吻,听到这话,不禁笑道:“要学就认真学,半途而废是什么道理,还有这最后一步,味。师兄的味道可要我来细细品尝。” 他抱住柳宿,收紧自己的胳膊,只感觉两个人的身体是如此的契合,探手摸向柳宿的下体,能够感觉到对方细微的反抗。 “没事儿的,我慢慢来。” 他出声安慰道。 柳宿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火在烧,被卫风眠碰过的地方都是一阵酥麻,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一股热流在全身上下窜动,让他跟着卫风眠的律动而动作。 就像是欲海浮沉中的一只小舟,为了防止舟毁人亡,还是要牢牢地抓住舵手。 剩下的事,就是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以品尝佳肴的方式,把自家师兄吃干抹净的门主大人十分开心,还得了便宜猛卖乖地问道:“师兄可学会了。” 欲哭无泪,腰酸背痛的柳宿立马答道:“学会了,下次换我来。” “师兄又妄言了。”看着柳宿有些红肿却更加诱人的嘴唇,卫风眠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喉结明显地动了一下,“这可是门大学问,师兄还是跟我再慢慢学吧。” “不会还要学吧……”柳宿眼中泛出恐惧的光。 鸳鸳相抱交颈还 身软肤滑体绵缠 余问何时稍休歇 战到天明战夜阑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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