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问题严重性
苏时说这番话的时候周诚一直默默听着,不插话,不评论,听得特别认真,苏时极少情绪外露,他总是很淡然,甚至淡漠,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在这一点上,他和靳策很像,于是,这两人的缘分就这么注定了?周诚一阵恶寒,虽说事实可能就是如此,苏时和靳策都是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但是,这也太让人肉麻了! “苏时,看在你活了20多年终于情窦初开的份上,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兄弟身上了,不帮你追到靳大侠,老子就不活了!”周诚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我想干的事还没有干不成的,所以你不用去死,而且有逍遥在,你死不了。” “我操!这种时候你能不提他么?!老子刚才感动得差点哭了,现在一点感觉也没了,你怎么这么煞风景!” “哈哈……” “我操啊操啊!一想起他我就烦,上帝为毛还不把他收走!” “自古祸害遗千年。” “我操啊操啊操啊!一样是姓沈的,怎么人格差距那么大呢!对了,玲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清楚?” “就这一两天。” “你俩这纠结终于能终结了。” “是啊。” 苏时一直以为他对玲珑是喜欢的,玲珑温柔可人,聪明伶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的一些见地苏时自认比不上,按理说,这样的女孩最适合当女朋友甚至娶回家做老婆,但苏时对她没欲望,他从没有过想要亲吻她的冲动,从没抱过她,甚至从没拉过她的手,玲珑主动来拉他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抗拒。 靳策不同,苏时看到靳策,会想亲吻他,会有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即使什么都不做,简单拥抱就好,玩游戏时靳策凶神恶煞地扑到他身上,他竟然起了反应,肩上被咬得很痛,他都没能软下去,那一刻的欲望强烈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舌尖与靳策温热的嘴唇相触时,他极力让自己显得淡定,心里却在偷着乐,像小孩子得到期待已久的糖果,一口下去,香甜四溢,喜悦如潮水般将他包围。 靳策于他,势在必得。 靳策带着还有点撑的胃回到寝室,意外地发现狐狸竟然回来了,正跟李戎和小白聊得甚欢,见他进来,三人齐刷刷地向他行注目礼,眼睛随着他的移动而跟着转悠。 靳策被他们看得一阵心慌:“大晚上的上演什么悬疑剧情呢?” “错!”狐狸纠正道,“是八卦剧情!” “对!”李戎和小白齐声附和。 “八卦没有,狗血一堆。”靳策没好气地道。 “八卦可没有,狗血必须有啊!”狐狸的一双狐狸眼放着光道。 “……”靳策对他们无语,脱衣服上床,裹着被子幽幽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小戎子灭了,这家伙今天把老子一个人扔在狼窝里,自己跑了,不灭之不足以解老子心头之恨,老子不解恨你们毛都别想知道!” “不要啊,大侠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狐狸和小白磨刀霍霍向他逼近:“小李子,你就认了吧,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场景太过血腥,此处略去不表,如有兴趣,请自行脑补。 一番活动筋骨下来,李戎奄奄一息地躺在一边,狐狸邀功地道:“大侠,此人已被消灭,您该履行承诺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靳策有气无力地道。 “首先,大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贼人捏的。” “为何会被捏脸?” “因为我咬人了。” “什么?!”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把嘴闭上,口水快拢不住了。” “大侠,您为何咬人?” “因为生气!” “……咬了谁?” “苏时!” “……大侠啊,你没受伤吧?” “爷怎么会受伤!就是脸有点疼。” “你们没打起来?” “没啊,苏时把周诚打了。” “为何?” “因为捏我脸的就是周诚啊。” “你咬苏时,周诚捏你脸,他应该是为了救苏时,苏时反过来打了他?” “就是这样。” 沉默,诡异的沉默,以狐狸为首的诡异的沉默。 李戎“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此刻格外清晰,狐狸似笑非笑地靠着柜子翘着二郎腿坐着,小白把书合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靳策。 靳策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小声道:“没有问题爷就睡觉了。” “大侠,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很严重啊!” “是啊,很严重。” “小白,你知道哪严重就跟着唱双簧?” “小哲说严重,那就肯定严重啊。” “也是。” 靳策睡意深深地打个哈欠,对他们无聊的对话表示毫无兴趣,今天有点累,洗漱就免了,直接睡吧。 “大侠,先别睡,”狐狸在周公赴约而来之前把靳策喊住,“我还有话要说。” “明天再说。”靳策迷迷糊糊地道。 “大侠,我觉得,苏时可能喜欢你!”狐狸抛出一枚原子弹,把三人都震住了。 “不可能!他有女朋友。”靳策立即反驳,言之凿凿。 “大侠,别否认得那么快,我会觉得你在心虚。” “心虚你祖宗!”靳大侠翻身坐起来,怒道,“沈玲珑就是她女朋友,他们俩一个帅哥一个美人,很般配,不信你问小戎子!” “我……”李戎看看狐狸,又看看靳策,小声道,“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 靳策打算亲自动手教训不识相的李戎,狐狸拦住他,道:“大侠,其实苏时和沈玲珑的事我们都只知其一,他俩绝对有问题。” “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能有啥问题?”靳策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睨他。 “大侠,您的逻辑本身就有问题,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就不能有问题了么?” “当然!” “……大侠,要赌么?” “赌啥?” “我赌苏时喜欢你,要是我输了,任由大侠发落,洗衣做饭暖床生娃,绝无半句怨言!” “你生的了娃么?”靳策鄙视地看他一眼,道,“苏时喜欢沈玲珑!” “大侠,要是您输了,怎么办?” “……一个夏天都不喝酸梅汁?” “成……” “不行,不行,我要换一个,唔……换成一个夏天都不喝柠檬水吧!” “……大侠,您不觉得您对自己的惩罚太轻了?” “不觉得!” “……大侠,您太无耻了。” “老子32颗牙一颗也不少,怎么会无齿!” “想不到啊,大侠,您还长智齿了!” “那是,爷这么聪明睿智的人怎么能少了智齿!” “……” 在见证员李戎和小白的见证下,靳大侠和狐狸的赌约正式生效了,靳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最后关头改变赌注意味着什么,但狐狸知道,他笑意森森地看着呼呼睡去的靳策,细长的狐狸眼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大侠,您输定了! 冲着沈玲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恒心和毅力,靳策默默感叹,要是她生在古代,绝对是一名功勋卓着的巾帼英雄!可是,英雄啊,你能放过我么?!靳大侠满腔的悲壮化作一道道细流,黯然地在心田上流淌而过。 “楚楚和小梦都对你有意思,你怎么看?”沈玲珑端着两杯珍珠奶茶在靳策对面坐下,一杯推到靳策面前,眨巴着眼睛看他。 靳策喝一口奶茶,呕,难喝死了,又甜又腻,真不明白这种玩意儿有啥好喝,为毛女生都趋之如骛,喝的时候还能露出一副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表情来! “快说说,你对她俩哪一个比较中意?”沈玲珑见他不说,追问道。 “……”靳策很想说其实他连楚楚和小梦分别是哪个都不知道,他甚至连她们的样子都没看清,在他看来,那些女生都长得差不多,除了南姑娘……“没感觉。” 靳策选择了据实以告,南姑娘没来之前,他还能心平气和地跟那些女生聊一聊,好吧,也没有多心平气和,她们一直在问他问题,各种问题,靳策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一问一答有问必答,跟调查问卷似的,南姑娘的到来把靳策吓个半死,也连带着把他从题海中解放出来,总结以上,靳策从还没来得及有啥感觉到不敢再有啥感觉,最后的结论就是:完全没感觉! “怎么又没感觉?”沈玲珑凝眉道,“安瑶、楚楚、小梦,三种性格,各有千秋,你都没感觉?” “没。” 沈玲珑挺无语,该说靳策眼光太高太挑剔,还是真的少根筋,对这方面的事不开窍?!头一回给人做媒,就遇上这么难搞定的主,沈大小姐愁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忽然,她左拳击右掌,恍然大悟地道,“你是不是被南子吓着了?!” 沈大小姐眼光果然犀利,靳策面上稍稍一红,把吸管转来转去逮珍珠玩,沈玲珑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得花枝乱颤:“南子性格就那样,你还不知道……”巴拉巴拉巴拉,沈小姐把南姑娘的丰功伟绩给靳策讲了一遍,靳大侠越听越难以置信,那个团子真是把人不可貌相的精髓发挥到极致了! “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决定了,把亲朋好友,姐妹的姐妹,凡是人品相貌性格都过得去的女孩全都动员起来,再办一次私人聚会!”沈玲玲目光灼灼地道。 “咳咳咳!”靳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昏天暗地,肝肠寸断,挡住沈玲珑要帮他拍背的胳膊,靳策拍着胸脯平复呼吸,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没女朋友也没啥不好的,这种事要讲缘分,勉强不来,相亲的事还是算了,算了!” 沈玲珑双手垫着下巴,哀婉地看着他,道:“靳策啊,缘分那么虚幻的东西,你也信啊?” 这问题把靳策难住了,他哪能信狗屁缘分啊,不过是为了打消沉大小姐继续给他安排相亲的念头,才把电视上的台词借来用用,没想到沈玲珑还有刨根问底的潜质,靳大侠无奈了:“缘分那种东西我没遇到过,但电视上不都那么演么,而且现实生活里也有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例子,既然这样,大概可以信吧。” “……”沈玲珑觉得自己也跟着犯傻了,这种高级别的问题怎么能问靳策,问别人还行,问他只会把一个问题变成好几个问题,“靳策啊,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这是赤果果的鄙视啊! 靳策很困,他一向提倡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在春困横行的季节里,不去睡觉反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赴沈大小姐之邀已经很违背自然规律了,竟然还被鄙视,这种赔本的买卖换谁都不会干啊! 靳策睡眼惺忪地道:“与其谈情说爱,还不如把时间拿来睡觉更实在。” 沈玲珑:“……” 微风徐徐,日光和煦,一片朦胧清新的春光里,一张洁净雅致的圆桌边,一男一女,撑头打瞌睡,托脸发着呆,和谐安逸。 苏时和周诚从拐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如诗画卷,周诚咂嘴道:“你还别说,靳大侠和玲珑也挺配的,风格迥异的两位美人,放在一起不是一般的养眼。” 苏时眸色深沉,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沈玲珑找靳策,估计是昨天相亲大会的后续,他很想听听靳策的答案,是否同自己预想的一样,但他知道不必麻烦了,因为沈玲珑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 靳策背对他们在打瞌睡,沈玲珑双眼发直盯着眼前的奶茶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苏时和周诚走到跟前她都没察觉,恍惚间觉得暖洋洋的阳光不见了,眼前有道黑影,她才回过神来,猛地抬头,看见是周诚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说完,她又朝苏时看去,“你俩果然走到哪都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那是,谁叫苏时离不开我。” “你俩竟然背着我发展出了奸情,我给沈逍遥通风报信去。” “别!沈女侠,我以人格向您担保,我绝对是直的,直得不能再直了,您千万别害我啊!” “周某人,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不管你是直的还是弯的,只要沈逍遥看上的……” “停!打住!您别跟我提他了,成么,你们俩怎么一样的毛病,见不得老子心情好是不是?” “不好意思,习惯了。” 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事就是你认真严肃对方却轻描淡写。 “大侠睡着了?”周诚不想继续找不痛快,把话题转移到靳策身上,他凑过脸去看靳策,好像真的睡着了,“这种地方都能睡着,神人啊!” “我叫他出来的时候他就嚷嚷着要睡觉。”沈玲珑喝一口已经冷掉的奶茶道。 苏时温和地看着靳策,他是真的睡着了,手撑着头一动也不动,忽然地,苏时想起陈威骑车靳策坐后座上睡觉的那一幕,还有他想象出的泡泡,忍不住笑了,引来沈玲珑和周诚齐刷刷的注目,苏时笑道:“他睡觉的样子很有趣。” “很可爱。”沈玲珑目不转睛地盯着靳策,不论睡着还是醒着,都能用可爱来形容他,前者是安静的可爱,后者是闹腾的可爱,都很讨人喜欢。 看着酣睡的靳策,苏时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平和感来,只要静静守着他的睡颜,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苏时看得很专注,此时他的眼睛里只容得下靳策,沈玲珑和周诚的交谈声似乎拐去了某个次元,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苏时,苏时!”沈玲珑叫他好几声苏时都恍若未闻,干脆推他一把,苏时猛然惊醒,“怎么了?”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沈玲珑变身野蛮女友,“明天下午我没课,去公主湖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苏时淡淡地道。 “对了,晚上的比赛我不去看了,法语老师准备出国,给我们加课赶进度呢。”沈玲珑颇有些痛苦地道。 “对你们的不幸周某人深表同情。”周诚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道。 “省省吧,有时间你多同情同情自己,沈逍遥五月底就回来了,”沈大小姐沉痛地补了一句,“节哀顺变。”然后拎包翩然远去。 周诚傻眼了,不是说七月底才回来么,怎么提前了,还是两个月!他的落跑计划尚未实施就胎死腹中?! 苏时忍着笑拍他一把:“节哀。” “我操啊!!!”周诚仰天长啸,不带这么坑人的! 21. “扰爷清梦者,”靳策眼睛都没睁开,一把揪住周诚的衣领,顺时针扭了一下、两下,卡住拧不动了,他才阴森森地蹦出最后一个字,“死!” 周诚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憋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靳策的手掰开,跳到他够不着的地方,狠狠深呼吸几下,惊魂不定地道:“他还有梦游的毛病?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梦游爱好者!” “梦游你祖宗!”靳大侠瞪起漂亮的眼睛怒目相向,“吵醒老子不知悔改还冤枉老子梦游,拖下去凌迟一百万遍!” “……”周诚平整衣领,道,“大侠,您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公共场所严禁喧哗。” 周诚一语点醒梦中人,靳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和沈玲珑一人叫了一杯奶茶在奶茶店的露天桌边坐着,但是,这里只有他、周诚和苏时,沈玲珑呢? “玲珑先回去了。”苏时及时答疑解惑。 “哦,那我也回去了。”靳策打着哈欠转身就走。 “睡觉太多骨头也睡软了,”苏时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回来,道,“去走一会,然后吃饭,晚上李戎有比赛。”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正因为晚上有比赛我才要回去补眠,不然比赛的时候要打瞌睡了。”靳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涌上来了。 “打瞌睡时我会提醒你。” “扰爷瞌睡者,死!” “你可以靠着我睡。” “老子为毛有床不睡,要靠着你睡啊!” “因为没有床。” “……” 走在苏时旁边,靳策郁闷加愤慨了,为毛走哪都能碰见苏时?!为毛一碰见他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为毛他总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就是狐狸说的喜欢?喜欢你祖宗啊!死狐狸,你洗洗白白准备给老子生娃吧,生不出来就把你绑起来凌虐一万遍! 所谓散步,就是吃多撑的没地消化别无选择的消食途径。靳大侠干过无数次,但肚子空空的时候出来消食,还是破天荒。 “我走不动了。”靳策一个闪身,往路边的草地上一坐一躺,作挺尸状以示抗议,三个人三个大男人大白天唱着空城计在学校里走来绕去,忒傻了! “大侠,你太缺乏锻炼了,这样下去会未老先衰哦。”周诚双手撑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 “就算未老先衰那也是好几十年以后的事,”靳策嫌弃地朝他摆手,“走开,你挡住阳光了。” 周诚自觉地往旁边让一步,发觉自己的影子还在靳策身上,干脆挨着苏时一屁股坐下去,彻底把阳光给他让出来,嘴上调侃道:“大侠,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就很像七老八十的古稀老人?” “被你秒杀过的那只死狐狸说过。” “英雄所见略同。” “别睡。”苏时敏锐地发现靳策又开始打瞌睡,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靳策呼吸不畅,愤怒地把罪魁之手拍掉,瞪着眼睛道,“老子睡觉又没妨碍你,滚开!” “我想起来我妈有同事去马来西亚玩带回来当地最纯正的酸梅粉,你想不想要?”苏时笑着道。 可耻啊!竟然用靳大侠最喜爱的酸梅粉来引诱他,周诚替苏时脸红了。 “真的?!”靳策一下清醒了,身姿矫健地翻身坐起圆睁着眼睛凑到苏时面前,无形的口水哗啦啦往下掉,“我平时喝的都是台湾的,马来西亚的更好喝么?” “听说是这样。” “给我瞧瞧!” “没带。” “……那不是等于白说?”靳策顿时霜打了似的焉下去,哀怨地瞅着苏时,这人没事就喜欢逗他玩,他又不是马戏团的动物! “如果你能坚持到晚上看完比赛再睡,就见得到。”苏渔夫赤果果地扔下诱饵,等着靳小鱼上钩。 “切!靳先生也会去马来西亚,我可以让他给我带!” “靳先生和李女士一起去,能带回来么?” “……”带不回,李女士对酸梅粉下了禁令,上次靳先生给他的那罐还是偷偷摸摸弄来的,靳策一直没舍得喝……“看完比赛之前不睡着就行了对吧,要是我做到了你就把酸梅粉给我。” “好。” 今晚的篮球馆照样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靳策吃饱喝足,塞上耳塞,打着哈欠歪扭地坐在座位上,比赛还没开始,靳大侠先打个盹儿…… “打瞌睡也不可以。”苏时好心提醒他。 “屁!下午说好的只要不睡着就行,打盹儿又不影响!”靳策据理力争。 “那好,你继续打吧,打着打着打着了,就跟酸梅粉告别吧。” “……好吧,不打就不打,走着瞧,酸梅粉马上就是爷的了!” 靳大侠努力睁着他的迷糊眼哈欠连天,李戎果然代替了那个受伤的球员打大前锋,上次他作为替补最后几分钟才上场,但表现不错,这时候要打全场,靳策才发现,这家伙体力也好得惊人,半场下来只是稍微有点喘,靳策还是坐在上次的位子上,李戎看见了,龇着一口大白牙朝他挥手示意,靳策翻个白眼,二货! “没想到这小子体力这么好,快赶超我们球队的标准了。”周诚惊讶地道。 “那只能说,你们的标准太低了。”靳策不屑地瞅他。 “有你这么打击自己哥们儿的么?” “你懂个屁!有打击才有动力!”靳策冲他摇摇手指,道,“而且我主要是在鄙视你们,你没听出来么?” “……您太不厚道了。” “算你识相,爷一向不厚道。” “这场比赛没白看,李戎的能耐和习惯都了解到了,对吧队长?” “嗯。” “卑鄙!无耻!阴险!奸诈!”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周诚笑眯眯地环视场中,道,“这叫战略,大侠,您学着点。” “借口!你也厚道不到哪去!” “彼此彼此。” “切!” “大侠啊,我打得怎么样?”李戎一下场就跑来找靳策,一脸期待地等着靳策夸赞他。 “啊?哦,还不错……” “大侠啊,你真的认真看了么?”靳策敷衍的态度让李戎很是受伤,他委屈地道。 “你说呢?” “……大侠啊,我们一会要去聚餐庆祝,你要不要也来?” “不要,老子快困死了,能把整场坚持下来已经是极限了,再不让我睡觉会死人的!” “大侠啊,你竟然强忍着困意看我的比赛,我太感动了,呜呜呜……” “……”老子是为了看你的比赛么,老子是为了酸梅粉!不过李戎要那么认为就随他去吧,反正他一向崇拜自己,偶尔让他感动一下也是偶像对脑残粉的恩惠…… “大侠,您太无耻了。” “爷就是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的酸梅粉是我的了,别偷吃,缺斤少两老子看得出来!” “好。” 靳大侠气焰嚣张地回寝室补眠去了,梦里左拥右抱,整整两大罐梅粉,美得他直冒泡,中午起来枕头惊现可疑水渍,靳策抹一把脸,果然湿漉漉的,竟然流口水了!果然是禁粉太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靳大侠于是决定,要泡整整一大杯酸梅汁,喝到饱! 靳大侠捧着刚冲好的酸梅汁美滋滋地闻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味道立时萦绕于鼻,每天一杯酸梅汁,人生一大赏心事,靳策感叹一句,正准备开喝,一个电话打进来,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连杯带汁一起摔地上,靳策给李女士设置的来电铃声是康熙王朝主题曲里最经典的那句,非常符合李女士霸气外露的女皇形象,靳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桌上,端正严谨地按下接听键:“喂?” “喂什么喂,没见是老娘吗?!”李女士的声音总是这么中气十足。 “我以为是靳先生用你手机……” “他敢偷用老娘手机?!老娘剖了他!” “……你给我打电话有啥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能能能!但是,你没事一般不给我打电话。” “说的也是,我和靳先生一会就上飞机了,家里有几包你大舅给的莲子,上次苏时来忘给他了,你放假回趟家,抽空给苏女士送去,地址我和莲子一起放在茶几上了,一眼就能看见,好了,就这样。” “啪嗒”,电话挂断了。 靳策想说他们要吃也不急在这几天,等你们回来让苏时去家里拿不就行了,老子不想也没空给他送去,放假期间社团活动月有些活动还在继续,老子很忙,相当忙,忙着睡觉!不过他的这些话都没机会讲出来,即使有机会,他也不敢讲出来,李女士说的话就是圣旨,不照办,死路一条。 从昨晚交大和理工大的交手开始,六个校队加上六个社团代表队,浩浩荡荡的篮球赛拉开了序幕,而文学社的朗诵比赛也从初赛进入到复赛。 “靳大侠,你不来看比赛么?”陈威举着手机一边跟靳策闲聊一边指挥各路人马,从容自若,有大将之风。 “不去,老子怕你和你表妹又使出什么幺蛾子来。”靳策捧着酸梅汁美滋美味地品着,道,“珍爱生命,远离真子。” “哈哈,靳大侠,您太可爱了。”陈威大笑道。 “可爱你祖宗!给老子死远点,要不你就当老子死了,文学社老子打死也不会再去了!”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了,真的!” “有真子在,你的保证毫无效力。” “上次真是例外……” “给老子滚!!!”李女士十足的底气原模原样地遗传给靳策,靳大侠气沉丹田地喊完这一嗓子,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 陈威哭笑不得地收起电话,诱拐靳大侠的计划,失败。 靳策是个大忙人,不是忙着睡觉,而是忙着接电话。刚挂了陈威的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从门可罗雀忽然飞跃到门庭若市,靳大侠不习惯了。 “谁啊?”不会是诈骗电话之类吧,靳策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对方可能会说的话:你好,我们这里是XX市公安局,在近日查获的一桩特大毒品走私案中,发现有以你的名义办的XX银行卡,为了使案件调查顺利进行,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下面我要核实你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巴拉巴拉巴拉。 “大侠,我是周诚。” “哦,原来不是诈骗犯啊……”靳策颇有些失望,本来他都想好了如果真是骗子他要怎么说,结果是周诚,一点也不惊喜。 “大侠你也接到过诈骗电话?”周诚失笑道。 “那是!” “……这种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没有得意啊。” “你明明就在得意。” “我明明就没在得意。” “……晚上我们有比赛,大侠,你来看不?”周诚明智地切换话题,跟靳策在这种无聊问题上纠缠下去显得自己大脑回路也不够。 “不去。” “为啥?” “不为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看高手的比赛呗。” “管你高手低手,毛都没有睡觉重要。” “……”周诚无奈了,这靳大侠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非得逼着别人使出点非常手段来,他才肯乖乖听话,跟小孩子似的……“行,我的话是传到了,您来不来是您的自由。”只要苏时肯答应,您就自由。 沈玲珑午睡起来直奔公主湖,昨天和苏时约好了要在这谈,她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苏时已经在湖边坐着了,很放松的样子,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草地上,仰头望天,似乎在闭着眼睛享受日光。 如果这次也算约会的话,恐怕是他们交往以来最轻松的一次了。 “你很早就来了吗?”沈玲珑优雅地走过去,拢了裙子在他旁边坐下,飘逸的长发往耳朵后面轻轻一拨,仪态万千的感觉呼之欲出。 “没有,刚来一会。”苏时缓了缓有些发黑的视线,淡淡道。 “苏时,你变了。”沈玲珑神色不明地看着他道。 “小诚也这么说。” “他看人看事一向很准。” “嗯。” “他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沈玲珑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拐多少个弯,都会兜转回最初的那点,何必白费力气。 “他跟你说了?”周诚没有事先知会苏时,苏时从沈玲珑嘴里听到还是挺惊讶的。 “我把沈逍遥搬出来,他不告诉我行吗?” 苏时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印象中,苏时很少笑,除了和队友一起打球时能看见他爽朗的笑容,其他时间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即使是周诚,也很少见到他球场之外的笑脸。他没有不开心,也不觉得开心,心情平静地像没有风时的公主湖湖面,说他心如止水也好,境界高深也罢,他就是这样,任何人任何事都撩拨不动他。 但是现在,他变了,变得很爱笑,有时嘴角稍稍勾起,有时忍俊不禁,有时大笑出声,笑的时候越来越多,笑容越来越明快,是因为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才变的吗?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玲珑心里一酸,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来,她迅速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又调整好呼吸,再次开口还是那个从容坚强的沈玲珑:“你喜欢的人,是……靳策吧?” “你看出来了。”苏时用的是陈述语气,游戏那天他做得挺明显了,沈玲珑很聪明,只要她敢往那方面想,就能猜到。 “是啊,不只是我,楚楚和小梦也怀疑呢,她俩是腐女,对这种事比我敏感得多。”沈玲珑语气黯然下去,她迷恋苏时,也喜欢靳策,苏时喜欢靳策,她对他们两个谁也讨厌不起来,唯一能讨厌的只有自己。 “我很抱歉。” “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们本来就有言在先,只要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分手,我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还陷得这么深,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靳策人很不错,如果是他,我想我输得心服口服,而且,在猜到你喜欢的人可能是靳策时,我竟然没有太难过,震惊过后反而有种幸好是他的侥幸感,也许是因为从我手里抢走你的是个男人,如果是女人,我一定恨不得咬死她,是不是很阴暗?”沈玲珑说到后面竟然笑起来,回想起听说苏时为一个女生屈尊揉脚和两人亲密暧昧的照片登载上报时自己怒火攻心恨不得把那女生千刀万剐的恐怖心态,她就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一只温柔的手掌抚上她的脊背,苏时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在我面前流泪不是丢脸的事。” 沈玲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即使苏时不喜欢他,她追着苏时跑觉得好累,但她从没哭过,她没有觉得想哭,因为她认为只要自己不放弃,总会有得到苏时的一天,苏时最后一定会喜欢上她,心怀希望,就能坚强,但现在,她的希望化为泡沫,消散在空气中,抓也抓不到了,一直以来支持她坚持下去的的动力没有了,心里顿时没了着落,所有的委屈难过,不甘不舍,潮水似的汹涌而来,把她淹没。 22.前因与后果 哭泣果然是发泄情绪的一剂良药,哭了有一会,心里好受多了,沈玲珑把脸上的泪水胡乱抹去,抬头看着苏时,哽咽道:“眼睛是不是肿了?” “没有,就是睫毛膏化了,糊了一脸。” “啊?!”沈玲珑急了,慌忙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打开一看,对着苏时就是一拳,“骗我!我今天根本没化妆!” 苏时笑而不语。 沈玲珑白他一眼,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不知道,但我欣赏你,一直都是,真的。” “欣赏跟喜欢的意思差不多,对吧?” “可以这么说。” “那我就当你喜欢我了,只不过不是恋人间的那种喜欢,是朋友,兄妹,对吧?” “嗯。” “真好!”沈玲珑由衷地感叹,她和苏时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多少女生对苏时投怀送抱趋之若鹜,苏时正眼都不瞧一下,自己能做这么久他的女朋友,即使是名义上的,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沈大小姐心情忽然大好,狡黠地看一眼苏时,道,“看在你喜欢本小姐的份上,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好。” “我给靳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生,他都不为所动,没一个有感觉,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靳策承认,苏时确实相当有魅力,就连两队十人抢一个球这种野蛮运动他都能打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还优雅万分迷人眼球,惹得看台上的女生尖叫连连,靳大侠把耳塞塞紧一点,郁闷地想着,他为毛非得把自己弄来,沈玲珑不在,李戎忙着和队友研究场上球员进攻防守之类的特点,他好无聊啊…… 比赛中场休息时,李戎得了空闲,凑过脸来:“大侠啊,你困不?” “怎么不困,老子快困死了!” “那你干嘛还来?” “……为了酸梅粉。” “啊?” “啊你祖宗!” “大侠啊,你要是不想看就回去睡觉吧。” “不行,现在回去,前面的半场就白坚持了,那可是半罐酸梅粉啊……”眼看着就要到手了,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有了今晚这一罐,靳大侠就有三罐酸梅粉了,够他喝一年了,为了酸梅粉,冲啊! 周诚坐在休息区狂笑不止,被教练一脚踹在小腿上,喝斥他保持冷静,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他这么一说,苏时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诚笑得更厉害了,捂着肚子就要往后倒,教练顶着满头问号,想不通这两人发的什么疯。 “你、你真是太无耻了!”周诚指着苏时边笑边说,“人果然不能有弱点,不然就被吃得死死的,大侠太可怜了!” 苏时看一眼哈欠接着哈欠的靳策,忍俊不禁,即使靳策没有坐在老位子上,苏时也有信心一眼就把他找出来,不只是因为靳策相貌出众鹤立鸡群,更多的是一种直觉,是的,女生引以为荣的直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只要靳策出现在这里,无须费劲,苏时就能感应到他,这让他心情很愉快,而且只要靳策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不论干什么他都充满干劲,进球率都提高不少。 靳策对篮球,对任何运动,都不感兴趣,尽管他还参加过50米短跑比赛,拿过第一名,甚至破过校运会记录。靳大侠耷拉着眼皮奋力跟睡魔作斗争,要不是看在酸梅粉的份上,他一定把苏时吊起来抽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终于熬到比赛结束,靳大侠一个踺子跳起来,飞也似的往外跑,生怕跑得慢了又被苏时或是周诚抓回去,这两人狼狈为奸忒不要脸了!回去就把周诚也拉黑名单! 周诚目送靳策离开,眼神询问苏时:不去追么? 苏时笑着道:“不急在这一时。” 好吧,苏老大信心满满,周小弟乐观其成。 靳策以前从没对手机这种通讯工具产生过烦躁厌恶的情绪,但现在,他极力忍着让它狠狠地跟墙来个亲密接触的冲动,瞪着眼睛按下接听键:“沈大小姐,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想相亲了!” 沈玲珑风铃般的笑声一波波传进靳策的耳朵,他听到她说:“放心吧,本小姐红娘当腻了,决定改行了。” “改什么行?” “间谍。” “……” “哈哈,吓着你了?” “有点……” “好了,废话不说,我还在那家奶茶店等你,快点哦。” “……”我不想去,这话没机会说出口了,因为沈大小姐已经把电话挂了,靳策以前认为沈玲珑温婉内敛善解人意,原来这些都是表面的,拿来迷惑靳大侠这种孤陋寡闻的毛头小子的,沈大小姐真正的本质是说一不二的女霸王啊! “我说,为毛跟人见面总是约在睡觉时间啊!”靳策睡眠不足相当烦躁,往椅子上一坐一趴,就不动了。 “因为我觉得正常人这时候都睡醒了啊。” “我不是正常人……” “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会把时间改改么?” “应该不会。” “那老子告诉你有屁用!” “至少我知道啊!” “……老子上辈子肯定欠你很多钱!” “你不欠我钱,你欠我一个男人。” “上辈子我是女的,把你男朋友抢走了?” “就是这样!” “……上辈子神马的太扯淡了,你还不如说这辈子我抢了你男人……”靳策说话忘了经过脑子,说完才想起来沈玲珑的男朋友不是苏时么,我操,倒贴钱给老子老子也不要,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哈哈哈……”沈大小姐笑得肆无忌惮,托着下巴贼兮兮地看着靳策,道,“靳策啊,小心一语成谶哦。” “……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幻听了。” “我听力特别好,每次都考第一,从不幻听哦。” “……你找我就为了向我炫耀你成绩好?” “当然不是,这个只是顺便,”沈玲珑笑眯眯地看他,一瞬间靳策觉得她跟狐狸有点像,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沈大小姐口齿清晰吐字伶俐地道,“靳策啊,没想到你男扮女装那么好看,把男生们迷得神魂颠倒,女生们恨你入骨啊!” “啊?我什么时……我靠!”靳策睡意瞬间跑光无比清醒,他跳起来不敢置信地指着沈玲珑,哆嗦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别激动呀,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沈玲珑巧笑嫣然,歪着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靳策啊,你觉得你每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我还能认不出你?” “不是我愿意晃,是你非要把我拉出来在你眼皮底下晃!” “诶?是这样吗?”沈玲珑天真无邪地道,“好像真是这样哦……”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果然心明眼亮,透彻无比啊! 靳策无言以对,果断趴在桌上装死,想让沈玲珑看在他死了的份上放过她,但沈大小姐没有感应到他的想法,语气欢快地继续说:“那张照片照的不错,挺专业,把你和苏时之间无形的暧昧表达得淋漓尽致,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苏时什么也没有!他喜欢捉弄我,看我出丑,还霸道无牙,我讨厌他躲他还来不及,绝不会跟他怎么样,你要相信我,我跟他真的是清白的,比泾渭还要分明,我……我靠啊!老子都说了些乱七八糟什么狗屁东西!”靳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这样简直就是此地无银,好像为了表明他有多心虚似的!操他祖宗啊!!! 沈玲珑已经笑趴下了,按着肚子趴在桌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淑女形象全无,靳策脸一下子涨红了,垂头丧气地把额头顶在桌上,给自己降温,沈玲珑笑了好久,“哎呦哎呦”地抹去眼角的水珠,看着靳策头顶道:“靳策啊,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啊?!”靳策被这个晴天霹雳劈得头晕目眩,猛地坐直身体时晕了好一会,他稳住脑袋定了定,道,“大小姐,我决定断绝七情六欲长伴佛卷青灯了,你和苏时结婚也不用通知我了。” “别啊!”沈玲珑抓住他的手,道,“别走,陪我说说话。” “你……怎么了?” “我和苏时,分手了。” 靳策登时瞪大眼睛:“不会吧!” “是真的。” “为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玲珑的故事要从她高二那年转校开始说起。 贵族学校里并不都是些不学无术有头没脑的二世祖,家世显赫品学兼优的学生也不少,教学软硬件资源都很优厚,用钱打造出来的校园当然漂亮的没话说。 但沈玲珑只在这读了一年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厌倦了那些有胸没脑的同学和室友,一堆女生凑在一起,不是聊读书学习,也不谈未来规划,整天的话题从衣服到鞋,从男人到钱,从身材到脸,没一样有营养,沈玲珑真是受够了!在她强硬的要求下,家人帮她办了转学手续,转到一所公立的重点高中。 就在这里,沈玲珑遇见苏时,而且对他一见钟情。 苏时是学校女生公认的校草,受追捧程度不亚于当红影视明星,在这个治学严谨,管理严格的封闭式校园,每天依然有数不胜数的情书塞进苏时的座位,一封封堆叠起来,像座小山似的。 但是,不管有多少封情书,不管它们多么文采卓越,装扮漂亮,苏时从来都不会看,每天早上来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花花绿绿精致无比的信封无一不落地贡献给垃圾桶。 这让沈玲珑很高兴。 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亲口对他说出来,情书那种啰里巴索迂回绕腾的东西,不但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让人觉得厌烦,如果是自己,每天早上看到那么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天的心情绝不会好。 但苏时从始到终都很淡然,好像他扔掉的只是一堆没用的垃圾,在叹息众女生一腔情谊付之东流的同时,沈玲珑一边庆幸一边对苏时的好感直线上升。 沈玲珑跟苏时告白是在高二上学期第二次月考结束以后,每次月考完都会放假,沈玲珑和苏时的回家路线有三分之一的重复,苏时从来都是步行回家,他走得很快,沈玲珑跑着追出来的时候他正要在第一个路口拐弯,沈玲珑加速追过去,想也没想地出声喊他,当时苏时愣了一下,在沈玲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对女生不理不睬时,他竟然站住了,回过头来看她,问她有什么事。 沈玲珑既惊又喜,原定的告白计划全都派不上用场,她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苏时,“我喜欢你”,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当时苏时的回答是什么呢?啊,想起来了,他说的是“不好意思,我对恋爱没兴趣”。是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冷酷无情,傲慢自大,对女生的情书和告白不屑一顾,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真正原因。 沈玲珑有幸成为唯一知道这个原因的女生,苏时话一出口,她就知道那不是他为了拒绝她而找的托辞,他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恋爱什么的那么无聊,我才没兴趣。 沈玲珑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女生,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她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高二开始一直坚持到升入大学还对苏时持之不懈的女生,想到这个,沈玲珑也觉得挺好笑,她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平均一个月表白一次,被拒绝了也没关系,疗好伤再来,如此循环往复,从开始被拒后的难过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可以说,沈大小姐的坚强有一半是苏时训练出来的。 能在所有迷恋苏时的女生中脱颖而出,得到苏时的另眼相待,几乎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但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梦,然而有一天,这个梦醒了,不,是她们的梦醒了,沈玲珑的梦却成真了。沈玲珑不认为自己是天上掉馅饼刚巧砸在她头上的幸运儿,她对苏时,绝对付出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努力,才真正走近他,成为他的女朋友,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苏时不爱说话,不爱笑,沈玲珑一直觉得他像个木头人,她曾经偷偷地设想他们两个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场景,比如自己扮各种鬼脸逗他,看看苏时还能不能继续面无表情,想到最后,沈玲珑笑趴下了,也得出了结论:哪怕她在他跟前跳草裙舞,苏时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周诚的出现让沈玲珑对苏时的印象稍有改观,他和苏时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上到高中两人才分开,后来大学时又考到一起,标准的竹马。沈玲珑第一次见到周诚是在高二寒假,她软磨硬泡地把苏时拖出去陪她买书,碰巧和也去同一家书店的周诚遇上了,那也是沈玲珑第一次看见苏时笑,不是被老师表扬后的转瞬即逝的礼貌笑容,而是直达眼底的浓郁笑意,原来苏时也会这样笑啊,于是,沈玲珑更加坚定信念,一定要让苏时也这样对自己笑,她确实做到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是在和苏时分手以后,其实,跟苏时成为朋友兄妹,要比做恋人幸福得多,沈玲珑顿悟了。 “靳策啊,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因为我隐约察觉苏时喜欢你时曾经不甘心地想要破坏,说楚楚和小梦对你有好感是骗你的。 “啊?”靳策抓抓头发,有点晕,“这里面有我什么事么?” “不,没有。”沈玲珑微笑道。 “原来你和苏时之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苏时追求你来着。” “他那个样子,像是会主动追求别人的人么?” “不像,一点都不像!” “嗯,外星人附身也不会,”沈玲珑笑道,“但如果对方也是外星人,就不一定了。” “……两个外星人?” “哈哈,没错,两个外星人!” 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怎么个奇怪,干脆不去想了,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苏时有喜欢的人了。”沈玲珑轻松地道。 “啊?!”靳策纳闷了,“苏时劈腿?!” “不,这不是劈腿,别看我们是恋人,那都是假的,我被学校的男生扰得不胜其烦,就拜托苏时帮我忙,跟我假扮情侣,偷偷告诉你哦,我是想趁机弄假成真来着,可惜最后失败了,以前有说好过,只要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就放手,但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有把他打晕扛回家关一辈子的冲动!” 好邪恶的冲动……好彪悍的想法……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小姐心情恶劣,意银一下发泄发泄也不行?!” “行!必须行!” “本小姐失恋,你就没什么表示?” “啊?呃……节哀……” “真笨!你应该对我说恭喜才对!” “为毛?” “我终于从多年的苦恋里解脱了,终于决定放下苏时去寻找真命天子了,终于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这些都不值得恭喜么?” “值得!”靳策认真地看着她道。 “噗!你真是可爱得没救了。” “……”靳策无缘无故又被说“可爱”,他觉得自己很冤…… “哎,你都不问问我苏时喜欢的人是谁吗?”沈玲珑笑眯眯地道。 “没兴趣。”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关老子屁事!老子一点也不关心!他又不是老子什么人,切! “真的没兴趣?” “没!” “那好吧,反正结局早晚会揭晓,本小姐就不提前剧透了,”沈玲珑双手托着脸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靳策,“如果苏时去跟那人告白,那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靳策自觉理解为她在问自己,颇有些恶劣地道:“一定会吐!” “啊?哈哈哈……”沈玲珑愣过之后大笑起来,“那一定要吐啊!” “一定要吐!” “哈哈哈……” 23.告白和初吻 五一假期从原先的七天缩短成三天,近的地方玩不过瘾,远的地方时间不够,大多数学生选择呆在学校,白天去逛逛街,游游景点,打打游戏,吃吃烧烤,晚上通宵狂欢,唱K,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不嫌麻烦的跑远一点去玩,赶着时间去赶着时间会,也算充实,剩下的,还有靳策,土生土长本地人,能玩的全玩遍了,不能玩的也探过险了,让他去旅游他还觉得耽误睡觉时间,不乐意,于是,整整三天都能窝在床上,除了憋急了不得不上厕所,绝不下床,遑论出门。 即使再怎么不想出门,靳策也得回家一趟,奉女皇之命把那几包该死的莲子给苏女士送去,李女士不在家,靳策鞋也懒得换,直接拎了莲子往外走,赶紧把东西给送到,然后赶回寝室去补眠,靳策是这么想的。 翻开写着苏女士家地址的便签,靳策傻眼了,想不到苏时家这么有钱,住在C市最昂贵的别墅区里,啧啧,看不出来啊,丫竟然是富二三代,上帝也太不公平了,好处全让苏时给占去了,聪明的头脑,帅气的外型,显赫的家世,除了胃不太好,几乎挑不出瑕疵,怪不得丫阴险狡诈还腹黑无耻,这种豪门出来的孩子,根本没有省油的灯! 这地址附近根本没有公交站牌,靳策打车到别墅区大门,门卫拦住不让进了,把靳策一根头发丝儿也不放过地打量一番,才公式化地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如果你是来找人的,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你,或者你把你要找的人告诉我,我打电话问过以后,再确定你能不能进去。” 这些有钱人就是毛病多,真他祖宗的麻烦! 打电话给苏时,让他出来接自己?打死也不要!靳策还巴不得苏时跑到哪里野去了不在家,家里只有苏女士或者别人,他把东西放下就走,一会功夫都不耽误。 靳策把便签上的详细地址递给门卫,道:“你快点打电话,我还有事呢,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你还挺横啊!”门卫嘀咕着去打电话了,靳策不屑地撇嘴,心想是你先跟老子横的,谁跟老子横,老子就加倍横回去! 门卫很快打完电话,把控制大门的按钮按下去,道:“横小子,苏先生说你可以进去。” 横你祖宗! 靳策使劲白他一眼,一溜烟跑进去,远远地听见门卫在身后喊:“第二排右手边上那栋,别走错了!” 豪华别墅区就是不一般,小到路面装饰,大到整体规划,都能体现设计者和建造者的别出心裁和用心良苦,既能让人住得舒服,又能保障住户的人身财产安全,坐地起价也是有些资本的。 二排右手,很好找,一眼就看得见。 苏时家是一栋三层高带花园和泳池的独门独户的别墅,这种别墅的价钱还要比其他的高出许多,有钱人呐! 按下门铃,靳策祈祷千万不要是苏时来开门,苏时一定要必须要绝对要不在家!靳策忘了,每次他向上帝许愿时,上帝都在开小差,这次也没例外。 苏家大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靳策差点拔腿就跑,这基本成为靳策见到苏时的条件反射了,靳大侠很没面子,他好歹也是大侠一枚,干嘛那么怕苏时,他打架厉害,心理还阴暗,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把自己怎么样,靳大侠这么一想,底气就足了,把手里的几个小包拎到苏时面前:“李女士赏赐的莲子,收着吧。” 苏时的手缓缓抬起,朝靳策拎着莲子的手伸过来,靳策心想你赶紧把莲子收走,老子还赶时间回去睡觉,可是,苏时哪能如他所愿,他伸过来的手没接莲子,反而抓住靳策的手,在靳策反应过来之前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靳策毫无悬念地跌进他的怀里。 “我……”操!靳策的话没说完,苏时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扑在他的脸上,双唇轻碰他的,蜻蜓点水地亲了几下,然后接过他手上的莲子,揽着他往里走,靳策迷迷糊糊跟着他,走了好几步才恢复清醒,跳着脚怒骂,“我操!你又占老子便宜!” 苏时随手一抓,挡下他挥过来的拳头,笑道:“我尝尝看你有没有在路上偷吃。” “屁!老子怎么可能偷吃,莲子那么难吃,而且还是生的!” “哦,那我是冤枉你了,拿酸梅粉给你赔罪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欠我两罐酸梅粉呢!” “一会都拿给你。” “现在是三罐了。” “好。” “你真有那么多酸梅粉?” “你自己来看。” 苏时拉着靳策的手进屋,靳大侠被入眼即是的硕大客厅吓到了,好家伙,就这么一个客厅都赶上靳策家那么大了,开舞会都绰绰有余,奢侈的有钱人!不过优雅大方却不失温馨的装潢布置倒让靳策很喜欢,把李女士“去别人家不要乱摸乱动”的谆谆教诲抛之脑后,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像极了一只出来觅食前先探探路的小兔子。 苏时看得好笑,像个导游似的帮他介绍起来,好让他能参观尽兴。 “哇!好大的阳台!”上了二楼,欢呼着朝摆着精致竹木桌椅的阳台扑过去,全然不顾苏时在后面紧张的叫喊,“小……” “砰!”靳大侠姿势不甚优美地贴在把阳台和小客厅隔开的一扇玻璃门上,面目扭曲着直愣愣往后倒,苏时憋着笑赶紧把他接住,怕他把后背也摔着,那可就腹背受敌,伤全了。 “我操啊!”靳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满面通红,对苏时怒目相视:“你故意让老子出丑!” “噗!”苏时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全身都在抖,靳策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震动,恼羞成怒了,一拳挥上他的下巴,苏时躲闪不及,被揍个正着,靳大侠从他怀里爬出来,厉声谴责,“笑你祖宗!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你丫就是成心的!” “真不是。”苏时揉揉被揍疼的下巴,边笑边说,“我想提醒你来着,但你太快了,我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撞上去了。”说完又是一通笑,靳策面子挂不住了,愤愤地甩手,道,“老子要回学校去了,看见你就没好事,你是老子的克星,老子要离你远远的!” 听他说要走,苏时赶紧止住笑,把人拉住,安抚炸毛的靳策道:“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住进来时不习惯,也经常往上撞,我妈差点让人贴上‘小心玻璃’四个大字,但是想到真贴上就太丑了,便没贴,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真的?”靳策狐疑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编瞎话骗人的蛛丝马迹来。 “真的,我发誓!”苏时举起手做发誓状,一副真诚正直的好人派头。 靳策又仔细瞧他半天,好像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诚实的孩子,苏时的面上看不出有说谎的嫌疑,靳策只好信了,埋怨道:“你家也真是的,没事弄这么大扇玻璃门干嘛,弄了也就算了,擦得这么干净,跟没有似的,而且大白天还关着,多容易出事啊……” 苏时耐心地听取完靳大侠的意见,认真道:“钟点工阿姨爱干净,喜欢把家具地板都擦得锃光瓦亮的,这玻璃门也没能幸免,我刚睡起来,还没来得及把它打开,害你撞上去都是我的错。” 要是苏时继续笑他,靳策还能找出发火的理由来,苏时这么一认错,靳大侠倒不自在了,好像刚才都是他无理取闹似的,但他又不愿意跟苏时说“我误会你了”,于是靳大侠梗着脖子装腔作势地道:“算了,本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既然你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门推开!” “遵命!”苏时笑着上前推开让靳大侠颜面无存的玻璃门,道,“你先坐一会,我去弄些新鲜的茶点小吃来,马上就好。” “哦,去吧。”靳策大爷似的挥挥手,苏时看他在竹木椅上坐好,才转身下楼去了。靳策注意到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不爽了,老子不就不小心撞了一下,又不是残障人士,坐个椅子还能出问题么,那么看老子! 苏时端着瓜果茶点上来时靳策没给他好脸色,苏时也没多想,把东西摆在靳策面前,笑道:“这些都是我做的,尝尝看。” “都是你做的?!”靳策指着好几碟子颜色形状各异的点心,以为自己幻听了。 “嗯,”苏时微笑着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甜食,这些都很清淡,不甜也不腻,吃吃看。” “……”靳策看了看碟子里很讨喜的点心,犹豫地道,“你真的会做点心?不会中毒吧?” 苏时笑意不减:“我从小学开始就自己做饭了,你觉得会不会毒死人?” “那么小!”靳策惊诧地道,“你爸妈呢,家里的佣人呢,他们不做饭么?” 苏时淡淡地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一起生活,她的厨艺很……糟糕,如果这点心是她做的,你绝对不要吃,真的会毒死人。” 苏时的父母竟然离婚了!靳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等他想明白,苏时继续说了:“就算我妈做的饭能吃,她也没时间做,佣人做的饭很难吃,我在厨艺方面还算有天分,自己做起来既好吃又能觉得开心,就自己动手填饱肚子了。” 真可怜……靳策同情心顿时泛滥,几乎要在心里把苏时淹没,他定定地看着苏时,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嘴皮子刚动了动,苏时温柔地抚上他的脸蛋,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其实我爸妈不是因为感情不和性格不合才离的婚,这里面比较曲折复杂,以后我再告诉你。” 本来想安慰苏时的,怎么反倒是苏时来安慰他了?靳策百思不得其解。他一脸茫然的无辜样很可爱,苏时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轻啄一下,道:“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很多时候顺其自然会更好。”说着他夹起一块点心送到靳策嘴边,道,“午饭还早,先吃点点心垫垫胃,你肯定没吃早饭吧。” 靳策跳过脑子,口随心动,不自觉地张开嘴巴,把苏时递来的点心吃了下去,舌尖往回缩时不小心在他手指上舔了一下,苏时脸色没变,眸色却愈见深沉。 “真好吃!”靳策嘴里塞满点心,含糊不清地道,“厨艺不错,再过上几年,你就能赶超靳先生了。” 苏时开心地笑了,倒杯柠檬水给他,道:“边吃边喝,小心噎着。” 靳策一手拿着点心碟子一手接过苏时递来的杯子,“咕咚咕咚”一通猛喝,喝完又毫不客气地把杯子塞回苏时手里,道:“再来一杯。” 苏时像个贴身仆人,伺候起了靳大爷吃喝,靳策除了靳先生做的点心,其他一概不吃,就连生日蛋糕,他都觉得跟毒药似的,非得靳先生亲手做的他才肯吃,不然就不过生日,李女士无数次斥责靳先生不能把靳策养得那么娇气,靳先生每次认错态度都特别好,但下一次仍然继续惯着靳策,于是靳大侠就变成现在这副刁蛮任性……的模样。 刁蛮你祖宗!任性你祖宗!靳大侠听见有人说他坏话,怒喝。 苏时见靳策吃的差不多了,再吃下去午饭就省了,便撤走点心,只留下柠檬水和瓜果,靳策意犹未尽地眼睁睁看着苏时把点心碟子拿下楼,没好意思扑过去把点心抢回来,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苏时再度上楼来时,靳策两眼发直地盯着楼梯口,看见他眼睛一亮,继而又暗淡下去,苏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靳策有点委屈,靳先生做了点心,从来都会让他吃个饱,前提是李女士没在,苏时也忒小气了,才吃了几块,就拿走了,哪有这样待客的! 苏时把他的怨愤不满看在眼里,却只字不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工湖道:“那里面养着鱼,可以免费钓,想不想去玩?” “爷对海鲜过敏!”靳策把头瞥向一边没好气地道。 “那里面是淡水鱼。” “那也过敏!” “去散步?” “不去!” “去打高尔夫?” “不会!” “一起做饭?” “不要!” “我喜欢你。” “不行!” 啊?苏时刚才说了什么?靳策震惊地看着苏时,被他眼睛里的认真执着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情愫定在原地,傻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苏时往前凑了凑,鼻尖顶着靳策的鼻尖地答道。 苏时的眼睛颜色有点浅,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那一层薄雾似的浅色把他眼底的情绪统统遮掩,想神秘的面纱一样,而当他所有的情绪全部浮上眼底,再由那双浅色的眸子流露出来时,竟然是这样的动人心魄,靳策无法言说心里的震憾,苏时对他说喜欢,苏时的眼睛是这么的漂亮,苏时离他如此之近。 狐狸曾经很多次说过靳策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的眼睛,漂亮干净,纤尘不染,最容易让人心动,苏时最吸引人的当然是他的脸,英俊帅气,且气质不俗,很少会有人去注意他的眼睛,而这双隐于出众相貌之下的浅色眼睛,才是苏时真正令人着迷之所在,当他情动时,那双眼睛就像迷雾中的唯一光源,引着被他注视的人循光向前,一直走到迷雾最深处,深陷其中,再也走不出来。 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为苏时的表白还是苏时的眼睛太过耀眼,一定是因为发现苏时的眼睛比他的脸更漂亮的原因,不然为什么自己看直了?靳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越看越着迷,好想进去一探究竟。 两人是什么时候吻在一起的,靳策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苏时微微偏过脸吻过来时自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眼前不见了薄雾缭绕,不见了苏时的迷人眼睛,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丝光芒在黑暗中更加夺目,那一定是苏时的眼光。 视觉失去效力,感觉更加敏锐。薄雾被汹涌的潮水取代,澎湃着将靳策包围,这潮水到处散发着苏时的气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息,冷漠被热情取代,平淡被欲望取代,冷静被冲动取代,这是苏时,情动的苏时。 温柔而有力的唇舌在靳策口腔里四处扫荡,舔过牙齿,缠过舌头,时而轻柔时而激烈,靳策被苏时带着一点一点感受着亲密拥吻的美好,点心和柠檬水的味道在相交的唇齿中蔓延开来,为这个吻添上一丝甜而不腻,酸而不涩的味道,像酸梅粉一样。 好像吻了很久又好像短得让人抓不着,无法确定的感觉让两人谁都不愿松开彼此,呼吸乱了频率,心跳乱了节奏,绵长而悠远的亲吻还在继续,直到靳策呼吸不畅,脸越涨越红,苏时才恋恋不舍地从他唇上离开,帮他抚背顺气。 靳策从迷迷绕绕的感觉中走出来,看着苏时鲜红而泛着水光的薄唇和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自己抓着他衣服的手,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24.初吻和二吻 他他他……竟然和苏时接接接……接吻了?!不是随便亲一下,而是……法式……深吻!法式深吻啊!而且,他和苏时还抱在一起,他紧紧抓着苏时的衣服,什么时候抓上去的啊啊啊?!!!靳策头皮发麻,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抗议他刚才的激动和现在的羞窘,苏时一直在看他,他能感觉到他饱含深情的目光从没从自己身上离开,靳大侠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了,前两次苏时一次舔他一次亲他,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苏时不要脸占他便宜,可是刚才这个法式深吻要怎么解释,他不由自主的回应要怎么解释,出于本能?苏时又不是傻子! 要死了,他祖宗的…… 靳策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敢面对苏时,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无奈大脑充血时间太久,支撑不起他这么剧烈的动作,靳策抬起的脚还没放下去,摇晃的身体就往一边倒,苏时轻而易举地把他接在怀里,在他耳朵上轻吻一下,笑道:“我不会说什么,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操,你这么一说老子更不好意思了,丫就是故意的!靳策等着眼前的眩晕过去,从他怀里蹦出来,搓搓被调戏的耳朵,也不管脸上的温度有多烫人,红得有多吓人,扯着嗓子就开吼:“你不能喜欢我!” 苏时脸色未变,因为刚才的拥吻而有些泛红,红而润泽的双唇轻启:“为什么?” 靳策根本不敢去看他,眼睛瞅着别处,眼神左躲右闪就是不落在苏时身上:“因为我和狐狸打赌了!” “赌什么?”苏时饶有兴趣地道。 “那死狐狸非说你喜欢我,要跟我打赌,如果他输了就给我洗衣做饭暖床生娃,要是我输了就一个夏天都不喝柠檬水,所以你绝对不能喜欢我!” “他说的那些我也行啊,咱不要他了,我来给你生娃,好不好?” “……你能生?” “他能生?” “老子让他生他就得生!” “那你让我生我也能生。” “……” “至于柠檬水,我喝了再喂给你,这样就不算你喝了,对不对?” “对是对,可是……” “这样一来,就鱼和熊掌,两者兼得了,不是很好么?” “……好你祖宗!”靳策瞪起闪着怒火的双眼,愤然道,“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时大笑着把他揽入怀中,在他亮闪闪的眼睛上亲了一下,道:“只要有你就行了,脸不要也罢。” “我……靠!”靳策推他不成,反而被搂得更紧,年轻有力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苏时的任何一丝变化靳策都能感觉到,靳策眼皮一跳,预知危险的神经提醒他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于是靳大侠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苏时对他的桎梏,苏时以巧劲对抗蛮力,三两下把他的力道化于无形,轻声道:“别怕,我什么也不会做。” 靳策瞪眼道:“爷才不怕,要做什么也是老子对你!” 苏时闷笑一声:“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靳策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道,“不管做什么,老子现在都没心情!快放开,大白天抱在一起像什么话!” “不是白天就能抱了?”苏时瞅准空子问道。 “……抱你祖宗!” “你就是我祖宗。” “……” 靳策装了一肚子闷气坐在豪华大客厅的超大屏幕电视前,百无聊赖地换着台,却一个节目也看不进去,刚才他偷溜到厨房去看了一眼,苏时在做饭,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和靳先生一样,很有居家好男人的范儿,以后一定是三好丈夫一枚,这人不光长得好看,成绩、运动、厨艺都很出众,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像迷恋明星似的迷恋他,沈玲珑那样的美人都没能例外,果然是有些资本的。 想到沈玲珑,不久前两人的对话靳策就全想起来了。 “但如果对方也是外星人,就不一定了。” “……两个外星人?” “哈哈,没错,两个外星人!” “……老子上辈子肯定欠你很多钱!” “你不欠我钱,你欠我一个男人。” “……上辈子神马的太扯淡了,你还不如说这辈子我抢了你男人……” “靳策啊,小心一语成谶哦。” “哎,你都不问问我苏时喜欢的人是谁吗?” “没兴趣。” “真的没兴趣?” “没!” “如果苏时去跟那人告白,那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定会吐!” “啊?哈哈哈……那一定要吐啊!” “一定要吐!” “哈哈哈……” 难怪他老觉得不对劲,原来沈玲珑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知情人对上蒙在鼓里的人,还是事件当事人,感觉一定很奇妙,沈大小姐想必解恨了吧…… “靳小兔!”靳策正发着呆,冷不丁有人喊他,他惊了一下,继而怒了,“兔你祖宗!” “哈哈,”苏时爽朗的笑声从厨房传出来,“过来给我帮个忙。” “老子为毛要给你帮忙……”靳策不满地嘀咕,磨磨蹭蹭地往厨房走,进去的时候苏时正在尝米,见他进来,用筷子挑了一小撮米伸到他面前,“我觉得软硬刚好,你尝尝看怎么样。” 靳策吃过苏时的点心就对他的厨艺打消了怀疑,把米吃下去时还抱着些许期待,吃完眼睛就亮了,他最喜欢的珍珠米饭!他吃的时候苏时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看到他双眼放光,知道他很满意,就放心了,他是这么想着,但靳策接下来的一句把他逗乐了:“马马虎虎过得去,将就着吃吧。” 苏时亲昵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能让你将就,看来不只是过得去。” “得意个屁!”靳策恼怒地捂着脑门,“给老子放规矩点,别动不动就上手上脚!” “遵命!” 能吃到靳先生以外的人做的珍珠米饭,靳策心里很高兴,但面上硬是没让苏时看出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一个心情都写在脸上的人,能瞒住些什么,更别说他一连吃了三碗饭,鼓着圆滚滚的肚子躺沙发上直哼哼,表示吃太撑了。 苏时对他遇上喜欢吃的东西就吃撑的习惯很是无语,但也明白要改变他这坏毛病得慢慢来,李女士将近二十年都没把他矫正好,一来是因为靳先生暗中纵容,再来靳策本身是个顽固分子,必须慢慢教化,循序渐进,苏时有的是耐心,不急于一时。 “好点没?”苏时轻柔地顺时针帮他揉肚子,问道。 “嗯,”靳策舒服地窝在沙发上,打着哈欠道,“继续。” 靳策变身老佛爷,苏时就是小苏子,尽心尽力地帮他揉肚子,老佛爷打着哈欠在小苏子的轻揉下睡着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撑了,一觉醒来饭菜差不多也消化了,理论上是这样,但苏时没有因为他睡着就偷工减料,依然认真地揉着,看靳策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要化成水。 靳策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进进出出,没有虐门声,也没有落地钟“滴答”的声音,一切静静悄悄,好像只有靳策自己似的,靳策睡梦中觉得不自在了,他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于是他越睡越不安稳,最后眼睛一睁,醒了。 “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听见苏时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靳策茫然地看他一会,苏时不做提醒,任由他看,过了好一会,靳策才揉着眼睛道:“我不是在沙发上么?” “这是我房间,客厅有点凉,你又吃那么多,我怕你着凉肚子疼,就把你抱上楼了。”苏时说着拿出一套崭新的家居服递给靳策,道,“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先穿这个吧。” 靳策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接过衣服就要换上,穿到一半,他才清醒过来,横眉竖目地道:“谁允许你擅自脱老子衣服的?!” 苏时不慌不忙地道:“我觉得脱了衣服睡比较舒服,就帮你脱了,难道你睡得不舒服?” “舒服是舒服,但你也不能不经过老子同意就把老子剥光了啊!” “没脱光啊,不是还留着内裤么。” “……” 内你祖宗! “衣服洗了,老子怎么回学校?!”穿好家居服,靳策想起比被剥了衣服更重要的问题来,他要果奔么? “放假不用上课,明天再回去。”苏时好心建议。 “屁!老子除了寝室和家,哪都睡不惯!一定要回去!”靳策一边说一边寻思就这样跑回学校引起轰动的可能性。 “从中午吃完饭开始,到刚才醒来,你总共睡了五小时二十七分钟,”苏时笑眯眯地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把这里当成家了么?” “……”靳策窘了,怪不得他觉得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舒服异常,原来睡了那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寝室和家以外的地方睡这么熟,这可是苏时家啊,那可是苏时卧室啊,靳大侠风中冰冻了。 “既然睡得舒服,晚上就别回去了,吃完饭去散步。”苏时拉着冻结的靳策往楼下走,靳大侠机械地迈步,直到在饭桌边坐下,才被饭菜的喷香换回魂,瞬间解冻,对着满桌的菜肴哗啦啦流口水,虽然在苏时家既能吃到好吃的饭菜和点心,也能睡得好,但靳策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妥协,还是要抗争一下:“吃完饭我就要回学校,你自己去散步。” “真的要回去?” “真的!” “那好吧,既然你决心这么坚定,我就不挽留你了,本来还想着散步回来重新做些点心给你带到学校去……” “真的?!” “嗯,我真的不挽留你了。” “留你祖宗!谁问你这个了,老子问你真的要做点心?” “点心是特意为你做的,既然你要走,就没有做的必要了。” “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那吃完饭我们去散步,回来就做点心。” “哦。” 苏时眉开眼笑地吃饭,靳策也心花怒放地吃饭,气氛甚好。 所以说,苏时搞定靳策……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傍晚时分,苏时和靳策手牵着手在人工湖边的鹅卵石小道上散步,靳策很不满苏时把他当小孩子似的走哪都要拉着手,但他又挣不开,无奈之下只好随他去,散步神马的太无聊,他又没吃撑,靳策边走边盯着脚下的鹅卵石看,看着看着就有了主意,三两下把鞋蹬掉,袜子也脱下来有多远甩多远,光着脚走在圆润湿凉的鹅卵石上,脚底心有点痒,但很好玩。 脚底心有许多关联全身脏器的穴位,受了凉可不得了,苏时乐意纵容靳策,却是在一定限度以内,靳策胡闹过头,苏时就不得不对他施以强制手段。 “出来有一阵了,回去吧,春天不比夏天,晚上寒气很重,一会着凉了该肚子疼了。”苏时从来都是先礼后兵。 “刚才我不想出来你非要出来,现在我玩得正在兴头上你又要回去,老子凭毛什么都听你的,就不回去!”靳策的理由很充分,也有些道理。 “不回去也行,把鞋袜穿上。” “不穿!” “我帮你穿。” “住手!老子说不穿就不穿!” “真不穿?” “坚决不……哇……”一阵天旋地转,靳策被苏时扛大包似的扛在肩上,转身往回走,靳策呜哩哇啦一通乱叫,“快放我下来,救命啊,抢劫啦,拐卖啦,绑架啦,撕票啦……” 苏时一手牢牢地困住靳策不老实的双腿,一手拎着他的鞋袜,本来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但靳策实在太有搞笑天分,苏时遇见靳策就定力全无,哪怕他什么也不做,苏时也会想笑,这会他越说越好笑,苏时忍了一会,终于破功,一路笑着把靳策扛回家,一把把人扔进沙发里,靳策被扔得头晕目眩,决定缓过神来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没上没下的小苏子,只是没等他的蚊香眼恢复正常,苏时捧住他的脸,凶神恶煞地吻了下来。 为什么要说凶神恶煞,因为靳策觉得苏时这不是在吻他,而是想吃了他,把他生吞活剥拆吞下肚,好让他再也不能作乱! 苏时吻得毫无章法,也不顾谦谦君子的形象,当然,在靳策眼里他从来都是大魔头一只,靳策严重缺乏锻炼,肺活量少得可怜,苏时激狂又来势汹汹,于是靳大侠三两下就瘫软了,历时估计不到半分钟,他涨红着脸使劲去推苏时,双腿也开始乱蹬乱踢,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憋死了,苏时察觉他的异样,急忙起身,让靳策重获自由和新鲜空气,靳大侠急剧喘息几下,恶狠狠地瞪着苏时,道:“你他祖宗的怎么这么霸道,老子不听你的你就要把老子憋死,你这是霸权主义,是谋杀!” 他一边谴责苏时一边喘着粗气,还间带几声咳嗽,看来是真难受狠了,苏时轻柔地帮他抚背顺气,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激动你祖宗!”靳策越想越气,“忒不要脸了,老子的初吻,二吻都被你抢走了,你赔我!” “二……吻……噗嗤!”苏时对天发誓,他真的努力忍了,只是没忍住,靳策怒气冲冲的白眼飞过来,苏时拼了老命把笑意别回去,严肃地道,“我也是初吻和二吻,咱们二比二,扯平了。” “你也是初吻?”靳策一点也不相信。 “嗯。” “你和沈大小姐……” “没有,我没亲过她,除了你我从没亲过别人。” 不晓得为毛,靳策心里有些小开心,还有些小得意,苏时把他的初吻抢走,也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他,这样一来,就公平了,以后再玩真心话大冒险,被人问起来,他也答得上来了,靳策这么想着,原先的怒气逐渐散去,他高傲地扬起脸,摆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对苏时道:“那就算扯平了。” 苏时忍俊不禁,越看越觉得靳策可爱得不得了,忍着再把他压在身上深吻一番的冲动,轻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道:“如果不想看电视就去我房间玩电脑,要不跟我一起做点心也行。” “切!爷才不要,”靳策学着夫子摇头晃脑地道,“君子远庖厨。” 苏时又是一阵忍俊不禁,拍拍他脑袋去厨房了,靳策恼怒地瞪着他走开的方向,爷又不是什么小动物,拍你祖宗啊拍! 靳策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玩电脑,更不想去厨房给苏时帮忙,但是,他在偌大的客厅里饶了不知道几圈以后,烦躁了,房子里静悄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很不好,靳策纠结了片刻,决定去厨房观摩苏时做点心。 25.丢人的误会 苏时把刚烤好的一碟点心从烤箱拿出来,余光瞥见背着手溜达过来的靳策,笑道:“觉得闷了?” “才不是,爷是来监督你偷懒的。”靳策凑上去在点心上闻了闻,好像是某种花香,吃起来肯定不错,苏时笑眯眯地拍掉他伸过来贼爪,道,“不能太热的时候吃,不然以后看到都不会想吃了。” “不会吧!”靳策吓了一跳,没听靳先生说过啊! “真的,不信你吃吃看。”苏时把点心拿到他面前,笑着道。 靳策耸动鼻子闻了闻,真香啊,点心的香气刺激着味蕾,靳策吞吞口水,害怕苏时说的是真的,想吃得要死了,也没敢下手,苏时笑着把碟子放回到流水台上,道:“这种点心要放凉了才好吃,刚出锅就吃容易腻,吃不到两块就腻的吃不下了,以后再见到第一反应就是它的腻味,你觉得那时候你还会想吃么?” “不会了。”靳策诚实地道。 “再做一盘就好了,实在无聊你就先去洗澡。” “只做两盘么?” “做多了也放不久,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再做给你,现做现吃才新鲜。” “哦。” 靳策背着手来又背着手出去,大模大样好像检阅完军队的首长,苏时笑了一下,继续跟面粉以及一堆配料作斗争,靳策一百个不乐意地推开苏时房间的门,心里嘀咕着为毛他家这么大竟然没有独立浴室,把浴室都安在房间里面搞毛! 一切的腹诽不满在看见浴室里硕大的浴缸时全部烟消云散,靳大侠双眼闪着绿光,朝着一看就很高级别的浴缸扑了过去,一边放水一边乐呵,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苏时把靳策明天要吃的点心做好,在客厅里没见到靳策,就上楼回房间,房间里也没有人,但有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应该是开着音响,苏时无奈了,敲了敲浴室门,大声道:“你泡多久了,快出来,皮也要泡皱了。” “爷还没洗过瘾,你上一边排队去!”靳策扯着嗓门喊完,跟着音响继续哼歌。 “……”苏时盯着门锁看了一会,打消开门进去的念头,去隔壁的客房飞快地冲了澡,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靳策,等到以为他在浴室里睡着了,靳大侠才穿着大两个号浴袍拖拖拉拉走出来,胡乱地甩甩头上的水就要往床上扑,扑到一半他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也要睡这?” “不睡这睡哪?”苏时把他拉到床上,拿起自己用过的毛巾帮靳策擦起了头发,笑道,“你刚才干嘛要甩头,狗才那样甩身上的水。” “你才是狗!”靳策怒了,一会狗,一会兔子的,他是人,又不是动物! 苏时闷笑一声,道:“我没说你是狗。” “你就是说了!” “我真没说。” “说了还不承认,信不信老子咬死你!” “……”苏时手上顿了一下,道,“你确定要用咬的?” “……”靳策失聪加失声,趴床上装死。 这是靳策在苏时面前的惯用伎俩,说不过也打不过,丢人了就学鸵鸟,苏时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了解,靳策装死的时候他也不揭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拐到别处,否则把靳大侠逼急了,搞不好会在他右肩上也留下两排齐刷刷的牙印。 “五一你都要在学校过了么?”苏时揉一把靳策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哦。” “哪也不去玩?” “哦。” “呆在学校也没意思吧,干脆别回去了,在我家住?” “想得美,想诱拐老子,门儿都没有!” “哈哈,被你发现了。” “那是,本大侠火眼金睛!” “那大侠你有没有看出来我现在想干什么?” 苏时的动作和话语同步进行,话音刚落,靳策也被他翻了过来,火光电闪间,苏时温热的双唇缠住靳策的,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开始上演。这个吻和前面两个都不同,多了些特别意味,夹杂着欲望,靳策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太刺激了承受不住,头发丝都快竖起来的同时,靳策惶恐地发现,他有反应了,发现他这一变化的还有苏时。 苏时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湿润诱人的双唇,嘴角轻轻勾起,道:“靳小兔,你也喜欢我吧。” 靳策吓坏了,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下爬起来,语无伦次地道:“屁!老子喜欢女人,你少自作多情,老子才不喜欢你,别以为你什么都好老子就喜欢你了,老子绝对不喜欢你,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苏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受伤,靳策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把话说得太重了,赶紧补充道,“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靳大侠,对,就是这句,我……” “你拒绝陈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苏时淡淡地道。 “你怎么知道?”靳策傻眼了,为毛陈威追求他的事知道的人会这么多?!难道陈威那贱人拿着喇叭四处宣扬了?! “靳策,我和陈威不一样,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不会轻易放弃。”苏时深深地看着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他说,“即使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多的是耐心跟你耗,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说着他抬手在靳策眼睛上轻抚一下,靳策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紧接着他听到苏时沉稳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靳策,你躲不掉的。” 苏时从没连名带姓地叫过他,而且叫得这么郑重,靳策听到自己的名字乘着他的嗓音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心脏像接通电源似的把电流输送到四肢百骸,身体顿时又酥又麻,被定住似的,动弹不得。 原来,苏时的声音竟然是这么的有威力。 苏时一席话说完,在靳策额头轻吻一下,道:“我去隔壁客房睡,晚安。” 传说中的晚安吻啊,靳策怔怔地摸着被苏时亲过的地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睡着,梦里他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巫师追着跑,一个带着魔力的咒语一次次直击他心房最深处:靳策,你躲不掉的。 操啊!靳策捂着发晕的脑袋坐起来,梦里面他一直在跑,醒来快累死了,都是苏时的错,最后一句话像咒语似的,追了他一晚上!靳策抬头看了眼时钟,才不到八点,太早了,苏时一定还没起来,把晕乎乎的脑袋摆平,靳策飞快地换上家居服,丢人就丢人,就算丢人他也要趁苏时醒来之前偷偷溜回学校,经过昨晚的事再跟苏时面对面,靳策好像还没用那么厚的脸皮。 做贼似的把门打开,为了不让门发出一点点声音,靳策的动作可以用来慢动作回放了,出了一身的汗,门终于安然无恙地开了,可是,门外的人,让靳策反应无能了。 “早。”苏时笑着道。 “早……”靳策条件反射地道。 “你的衣服。”苏时把叠放整齐的衣物塞到靳策手上,道,“换好了就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昨天发生的事好像成了幻觉,苏时没有对他说喜欢,没有亲过他,没有对他势在必得,这些都是靳策做的一个梦,梦醒了,苏时还是冷冷淡淡的苏时,而靳策,却变得不像自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靳策心里有些堵得慌,想不通为什么苏时变脸变得这么快,难道因为自己说过不喜欢他么?可是他不是也说不会放弃,会坚持到底么,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靳策气鼓鼓地换好衣服,把他脱下的家居服故意扔在地上,扔完还不痛快,跑上去狠狠踩了几脚,最后一脚踢到角落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出去,全然不顾无辜又可怜的门被暴力拉开又暴力关上的惨状。 靳策一出门就看见一辆天蓝色敞篷跑车停在门口,苏时枕着椅背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动静朝他淡淡一笑,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也能回去。”靳策冷冰冰地瞥他一眼,径直往前走,有种你别跟老子说话,带着你那冷淡的语气见鬼去吧! 靳策真的生气了,他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因为什么生气,但他心里就是很火,这种火在听见苏时用跟别人客套的笑容和语气跟他说话时达到最大值,他讨厌苏时一会对他亲密无间,一会形同陌路,他讨厌苏时昨天刚说过喜欢他,今天就一切都不算数了! 苏时被靳策语气里的决绝吓了一跳,匆忙下车追上去,把人拽住:“你怎么了?” “放开!”靳策的脸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冷得冻人。 “我不放!”苏时也大声喊回去,“你到底怎么了?!” “你管老子怎么了,你是老子什么人!”靳策奋力甩开苏时的手,看也不看他,扭头就走。 “你就这么讨厌我?”苏时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浓浓的悲伤像一把利剑,直刺靳策胸口,靳策不解地捂着心脏跳动的地方,纳闷为什么会觉得疼,就因为苏时的一句话,因为它感觉到苏时的悲伤? 靳策怔在原地,没有继续走,也没有回头,垂着脑袋思考问题,虽然他想不明白。 苏时缓缓地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把他的头抬起来强迫他跟自己对视,他盯着靳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讨厌我?” 靳策快被他眼睛里的悲伤包裹地喘不上气来,心也更疼了,苏时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虽然靳策总是嚷嚷苏时有多讨厌多讨厌,可是真要认真起来,他就知道,自己不讨厌苏时。 苏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期待他的答案,靳策小声说了句“没”,他说得很轻,好像只动了下嘴皮子,可是苏时听得很清楚,他很高兴,只要靳策不讨厌他,他就有希望,也有信心得到靳策的心,靳策嫌弃地看着苏时笑得傻里傻气,心情忽然也好起来,翻个白眼想道老子只是不讨厌你又没喜欢你,你笑个屁! 靳策会翻白眼说明他恢复正常,苏时小心地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这句话一出口,靳策又是大怒:“都是因为你,你还有脸问老子!” “我怎么了?”苏时认为自己很冤。 “你丫少装傻,对老子假笑,语气疏离,态度恶劣,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靳策见不得他装傻充愣,干脆一条条给他指出来,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干了多少让靳大侠火冒三丈的好事! “我什么时候犯了这么多罪?”苏时死不认罪。 “刚才!”靳策斜他一眼,心道你所有的罪行都被老子抓个现行,想抵赖,做梦去吧! “……我怎么没印象?”苏时还在狡辩。 靳策彻底火了,揪着苏时的衣领把他从在房间门口出现到让他上车的条条罪证铺开摆在他面前,道:“看你还怎么狡辩!” “……”苏时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平时就是这样啊。” “屁!你昨天明明不……”靳策话没说完,他自己主动把剩下的半截吞了回去,脸上升起了火烧云,靳大侠匆匆把苏时放开,说了句“我自己回去”,拔腿就跑,苏时大笑着追上他,把人搂在怀里,道,“我昨天不什么?” 靳策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简直能拿去烧水了,他完全不敢抬头,脸埋在苏时肩头打算把自己活活闷死,苏时可不能让他如愿,双手从他的腰上转移到脸上,硬是把他从洞里挖出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迟到的早安吻。” 靳策头顶升起白色的水汽,水沸了。 苏时很开心,从拉着靳策回到车里,到一路开车,再到把靳策送到寝室楼下,一直在笑,拉风的跑车,俊朗的脸蛋,爽朗的笑容,差点闪瞎学校师生的眼,靳策一路无地自容,找不到坑把自己埋进去,就继续装鸵鸟,不露出脑袋就什么事也没有。 车还没完全停好,靳策就推门跳车,慌不择路地冲进楼里往楼上跑,搅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苏时乐不可支,趴在方向盘上笑了好一阵才重新打火,苏女士昨天一早跟社里的同事去临市的度假村温泉三日游,早上起来觉得不舒服,打电话让苏时去接她,苏时把靳策送回学校就马不停蹄地往临市赶去。 靳策火急火燎地撞开寝室门,全无平日嚣张跋扈的气焰,反而很紧张,好像身后追着一群狼似的,进了寝室就要往床上爬,刚踩上梯子,就被人抓住了,狐狸笑眯眯地道:“大侠,那跑车不错啊,全球限量版,就是被涂成天蓝色有点可惜,那车原本可是红色,耀眼得很呐。” “又不是我的车,涂成屎色也不管老子的事!”靳策拨开他碍事的手摇继续往上爬,狐狸又拉住他,道,“大侠,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天……”关键字一出口,靳策急忙改口,“老子没有喜欢的颜色!” “小策一点也不诚实,明明最喜欢天蓝色。”小白一边看书一边关注靳策这边事态的发展。 “就是,大侠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李戎和小白狼狈为奸。 “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削了你!” “大侠,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防你祖宗!” “大侠,夜不归宿,该当何罪啊?” “我昨晚回家睡了!” “大侠啊,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闭嘴!” “大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您还是坦白招了吧。” “招你祖宗!” “要是小策不说,我们就去问苏时吧。” 苏时的名号往出一摆,靳策就缩了:“你……你们想怎么样?” “大侠啊,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想了解一下你昨晚的动态。” “这其中包括以下内容,去了哪里,见了谁,干了什么,为什么没回来,你看,多简单,你只要像小学生记流水账一样,一一回答就行了。”狐狸详细补充说明。 “说吧,小策。” 靳策缩起脖子看着他们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超级后悔这么急着回来,早知道回来就要过堂,他应该在苏时家多住几天,躲得一时是一时。 温和却没有任何余地的催促把靳大侠逼上梁山,靳策硬着头皮招供:“我昨晚在苏时家睡的。” 狐狸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道:“答案太笼统,请提供具体坐标。” 坐标你祖宗!靳策瞪着眼睛道:“在苏时房间,行了吧!” “你们俩睡在一起?”李戎惊呼。 “一起你祖宗!”靳策抓起枕头砸过去,李戎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登时消声,但他的疑问恰恰代表了另外两人,靳策在他们齐刷刷的注视下赶紧为自己抗辩,“我睡他房间,他在客房睡的,”说完,怕他们不相信地补了一句,“真的!” “苏时真够笨的,竟然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狐狸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26.这样和那样 靳策经过昨天的磨炼,对狐狸话里有话的感知敏锐许多,顿时炸毛:“机会你祖宗!他敢把老子怎么样老子就把他打入冷宫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冷宫?”狐狸抓住关键字,重复道,“大侠,你刚才说冷宫?” “是啊,你重听啊,一个破词要重复两遍!” 狐狸的狐狸眼眯缝起来,笑道:“大侠,冷宫这个建筑啊,得建立在后宫基础之上,有后宫才有冷宫,大侠,您已经把苏时纳入后宫了?” “屁!”靳策否认道,“老子只说不讨厌他,又没说喜欢他,喜欢老子的人那么多,老子要把他们都纳入后宫,那得多拥挤!” “哈哈,”狐狸大笑两声,贼兮兮地道,“大侠,你输了!” “什么?” “你刚才说了啊,苏时喜欢你。” “屁!老子怎么可能说出来!” “小策真可怜,每次都被小哲把心里话套出来,还不长记性,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小白合上书同情地看着靳策,脸上的无奈惋惜一览无余。 “大侠,我赢了,整个夏天都不喝柠檬水哦,你要自觉。”狐狸笑眯眯地道。 提起柠檬水,靳策想起苏时说的他喝进去再喂给自己,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狐狸眼尖地看见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靳大侠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踹开,刺溜溜爬上床,裹在被子里不动弹了。 小白和李戎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地去看狐狸,狐狸递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道:“老婆大人有令,九点半前必须回去,我先走了,你俩也该干嘛干嘛去,别吵着大侠补眠,”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大侠昨天一定经历了一番大惊大喜,累得够呛。” 惊你祖宗!喜你祖宗!靳策面冲墙挺尸,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狐狸的话让他又恼又怒,但困意滚滚袭来,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靳策睡觉,小白看书,李戎发呆,苏时拎着保温桶敲门而入时,后面两人才从各自的思绪中回过魂来,看见苏时均是一惊,苏时礼貌地笑笑,道:“他睡了多久了?” “快三个小时了吧。”李戎看一眼表道。 “一回来就睡?” “差不多。” 苏时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对着裹成蛹状的靳策道:“靳小猪,太阳晒糊屁股了。” 靳策继续呼呼大睡,丝毫没被他的提醒影响,苏时再接再厉,把他滚得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道:“靳小猪,该起床了。” 靳策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骚扰他,翻个身躲过那只贼爪,继续睡,苏时笑了,声音爽朗:“靳小猪,我带了好吃的点心,不快点起来,就没有了。” 苏时把手掌大小的一小包点心拿到靳策跟前晃,新鲜点心的香气萦绕于鼻,靳策鼻子耸了耸,确定是自己喜欢的点心的香气,张开嘴就要咬,苏时愣了一下,迅速把点心撤走,靳策咬了空,香气也走远了,他急了,瞪着眼睛醒了过来。 “噗嗤!”苏时绷不住了,靠着床架笑得止不住,靳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清醒过来,翻身坐起,看看小白和李戎,又看看苏时,傻乎乎地道:“你怎么来了?” “进门上楼再进门,就来了。” “屁!老子问你为毛来老子寝室!” “来给你送点心啊。”苏时晃了晃手里的小包,笑着道。 果然,刚才闻到的香气就是苏时做的点心散发出来的,这家伙趁着自己睡着戏弄他,把他当小猫小狗似的逗,太可恨了,靳策磨牙霍霍,准备扑上去咬死他! 苏时不把他凶狠的模样放在眼里,淡淡地道:“我煮了珍珠米饭,还有你喜欢的菜,要吃么?” 要。靳策一觉醒来,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有喜欢的饭菜,岂有不吃的道理,算了,看在食物的份上,就原谅一次他的大不敬吧。 苏时个子很高,不用踩东西就高出靳策床一个头来,靳策心理不平衡了,酸味十足地道:“你有一米九了吧?” 苏时笑道:“没有,还差点。”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浪费布料浪费粮食,现在提倡低碳主义,你严重拖后腿了!” “我回去就面壁。” “孺子可教也。” 李戎和小白大眼瞪小眼,这两人的行为可以判定为公开在寝室里打情骂俏么?好吧,打情骂俏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赤果果地无视在场的两位单身汉?在光棍面前谈情说爱你侬我侬,要遭天谴的! “咳咳,”李戎淡定不下去了,“大侠啊,你们俩在谈恋爱么?” 靳策一口菜卡在嗓子里,呛得直咳嗽,咳了好半天才面红耳赤地道:“谈你祖宗!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跟这厮谈恋爱了!” “两只都看见了。” “两只都挖出来!” “大侠啊,不要啊,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祖宗!” “……” 计策和李戎你来我往地斗嘴,小白很识相地装聋作哑,炮灰有李戎一个就够了,他就别去白白送死了,苏时笑着看了一会热闹,适时打断:“我和靳策确实没在谈恋爱。” 争吵声戛然而止,李戎尴尬地摸摸后脑勺,道:“不好意思啊,我误会你们了。” 靳策澄清谣言,声誉得以恢复,很是得意,但他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因为苏时接着说了:“事实上,靳策还没答应跟我谈恋爱,目前我仍处于追求他的阶段。” “……”寝室里诡异地寂静了,苏时亲口承认的事实比狐狸的推断加猜测来得更猛烈,就如晴天里的那道响雷,炸得人耳鸣目眩,小白保持翻书翻到一半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时,李戎眼不能眨口不能言了好一会,才张口结舌地道,“那天……那玲珑怎么办?” 苏时看一眼快要把头埋进保温桶里的靳策,对李戎笑道:“我和玲珑分手了,其实我们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如果你还喜欢她,就放手去追,”说着他眨了眨眼,“这可是独家绝密消息,我们分手的事只有关系亲近的几人知道,别人都以为我和玲珑还是一对,消息告诉你了,抢不抢得到先机,就看你自己了。” 李戎一脸呆滞地看着他,道:“你为啥要告诉我?” 苏时笑道:“我觉得你很适合玲珑。” “真的?!”李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抓着苏时的肩膀急切地道,“你真的这么想?!” “嗯。” 狐狸陪自家老婆吃完饭,一起回家的路上听见很多人谈论某寝室楼下出现的一辆跑车,顿时福至心灵,把老婆送回家就脚下生风地往寝室赶,气喘吁吁地推开寝室门,顿觉错过好戏,而且还是最精彩部分,狐狸不甘心,一脚把傻笑兮兮的小李子踹到一边,对苏时道:“恭喜,你终于把大侠拿下了。” “拿下你祖宗!”靳策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火候不够,还没拿下。”苏时笑着道。 “那恭喜你终于对大侠出手了。” “多谢。” “不用,我给你说啊……”狐狸把苏时拉到一旁,躲开靳策无影脚的攻击范围,笑眯眯地道,“以后咱就是亲家了,要经常走动,你就把这当自己的寝室,想来就来,一家人无需客气。” “好。”苏时笑得酒窝都出来了。 “好你祖宗!”靳策气得眉毛直跳,刚才狐狸那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应该由李女士来说的,不对,重点搞错了,靳策怒吼,“一家人你祖宗啊!从寝室独立出去的人没有发言权,这是老子的地盘,没有老子的允许,这厮不能踏进半步!” “那小白你说,你是副室长,有绝对的发言权!”狐狸不甘心权力旁落,把小白搬出来当救兵,而小白也不负众望,“小策常年独守寝室,挺寂寞的,苏时来陪陪他也好。” “小白!”靳策痛心疾首,“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小策,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太不懂事了。” “……” 不算丧失战斗力的李戎,局面一面倒,三比一,靳大侠华丽丽完败,苏时从此进出靳策寝室犹入无人之境。 靳策闷头吃饭,深觉自己被排挤了,明明他才是这个寝室正牌的成员,为毛苏时一来,他就被他们合起伙来打压,这厮心机太深,太会笼络人心了,必须想个法子对付他才行! 靳策一心二用把饭吃完,苏时收了保温桶道:“我先回去了,点心你下午再吃,晚饭想吃什么?” “晚上你还来?” “嗯。” “晚上不想吃饭了,要吃点心。” “好。” 苏时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走了,狐狸紧随其后:“我也得回去了。”于是,风过无痕,人走无声,寝室的三名长期住户里的两名面面相觑片刻,继续各干各的事。 忽然,李戎从惊喜过度导致的癫狂中清醒,魔怔似的看了靳策好一会,看到靳策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才幽幽地道:“苏时真是好人啊!” “好你祖宗!” 狐狸和苏时并肩下楼,看到那辆天蓝色的跑车,狐狸感慨了:“你这样会把他惯更坏。” 苏时微笑地看一眼被阳光披上一层亮光的那抹天蓝,道:“你知道,他总是让人情不自禁。” 狐狸笑笑:“聊聊?” “好。” 午后的阳光炽烈而跳跃,两人寻了处树荫站着,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靳策寝室,狐狸远远地看了一眼,叹声道:“起初我以为靳策会跟陈威在一起。” “他不会。”苏时笃定地道。 狐狸笑了一声,道:“没想到你反而比我看得清楚。” “因为我是局外人。” “那局外人,你知不知道,其实靳策他有点喜欢陈威?” “但他自己不知道。” “哈哈,靳策笨得很,他拒绝陈威只是因为陈威是他哥们儿,跟哥们儿谈恋爱他觉得别扭。” “然后陈威就放弃了?” “应该是,后来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了,大概不想让靳策为难,或者怕把人逼急了,跟他翻脸。” “陈威输就输在这,对付靳策,不能顺着正常思维来,得用些手段,就像大人对付顽皮的孩子。” “哈哈,不愧是苏老大,您真相了,别看靳策那么大个人,心智和成熟差了不知十万八千里,幼稚又别扭,跟他在一起,你可得悠着点,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不是跟正常人谈恋爱,您是诱拐了一个孩子。”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变态潜质。” “哈哈哈……搞不好,有些人就喜欢靳策这种类型的,他再小点就能玩养成了。” “……你也不是颗好果子。” “哎哟,承让承让。” “客气客气。” 苏时回到家时苏女士已经吃完饭睡下了,他把另一个保温桶里的饭菜拿出来匆匆吃了几口,就收了碗筷拿去厨房冲洗,一切搞定以后开始动手做点心,新鲜的花瓣和花粉和面粉以及其他配料混在一起,揉成颜色各异的小小面团,再把面团捏成形状各异的小块,放进烤箱里烤,最后拿出来在流水台上放凉,做习惯了就轻车熟路,点心很快做好,苏时把厨房收拾干净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一跳,家居服的上衣和裤子分别躺在两个角落里,皱皱巴巴,疑似被很惨烈地虐待过,被子有一多半垂到地上,边缘还有半个脚印,枕头不见了踪影,苏时在床另一边的地板上找到,看着满屋狼藉,他失声笑了。 靳策早上一怒之下干的好事,心情不好就跟东西过不去,真是个小孩子,苏时动手收拾残局,忽然想起狐狸那句“诱拐孩子”的总结,再把和靳策的相处联系到一起,顿时窘了,他这哪是诱拐孩子,他这是养了个孩子啊! 靳策津津有味地吃着苏时带来的点心,不期然地想起他们那个缠绵悱恻的初吻来,登时面上红透,全身燥热,慌不迭地把点心一扔,裹被子里装睡去了。小白和李戎没有狐狸那非一般敏锐的神经,只当他真睡了,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苏时体贴入微,跟小策的粗线条一根筋正好互补,小策终于找到好归宿了。” “大侠跟苏时就这么定了?” “看样子是。” “可是苏时不是还没追到大侠么?” “那只是时间问题。” “小白啊,你说大侠和苏时在一起了,咱们算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虽然苏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很像贤妻良母,但他应该是攻吧。” “攻?什么攻?” “攻就是男男恋里面的1号,也就是在上面的那一方,受是0号,要在下面。” “什么上面下面?” “这里面都有,自己看。”小白随手抓过一本漫画扔给李戎,他对这种知识的科普毫无兴趣,李戎又那么无知,费劲解释半天他也听不明白,还不如让他自己看,画面的震撼力和解释力远强过话语。 李戎正好也好奇小白一天到晚都看些什么书,能让他那么着迷,他把小白扔来的书随手一翻,不偏不倚翻到一个限制级画面,顿时面红耳赤,结巴地道:“小……小白,你怎么看这种书啊?” “我姐塞给我的,我就看了。”小白云淡风轻地道。 “这这这……可是两个男人啊!” “是啊。” “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 “当然。” “天呐!”李戎的世界哗啦啦崩塌了,他这二十年来纯洁单一的价值观,混进了不和谐因素,把他的认知搅得天翻地覆,原来,男人和男人,也能像男人和女人一样,那样那样!偶买噶!这是怎样一个疯狂的世界啊! 靳策装着装着就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娘家婆家之类敏感的字眼,又听小白说什么攻和受,他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匆匆把睡意赶跑,支棱起耳朵继续偷听,李戎看到了什么把他惊恐成这样,靳策好奇得很,这一好奇,就躺不住了,干脆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神清明地看着李戎,摊开手掌,道:“把你手里的书拿来。” “小策,你装睡。” “爷本来就没打算睡!”靳策面无表情地俯视李戎,勾勾手指道,“快把书交上来,不然老子去告诉沈大小姐说你已经对她没感觉了。” “别啊!”李戎一个箭步跑上前,恭恭敬敬地把书交给靳策,道,“大侠啊,您千万别跟天仙说我的坏话啊!” “那要看你的表现,和爷的心情。”靳策大爷派头翻着他完全不懂怎么看起的漫画,没一会就蚊香眼了,“这乱七八糟的什么啊,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欺瞒老子,信不信老子马上给天仙打电话?!”靳策拿出电话就要拨号。 “别啊!”李戎扑上前巴着靳策的床惨叫道,“大侠啊,我把我刚才看见的找出来给你,你放过我吧……” “别想再蒙骗老子!” “小人再也不敢了。” 李戎诚惶诚恐地把吓他一跳的那页翻出来,抖着手指给靳策,道:“大侠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爷又不是你,小破胆儿!” “不是这……”李戎知道自己不用把话说完了,靳策眼睛越瞪越大,跟自己看到时的反应一模一样,李戎识趣地退回到椅子上,小声问小白道,“大侠看了不会把苏时先这样再那样吧?” “说不准。” “书是我给大侠的,苏时会不会追杀我?” “不会。” “为什么?” “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啊。” “要是失败,大侠会怎么样?” “被苏时先那样再这样。” 李戎倒抽一口冷气,不管结果是哪样,小命不保的都是他啊! 27.输在起跑线 “你们一整天都没出去?”苏时拎着点心再来时发现这三人连窝也没挪过,小白依旧在看书,李戎仍然在发呆,靳策……竟然在看书! “在看什么?”靳策看得很专注,苏时进来他没发现,苏时说话他也没听见,他认真看书的样子苏时还是头一回见,认真专注的靳策,很迷人。 靳策坐累了,打算躺着继续看,一瞥眼瞧见苏时默默看着他时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他急忙把书往身后一塞,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杵在这装贞子啊!” “我说了,你没听见。”苏时把点心放在他手上,淡淡道。 “哦。”靳策拆开点心的外层包装,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偷眼去瞧苏时,心想他应该没看见书里面的内容吧,他把书拿得挺高,应该看不见,靳策放心了,心一跌回肚子,就不安分了,如果把书里面画的都用在苏时身上……靳策开始想象苏时赤果果地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乌黑的长发,呃,短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双手双脚分别被铐在床头和床尾,面颊绯红,眼神迷离,性感的嘴唇泛着润泽的光芒,身体因为药物的作用而通体泛红……不好!靳策赶紧掩鼻仰头,鼻血流出来了,画面太有冲击感,靳大侠扛不住了! 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流到手背上,苏时立马慌了,怎么吃个点心还吃出鼻血来了,小白和李戎也呆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苏时扶靳策下床,李戎打水,小白摆毛巾,忙活了一阵才总算把靳策的鼻血给止住了,三人齐刷刷围在靳策身边,苏时一脸担忧加诧异:“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 靳策尴尬得要死,垂着眼皮,小声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没好好喝水么?” “没……” “我明天把酸梅粉带来。” “我还有。” “那怎么不喝?” “忘了。” “……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喝水,也不出去走动,上火外加天气干燥,很容易流鼻血,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靳策头越垂越低,对苏时说谎让他有种负罪感,尤其苏时还这么关心他,靳大侠被心里的负罪感压得抬不起头了。 “酸梅粉在哪,我帮你泡水。” “不用了,一会我自己弄。” “那你要记得啊。” “哦。” “在寝室呆了一天,出去走走么?” 靳策想说不去,他已经骗了苏时,现在又要拒绝他,靳策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便点头应道:“哦。”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苏时反倒惊讶了,要是平时靳策肯定得推三阻四一阵然后被苏时以非常手段镇压或是哄劝才肯就范,靳策有些消瘦却体质很好,忽然流鼻血,苏时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思来想去,靳策唯一异于往常的只有他看书这件事,难道跟他看的书有关?靳策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似的,慌慌张张就把书藏了起来,这么前后一联系,苏时就悟了,靳策的种种异常,绝对跟他看得那本书脱不了干系。 想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苏时没有点破,蹲下身子帮靳策系好鞋带,拉着他出了门。他俩一走,李戎就拉着小白哭喊道:“小白啊,怎么办,大侠他真的在打苏时的主意啊!” “小策是在自取灭亡啊。” “我也是自寻死路啊……” 傍晚时分,是三三两两结伴散步的最佳时间,落日西沉,余晖尚在,把天空映照得盖了红盖头似的。 第五次被成群结伴的女生指点窃笑时,靳策爆发了:“快放开,别人都在看我们,你不要脸老子还要!” “不想放。”苏时紧了紧手,淡淡地道。 “我操!”靳策急了,“这可是学校,不是你家后花园!” “在我家就能不放么?”苏时笑着看他。 “……”靳策承认,靳策坦白,苏时问的就是他心里想的,只要不是在学校之类大庭广众的地方,靳策不会这么抗拒苏时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 “我明白了。”跟靳策相处下来,苏时也摸着了一些规律,靳策不说话的情形有两种,一种是他被噎得没话说了,二是无言的默认。 这种情况下,苏时想不理解成第二种都难,他笑着放开靳策的手,道:“以后在公共场所,我会收敛。” 靳策脸一下就红了,嗫喏着说不出话来,如果是别人,他绝对一拳就上去了,但这是苏时,不是别人,他下不去手,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也能挥出拳头,虽然结果总是被苏时轻而易举挡掉,总归是下得去手的,可现在不一样了,苏时刚说过喜欢他,他们还给过彼此初吻,靳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他不仅不排斥苏时牵他手,反而有些喜欢那种十指交扣的感觉,好像被人放在手心里珍惜似的。 苏时心情很好,他的好心情也感染了靳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契地沉默着,却不觉得尴尬,靳策忽然想起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没想到,他的梦,在苏时身上变成了现实,更确切地说,是苏时把他的梦变成了现实。 走了一会,靳策蹲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我饿了,走不动了。” “那回去吧。” “我腿酸,要先休息。” “要不,我背你回去?” “不行,被别人看到老子没脸见人了!” “没事,别人会以为你喝醉了。” “真的?” “真的。” “那……你要背牢我啊。” “好。” 苏时的脊背很宽,也很温暖,散发着安全感,像小时候靳先生背他一样,让靳策想要去依赖,苏时现在喜欢他,以后呢,他说过想要一辈子在一起,是不是会像靳先生和李女士那样,从认识到结婚到有了靳策到靳策长大,将近三十年了,还像刚恋爱似的,有事没事黏在一起,时不时约个会,看个电影,吃个烛光晚餐,旅个行,每当这个时候,靳策就成了碍事的存在,靳策想起这个就郁闷,他无数次默默发誓一定要找一个能相爱一辈子的恋人,哪怕李女士和靳先生突发奇想不想要孩子了,他也有人要! 苏时一路无话,一直把靳策背到寝室才放他下来,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靳策避开李戎和小白的目光,道:“老子又不是在哪都能睡着。” “小策又狡辩,明明班里开会的时候都睡得像猪一样。”小白同学直言不讳地戳穿靳大侠的伪装。 “导员亲自叫都叫不醒。”李戎补充了一条更重要的。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靳策暴怒,他祖宗的,这两只沆瀣一气的狼狈,当着苏时的面把他的老底全掀了! “哈哈,”苏时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道,“你果然是靳小猪。” “猪你祖宗!” “你就是我祖宗。” “……” 靳大侠上吊专用的歪脖子树还在么,准备准备,要派上用场了。 苏时看着靳策身轻如燕地爬上床,裹进被子里,把后脑勺留给他,只觉得好笑,跟李戎和小白道了别就走了,他还有件很感兴趣的事要做,一边下楼一边拿出电话,拨了号,一个惊讶异常的女声传了过来:“苏学长?!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小蒋同学真的不是一般的惊讶,苏学长竟然会给她打电话,这无异于追捧偶像结果被偶像亲自接待的奢华待遇啊,蒋白露无法淡定了。 “有件事想要问你。”苏时笑着道。 “学长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哪里有卖漫画书么?” “漫画?”蒋白露诧异了,苏学长还看漫画?!算他问对人了,小蒋同学兴奋地道,“学校附近就有一家漫画书店,里面什么种类的都有,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打烊,学长你可以去那看看!” “具体位置在哪?” “就在奶茶店旁边啊,挺不起眼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蒋白露在电话另一端赶忙摆手,道,“学长以后有任何问题尽管来问我,一点也不用客气!” “好。” 苏时笑着收了电话,什么种类的都有啊,那他可得开开眼了。漫画书店确实很小,且非常非常不起眼,不是经常光顾的熟客或者知情人,即使走过路过无数次,也不会注意到它,苏时满怀好奇地走进去,紧挨着门的一张桌子后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见他进来,抬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就呆住了,那人试探地道:“你……来看漫画?” 苏时冲他点了点头。 “这倒稀罕,”那人继续没骨头似的趴着,道,“这的顾客一般都是女生,男生偶尔也有,都是些熟人,你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我这样的?”苏时纳闷他是哪样的。 “你不喜欢漫画吧。” “嗯。” “那你来?” “找一本书。” “书名叫什么,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找。” “好吧,所有的书分类以后都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好的,你慢慢找吧。” 苏时顺着书架一排排找过去,最后在耽美的分类里找到靳策下午看的那本书,门口那人看见他把书抽出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瞪圆眼睛道:“你是腐男?!” “腐男?什么东西?”苏时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不对,不对,你应该不是,”那人把一团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那动作跟靳策戴假发时有点像,他抓着一撮头发恍然大悟道,“你是GAY?” “算是。”苏时也不否认,他是不是GAY其实还不好说,但他喜欢靳策是毋庸置疑的。 “你倒挺坦诚。”那人顶着一头乱毛朝苏时走来,瞥了眼他手上的书,道,“这些都太初级,不适合你,实战的话需要技术指导,你等等,我给你拿样好东西。” 乱毛塔拉着鞋往书店后面去了,拐进一扇门后不见了踪影,苏时一边等他一边翻着手上的书,翻到某一页时,他笑了,了然地笑了,原来靳策看得是这种书啊,难怪藏得那么快,还盯着自己看,看着看着还流鼻血了,靳小兔啊,流鼻血前你在想什么呢?得到想要的答案,苏时把书放回原位,靠着书架兀自笑个不停。 乱毛拿着一个光盘和一本小册子返回来,道:“一本漫画而已,要不要笑得这么春意荡漾?” “不是,想起一个人来。” “你亲爱的?” “啊?”苏时愣了一下,笑着道,“嗯。” “你们感情很好嘛。” “嗯。” 一点也不谦虚,切,眼红谁呢!乱毛把手里的东西往苏时手上一塞,道:“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免费送你了,好好学着点,别把人弄伤了。”说完,他继续趴在桌子上,貌似打盹去了。 “谢了。”苏时笑着说了一声,开车回家。 苏女士在做瑜伽,随意的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他回来了,继续吐气吸气,苏时走进厨房端了一碟子点心上楼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把光盘放进去,读取数据的功夫,他吃着点心翻看小册子,上面的图画比漫画里更直白,有点类似于武术动作教程,详细分解了每个姿势,苏时看得目瞪口呆,而电脑里的视频也打开了,两个男人交叠的画面毫无遮掩地撞进苏时眼睛里,苏时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被点心呛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肺都疼了。 苏时强压下去爆粗口的冲动,把视频暂停,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一口气喝掉半瓶,才把咳嗽止住,静止的画面和动感的画面,震撼力简直天壤之别,饶是淡定如苏时,也震惊了。 苏时拿着剩下的半瓶水回到床上,把点心丢到一边,继续观摩另类爱情动作片,而靳策因为太饿睡不着,爬起来觅食,心满意足吃着点心,完全不知道未来在和苏时争夺上位的战斗中他早已输在起跑线上。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悠哉的日子也将迎来终点,在苏时坑蒙拐骗加威逼利诱下,靳策从头到尾看完了文学社朗诵比赛的决赛,欣赏到苏时犀利点评的英姿,也分享了众女生尖叫频频的噪音,最后以鄙视地指责苏时“祸国殃民”而告终。 很多项目都迎来决赛,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篮球校队总决赛和社团总决赛,靳策一早就在看台上坐好,他本来想去休息室溜达一圈,可是一想到休息室,就想起了苏时的果体,为免尴尬,还是乖乖等着他们出来,就不送上门去给周诚调侃了。 沈玲珑一袭素白长裙翩然而至,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的真实写照,靳策看得目瞪口呆,沈大小姐来参加选美比赛么? “干嘛那么惊艳,你又不是没见过本小姐穿裙子。”沈玲珑白他一眼,施施然坐下。 “……”靳策心想我这哪是惊艳,是惊吓才对,但沈大小姐气场太足,他理智地决定充愣装傻,沉默是金。 “哎,”沈玲珑用胳膊肘撞他一下,坏笑着道,“表白了吧?” “啥?”靳策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跟我装傻,苏时跟没跟你表白我还看不出来吗?!”沈大小姐杏眼圆睁,瞪着靳策道。 靳策红着脸点了下头。 “那你吐没?”沈大小姐可不会放过逗弄靳策的任何好机会。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他和沈玲珑谈话的那一点,他一定把嘴严丝合缝地缝起来,不说一个字! “你们接吻了吧?”沈玲珑继续八卦。 “……”靳策打算装死到底,不管沈玲珑问什么他都坚决一声也不吭! “靳策啊,装聋作哑是没用滴,”沈玲珑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以为你们忽然变得亲密别人看不出来吗?” “屁!”靳策脸红得要滴血似的,“谁跟他亲密了!” “靳策啊,两个人接过吻以后那种微妙的亲密感,和只拉过手的差别很大哦,”沈玲珑笑盈盈地托着下巴道,“当然啦,做过以后的感觉就更不一样了……你们还没做过吧。” “做什么?” “噗!你说呢?” “……”靳策恍然大悟,漫画里的情景又一次在脑中浮现,还有苏时……靠啊!停下来,再想下去又要流鼻血了,靳策努力摒除杂念,迎着沈玲珑的目光道,“为毛你会知道这些?!” 沈大小姐笑得花枝招展:“身边一个两个的那么多腐女,还想不知道也难呐。” 靳策对腐女的怨恨瞬间上升到阶级敌人的高度,既生男人,何生腐女!小蒋同学曾经大放厥词,腐女将来要统治世界,幸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靳大侠早就灰飞烟灭,不然又要苦了那棵歪脖子树…… 28.黑色一星期 与篮球表演赛不同,这一次的比赛由交大校队和C大校队争夺冠军宝座,打得异常激烈,靳策难得没打瞌睡,专注地盯着场中央的赛况,好吧,他其实主要盯着苏时,其次才是赛况。 苏时不论练球还是比赛都很认真,球场上的他犹如水里的鱼,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你与其看他怎么打球,不如看他怎么施展个人魅力。看台上至少有一半的女生是来看苏时的,苏时的每一次上篮都能引起夸张过头的尖叫,吵得靳策心烦意乱,不仅怀疑这厮莫不是故意装酷耍帅,吸引女生的注意? 靳策真的多心了,苏时本身既酷又帅,无须去装,他英俊潇洒,书读得不错,篮球打得也好,举手投足间风度尽现,魅力无边,女生会被他吸引,理所应当,靳大侠究竟是出于何种心里诽谤苏时? 以上是铢大侠内心一个小小的疑问。 “在看什么?”沈玲珑笑着道。 “苏时。”靳策想也没想就回答,答完愣了一阵才面红耳赤地辩解,“我在看比赛,苏时刚进了一个球。”好无力的解释,沈玲珑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靳策一阵阵发毛,“干干干……干毛这么看我,我都说了在看比赛了!” 沈玲珑天真地眨眨眼,道:“我知道你在看比赛,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心虚个什么劲?” “老子才没心虚!” “没心虚?” “没!” “哦……靳策啊,如果我没看错,刚才进球的是周诚,苏时是刚才的刚才进的。” “……” “噗!哈哈哈……” 靳策觉得他这张椅子一定被钉了钉子,不然他为毛坐卧不宁,沈玲珑一定会读心术,还有一双透视眼,能看见别人的心理活动,太恐怖了,靳策打了个冷颤,决定好好问问李戎,是不是真的非天仙不娶,如果是,那他以后连藏私房钱的机会都没有,沈大小姐掐指一算,不仅知道他藏了,藏了多少,藏在哪了,还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藏的,分了几期藏的…… “中场了!中场了!”沈玲珑激动地在靳策背上一拍,拍得靳策差点一个狗吃屎跌出去,中场而已,又不是结束,激动毛啊!沈玲珑全不理会他鄙视的眼神,一个劲往看台下撵他,边推边道,“快点,快点,把这瓶水给苏时送过去!” “他又不是没水,为毛要多此一举?” “水和水也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你送过去的水能和普通的水一样吗?!” “都是矿泉水啊,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怎么这么笨!他是你男朋友啊,你给他送水他肯定很高兴,一高兴就把比赛打赢了!” “你们赢了,我们怎么办?” “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男朋友赢?!” “不是,可是……” “什么不是可是的,少废话,赶紧去,不然一会比赛继续,大好机会就错过了!” “我……” 靳策的话被一个趔趄挡回肚子里,沈玲珑居高临下地朝他挥手,道:“快去吧。” 眼下形势可谓进退两难,这边沈玲珑催魂夺命,那边苏时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已经看了过来,靳策迟疑片刻,拿着水朝他走过去,苏时立刻迎上来,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水,还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靳策面色绯红地缩回手,道:“老子是被逼上梁山的。” “我知道。”苏时笑着往沈玲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朝他比划一个“V”型手势,他收回眼神,把喝剩的半瓶水塞回靳策手里,趁机勾勾他的手指,道,“你能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就算你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也没关系。” “我也不是……”靳策咬了一下下唇,把溜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嗯?”苏时疑惑地道。 “呃,没什么。” “快开始了,你回到座位上去吧,结束了我有话跟你说。” “哦。” C大队以一分之差险胜交大队,荣获本次篮球赛的冠军,成功地将“一分只仇”延续下去,看到这个结果,靳策有些纠结,这里面应该没有他什么事吧,一瓶水的力量哪有那么大,打死他也不认同是因为苏时从他这里得到动力他们队才打赢比赛,要是他们实力不行,靳策送一百瓶水也无济于事,对,就是这个道理!靳策自我安慰一番,跟沈玲珑一起退场,去外面等苏时。 苏时说有话跟他说,会是什么话呢?不会是要感谢他帮忙打赢比赛吧……想到这个可能性,靳策窘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就成学校的罪人了,李戎还不得哀怨地把他盯到死?! 沈玲珑长裙飘逸,美不胜收,她拢了拢乌黑的长发,看着靳策道:“在想什么?” 靳策犹豫了一下,决定向沈大小姐求证:“比赛的结果跟我没关系吧?” “怎么能这么说,你们学校输了哎,你的集体荣誉感被你吃了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哈哈哈……”沈玲珑的笑声跟她的装扮严重不符,“你太小看苏时了,他在球场上可是王者,俾睨天下,不会被任何人和事影响,他打球很少输,至少在我印象里苏时还没打输过。” 小看苏时间接等于高看自己,不会被任何人和事影响,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刺耳,靳策郁闷地想着,好像自作多情了。 苏时出来得很快,他径直朝靳策走来,不顾沈玲珑在场,捧起靳策的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道:“感谢之吻。” 靳策拍开他的魔爪往旁边一跳,跟苏时保持一定距离,恼怒道:“光天化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现在是晚上。” “晚上也不行,众目睽睽!” “没有众目啦,只有双目哦。”沈玲珑忍着笑道。 “……丫忒不要脸了!” “靳策啊,你还不明白吗,对付你这样的傲娇,就得不要脸。” “……傲娇你祖宗!老子才没有傲娇!” “哈哈哈……”沈玲珑大笑着对苏时道,“你快安慰下他受伤的小心灵吧,我刚才说了一些话,他好像不高兴了,快多给他几个感谢吻,噗!” 面对明察秋毫的沈大小姐,靳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狠狠地瞪了苏时一眼,低着头研究他的帆布鞋是不是该刷洗了,可是好像上周李戎才刷过…… “他脸皮薄,你别老逗他。” “他好玩嘛。” “……” 薄你祖宗!玩你祖宗! “你不是有话要说么,快点说完,老子还要回去睡觉!”靳大侠心情很糟糕,态度很不好,语气很恶劣。 “现在就说?” “废话!” “哎哟,都杵在这干嘛呢?”周诚为首,一群脸上闪着胜利笑容的队员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纪斌和李戎他们,靳策看见他们就跑上前去,期期艾艾地道,“小戎子……” “大侠啊,我看见你给苏时送水了。”李戎笑得贼兮兮。 “呃……”靳策不知该怎么接话,发了个单音节就顿住了,李戎紧接着又说,“大侠啊,你们是不是确定关系了?” “什么?”靳策没听清,李戎这是唱得哪一出。 李戎鬼迷溜眼地把靳策拉到一边,小声道:“大侠啊,刚才你给苏时送水的时候我们队长说你是‘含羞带怯’,说你和苏时肯定有一腿,大侠啊,你是不是答应苏时了?” “屁!老子怎么可能‘含羞带怯’!那么娘了吧唧!老子要把你们队长削成土豆泥!”靳策气冲冲地就要朝纪斌扑过去,吓得李戎赶紧把他抱住,往后拖了又拖,远离纪斌,道,“大侠啊,别冲动,你打不过纪斌。” “打不过也要同归于尽!” “大侠啊,其实你和苏时挺登对,他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自己也知道,而且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不就是情侣么?” “你说我和苏时像情情情……情侣?!” “是啊,情侣就是你们这样。” 靳策震惊了!他和苏时,在别人看来,竟然是情侣的相处模式?!这怎么可能?!小戎子啊,你误会了啊,我和苏时不是情侣啊!沈大小姐啊,你也搞错了啊,苏时不是我男朋友啊! 靳策在心里呼号,要向他们澄清真相,为自己证明清白,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沈玲珑和李戎对他和苏时的认知已经定了型,他再怎么解释也百口莫辩,否定的话一出口,受伤的只会是苏时,靳策不忍心,他怎么能让苏时伤心?! 靳策扭头去看苏时,正巧苏时也看了过来,视线交会对接,苏时淡淡一笑,靳策撇过脸去,然后靳大侠听到纪斌爽朗大笑地说:“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猴崽子们,为了胜利,都给老子找媳妇去!” “队长,你先把你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再说教我们吧。” “我操!都反了你们?!” “队长,以身作则你不懂啊,你先给我们找个队长夫人,我们才有动力找媳妇啊。” “日了你们!老子找不找媳妇关你们屁事!” “怎么不关,要像今天,也有人给你送瓶水,你还不得乐得一蹦三丈高,变身飞人,这样咱队就赢了,赢了就有面子,有面子就好找媳妇了。” “他奶奶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能说会道的,口齿听伶俐啊。” “队长,今晚我们会输了比赛,都是你的责任,你记得回去反省着,走了,崽子们!” 于是纪斌被队友们无情地抛弃,沈大美女在一旁看热闹,笑得合不拢嘴,周诚同情地在纪斌肩上一拍,说了句“节哀顺变”,语气无比沉痛,眼里笑意满满。 苏时把听墙角的靳策拎到身边,对纪斌道:“希望下次比赛时,你已经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一帮无良人士!个个幸灾乐祸,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恨之极!纪斌凄凄惨惨地看着李戎,哭喊道:“小李子,只有你对朕不离不弃呀!” 李戎任由他抱着干打雷不下雨,脸上无语又无奈的神情又是惹来一阵大笑,靳策笑得两眼弯弯,忘了计较苏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揽着他的腰的大罪。 纪斌和李戎各自回寝室,靳策也要跟李戎一起回去,被苏时挡了下来,靳策这才想起他有话对自己说,挥开他在自己腰上作乱的爪子,道:“有话快说!” 苏时不说话,只是看着靳策,一眨不眨,靳策很好奇他究竟要说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欲言又止,实在不像他的风格,这厮素来不要脸,敢说敢做,忽然变得这么奇怪,靳策心里直打鼓,苏时不会是要跟他说,对不起,你脾气太臭,性格太坏,我不喜欢你了,以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要是他敢这么说,靳策一定先把他在歪脖子树上吊死,再把自己吊死! 良久,苏时笑了,笑得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他淡淡地道:“靳策,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啥?”靳策还沉浸在苏时要跟他分手的想象里,对这句跟他脑补相反的话反应失灵,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苏时重复道,“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而是一辈子,你愿意么?” 周诚笑眯眯地看着苏时,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么,有魄力,果然是苏老大!沈玲珑呆滞过后迅速回神,朝着靳策做口型“快答应,快答应”,而黑熊他们,一脸蠢样地盯着苏时,反应言语无能。 靳策心里犹如流星雨过境,七丑八怪的陨石重重地砸下来,他头晕眼花地想着,我操!你要说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他祖宗的,搞得跟求婚一样是搞毛啊! 苏时把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便不言不语不催促,耐心等着靳策的回答,围观群众或淡定或焦急或茫然,也等着靳策的答案,靳策压力山大,忍着想逃的冲动,小声道:“我不知道。” 说他无情也好,矫情也罢,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靳策无法确定他是否喜欢苏时,喜欢的话有多喜欢,能否喜欢一辈子,太多不确定围绕着他,他给不了苏时期盼的答案。 也许是意料中的答案,苏时没有多失望,他依旧笑着,在靳策头顶上虔诚地吻了一下,道:“我知道,我不逼你,一星期的时间,你一定能想明白,到时候再告诉我答案,”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像靳先生对李女士一样,一辈子爱你。” 这句话无疑戳中靳策的要害,李女士和靳先生一直是他最向往的一对,他们的爱情在靳策看来是最美好的,靳策向往那样的爱情,但是…… “凭毛是靳先生对李女士?”靳策斜眼瞅他。 苏时失笑:“被你发现了。” “屁话!老子那么好糊弄么?!” “不好。” “切!老子要回去睡觉了,一星期就一星期。” “这一星期里面,我不会给你打电话,不会找你,不会见你,你可以心无旁骛地思考问题了。” “非得这样么?” “嗯。” “那……好吧。” 靳策打着哈欠回寝室去了,苏时目送他在路口拐弯,微微叹了口气,道:“走吧,去庆功。” “你真阴险,说不逼他,只给一星期时间,还断绝一切联系,这是变相逼迫!”沈玲珑和苏时分手以后,关系反而更亲近,说话直言不讳,两人的相处舒服自然了许多。 “女侠,这你就不懂了,靳策那个性子,不逼他,他猴年马月才能想明白,苏老大要等他主动想明白,头发白了都等不到啊。”周诚笑眯眯地道。 “收起你的假笑,看了就烦。” “……”周诚受打击了,“苏时笑得比我还假,为啥你不说他!” “他比你帅,帅哥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我操!你这是赤果果的歧视!老子哪点比他差了!” “关于这点,你还是等沈逍遥回来问他吧,我想他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 为期一月的社团活动在热闹的闭幕式中拉下帷幕,学校的生活作息重新恢复正常,而且正常过了头,教务处关于周六日补课的通知一经发放,学校顿时哀嚎遍野,怨声载道,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的,这一经典哲理深入人心,潇洒了一个月的同学们不得不把珍贵的周末贡献出来,用来补社团活动期间落下的选修课。 苏时向来言出必行,从他和靳策约定的那晚开始,整整有三天没出现了,靳策睡意浓浓地撑着脸,上下眼皮挣扎许久,缓缓闭上,没过多久,他就醒来了,烦躁地耙耙头发,很想把苏时扁一顿。 三天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苏时就准时出现在他面前,一睁开,就不见了,拜他所赐,靳策连着三晚没睡好觉,白天也睡不着,整个人迷迷瞪瞪,去哪都得有李戎跟着,真叫人担心。 29.不可以假设 “小白,这样下去不行啊!”李戎压低声音道。 “比上次还严重。”小白放下书一脸担忧地看着靳策。 “上次?哪个上次?” “陈威那次啊,小策也是这个状态,不过没这么严重。” “那……苏时也出局了么?” “应该不是,小策看起来挺纠结的,如果苏时出局了,他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小哲下周末才能回来,小策等不到那时候,必须有人跟他谈谈,晚上给小哲打电话吧。” 下了课李戎小心翼翼地护送靳策回寝室,半路上遇见同样刚下课的陈威,陈威看一眼靳策,黑眼圈很重,脸色却有些苍白,两相对比,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陈威大惊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戎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说靳策是为情所困?那不是给陈威受伤的心雪上加霜么,说他最近没吃好没睡好,那也有原因吧,一追问原因,又绕回为情所困上……李戎是真纠结了,比靳策还纠结。 陈威见他不好回答,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笑着把靳策揽过去,道:“让我跟他谈谈。” “好。”远水解不了近渴,江洋大盗晚上有没有时间也说不定,李戎印象里陈威的阴险度和江洋大盗不相上下,说不定他也能帮到靳策,靳策这样太让人担心了,白猫黑猫,逮住耗子的就是好猫,试一试总没关系,大不了陈威不行再让狐狸上。 十点左右正是一天中空气最好,阳光最和煦的时候,陈威把靳策扶到花坛边坐下,昨晚刚下过雨,青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袅袅盘旋,是振奋精神的绝佳上品。 “靳大侠,深呼吸。” 靳策没有反应,陈威不得已,捏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隔断他的呼吸,靳策呼吸不畅,瞪圆眼睛开始挣扎,神色逐渐清明,陈威的目的达到,笑着放开他,道:“损招自有妙用。” 靳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口的不适感慢慢散去,人也舒服许多,他看见陈威笑得欠扁就来气,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我靠,你他祖宗的胆儿肥啊,想谋杀老子!” “靳大侠,你可要明鉴,在下完全是出于好意。” “好你祖宗!你就是没安好心!” “在下冤枉!靳大侠,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的气味?” 靳策耸耸鼻子仔细闻了闻,道:“好像有。” “这是雨后青草和泥土特有的气味,能让人立刻神清气爽,你有没有觉得通体舒畅?” “有。” “在下刚才那样就是为了跟你一起分享这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在下真是冤枉的。” “哦……那爷就相信你一次。” “靳大侠,你认为熊猫这种国宝可不可爱?” “挺可爱啊。” “于是你想成为其中一员?” “屁!老子好好的干毛要当熊猫!” “您自己瞧瞧。”陈威把钱包拿出来打开,里面的小镜子里赫然照出靳策明晃晃的两只熊猫眼,靳策大惊:“这人是谁!” “当然是你啊。” “我我我……我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这个我还想问你呢。” “……”靳策迅速调出最近几天的记忆,想了一会,双目喷火地道,“都是苏时那厮!老子要去咬死他!” “哎哎哎,就你这模样,没把苏时咬死,倒把他吓死了。”陈威把爆发边缘的靳策按住,安抚道,“靳大侠,咱们是不是先谈谈?” “谈什么?” “你和苏时。” “我和……”靳策脑子转过弯来了,他和苏时的事,陈威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靳策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威,现在却为了苏时纠结神伤,这对陈威多不公平,他不忍心伤害苏时,也不能不顾陈威的感受啊!靳策刚要说些打圆场的话,陈威先说了,“靳大侠,苏时喜欢你,我很清楚,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能因为任何人而扭曲,这其中包括我。” “我……”靳策说不下去了,不管怎样都会让陈威伤上加伤,心里的负疚感一波接着一波往上涌。 “靳大侠,你说过把我当哥们儿,是不是很铁的那种?” “嗯。” “既然是铁哥们儿,有什么话不能说?” “可是……” “靳大侠,我知道你在顾虑我的感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难受么,我会更难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道听途说,我不想成为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你懂么?” 靳策愣愣地点头。 “靳大侠,我觉得和你做哥们儿比当恋人更满足,恋人说不定有结束的一天,哥们儿却是一辈子的,对不对?” “嗯。” “既然这样,你就把你的故事让哥们儿八卦一下,如何?” “……” “我主要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笑料,比如你男扮女装被苏时嘲笑之类……” “笑你祖宗!” “哈哈哈……” 僵硬的气氛活跃起来,靳策也放下心中的顾虑,把他和苏时之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给陈威说了,其中略去他看见苏时果体和苏时对他耍流氓的片段,说完,他惴惴不安地看着陈威,等他说些什么。 陈威想了一下,道:“靳大侠,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 “什么歌?” “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我操!嫁你祖宗!要嫁也是苏时嫁给老子!” “噗!这是真的么?在下一点也没看出来。” “笑你祖宗!老子削了你!” 陈威挡住靳策扑过来的身体,道:“靳大侠,在下知错了,是苏时嫁给你,不是你嫁给他。” “算你识相,再敢乱说,老子诅咒你被人娶!” “靳大侠,你太恶毒了!” “切!得罪本大侠的,都没好果子吃!” “您真是大侠,正派人物?” “那当然!你上哪找比老子更一身正气的!” “……靳大侠,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侠路相逢,魔者胜。” “这什么狗屁歪理,大侠怎么能输给魔头!” “那您还不是被苏时拿下了。” “我什么时候被他拿下了?” “您早就被他拿下了。” “我怎么不知道?” 陈威仰头望天,天高气爽,云淡风轻,他究竟吃得有多撑才跟这笨蛋谈论感情啊…… “靳大侠,你认为你一直以来对苏时抱着怎样的看法?” “打架比我厉害,长得比我帅,身材比我好,女生缘比我好,运动细胞比我发达,厨艺好,深受李女士宠爱,经常看见我出丑,有时候腹黑还霸道,厚脸皮爱占老子便宜,有一次还不理老子,这样说来,我对苏时难道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靳策掰着指头数完,总结道。 陈威听着他一条条细数他对苏时的印象,心里的酸涩像煮开了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泡,靳策从没把一个人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苏时却例外了,他羡慕苏时,但更敬佩他,如果是苏时,陈威输得心服口服。 “靳大侠,苏时的那些优点,你都嫉妒?” “嗯。” “苏时对你的所作所为,你也不讨厌?” “……嗯。” “靳大侠,你这不是羡慕嫉妒恨,你喜欢苏时。” “啥?!”靳策跳起来,指着陈威道,“你你你说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么,靳大侠,”陈威幽幽地道,“你喜欢苏时,而且,很早就喜欢了,搞不好比苏时喜欢上你还要早。” “屁!这不可能!明明是他先喜欢我的!” “……你确定这是重点?” “……为什么我会喜欢苏时?”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陈威被靳策幽怨的眼神吓一大跳,道,“好吧,我只能大致给你分析一下,你权当参考。” “快说!” “首先,你对苏时起初确实是讨厌的成分居多,打架你输给他,吵架说不过他,身上的淤青被李女士发现挨收拾了,去馆子吃饭因为碰见他才丢人,这些都让你没面子,所以你排斥他。” 靳策忙不迭地点头。 “再来,他觉得你有意思想跟你交朋友,你借此扳回一城,他不计面子给你揉脚,温柔相待,让你觉得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坏,你习惯了他捧着你,于是他在休息室里对你态度冷淡,在他家被你误以为冷淡,你都很生气,游戏的时候你对他要说的话既害怕又期待,他说了以后你很失望还愤怒,你享受他做的饭菜点心和他对你的好,他对你表白你内心喜大于惊,对么?” 靳策红着脸点头。 “靳大侠,你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苏时了。” “像苏时喜欢我那样?” “不,应该还没达到那种程度,苏时可是深深地喜欢着你啊。” “为什么?” “……你真的是笨蛋,靳大侠。” “闭嘴!快给老子说!” “靳大侠,你觉得一个人要多喜欢另一个人,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他揉脚?” “应该很喜欢吧。” “靳大侠,他说的那句‘你是我祖宗’,其实真的是情话……” “……他是白痴么,那种话怎么能算情话!” “……不是他白痴,是你笨……” “老子削了你!” “靳大侠,别冲动!听我说……你咬苏时,周诚为了帮他,捏了你的脸,然后被苏时揍了,苏时为了你揍了自己最好的哥们儿,靳大侠,有成就感没?” “老子为毛要有成就感,要不是看在那一拳的份上,老子一定要让小白把他非人道消灭!” “……你真记仇。” “有仇不报非君子!” “……为了做你喜欢吃的珍珠米饭和点心,他每天学校和家两头跑,你认为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 “至少我做不到,这点上,我自叹不如。” “哦……还有呢?” “没了。” “没了?!” “没了,靳大侠,感情这种事你得自己想明白。” “怎么想明白?” “很简单,如果苏时现在来找你,说他觉得自己喜欢的还是女人,不喜欢你了,你会怎么样?” “咬死他!”靳策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道。 陈威打了个寒颤,继续道:“如果你拒绝了苏时,他从此以后都从你生活中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你会怎么样?” “他说过不会放弃……”靳策颇有些委屈,他为毛要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说假如。” “没有假如!” 陈威笑了,既欣慰又失落,他揉一把靳策的脑袋,看着他整齐柔顺的头发变得像鸟窝,乐不可支地道:“靳大侠,恭喜你,终于找到彼此喜欢,害怕失去的人了。” 靳策打开他胡作非为的手,耙耙头发,道:“我还是不明白。” “……靳大侠,我已经尽力了。” “说的好像老子什么什么晚期,没救了似的。” “你是真的没救了……啊!靳大侠,在下知错,快松手……咳咳,要、死人了……” 靳策郁闷地往寝室走,陈威那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没帮他解决问题,反而把他搞得更晕乎了,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砰!”一脚踹开寝室门,靳策带着一身的低气压走进寝室,把寝室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李戎打着哆嗦道:“大大大大侠啊,你你你你回来了?” “屁话!老子没回来能站在这么?!越来越蠢了你!”靳策怒吼。 李戎无辜中枪,凄凉地看一眼周诚,道:“我被炮灰了……” 周诚乐得不行,这一寝室人一个赛一个有意思,他冲李戎摆手道:“你先忙你的去,我能搞定他。” 李戎得到他的保证,屁颠颠儿地绕过靳策,跐溜一下,蹿了出去,动如脱兔。 周诚把泡好的酸梅汁拿到靳策面前,道:“大侠,降降火。” 靳策接过酸梅汁,咕咚几下,喝了个干净,把空杯子塞给周诚,斜眼看着他,道:“你来干毛!” 苏时说过一周之内不会出现,仅限他自己,周诚的人身还是自由的,他笑眯眯地道:“大侠,小人特地前来为您排忧解难,您有啥想不开的,尽管跟小人说,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化解您的烦恼。” “老子很困,要睡觉了,你可以滚了。”靳策一串哈欠一串泪地道。 “困归困,却睡不着,睡着了也不踏实,大侠,我说的对不对?” “……苏时那厮故意折磨老子,是不是?” “大侠,他的状态跟你差不多,精神恍惚,昨天下午练球的时候差点被球迎面砸中……” “啊?!他没事吧?!” “你别紧张,他没事,黑熊推了他一下,把球躲过去了。” “那就好,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毁容怎么办?!” “可以整容嘛……” 靳策一串眼刀飞过来,周诚躲闪不及,刀刀命中,他举手投降,道:“大侠,你看,你这么担心苏时,说明你心里是有他的,而且从你的紧张度来看,分量还不轻。” 担心苏时?听说他差点被球砸中的时候,靳策的心呼得就飞了起来,悬在半空,听说他没事了才咚得落了下去,这让他想起那次李女士急性肠炎发作,靳先生急得满头大汗,担心得不得了,他对苏时,也像靳先生对李女士那样么? “大侠,如果苏时生病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你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直到他恢复健康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靳策怒目相视。 “大侠,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假设的问题老子不回答!” “你这是在逃避,你害怕面对苏时有事的假设,或者说你害怕面对一切跟苏时有关的否定性假设,这个害怕本身就表明你在乎苏时,非常在乎,你害怕他发生不测,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不再喜欢你,不再宠着你,害怕他会离开你,这么多的害怕都源自苏时,大侠,你对苏时,究竟有多喜欢?” 多喜欢?当然是很喜欢!不经大脑过滤就直接冒出来的答案把靳策怔住了,他……很喜欢……苏时?很喜欢?!靳策茅塞顿开,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苏时,还是很喜欢,所以他受不了苏时突然变得冷淡,即使是错觉,受不了各种关于苏时不要他要离开他的假设,受不了听到苏时受伤的消息,受不了苏时一星期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面对苏时的时候,羞恼的感情成分居多,因为苏时见过他太多次糗事糗态,苏时打架比他厉害好几个层次,苏时牙尖嘴利的程度不比他逊色经常堵得他哑口无言,苏时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恼怒化于无形,苏时总有办法对付他的任性妄为,苏时几次三番占他便宜对他耍流氓,苏时怎么那么讨厌! 30.问题即答案 可是苏时有时候也很好,帮他揉脚教他卸妆,给他揉吃撑的肚子,温柔得让靳策感觉自己是被他放在手心里呵护似的,他发狠地咬他,他不但不生气,还把站他那边的周诚给揍了,他把自己看得比周诚还重要,他做饭好吃,点心也百吃不厌,他跟靳先生一样宠着自己,他身材很好…… 他在潜意识里把苏时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苏时是他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苏时对他的好,可以吃到撑的珍珠米饭,不甜不腻的喷香点心,温柔缱绻的细致亲吻,低沉缠绵的耳边细语,他甚至厚颜无耻地把苏时代入漫画情景,偷偷打起了苏时的主意…… 苏时睁着漂亮迷人的眼睛对他说“我喜欢你”,情动时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苏时,苏时吻他时他情不自禁的回应甚至起了反应,知道苏时和他一样都是初吻时他心里的窃喜,苏时叫他名字时他身体里窜过的电流,苏时不带欲念的早晚安吻,苏时深情地说着要一辈子在一起不会放弃,要跟他耗到底他躲不掉,苏时问他“你真的讨厌我”时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听到否定的答案时笑得傻里傻气,苏时说要给他生娃,苏时家的豪华按摩大浴缸,这些他全部记得一清二楚,细节也分毫不差。 靳策以为他的好记性只适用于各种法律条文,没想到他能把跟苏时有关的这么多细枝末节记得这么清楚,画面新鲜得好像昨天才发生时的,靳先生曾经说过关于李女士的一切他都深深地记在心里,那么,他对苏时,和靳先生对李女士,是一样的么? 是一样的,靳策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说道。 一样的啊。 周诚笑着观察靳策,他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脸色变换不定,眼神却始终清明,周诚知道,靳策已经有了答案,他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大侠,不纠结了吧?”周诚笑眯眯地道。 “嗯!”靳策欢快地点头,拉起周诚就要往外跑,周诚定住身形,道,“您这是要干嘛?” “去找苏时啊!”靳策理所当然地道。 “……您这副尊容,不怕把苏时吓出心脏病来?” “……我忘了。”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熊猫眼下去了再去见苏时也不迟。” “哦,那好吧。” 靳策说完就自觉爬上床补眠去了,得赶紧把黑眼圈弄掉,三天没见到苏时,他心里好像有只小猫似的抓来抓去,他想念苏时,很想很想,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也不夸张,憋在心里的事一旦想通,滚滚睡意倾盆而至,靳策终于安稳踏实地睡了过去。 扰人心神的心事没有了,靳大侠恢复了以往的活力,黑眼圈也越发变淡,脸色越发红润,果真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戎看得直咂舌:“大侠啊,你答应苏时的求婚了?” “嗯……”靳策愣了一下,怒喝,“求你祖宗!要求婚也是老子跟他求!” “可是他比你先求啊……” “屁!那不算!” “……”李戎识相地不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转而道,“大侠,你别忘了,你晚上有选修,心理学。” “我靠!”靳策顿时泄了气,“为毛要补上选修课,老子明明一周忍那死老头一次就够了,现在凭空多出一次来,天要亡我啊!” “大侠啊,节哀!” “节你祖宗!把你那件白色的T恤拿来,老子怀疑他眼睛里只看得到天蓝色,老子换衣服看他还认不认得出老子!” “大侠啊,我觉得这招不管用。” “少废话,衣服拿来!” 靳策所有的T恤都是天蓝色的,不论长短袖,于是从没穿过白色的他,坐在教室里浑身不自在,李戎的衣服比他大一个号,而靳策很瘦,看起来就像大了两个号似的,颜色不喜欢,衣服不合适,心情很不爽,周围有很多人都看着他笑,靳策忍了又忍才没冲上去把他们难看的笑脸一拳揍扁。 靳策嘴里的死老头是交大心理学的权威,据说他在心理学界也占有一席之地,是位很了不起的心理学家,靳策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老头就是个双眼老花脑子糊涂还偏执的痴呆老头儿! “下面我们来点名,这次换一个人来念名字,被喊的同学要举手喊到。”老头儿眯着眼睛往学生中间看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低头研究花名册,指着一个名字道,“靳策,你来点名。”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靳策僵着脸风中冰冻了片刻,慢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往讲台上走,天晓得,刚才老头儿说要点名时他心里还得意了一阵,心想老子换了衣服你就不认识了吧,好家伙,他不认识衣服,他认识名字! 每次都换人?换你祖宗!为毛换来换去总是老子!你对老子有多深的执念啊!!!靳策一脸扭曲地从老头儿手里接过花名册,对他的微笑视若无睹,翻个白眼开始念名字,念到数不清第几个的时候靳策眉毛狠狠跳了一下,这些人故意跟他作对还是把脑子吃了,同一个声音答了不下十次了,你们当老子聋的,还是老头儿瞎的?! 靳策瞪起眼睛威胁地从第一排扫视到最后一排,收回视线低下头要继续念时,愣了一下,又抬起头去看教室的最后一排,苏时弯着眼睛在对他笑,还小幅度地挥了下手,靳策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扑过去跟他来个久别的拥抱。 对老头儿的不满瞬间被见到苏时的喜悦取代,接下来的点名也轻快许多,靳策懒得理他们一个人答了几个还是十几个到,他一心想着快点点完,最后一个名字念完,靳策把花名册往讲桌上一扔,飞也似的直奔最后一排,在二百多号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地收敛了扑到苏时身上的动作,挨着他乖乖坐好,坐了不到三秒,就懒洋洋地趴在桌上。 老头儿一声“下课”堪比冲锋号角,满教室的人光速般倾巢而出,老头儿磨磨唧唧离开以后,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苏时和靳策,闲杂人等一走,靳策就复活了,迅速从桌上爬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时,苏时淡淡地笑着跟他对视。 “我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呢。”靳策小声道。 “从约定的那晚到今晚,正好七天,我一分钟也不想多等。”苏时笑着道。 靳策面色有些泛红,嘟囔道,“我很想你。” “我也是。”苏时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深深地凝视过后,道,“我真怕你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就不了了之不去想,我又要继续等,等你哪天想明白,即便笃定你对我有好感,但是太多不确定因素的存在,让我始终放心不下,靳策,你真的想明白了么?” “嗯。”靳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道,“苏时,你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么?如果你愿意,我会像靳先生对李女士一样,永远爱你。” “噗嗤!”苏时愣了一下,忍不住乐了,“你用我的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不行么?”靳策扬起脸斜眼看他。 “行,怎么不行……”苏时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在靳策的怒视下一字一句地道,“我、愿、意。” 靳策望着他眼底闪烁的星光,耀眼得不可思议,他像是受了蛊惑,对着苏时的眼睛就亲了上去,苏时搂着他的腰一动不动,任由他的双唇贴在自己的眼睛上,好像要这样到天荒地老。 “你流眼泪了,是喜极而泣么?”靳策坐直身子,舔了一下他脸上的泪痕,咸的。 “嗯,一高兴眼泪就出来了。”苏时笑着承认。 “这样就把你高兴哭了,那以后爷专宠你一人,你还不得高兴死?”靳策把他的泪痕抹掉,皱着眉道。 “你……宠我?”苏时僵住,靳策这是在暗示他什么么? “是啊,既然你是爷的人了,爷自然要好好宠你疼爱你。”靳策理所当然地道。 苏时嘴角抽搐,不理会他的海誓山盟,他在靳策嘴角亲了一下,道:“谢谢你爱我,我真的很高兴。” 靳策红着脸道:“我哪有爱你,明明是喜欢。” “都一样。” 熏人欲醉的亲吻声在空荡的教室里盘旋不散,靳策听着他和苏时接吻发出的啧啧水声,脸更红了,趁着喘息的空挡,他稍稍离开苏时一点,道:“丫耍流氓不分场合,这可是教室,老子一个礼拜要来这上两次课呢!” “这不正好,你一上课就想起我了。”苏时笑着追逐他湿润的双唇。 “想你祖宗!”靳策朝后一闪,跳起来就往门口跑,边跑边说,“老子才不要跟你这流氓一起亵渎神圣的教室!” 苏时笑着去追他,两人在楼道里拉扯一番,靳策跳着脚道:“给老子收敛点,不然老子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乐极生悲!” 苏时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痞痞地笑道:“你舍得揍我么?” 靳策瞪着眼睛看他,对苏时的认识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你在修炼不要脸神功吧!” 苏时大笑着道:“错,是魔功。” “……”靳大侠对阵苏魔头,又一次败下阵来。 苏时在他瞪圆的眼睛上亲了一下,道:“现在就回寝室么?” 靳策鄙视他一眼:“当然了,今天上了四节大课,困死我了。” “我送你回去。” “老子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要你送!” “……我是你男朋友,送你回寝室是我的权利,也是义务。” “屁!老子是你男朋友!” “……有什么区别么?” “……好像没有。” “走吧。” 苏时拉着自家别扭情人的手专挑人烟稀少的小道走,靳策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嘟囔道:“好好的大路你不走,偏走小道,安的什么心!” 苏时失笑:“你想哪去了,外面人多眼杂,我担心你不自在。” “老子现在更不自在!”靳策愤然。 “哈哈,”苏时笑道,“放心,我只是想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一会,不会这么快就对你做什么。” “屁!是老子对你做!”靳策说话的同时脑子里浮现出漫画里的情景,还有他YY苏时的画面,脸上顿时又红又烫,幸好天黑苏时看不见。 “我倒想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苏时揽着他的腰,低沉地笑道。 靳策拍开他的手,道:“老子想对你做的就是你想对老子做的!” 他这话有些绕口,苏时反应很快,继续把他拉到身边搂着,道:“那你说说我想对你做什么?” “先这样再那样。” “先哪样再哪样?” “就是先这样再那样!”靳策气急败坏地道,“闭嘴!再提问题老子干了你!” “随时恭候,只要你干得了。” “……” “哈哈哈……” 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货,靳策一再吃瘪,他脸皮厚不过苏时,不要脸程度不及苏时,嘴皮子没苏时的锋利,体型拳脚比不上苏时,靳大侠前所未有的憋屈,愤恨地瞪着苏时,要用眼刀把他剜出个洞来。 苏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道:“到了。” 熟悉的寝室楼就在眼前,靳策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到了?” 苏时笑道:“舍不得我?” “屁!”靳策翻个白眼,“老子巴不得你赶紧滚蛋!” “那我真滚了。” “滚吧!” “明天一起吃午饭。” “哦。” “早点睡。” “哦。” “晚安。” “哦……晚安。” 两人道过晚安同时转身,苏时没有坚持要看着靳策进去,靳策也没目送他离开,这样太过矫情,他们之间不需要无良偶像剧里的婆妈剧情,太瘆人。 和热恋中的年轻男女一样,靳策恨不得每一秒都和苏时黏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一起呆着就好。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大侠啊,”李戎把一套卷子给靳策扔上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四级了,你临阵磨枪吧。” 靳策最近从小白那里搜罗来一堆少儿不宜的漫画,正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吃着苏时做的酸梅糕,猛然听到李戎带来的噩耗,咬了半截的点心掉在床上,他把漫画书往旁边一扔,跳起来道:“我忘报名了!” 李戎像看不长进的小孩似的,道:“我给你报了。” “小戎子,爷发现你越来越可靠了!”靳策重新趴回床上,嫌恶地翻着四级真题道。 有您这样不靠谱的大侠,我能不可靠么?李戎心里嘀咕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他晃了晃手上的一本小书,道:“大侠啊,虽然你很讨厌记单词,但是不认识单词就不知道句子的意思,做不了题还写不来作文,您忍着点看看吧?” “不看!拿走拿走!”靳策超级反感四级词汇书,随便翻一页都是跟他不熟的单词,忒打击人了! 就知道他不会看,李戎的劝谏失败,叹着气把书拿开,照大侠这样下去,到老都考不过四级啊!怎么办才好?李戎发愁地琢磨着,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靳策一直认为下午两点上课是学校所有制度里最不人道的一条,吃过午饭上床眯一会就得赶着去教室,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做法!好在他们这学期下午两点的课每星期只有两节,要是还跟上学期一样一星期五天都睡不成午觉,靳大侠一怒之下,揭竿而起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浑浑噩噩地上完课,靳策迷瞪着眼往寝室走,拿了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难道狐狸比赛完提前回来了?靳策狐疑地推开门,一张俊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靳策惊讶极了:“你哪来的钥匙?” “李戎给我的。”苏时笑道。 “我还以为狐狸回来了呢。” “他后天才回来。” “你怎么会知道?” “你告诉过我。” “哦……不记得了。” “笨蛋……”苏时捏捏他的脸,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 “走?去哪?”靳策茫然地道。 “图书馆。” “不去!” “四级过不了拿不到学位证。” “那也不去!” “拿不到学位证李女士会怎么样?” “……”靳策把李女士给忘了,上次他挂了四级李女士拿着手术刀追杀了他三天,这次要是再挂……靳策不敢想。 “走吧。”苏时笑盈盈地拉着他出了门。 靳策一脸怨念地看着窗外,大好春光,风景无限,他竟然要在图书馆跟四级真题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谁也不认识谁,靳策幽怨地叹口气,道:“四级太痛苦了,还是让李女士杀了我吧。” 苏时忍俊不禁:“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靳策趴在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座无虚席的男男女女,道:“高三刚开学,李女士亲自去学校找我们英语老师,给她送了养胃的小秘方,还跟她合谋商量对付我的诡计,从此以后我们英语老师盯我就跟盯贼似的,李女士整天拿着手术刀在我跟前晃悠,被她们联起手来逼迫威胁,高考的时候我英语竟然突破90大关,于是就考到这里来了。” 31.变种黑狐狸 苏时对他的悲惨遭遇既同情又好笑,靳策就跟不自觉的小孩子一样,得大人催着逼着才肯往前走,他宠溺地看着靳策,笑道:“英语就让你那么痛苦?” 靳策有气无力地道:“一颗颗的小蝌蚪,看了就眼晕。” “我的英文写得很好,保证你看了不晕,要不要看?” “你写吧。” 苏时的手修长有力,握着笔的样子很好看,靳策侧脸趴在桌上看他潇洒流畅地写写画画,一串英文就跃然纸上,靳策凑过脸去看,苏时的字迹真的很漂亮,优雅隽秀,富于灵气,跟死气沉沉的印刷体完全不同,靳策看得迷了眼。 苏时笑着瞥他一眼,大手一挥,四个龙飞凤舞的汉字出现在靳策眼前,是他俩的名字,原来自己的名字被苏时写出来是这么好看啊,他把他自己的名字也写得很有感觉,在苏时笔下,靳策和苏时,放在一起,很般配。 苏时笑笑,提笔在两个名字中间又写了一个字,靳策探头去看,一下红了脸,道:“为毛是老子爱你?” “觉得不公平?”苏时笑眯眯地在这句话下面又写了一句,靳策脸更红了,嘀咕道:“脸皮真厚……” 苏时笑着把写着两句话的纸折起来装进钱包,道:“图书馆的浪漫,得好好保存。” 靳策脸蛋依旧通红,翻着白眼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看着看着就困了,泪眼迷蒙地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一个激灵闪过,他猛地坐直身体,咬牙切齿道:“你他祖宗的想死!” 苏时笑而不语,继续手上的动作,靳策没见过比他更厚脸皮更不要脸的人了,抓住他耍流氓的手低声吼道:“你给老子注意点,你不要脸老子还要!” 苏时被抓个现行,面色不变,手掌一翻,握住靳策的手,笑着道:“清醒了?” 靳策火冒三丈:“丫的,忒恶劣了,趁机占老子便宜,还打扰老子睡觉!” 苏时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道:“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是出于好意,总是睡觉四级怎么办?” 靳策对他这种打着为自己好的幌子耍流氓的行为相当鄙视,道:“把手松开,老子要做题了!” “做题只用右手也行。” “右你祖宗!去给老子抄单词!” “遵命!” 四级的难度和高考难度差不多,就是分值很大,靳策对占很大部分分值的阅读理解相当头疼,他没耐心把文章读完,做题全凭感觉,看哪个答案顺眼,唰唰唰就选了,题倒是很快就答完了,可是错误率跟他花的时间成反比,把他的答案跟标准答案一对照,顿时傻眼了。 苏时好笑地看着他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捶胸顿足,道:“你可以把文章先大致看一遍,然后去看问题,把问题里的关键词和文章里的相对照,找到问题的出处,这样一来,答案的范围就基本确定了,再稍加判断,就能答对了。” “这样能行?”靳策怀疑地道。 “嗯。”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我不知道你答题这么随便啊。” “老子随便答答也能对!” “嗯,五个里面对一个。” “……” 靳策理亏,收了声,安安分分地开始按照苏时教他的办法做题,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正确率明显提高了,靳策眉开眼笑地把成果拿给苏时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苏时笑着道:“你还真是容易满足,比刚才多答对两个都高兴成这样。” “那是,五个里面答对三个,已经很了不起了。”靳策摇头晃脑地道。 “第一篇文章是最简单的,越到后面难度越高,错误率也跟着提高,前面三篇最好能全部答对,后面两篇错一两个,这样才行。” “……全对?!这比要老子的命还难!” “不难,到考试前我会陪你一起复习,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我把你教会了。” “你自己不考试么?” “考啊,我考六级。” “你不复习?” “嗯,基本不用。” “……” 差距啊!靳策眼前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把他和苏时分隔两边,苏时过六级都这么轻描淡写,自己被四级折磨得苦不堪言,靳大侠怒了,老子就不信还过不去个破四级!战斗力瞬间飙升到最高值。 图书馆里很安静,偶有进进出出,也都放轻了脚步,靳策全神贯注地跟卷子作斗争,苏时认真地抄写单词,不时看他一眼,对他表现出的拼劲很是满意。 狐狸参加完定向越野赛回来是两天后,靳策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白毛狐狸变黑毛了,想完这句他就乐了,看着狐狸一直笑:“狐狸啊,出去一趟脱胎换骨啊,品种也变了!” 狐狸对他的调侃持无视态度,从靳策衣柜里随手翻出一件T恤就去洗澡,靳策幸灾乐祸地跟在后面,道:“海南的阳光对你们可真热情,热情似火啊!” 狐狸刚被自家老婆嫌弃完,又被靳策嘲笑,心理受了双重打击,把浴室的门重重一关,差点撞到靳策的鼻子,靳策讨了个没趣,灰溜溜跑回寝室,夹了书去图书馆等苏时下课。 “白毛狐狸晒成黑毛狐狸了。”靳策一看见苏时,就向他通报了这一重大发现。 “……”苏时把背包往桌上一放,捏着他脸往两边扯,道,“你给狐狸添堵了?” 靳策愤愤地甩掉他的手,道:“老子的脸时你随便就能捏的么?!老子哪给他添堵了,就是称述事实而已!” “事实才最让人堵得慌。” “给他添堵的不是我,是小宁!” “小宁?” “狐狸老婆啊,她特别热衷美白,对白皮超乎想象地执着,她看上狐狸有一半是因为狐狸皮肤很白,结果狐狸出去一趟晒成黑狐狸了,肯定被嫌弃了,哈哈哈!” “……” 晚上回到寝室,靳策惊讶地发现狐狸竟然还在,而且还有留宿的迹象,他好奇地道:“不回家?” 狐狸凄怨地看他一眼,道:“小宁说了,白回来之前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靳策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哈哈哈……” “大侠,你太不仗义了……” “哈哈哈……” “小李子,只有你不嫌弃我!”狐狸怀着一颗受伤的心朝李戎扑过去。 李戎摸着头憨憨地道:“寝室就我自己就黑,你也变黑了我就有伴儿了,怎么会嫌弃你。” 狐狸扑到一半的动作立时僵住了,一颗玻璃心哗啦啦碎成粉末,拼也拼不回来,他泪眼汪汪地搬个小板凳坐到一边,一脸哀怨。 小白掐着点从图书馆回来,刚进门就见一人迎面扑来,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那人笔直地冲出去一步半,差点跟对面寝室的门来个亲密接触,他稳住身形,缓缓转过身来,哀怨地道:“怎么连你也这样对我,我不要活了!” “你怎么变这样了?”小白一听这声音和说话的强调就知道是谁。 “呜呜呜,海南的太阳太毒,防晒霜根本不管用!”狐狸幽怨地道。 “晒得可真黑啊!”小白忍不住感叹。 “……小白……” “你晚上不回家么?” “回不了,小宁说要等我白回来才会见我。” “可怜的孩子……” “……” 黑毛狐狸的回归给靳策带来不少乐趣,每天跟苏时在图书馆学习完,回来就拿狐狸开涮,调剂一下被四级凌虐后的糟糕情绪,顺便在狐狸调配各种美白面膜时捣捣小乱,觉得好玩也敷一敷,生活异常美好。 可惜这种美好没持续很久,紧锣密鼓的复习是否有成效,就在明天一搏了,靳策捧着苏时的手抄单词拼命往脑子里刻,紧张地经常把单词和意思弄混,苏时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去林荫小道上散步,纾解紧张的情绪。 “怎么办,明天就要考了!”靳策手心都冒冷汗了。 “别紧张,紧张会事倍功半。”苏时安慰他道。 “又不是我愿意紧张,是它非要缠上我!” “我有个办法能对缓解紧张有奇效,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办法?” “闭上眼睛。” 靳策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听话地合眼,苏时微笑着凑过脸去,在他微抿的唇上亲了一下,靳策猛地睁开眼睛,后退一步,苏时补上那一步的空缺,揽着他的腰让他躲无可躲,再一次亲下去,这次不是刚才的蜻蜓点水,而是热烈绵长的深吻,靳策的身体渐渐地在苏时怀里软下来,脸蛋红扑扑地回应苏时。 良久,苏时喘着气放开靳策,笑道:“不错,学会换气了。” 靳策涨红着脸喘了几口,道:“你不也是!” “嗯,共同进步。” “……不要脸。” “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脸也是身外之物?” “除了你,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我靠,你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 “嗯,我皮厚。” “……” “怎么样,不紧张了吧?” “不了,光顾着替你脸红了。” “辛苦你了。” “……” 周六上午考四级,下午六级,九点开考,临进考场时,苏时一边帮他检查证件笔具一边叮嘱道:“记得涂AB卷,涂卡前看清楚横版还是竖版,写字要整齐,不要紧张。” “知道了,知道了!”靳策不耐烦地应着,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去年考过一次了,还能没这点常识啊! 没一会,考生陆续开始进场,靳策手一挥,道:“我进去了。” 靳策一溜烟儿窜进教学楼,不见了踪迹,苏时笑着在花园里找了个地儿坐下,随意地翻着本书,等靳策出考场,突然地,他想到自己这样很像陪孩子高考的家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靳策出来的时候苏时正悠闲地靠树而立注视着教学楼的方向,见他出来,笑着迎上去,道:“肩膀借你哭一会。” “屁!老子像是要哭的人么?!”靳策拽拽地扬起脸,道,“这次老子说不准能过!” “这么自信?”苏时笑着道。 “不是,都说是说不准了……”靳策嚣张的气焰弱了下去,耷拉着脑袋道。 “哈哈……”苏时大笑着拉起他的手往农家小馆去,“结果出来是下学期的事了,不管过不过,现在先填饱肚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考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就咕咕直叫,饿死我了!” “不吃早饭后悔了吧?” “那时候根本吃不下!” “一会多吃点。” 靳策对农家小馆的感情很复杂,他第二次跟苏时见面就是在这,当时丢了好大一张脸,从那次起,只要遇见苏时他都不在状态,仔细想想,他跟苏时见面基本没个正常的情形,状况百出,现在竟然能以恋人的身份一起来吃饭,这个世界果然很神奇。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菜都要吃进鼻子里了。” “屁!把饭吃到鼻子里的说法都是骗人的,还没到鼻子就被嘴巴拦截了!” “哈哈哈……”这个理论新鲜,只有靳策想得出来,苏时乐不可支地撑着桌子笑,靳策趁他嘲笑他的功夫挥舞筷子对桌上的菜进行惨绝人寰的大扫荡。 “又吃撑了……”靳策抱着肚子坐在馆子台阶上不肯走了,肚子太撑,走一步就会往下坠,太难受了。 “吃得多还快,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苏时无奈地蹲下来陪着他等食物消化。 “你嘲笑老子,老子不爽,要把菜吃光!”靳策道出事情的原委。 “……自作孽。” “都……”靳策刚说了一个字,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操,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靳策惊愕地扭头去看,陈威骑着那辆靳策坐过的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后面跟着紧追不舍的纪斌,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脚下生风,卷起两道飞尘,扬长而去。靳策茫然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愣愣地想道,原来陈威也会发火,还会骂人啊! “他们……”靳策刚想问苏时刚才那俩人是怎么回事,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靳大侠!”陈威踩着车原路返了回来,刚才骑过去的时候他就觉得门口这人很像靳策,回来一看,果然是他,他和靳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这时候偶遇,自然很高兴,话里带上了笑意,“您这是又吃撑了?” “……”又、吃、撑、了,这四个字自己说出来没觉得有什么,从别人嘴里听到怎么都感觉被调侃加鄙视了。 “用不用我把车借你,让苏时带你回去?”陈威笑道。 “用!”靳策刚才就在打他车的主意,没想好找理由征用还是直接抢了,他就主动送上门来,靳大侠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爽快地道。 “……”陈威无语,“您好歹做个样子谦让一下啊。” “那多麻烦,我还不如直接抢!” “……您太没大侠风范了。” “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苏时从陈威手里接过车,坐在车座上,两腿撑地,听着靳策盗用自己的话跟陈威斗嘴,朝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纪斌笑了一下,道:“动作很快。”不知道是在说他跑得快还是别的,纪斌冲他了然一笑,道,“慢火炒不出好菜。”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靳策默默蹭蹭地坐上后座,眉头微蹙看着苏时,道:“你会骑车吧?” 苏时点头。 “要是把老子摔了,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遵命!” 苏时跑车开得稳,自行车也骑得稳,靳策四平八稳地坐在后面,睡意阵阵袭来,但他还不能睡,总觉得把什么事给忘了,瞌睡虫一一被驱逐,靳策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了:“陈威和纪斌是怎么回事啊?” “就那么回事。”苏时淡淡地道。 “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靳策追问。 “我和你这么回事。”苏时答道。 “啊!他们俩在一起了?!” “不是,纪斌在追陈威。” “……纪斌胆子真大。” “哈哈……” “下午考完试我去接你,你要好好考啊,考过了给你买糖吃。”寝室楼下,靳策语重心长地叮嘱苏时道。 “……” 区区英语六级,根本不在话下,苏时既快又准地答完卷子,提前出考场,走到教学楼门口看见一个人,他惊讶地走过去,道:“还以为你不考了。” “我操!老子是不想考了,那神经病非要我来,说什么老子的前程重要,他把老子关在家里不让老子上课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子前程要紧啊!”周诚一脸的深恶痛绝。 苏时眼尖地看见他锁骨上的一块吻痕,默默为他哀悼祈祷一番,道:“我给你发的考试范围和时间安排你收到没?” “收到了,你去找我们班长的时候他还说什么了?” “他让你好自为之。” “我操啊!老子这学期铁定要挂科了!” “……节哀。”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周诚万念俱灰地头顶着墙,认真琢磨一头撞上去死伤的可能性。 “小诚,该回去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诚瞬间脊背绷直,惊恐地去看说话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进来接你出去啊。”来人笑意盈盈地道。 32.夏天的感冒 天晓得,这个长发飘飘,身穿白色云纹唐装,身资纤细相貌阴柔楚楚可怜的人,是名符其实披着羊皮的狼,天使外表下隐藏着魔鬼的内心啊!他男生女相,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周诚几乎是对他一见钟情,傻不愣登地跑上去跟人家表白,结果……伤心往事,不提也罢! 周诚躲过沈逍遥伸来的魔爪,转身往外跑,边跑边道:“别忘了告诉大侠,他还欠我一顿饭!” 沈逍遥笑着拍一把苏时的肩,道:“你和那孩子的事我都听说了,祝你们幸福。” 苏时笑着道:“谢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稍微收敛点。” 沈逍遥眯眼笑道:“你和玲珑不在一起真可惜,连提醒我的话都一字不差。” “……那是你天怒人怨引起公愤了。” 沈逍遥笑了一下,道:“我会处理好和小诚的事,你不用担心……哎,那孩子来找你了,我先走了。” “刚才跟你说话的美女是谁啊,她为毛对我笑?”靳策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问道。 “……他是男的。”苏时淡定地解释道。 “啊?!”靳策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那么美的人居然是男的!是男的!男的!的! “他是玲珑的堂哥,恐怖分子,以后见到他要绕着走。”苏时揽着他的肩一起往外走,认真地嘱咐。 “沈大小姐的堂哥?!”靳策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你这么一说,他俩还真有点像,不过沈大小姐看上去可比她堂哥结实多了,那人好像风一吹就能当风筝放了。”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时笑道,“他可一点都不弱,只要他想,单手就能掐断一个彪形大汉的脖子。” “那么恐怖!”靳策惊呼。 “所以说他是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也没他厉害。” “嗯。” “啊!我想起来了,你和沈大小姐分手,他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们要决斗么?”靳策大呼小叫地道。 “……我和他只是巧遇,他不会管我和玲珑的事。” “那他到底来干什么?!” “他来接周诚。” “这里面又有周诚什么事?” “说来话长……你只要知道他喜欢周诚就对了。” “……周诚真可怜,被这么危险的人喜欢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俩的事让他俩去折腾,你别瞎操心。” “老子哪瞎操心了,老子只是发表一番感慨!” “行,你接着感慨。” “感慨完了。” “……” “我们下周结课,划完考试范围就等期末考了,你们啥时候结课?” “昨天刚结。” “我靠!凭毛你们少上一礼拜的课?!” “学校规定。” “……我们学校就是黑!” 靳策有个毛病,冬天天气再冷他也不感冒,夏天天一热他就感冒,前段时间集中精神攻克四级,没什么事,试考完了,放松下来,感冒延期而至。 靳策恹恹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苏时又是端茶又是送水,贤惠极了,靳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继续,病人最大,靳策身体不舒服,不让他占点嘴上便宜,他心里也要不舒服了。靳策见苏时不理他,不顺心了,他探着头朝苏时看了一眼,道:“你在干嘛?” “泡茶。”苏时头也不抬地应道,“马上就能喝了。” “泡什么茶啊?”靳策很好奇。 “药茶。” “是不是李女士给你的小秘方?!” “嗯。” “我不喝!”靳策迅速缩回被子,把脑袋也蒙起来,嚷嚷道,“打死也不喝!” 他的反应和李女士说的一模一样,苏时失笑地看着裹成团子的靳策,一个药茶就把他吓成这样,这大侠胆真小。 苏时掐着时间把薄荷放进水里,又开始计时,过了一会,他把煮沸的水滤出来,加了些白糖,放在桌上凉着,时不时尝一下,确定不烫嘴了,才去叫靳策,靳策在被子里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苏时站起来的动作很轻,他没听到,感觉有人拉他的被子,他才惊慌地往里躲,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靳策其实有些呼吸困难了,但他说什么也不要喝李女士的小秘方,就算憋死也不打算冒出头去,苏时急了,靳策在被子里闷了挺久了,再闷下去要出事了,他也顾不上靳策会恼怒了,双手抓着被子用力一拉一提一抖,靳策的被子无情的弃他而去。 靳策衣衫不整地冲苏时龇牙怒目,很像受了惊的小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张牙舞爪地随时准备抵御侵略者,苏时对他这样见怪不怪,淡淡笑道:“靳小兔,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老子不喝!”靳策气势恢宏地道。 “那你是想让我喂你喝了。”苏时笑眯眯地道。 “屁!老子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这个和你以前喝的不一样,里面加了糖。” “加了糖也难喝!” “不会,我刚才尝过了,味道还可以。” “你想骗我喝,没门儿!” “真不是骗你,不信你喝一口试试,要是不好喝你就别喝。” “你弄出来的能喝么?” “保证没问题。” “那我喝了,要是我死了,你记得告诉李女士我是被你毒死的。” “好。” 相处这么久靳策还不了解苏时么,要是他坚持不喝,苏时一定会嘴对嘴喂他,靳策坚决不给他趁机耍流氓的机会!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去,靳策如获大赦地把杯子扔给苏时,咂咂嘴,道:“有点涩。” 苏时笑着道:“也不是那么难喝,我煮了一些放保温壶里,一天喝三到四次,忍忍吧,你喝不下感冒药再喝不下这个,感冒怎么能好?” “你哪来这么多锅碗瓢盆?”靳策指着小锅和保温壶道。 “回家拿的。” “锅是违禁用品。” “一会洗了藏起来。” “你还去我家了?” “没,这些草药都是在药店配的。” “怪不得没有那么难喝,李女士肯定把最难喝的药给我了!” “……” “身上有点酸疼,会不会是中毒了!” “你是感冒引起的身体酸疼,关中毒什么事,趴好,我给你按摩。” “你会按摩?” “上次你腿疼得抽搐,我给你按完脚底,感觉怎么样?” “按完就不太疼了。” “那不就行了,快趴好。” “哦。” 靳策惬意地趴在床上,眯眼享受苏时的独家按摩服务,真舒服啊,苏时的手指游走过的地方暖洋洋的,酸痛感比他小时候受伤靳先生给他呼呼吹飞跑得还快,按着按着靳策几乎睡着,但是苏时把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靳策斜眼看他,道:“你摸哪呢?对病人也耍流氓,忒不要脸!” “一时疏忽。”苏时笑道。 “疏忽你祖宗!”靳策瞪眼。 “那一时手痒。”苏时笑着改口。 “手痒你祖宗!”靳策眼瞪得更大。 苏时笑倒在靳策身上,一颤一颤地带着靳策的床也跟着晃动,靳策怒道:“笑你祖宗!”苏时笑得更大声,脚下的凳子不堪重压,发出咯吱一声响,靳策顿时慌了,“你别摔下去啊!” 苏时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在他的怒视下帮他盖好被子,跳下凳子,道:“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你要去哪?” “回趟家,给你做些点心,要吃珍珠米饭么,再弄些菜?” “不吃,没胃口,我要吃酸梅糕。” “好。” 身体的不适挡不住心情像阳光一样灿烂,和苏时在一起的任何时间都快乐得像置身天堂,靳策这么想着,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寝室里寂静无声,安静得好像只有靳策一只生物似的,外面天色已暗,太阳早早地罢工下山去了,靳策揉着眼睛坐起来,下床去放水。下到一半,靳策一个失脚差点摔下去,一双手及时抱住他,把他揽在怀里。 苏时皱眉道:“下床都那么心不在焉,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靳策大怒:“老子下得好好的,要不是你突然发出声音,老子吓了一跳,老子会一脚踩空?!” 苏时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是我的错啊。” “屁话!假装不在想吓唬老子,罪大恶极!”靳策愤愤地指控。 “……你不是要去厕所么,再磨蹭要尿裤子了。”苏时指着他憋得圆滚滚的肚子道。 “……”靳策小跑着去放水了,苏时笑着把保温桶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等靳策回来吃。 “真香啊!”靳策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自发地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吃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道,“不是只让你做酸梅糕么?” 苏时笑道:“我怕你睡醒来饿,以防万一。” 靳策赞赏地竖起大拇指,道:“怪不得李女士那么喜欢你,看来确实是有些资本的。” 苏时但笑不语。 好吃的吃完,不怎么好的也上场了,靳策愁眉苦脸地瞧着苏时手里的杯子,怀着壮士扼腕的决心,一口气喝光,道:“以前我喝完靳先生都会给我吃一口酸梅粉,好怀念……”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苏时,苏时心领神会,把酸梅糕端到靳策面前,靳策眉开眼笑地道:“没有酸梅粉,就勉强用酸梅糕代替好了。”苏时忍俊不禁。 苏时的用心无人能敌,连病魔都得投降,在他的精心照顾下,靳策病了两天就迅速康复,鼻子不塞头不痛,身体舒畅精神爽……当然了,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顺心,靳策这会就苦大仇深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划重点圈范围,划来圈去半个多小时,其实一句话就能搞定:这本书里的内容都挺重要,你们全都看看吧。 苏时这时候在干什么呢,靳策歪着脑袋枕着手心想苏时,整天黏在一起习惯了,有一会不在一起就浑身不对劲,靳策以冒牌医生的身份给自己下了诊断报告:一种名叫苏时的病毒深入骨髓,没救了。 结课之后的两周内,期末考试陆陆续续展开了,每隔一两天就有一门试要考,靳策活力四射地坐在草地上,一会躺一会趴,欢快得不得了,苏时被他折腾得眼晕,忍不住道:“不就是结课么,你激动一会就行了,赶紧复习,明天不是有一门试要考?” “外国法制史,明天晚上考,”靳策翻个身平躺着,把书挡在脸上,道,“专业课我从不担心,就算整本书都考,对我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这么自信?”苏时笑道。 “那是,老子虽然还没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也差不太远,背书嘛,小意思啦。”靳策得瑟地道。 “敢情您还是一颗天才蛋啊。” “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太肤浅了,天才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我可不敢跟他们比,”靳策一本正经地道,“如果非要把我比作什么,不如就比作神吧,来来来,快来膜拜我。” 前半段说得还算正常,苏时都想夸赞他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了,后半段立刻就走了味,有靳策这样的同伴,神恐怕都要哭了。 新闻和法律都是文科专业,跟文科扯上关系,就离不了“背”这个字,苏时拿着一本大众传播学默记,背着背着想起周诚来,他的心理学也有一堆要背诵的吧,他有时间背么……苏时似乎看到周诚哭丧着脸对他说“老子竟然挂科了”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沈逍遥向来我行我素无法无天惯了,指望他忍着欲望,把时间让给周诚看书,基本等于痴人说梦,苏时默默祈祷他不要把周诚榨干,考试的时候可别拿不起笔来。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靳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苏时愣是没发现,他忍无可忍,踢他一脚道。 “没什么,赶紧背书。”苏时决定帮周诚在靳策面前留点面子。 “肯定有什么,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不背书了!”靳策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威胁道。 “……”苏时啼笑皆非,“你不背书会挂科,我什么事也没有,你怎么威胁我?” “……”对啊,挂科的是自己,关苏时屁事,靳策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苏时的书,道,“老子不让你背书!” “随便,我都背得差不多了,要不你考我?”苏时勾着嘴角笑道。 靳策抓狂了,挥舞着爪子就朝苏时扑了过去,苏时没躲,淡定地看着他,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一困一抱一倒,靳大侠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压在地上,苏魔头邪恶一笑,就着有利姿势吻了下去,靳策惊慌地瞪大眼睛,要去推他,无奈双手被苏时抓着,动弹不得,他急得面红耳赤,全身僵硬得堪比石头,苏时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一吻上去就失控了,含着靳策的唇吮吸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微笑着看他,道:“很害怕?” 靳策眼刀子一刀一刀凌迟他。 苏时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道:“我找的这块来往人少,很隐蔽,不会有人看到。” “……”靳策怒了,“你他祖宗的早就谋划好要对老子耍流氓了!” “不是,我是突发奇想。” “屁!要不是事先盘算好,你怎么会挑这么个地方?!” “我想安心看书,不被人打扰。” “看你祖宗!丫就是不安好心!” “我冤枉。” “冤你祖宗!快给老子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遵命。” 苏时往旁边一翻身,按住要爬起来的靳策,两人并肩躺在地上,苏时淡淡地开口:“本来准备考完试再跟你商量,现在气氛正好,干脆说了吧,靳小兔,放了假我带你去见我妈。” “啥?!”靳策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苏时。 苏时大笑着望天,道:“怎么吓成这样,我妈可没手术刀,你不用害怕。” “这这这这么快就要见家长?!”靳策舌头打着颤,这件事太突兀了,靳策的心理准备完全没跟上苏时的节奏,不知所措。 “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苏时笑眯眯地道。 “屁!老子才不是媳妇,你是媳妇!”靳策要纠正自己的地位。 “等你过完生日再去,行么?” “真的要去?” “嗯。” “……那好吧,”靳策纠结了一会,点头应了,马上又担心地道,“万一你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苏时笃定地道。 “你妈肯定想要个儿媳妇,结果你带去个男的,她不会一激动,晕倒什么的?”靳策开始脑补各种可能性,越想越恐怖,万一苏女士有个好歹,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啊! “你瞎想什么,那些可能性都不存在。” “为什么?” “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妈都不会反对,她一向很尊重我的选择。” “你妈对你真好……”靳策怨念了,凭毛苏时这么好命,有那么好的妈妈,还享受着李女士对他的百般喜爱,巴不得他是自己亲生儿子,自己呢,整天被嫌弃,一见面不说几句就亮出手术刀,逢人就说他的坏话,还恨不得把他回炉重造,为毛李女士对他那么凶残! “她也会对你好。” “哦。” 33.回忆的苦涩 忙碌的考试没给靳策留多少胡思乱想的余地,一科接着一科地考,直到考最后一门,靳策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在其他同学和老师的集体注目下,拉风地走出考场,刚拐过弯,就跟兔子似的,撒开蹄子狂奔起来,苏时在外面等他,他也顾不上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高调了。 “这么快?!”苏时呆滞片刻,看了眼表,靳策考了半小时就跑出来了,太神速了。 “那是,那些题那么简单,老子才没闲工夫在那耗。”靳策说得眉飞色舞。 苏时最爱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趁他不备在他脸蛋上狠狠亲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靳策顿时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跳着脚就骂:“你他祖宗的又耍流氓!” 苏时偷香得逞,大喜,他对靳策的谴责早就有了抗体,反正不痛不痒,靳策扯着嗓子吼了一会,见苏时毫无悔过惭愧之意,悻悻地白一眼苏时,以一句“铜墙铁壁”做结尾语。 从厚脸皮直接晋升到铜墙铁壁,苏时又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他搂着靳策肩膀笑个不停,靳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各种颜色轮翻上阵,好不精彩。 “一会我送你回家。”苏时笑够了,跟靳策商量起回家的事来。 “老子有腿有脚,自己能回!”靳策看见他就来气。 “要不先去我家,我做些点心你带回家去。”苏时对他的恶言恶语彻底无视,自顾自地道。 “你妈在不在家啊?”靳策听到“点心”二字,注意力就跟着转移了。 “她晚上才回来。” “哦,那好吧,要多做点,不然不够我塞牙缝。” “好。” 今天考完就正式放暑假了,有四十多天会见不到面,靳策特意在寝室等李戎三个考完试回来,要跟他们道别。 “大侠啊,你今天太拉风了!”李戎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喊道,靳策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卷过时,他的反应节拍完全没跟上,靳策豪气干云地交了卷子华丽丽走人,他才反应过来,跟所有人一样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良久才从一脸呆滞中回过神,冥思苦想地答题。 靳策鄙视地看他一眼,道:“太不淡定了,看人家小白,跟没事人似的,多沉稳,小戎子,你不行啊,火候差的太远了!” 李戎傻笑着抓抓后脑勺,道:“小白内力深厚,武功高强,我望尘莫及。” “多跟小白学着点,对了,怎么没见狐狸?”靳策悠哉哉地喝着苏时给他冲的酸梅汁,不时地朝门口看。 “陪小宁买吃的去了。” “哦,他们是啥时候的车?” “小宁好像是七点多,狐狸晚上吧。” “你和小白呢?” “我也是晚上,小白一会要去他表姐学校,再一起坐飞机回去。” “小白真奢侈。” “大侠啊,你也好不到哪去,苏时用跑车专车接送,更奢侈。” “闭嘴!老子削了你!” “我错了。” 苏时接完电话,面色沉重地走进来,道:“我妈从公司楼梯上摔下来,昏过去了。” 打闹的人皆是一惊,靳策愣怔片刻,紧张地道:“很严重么?” 苏时揉着眉心道:“不清楚,已经送医院了,我现在要马上赶过去,点心做不了了。”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点心啊,你快点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靳策心急火燎地推着他就往外走。 “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到了家给我打电话。”苏时被他推着一边走一边说。 “老子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么?!”靳策严正抗议总是被当成小孩子,他自己肯定没事,但苏时心情不好,还要开车,“你开车的时候别想别的,要不打车去吧。” “没事,我自己能开。” “不要逞强,有事给我打电话。”靳策像个大人似的叮嘱苏时,苏时忽然感动,他转过身把靳策紧紧地抱了一下,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知道,别担心。” “少肉麻兮兮的,快走!”靳策满面通红地把他推开,别别扭扭地赶人。 “那我走了,电话联系。”苏时说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 靳策目送他拐过楼梯,叹了口气,转身往寝室走,刚扭头,就看见两双灯泡似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靳策立时面色僵硬,刚退去的红潮重新席卷而来,眨眼的瞬间,红得像是要滴血了。 完全把李戎和小白忘了!靳策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板着脸越过四只聚光灯,回到寝室,拿起杯子把酸梅汁一干而尽,拎起背包,昂首阔步地往外走,不小心走成了一顺儿,靳策顿时脸上热气腾腾,能蒸熟鸡蛋似的,不作多想,拔腿就跑,丢一次人和丢两次,没什么区别,丢就丢吧! “我们又不会说什么,他跑那么快干嘛?”小白迷惘地看着靳策留下的滚滚尘嚣道。 “大侠害羞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不就是亲一下额头嘛,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忘情拥吻我们都见……”李戎如临大敌地捂住小白的嘴,吞了口口水,道,“不能说啊,会被大侠灭口!” “他不是走了么?”小白把他的手拿开,坦然自若地道,“听不到。” “那也不能说,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大侠在盯着我。”李戎默默后劲,打了冷颤道。 “小策早就跑没影了。” “苏时他妈不会有事吧?” “有小策的妈妈在,有事也能变成没事。” “我姐不是脑科的么?” “从楼上摔下来可能会撞到头,脑科就派上用场了。” “……不会那么严重吧?” “说了是可能嘛。” “……” 话说靳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时刹不住闸,在楼门口跟要进来的狐狸撞了个正着,其力道之大,不同寻常,狐狸使出全力扎了个弓步,才没从后笔直地倒下去,但身上承受的冲撞之力可是不轻,狐狸大怒:“大侠,您这是赶着去投胎?!” 靳策撞蒙了,捂着脑袋道:“我操,老子好晕!” “又没撞到头,晕毛!”狐狸没好气地道。 “毛也算脏话吧,我给小宁打电话。”靳策赶跑眼前的群星,拿出手机道。 “哎!别啊!”狐狸慌忙按住他的手,道,“爷,奴家知错了,您手下留情啊,我刚被解禁没几天,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撞了爷还有理了,嚣张你祖宗!”靳策怒道。 “明明是你撞的我……”狐狸委屈道。 “屁!要不是你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老子会撞到你么?!”只要靳策认为自己有理,黑的他也能说白了。 “……”狐狸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好让靳策彻底忘了手上有他把柄的事,“大侠,苏时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去医院了。”靳策有点担心,苏时没把车开得飞起来吧,没心不在焉出什么事吧,苏女士问题不严重吧,这么多问题在脑子里绕来转去,靳策脸色都变了。 狐狸呆了:“怎么就摔下来了?” “不知道,他还没打来电话,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我回去问问李女士,会不会脑震荡啥的。” “哦,路上小心啊,别胡思乱想。” “知道。” 靳策还没进门就在楼道里开吼:“靳先生!李女士在家没?!” 靳先生从门里探出头来,道:“在医院。” “那我去医院找她。”靳策头也不回地“噔噔噔”下楼去了。 靳先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迷茫地关上门,继续做满汉全席去了。 靳策一口气跑到李女士办公室,推开门就问:“李女士,从楼梯上摔下来会不会脑震荡?!”喘着气吼完,靳策傻眼了,李女士、苏时,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苏时忍俊不禁,憋笑憋的好痛苦,陌生男人笑眯眯地把靳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李女士眉头狠狠跳了几下,忍着甩出手术刀的冲动,脸上堆起笑容,道:“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儿子,靳策。”说完,她眯了下眼睛,对靳策道,“还不快跟苏叔叔问好。”别人听不出来,靳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李女士又嫌他丢人了,眼神里的威胁恐吓和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赤果果地摊在靳策面前。 靳策冻了一会,乖乖地道:“苏叔叔好。”真拗口,这人姓什么不好,偏要姓苏,跟苏时同姓……跟苏时同姓!靳策目瞪口呆地看看苏先生,又看看苏时,天哪!果然很像!苏时说他父母离婚了,他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那这个就是爸爸了…… 苏先生微笑着拍拍靳策的头,道:“你也好。” 笑起来更像了! 靳策偷瞄一眼苏时,这厮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眯眯地朝他点头,既然能笑出来,想必苏女士的问题不大了,靳策稍稍放下心,没一秒,又提了起来,要是苏女士没事,那苏时和苏先生干嘛来找李女士?! 李女士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就不再看他,而是满面笑容地看着苏时和苏先生,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我建议过苏女士彻底治治头疼失眠的毛病,回头我会再跟她说说,你们也尽量劝劝她,毕竟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健康来得要紧。” “我会好好劝我妈的。”苏时郑重地道。 “小婉很犟,我说的没用,弄不好会起反作用,这件事就拜托李医生多上心了。”苏先生叹着气道。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李女士霸气侧漏地道。 靳策这下听明白了,苏女士看来没什么大碍,大概不是伤着胳膊就是碰着腿了,休养休养就没事,有事的还是她以前的毛病,这个靳策也不担心,只要大舅出手,保准药到病除,靳策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卖瓜。 苏时和苏先生出来的时间有点长,只聊了一会就要回苏女士病房去,李女士今晚不值班,准备下班了,便顺道一起过去看看,靳策随大流,亦步亦趋地跟苏时并排走在苏先生和李女士身后,听李女士念叨苏女士生活起居要注意的事项。 苏时一直微笑地看着靳策,他急吼吼地冲进来问李女士,他对苏女士病情的关心,他认真听着李女士交代事宜,尽管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的心意苏时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受场合局限,苏时真想狠狠把他抱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松开。 靳策不是苏时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觉得他的眼神火辣辣地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他看过去,发现苏时面带微笑,很惬意似的看着自己,顿时想歪了,苏时是在嘲笑自己刚才又丢人了?靳策仔细想了想,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是靳大侠怒了,使出连环眼刀恶狠狠地把苏时从头刮到脚,苏时笑得更欢了,靳策眼神更凶狠了。 一行人走到病房,李女士和苏时率先进去,苏先生却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抽出根烟也不打火,在手上把玩着,靳策犹豫了一下,道:“叔叔,你不进去么?” 苏先生笑了一下,道:“不了,在外面等也一样。”他的笑容很苦,靳策看得出来,都到门口了也不进去,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吧,可能是离过婚见面会尴尬,靳策看了看病房,走到苏先生旁边坐下了,道:“我什么也不懂,就不进去添乱了,在这陪你好了。” 苏先生笑眯眯地摸摸他脑袋,道:“你是个好孩子,苏时眼光不错。” 眼、光、不、错……如果没理解错,这句话里包含以下几条信息:第一,苏先生知道苏时和靳策的事了,第二,苏时主动告诉苏先生的,第三,苏先生对苏时的决定很支持,第四,苏先生挺喜欢靳策。 靳策傻眼了,惶恐地看着苏先生,结巴道:“你你你你知道了?”呸!废话!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靳策在心里怒吼。 苏先生宽大有力的手掌在靳策头上按了一下,笑道:“苏时经常跟我聊天,我们之间很多时候无话不说。” 靳策傻乎乎地道:“那挺好的。” “是啊,我一生中除了事业成功,唯一的安慰就是苏时这孩子,他成熟稳重,懂事独立,几乎没让小婉操过心,还把她照顾得很好,没有比他更优秀的孩子了。”苏先生盯着房门上的磨砂玻璃道。 “嗯,苏时做饭很好吃。”靳策有感而发。 “他对厨艺的天分遗传自我,我做饭也很好吃,改天你来家里尝尝。”苏先生有些得意地道。 “哦。”靳策红着脸应道。 “干坐着挺无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故事我放心里好久了,忽然想跟人说说。”苏先生头枕着墙闭着眼睛说。 “哦。”靳策端正做好,摆出一副即将聆听老师教诲的乖巧学生样。 “我和小婉大学读同一所学校,她学新闻,我学金融,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条平行线,却在一次晚会上认识了。那是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每个系都要选送两到三个节目,我们俩都入选了,她的节目是唱歌,我的是笛子独奏,她嗓音很好,唱歌很动听,人也漂亮,我在后台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苏先生停了一下,继续说,“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高她一届的学长,很有才,我不甘心就这么输了,明知她有意中人还是疯狂地追求她……小婉是个很直接的人,她一棍子把我打死,说不会喜欢上我,让我去留意别的女孩,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虽然拒绝了我的追去,却说可以做朋友,于是我们就真成了朋友,一起谈未来,聊理想,像知心朋友一样。” “然后呢?”说到这苏先生又停住了,很长时间没有要说的迹象,靳策很想知道故事发展到后来怎么样了,忍不住问道。 苏先生苦涩地看他一眼,道:“毕业那晚,我和她把两个寝室的人聚在一起,一起庆祝即将走出校园,踏上实现理想的光明大道……我们都很开心,很激动,一起喝酒,唱歌,大吼,不知不觉就醉了,很多人都醉了,只有几个还算清醒,负责把喝醉的人送回寝室,小婉醉得很厉害,她们寝室醉了好几个,我和她关系好众所周知,于是送她回去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苏先生声音在颤抖,手里的烟被他捏的不成烟形,手背上爆出的青筋和发白的骨节看得靳策触目惊心,靳策一度以为他在哭,可是他很镇定地继续往下说,“我从没放下对她的喜欢,但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想跟她做个告别,我一开始只是想亲她一下,我发誓,真的只是想亲她一下,可是嘴唇碰到她脸颊的那一瞬间,身体就不受控制了,醉意也一波一波往上涌……等我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她哭得很厉害,像发洪水似的,我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安慰都没有资格,她哭了很久,最后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头到尾没看我一眼,我希望她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行,可是她彻底无视了我。” 34.精神病患者 苏先生抖着手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又颓然地把烟拿了下来,撰在手里,他低头看着地面,道:“那时候社会风气很保守,一个女孩最重要的就是名节,我自知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路跟着她回到家,对她父母说我会负责,她爸很凶,当场就把烟斗砸了过来,砸在头上,滚烫的烟灰落了一身,我都没敢动一下,铁锹朝背上拍上来时我以为我会死,要不是她妈妈拦着,我恐怕真的死了。” “她很坚强,没有寻死觅活,反而打起精神,在县里的报社找到一份编辑的工作,我也留下来到处找工作,最后在一家小企业里当起了会计,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了,没想到三个多月后小婉怀孕了,她生理一向不规律,自己也不太注意,发现怀孕的时候胎儿已经三个月,打掉很危险,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她父母逼着她嫁给我,趁肚子还没大起来,赶紧把婚事办了,她坚决不肯,又是绝食又是吵闹,抗争了一个月,敌不过一天天显出来的肚子,最后哭着同意了。” “你不会知道,她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高兴,可是更多的是酸涩,她会同意婚事,完全是因为孩子,但这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发誓要一辈子爱她对她好。”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呢?”靳策不解地道。 “结婚以后我们就搬来C市,大城市里创业机会多一些,我开始拼命赚钱,要给她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我做到了,但她根本不在乎,甚至话都不跟我说一句,苏时两岁的时候她说她无法忍受跟我一起生活,要离婚,她很犟,做的决定不会改变,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挽回都没用,就同意了。” “就这么离了?”靳策圆睁着眼睛道。 他的样子很天真,很可爱,苏先生笑了:“是啊,就这么离了,其实离婚不过是两个人不在一起生活而已,苏时判给她,抚养费由我来支付,我随时都能见到苏时,也能见到她,感觉还像一家人一样,她没有再婚,我也没有,苏时很聪明,经常把小婉的近况告诉我,知道她做着喜欢的工作,有苏时贴心的照顾,忙碌却快乐,我就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她很好,苏时很好,我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这是靳策看过的听过里面最叫他唏嘘不已的故事,他拼命忍着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不敢哭,万一他一哭,苏先生也跟着哭,两个大男人一起在病房外面哭得不能自已,多容易让人误会,而且如果让李女士和苏时抓个正着,丢人丢大了。 靳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个饱受感情折磨的大人,这人还是苏时的爸爸,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真像电视剧啊。”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不会说就把嘴巴闭紧不要说,乱说什么啊!靳策小心翼翼地去看苏先生,他没什么异样,反而笑着道:“你说得很对,电视剧源于生活,把生活中的人和事经过艺术加工再呈现到银幕上,于是生活就像电视剧了。” “电视剧不都是骗人的么?” “生活中虚幻的事情也很多,真真假假如何分辨得清。”苏先生说完自嘲一笑,拍拍靳策的头,道,“你一个孩子,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拜靳策跑题特质所赐,苏先生很快忘了回忆往事引起的烦闷和痛苦,心情颇有些轻快,他笑眯眯地看着近的,道:“你和苏时的事,家里知道么?” 靳策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还没做好跟家里出柜的准备,心理上,和身体上的。苏先生笑道:“很怕?”靳策诚实地点头,他怕把靳先生吓坏,怕被李女士追杀,怕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他没有苏时的勇气,万一李女士和靳先生不能像苏先生这么开明,靳策就死翘翘了,说不定苏时也会连坐,两人一起成为李女士手术刀下的冤魂。 “李医生医术卓越,医德高尚,看上去不像那么死板的人,你们早晚有一天要面对她,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我是你们的保护神。”苏先生眨着眼睛笑道。 “哦。”苏时有这样的爸爸真幸福,靳先生其实也挺好,就是偶尔不正常,靳策无奈地想着。 李女士和苏时进去了好一会才出来,靳策跟苏先生已经混得很熟,东拉西扯聊得好不开心,李女士朝苏先生笑了笑,对靳策道:“回去了。”口气极其不好,靳策耷拉着脑袋跟苏先生和苏时道了别,灰溜溜地跟在李女士身后,一起回家。 “你这臭小子,不给老娘丢人就不自在是不是,你看看人家苏时,知书达理,进退有节,各方面都那么优秀,苹果皮削到最后都不断,你就知道吃,让你削苹果,你能削得就剩个核!”李女士边走边说,眼睛使劲剜着靳策,靳策悄悄地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以防她一个冲动,把不知藏在哪里的手术刀甩出来。 李女士越把苏时和靳策做比较,心里越不平衡:“老娘上辈子一定有个优秀得老天都嫉妒的儿子,这辈子才把你派来折磨老娘,一天到晚给老娘闯祸,各种丢人,老娘真想把你脑子剖开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恐怖词汇终于出现了! 李女士继续说着:“这个假期你还给老娘去咖啡馆打工去,省得又给老娘捅娄子,成天在家里呆着烦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哦。”靳策委屈地答道,他就知道,一放假李女士就要把他往咖啡馆赶,以前他都能逍遥几天,这回可好,又把李女士的怒火点着,提前被发配了。 “对了,你刚才问老娘什么来着,谁摔下楼了,怎么今天摔下楼的这么多,接二连三的,楼下老太太下楼一脚踩空,上午刚进医院,下午苏女士就跟着来了,你那又是谁?”李女士想起了让她火大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问题,靳策火烧屁股地没进办公室就嚷嚷开了,快二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冲冲撞撞冒冒失失,真愁人! “没谁,随便问问。”靳策想要的答案已经知道了,他不想告诉李女士他要问的人就是苏女士,李女士想象力很丰富,万一联想到什么,就糟糕了。 “没谁?没谁你干嘛那么着急,敢跟老娘打迷糊眼,活腻歪了?”说话间李女士已经亮出了明晃晃的手术刀,刚才大庭广众之下她一直忍着,这会楼道里没人,她终于把磨刀霍霍向靳策了。 靳策灵活矫捷不是李女士能比的,一个窜身,飞快地往楼上跑,边跑边喊:“靳先生,快开门,晚了就看不到我啦!” 靳先生心领神会,靳策的话音刚落,门就应声而开,靳策像只聪明的兔子,躲在靳先生身后只露出一双乌黑黑的眼睛。李女士不慌不忙地走上楼来,道:“老娘今天赶了两场手术,没力气跟你耗,你暂时是安全的,去把鞋换了,你以为这是你们寝室,穿着鞋上床也没人管?!” 靳策急着逃难,哪顾得上换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女士换好鞋去洗手换衣服,才从靳先生身后走出来,蹑手蹑脚地把鞋换了,寸步不离地跟在靳先生旁边,小声道:“我明天就要打工去了。” “这么快?”靳先生诧异了,以往都要在家呆个四五天的。 “李女士发话了。”靳策小心地看一眼卫生间,道。 “你又闯祸了?” “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多精力成天闯祸!你们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儿!” “我觉得你从来没长大过。” “……你想说我还很小,你也很年轻?”靳策眼神里毫不掩饰那赤果果的鄙视之情。 “小策策,难道你不觉得亲爱的爸爸还像以前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么?” “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你快五十了的真相!” “小策策,你怎么能说出来?!” “你刚才说风流?我去告诉李女士。” “哎哎哎!小策策,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认为你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小策策一点也不可爱了,越来越坏了,对亲爱的爸爸好无情,爸爸好伤心,呜呜呜……” 靳策懒得理他,靳先生发病的时候他一向无视,让他自己假惺惺地哭一会,自己该干嘛干嘛。很久没在自己的卧室睡了,床铺还是一样的柔软绵滑啊,靳策惬意地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给苏时打电话,还没拨通,苏时的电话就打来了,靳策笑嘻嘻地接起来,道:“心有灵犀原来就是这样啊。” 苏时轻快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震得靳策一阵阵发麻,这家伙笑起来真妖孽,笑声比笑容的威力更大,靳策胡思乱想中,苏时道:“我爱你,靳策。” 靳策脑子“哄”得一下炸开了,苏时这厮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一点防备也没,被突袭个正着,华丽丽倒地,战斗值直线负增长。 “本来想见到你再说,但等不到那时了,情不自禁。”苏时声音里满满的深情像是要溢出来。 “禁你祖宗!”靳策脸红得要滴血,心里好像住了只小鹿似的,心跳快得不得了,苏时不用想也知道靳策这时候是什么样,他笑着道:“明天出来么?” 靳策苦着脸道:“明天要去打工。” “打工?!”苏时真是挺惊讶,靳策竟然还会打工?! “那么惊讶干嘛,老子高三一毕业就开始打工了!”靳策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无法置信,切,门缝儿里看人,老子打工也是相当有经验的,是老手了! “李女士很注重培养你的独立意识。” “屁!她是嫌老子成天在她眼前晃惹她烦,才想把老子打发得越远越好!” “……”苏时无语,“你在哪打工,我去找你。” “精神病患者。” “……那是什么?”精神病院?难道靳策所谓的打工是照顾精神病患者?!他干得来么,可别被同化了! “是一家咖啡店,我同学的小叔叔开的,精神病患者说的就是他。”靳策翻个身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枕头,有气无力地道。 “……神奇的名字。”能想出这么个名字来,店主真是朵盛放的奇葩啊! “那地方没有不神奇的,你去过就知道了。”靳先生在喊饭了,靳策叹了一声,道,“我要吃饭去了,吃完就睡觉,一会把地址发给你,明天见。” “好。” 哪有人放假第一天就不能舒舒服服睡个懒觉,一大早就要起来?!不用问卷调查,靳策就是!靳策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李女士把门拍得“啪啪”作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她中气十足的吼声:“七点五十了,赶紧给老娘滚起来,咖啡店不是九点营业吗?!” 靳策崩溃地把头埋在被子里,为毛李女士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咖啡店几点营业,她的注意力不是该全部集中在她的病人身上么?!靳策愤愤地腹诽着,软绵绵地爬了起来,拉开门道:“李女士,大清早的你就扰民!” “老娘扰民是因为谁啊,还有脸说,手脚麻利点,别迟到了!”李女士把靳策拍起来就停止了虐门的暴行,拎着包上班去了,靳策半睁着眼洗脸刷牙换衣服,对餐桌上的早点一点想吃的感觉也没有,他的胃还没睡醒,没胃口。 靳先生的善解人意不仅仅针对李女士,靳策也顺带着享受到一些福利,比如这时,靳先生笑眯眯地把一杯酸梅汁放在靳策面前,看着他瞬间变亮的眼睛,道:“要不要爸爸送你去咖啡店?” “不用。”靳策张口就拒绝,靳先生的公司跟他打工的小店南辕北辙,上班高峰期路上那么堵,送完他再去上班屁股没坐稳就该吃午饭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还记得路吧。” “废话!” 咖啡店的人从老板到员工,有一个共同的恶习:喜欢迟到,靳策靠着店前的粗脖子树等了有十来分钟,拿钥匙的人才姗姗来迟,看见他先惊讶后兴奋,紧接着就扑了上来,靳策往旁边轻巧一闪,躲开了他的熊抱,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么喜欢迟到,为毛还没关门大吉?” “小金子啊,这么久没见,你都一点不想人家么?人家这么热情地要跟你来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能躲呢?!太伤人家的心了,嘤嘤嘤……” “嘤你祖宗!”靳策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钥匙开了门,长腿一跨,走了进去,“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老板不是第一次在自己店门口吃闭门羹了,他习以为常地推开门,再一次朝靳策扑过去,靳策眼皮都不翻一下,再一次躲开,这是他在这打工两年以来每日必有的欢迎仪式,动作表情哭声一成不变,靳策不用看他都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扑来,躲闪的时候脑子都不用转一下。 店里的其他伙计九点半多才悠悠哉哉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小店,靳策对他们消极怠工的行为很是发指,这种破店居然还没倒闭,怎么对得起其他起早贪黑的人! “哎呀,一大早的不要这么凶嘛,人家会怕的啦!”老板拍着胸口作害怕状。 “怕你祖宗!”靳策白了他一眼,招呼其他人积极动起来。 “不用这么着急,我们的上班时间客人们都知道,九点五十之前不会有人来的。”一个女孩一边穿制服一边道。 “制服怎么又换了?”靳策崩溃,老板恶劣的口味还是那么让人深恶痛绝。 “你一个学期没来,我们的制服换了好几次了,平均一个月换一次。” “……” “小金子啊,我特意照着你的尺寸多做了一套,一直为你留着,你会穿吧?”老板期待地看着他。 “No!”靳策果断坚决地拒绝。 “小金子啊,我们的制服这么好看,为何你总是不愿意穿呢?”老板又想“嘤嘤嘤”地哭,被靳策一个瞪眼,憋了回去,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谁要穿那种东西啊!”靳策无比鄙视。 “怎么能这么说,明明很好看的说,卡哇伊,帅气,性感,冷酷,暴力,血腥,捆绑,禁锢,所有的风格人家都能驾驭,你想穿什么样的,人家会为你倾情设计啦……”老板扭着身子心花怒放地道。 “……你倾情去死。”靳策冷着脸道。 “不要啦,小金子不会这么狠心,哦?” “哦你祖宗!” 35.嘤嘤嘤嘤嘤 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下,老板扭着腰迈着小碎步走过去,风情万种地欠身施了个礼,道:“欢迎光临。” 来人抬起的脚一顿,撤了回去,转身走开几步,认认真真地把门楣上的匾额看了一遍:精、神、病、患、者……咖啡店,咖啡店三个字被前面五个金灿灿的大字一衬,渺小得基本可以忽略,这店主真不是一般的奇葩。 苏时硬着头皮再一次推开门,令人毛骨悚然的伪娘人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靳策开心的笑脸:“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爸一大早就去医院接替我,我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来了,”苏时环顾左右,“这就是你打工的地方?” “嗯,”靳策把他带到一个角落坐下,道,“刚才那个人是我们老板,神经病一只。” “我还以为走错门了。”苏时失笑。 “我第一次来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现在知道这店为毛叫这名儿了吧。”靳策把一杯新鲜出炉的咖啡放在他面前,道。 苏时端起来抿了一口,口味正宗,用上好的咖啡豆磨制,没想到这么小而诡异的一家店,竟然有这么好的咖啡,真是不可貌相。 “很难喝吧,又苦又涩,比茶都不如,真不知道为毛那么多人喜欢喝。” “小金子,从刚才到现在你总共说了两次我们店的坏话,前一次人身攻击人家就不跟你计较了,这一次,你怎么能对客人说我们的咖啡难喝呢!”老板神出鬼没,不知打哪冒了出来。 靳策淡定地瞥他一眼,道:“本来就难喝啊。” “那是你不懂咖啡,那种浓郁厚重的气息,香滑柔软的味感,高贵典雅的内涵,只要懂咖啡的人都能体会到!” “那也掩饰不了它又苦又涩的事实啊。” “咖啡本来就是苦中带涩,不苦不涩就不叫咖啡了!” “看吧,反正不好喝。” “……”老板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雇了靳策这样败坏小店名誉的员工?!啊,对了,是陆肖,陆肖把他带来的,说寒暑假要在这打工,他看着靳策目光清澈特别漂亮,就把他留下了,古人果然说的没错,美色误国啊! 苏时笑眯眯地看着靳策把疑似伪娘人妖之类生物的老板说得哑口无言,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味道确实不错,但不懂咖啡和不喜欢咖啡的人是品不出它的好来的,老板和靳策的争论根本毫无意义,说来说去,认为好的继续觉得好,认为难喝的还觉得难喝,观点始终是两条平行线,无法相交,产生不了共鸣,只能过过嘴皮子瘾。 老板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放弃了跟靳策继续争辩下去的想法,注意力转移到苏时身上,神秘一笑,道:“这位帅哥跟我们小金子是什么关系呀?” “就是如你所想的关系。”苏时优雅地喝着咖啡道。 “哎呀,人家就说嘛,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们小金子又漂亮又有性格,怎么会没人要呢。” “漂亮你祖宗!” “哎呀,就是脾气火爆了点,不过越辣越有滋味嘛。” “味你祖宗!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别怪老子辣手催草!” “怎么能这么说,人家明明是花啦……” “呕!好难看的花。” “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我好嫉妒啊。” “……” 老板言语不敌靳策,扭腰甩臀气哼哼地走开了,闲杂人等终于被赶跑,靳策眯着眼睛笑得好不欢畅,道:“我们店装潢摆设品位还可以吧。” 苏时点头,靳策和老板斗嘴的闲暇他把店里的陈设看了一圈,大到整体装潢,小到物件摆设,都能看出设计者的用心之处,典雅却不失温馨,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但有个前提:有人愿意进来。 “告诉你个秘密,这家店的设计图是靳先生画的哦。”靳策得意地道,“靳先生是他们公司最优秀的设计师,想找他设计图纸的人多得数不过来,为了他的一张图纸,出好几倍价钱插队的都有呢。” “靳叔叔真有才!”苏时赞叹地竖起大拇指。 “那当然,不过,有才的程度是不是跟不正常的程度成正比?靳先生经常不正常,怪不得他那么有才!” “……”靳策是歪理邪说制造专家,脑袋瓜子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什么,苏时捏捏他的脸,道,“地球太危险,快回火星去吧。” “你也这样认为么,其实我早就觉得地球不适合我生存,可是回火星的太空票已经卖完了,怎么办,难道我要散步回去?”靳策很认真地苦恼着,眉头都皱起来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好的对策。 “……”苏时无语了一下,淡定地无视他的装疯卖傻,平静地把咖啡喝完,道,“出去走走吧。” “啊?哦。”靳策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世界回过神来,朝老板喊了一声“我出去了”,就跟苏时往外走,对老板在后面“扣薪水”的叫嚣充耳不闻。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靳策舒服地眯起眼睛,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倒着走在苏时前面,道:“苏女士什么时候能出院?” 苏时踩着他的影子走,道:“虽然没有大问题,但小腿轻微骨折,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靳策发现他的坏心思,撇着嘴跳到一边,苏时跟着踩过去,靳策又躲,苏时继续追着踩,靳策怒了,开始反击,两人互相追逐彼此的影子玩了一会,靳策累了,喘着气申请休战,苏时弯下腰跟他面对面,笑道:“靳小兔,你体能太差了。” 靳策气喘吁吁地白他一眼:“老子哪有那么差,是你太强了,肯定不能跟你比!” 苏时笑眯眯地道:“我能把你的话当成是在夸我么?” “脸真厚。” “一般一般。” “苏先生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匪夷所思。”靳策满脸的嫌弃。 “是啊,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我爸是怎么把我生出来的呢?”苏时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 “……老子不是这个意思!”靳策对他故意歪曲话意的行为很是愤怒! “不是么?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时不解地道。 “你再给老子装!”靳策挥舞着拳头朝苏时表示威胁,苏时对手下败将的恐吓毫不在意,他笑着搂上靳策的腰,道,“我爸妈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苏先生告诉我的。” “听完他们的陈年旧事,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就觉得挺难过,挺为他们遗憾。”靳策直言不讳地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感受,苏先生深爱着苏女士,可惜郎有情妾无意,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女士仍然无动于衷,难道苏先生要继续遥遥望着苏女士,一直到死么? “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来,事情不是没有转机。”苏时笑着遮住他的眼睛,他不想看到他眼里的泪水,不管这眼泪是为什么而流。 靳策把他的手拨拉开,道:“什么转机?” “我妈性子很犟,一般人的话她听不进去,李阿姨是例外,昨晚她对我妈说了很多,我能感觉到我妈的动容,这么多年下来,我爸的深情她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一直不肯把态度软下来,其实是心里的疙瘩在作祟,她一直挤在牛角尖里,只要有人帮她一把,把她拉出来,解开她心里的结,我爸这么多年就不会白等了。” “苏先生能得偿所愿?” “嗯,一定的。” “真好!” “靳小兔,我跟我爸一样,只要认定的人,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都会始终如一地爱他,守护他,不会变。”苏时的眼睛绽放着令人目眩的光芒,靳策看得着迷,忍不住抬手去摸,还没碰到苏时的睫毛,苏时就转过脸去,靳策顿时怒了:“丫的,忒小气了,摸一下也不给!” 苏时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这是在大街上,我不想把你就地正法。” “我靠!”靳策慌不迭地把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甩掉,跟他说话太入神,把他们是在大街上溜达的事给抛之脑后了,他们的亲密动作没人看见吧?!啊?! 苏时大笑着按一下他的脑袋,道:“放心,没人看见。” 靳策把他犯上的手狠狠扔掉,怒斥道,“你又不是苏先生,按你祖宗啊按!” 苏时眨着眼睛道:“我是苏先生啊。” “苏你祖宗!”靳策暴喝,“苏先生的手又大又慈祥,你那毛爪子又贼又贱,再敢动手动脚,老子咬死它!” “只要你下得去嘴,那就咬吧。”苏时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他面前,有恃无恐地道。 “……”靳策瞪着嘴边的那只贼爪,磨牙霍霍半晌,也没舍得咬下去,苏时是拿准他不会咬下去才敢把手伸出来,或者就算他会咬他也愿意给他咬,靳大侠对阵苏魔头,很多时候都没辙,苏魔头功力太深,靳大侠还需要潜心修炼个十来八年才能跟他交个平手。 “我饿了,要吃饭。”早饭只吃了两个小笼包,跟苏时打闹一气,靳策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屡次败给苏时的憋屈也需要化作食欲,发泄一番。 “回家吃?”苏时想方设法拐带靳策,靳策斜他一眼,“一会还要上班呢,店里有个小厨房,咱们去前面的超市买点菜,回去做。” 苏时笑着拍他的脸,道:“你从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吧?” 靳策学他的样子,笑而不语,脸上的狡黠像水波一样一圈圈晕漾开来,漂亮极了,苏时恨不得把他揉进骨髓里,从此合二为一,分秒不分离,他的眼神太过危险,靳策从沾沾自喜中回过神来,警惕地盯着他,道:“老子警告你啊,这是在大街上,别想乱来!” 有小动物属性的人对危险的感知都很敏感,苏时把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收敛起来,笑眯眯地跟靳策对视了几秒,道:“中午想吃什么?” 危险退去,靳策放松地琢磨起了要拿什么解决腹中空空的问题,想了一会,他掰着指头数道:“青椒土豆丝,醋溜白菜,芹菜鸡蛋,丝瓜鸡蛋,黄瓜鸡蛋,干炸蘑菇,干煸豆角,清炒莴笋,清炒茼蒿,清炒油麦菜,清炒空心菜……怎么办,我想吃的有好多。” “挑四样最想吃的。” “为什么,我平时都吃五种。” “……我们借用别人的厨房,不能只做自己要吃的。” “哦,我再想想啊。” 直到进了超市靳策也没决定下来他要吃哪四样,皱着眉头纠结得很,靳策自己就要吃四个菜,咖啡店里老板加员工目测有四个人,算上苏时自己,要做的菜还真不少,苏时赶时间,靳策犹豫的功夫他已经替他做了决定,目标明确地买好食材,打道回府。 靳策只管拎菜不管肉,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对后面闲庭信步的苏时喊道:“刚才还着急慌慌跟火烧屁股似的,这会比老头儿还慢慢腾腾,真不像话!走快点!” “遵命!” 苏时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大步赶上靳策,很自然地拉起他空着的那只手,相携着走在人行道上,靳策脸红了一下,没挣开,还往他那边靠了靠,用身体挡住两人十指交握的手,雀跃地想着他和苏时这样真像结婚好多年的老夫老……夫,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睡觉,他和苏时的未来就是这样吧,真好啊!靳策由衷地感叹。 两手空空出去的两人,拎着满满当当两大袋子回来,惊得老板慌手慌脚:“你们这是要私奔?!” 众员工在一旁附和,频频点头。 “奔你祖宗!”靳策没好气地把袋子扔在桌上,道,“苏时要在这做饭,你们去把厨房收拾出来,锅碗瓢盆都要洗得干干净净,必要的话得消毒,油盐酱醋已经有的看看过期没,过期的和没有的都去买,还要帮忙洗肉切肉洗菜切菜,本次聚餐实行多劳多吃,少劳少吃,不劳不吃,当然,本人和苏时除外,好了,都干起来吧!” 靳策像个指挥行军布阵的大将军,单脚踩着椅子气势轩昂地安排完毕,拉着苏时上外面晒太阳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片刻,欢呼着动起来,一时间整个咖啡店热火朝天,乌烟瘴气,人仰马翻,老板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从战场上退下来,坐在靳策身边,道:“我的厨房好几年没开过火了,你们确定要在这做饭?” “你不是能好好说话么,装你祖宗的伪娘人妖!” “呃,哎呀,人家一时忘了嘛,你就当没听见多好,非要说出来,真坏!”老板娇嗔地撞了一下靳策,道。 靳策使劲搓着一茬又一茬往出冒的鸡皮疙瘩,往苏时身上靠,苏时大笑着把他揽过去,靳策拍掉他趁虚而入的贼爪,瞪着老板道:“给老子马上消失,不然老子削死你!” “不要对人家这么凶嘛,人家会怕的啦。” “你滚不滚?!” “不。” “你不滚,我滚!”靳策噌得站起来,拉着苏时就要走,“这饭咱不做了,走人!” 苏时很配合地道:“那我们买的东西怎么办?” “都带走!”说罢,靳策就气势汹汹地要进去拿东西,老板看他们买菜的架势就知道苏时是个会做饭的,搞不好还是高手,哪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双手一张挡在靳策跟前,道:“小金子,咱们万事好商量嘛……” “没得商量,要么你滚,要么我滚!” “……嘤嘤嘤……”靳策利眼一瞪,哭声戛然而止,老板一步三回头地道,“人家滚还不行嘛……” “滚快点!” 老板迈着频率极快的小碎步迅速消失在靳策眼前,苏时大笑着把靳策拉到自己身边,道:“把老板吆来喝去的员工,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家伙你就不能对他好言好语,一准儿蹬鼻子上脸!”靳策再一次把苏时的毛爪子拍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舒展开胳膊腿眯起眼睛晒太阳,阳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亮白的光晕,煞是好看,苏时忍不住凑上去啄了一下,靳策闭着眼睛迷糊地道:“晒太阳时间,禁止耍流氓。” 苏时闷笑,把他搁在椅背上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一边揉捏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沐浴阳光,画面美好而动人。 老板滚走了又滚回来,巴在门框上出神地看着靳策和苏时的亲密互动,心里的酸苦一阵阵往上沁,像是要把他腐蚀融化似的。 “老板,厨房都收拾好了,调味品我也买了回来,是不是该把他们叫醒了?”一个娃娃脸的男孩小声提醒。 “啊?”老板恍然回神,道,“哦,我去叫他们。”老板只有在伤感的时候才能正常一会,娃娃脸男孩见怪不怪地看着他又变成平时的伪娘人妖样,耸了耸肩,去干活了,老板蹑手蹑脚走到靳策面前,想突然大喊一声吓他一跳,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声,苏时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恶作剧胎死腹中,老板闷闷地道:“战场清理好了,请二位大神移驾吧。” 苏时笑着指了指靳策,道:“他睡熟了,别吵醒他,我去做饭。” 老板撇着嘴答应,苏时一站起来,他就抢了他坐过的位置坐下,娴熟地支起固定在墙上的遮阳伞,准备发一会呆。 36.打劫的礼物 靳策这一觉睡了好久,久到他自己都觉得应该醒来,于是跟周公说了拜拜,靳策茫然地睁开眼睛,头顶上的破布把太阳遮在外面,难怪他觉得凉飕飕的,老板一副老僧入定状,对周围毫无感知,靳策睡醒了他也没发现,兀自托着下巴发呆,想心事。他这个样子靳策见过很多次,没什么规律可循,有时候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一动不动坐上好几个小时,而他发作最固定最频繁的时候,是临近过年那几天,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或在店里或在店外,就这么坐着,发呆发愣。 靳策从陆肖那里零星听过老板的故事片段,大致就是老板以前有个亲密恋人,相爱很多年,对方最后却跟别人结了婚,老板伤心欲绝,辞了工作变卖家产,告别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前来投奔自家大哥,也就是陆肖他爸,开了这家咖啡馆。 这么多年下来,老板差不多把过去的事释怀了,只是偶尔会触景伤情,今天是被自己和苏时刺激了,才又想起陈年旧事吧,靳策有些惭愧,他和苏时的行为无异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他把遮阳伞撤去,把自己和老板都暴露在阳光下,老板猛然惊醒,慌张着要把伞再降下来,靳策抓住他的手,道:“小叔叔,人是需要光合作用的,你总把自己藏在阴暗的角落,怎么对得起这明媚的阳光,只有敢站到阳光下的人,才真正有勇气面对人生!” 老板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靳策继续道:“小叔叔,你要好好爱自己,要相信,真正爱你的人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靳策的话音刚落,老板“哇”得一声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就是一通嚎啕大哭,靳策被他极具爆发力的哭声震懵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推他,嘴里吼道:“我操,你把鼻涕都抹老子身上了!” 老板死都不肯松手,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开嗓子大哭,引来路人频频侧目,靳策丢脸丢到南极了,好在店里的伙计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靳策赶紧求救:“快把他弄进去,咱们店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光了!” 老板力气前所未有的大,任凭别人怎么拽他扯他,他就是不肯松手,紧紧地巴着靳策,像强力胶似的,靳策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大喊道:“苏时,快、来、救、我、啊!”苏时听到他的呼救,拎着锅铲跑出来,拉扯的人还在尽心尽力解救靳策,大哭的人嗓门毫不示弱,最大的受害人想死的心都有,场面可谓混乱至极,苏时哭笑不得地看了一会,道:“这是怎么了?” 靳策看见他就跟看见观音菩萨似的,悲戚地道:“他发病了,快把他从我身上弄下去,送精神病院去!” 苏时还没说话,给他打下手的小姑娘急匆匆跑出来,看到乱成一团的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道:“菜就要糊了!” “糊就糊吧,有人不打算吃饭了,用不着做那么多菜,你去把已经切好的肉和菜都放进冰箱,以后自己做吧。”苏时把锅铲递给她,眼睛盯着把脸埋在靳策胸口的老板道。 老板肩膀耸动一下,不甘不愿地爬起来,顺势在靳策衣服上把抹了一把透明液体,揉着眼睛吸着鼻子道:“所有的肉和菜都要上桌,冰箱里一点不许留。” “上你祖宗!”靳策把湿了吧唧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脱下来,有多远扔多远,暴喝,“丫太恶心了,故意把鼻涕抹在老子身上!” 靳策只穿了一件短袖,一脱上半身就光着了,苏时脸色骤然一变,没做多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推着他往店里走,靳策边走边扭过头,道:“我又不冷,你干嘛把衣服脱给我?” “不想让你被别人看了去。”苏时坦白地道。 “……”靳策脱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难不成他们看见自己的上身还会有什么想法?苏时太多心了,靳策决定教育教育他,“不就是光个膀子么,没什么大不了,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身体,”苏时淡淡地道,“能看你的身体的,只有我。” “……”搞半天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怪,靳策无语问苍天,“那你的就能给别人看了?” 苏时笑道:“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男人,凭毛你就特殊?!靳策很不服,为毛老子不能光膀子! 苏时笑了一下,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知你祖宗!”还卖起关子来了,这种人靳策最鄙视了!苏时光着上身要回到厨房去,靳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了一个好主意来,他把苏时按住不让他动,朝着外面喊道,“死人妖,快把你的得意之作拿来,能派上用场了!” 老板踩着风火轮滚进来,直奔更衣室,刚才靳策脱了衣服,他就开始打靳策的主意,然后苏时脱了衣服,他又改成打苏时的主意,没想到靳策跟他心有灵犀,这真是太叫人感动了!老板捧着他的宝贝冲出来,凑到靳策面前,小声道:“他能穿的只有这套了。” “这套就挺好,”靳策笑眯眯地从他手上把衣服接过来,在苏时身上比划一番,道,“凭我的直觉,你很适合粉色,快点换上吧。” 苏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靳策此时的笑容深得狐狸真传,几分算计,几分狡诈,还有几分他自身的可爱,苏时叹了口气,接过衣服,弄清前后就动手开穿,靳策眼睛瞪酸了也不肯眨一下,不想错过苏时穿衣的全过程,老板满眼桃心地看着他亲手缝制的女仆装妥妥帖帖地穿在苏时身上,成就感大爆发,拿出手机就要拍照留念,靳策一把抢过,道:“只许看不许拍!” “别这么小气嘛……” “老子就这么小气!” 苏时穿好衣服在靳策面前转了几圈,让他看看清楚,道:“满意了?” 靳策笑弯了眼,边乐边道:“太满意了,没想到这么合适,简直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 苏时无奈地揉乱他的头发,道:“看够没,看够我就继续炒菜去了,不然饭没得吃。” 靳策使劲点头,道:“你做你的,我看我的,不影响,不影响。” 苏时穿着老板精心缝制的女仆装在厨房里忙活,靳策和老板还有一众闲杂人等趴在门口色迷迷地看,口水哗啦啦简直能把小小的厨房给淹没,苏时很淡定,淡定地无视他们疑似视奸的眼神,淡定地穿着女仆装挥动锅铲,淡定地把炒好的菜装盘,淡定地宣布:“可以开饭了。” 人的潜能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极限爆发,这是真理,绝对真理。满满两锅米饭,整整十盘炒菜,上桌不到二十分钟,就见了底,空荡荡的饭锅,油花花的盘子,无声地诉说它们刚才经历了怎样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战。 靳策也无声地对苏时表示他没吃饱,为毛他喜欢吃的菜会有那么多双筷子上来抢,他没吃几口盘子就见底了,他辛辛苦苦从超市把菜提回来,是为毛啊!靳策越想越怒,恨不得掀桌子,苏时握了一下他的手,小声道:“一会我去买些糯米,给你做糯米糕。” “真的?!”靳策眼睛亮了一下,也小声道,“我要自己独吞。” “好。” 靳策对有苏时的打工生活相当满意,在李女士不时插科打诨调剂气氛的帮助下,苏先生和苏女士进展很顺利,苏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眼里的神采也越发动人心魄,靳策心痒难耐,潜藏已久的色心蠢蠢欲动。 七月二十号,对靳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二十年前的这天,他呱呱坠地,一代大侠从此降临人间,行侠仗义,无往不胜,直到遇见苏时,正所谓侠路相逢,魔者胜,侠魔交手,紧紧几个回合,靳大侠败给苏魔头,从此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乖巧可人。 靳策只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未曾预见,这个意义重大的日子即将被赋予另外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每逢这一天都要被迫庆祝的特别意义。 “李女士,今年生日我要跟朋友一起过,不在家过了。”早上吃长寿面的时候靳策对正换鞋的李女士道。 “咦?这倒稀奇了,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你都绞尽脑汁要赖在家里,让靳先生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今年转性了?”李女士不无惊讶地道。 “……”说得他多死皮赖脸似的,靳策窘然,“别人生日都是和朋友一起过,我也不能太奥特。” “你八百年前就奥特到海王星去了。”李女士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他一定不是李女士亲生的!靳策愤愤地想着,道,“我今晚不会来了,要跟朋友们一起通宵,你和靳先生又能过二人世界了!” “刚好我有一部特别想看的电影,靳先生,咱们晚上看电影去!”李女士朝厨房喊道。 “好。”靳先生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应道,“顺便去吃个西餐。” “烛光晚餐。”李女士眉飞色舞地补充。 “嗯。”靳先生眉开眼笑地道。 这俩人在毫不避讳靳策在场,打情骂俏,靳策赤果果地被无视了,决定毫不嘴软地打击他们:“哪有你们这样的,约会看电影竟然看大片,又暴力又血腥,你们是恐怖约会吧?” “老娘就喜欢看大片,要你多嘴!”李女士剜了靳策一眼,拎起小包上班去了。 “靳先生,我晚上真不会来了!”靳策小跑着溜进厨房,在靳先生旁边走来绕去,连着说了好几遍。 “不会来就别回来了,玩得开心点,”靳先生朝他微微一笑,道,“要注意安全。” “……”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靳先生跟李女士一个德行,都巴不得他搬到外面去住,把二人空间留给他们,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靳策说什么晚上都不能回来了,想到长这么大头一回要夜不归宿,靳策心里有些不踏实。 靳先生新买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没办法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靳策没精打采地溜达到咖啡店,比平时迟到近四十分钟,老板靠着门框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把他给盼来了,扭着腰肢跑上前,道:“小金子啊,怎么来这么晚,大家都等着给你庆生呢,蛋糕也买好了。” “礼物呢?” “当然都准备好了!” 靳策过生日不喜欢点蜡烛,不喜欢吃蛋糕,不喜欢搞PARTY,就喜欢收礼物,一听有礼物等着他,先前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笑眯眯地走进店里,道:“把礼物都交出来。” 店里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沈玲珑拿起手机对准靳策连拍几张,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画画,弄完以后巧笑嫣然地道:“靳策啊,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你过生日,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这是要打劫呢。” “大侠过生日果然与众不同,不是收礼物,是打劫礼物。”周诚手托着脸笑眯眯地道。 靳策瞪着眼睛看看沈玲珑,又看看周诚,纳闷地道:“为毛你俩会在这?” 沈玲珑白他一眼,道:“太不厚道了,过生日居然不告诉我们!” “你们还不是知道了?”靳策弱弱地道。 “你没打算告诉我们,对不对?!”沈大小姐气场全开,杏眼圆睁地怒视靳策。 “我……忘了。”靳策和苏时在一起太开心,整天乐不思蜀,确实把沈玲珑和周诚忘光光了,要不是他俩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估计得开学见到本尊,才能想起来。 “太没良心了,我们功劳这么大的两个红娘,你居然忘了!”沈玲珑伤心极了,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疑似书本之类的东西,道,“本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给你,生日礼物!” 靳策自知理亏,气势弱到冰点,恭敬地从沈玲珑手里把不明物体接过来,小心地捧着,没敢马上就拆。 “拆开看看。”沈大小姐发话了。 靳策收到指示,三下五除二把包装纸撕掉,登时傻眼了,半天说不上话来,沈玲珑抿嘴坏笑道:“这礼物你还满意吧,下学期再考的时候不用买了哦。” 靳策气得话都说不溜了:“你你你太阴险了!你这是赤果果的诅咒!老子这学期四级一定能过去,再也用不着这个了!”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沈玲珑优雅高贵地朝靳策莞尔一笑。 “没有万一!”靳策快跳脚了,竟然把四级真题当礼物送给他,当真是最毒女人心! 靳策抓狂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沈玲珑,沈大小姐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这两个巴掌大的小店,娃娃脸男孩和戴眼镜的男孩自打沈玲珑踏进这家咖啡店,视线就黏在她身上,移不开,他们早已把她当作女神般的存在,女神不仅人美身材好,声音也这么动听,梦中情人啊! 给苏时打下手的小姑娘对他们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行为很是鄙视,来来回回好几次扫过他们站的地方,在两人愤怒的瞪视下悠哉哉地继续晃来晃去,成心要烦死他们。 老板羡慕地看着打闹的两拨人,怀念地自言自语道:“年轻真好啊……” 靳策在沈玲珑这受了打击,决定找其他人寻找安慰,他期待地看着一直笑而不语的周诚,伸手道:“礼物呢?” “大侠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周诚真是第一次见跟人这么不客气的人,他好笑着拿出钱包翻了两下,靳策顿时窘了,要直接给钱?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李女士和靳先生给他压岁钱的场景…… “找到了,给,大侠,生日快乐。”周诚把一张对折叠好的纸片递了过来,什么礼物会这么袖珍,生日卡片?靳策好奇地打开,刹那间一道响雷滚滚而下,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头发丝冒着滚滚黑烟,靳策咳嗽两声,口里也吐出一口黑烟,道:“这是什么?” 周诚笑着道:“如你所见。” “四、级、证、书?!” “对。” “成绩710?!” “没错。” “旁边的照片?!” “跟你很像吧。” “像你祖宗!”靳策怒吼,“老子哪里跟这只又呆又蠢的兔子像了?!” “哪里都很像啊。” “哪里都有不像!” “明明很像。” “像你祖宗!” 37.包藏的色心 靳策漂亮的眼睛里闪耀着熊熊怒火,仿佛要把周诚一把火化为灰烬,这还不算,他的怒火太过旺盛以致在场众人难免池鱼之殃,于是,化解即将蔓延开来的灾难的重任落在还没被送出的四份礼物上。 老板踩着小碎步走到靳策身边,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把两个一把手抓得住的小盒子放到靳策手里,附带一张解释说明的卡片,靳策直觉他送的礼物不会是什么好玩意,但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脸立刻红得要烧起来,这是一个经常去超市的成年人都知道的东西,有时候就放在结账口的货架上,靳策还把它当成过口香糖…… 另一个东西靳策没见过,上面的说明都是英文,他看不懂,于是小卡片华丽丽登场,上面亮闪闪写着三个大字:润滑液,靳策愣了一下,继续往下看,老板的字很好看,跟他正常的性格很相符,靳策看了几句,就脸热心跳看不下去了,做贼似的塞进裤兜,幸好靳先生喜欢买休闲装,不然这些让人浑身燥热的东西要往哪藏啊! 老板轻飘飘地凑过来,小声道:“小金子啊,还是人家对你最好吧,人家这么善解人意,你连声谢也不说吗?” “善解人意?”这要从何说起。 “是哦,你想上苏时,对吧,人家明白你看他时的眼神啦。” “……”靳策僵了,原来他对苏时的色心表露得这么明显,老板看得出来,那苏时呢,他有没有看出来啊?!如果苏时也读懂了他的眼神,那靳策就可以去找他的歪脖子树自我了断了,太丢人了! 由此可以看出,靳策是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他对苏时也就敢想想,偷偷YY一下,真要付诸行动,他还没有心理准备,而且有些胆怯。 送礼物环节莫名其妙被提前,靳策欢乐地收下余下的三份正常的礼物,被大家催着走过生日的大众程序,老老实实地吹蜡烛,切蛋糕,还傻了吧唧地戴上生日帽,供沈大小姐拍照取乐。 魔鬼身材如沈玲珑,吃起蛋糕来毫不忌讳,丝毫不担心摄入过多奶油会发胖,靳策看得直咂舌,蛋糕那种甜的要死的东西,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吃,太匪夷所思了! 昨天跟苏时说好的午饭晚饭都要一起吃,计划赶不上变化,沈玲珑和周诚来了,他们的安排就得变变,靳策无聊地坐在一旁看众人欢欣雀跃地吃蛋糕,周诚竟然还吃了两块,这个世界果然很疯狂! “大侠,你不吃点儿么?”周诚把沾到奶油的手用纸巾擦干净,道。 “不吃!”靳策看见甜食就跟看见阶级敌人似的。 “除了亲手苏时做的,你都不吃?” “还有靳先生做的。” “……您真挑食。” “东西太难吃,我也没办法。”靳策一副“我是被逼的,不能怪我”的无奈表情。 “……” 苏时来得有些晚,快一点了才赶到,靳策早饭只吃了一碗面,早就饿了,肚子一上午都在唱空城计,老板又把遮阳伞拉下来坐他旁边发呆,但没有达到人事不知的境界,至少苏时拎着一个大盒子走过来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来了,来了!”老板推一把靳策道。 靳策很饿也很困,因为饿睡不着,睡不着所以更困,陷入了无限的恶性循环,脑子迷迷糊糊,反应速度跟不上,苏时来了的消息在脑袋里溜了好几个弯,他才清明起来,蹦的老高飞奔着跑向苏时,老板在后面心痛地怒斥他差点把他的遮阳伞顶飞,靳策哪管那么多,眼巴巴地跑到苏时跟前,道:“你怎么才来,我快饿死了!” “我爸昨晚临时去外地谈生意,我去医院守夜了,他回来我才出来的,”苏时摸摸他的头,道,“没想到会这么晚,对不起啊,靳小兔。” “兔你祖宗。”靳策把他手里的盒子拿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哇!好大的点心!”称之为点心其实有些过了,肉眼可见的月盘大小,上面写着“靳小兔二十岁生日快乐”的字样,怎么看都像一块大饼…… 靳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纯正浓郁的酸梅香扑面而来,简直要熏人欲醉了,靳策爱不释手地捧着他的生日大饼,欢心地道:“我不舍得吃了!” 做这么大一个酸梅饼,着实费了苏时不少气力,他连着好几天都在做实验,太软了因为大所以会散,太硬了吃起来就真的跟饼一样,既要保持形状,又不能失了点心的口感,做了好多次实验才成功做出这个来,只要靳策喜欢,他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很喜欢?”苏时笑着道。 “嗯!”靳策使劲点了下头。 “中午来不及做饭了,我知道有一家酒店有特供的珍珠米饭,我们去尝尝,好不好?”苏时笑眯眯地道。 “那我喜欢吃的菜呢?”靳策犹豫了,珍珠米饭的诱惑很大。 “当然有,他们的主厨最拿手的就是素菜。” “那好吧。” 老板巴着门框泪眼朦胧地跟靳策挥手告别,表示他年纪大了不跟年轻人凑热闹了,靳策满头黑线,真想一脚把他踹进店里去,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是想干毛! 沈玲珑挽着靳策的胳膊走在前面,苏时和周诚殿后,四人一起往苏时说的酒店走去,走了二十分钟,靳策抗议了:“哪有你说的那么近,走这么久还没到,老子又困又饿,走不动了!” “靳策啊,你不行啊,太弱了,才二十分钟而已,我们踩着高跟鞋逛街,从上午到晚上,一整天下来气都不带喘的。”沈玲珑以身作则,给靳策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太可怕了!”靳策脑补了一下沈玲珑说的场景,一串冷汗从额头上滚下来,那是人干的事么?! “要不以后我带你逛街,逛上几次就练出来了。”沈玲珑好心地建议。 “别!”靳策慌忙摆手,恐怕不等他练出来,就game over,投胎转世去了。 “我背你,”苏时走到靳策前面,弯下腰示意他爬上来,众目睽睽之下,靳策丢不起人,梗着脖子推他,“老子自己能走!” “真能走?” “能!” 靳策甩开腿大步往前走,沈玲珑走在他旁边一直笑,毫不收敛的笑,靳策窘迫到极点,恨恨地瞪苏时一眼,你又害老子出丑!苏时做无辜状,我也是好意,靳策咬牙切齿,苏时这厮笃定自己不会让他背,才故意那么说来激他,丫的,不安好心! 周诚奸诈一笑,勾搭上苏时的肩膀,耳语道:“有只人妖送了靳策两样东西,好东西哦,进口货,”他坏笑着挑了下眉毛,在苏时屁股上拍了一把,道,“苏老大,好好保护它啊!” 苏时当即明白周诚的暗示,他看了看被沈玲珑打趣逗弄的靳策,忍着笑道:“我知道。” 周诚绝对不是出卖靳策,只是在面临苏时靳策二选一的关头,他内心的小天平不由自主地偏向苏时这边,他对天发誓,他真不是偏心,他就是觉得靳策缺乏当攻的魄力和气势,攻应该让苏时来做……啊咧?一不小心把实话嘀咕出来了,不不不,你们都听错了,他刚才什么也没说,没说! 被服务员引进一间豪华大包间,靳策别的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侧对着门口的那张大沙发,欢呼着跑过去,纵身一个飞扑,趴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服务员“噗”地笑了一声,她是受过职业培训的正规酒店的服务人员,面对各种奇形怪状的情况都要求面不改色应付自如,但这位客人实在太搞笑了,她没忍住,她毕竟是专业的,很快调整好表情,挂上礼貌性微笑,道:“现在就上菜么?” “嗯。”苏时笑着道。 服务员微笑着退了出去,沈玲珑和周诚早就笑疯了,一人霸占一条沙发笑得不可遏制,苏时笑了一下就恢复淡定,靳策的各种囧样他基本都见过,没什么稀奇,靳策分别听见四个笑声,两个很短,转瞬即逝,两个很长,这会儿还没停下,他知道自己又丢人了,丢就丢吧,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菜上的很快,靳策挺尸似的趴了一会儿,循着饭菜的香气坐起来,自发地走到大理石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去夹菜,眼睛疑似还未睁开。 沈玲珑见状又是一阵大笑,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喘着气道:“靳策啊,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可爱你祖宗!靳策心里是这么喊的,但嘴上没说出来,因为他太忙了,忙着填饱肚子。酒店里的饭菜,做的再好,也不如靳先生和苏时做的好吃,吃了一会,靳策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但他太饿了,顾不上挑来拣去,何况这种大酒店比学校外面的小馆子好太多,就不要那么挑剔了。 饿了一上午,靳策如愿以偿地吃撑,鼓着肚子躺沙发上消食,沈玲珑和周诚一人拿一麦,跟着MV唱歌,好家伙,大酒店里跑出KTV了,靳策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崩溃地发现胃里的饭菜翻腾着往上涌,靳策“噌”的一下坐起来,把胃的叛乱压下去,指着唱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对苏时道:“要么他们走,要么我走,你选吧!” 苏时大笑道:“一起走,行不?” “快走快走,太摧残人了!”靳策不耐烦地道。 “他俩一个从火坑里暂时解脱,一个正在考验某个追求者,又碰上你过生日,心情自然很好,心情一好,就容易兴奋。”苏时扶着靳策往外走,边走边说。 “周诚怎么了?”靳策在沈玲珑和周诚两人身上比较了一下,觉得身陷火坑的是周诚,沈大美女不给别人制造火坑就不错了,谁敢坑她! 苏时笑道:“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说,你自己去问他。” “切!”靳策鄙视他一眼,还玩保密呢,爱说不说,老子还不想知道呢!他才不去问周诚,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家伙,问也白搭! “沈大小姐在考验谁啊?”他更想八卦的其实是这个…… “你猜。”苏时抛出这两个字来。 “……”靳策讨厌猜谜语,尤其是没有任何提示的谜语!他又不是月老,没有头绪猜毛啊!苏时看出他的抓狂,提点道,“那人你认识。” “我认识?”靳策认识的人不多,认识的人里面追求沈玲珑的更少,答案显而易见了,靳策惊讶地道,“小戎子?” “嗯。”苏时笑道。 “哇!”靳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鲜花真的插在牛粪上了!” “靳策啊,这么说可不太厚道哦……”苏时出门的时候没跟沈玲珑和周诚打招呼,那俩人对着电视吼得太投入,一曲下来发现另外两人不见了,便丢下话筒追出来,正巧听见靳策说话,沈玲珑打抱不平了,“李戎长得哪有那么差。” “和美女在一起的不是帅哥,就是牛粪。”这就是靳策的理论。 “……你这一竿子打翻多少人啊?!” “他们翻他们的,我是帅哥我怕谁。” 能把嚣张蛮横,得意自负的小人样儿演绎得这么可爱,天底下只有靳策一人吧!沈玲珑给他逗笑了,捏着他的俊脸上下左右做拉扯运动,靳策费了一番劲才把自己的脸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惊恐道:“女人的报复心太可怕了,老子就说了一句小戎子的坏话,你就想毁老子的容!” 沈玲珑学着他的得意模样,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靳策捂着脸往苏时身后一缩,道:“老子要跟他们分道扬镳!” “分就分呗,本大小姐原本也没打算给你们当灯泡,我要去逛街,你会陪我吧,周某人?”沈玲珑说完,嫣然一笑。 周诚愁苦着脸,道:“在下定当舍命陪女侠。” 周诚一脸怨念地跟着沈玲珑走了,一步三回头地跟苏时和靳策挥手,好像要被押赴刑场似的,靳策幸灾乐祸地道:“周诚真可怜啊。” 苏时失笑,为周诚默哀三秒,拉起靳策的手在林荫道上漫步,帮他消食。 靳策走了一会,拿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老子下午要罢工!” “随便罢,罢到明天也行。”老板乐呵呵地道。 “明天也能不来?” “必须不来!” “为毛?”靳策似乎嗅到阴谋的味道。 “经过一晚上的激烈运动,体能消耗太大,作为知心老板,人家当然能体谅你啦……” “……运动你祖宗!” “小金子啊,别害羞嘛,关键时候就要勇敢地往前冲,去吧,把苏时压倒!” 靳策果断干脆地挂上电话,神经病!偷看一眼苏时,他没有注意这里,靳策舒了口气,没听见老板的怂恿就好,悄悄摸一下裤兜里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它们?靳策纠结了,扔掉把,咳咳,以后会用到,不扔吧,万一被苏时发现…… “怎么了?”苏时把他皱起的眉抚平,轻声道。 “啊?呃,没事,”敷衍的感觉太明显,靳策想了一下,一件很重要的被他暂时遗忘的事重新回到记忆里,他顿时郁闷了,“晚上我不能回家了。” “为什么?”暑假期间,李女士应该不会把靳策赶出家门。 “我说我晚上不回去了,他们就同意了!”靳策悔得要死,无良的李女士和誓死拥护李女士的靳先生,都不用绞尽脑汁就把他逐出家门,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苏时乐了:“你只是放出豪言壮语,结果他们顺水推舟?” 靳策哀怨地看他一眼:“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老子好没面子……” 苏时大笑着揽上他的肩,紧了紧胳膊,道:“这还不好办,去我家住一晚。” 靳策犹豫了,去苏时家过夜,万一他不小心看见苏时的果体,然后色性大发,把苏时先这样再那样了,怎么办? “不然你还有别的地方去?” 去老板家借宿一晚?NO!他宁可流落街头!去陆肖家?不行!陆肖还没回来,他贸然跑过去,传到李女士耳朵里,肯定要嘲笑他!去投靠陈威?也不行,陈威会取笑他……靳策悲哀地发现,除了苏时,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投奔了! 靳策无精打采地道头发都失去光泽:“我要睡你房间,你睡客房。” “好。” 说好房间分配,靳策立刻困了,好像苏时房间的柔软大床就在他眼前飘来荡去引诱他似的,他真想爬上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哈欠铺天盖地而来,靳策一边打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苏时看得想笑,道:“下午没有安排,直接回家么?” 靳策打了好长的一个哈欠,点头道:“我现在就想睡。” “到了家再睡,不然会感冒。” “可是我好困。” “那你睡吧,感冒了我给你泡药茶。” “……” 38.偷鸡却蚀米 冲着苏时这句“泡药茶”,靳策一路上眼睛睁得又圆又亮,硬是上了苏时的床才闭起眼睛,一挨枕头就睡死了。苏时很自然地把他剥得光溜溜,帮他盖上薄被,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沙发椅上,然后坐在床边默默看着靳策的睡颜。 靳策睡着的时候很乖巧,不会张口闭口口头禅,不会脸红瞪眼发怒,也不会各种丢人没面子,安静地叫人不适应,苏时把他额上的一撮头发拨到一边,露出白净光洁的额头,他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合衣躺下,跟靳策头挨着头眯一小会儿。 靳策没能如愿地睡觉第二天中午,他醒来的时候苏时没在房间,隔音效果出神入化的墙壁和门窗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他穿完衣服放完水,下楼去找苏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厨房准备晚饭,睡了好长一觉,腹中空空真不舒服,去找苏时觅食吧。 离厨房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靳策敏锐地捕捉到酸梅汁的香味,原本慢腾腾的动作立刻加快,几个大步走到厨房门口,喊道:“丫的,竟敢趁我睡着偷喝酸梅汁!” 苏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你是狗鼻子么,我刚冲了一杯还没喝,就被你发现了。” “切!别说是普通的狗了,哮天犬见了老子也得甘拜下风!”靳策自豪满满地道。 “……”这种事值得骄傲?匪夷所思的价值观,苏时乐了,靳策本身就是个匪夷所思的人,怎么能指望他跟正常人一样,自己也跟着犯傻了。 “笑屁!”靳策白他一眼,道,“见者有份,被我发现,酸梅汁就是我的了!” “不是说见者有份,你怎么能独吞?”苏时逗他。 “只有我是见者啊。”靳策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道。 “我也看见了。”苏时提醒他别忽略了自己这个目击证人。 “你是做者,不算见者,所以没份。”靳策豪爽地挥挥手,捧起杯子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把杯子还给苏时,道,“我饿了,有饭么?” 苏时哭笑不得地接过杯子,冲洗干净放好,道:“晚饭在餐桌上,你先过去吃。” “那你呢?” “马上来。” “你在干嘛啊?”靳策隐约闻到锅里散发的淡淡香气,凑过去想掀开锅盖一探究竟,苏时抓住他的手,道,“小心烫,”说着自己把锅盖拿起来,香气瞬间浓烈好几倍,靳策瞪着眼睛道,“这是什么?” “莲子粥。” “好喝么?” “还可以,一会盛一碗给你尝尝。” “你煮莲子粥干嘛?” “我妈想喝,吃完饭我去医院送粥,你要一起去么?” “……去吧。” “要不还是不去了,我我我肚子疼。”靳策想到要以“苏时男朋友”的身份去见苏女士,心里就打鼓似的砰砰直跳,紧张得话说不顺,连累刚吃饱饭的肚子也疼了起来。 苏时笑着把车门关上,杜绝他跳下车的可能,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笑道:“我妈不会把你怎么样,放松点。” “松你祖宗!”靳策捂着肚子吼道,“老子紧张得肠子都拧到一起了!” “这好办,”苏时把系好的安全带解开,探过身去在靳策唇上由浅啄到深吻,最后以一个法式长吻结束,他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脸上飘起火烧云的靳策,道,“还紧张么?” 靳策朝天翻个白眼,嘟囔道:“不要脸,就会这一招。” “我还会别的,你想试试么?”苏时抹去他唇边的水光,勾着嘴角笑道。 苏时的第二人格,不不,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恶魔本性,处在爆发的边缘,靳策抖着声音道:“你你你别乱来啊!” “噗嗤”苏时乐了,揉一把他的头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怕成这样。” “你刚才那样好像魔鬼附身!”靳策后怕地控诉。 苏时大笑,发动车子,道:“把窗户关上,晚上风凉,小心一会真的肚子疼。” 靳策听话地把车窗玻璃摇上去,焉焉地道:“我见了苏女士要怎么说啊?” “我妈知道你,你随便打个招呼就行。” “她可是你妈,怎么能随便!” “那你想怎么说?” “我想想……” 一路上靳策都在琢磨对苏女士的问候语,心里反复排练“阿姨好,我叫靳策,是苏时的男朋友……”,苏时把车开得又稳又快,靳策没念叨几遍,就到医院了,他僵着身子下了车,跟苏时一起往住院部走去,如果有面镜子,靳策一定能看见自己媲美机器人的一举一动,苏时忍笑忍得好辛苦。 不给靳策临阵逃脱的机会,苏时推门的功夫就喊上了:“妈,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他都提前把自己曝光了,靳策想跑也不行了,硬着头皮跟进去,头也不抬地道:“阿姨好,我叫苏时,是靳策的男朋友,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靳策挠了挠脑袋,歪头沉思究竟哪儿出问题,苏先生定力好,只抿了下嘴便神色如常,苏时简直要笑疯,搂着呆滞的靳策走到苏女士跟前,苏女士很久没笑这么开心了,拉着靳策的手慈爱地道:“你和苏时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们俩互相喜欢,合得来,我也为你们高兴。” 靳策红着脸点头。 “苏时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苏女士看着靳策喜欢得紧,胳膊肘迅速朝外拐,给靳策当起了靠山。 “我妈一直想要一个可爱贴心的女儿,可惜我不争气,有你在,她的愿望就能达成了。”苏时不介意苏女士的临阵倒戈,笑着道。 “我是男的。”靳策小声强调自己的属性,苏时愣了一下,大笑起来,苏女士和苏先生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靳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蠢的话,脸红得更油焖大虾似的,苏时笑够了,揽着他的肩道,“你上辈子肯定是一颗开心果。” 靳策瞪他一眼,恼羞成怒:“你上辈子是一头猪!” 苏时闷笑:“猪把开心果吃了。” “屁!开心果成了精把猪吃了!” 靳策和苏时斗了一会嘴,又跟苏女士苏先生聊了会天,扛不住困意的时候苏时说要回去了,他勉强打起精神跟两位长辈道了别,一出病房就哈欠连天眼泪成串,刚才就想打了,碍于苏时爸妈在场,一忍再忍,这会终于能放肆地打了。 “能吃能喝能睡,你确定你上辈子是开心果精,不是猪妖?”苏时很乐衷于调侃靳策。 靳策抹一把眼泪,道:“猪妖是你。” 苏时笑了笑没有接话,拉着他的手一起出了住院部大楼,改成揽腰的姿势,相携着上车回家。靳策睡得很熟,到家都没醒,苏时开了轻音乐静静听着,出神地盯着靳策的睡颜看了良久,靳策一个姿势睡太久翻身的时候他才恍然回神,靳小兔把车座当床了,苏时失笑,要是不叫醒他,他能一觉睡到天亮,靳策和周公聊得正在兴头上,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舔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有些痒,他伸手想去挠,却发现双手被抓住了,身体也动弹不得,靳策急了,奋力挣扎起来,这么一来,周公渐渐远去,他也醒了,一睁眼,苏时带着笑意的脸放大在他面前,眼睛里有着奸计得逞的狡猾。 靳策怒了,这厮故意把自己弄醒,还不是拍打叫喊的来,而是用耍流氓的无耻手法,忒不要脸了!怒火把仅存的睡意烧得灰飞烟灭,靳策勾着苏时的脖子对准他的嘴唇亲了下去,苏时被他凌乱而毫无章法的亲吻吓了一跳,继而唇上传来的疼痛和隐约的血腥味提醒他靳策与其说在亲他,不如说是在啃咬他,苏时尝到血腥味的同时,靳策也尝到了,他疑惑地看着苏时,道:“你嘴唇怎么破了。” “……”苏时挫败地把头靠在他肩上,道,“我还想问你呢。” 靳策回想一番他亲苏时的过程,好像牙齿不小心磕到他的嘴唇?他舔了舔牙齿,确实有血腥味,苏时亲过他好几次都没把他弄伤,他只亲他一次就让他见了血,靳策面子挂不住了,他的吻技也太差了,跟苏时简直天壤之别,靳策不满了:“以后只能我主动亲你,你给老子安安分分的,别动不动耍流氓!” “为什么?”苏时颇有些委屈,他这位恋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委屈你祖宗!”靳策凶狠地瞪着他,道,“少给老子装可怜,老子吻技没练好前,一切免谈!” “练……吻技?” “对!老子要把吻技练得跟你一样好才行!” “……那我们现在就练。” “不行,太晚了,老子要睡觉!” “练一会儿再睡。” “不行,睡觉最大!” 靳策没再理他,径自开门下车,进屋去了,苏时舔去唇上残留的血迹,笑意不明地看他一会儿,慢悠悠地跟上。 靳策的生日饼就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没舍得吃,这会儿又看见,馋虫齐刷刷地冒出来,食物的结局一般有两个,要么被吃,要么变馊,这可是苏时辛勤劳动的成果啊,靳策可舍不得它臭不可闻,思来想去,把它存进肚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种字体是Q版吧,没想到你还会写。”靳策先把刻有自己姓的那块吃掉,后面两个字留给苏时,如果他不喜欢吃,自己勉为代吃也行。 苏时心领神会地拿起“小兔”两个字,细细品味自己的劳动成果,笑道:“不错,没白白浪费那么多试验品。” 靳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所以必须边吃边喝,才不会噎着,酸甜可口的酸梅汁,配上浓香四溢的酸梅饼,靳策简直要醉倒在酸梅的怀抱里,这真是极致的享受啊! 靳策吃东西的模样和习惯都很有意思,跟兔子似的,吃得很快还很多,尤其遇上跟酸梅有关的东西,他可以一直不停地吃,直到吃得肚子要撑爆,吃饱了他就去睡觉,醒来继续吃,一样的频率,一样的食量,一样的结果,如此循环。 靳策身上有太多可爱之处等着苏时去探索,进而发现,苏时不急着把他的所有习性一次性挖掘出来,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了解他,感知他,懂他,把给靳策拼图当作乐趣、终身爱好。 月盘大的生日饼很快见了底,靳策意犹未尽地把饼子的碎末抓起来吃掉,直到吃无可吃,他才舔着嘴唇上楼洗澡睡觉。苏时把战场清理干净,楼下的灯全部关了,才踩着装有感应灯的楼梯上楼,他没去隔壁的客房,而是进了自己房间,靠在门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声音,似笑非笑。 靳策的衣服脱得满地都是,苏时一件件把它们捡起来,叠放整齐,看着裤兜处鼓鼓囊囊的形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帮靳策脱衣服时兜里的东西掉出来过,如周诚所说,国外进口的高级货,“专业人士”才知道的东西,使用说明苏时不需要,他很早就对他和靳策早晚会用到的相关知识做过系统的了解,靳策不止在吻技上差他很远,在其他方面更是望尘莫及。 靳小兔偷偷摸摸打他的主意,苏时想起这个忍不住笑,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还想瞒着所有人干些小坏事,真是太可爱了! 靳策照旧开着音响泡热水澡,除了二楼阳台的那扇破门,苏时家他哪都喜欢,非要选出个最喜欢的,那当然非苏时的浴缸莫属了,又大又好,功能多,还能按摩,靳策每次洗澡进去就不舍得出来,一定要磨蹭到皮快泡皱才恋恋不舍地爬出来,对着浴缸赞叹几句,并说一番下次再见之类的告别语,才出浴室。 苏时是个很细心的人,这种细心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靳策穿着大小合身的浴袍转了个圈,在镜子面前自我欣赏一番,系好带子走了出去。 一只脚还在浴室门边,靳策迈不动步子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又圆又亮,盯着某处一眨不眨,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潮,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苏时有所察觉,侧过头来,道:“这么快就洗完了?” 靳策只看见他嘴唇上下开合,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苏时笑着走过来,道:“客房的浴室坏了,我也要在这洗。”说完就进浴室了,靳策狂跳的心在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剧烈地跳了一下,他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床边,衣服被叠得很整齐,靳策摸了摸,东西还在,提起的心顿时跌回了肚子,转瞬,他又紧张起来,苏时叠的时候没发现吧! 靳策仔细地检查了下包装盒,塑封还在,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但是,只要动过他的衣服,就能摸到兜里鼓出来的东西,继而拿出来看看,如果苏时看到,以他的英文水平,根本不用拆开去看,三两下就能弄明白上面说了什么,而且,杜蕾斯,谁不认识啊! 一番推敲下来,靳策简直百分百确定苏时看到了,怎么办,苏时知道自己对他有想法了,怎么办?!靳策像热锅上的蚂蚁,绕来转去,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苏时在篮球休息室的果体画面和刚才只穿着内裤的画面一起浮上心头,靳策只觉一股血气往头上涌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苏时知道了,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苏时办了! 主意打定,靳策开始琢磨要用什么借口把苏时留下来,早知道会这样,中午的时候就不该跟他商量分房睡的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浴室门锁“咔嗒”一声轻响,被靳策竖着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他赶忙把东西塞到枕头底下,掩饰好,继续探听动静,苏时穿着浴袍走出来,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笑了:“怎么了?” 苏时可能是嫌热,浴袍没有严丝合缝地系上,而是松垮地搭在身上,只遮住重点部位,胸膛的大片肌肤袒露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胸口的两点鲜红而挺立,再往下看,肌肉结实的小腹忽隐忽现,小腹之下的光景勾得人想入非非,靳策有些头晕,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脑子瞬间变成一团浆糊。 苏时擦着头发慢悠悠地朝他走来,浴袍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轻微晃动,某个重点部位简直若隐若现,靳策看直了眼,鼻血留下来也毫无反应,苏时急了,大跨几步走过来,道:“怎么又流鼻血了?”看见了!他弯下腰把靳策头微微抬起来时靳策条件反射地扫了一眼,鼻血流得更厉害了,苏时见状,急忙把他拉到浴室去冲凉水,冰凉的水把靳策激得一个哆嗦,清醒了,鼻血来得凶猛去得迅速,很快便止住,靳策手忙脚乱地洗脸漱口,把鼻腔和嘴里的血腥味洗掉,暗自决定以后不能这么没出息,看见苏时的果体就流鼻血,太没面子了! 苏时小心谨慎地把靳策拉到床上坐下,皱着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流鼻血了?” “太热了。”幸好现在是夏天,这个借口百试不爽,如果是冬天,靳策该怎么说?太干燥了?! 苏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靳策扑上来把他的话堵回去,良辰美景,就不要啰里啰嗦了,道两人相拥着亲吻了一会,靳策气喘吁吁地道:“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来练习吻技!” “好。”苏时淡淡地道。 39.吃干抹净了 和苏时接吻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靳策陶醉地想着,环在苏时腰上的手转而去搂他的脖子,胳膊抬到半路,靳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苏时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姿势的?!!!苏时什么时候跑到他上面去了?!!!而且,他的某个硬邦邦东西正不要脸顶着自己,虽然自己也不甘示弱地反顶了回去……状况不太对,感知危险的神经提醒靳策危险在逼近,得马上逃离,靳策没心思练狗屁吻技了,把嘴唇从苏时嘴里解救出来,哼哼唧唧地道:“你压得老子喘不过气了,快起来,老子肚子疼,要去拉屎,憋不住了!” 苏时愣了一下,翻身坐到一边,担忧地道:“怎么突然肚子疼,是不是着凉了?” “不知道。”靳策胡乱地应了一句,慌里慌张地往卫生间跑。 靳策在卫生间呆了好久,耐心快耗完了,想出去,等了这么久,苏时说不定扛不住浓浓睡意睡着了,这么想着,他悄悄地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侦查敌情,果不其然,苏时随意地把薄被搭在身上,胸口起伏有致,跟睡着的特征完全符合,靳策咧嘴一笑,此时正是干一把坏事的大好时间啊!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向苏时靠近,走近床边时猛地一个虎扑,把苏时牢牢压在身下,挂上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嘴脸,道:“别害怕,爷保证会好好疼爱你!” 他的得意维持不到三秒,一阵天旋地转,苏时笑意浓浓的脸出现在他上方,靳策听见他说:“你应该再拉个把小时,说不定我就真睡着了。” 靳策大怒:“丫的,你装睡!” 苏时轻笑一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道:“我不过是闭目养神。” 靳策想起来了,刚才他跳到苏时身上,苏时睁开眼睛时很平静,神色清明,根本没有半点被惊醒的迹象,老奸巨猾啊,靳策不干了:“你作弊,老子不玩了,老子要睡觉!” 苏时淡定地把他剥光,笑道:“游戏开始了,必须game over才能结束,靳小兔,玩不玩可不由你说了算。” 他的恶魔模式再度开启,靳策打着哆嗦要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苏时笑眯眯地把他的双手按到头顶,从枕头下拿出两个东西,在靳策眼前晃了一晃,道:“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不用岂不可惜。” “那是我要用的,没给你准备!”靳策怒喝。 “我知道,我不会跟你抢,一会就给你用。”苏时语气依旧淡淡的。 说话间苏时已经扯去盒子外面的包装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拧开盖子闻了一下,又拿到靳策跟前,笑道:“你闻闻看,挺不错的草莓味。” 靳策气哼哼地撇过脸,苏时的语气和笑容都淡淡的,可他不傻,看得懂他眼睛里汹涌澎湃的欲望,而且他越来越炙热的体温和愈见发硬的凶器,无一不在诉说他就要忍到极限了,靳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红着脸别开眼睛,小声道:“你轻点,敢把老子弄疼老子咬死你!” “遵命!” 苏时飞快地把自己扒光,和靳策裸裎相对,肩上被靳策咬过的牙印留下极淡的痕迹,不细看发现不了,靳策看到自己的杰作,脸更红了,闭起眼睛不去看他。苏时捧着他的脸忘情地深吻,两人都喘着粗气分开时,靳策皱着脸道:“总觉得有人在偷看我们。” 苏时笑道:“应该是某猪不会炖肉,来偷窥我们的实战场景,好向各位读者交差。” 靳策拉过被子把自己和苏时都遮住,道:“别给她看,她冒充大侠,说我的生日点心是大饼,还把我写得这么……”靳策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么可爱,其罪当诛!写不出来正好,没让读者的唾沫把她淹死吧!” “真的要这么狠心?” “嗯!” “好,”苏时眯眼笑道,“我把蚊帐拉下来,她就看不见了。” “蚊帐不是很薄的一层么,还能看见吧?” “那就双层。” 随着双层蚊帐的缓缓降下,靳策和苏时的身形隐于其后,看得见却看不清,朦胧的感觉最叫人心神荡漾,靳策的呻吟很快传了出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让人血脉喷张,刺激过度,铢大侠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众读者七手八脚地拖出去,无所不用其极地弄醒,纷纷询问后续发展,铢大侠眼神茫然无焦,半晌发出暴怒的一声咆哮:“苏时!你作弊!蚊帐从哪冒出来的啊啊啊!!!” 苏时运动的间隙凉凉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家,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区区蚊帐,不在话下。” 铢大侠闻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华丽丽昏死过去。 靳策从不知道苏时的体力有这么好,一晚上翻来覆去做个没完,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反复不知多少次苏时才停下来,抱着他洗了澡相偎着沉睡过去。靳策不是被尿憋醒的,也不是被冻醒的,他是活活饿醒的啊!挣扎着睁开眼睛,墙上时钟的时针停在四上,从窗缝流泻进来的阳光提醒他现在是下午时分,怪不得他这么饿,昨晚折腾那么久,还两顿饭没吃,没饿死就是万幸了! 听到他的动静,苏时笑眯眯地探过头来,道:“醒了?” 靳策又饿又累,全身酸疼,尤其被进出无数次的部位,难受极了,身体不爽,态度也恶劣了:“老子没醒怎么睁眼!”声音嘶哑,跟破锣嗓似的,靳策更烦躁了。 苏时贴心地把酸梅汁奉上,道:“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靳策虚脱似的拿不稳杯子,杯子在他手里摇来晃去,差点打翻在被子上,苏时善解人意地接过去,道:“我来拿着。”靳策满腹郁闷地把水喝完,干涸的嗓子恢复些生气,他愤恨地瞪苏时一眼,道:“老子差点被你弄死!” “对不起,昨晚失控了,下次不会了。”苏时诚恳地致歉。 “下次你祖宗!”靳策咆哮,“下次换老子来,老子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时对他的狠话一笑置之,道:“饿了吧,要吃饭么?” “要。”靳策快饿死了,有饭不吃是傻子! 靳策全身无力,胳膊就跟拔过河似的抬起来都嫌费劲,他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苏时造成的,苏时是罪魁祸首,罪大恶极,但他表现还算良好,可以处以缓刑,靳策一边给苏时定罪,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喂水喂饭的全方位照顾,心情阳光不少。 原本打算把苏时办了,结果被苏时办了,说不郁闷是假的,但苏时没把他弄疼,反而让他很舒服,功过抵消,靳策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再说,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把苏时办了! 苏时的床又大又软,靳策躺着就不想起来,太阳公公迈着小短腿溜溜达达回家去了,靳策惆怅地道:“我也该回家了。” 苏时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道:“感觉怎么样?” “舒服多了。”靳策如实说道,身上的酸痛确实缓解不少。 “那就行,”苏时笑着在他脸上碰了一下,道,“不再住一晚么?” 靳策忧伤地摇头:“李女士会怀疑,今晚不回去,等着我的就是手术刀了。” 苏时失笑:“我送你回去。” 坐车无聊,靳策拿出手机想玩一会游戏,按了半天没反应,他把手机一扔,道:“招呼也不打就没电了。” 苏时笑着指了一下,道:“车载充电器,可以边充边玩。” 靳策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铺天盖地的短信洪水般奔涌而来,靳策头皮发麻地等手机震动完,一条条打开去看,过滤掉虚假广告信息,最近的一条是陈威发的,上书“靳大侠,电话为何打不通,在下最近破事缠身,差点把您的生辰忘了,幸好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送上祝福为时不晚,生日快乐!” 接着是小白的,言语简洁,直奔主题:“小策,生日快乐。” 然后是狐狸:“亲爱的,生日快乐,奴家为了庆祝你的寿辰,特意洗白白脱光光等着你来临幸,结果你手机打不通,奴家好失望,呜呜呜……PS:生日快乐——小宁。” 靳策乐得合不拢嘴,狐狸和小宁是老乡,寒假就互相见过家长,终身大事算是定了,就差扯证办酒席走走形式,两人的祝福短信都能编在一条里面发,肯定每天腻歪在一起,切,有什么了不起,他和苏时还整天形影不离呢,不就是见家长么,得瑟! 一番心理活动过后,靳策继续往下翻信箱,奇怪,这些人都给他打电话了?李戎是这么说的:“大侠啊,为啥你手机一整天都关机,要不是天仙告诉我你们一起吃了午饭,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大侠啊,生日快乐,我前几天去庙里给你求了一道护身符,保佑你四级顺利通过,开学给你。” 靳策心花怒放,有了护身符,他的四级绝对能过,必须能过!小戎子真是太贴心了!哪像沈大小姐和周诚,一个蛇蝎心肠,一个幸灾乐祸,都不是好人! 最早的一条是陆肖发来的,二十四点零零分,他是这么说的:“哟,小策策,happy birthday!从现在开始你就二十岁了,该交个女朋友,开开荤了!哦,男朋友也行!” ……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跟他一比,靳策可算是乖巧听话的好榜样了,李女士忒贪心了,不为没摊上陆肖那样的死孩子庆幸就算了,还成天惦记苏时,懂不懂什么叫“知足常乐”啊! 靳策家早就到了,苏时见他看得开心,没打断他,等靳策把短信都看完,他才笑着指指外面,道:“到家了。” 靳策看一眼他家的阳台,道:“这么快!你超速了?!” “没有,我绕道了,捡了条车少的道走。” “哦,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好。” 靳先生在准备晚饭,见他进门,从厨房走出来,笑道:“玩的开心么?” “还好。”靳策有气无力地道,回想一番,昨天一天除了吃的开心,好像没什么值得开心的,被沈玲珑和周诚联手打击,见苏女士时丢了人,想办苏时结果被苏时办了,算了,不想了,想起来就郁闷! “玩太疯了吧,黑眼圈都出来了。”靳先生把他乱丢的鞋摆放整齐,指着他的熊猫眼道。 靳策跑到卫生间去照镜子,喊道:“这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靳先生,你视力不要那么好!” 靳先生笑着回厨房去做饭,靳策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跑出来觅食:“靳先生,点心没有了么,我好饿。”下午醒来吃了一顿就再没吃东西,靳策饿狠了。 “冰箱里还有一些,少吃点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哦。”点心本来就不多,对靳策来说少吃就是吃光。 纵欲过度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要去上班,这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啊!靳策顶着鸟窝起床放水,洗脸刷牙,早饭照旧没胃口吃,带着周身缠绕的低气压就去咖啡店了。靳策把“心情非常不好”六个大字挂在脸上,搞得店内人心惶惶,气氛紧张,老板冒死出来调节气氛,道:“小金子啊,人家有个八卦消息你想不想听?” “说。”靳策眼皮都懒得翻。 “小哨子找了个金发碧眼的女朋友,说过年要带回来。” “啊?”靳策终于动了,眼睛逐渐睁开,越睁越大,“他发短信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吧,没多久,”老板笑嘻嘻地道,“不要那么吃惊啦,他又不是没带女朋友回家过,他爸妈都习惯了,你还这么惊讶。” “外国女朋友还是第一个啊!” “Nonono,要带回家来的是第一个,前面不知道有几个。” “……”靳策叹着气道,“那小子一点没变,换女朋友换衣服似的。” “你们俩,一个成天换女朋友,一个清心寡欲像和尚,这二十年是怎么混下来的,人家很好奇。” “好奇你祖宗!他换他的女朋友,关老子屁事!” “你们的价值观迥异啊,没产生过什么冲突?比如你很看不惯他抢别人女朋友之类?” “又不是抢老子的,老子管那么多干毛!” “……”老板噎着了,他顿悟了,靳策和陆肖二十年的友谊原来是这么维持下来的,“小金子啊,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不幸啊!” “老子怎么了?” “不不,人家说的不是陆肖不幸,是陆肖的敌人们,倒霉啊!” “哦。”靳策不太明白为毛他是陆肖的朋友,陆肖的敌人就会倒霉,反正他又不认识他们,倒霉就倒霉吧。 旁观别人倒霉的靳大侠,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倒霉的一天。 苏时平时来咖啡馆都是一个人,今天带了一个女的来,那女的靳策还见过,文学社办比赛时在休息室出现过一次,那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友好,现在更甚,靳策几乎看到那有形的眼刀子唰唰唰朝他扫射了。 这女的是何方神圣啊,靳策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苏时笑着把一个杯子塞到他手里,道:“出门时冲好的,这会儿刚好喝,对了,这是我堂妹,苏研。” “哦。”靳策美滋滋地喝着酸梅汁,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苏研看靳策的眼神带着仇恨,好像他抢了她什么东西,靳策简直莫名其妙,苏时这堂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总共才见过两次面,她对着自己发什么疯! 靳策根本懒得理她,她也没有要跟靳策打招呼的意思,两人看彼此都不爽,气氛有些凝滞。苏时不以为意,在靳策旁边坐下,对苏研道:“随便坐,想喝什么跟老板点。” 靳策喝完酸梅汁,胃里的馋虫彻底被勾起来,他哀怨地盯着苏时:“为毛不顺便带点点心来。” “没来得及做。”苏时笑道。 “凭什么要我哥给你做吃的,他又不是你的佣人!”苏研看不惯靳策的颐指气使,跳出来为苏时打抱不平。 靳策被她突然的大吼吓了一跳,有些愣怔,苏时在他手心轻挠几下,冷冰冰地看着苏研,道:“靳策是我认定的人,我乐意为他做牛做马,你答应过不会闹,嗯?” 苏研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小声道:“他对你那么……” “他性格就这样,不了解我们相处模式的人没资格说三道四。”除了逗靳策玩时会截断他的话,苏时从不打断别人说话,但苏研的话他不想让她说完,先不说靳策听见了会不舒服,凡是对靳策不好的话,他都不想听到,及时扼杀在摇篮里是最好的办法。 “哥!”苏时处处维护靳策,姑姑姑父也很喜欢他,只有苏研看靳策不顺眼,她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当事人之一的靳策终于回神了,炸毛地道:“我靠!你怎么回事啊!苏时是你哥,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管那么多干毛!” 40.苏时的媳妇 靳策虽然幼稚,大多时候脾气很冲,但对女生总是忍让有加,绅士风度么,不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发扬光大,可是,面对毫不掩饰恶意的人,不管男女,不该忍就不能忍,靳策真是火了,苏时这表妹脑子真有毛病。 “你……”苏研还没被人用这么恶劣的口气对待过,一时反驳不了,靳策越看她越不爽,刻薄地道,“这位堂妹,首先,苏时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们之间的事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其次,您别忘了,这是现代社会,近亲不允许结婚,您就甭痴心妄想了,最后,你是老子第一个恶言相向的女人,荣幸么?” 操他祖宗的!靳策心情从没这么恶劣过,喜欢苏时的人那么多,多一两个也没什么,可是多出的这个偏偏是他堂妹,恋兄情节这么狗血的事也能让他碰上,真他祖宗的倒霉! 靳策看苏研不顺眼,苏时受连坐之罪,苏研哭着跑掉以后靳策连个正眼也没给他,苏时真的很无辜,他一直把苏研对他的感情当作对偶像的崇拜,没想过会那么复杂,周诚提醒过他他不以为然,苏研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他们是兄妹怎么可能产生恋慕之情,可靳策也察觉了,两个人感觉到同一种事,出错的可能性大么?不大。 苏时把靳策的脸掰向自己,哄着恋人道:“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保证你祖宗!”靳策愤怒地瞪着他。 “为了表示真诚悔过的心意,中午给你做满汉全席,好不好?” “老子不稀罕!” “我刚学会一道酸甜土豆丝,想不想尝尝?” “酸、甜……土豆丝?” “嗯,我尝过,味道还不错,今天做给你吃,怎么样?” “好。” 一道菜就把靳策拐跑了,老板不禁感慨,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他的胃,果然名不虚传啊!可是,你们要不要当着单身的人吵吵闹闹亲亲我我完就红果果地无视老板公然早退啊?! 李女士这几日看靳策的眼神很奇怪,靳策肝颤地怀疑是不是他和苏时的事露馅了,李女士要跟他算账了,手术刀又要亮出来了…… 某天晚饭,李女士终于发话了:“听说陆肖要带个洋媳妇回来。” 靳策暗暗地舒了口气,原来是陆肖那小子的事,他嬉笑着道:“李女士,你的消息太落后了,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老娘早就知道了,一直忙才忘了说,你得意个屁!”李女士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靳策自己撞到枪口上来,她就不客气了,指着靳策的鼻子道,“臭小子,你还有脸说,陆肖女朋友交了一箩筐了,你一点消息也没有,你想一辈子孤家寡人?!” “我怎么可能孤家寡人!”一个两个都说他要孤家寡人,就不盼他点好! “那你倒是给老娘也往家里带个女朋友啊!” “不要!” “那你说说,你凭什么不会孤家寡人?!” “不说!” “……”李女士审视地盯他一会,道,“你是不是恋爱了?” “咳咳咳……”靳策喝汤喝到一半,呛得眼泪直流,靳先生轻轻地帮他拍背,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汤也能呛着。” “因为他心虚。”李女士双臂环胸,眼神犀利地道。 “我没……”话没说完,靳策又是一阵猛咳,好一阵才停下来,垂着头道,“我没心虚。” “没心虚怎么不敢抬头说话?” “我要吃饭!” “吃饭吃到碗里去?” “我要专心吃饭!” “行了,你也别掩饰了,老娘不过是随便怀疑你一下,你这么快就露馅,太不中用了,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限期三天,”李女士凉飕飕地补了一句,“老娘对那些不主动自首的人很好奇,一直想剖开他们的脑子看看脑回路是什么样。” “……知道了。” 靳策在床上翻来滚去,悔恨懊恼气愤无措齐齐涌上心头,他太笨了,一听李女士说陆肖的事就放松警惕,在失言的歧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无法收场,李女士太狡猾了,随便挖个坑就逮到这么大一只猎物,而且是偶然捕到,靳策悔得肠子都青了! 三天的期限,靳策捶胸顿足一番,赶忙给苏时打电话,通报这一噩耗,苏时没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反而笑着安慰他:“阿姨不是那么死脑筋的人,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万一没挡住没掩住呢?” “我掩护,你先跑。” “不行,要跑一起跑!” “好。” 跟苏时插科打诨一会,靳策没先前那么紧张焦虑了,他搞定了苏先生和苏女士,靳先生和李女士就交给苏时解决,反正他是搞不定。 有句话说得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豪气干云地把头伸出去,早死早超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靳策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服教育,好几遍下来,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把头伸出去。 苏时可没他这么纠结,精心挑选了礼物就拉着靳策往他家去,靳策郁闷了,去见苏时父母,是苏时拉他去的,要见自己父母,还是苏时拉他去,苏时敢作敢当,敢于面对,自己跟他一比,就怂得无可救药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行,靳策进了楼门就跟苏时打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苏时了然地点头,靳策这才蹑手蹑脚地上楼,苏时忍着笑跟在后面,楼梯长到一辈子也走不完的希望落空了,三层的楼梯,怎么那么短!靳策愁云惨淡地站在自家门口,在苏时鼓励的眼神下,掏出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靳策前所未有地主动把鞋放进鞋柜,换了拖鞋不进家,而是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杵那儿干嘛呢,”李女士喝着柠檬水看电视,对靳策的奇异举动很是不解,而他身后探出的一个人让李女士既惊又喜,忙不迭地放下杯子跑过去,笑得眼睛弯弯:“苏时啊,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姨,很抱歉,”苏时把靳策冰凉的手抓在手里,跟他十指交握,道,“我是以靳策男朋友的身份来拜访您和叔叔的。” 李女士好像踩到强力胶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却已经僵硬了,靳策胆怯地退了一步,躲到苏时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苏时变身鸡妈妈,牢牢地把他护在身后。 客厅里死寂一般,靳先生纳闷地走出来,道:“苏时来啦,怎么不坐,都站着干嘛?” 靳先生一出声,李女士复活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道:“靳先生啊,臭小子和苏时在一起了!” “什么?”靳先生没听懂。 “苏时是臭小子的男朋友啊!”李女士说白了。 “什……么?!”靳先生大惊,靳策不是很讨厌苏时么,怎么变成男朋友了?! “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就完了?” “我真的不知道嘛……要不都先坐下吧,这么干站着多尴尬。” 李女士和靳先生坐在一起,苏时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靳策搬了个小板凳挨着他坐下,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们的脸,苏时始终很坦然,他安抚地把靳策的手握在手里,诚恳地道:“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欢靳策,从一开始就抱着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想法,我会照顾他,保护他,陪着他一起生老病死,希望你们可以同意。” “那……臭小子,你也喜欢苏时?”李女士看着靳策头顶上的旋问道。 “嗯。”靳策小声地应了一句,还点了下头。 “其实,这种事我也不是没见过,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朋友就是你们这样,前几天医院也有一对,其中一个脑瘤,没能救回来,另一个哭得肝肠寸断,当晚就吞药自杀,幸亏家人发现得早,抢救及时,可是人却不行了,比死还不如,好多医护人员都偷着哭,真叫人心酸。”李女士抹一把眼泪,道,“爱情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规则可循,两个人彼此倾慕,爱情就自然而生了,跟国籍、地域、年龄、性别,都没关系。” “李女士,你真煽情。”靳策红着眼睛道。 “臭小子,就会破坏气氛,没见老娘正伤感吗,插什么嘴!”李女士把眼睛和脸上的泪水都擦去,很是不快。 靳策缩了缩脖子,闭嘴装哑巴。 “只要是臭小子的选择,我一般不会干涉,但是,你们想好了吗,这条路在国内,并不好走。”李女士面容严肃地道。 “想好了。”靳策小声道。 苏时握紧他的手,道:“阿姨,叔叔,在追求靳策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我和靳策就有足够的信心相爱相守一辈子。” “如果我和你靳叔叔反对,你就没信心了?” “不,阿姨,你和叔叔是靳策最亲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得到你们的同意。” “臭小子,苏时把他的想法说了,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和苏时的事,跟别人有屁……呃,有啥关系。” “苏时啊,我给你说,这臭小子性格别扭还有点孤僻,又拽又傲,从小就不爱跟人亲近,人际圈子也小得可怜,身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你早晚都要接手你爸的公司,靳策对你不会有任何帮助,你能接受?”知子莫若母,李女士知道靳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苏时的家庭背景,商业圈子错综复杂,利益牵扯,她不能不担心。 苏时云淡风轻地笑了:“阿姨,我爸是白手起家,公司从创办到经营,我妈从没过问过,更没参与,他做的不是一样好,我相信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李女士微笑地道:“苏先生确实很了不起。” 苏时笑着点头:“我也觉得。” “你也知道,臭小子被靳先生惯坏了,”说到这,李女士赏了靳先生一个眼刀,靳先生笑眯眯地接下,李女士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气闷,转而瞪了靳策一眼,靳策愤恨地瞪向靳先生,李女士叹了口气,道,“生活上的事一窍不通,你最好不要指望他,他还喜欢口是心非,看上去很凶,其实就是纸老虎一只,你别跟他计较,还有啊,他有很多恶习,爱吃酸的,吃饭吃撑,嗜睡如痴,乱扔鞋子,你得帮着他改,不能跟靳先生一样,处处维护,偷偷纵容,否则愈演愈烈。” 苏时笑着道:“我知道了。” 李女士越来越过分了,以前跟苏时说他坏话还是背着他的,现在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缺点数落光了,靳策面子挂不住了,争辩道:“苏时也有很多缺点!” 李女士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那你倒是数数啊。” “呃……”靳策冥思苦想,打架很厉害,做饭很好吃,学习很好,英语很强……呸!这些都是优点!苏时的缺点啊,人格分裂?恶魔本性?这些算不算……啊,有了!苏时喜欢对他耍流氓!这个绝对是缺点!可是,说不出口……靳策挫败地耷拉下脑袋。 李女士得意地笑道:“苏时是我看中的人,完美得很,怎么会有缺点!” 靳策斜眼瞟着苏时,苏时温和地回以一笑,以德报怨,品德甚好。李女士越看苏时越觉得喜欢,干脆到沙发另一头坐下,跟苏时挨近了说话:“我这段时间忙,没怎么去看苏女士,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恢复得很快,再过一星期就能回家休养了。” “趁着休养的这段时间,把头疼的毛病也治治。” “嗯,是这么打算的。” “苏女士和苏先生知道你们的事了么?” “我已经带靳策去见过他们了,他们对靳策很满意。” “真的?!” “嗯,我妈一直想要个可爱乖巧,会跟父母撒娇的孩子,靳策挺符合这些特征。” 符合你祖宗!靳策瞪着眼睛飞眼刀,苏时淡定地无视,继续跟李女士聊天,靳先生忽然想到他原本是在做饭,急慌慌地往厨房跑,靳策也要跟进去时,李女士的一句话把他钉在板凳上,李女士问苏时:“既然苏女士喜欢靳策,不如你俩换换,靳策到你家去住,你就住我们家!” 苏时还没回答,靳策先炸毛了:“李女士,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女士傲慢地瞥他一眼,道:“老娘就是说了,你能把老娘怎么样?” “太过分了!”靳策跳着脚道,“别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就……” 李女士掏掏耳朵打断他的话:“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以后跟着苏时好好过日子,苏时啊,”李女士笑眯眯地看着苏时,道,“以后要常来啊!” “嗯。” 嗯你祖宗!靳策气急败坏地道:“我才没有嫁给他,是他嫁给我!” “嗯,是的。”苏时坦然道。 “谁嫁给谁,老娘看不出来?”李女士翻个白眼,对靳策这种自欺欺人的狡辩很是鄙视。 “……”靳策脆弱的小心灵受了严重的伤害,跑到厨房找靳先生寻求安慰去了,“靳先生,苏时和李女士真讨厌!” “苏时是个好孩子,你跟了他,我和李女士都挺放心。”靳先生搅动着锅道。 “……”靳策风中冰冻了,连靳先生都这么说,靳策“苏时媳妇”的标签揭不掉了…… 苏时跟李女士在客厅闲聊,靳策和靳先生在厨房窃窃私语,曾在饭桌上有过他跟苏时是一家的感觉的靳策,恐怕没有想过,他随便的胡思乱想,竟然一语成谶。 吃过晚饭,李女士满心遗憾地把苏时和靳策送下楼,道:“路上小心啊。” “嗯。”两人齐声应到。 天蓝的跑车驶出小区,李女士忧伤地对靳先生道:“靳先生啊,咱家该换房子了。” “嗯。”靳先生深有同感。 “你自己回家就好了,干嘛还拉上我!”靳策不爽了,苏时说什么她都答应,李女士也太没原则没立场了! “其实我不介意跟你挤一张小床。”苏时笑道。 “你不介意,老子介意!”在李女士和靳先生眼皮底下同床共枕,也太那什么了…… “哈哈……”苏时爽朗的笑声冲出车窗,向着深邃无际的星空振翅而去。 他和靳策的幸福生活,即将开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