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岚受难记——玛维
玛维  发于:2014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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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因为年少时险些被强暴,所以敬职敬业的小人物祝晓岚虽然是个弯男,却极度厌恶做0。 可惜造化弄人,某次意外的龙套演出,他机缘巧合之下在床上结识了某位身世不得了的金融巨子,于是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情拉锯战。 且看一位自大骄狂的公司总裁如何将倔强的小人物TJ成温顺的小绵羊,以及一位倔强的小人物如何将自大骄狂的公司总裁折磨成体贴的忠犬情人。 究竟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无人知晓。 扫雷区 小攻前期很渣,后期幡然觉悟,想看全程忠犬的GN可绕行; 小受非圣母,非强受,全程1v1,一攻到底,过程偏纠结,结局绝对HE~ 内容标签:契约情人 都市情缘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晓岚,林亥 | 配角:张哥,程程,樊宏 | 其它:渣攻,1V1,HE 第一章:片场初遇 滴答——滴答——闹钟的指针正好走到7点的位置,急促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透过房间最上方的狭小窗户,几缕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微微隆起的被子上。被子中的人因为美梦被扰,正不耐烦地在床头的木桌上摸索着吵人的闹钟。 用力地按下开关,可铃声依然继续着。逐渐清醒过来的被中人眯着双眼从床旁的行李箱上拿过手机,放在了耳旁。 “快,晓岚,这里有个肥差!”手机中传来一个男人欢欣雀跃的声音。“城郊的唐朝影视城,生活区,赶紧过来!” 嘟——嘟——嘟——祝晓岚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对方已经挂断了。 重新窝回被窝中小憩了一会儿,下一刻,祝晓岚腾地从被窝中冲了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简单了抹了把脸,拿着牙刷跨上了自己的爱骑——一辆二手自行车。 横跨了大半个城市,接连闯了四个红灯,八点一刻的时候,祝晓岚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张哥的面前。 这个张哥是祝晓岚现在所属小公司的小经纪人,带着一大群龙套以及替身演员。也不知是沾了什么的光,在祝晓岚刚转到张哥手下的时候,张哥就特别照顾他,后来接触的次数多了,张哥俨然已经把祝晓岚当做半个弟弟看待。 “张哥,我难得今天不用打工,可以睡个懒觉。”祝晓岚哈欠连连地抱怨着。 “就是知道你今天不用打工,才特意找你过来的。你小子本来就有胃病,又不知道好好吃饭,要是再跟上次似的闹进医院,你嫂子非宰了我不可。” “是,是,是。”祝晓岚夸张地挠了挠耳朵,“张哥你再啰嗦下去,我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少跟我耍贫嘴,赶紧去换衣服,待会儿就轮到你出场了。”张哥故作严厉地说。 “喳——奴才遵命。”祝晓岚不仅嘴上这么说,还真的拍了拍衣袖,给张哥做了个下跪的虚势,才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切,混小子。”看着祝晓岚整日吊儿郎当地混日子,张哥还真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是祝晓岚的兄长似的。 今日的拍摄本来是没有祝晓岚什么事的,不过,某个有一句台词的龙套演员突然因为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因此这个角色在张哥的专断下,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祝晓岚的头上。对于迎着镜头而来或者而去的龙套演员们,能有一个露脸的机会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还有台词的绝佳角色。 祝晓岚今天要扮演的是一个在市集上给人看手相的算命先生,台词很简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整个电影的情节,趁着造型小姐给他弄假发的时候,张哥在旁边粗略地讲了讲。不知道造型小姐是失恋了还是大姨妈来了,张哥正讲到高朝之处,她突然插了一句:“就是一个跑龙套的,你给他废话剧情干什么!” 将几团毛茸茸的灰白胡须一巴掌拍在简陋的木桌上,造型小姐没好气地说:“胡子自己粘,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龙套身上。”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张哥冲着造型小姐的背影生气地吼道。 “她说的也对呀,我就是一个跑龙套的,”祝晓岚跟个没事人似的,满脸无所谓地将假胡子一点一点黏在脸上。“其实我还算好的啦,好歹还有个造型师,像小李小寒他们,只能自己弄,这些古装穿起来可麻烦了。” “晓岚,你也别气馁。”张哥以为祝晓岚是在自暴自弃,急忙安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我看得出来,你很有当演员的潜力,你迟早会成为大明星的,相信张哥,张哥是不会看错的。” “张哥,你真的看错了,我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那么大的志向。”祝晓岚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比起在工地做苦力,龙套演员的工作显然轻松多了。 这时,导演身边的助手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急匆匆地催促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就开拍了,赶紧跟我来!”助手不由分说,拉着祝晓岚就走了。 一切各就各位,拍摄立刻就开始了。 热闹繁华的长安街道,来来回回的路人小贩,眼前不断走动的人,祝晓岚大多数都认识。此时,他坐在一个小桌子后面,正专注地看着《周易》。这个剧组也算力求完美,连道具都是如假包换。以前,祝晓岚也当过看书的龙套,那时候剧组给他的是一本《青年文摘》,而按照当时的戏,他读得应该是论语。 精心打扮的女主角很快便出现在镜头中。她衣着华丽,妆容美艳,可神态却是不尽的落寞,仿若整个人都失了灵魂一般。她一步一步地走在喧闹的街道,最后停在了祝晓岚的面前。 “他们告诉我,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不信,他一定还活着,我可以感觉的到。”女主角说着便用衣袖来抹眼泪。 “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女主角慢悠悠地将手伸到了祝晓岚跟前。 根据剧情的需要,祝晓岚伸手覆上了女主角的手。可是在碰到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女主角的手向后飞快地缩了缩。抬起头来,祝晓岚正巧对上女主角的视线,其中的嫌恶根本不加任何的掩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视而不见的好,这样想着的祝晓岚冲着女主角绽开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此时,镜头飞快地转换到另一条街上,断了一条腿的男主角在人群中一瘸一拐地走着。道路中央一个老人推着满车的风车,缓慢地经过男主角。 风车的另一边,女主角失魂落魄地走过。 到此,所有的拍摄已经全部结束,可是导演却迟迟没有喊停,一直盯着面前的屏幕发呆。 “太耀眼了。”年轻导演没有半点儿杀青的欣喜。 “是呀,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导演身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轻声说道。 “老陈,把那个算命先生换了,找个……”导演在脑海里拼命地搜集着适当的词汇,“找个长相随便一点儿的。” “担心他抢了Sky的风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Sky是这部戏的男主角,而坐在折叠椅上的导演,不巧是个gay。 “我不喜欢和自己戏里的演员交往。”导演白了好友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你没兴趣,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你。” 这边祝晓岚脱下身上的装扮后,便站在拍摄场地的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再一次的拍摄。张哥对于无故换人之事,十分生气,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小经纪人,根本不可能左右大导演的决定。于是,他只好和祝晓岚一起在一边旁观拍摄。 “这个导演是个海归,仗着自己吃了几年的洋墨水,出了名的难伺候,”张哥天生是个话痨,一时不说话就闲着难受。“本来这个电影三个月前就能杀青,他偏偏在半截换了男主角,害得大家一直辛苦到现在。” “导演身旁那个穿的人模人样的家伙是谁?”从刚才拍摄的时候,祝晓岚已经察觉到那股紧随自己不放的视线。那么强烈的注视,他不可自制地汗毛倒立,仿佛自己是一个被老虎盯上的小白兔。 “好像是导演的朋友吧,不过剧组里都在传,说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毕竟导演是gay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张哥说到此处,突然记起自己身旁的好弟弟也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家伙,立刻满脸坏笑地揶揄道,“怎么,看上他了?长得确实是挺帅的嘛……” “我对长得太壮的家伙没兴趣,硬邦邦地就跟石头似的。”祝晓岚在批判的同时,忍不住用视线偷偷地瞄着对方。挺拔强壮的身躯,笔直的双腿,英俊刚毅的面庞,如果自己是个0,对方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对方很快便察觉到了祝晓岚的注视,两个人的视线越过中间的阻挡物在半空中相撞。祝晓岚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坏孩子,心中慌乱得不得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冲着对面的男人勉强挤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至于为什么要充满歉意,连祝晓岚自己也想不明白。 对面的男人扯动了一下嘴角,回给祝晓岚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后,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将两根手指放在唇前,朝着祝晓岚抛了一个飞吻。 “晓岚,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张哥以为祝晓岚生病了,急忙用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我没事。”祝晓岚挡开了张哥的手。 偶尔尝一下商界精英的味道,也不错。 而在另一边,导演依然双眼紧盯着屏幕,语气欢快地揶揄道:“林总裁,放着大明星不要,看上小龙套了?” “我不介意两个一起收下。”男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 第二章:一夜情(上) 正如张哥所说,导演确实是一个将吹毛求疵发挥到极致的人,当然,更确切地说,是精益求精。女主角的衣领没有整好,男主角的步伐太快,路人走路的姿势不够随意……因为种种在祝晓岚看来完全称不上问题的问题,拍摄过程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 导演身旁的西装男人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朝着祝晓岚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拍摄场地。为此,祝晓岚消沉了好大一会儿。难得他头脑发热,想尝试一下不同的口味,可惜上天没给他机会。 商界精英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是去找娇嫩的小可爱吧。祝晓岚一边吃着剧组提供的盒饭,一边安抚着内心那种怅然所失的惆怅。 等到整部戏终于如愿杀青,被导演折腾得够呛的众人立刻欢欣雀跃起来。好在导演也算有几分人性,主动提议要请众人出去吃一顿散伙饭。 祝晓岚在中午的时候便想开溜了,偏偏张哥看得紧,他根本无法脱身。这会儿张哥忙着招呼其他的龙套演员,他迫不及待地便要开溜。 “晓岚,你这是要去哪里?”张哥眼尖,祝晓岚刚偷偷挪了几步,便被他瞅到了。 “张哥,我就是去For Night(同性酒吧)喝杯酒,我保证会按时回家,好好睡觉。”祝晓岚立刻换上一张极度悲惨却又充满哀求的嘴脸。 “不行,你嫂子要我好好看着你。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去酒吧里找人玩一夜情,你就不怕被传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这个不用担心,我每次都有带套的。” “你……你……你……”张哥被祝晓岚过于直白的话语,刺激得满脸通红。“你喜欢男人就喜欢吧,我和你嫂子也不是老古董。可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能找个正经一点儿的对象,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呢?” 可以沐浴在阳光下相爱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只属于黑夜的人呢? “张哥,我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不用管的这么宽吧?” “混小子,不想认我这个哥了,是不是?这些年来是谁罩着你,是谁给你露脸的机会,是谁有好处从来都记得你,你是不是都忘了?” “怎敢,怎敢,张哥,您对小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看来,现在溜去For Night是没戏了,再等等吧,等到散伙饭结束。反正For Night整晚都营业,一个散伙饭应该不至于吃到明天早上吧。 散伙饭的地点就近选择在影视城附近的一个酒楼。龙套和替身演员们被单独安排在一起,剩下的经纪人演员以及导演等一干人凑在二楼的大厅里。因为张哥名义上也是一位经纪人,所以也在这群人当中,而祝晓岚身为被监视对象,自然要跟在张哥左右。 做工精致的菜肴刚上了几盘,大厅的人纷纷按耐不住,各自举着酒杯互相恭维起来。本来略显空荡的大厅,很快便变得热闹起来。 唉,真吵呀,这种场合果然不适合我。祝晓岚拎着喝了一半的酒杯,独自靠在墙上看着面前不断走过的人。刚才,他这桌还是座无空席,不一会儿的功夫,身边的人早已一窝蜂地凑到了导演身边。就连不停劝他少喝几杯的张哥,如今也在导演的身旁,拼命地想要和对方搭上话。 整日里和那些趾高气扬的导演以及大明星的经纪人打交道,张哥应该也受了不少的窝囊气吧。 “我能坐在这里吗?”正在祝晓岚闷头喝酒的时候,一个稳重又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依然是上午时的那套西服,只是领带明显换了一条。远观时便让祝晓岚心脏漏了一拍的面孔,近看之下更加英俊迷人。罔顾祝晓岚已是25岁的高龄,依然像初尝爱恋的少女,心如鹿撞。 “当然可以,”祝晓岚伸手攥住对方的领带,向后轻轻一拉,将嘴唇紧靠在对方的耳旁,色情地说道,“不过,我更喜欢你坐在我的腿上。” 林亥没有任何的动作,任由祝晓岚伸出湿热的舌尖,挑逗地舔过自己的耳垂。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更进一步地了解彼此。”林亥的声音依旧十分地冷静,没有染上丝毫的情欲色彩。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更进一步了解你。” 被挤在外围的张哥好不容易才挤到导演跟前,客套奉承的话啰嗦了半天,导演面无表情的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好在他敬的酒对方是喝了,将来会不会再用他手下的龙套们,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张哥急忙去寻找祝晓岚的身影。谁知他刚回头就瞅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手搭在祝晓岚的腰上,正扶着他下楼去。这个男人,张哥还算有点儿印象,记得白天的时候,祝晓岚对他挺感兴趣的。现在由着他去,也好过去酒吧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 明显松了口气的张哥,再次将注意力转到导演这边。没想到的是,导演也注意到了正在下楼的两人,而且他还转头冲张哥优雅地笑了笑。 糟了,晓岚这次闯大祸了!想到剧组里流传的说法,张哥不禁为祝晓岚今后的龙套生涯捏了把汗。 “樊导,晓岚他……” “张哥,是吧,我敬你一杯。”刚才还不苟言笑的导演,这会儿却满脸笑容,格外地热情。 祝晓岚是一个酒量奇差的人,几杯就可以将他放倒。今晚,他独自呆在角落里,不知不觉间已是喝了七八杯。等到林亥搀着他离开时,他早已醉得七荤八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林亥是早有准备的,不过在他的计划里,此刻窝在他怀里的人,应该是那个红得发紫的大明星Sky,而不是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小龙套。 林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他走进大厅,远远地看见这个人独自呆在角落,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他不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搀着祝晓岚出了酒楼,林亥没有带他去早已预订的酒店房间,而是在路对岸的一排小旅馆中随便挑了一家。 世间的万物都可以明码标价,而他的怀里的人,显然只配得上这种档次的地方。 旅馆的老板是一个画着浓妆的中年女人,他鄙夷地瞥了眼林亥和祝晓岚,当啷一声将房间钥匙扔在了桌子上。此处离影视城不过数百米,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估计老板对于某些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走廊的声控开关明显坏掉了,只有窗户旁的一盏小灯亮着。狭长的走廊,仅靠着这处昏黄的灯光,勉强可以辨出人形。 林亥一只手扶着醉得像一滩泥似的祝晓岚,一只手拿着房间钥匙,努力地在房门上寻找着小小的钥匙孔。 “该死的!” 林亥忍不住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不已。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床伴没有,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想要和一个跑龙套的玩一夜情。 就在林亥考虑是不是该把身旁的一夜情对象丢在这里,然后按照事先的计划,和Sky度过一个缠绵的美好夜晚时,房门喀地一声打开了。 “呕……”一直靠在林亥身上的祝晓岚,突然双手捂住嘴巴,飞快地冲进了房间的厕所里。 趴在厕所的马桶前,祝晓岚只觉胃里翻山倒海,今夜所吃的东西一点不剩,悉数都吐了出来。直到胃里再无东西可以呕吐,他仍然趴在马桶上干呕了许久,吐出来不少的胃液。 稍微理了理思绪,祝晓岚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伸手按下冲水键,吐出来的秽物,很快便被冲洗干净。 “我要洗澡,一起吗?”趁着祝晓岚呕吐的功夫,林亥早已将衣服脱了个精光,露出了精壮的身躯。 “不用了,你先洗吧。”吐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祝晓岚的头依然很晕。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回复一下精力。虽然只是一夜情,但他可不希望自己表现的太差而让对方失望。 一头倒在床上,祝晓岚连被子都没盖,一会儿工夫就睡了过去。当林亥满脸阴沉地穿着旅馆的廉价浴袍出来时,他早已睡熟了。 看着睡得香甜的祝晓岚,林亥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要他奸尸吗?该死的,他怎么会放弃了Sky,选择了这么一个哪方面都不尽人意的小龙套? 林亥满心恼怒地站在床边注视着祝晓岚。暧昧的灯光下,随着祝晓岚的呼吸,不断浮动的领口处,隐约可以看到胸口的皮肤,红扑扑的,十分诱人。 林亥已经打定主意穿上衣服就走人的,可是面对着满脸红晕毫无防备的祝晓岚,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向对方伸出了手。 手指触碰到的肌肤出人意料地光滑,虽然带着发烧般的热度,却也有着让人着迷的柔润。轻轻地解开对方的衣扣,大片的皮肤立刻袒露了出来。因为酒醉而微微发红的皮肤,此刻竟显现出妖冶的粉色。 林亥不禁全身一阵激动,欲望瞬间高涨起来。 修长的手指贪婪地滑过对方的脸颊,脖子,而后到了平坦的胸部。花瓣般的淡淡乳晕中间,小巧的粉嫩突起不知是因为兴奋亦或者因为寒冷,已经挺立起来。林亥恶作剧式地伸手弹了弹,而后低头含住一侧的突起,用力地吮吸起来。 林亥是一个温柔的人,至少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但他在床上却从来都不温柔,甚至有些残忍。他总是带着虚假的微笑,用绝对称不上温柔的爱抚反复地折磨对方,直至击溃对方的理智,让对方啜泣着恳求他狠狠地贯穿。 第三章:一夜情(下) “嗯……”熟睡中的人因为疼痛不禁双眉紧促,扭动着身体想要躲开林亥的触碰。 感觉到祝晓岚无意识的躲闪,林亥更加执拗地,用舌头爱抚起口中的突起。 在林亥高超的爱抚技巧下,祝晓岚很快便败下阵来。甚至在林亥松开口中的突起时,祝晓岚情不自禁地拱起身子,主动将闪着水光的突起再次凑到了林亥的嘴边。 满意于祝晓岚的反应,但林亥并没有要满足他的打算。他用手指拧住粉嫩的突起,向外使劲一拽。依然湿润的突起仿佛有弹性一般,立刻便缩了回去。 “啊……啊……”甜蜜的痛楚,祝晓岚再次呻吟出了声。 意识朦胧的祝晓岚在不断的爱抚中,渐渐忘记了一切。无法言语的美妙,身体仿佛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已然置身云端。可惜这种令人着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殆尽,而他也从云端狠狠地摔了下来。 林亥的爱抚不断下移,很快便移到了祝晓岚的腰部。他伸手扯下身上的浴袍,用力撑开祝晓岚的脚,将光裸的身体嵌进了他的两腿之间。胯下早已硬邦邦的坚挺,此刻终于如愿地抵上了柔软的花心中央。 与男子交合,对于林亥而言并不是第一次,他也清楚男人的身体与女人不同,在进入之前需要充足的扩张。但在之前,他的那些床伴们为了讨他欢心,都会自己扩张完毕后,才爬上他的床。此刻,祝晓岚依然醉得不省人事,林亥也不指望他能自己做好准备。反正就这样直接进去的话,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便,不过很快就会没事的。就算受方会因此而受伤,但他不在乎,不过是一个一夜情的对象罢了。 撬开花心的入口,林亥默默地侵进着。比想象中的更紧,柔软的内壁紧紧地裹住顶端,竟让林亥疼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接受异物,鲜明到令人浑身颤抖的感觉,祝晓岚立刻就惊醒了。 “你要做什么?”过度的惊吓,酒醉早已醒了大半。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是第一次?”祝晓岚突然之间的反抗,令林亥顿时不悦起来。 “怎么可能!可是,不是应该你在下面吗?”祝晓岚抬头看到林亥瞬间黑了脸,心中顷刻间就明白过来。“可恶,居然找了个1!” 祝晓岚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退,刚刚进入一点儿的顶端滑了出来,渗出的液体在祝晓岚白皙挺翘的臀部上划出一条银靡的弧线。 “我平时只做1的,所以你还是找别人吧。”祝晓岚一边说一边在林亥的注视下,翻身下了床,开始拾掇自己被林亥胡乱丢在地上的衣服。 “果然是第一次呀,难怪那么紧。”某种异样的感觉在林亥的体内升起,他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只想着快点儿离开此地的祝晓岚,并没有理会身后林亥的自言自语。他飞快地套上内裤,可是幅度过大的动作立刻引来后方的一阵不适。 还好醒来地及时,要不然连床都下不了了! 祝晓岚在心中暗自庆幸的时候,身体突如其来的悬空。一片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林亥扛在了肩上。 “啊!你……”祝晓岚的话尚未说完,林亥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一切。 林亥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将祝晓岚重重地丢回床上。已有些岁月的双人床,立刻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事到如今,祝晓岚也有些恼了。他在床上翻了两番后,立刻爬了起来,瞪着床边的男人,大声地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林亥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人,明明已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了,却依然瞪着这么一双不肯屈服的眼睛。体内的恶劣因子突然就叫嚣起来。 贯穿他!弄哭他!让他在你的身下娇喘连连! 林亥的自制力向来不错,但此刻他并不想压制自己的想法。眼前的小东西可是心甘情愿地跟他到了旅馆,虽然中间有一点儿小误会,但身为一个急需纾解欲望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让到嘴的美食白白溜走。 “你问我想干什么?”林亥又换上了平日里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他学着祝晓岚先前的挑逗方式,靠在祝晓岚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当然是要上你了。” “滚开!”祝晓岚立刻就弹开了,他将身子缩到床的另一边,用手拼命地擦着刚才被碰到的耳后。“不要靠在这里说话,太恶心了!” 林亥不禁笑出了声。这可是完全照搬他的方法,怎么他就觉得恶心了呢?不经意间瞥到祝晓岚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垂,林亥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就在林亥视线挪开的一瞬间,祝晓岚再次跳下了床。对此,林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乱,他从容不迫地向着祝晓岚一步一步地走去,而祝晓岚则明显不是那么地镇定。 单从长相而言,林亥确实很吸引人,要不然祝晓岚也不会突然就想试试不同的口味。可问题是,林亥无形中给人的那种压迫感,总会让身边的人喘不过气来。祝晓岚此刻正深刻地体会着这种压迫感。 祝晓岚就像一只被猫儿盯上的老鼠,而那只坏心逗弄着他的猫儿正是林亥。两个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追逐着,房门已经被锁上了,而钥匙在林亥手上。 “前戏做得也差不多了吧。”林亥的声音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从容。 祝晓岚僵立在房间的另一边。林亥突然停下来的动作,让他有些不解。但他依然不敢有一丝懈怠地瞪着对面的男人。虽然和这个陌生男人刚认识不久,但男人的气势却让祝晓岚打从心底的厌恶,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畏惧。 “这位先生,我们……” 林亥有如一只矫健的猎豹,突然冲过大半个房间,扑到了祝晓岚的身上。 “住手……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林亥并不在乎祝晓岚说的是什么,他轻而易举地用单手按住祝晓岚的两只手腕,然后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领带,飞快地将祝晓岚的手腕绑在了一起。然后,他把祝晓岚往床上一推,自己随之压了上去。 林亥没有给祝晓岚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用力地将对方的双腿撑至最大,再次将身体嵌了进去。刚才被强势进入的花心,现在就回复到谢绝一切的状态。林亥同样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在他看来不必要的事情上,他将坚挺的顶端再次抵上柔软的花心,用力地一挺腰身。 “放开我,不要……啊……啊……啊……”祝晓岚说到最后,无法抑制地拔高了声音,空荡的房间里顿时回荡起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次的蛮横进攻显然不像上次那么顺利,清醒状态下的祝晓岚,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着。过于紧致的入口,林亥的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 林亥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身下的人有那么大的执念,以至于为了更好地进入,他不惜用舌头舔过祝晓岚的整个背部。可惜,林亥高超的爱抚技巧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祝晓岚的身体依然绷得很紧。 从来没有想过被进入竟会是如此的痛,祝晓岚用牙齿紧咬着下唇,努力将所有的悲鸣都咽了回去。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压在身下,这已经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他决不允许自己再发出更加可耻的痛呼声。 下一个瞬间,他的耳后突然感到某种柔软滑腻的触感,始终紧咬下唇的祝晓岚自喉咙深处溢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啊……啊……啊……不要……” 果然没有猜错。林亥在心中窃喜的同时,更加卖力地用舌尖爱抚着祝晓岚的耳后,当他用双唇含住祝晓岚的耳垂用力吮吸时,一个滚烫的硬物抵在了他的腹部。 “嘴上一直说着‘不要’,可实际上却是很舒服的吧,你看,它都变得这么硬了。” “硬了又怎么样……”祝晓岚满脸红晕,连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是男人都会……啊……啊……” 滚烫的异物带着灼伤内壁的温度突然塞进身体,毫无准备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撕开了一般。 终于如愿进入的林亥,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势。沉浸在被紧紧包裹的美妙感中,他伸手摸了摸祝晓岚已经被咬出一排牙印的下唇。娇艳欲滴的双唇如同饮了鲜血般,在暧昧的光下,美得惊心,艳得动魄。 面对如此诱人的双唇,没有人不想一亲芳泽,林亥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林亥突然记起祝晓岚趴在马桶上不停呕吐的场景,无尽的诱惑立刻就被厌恶掩盖了。 尝试着缓慢地动了动腰身,对于林亥而言,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如此仁慈。以往的时候,他只忠于自己的欲望,从来对身下的人不管不顾,可今夜,为了身下的小演员,他居然不知不觉间就做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被强硬进入的震惊过后,祝晓岚又开始不住地反抗。他深知这样的反抗对于已经进入自己身体的男人而言是多么微不足道,可是就是不能任由自己被侵犯,而什么也不做。 被领带束缚住的双手想要抓紧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起初的温柔过后,身上的男人终于露出了本性。一次强过一次的进攻,男人仿佛要将他钉死在床上似的。 “嗯……唔……”男人的坚挺已经达到身体的最深处,而祝晓岚也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仿若自己正置身恶毒的阳光下。伴随着男人不断地贯穿,祝晓岚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起了反应。 祝晓岚拼命地压抑着身体内不断膨胀的感觉,可是他的变化很快就被林亥发现了。林亥将上身靠近祝晓岚,温柔地诱惑道:“对,就是这样,把身体将给我,我会让你快乐的。” 炙热的气息就这样喷到祝晓岚的耳侧,被尘封十多年的记忆突然一瞬间爆发了出来。遥远地早已记不清模样的男人,当初他也是像面前的男人这样诱骗着自己。他剥光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绑在椅子上,然后露出了他丑陋的下身…… 祝晓岚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连牙关也不住地打着颤。他好怕,真的好怕,他好想将自己蜷作一团,可是他办不到,身上的男人紧紧地压着他,贯穿着他,他甚至连翻身都办不到。 意识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身体又被肆意地玩弄。双眼失神地注视着越来越模糊的天花板,祝晓岚终于在林亥猛烈的冲击下,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夜色渐退,东方已微微泛白,但对于祝晓岚而言,他的夜依然很长。 第四章:不告而别 太阳暖暖地照着,石板路的夹缝中,青青的小草随着微风快乐地摇摆着。路边的杨树枝叶繁盛,散发着新鲜的清香。几只娇小的麻雀在层层交错的枝桠间,兴致勃勃地欢唱着。只属于大自然的清新味道如此强烈地扑鼻而来,只是其中却夹杂着几丝不和谐的发霉味。 长期养成的早起习惯,林亥在短暂的小睡后,准时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正巧今天上午也没有事情需要处理,林亥决定再睡一会儿,好好补充一下透支的体力。 走廊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路声,清晰地仿佛行走的人不在门外,而是在房间中,就在林亥的床旁。不时传来的几声女人尖细的说话声,声音大地就像喊出来的一般。陈旧的双人床随着林亥烦躁的翻身,吱呀吱呀地叫着。各种扰人的噪音,最终赶走了林亥的最后一丝睡意。 再次穿上被他诟病了很久的浴袍,林亥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了。将身体陷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林亥闭上双眼开始反思自己昨夜的失控。 一股因为长期空气不流通而发霉了的恶浊气味,突然涌进鼻腔,林亥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烦闷。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被不断挑战承受下限的林亥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 将密封的窗户打开,爽人的气息立刻涌了进来。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混上房中原本的霉味后,一切变得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林亥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他飞快地脱下浴袍,将衣物穿戴整齐。最后,只剩下领带的时候,他不得不将视线移向了被他要了一整晚的祝晓岚。 祝晓岚依然睡得很沉。被领带束缚住的双手已经在激情中挣扯开,不过此刻,林亥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此处。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身体依然维持着交合时的姿势,两条腿大张着。溅到腿上的白色液体已经干涸,加上大腿内侧的斑斑吻痕,竟让人不自觉地血脉喷张。 “真是诱人呀。”林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胯下的某物已然蠢蠢欲动。 孩子气地弹了弹祝晓岚胸前的突起,林亥心情大好地解下了祝晓岚手腕上的领带。 林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虽然祝晓岚很对他的胃口,但现在的祝晓岚实在是太脏了。昨夜究竟做了几次呢,连林亥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他很清楚的是,祝晓岚的体内已经被他射出来的精华灌得满满的了。 望着手中皱皱巴巴的领带,林亥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差了。 找出手机按下一连串号码,林亥以着一种威严却不失优雅的口吻命令道:“Lily,帮我准备一条暗红色的领带送过来,地点是……” 简练地吩咐完一切后,林亥再次回头打量了祝晓岚一会儿。 脸蛋称不上倾国倾城,最多算中等偏上。身材嘛,实在是有够瘦的,摸着都觉得有些咯手。至于肤色,白皙度是很好,可惜缺乏血色,白得太病态了。 在心里将祝晓岚贬得一文不值后,林亥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抱起来却是出人意料地美味。 想着自己折腾了对方一夜,确实有些过分。难得会心生愧疚的林亥从随身携带的钱夹中,掏出了几张红色的纸币。 钱币即将放在柜子上的时候,林亥突然又收回了。他并不是小气,只是他临时改变注意了,他想给祝晓岚留下另一样东西。 将皱皱巴巴的领带绑在某人毫无防备的上,一时兴起的林亥在系了一个死结之后,又在上面打了一个蹩脚的蝴蝶结。 “永别了,宝贝儿,如果今后想念我的勇猛,就对着它自慰吧。”林亥靠在祝晓岚的耳侧吐出了一连串的话语。 祝晓岚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他揉了揉双眼,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反应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那个混蛋……啊!”祝晓岚猛地一起身,后庭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立刻呼出了声。 身体已经休息了很久,体力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身体上的疼痛却完全没有得到缓解,此刻正疯狂地叫嚣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整个人像是被一块一块地卸了下来,而后又重新组装在一起。 “快开门!再不退房要加钱啦!”门外的老板一边拍着门,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闻言,祝晓岚也不敢再磨蹭,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起了身下了床。只是,双脚刚接触地面,他立刻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力气,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而腰更像是断了一般,根本直不起来。 伸手扯过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祝晓岚扶着墙,几步一歇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还住不住了?要住的话,赶紧去交钱!”拍门的正是昨晚的中年女人。 “不住了,不住了,我立刻就退房。”祝晓岚赔笑着说道。 “再给你5分钟,赶紧收拾!”女人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被发现了呀……祝晓岚无奈地想道。 刚才女人眼中的鄙夷,祝晓岚再熟悉不过了。那种仿佛见到什么不洁东西的眼神,他已经忍受得够多了。 重新关上房门,祝晓岚从地上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捡了起来。后庭依然像针扎一般地痛着,可是和心里的痛相比,这点儿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对祝晓岚感兴趣的人向来不少,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1。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自己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当0吧。很多时候,祝晓岚常常这样地想着。 这么久以来,祝晓岚也不是没做过被压的心理准备。就像某部电影里说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8年前,他偷偷地幻想过,那个浑身纹身的男人会在噩梦来临时,紧紧地抱着他,保护他。可惜,这只是个梦想,因为祝晓岚无法忍受与别人一同分享自己的恋人。 如果真的爱我,就只看着我一个人便好了。 属于17岁少年的爱情奢望,现实很快让少年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地幼稚。即使是正常的男女夫妻,一生只爱着一人,这也是很难实现的,更何况他喜欢的是男人。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各取所需的性爱,真的会有爱情这种东西吗? 祝晓岚相信没有,即使有,也不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放纵着自己的欲望,与形形色色的男人在廉价的旅馆床上尽情地缠绵。虽然祝晓岚长得不高,体型又纤细地令人心疼,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执拗地做着1。 没有任何的原因,祝晓岚近乎病态地抗拒着做0。17岁那年瞬间破灭的梦想或许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地却是源于童年那次令他心有余悸的QJ未遂。 那是一次可怕的经历,祝晓岚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回忆,但昨晚的一切,却让那段早已灰白的回忆瞬间鲜明起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噩梦重演了,不幸的是,这次他没有逃脱掉。 退房的时候被老板借由弄脏床单敲了100,祝晓岚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交了罚金。他知道老板知晓了一切,他不敢抬头。童年时,小山村里男女老少的窃窃私语,以及那鄙夷的目光,即使已经过去17年了,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扶着腰出了旅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身上,很舒服。 祝晓岚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了昨天的拍摄地。今天,这里又换了一个新的剧组,拍得好像是穿越剧。 趁着剧组里的人没注意,祝晓岚偷偷地潜到外面的车棚,将自己的自行车上了锁。而后,才一瘸一瘸地走到了几百米外的公交站牌。 已经很久没坐公交车了,祝晓岚大部分的旅程都是仰仗他那辆古董级别的自行车。不过今天的情况特殊,他实在是无法再蹬自行车了。 公交车上的人不少,祝晓岚好不容易挤上车后,勉强挪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刚才穿衣服的时候,他便发现了男人留给他的礼物。他努力了很久,却依然没有解开。当时又时间紧迫,他只好带着它出了旅馆。 领带这东西并不大,不过你要是将它塞在裤子里那就另当别论了。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自己性取向异常的祝晓岚,只好面朝车门,背对着车上的众人。 祝晓岚的家离影视城很远,坐公交车的话大概有将近二十站。一路上走走停停,每次的车体晃动,祝晓岚都感觉后庭一阵尖锐的疼痛,而伴随着这股难以忽视的疼痛,似乎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正缓慢地流了出来。 祝晓岚起先并没有在意这种奇怪的感觉,后来,他身旁的一个小姑娘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襟。“叔叔,你尿裤子了,好羞羞呀。” 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周围的人听到后,立刻就看了过来,而祝晓岚也伸手摸了摸后方。 原来,这不是错觉,真的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黏腻的触感,祝晓岚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混蛋!太可恶了!居然直接就…… 当地一声车门开了,公交车再次停下。祝晓岚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望着周围一张张冷漠而又嫌恶的嘴脸,祝晓岚没有多想,直接下了公交车。 下车的地方离祝晓岚的家还有三四站的距离,谈不上近也谈不上远。下了车之后,祝晓岚才开始后悔。刚才的一块钱已是他身上最后的钱,现在身无分文的他除了徒步走回家,别无他选。 为什么突然间就无法忍受了呢?当年比这更令人难堪的羞辱都忍受下来了,为什么现在却…… 好不容易回到家,祝晓岚整个人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祝晓岚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木桌上拿起一块毛巾,起身出了住处。 祝晓岚所在的小区旁边有一个景区公园,晚上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所以夏天的时候,祝晓岚经常带着洗浴物品到景区的公厕里冲个免费的凉水澡。 如今还是初春,天气并不暖和,但祝晓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男人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不停地提醒着他曾经发生了什么,让他半刻也无法忍受。 他要把一切都抹掉,就像小时候的那件事,在他跟着母亲离开小村落那天,他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一个真实到恐怖的噩梦,没有男人,没有强暴,没有嘲笑,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自欺欺人的劣质谎言,可祝晓岚却忍不住深信着。 逃避永远比面对更容易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 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祝晓岚很快就将毛巾湿透了。然后,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到内裤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上那个形状怪异的蝴蝶结。他不死心地又解了一会儿,却依然无果。好在男人系得也不算太紧,他索性对它视而不见了。 湿毛巾接触身体的瞬间,祝晓岚浑身打了个寒战,比想象中的更凉,甚至都有些刺骨。深深地吸了口气,祝晓岚再次将湿毛巾贴上身体,全身颤抖地开始清理身体上干涸的液体。 身体里的东西,祝晓岚很清楚怎样做才能清理干净。但他毕竟没有经验,进入自己身体的手指不断地扯动痛处,硬是让冻得浑身哆嗦的人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道自己何时回了住处,祝晓岚将身体蜷缩在潮湿的被子下,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五章:餐厅再遇 陌生的房间,心中却隐隐地有一种曾经来过的感觉。白色的墙灰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暗灰色的墙体。一扇墨绿色边框的窗户,远远地可以看到远方一座快要坍塌的楼房。窗户下,一张暗红色的书桌,桌上零星地散落着几张糖纸,以及一本翻过了大半部分的硬皮书。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弹簧床,床脚的漆料已经脱落了不少。床上是一只打开的皮箱,里面露出了几件男人的衣物。房间的角落里,一把暗红色的雕花太师椅孤零零地立着。 伸手抚上太师椅的把手,指尖突然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扎到一般,更像是被吐着血色信子的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见不到太阳,但阳光却透过窗台上的镜子反射到了祝晓岚的脸上。 一面款式很陈旧的方镜,镜子的背面是一个早已唤不出姓名的老明星。镜面很干净,没有一点儿灰尘,镜子的主人一定经常擦拭。 好奇的将镜子拿入手中打量,镜中的摆设随着镜面的转动迅速地变换着。突然,在某一次的转动中,暗红的太师椅赫然出现在镜中,而它的上面此刻却坐了一个人。 说坐并不是很恰当,因为太师椅的男孩手脚都被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嘴中也塞了一团深蓝色的布制品。 “你要是乖乖的,我会让你很快乐的。”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中的男人,擦过祝晓岚的左肩,向着男孩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孩并没有死心,他拼命地晃动着身体,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沉重的太师椅并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动摇分毫。 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这样饶有兴趣地站在椅子前,看着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挣扎,他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粗糙的手掌慢慢地抓住男孩瑟瑟发抖的双臀,男人长长地吁了口气,越发地陶醉起来。可椅子上的男孩早已是被吓得泪流不断,就算是被堵住了嘴巴,男孩的呜咽声依然泄了出来。 阻止他!快阻止他! 男孩的哭声不断地刺激祝晓岚的鼓膜,越来越大的声响,仿佛这声音是从祝晓岚自己的心里释放而出。 不要!住手!住手!不——不—— 祝晓岚在心里大声地呼喊着,可他的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根本无法动弹。他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就这样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脱下裤子,露出早已昂扬挺立的下身。 这时,一直在哭泣的男孩突然将头转向了祝晓岚,两双相同的眼睛,四目相对。祝晓岚的脑袋瞬间像炸开了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地塞进他的脑袋。 短暂的失神过后,祝晓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依然无法动弹。但这次不是因为身体被施了定身法,而是因为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被绑在暗红色的太师椅上。 难以置信地将视线转向上方,一张清楚到连毛孔都可以看清的脸,所有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了。 男人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满脸情欲地说:“晓岚,我最喜欢你了。” “不要——”祝晓岚大叫了一声,然后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围的说话声瞬间安静下来,四周的人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还有自己手上的点滴,难道这里是…… “晓岚,你可醒了,昨晚真是吓死我了。”张哥拎着个暖壶,一进门见到祝晓岚坐在床上,连暖壶都顾不上放下,急匆匆地围了过来。 “张哥,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把你送来的,”张哥将暖壶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祝晓岚的额头,“还有点儿烧,估计得再住一晚上。” “不用啦,我已经全好了,现在就可以出院。”多住一晚上,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去去去,别唬我了。”张哥一脸的不相信,再次将祝晓岚按回到床上,“多亏我昨晚给你去送自行车,要不然你小子在地下室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张哥,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嫂子都望尘莫及。”祝晓岚趁张哥给他倒水的空当,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了,嫂子怎么不来照顾我呀?” 端着水杯的张哥听到这话,直接回头在祝晓岚的脑袋上来了个爆炒栗子。“混小子,那是我媳妇儿,别整天惦记着!”伸手将杯子递到祝晓岚手里,张哥继续说道,“你嫂子本来是想来的,可是老家临时出了点儿事,她一时脱不开身。” 祝晓岚单手端着杯子,稍微吹了一会儿,小心地抿了一口。暖呼呼的热水流入喉咙,似乎不光是身体,连心也跟着热起来了。 “再喝点儿,发烧就得多喝水,懂不懂!” “不用了,张哥,我想先上个厕所。” 祝晓岚现在依然在打点滴,上厕所的时候自然要有个人在旁边帮忙举着吊瓶,而这个人自然是张哥。 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一只手艰难地拉开裤子的拉链,当两腿间的坚挺突然露出来的时候,祝晓岚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丑到家的蝴蝶结,他忘记解下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厕所只有祝晓岚和张哥两个人,而张哥很自觉地将后背对着祝晓岚,估计是考虑到了对方的性取向才会如此吧。 “晓岚,我昨晚发现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穿。”张哥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祝晓岚心里一惊。 难道张哥他,看到这个…… 再次瞥了眼上的蝴蝶结,真是丑呀。 “其实也不算什么都没穿,你至少穿了条内裤。” 还好穿内裤了,祝晓岚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 “晓岚,”张哥很不自然地顿了顿,“你是不是被那个啥了?” “什么啥跟啥?”祝晓岚不禁慌乱起来。 “你身上的伤口,我看得很清楚,”张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讲出来了,“晓岚呀,如果张哥猜错了,你可别怪张哥,我……” “没错,我是被强暴了,被那个混蛋。”祝晓岚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其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无法无天了!”张哥生气地骂道,转而他又实在心疼祝晓岚,于是开口问道,“晓岚,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祝晓岚此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哥,你要我怎么和警察说,难道说我被一个男人强暴了?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的话,根本是在扇我自己的耳光。” 想到童年时受到的鄙夷与排挤,祝晓岚不禁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晓岚……”张哥很想安慰一下对方,却一时半刻不知如何开口。 “安啦,张哥,我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就是屁股有点儿疼。”祝晓岚将裤子的拉链拉好,一脸无所谓地走了出去。 回到病房后不久,祝晓岚嚷着要吃青年路的糯米粽子。张哥不胜其烦,只好带上车钥匙离开了病房。这张哥刚离开不久,祝晓岚将手背上的针头一拔,在病房中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今天是祝晓岚上夜班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高级西餐厅的招待生,当初他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可是费尽心思。老天也算公平,在几十个应聘的人当中,唯独他被留下了。 赶到西餐厅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其他的招待生早已换好衣服,到了各自的岗位。祝晓岚也不敢有半刻的磨蹭,匆匆换上制服,端着托盘就到了大厅。 来来回回地跑了几圈后,祝晓岚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脚步都显得有些不稳了。曾经说过几句话的小可发现祝晓岚的脸色的不对劲,急忙扶着他到了员工休息室。 “天呀,你的额头这么烫,你在发高烧!” “我没事,让我自己歇会儿就可以了。”祝晓岚平时总是很注意和其他的人保持距离,对于别人的关怀,他能推则推,不能推的便视而不见。至于张哥,那只能算是一个意外。 “歇什么歇!祝晓岚,你给我过来!”气得青筋暴露的领班突然走了进来。 祝晓岚现在浑身乏力,半点儿也不想动弹。“刘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头,晓岚他病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吩咐我。” “赶紧干活去,这里没你什么事!”领班现在的火气很大,就像个喷火龙似的,逮谁都要喷上几口。“祝晓岚,你自己说,你把26号包厢的红酒弄到哪里去了。” “我……”祝晓岚努力地想了想,“送到62号包厢了。” “笨蛋!你知道26号包厢里的人是谁吗?你居然敢把客人特别订制的法国红酒送错地方,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头,这份工作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干了呢。”祝晓岚从坐垫上站起来,强打着精神向领班打哈哈。 “跟我过去道歉,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你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领班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祝晓岚也不敢再讨价还价,跟在领班屁股后面,灰溜溜地到了26号包厢门前。 “给我精神点儿!”领班开门之前,在祝晓岚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林先生,我把将您的红酒送错包厢的招待生带来了。”领班的态度瞬间来了几百度转度,刚才还跟个巡夜夜叉似的,这会儿早已变作满脸笑容的妓院老鸨。 “把头抬起来。”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而且听起来很有点儿耳熟。 祝晓岚低垂着脑袋,心里暗自琢磨起来。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好像自己是个待开苞的妓院新雏,而对方却是买下自己的第一个恩客。 “想什么呢,快抬头!”领班用胳膊肘撞了祝晓岚一下,小声地呵斥道。 正巧,祝晓岚也想一睹对方的尊荣,所以他毫不扭捏地将脸扬了起来,然后他愣住了。 “混蛋,是你!” 包厢中坐着的男人,正是林亥。 第六章:无奈被辱(上) “你在说什么呢?”被吓得不轻的领班对着祝晓岚大声地吼道。不过,当他将头转向林亥的时候,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林先生,这个招待生只是临时工,他的所作所为与我们餐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今天就会辞退他,请您一定要接受我们餐厅对您的万分歉意。” “出去。”林亥不悦地皱了皱眉。 “赶紧滚出去!”领班对着祝晓岚恶狠狠地命令道。 “你出去。”林亥的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标准笑容,让人根本无法猜透他如今的心思。 对于林亥的命令,领班十分不解,但他也只能乖乖照办。临出门前,他恶狠狠地瞪了祝晓岚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警告祝晓岚,好自为之。 在包厢里当了好大一会儿观众的樊宏,这会儿忍不住笑出声了。还以为林亥临时放了Sky的鸽子,是物色到了更好的货色,没想到竟是片场这个连演员都称不上的小龙套。而且,看林亥现在的架势,他摆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来一次。 “好好享受。”樊宏跨起自己的斜肩皮包,飞快地撤离了这个危险之地。虽然身为导演,但对于现场版春宫,他可没兴趣在一旁观摩。 包厢里很快就只剩下祝晓岚和林亥两个人了,谁都没有先开口,与外面完全隔离的寂静空间,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再见到,”林亥拔出一根烟放入嘴中,“上次充满激情的一夜后,好像还不到两天吧?” 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对于祝晓岚而言非常重要。现在能决定他去留的男人就在面前,他心中深知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面前的男人,但有些时候,动作永远要比意识快一步。 “我宁愿永远也不要再遇见。”祝晓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 在离开小旅馆之后,每当闲下来的时候,林亥总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味那晚的美妙。他自己也明白将过多的精力浪费在一个几乎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身上很不明智,但他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祝晓岚的脸庞。确实只是一张中等偏上的脸,可当总是瞪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情欲而氤氲,双颊也变得绯红时,该死的,这张脸却是出奇地妖冶,让人欲罢不能。 真该留个联络方式……站在办公桌后面的透明玻璃前,林亥从大厦的顶层鸟瞰着整个城市。 碌碌无闻的人呀,像蝼蚁一般辛苦地工作。 林亥很难想象自己如果跟一个蝼蚁一样的人纠缠在一起会是什么境况,无论如何,他放弃了。一个美丽的错误,可如果将这个错误继续,它就不再美丽了,也许会变得很丑陋也说不定了。 林亥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说服自己忘记那夜的小演员,而为了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目标。新晋的清纯玉女,希望不要太清纯才好。 男人的身体,再销魂也比不上女人的柔软。 计划好一切的林亥欣然接受了好友的邀请,只等着晚餐结束,他便开始发动对新对象的浪漫攻势。 祝晓岚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林亥的所有计划,他无奈地发现无论自己先前多么地信誓旦旦,在见到祝晓岚的那刻,他心中的想法只有一个:扒光他的衣服,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 祝晓岚的话,大大地刺伤了林亥高傲的自尊心。他第一次对某个人有了魂牵梦绕茶饭不思的感觉,可这个人却对他视如敝屣,巴不得永不相见。 “明明开始的时候很热情地引诱着我,怎么这会儿却变得冷若冰霜起来?”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只要你能原谅我的失误,让我不至于丢了工作,你强暴我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男人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出来,祝晓岚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单独呆在一起。 气氛很快变得压抑。林亥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不发一言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消失在半空中。而祝晓岚则将视线转向了墙上的油画,林亥所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感到说不出的慌乱,不得不以此转移一下注意力。 突然,林亥伸长强壮有力的胳膊,一把抓住了祝晓岚垂在身侧的手,稍一用力,在祝晓岚还不及反应的时候,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你所谓的强暴,根本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满满地吸了一口烟,将全部的烟气悉数吐到对方脸上,满意地看到对方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亥这才笑着说道,“在我今天所拥有的声望、地位还有金钱面前,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祝晓岚将双手按在林亥的肩上,用力地抗拒着对方的靠近。但林亥放在祝晓岚背上的两只胳膊,就想两段铁圈,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推开。 “是,林先生您说的很对。”祝晓岚暂时停止了反抗,“可像您这么一位有声望有地位的人又何苦和我这么个小人物过不去,这岂不是显得您太狭隘了吗?” 祝晓岚的几句话,让林亥顿时哑言了。果真是不能小觑了这个小东西,一不留神,他就露出锋利的小爪子,在你的脸上留下几道完全不友善的血痕。 这个餐厅向来是禁止吸烟的,所以餐桌上并没有烟灰缸。林亥的左手依然箍在祝晓岚的背上,右手夹着烟,环视了一周后,他直接将烟捻灭在桌子上。做工精细的纯白桌布,顿时被烧出一个圆形的窟窿。 将双唇贴在祝晓岚的耳旁,林亥一字一句地说:“本来呀,再桀骜难驯的小野猫只要真正吃点儿苦头,就会乖乖地任你施为。可是对于你,这个道理似乎完全行不通。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把你的小爪子一根一根地拔下来吧。” 林亥扯住桌布一角猛地一拉,餐桌上的刀叉、烛台以及所有的杯碟登时乒乒乓乓地掉落在地板上。 包厢内的巨大声响,守在门外的领班和樊宏也听到了。樊宏依然是听而不闻地玩着手机,可领班就没有这么镇定了。 “樊先生,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林亥,他自然是得罪不起,可要是闹出人命,他也不好向上边交代。 “林亥教训人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围观,不过你放心,他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得太过分。” 最多走不了路而已。 调笑的语气,却掩不住话语中的恶意。男人的举动,让祝晓岚越发地慌乱起来。 “喂,你可不要乱来!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要是再敢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可要喊人了。” “喂?你是在用它称呼我?”林亥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容中隐隐地透着寒意。用两根手指拧住对方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挑,倔强而又不屈的目光逼迫直视自己。“你倒是第一个敢这么称呼我的床伴。” “我才不是你的床伴呢!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更不会是!”祝晓岚的双手依然抵在林亥的胸前,被拧住的下巴不得不向上仰起。只要感到他稍微的转动,林亥立刻就会加大手指的力道,而那力道大的简直要将他的下巴捏碎一般。 “你大可不必拒绝得这么干脆,世上的事情一向很难料。” 箍在祝晓岚后背的手沿着脊柱的曲线缓慢地滑下,一直滑至挺翘的双臀,宽厚的手掌开始挑逗地摩挲着。 “林先生,您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应该不会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吧?请您不要未经别人的允许,就擅自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可以吗?” 祝晓岚平常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面对各种让人火冒三丈的事情,他都能简单地一笑置之,但林亥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最低界限,这使得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如此地咄咄逼人。 “是我疏忽了。”按在后背的手猛地一用力,两张脸陡然贴近。鼻尖紧紧地靠在一起,四唇几乎也要相接了。不过,林亥并不打算吻下去,他维持着这个暧昧异常的距离,轻轻地问道:“我现在想要强暴你,可以吗?” 林亥故意借用了祝晓岚的形容,意料中地见到对方炯黑的眼眸中立刻充满了怒火,林亥几乎在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断地惹怒自己的猎物,在对方向着自己露出所有的利爪后,再将它们一根一根地拔掉,这个过程一定很美妙。 林亥没有给祝晓岚任何回答的机会,他双手抓住祝晓岚的腰肢,将他掀翻在早已空无一物的餐桌上。后背刚接触到硬邦邦的木质桌面,祝晓岚立刻就用胳膊肘支撑住身体,想要从餐桌上爬起来。但林亥高大的身躯在此时压了下来。 “不可以!不可以!我说不可以,你听不到吗?”双手被按在两侧的祝晓岚不死心地叫喊着。 “你尽情地叫呀,叫得再大声一点儿,把你的同事们都喊过来,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在男人身下娇喘连连的。” 闻言,祝晓岚立刻抿紧了下唇,死也不要再发出任何的声音。而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看着他愤恨地将头扭向一侧,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七章:无奈被辱(下) “你知道吗?在我所有的床伴里,你是最敏感的一个。”林亥嘉奖似地用指腹来回地摩挲着祝晓岚小巧的耳垂,但他所做的一切,只会让祝晓岚感到更加地羞辱。 在很久以前,祝晓岚便发现自己耳后的地方十分敏感。一直以来他都以讨厌为由,拒绝所有的人触碰那里。不过,他昔日里坚决的拒绝在如今已经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自从发现他这个异常敏感的地带后,林亥可是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刺激着那里。 甜美的感觉逐渐升起,祝晓岚试着去抗拒,但他的身体却背离了意志。越来越敏感的肌肤,清楚地似乎连对方的指纹都能感受的到。 “啊……嗯……嗯……住手……快住手……”祝晓岚压低了声音,小声地抗议着。 “真是银荡呀,只是摸这里,就硬起来了呢。”林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祝晓岚白皙的身体因为兴奋而无法隐藏地颤抖,心情变得更加愉快了。 林亥喜欢驾驭一切的感觉,看着一个个的床伴在自己的身下沉陷欲望,无法自拔,这会让他感到莫大的满足。很显然,祝晓岚带给他的满足感比以往每次的都要更强烈。 伸手覆上祝晓岚已经微微隆起的胯部,林亥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拉开拉链,像蛇一样飞快地钻了进去。 “天呀,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林亥故意拔高了音调。钻入对方内裤中的手,在握住下身的同时,感受到了另一样东西的存在。“原来你这么思念我,都不舍得将它解下来。” “那……那是因为……你……你系的死结……我……我解不开……”祝晓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反驳。 “已经变得这么紧了,一定勒得很痛吧?”林亥伸手摸上了祝晓岚的腰带,一会儿工夫就将对方的下半身剥得干干净净。 依然发着烧的身体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祝晓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林亥并没有在意祝晓岚的反应,他双手托住对方的,用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将那个他自以为还不错的蝴蝶结解了下来。 拽着领带的一角,林亥满脸坏笑地将领带在祝晓岚的眼前晃了晃。“很轻易便可以解下来的,你真的解不开吗?” 祝晓岚恨恨地瞪了林亥一眼,将头扭向了另一侧。 对方小小的反抗行径并没有激怒林亥,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趣。伸手握住祝晓岚已经挺立的,林亥轻轻地上下揉动起来。同样身为男人,林亥很清楚如何触摸,或是触摸哪里可以让同性的床伴舒服到极点。更何况对于身下异常敏感的小东西而言,能让他发出娇嫩呻吟声的地方,可并不只有这里。 湿热的舌头试探性地碰了碰祝晓岚通红的耳垂,下一刻,林亥将它含入了口中。 “啊……啊……呜……” 强烈到近乎疯狂的爱抚,难以想象的快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舌头纠缠着耳垂不断发出银靡的啧啧声,而这个声音就在自己的耳旁,分毫不差地传入耳中。感官和听觉上的双重刺激,让祝晓岚的身体热得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密闭的空间,娇嫩的喘息声不断地回荡着。 “啊——啊——啊——” 祝晓岚的喘息声突然急促起来,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随着最后的一声呻吟,一股粘稠的液体骤然喷到了林亥的手掌上。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林亥不过是被祝晓岚意乱情迷的脸庞迷得愣了一会儿神,而祝晓岚却在这个短暂的空当里,释放了。本来,林亥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身下的小东西,他有很多种方法,而每种方法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身下人少的可怜的骄傲。 将手按在桌布上,仔细地揉擦干净。林亥回过头去,餐桌上的人依然在轻微地喘息着。 白皙的身体仍旧透着淡淡的绯红,手指轻轻地抚过,灼人的温度立刻通过指尖传了过来。林亥不禁皱了皱眉,将手覆上了祝晓岚的额头。 “你发烧了。” “有点儿。”完全机械性的回答,现在的祝晓岚正处于高朝过后的恍惚中。 林亥没有再言语,捡起祝晓岚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为他穿上。按照以前的惯例,向来都是别人服侍林亥,像现在这样服侍别人,林亥绝对是第一次。不过呀,难得遇到一个让他这么中意的猎物,他也不介意开个先例,让他先吃点儿甜头。反正他现在所吃的甜头,林亥在将来会千百倍地讨回来。 将对方的腰带系好,林亥伸手拧住对方的下巴,想要好好地品尝一下上次未能尝到的红嫩双唇。 “别碰我!”已经回过神来的祝晓岚一把拍掉了拧住自己下巴的手。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亲吻的兴致不过一时而起,此刻已然消了下去。“不想丢了工作的话,最好乖乖地跟我来。”林亥说着打开了包厢的门。 亦步亦趋地跟在林亥身后,祝晓岚双手紧抱着沾染了污渍的桌布,拼命地低垂着脑袋。周围差不多都自己的同事,不断传来的充满疑惑的注视,让他仿若正在人前裸奔一般,十分地不自在。 临出餐厅的时候,领班一脸谄笑的再次靠了过来。林亥直接对此视而不见,根本不在乎领班是否能下得了台。在林亥那里碰了一脸灰的领班,在应对祝晓岚的时候,可是完全另一副模样。 厉声厉语地命令祝晓岚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位大人物消火,听领班的意思,他似乎是认为林亥带祝晓岚出去,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痛扁他一顿。 如果可以的话,祝晓岚还真希望那个所谓的林先生只是简单地揍他一顿,就不再来纠缠他。 磨磨唧唧地走到了停车场,林亥正倚在自己的黄色跑车上,不知和谁通着电话。见到祝晓岚过来,他又交待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很显然,林亥并不想让祝晓岚听到自己的谈话内容,不过,在祝晓岚走近的过程中,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Lily。 一直奋斗在温饱线上的祝晓岚很少会有坐车的机会,更何况还是林亥所开的这种连车牌都不认识的跑车。有些局促地坐在林亥身旁,祝晓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就祝晓岚本身而言,他自认不是一个经不起大场面的男人,只是现在的大场面来得太突然,太没铺垫。这感觉就好像每天住在茅草屋里的人突然有一天搬到了皇宫,看着周围的金碧辉煌的一切,真是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你喜欢女人?”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下的时候,祝晓岚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林亥没有任何的迟疑,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也喜欢男人。” “我一直都觉得双性恋很虚伪,尤其是像林先生这样的有钱人。男人和女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在喜欢女人的前提下,又对男人有兴趣?根本就是因为厌烦了女人,才想找男人寻求刺激的,对吧?” “你说的很对,”林亥不痛不痒地表示赞同,“你觉得双性恋虚伪,那么你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同性恋?” “是,我是,而且是一个只做1的同性恋。” 因为少时的经历,祝晓岚在与他人的交往中,总是畏畏缩缩地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性向,倒还是第一次。 “只做1,我有资格说这句话,可是你没有,”林亥将手臂伸到祝晓岚,轻而易举地就拧住了祝晓岚的下巴,将他拉到了自己跟前。“真应该将你那夜的媚态录下来,这样你才会明白自己是多么适合在男人身下承欢。” “无耻的混蛋!”祝晓岚将自己的视线挪开,生气地咬住了下唇。 对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撩拨起了林亥体内最原始的欲望。自己早已不是十几岁初尝爱欲的青葱少年,怎么会有这么不成熟的表现呢?林亥一面将身体里的躁动压下,一面向着祝晓岚靠了过去。先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怎么在意过祝晓岚的双唇,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地红润诱人,让一向自制力惊人的他不禁有些把持不住。 刺耳的鸣笛声从后方传来,打断了林亥不断向祝晓岚逼近的举动。绿灯已亮,而林亥的车却依然堵在路口,这让后面的司机不得不鸣笛以示不满。 重新发动跑车,林亥将注意力从祝晓岚的双唇上转移到了前方的路面。“混蛋这个词,我已经听腻了,或许你可以考虑换个更有杀伤力的。” 祝晓岚愤恨地瞪了林亥一眼,紧紧地揪着怀中的桌布,将头扭向了车窗外。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再交谈。 第八章:酒店出逃 刺耳的鸣笛声从后方传来,打断了林亥不断向祝晓岚逼近的举动。绿灯已亮,而林亥的车却依然堵在路口,这让后面的司机不得不鸣笛以示不满。 重新发动跑车,林亥将注意力从祝晓岚的双唇上转移到了前方的路面。“混蛋这个词,我已经听腻了,或许你可以考虑换个更有杀伤力的。” 祝晓岚愤恨地瞪了林亥一眼,紧紧地揪着怀中的桌布,将头扭向了车窗外。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再交谈。 最后,跑车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豪华酒店前面。这个酒店是本市最高档的一家,以前在跑龙套的时候,祝晓岚曾听其他的龙套演员提过。那时候,有个刚高考完的兼职小伙子还半开玩笑地说,等他发达了,就请大家来这里搓一顿。后来,他们又互相打趣地说了很多话,不过祝晓岚却牢牢地记住了一句话:把你卖了都不够在那里换根牙签。 这句话夸张的成分固然很大,但当祝晓岚站在高达数十层的酒店下面感慨万千的时候,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 “发什么呆呢,赶紧过来!” 林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时抽风带这个小龙套来了这里。上次旅馆的条件确实让他有些后怕,但带着一个不仅没名气还穷得叮当响的小龙套来本市最豪华的酒店是不是有点儿过了?以前的时候,林亥常会带着不同的大明星来这家酒店,也时常被狗仔们拍到,刊登在报纸上。但林亥并不在乎,对于一个尚未娶妻的钻石王老五而言,适当的花边新闻会让他更抢手,就算其中偶尔夹杂着几个男明星,这也只会显得他更有魅力而已。不过,假如他带的对象是一个还穿着招待生制服的小人物,效果似乎就截然相反了。 不想被无处不在的狗仔们偷拍到,因而,林亥不断地催促着祝晓岚。在来这里之前,林亥对祝晓岚的兴趣一直维持在一个完美的饱满状态。但当见到祝晓岚望着高高耸立的酒店目瞪口呆时,他不禁怀念起往日的那些明星们。虽然他们大多是为了他的钱,至少他们也都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不至于像眼前的小龙套一般,不过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居然会让他露出这么叹为观止的表情。 这家酒店名义上并不归林亥所有,不过在几年前,酒店不景气的时候,林亥买下了酒店大部分的股份,如今俨然已成为酒店的真正掌权人。 林亥没事的时候,极少会出现在这里。而当他出现的时候,身边大都跟着各式的帅哥美女。在酒店顶层的VIP总统套房中,有一间是林亥的专属房间,从不对外开放。而每次与情人的缠绵,林亥基本上都会选在那里。 林亥每次走入酒店,都会搂着自己的情人乘坐专属的VIP电梯,直接到顶层的房间。但今天,他却反常地走到前台,对着柜台后面的小姐,温柔地吩咐道:“帮我开一个最差的房间。” 前台的小姐是又惊又喜,望着林亥那张迷倒众生的英俊面孔,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亥向来不吝啬向众人施展自己的魅力,即使对方只是一个相貌庸俗的前台小姐,或者只是一个龙套小演员。 满脸微笑地接过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间磁卡,林亥满意地看到前台小姐的脸在他假装不小心碰到她手的瞬间,立刻羞红了。 恶作剧得逞的林亥带着脸上面具式的微笑,转身去找祝晓岚。经过刚才餐厅里的一切,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体会那夜难忘的美妙。 祝晓岚局促不安地站在角落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是真的没做过任何准备。在今夜之前,他住过的最好的旅馆就是林亥上次带他去的那家,突然之间到了这么好的地方,他总觉得意识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祝晓岚脸上的表情,林亥看得很清楚。已经不再饱满的好感度,再次降了一截。林亥越发觉得不带他去顶层是对的,也许,连带他去最差的房间都是一种浪费。 等电梯的时候,祝晓岚的脑子里又开始回荡起那句话。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仅是身无分文更是负债累累,估计卖的时候就算倒贴也不会有人买吧。 等到进了电梯,祝晓岚这才发现他们完全没必要乘电梯,因为他们要去的房间就在二楼。前台的小姐也是个实在人,林亥要她开最差的房间,她还真把酒店里已经停用很久的最差房间开给了林亥。 进入房间的瞬间,祝晓岚不禁慨叹了一句,这房间真不错!而林亥也不禁自问了一句,这里也会有这么烂的房间? “快去洗澡,我等不及了。”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在床上,林亥一直喜欢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而且,他现在真的很急切。 “你还真直白!” 面对祝晓岚的讥讽,林亥本想回击一句,不过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飞快地看了眼号码,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搞什么嘛,三心二意的烂男人!”祝晓岚愤愤地骂了一句。 浴室很宽敞,据祝晓岚目测,似乎比他现在住的地方都要大出很多。好奇地摆弄了一会儿淋浴间的各种按钮,祝晓岚突然萌生出要逃走的念头。只要一想到他待会儿即将遭受的酷刑,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进入浴室之前,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慌乱。可此时,他感到自己已被逼的无路可退,所有的一切已由不得他回避。不久之前那个清楚到可怕的噩梦,那折磨自己多年始终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再次虏获了自己。 “不可以的,祝晓岚,你绝对不能退缩!”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祝晓岚注视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稍微感到了一丝的镇定。“餐厅的工作对你多重要,你忘了是不是?如果没有那份收入,你每个月去哪里赚那么多的钱还给豹哥?8年前,你已经因为自己的鲁莽错过了一次机会,现在,祝晓岚,你已经成熟了,你不能再那么意气用事。只是被插进去而已,你又不是女人,更不会怀孕……” “还没有洗好吗,怎么这么慢?”已经接完电话的林亥,不耐烦地敲了敲浴室的门。 “我……我马上出去……”祝晓岚依然趴在镜子前,隐隐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红。 “只是被插进去而已,只是插进去而已,只是被插进去而已……”祝晓岚不住地念叨着同一句话,放在洗手池边的双手不知是因为情绪的激动还是难以言明的恐惧,剧烈地抖动着。 得到祝晓岚的答复后,林亥再次坐回到沙发上。一旁的玻璃茶几,几盒感冒药胡乱地堆着。身为他最得力的秘书,Lily向来无可挑剔。无论林亥提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所以,当林亥深更半夜地打电话命令她,给他买感冒药的时候,她毫无怨言地就逛遍了整个城市,将所有药店卖的最好的感冒药收集在一起,送到了林亥跟前。 等到祝晓岚出来的过程中,林亥什么也没做,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他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期待着见到一个人出浴的模样。会裹着浴袍出来呢,还是会什么都不穿地出来?想到即将见到对方浑身湿漉漉的诱人模样,林亥的期待更加强烈了。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迟迟不见祝晓岚打开门。林亥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口,里面很安静,并没有淋浴的水声。林亥用力地扭动门把手,考虑是不是该直接将门撞开。不过,祝晓岚并没有上锁,他很轻松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的担忧是对的,空荡荡的浴室里早已没了他的小野猫的身影。 “该死的!”林亥生气地骂了一句,几步奔到了大开的窗户前。 酒店的后面是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昏暗的路灯下,一个一瘸一拐的纤细身影,正拼命地向前跑着。 “你给我站住!”林亥此刻也顾不得形象,趴在窗户上大吼了一声。 正在奔跑的身影听到后方的喊叫,立刻止住步子,转身朝向林亥的方向。 “林先生,你找别人玩去吧,我就不奉陪了!”说完,祝晓岚存心是为了刺激林亥,将两根手指放在唇前,他朝着林亥的方向抛了一个大大的飞吻。 即使许多年以后,林亥依然能清楚地记起祝晓岚此刻的模样,微微上扬的下巴,略微斜视的眼神,以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他就像一个不慎坠落凡尘的天使,那一瞬间的孤傲,深深地灼烧了林亥的双眼,刻在了他的心上。 第九章:豹哥 祸不单行这句话,在某些时候准得可怕。 当祝晓岚千辛万苦地赶回自己所住的小区,远远地,他就看见两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正蹲在小区的大门口,叼着烟聊天。这两个人,祝晓岚以前并没有见过,不过从他们的穿衣打扮以及言谈举止上,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祝晓岚不想这么快就与他们遇上,所以在临近小区之前,他身形一闪,溜进了小区旁边的公园。此时据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依然发着烧的祝晓岚在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后,更加觉得头重脚轻,两个眼皮也似有千斤重,越发地撑不住了。 随意找了个长椅,祝晓岚的身体刚靠上去一会儿,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祝晓岚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他又见到了那个男人,而他自己依然像祭品一样被绑在太师椅上。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祝晓岚急促地喘着气。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但他的身体却依然如坠冰窖,颤动不停。 小区外面的小超市陆续开始营业。祝晓岚捏着身上仅剩的一元三角钱,伸手摸了摸不断抗议的肚子,从货架上挑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付账的时候,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大婶不断用余光扫着祝晓岚。与收银大婶好几次目光接触的祝晓岚,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身上依然穿着招待生的衣服。 精神不振地走出小超市,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 从小超市里买的面包,祝晓岚刚咬了几口,就发现它的背面已经长满了灰白色的毛状物。一言不发地将发霉的面包扔进垃圾箱,祝晓岚再次将身体仰在木质长椅上。 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祝晓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祝晓岚,你昨晚是怎么得罪林先生了,林先生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电话刚接通,另一头立刻传来领班像机关枪扫射一样的大骂。 “我昨晚……我打了林先生一拳。”祝晓岚可没有勇气讲出事情的真相。 “祝晓岚,你连林先生都敢打,你要作死啦!” “领班,是我一时冲动,是我作死,您先消消火。”祝晓岚并不喜欢领班的为人,但他也清楚,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我消火有用吗?你是不知道林先生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语气有多么恶劣……”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领班……”祝晓岚小心翼翼地问着,“我这个月的工资……” “还想要工资!没让你赔偿餐厅的损失就算便宜你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对方当啷一声扣了电话。 事情又变成这个样子了,祝晓岚呀,你又为自己不成熟的冲动付出代价了…… 出了公园,祝晓岚隔着很远就看见昨晚的两个人正倚在墙上打盹儿。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祝晓岚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儿。 “两位大哥,是在等我吗?” 听见说话声,两个人立刻睁开了眼睛。其中一个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比照着祝晓岚看了一会儿。 “没错,就是你,祝晓岚!豹哥要见你,赶紧跟我们走。” 窄窄的一条小道,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修建的,路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垃圾。一阵风吹过,立刻扬起一阵泥沙,几个颜色各异的塑料袋顺着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两个小混混一前一后看着祝晓岚,生怕他跑了。不过,以祝晓岚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根本逃不出去,而且就算逃出去了,他又能去哪里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祝晓岚一直很明白这个道理。 依然是小巷深处的一个后门,这么年以来,祝晓岚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对于这周围的一切,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小混混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出来一个人将它们带了进去。与别家无异的庭院里,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吊在一个木架上,几个拿着铁棍的小混混正对他又打又骂。 差不多的情景令祝晓岚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那时,院子里也在教训一个还不出钱的男人。祝晓岚跟着领路人经过的时候,正巧他们切了男人的手指,而那根手指就那样突然飞到了祝晓岚的脚边。 那个时候,祝晓岚只有17岁,突然的飞来之物吓得他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大概也就是因为被他流泪的模样吸引了,放高利贷的豹哥主动提出要免了他欠的钱,不过前提是,祝晓岚必须要做他的人。 对于一个刚失去亲人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条件很诱人,而当时的祝晓岚在经过三天的思考后也答应了豹哥的条件。不过,在被包养的第一晚,他像昨晚一样跳窗逃走了。 为此,豹哥的愤怒可想而知。派人将祝晓岚抓回来暴打了一顿后,包养的事情,他是彻底失了兴趣。 屋里的摆设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只有一个绒面的双人沙发,沙发旁有一个矮几,上面放着豹哥的烟灰缸以及一本账簿。 “祝晓岚,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我昨晚就派了人去请你过来,你居然现在才到。”豹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抓起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豹哥,我晚上需要工作,不可能由着您的心意随传随到。”想当初在被豹哥包下的第一晚,祝晓岚就敢跳窗逃跑,要是现在再像面对其他人那般假装温顺,那就太做作了。 “晚上还要上班,晓岚你也太拼了吧,”豹哥说着将账本扔回矮几上,起身走到了祝晓岚跟前,“可是很遗憾呀,就算晓岚你没日没夜地工作,你欠我的钱也够你还上几十年的。” “我会把所有的钱都还清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怎么样,想不想来换个轻松点儿的工作?” 果然没错。 在祝晓岚看到小区外面的豹哥手下时,他已经能猜出豹哥急着找他的目的了。这个月还钱的期限是在明天,而通常情况下,豹哥会在期限之前急着见他,原因只有一个。 “恭喜豹哥又开了一家新店。”祝晓岚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儿祝贺之意。反正豹哥对他的底细也是一清二楚的,他实在没必要再自欺欺人。 闻言,豹哥不喜反忧,重重地叹了口气。“店里那几个孩子要是有晓岚你一半的伶俐,我也不会这么愁了。” “伶不伶俐是次要的,只要皮相好,那些大老板就会愿意花钱的。” “晓岚,你交往的人当中就没有几个有钱的吗?你对现在的有钱人们还真是不了解。” 豹哥的话并没有额外的影射之意,可祝晓岚却想起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貌似看起来是相当有钱的样子。 如果知道现在会被逼着去店里当Mb,昨天晚上真该咬咬牙让那个林先生上一次的,说不定他心情一好,还会给自己一点儿小费呢。祝晓岚有点儿自暴自弃地想着。 “我不喜欢那些人身上的铜臭味。”祝晓岚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这所谓的不喜欢,更多地是因为其中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家伙把他诱骗到旅馆,强上了他。更可气的是,这人还上出瘾了,竟然想尝试第二次。 “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我店里那些孩子实在太乖巧了,乖巧得很快就会让人失了兴趣。可是晓岚你不一样,你藏在温顺外表下的那股野性,很容易就会引起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征服欲?难道那个林先生也是因为这么变态的原因才找上自己? 祝晓岚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与林亥的种种,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故意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商界精英,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情中,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甚至是某个不经意的眼神,无不表明这人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 想到自己被那个变态压在餐桌上不断猥亵,祝晓岚险些咬碎了自己的贝齿。那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明明自己是被强迫的,可自己却在他不断的揉搓下发出了可耻的声音,而他却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只是他身边的一只小宠物…… “混蛋!”越想越气的祝晓岚用力地踢了路旁的垃圾桶一脚。 豹哥并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逼迫祝晓岚,假装善意地劝了几句后,发现祝晓岚的立场依然很坚定,他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放弃了。不过,在放祝晓岚离开之前,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祝晓岚,并告诉他,他随时欢迎祝晓岚过去。 祝晓岚很想当场就将那张名片扔在地上,踩上几脚,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这些年以来,豹哥对他可谓十分宽容,但这并不代表豹哥就会包容他任何的行径。祝晓岚还没有傻到在老虎脸上拔胡须,纵然心里多么地不快,他依然乖乖将名片收到了衣服的口袋里。 第十章:被逼卖身 回家的路上,祝晓岚在路边的提款机取了钱,然后到附近的小药铺买了几盒感冒药。 回到自己几平米的昏暗家中,祝晓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喝的水,他索性将药直接塞到嘴里,干巴巴地吞了下去。 躺在阔别已久的床上,祝晓岚的脑袋昏沉沉地,却始终没有睡意。床褥已经很久没晒了,潮乎乎地全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刚才勉强吃下去的药,因为没有水的运送,这会儿感觉正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堵得难受。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很久,依然清醒着的祝晓岚干脆睁开双眼,平躺在床上,望着水泥灰的头顶发起了呆。 祝晓岚回想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可能因为刚见过豹哥的缘故,他回想的事情大部分与豹哥有关。 祝晓岚8岁那年,他的继父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而后,祝晓岚不知忍受了多少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原本,他是学校里的孩子王,可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害怕和任何人交谈,他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课间的时候,他独自坐在角落,满心惶恐得蜷缩着。 后来,他的母亲再也无法周围人的眼光,带着他到了这座城市。 彻底离开了充满痛苦回忆的小山村,祝晓岚满心欢喜地投入了全新的坏境。可是,他很快发现了问题。 他害怕和任何人接近,每当有人靠近他,他总是紧张地浑身都在打颤。 这种严重的人际交流障碍直到祝晓岚上了初中,才有了些许的缓解,但他依然喜欢独来独往,在学校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初三那年的夏天,祝晓岚的母亲被查出得了血癌。当时,还在上初中的祝晓岚对于血癌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他只知道要治好这个病需要好多好多的钱。所以,他通过墙上的某张小广告,找到了某个隐秘的地方,借到了足够的钱为母亲治病。 但即便如此,他的母亲还是在年底离开了人世。偌大的世界里,祝晓岚已是孑然一身。 祝晓岚没有想到的是,厄运再次找上了他。 某个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被豹哥的手下非常不友善地请到了那个秘密处所。然后,豹哥看上他了。 当时的祝晓岚依然处于对情爱懵懂的年纪,但他隐约已经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因为他的视线不像其他男生那般注视着女生,而是不断地在男生身上来回。 刚发现这点儿的时候,祝晓岚烦恼地整夜都睡不着,他不想自己变得和梦中的男人一样,可当他的身边出现其他男生时,他却总忍不住用眼神瞄着对方。 豹哥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祝晓岚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祝晓岚一直渴望着父爱。后来,他的母亲改嫁了,他也有了一个看似和蔼的继父,可惜,这个继父做的事情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光明磊落。 在见到豹哥的第一眼,祝晓岚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他仿佛在豹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他以为他会保护他。 在这种错觉的催使下,祝晓岚答应了豹哥的条件,既激动又好奇,隐隐中还有几分期待地跟着豹哥进了旅馆的房间。 不能否认的是,当豹哥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时,祝晓岚害怕地眼圈都通红了。一直缠着自己的梦魇终于要变成现实了,不过祝晓岚深信着豹哥和那个男人不同,因为他不会伤害他。对于自己的这股不可理喻的执念,祝晓岚也说不上为什么,但他的心里就是如此地深信着豹哥。 可惜豹哥很快就让他失望了。两个人刚倒在床上,豹哥的手机就响了。对方是男是女,祝晓岚并不知道,但从豹哥的口气,他早已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就在那夜,祝晓岚从窗户逃跑了。 青春期的女孩总是会陷入自己编织的美梦中,而祝晓岚也陷进去了。他以为自己会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般,会遇到一个只爱着自己的王子,然后王子会把他从噩梦中救出来,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很久以后,每当祝晓岚记起自己当初的想法,他总会忍不住大笑起来,末了还会自嘲地调侃一句:“我可是个1,怎么可能会是灰姑娘。” 也就在那夜,祝晓岚第一次与同性发生了关系,对方是学校里一个很可爱的男生。当时两人都是第一次,稀里糊涂地就做了全套。而后,又偷偷地来往了几次,两个人很快就不再联系了。 人生中第一个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男生,给祝晓岚留下的印象并不深,以至于他现在连对方的大体轮廓也记不清了。 祝晓岚读到高二就辍学了,他开始拼命地赚钱来还欠豹哥的高利贷,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去一家叫For Night的同性酒吧,找一个看得过去的对象,在一起过一夜,满足一下各自的需求。 祝晓岚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还不错,直到林亥的出现,这个自大骄狂的男人搅乱了他的一切。 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祝晓岚简单地整了整发皱的衣服,用凉水抹了把脸,骑着自己的二手自行车向张哥的住处奔去。 今天是还钱的最后期限,没有拿到工资的祝晓岚可不打算窝在自己的地下室里,乖乖等死。但是,掏出自己的手机,里面存着的号码只有寥寥数个。独自生活的这些年,祝晓岚很少会主动与人结交,一是因为他忙着打工,没有过多的时间,二则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别人打交道。 但张哥是一个例外,虽然最开始的时候,祝晓岚也曾试着对他的好意关怀冷言相对,可慢慢地,张哥不求回报的关怀,让祝晓岚逐渐感受到了缺失已久的亲情,心中无形的栅栏在面对张哥夫妇的时候,早已是不复存在。 祝晓岚欠高利贷的事情,张哥并不知情。每次张哥看到祝晓岚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总要啰嗦几句,而祝晓岚则总会以存钱买房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日子久了,张哥或许是真信了祝晓岚的借口,也不再对他过多地指手划脚。 张哥的家在城市边缘靠近郊区的地方。祝晓岚偶尔也会被张哥押到家里,和张哥夫妇俩吃个周末餐。 祝晓岚从医院里偷偷溜走,他本以为张哥会连着几十个电话,或是亲自到餐厅把自己抓回医院,可已经一天多了,张哥依然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先前的时候,祝晓岚无暇顾及,现在想来,心中不禁感到异常地奇怪。 这份奇怪在见到张哥本人之后变得更加强烈了。 祝晓岚按了好多声门铃后,张哥才打开了门。乱糟糟的头发,浓重的黑眼圈,络腮的胡子渣,张哥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后。 “张哥,嫂子怎么不在?”祝晓岚进了屋子后,发现里面同样也是一团糟,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收拾了。 “他回老家了。”张哥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给祝晓岚递水的时候,撒了自己一身。 祝晓岚隐约记得张哥曾在医院里跟他提过,张嫂的老家出了点儿事。 这时,张哥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听到电话铃声,张哥立刻神态慌张地跑过去拿起电话,急匆匆地问:“怎么样,人放回来了吗?” 对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祝晓岚看到张哥脸上扬起的希望在瞬间变成了无尽的忧愁。 “张哥,嫂子老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哥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可是敌不过祝晓岚软磨硬泡,他伸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满脸愁容地说:“还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好得不学,非学人家吸毒,把我岳父岳母养老的钱挥霍殆尽了,又从高利贷那里借了不少钱。现在,高利贷那边把他绑了,说是规定的时间还不出钱,就断手断脚,你嫂子和我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了,也不够呀。” “欠高利贷……”祝晓岚小声地念着。他今天来也是踌躇了很久,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根本不想将张哥卷进那些事情。但现在,张哥已然陷入了比自己更严重的麻烦里。 “晓岚,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祝晓岚一时被问懵了。张哥现在的状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过来借钱的呀。“我就是觉得张哥对于我开溜的事情,表现地太镇定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张哥本来因为最近烦心事太多,早就把那事给忘了,现在祝晓岚自己提起来,他免不了又啰嗦了几句。不过,在祝晓岚告辞的时候,他硬是把家里存着的几盒感冒药通通塞到了祝晓岚手里。 告别了张哥后,祝晓岚重新跨上自己的二手自行车,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豹哥给祝晓岚的名片上有详细的地址以及联系电话,祝晓岚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豹哥新开的店——夜色。 现在的时间刚是中午,极具雅典风格的大门前,零星停了几辆车,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正拿着抹布在擦拭正门的大理石门柱。祝晓岚扶着破旧的自行车站在路对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富丽堂皇的建筑,终究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逃避永远不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祝晓岚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月的钱他注定还不上了,豹哥的手段他很清楚。反正最后也会被抓来这里,所以祝晓岚自己过来了。 第十一章:程程和大刚 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一个接着一个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令人作呕的下半身,然后……就像梦中的那样,不过不同的是,出现在噩梦里的男人永远都有着同一张脸,而自己今后所要面对的却将是数不清的脸…… 祝晓岚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以来不断地抗争着,总以为一切会慢慢地变好,可到最后却发现事先注定的一切,他根本无法逃脱。 自己侥幸从那个男人的手里逃了出来,可是却惹上了豹哥。从豹哥的手里逃了出来,又惹上了那个所谓的林先生。从林先生的手里逃出来之后,自己终于无处可逃了。其实,仔细想想,老天对自己也算仁慈,一次次地将机会送到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放弃了。 不想做0,被一个男人上,也总好过被一群男人上…… 豹哥此时正在三楼的办公室里。祝晓岚刚到对面不久,他就注意到他了。以祝晓岚的性情会主动来这里,已是极不寻常。豹哥看得出来他很犹豫,不想失了这么个招财的好工具,豹哥急忙叫了个手下去找他过来。 祝晓岚犹豫不决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逃到别的城市,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在跟着豹哥手下上楼的时候,他暗中庆幸,幸亏自己没有逃走。 以豹哥的实力想找到他绝对很轻松,就算豹哥找不到他,张哥一家可是在这个城市里,自己的逃跑只会给张哥带来又一个大麻烦。 将祝晓岚领进豹哥的办公室后,豹哥的手下立刻退了出去。豹哥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好整以暇地望着祝晓岚。“晓岚呀,你可算想通了,我等这一天,都等了快五年了。” “豹哥,你不必抬举我了。”祝晓岚没有像往常那样迎着豹哥的视线,他低着头,小声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通常情况下,我店里的孩子在正式接客之前都会接受一个月的特别培训,不过我知道晓岚你喜欢男人,以前也有过经验,你的培训,就为期一个周吧。” “薪水怎么算?” “除去你欠我的钱,剩下的工资以及客人给的小费都归你。”为了能牢牢抓住祝晓岚这棵摇钱树,豹哥可是出奇地大方。 “小费什么的我不需要,全都算到我欠的高利贷里,”始终低着头的祝晓岚突然扬起了脑袋,“而且我要预支半年的薪水。” “还没开始工作,就像从我豹哥这里要钱?”豹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祝晓岚跟前,“够直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 豹哥依言开了一张支票给祝晓岚,而且宽宏大量地给了祝晓岚半天的时间回去收拾。 出了夜色,祝晓岚突然有一种恍若重生的感觉,可惜这只是一种虚假的幻象,他今后只能在无尽的夜色下干着龌龊的勾当,再也不会有任何重生的机会。一直以为即使他和大部分人不同,也可以和大家一样生活在阳光下,现在才发现这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如今,自己终于要陷入本该存在的黑暗,万劫不复。 豹哥的支票上签的是他的一个化名,祝晓岚并不担心张哥会发现什么。是的,祝晓岚把支票寄给了张哥。他以后的生活注定不可能再和张哥有什么瓜葛,这些钱就当报答张哥这些年以来亲人般的关怀吧。 递出支票的第三天,祝晓岚接到了张哥的电话,那时候祝晓岚正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被迫着看各式各样的片子。 祝晓岚的钱帮张哥的小舅子还清了高利贷,张哥一再道谢的同时,也不禁问起这笔钱的来历。对于这个问题,祝晓岚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假装开心地告诉张哥,自己在餐厅里遇到一位老板,那老板见他机灵,就雇用他到外地帮他采购木材,而那笔钱正是他的雇佣金。 祝晓岚说的有声有色,张哥起初还半信半疑,后来也就全信了。 心头的大石卸下来之后,张哥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健谈,其间张嫂还抢过电话,再三嘱咐祝晓岚回来后要去张哥家一趟,好让他们好好地谢谢他。对此,祝晓岚全都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祝晓岚撬开手机的后盖,将手机卡卸了下来,随手扔进了沙发旁的垃圾篓里。 “真麻烦呀,我这种人,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立体音响里,男人的呻吟声依然在继续,祝晓岚直直地望着躺在垃圾桶的手机卡,悲哀地叹道。 眨眼间,七天的特别培训很快就过去了。 为了不让张哥起疑,祝晓岚特意退掉了以前几平米的住处,拎着行李箱搬到了夜色。不过由于夜色本来的空闲房间就不多,再加上又都住满了人。无处可去的祝晓岚只好暂时将自己安置在夜色的地下仓库里。 仓库里杂七杂八地堆了很多东西,但和祝晓岚以前的住所相比,实在是宽敞得像宫殿了。反正祝晓岚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进行各种工作所需的学习,呆在仓库里的时间也只有休息的时候。 夜晚在祝晓岚的万般不愿下,如期而至。 跟着某个工作人员走进更衣室,一股强烈的化妆品味扑面而来,呛得祝晓岚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更衣室里,几个穿着女仆装的男人正各自忙着补妆擦粉,根本无人搭理祝晓岚。在培训的时候,祝晓岚对将来所要面对的生活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今日的所见,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新来的,你过来帮我把拉链拉上。”某个已经补完粉的高个男人指着自己背后敞开的拉链说道。 此时,带祝晓岚过来的人已经关上门自动离开了。在来的路上,祝晓岚不止一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改掉孤僻的性格,如今已经没有可顾虑的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旁人退避三舍。 已经下定决心的祝晓岚几步挪到男人背后,用力地拉攥拉链。只是高个男人身上的女仆装完全和他的身材不符,祝晓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拉链拉到上方。 “勒死老子了!老子平常都是做1的,为什么这次连老子都要去伺候那个老变态。”高个男人虽然穿着短小的女仆裙,却十分不雅地将一只脚踩在了长凳上。 “大刚,你就省点儿力气吧,谁让那个老变态有钱有势。”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男生一眨眼溜到了祝晓岚的面前,“我是程程,我听说你叫晓岚,那我以后就叫你岚岚啦。” 程程化了很浓的妆,尤其是长得不像话的睫毛,感觉一眨就会掉下来。 “喂,岚岚,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们平时可是很MAN的,今晚只是为了迎合那个有异装癖的老乌龟才弄成这样的,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也要穿成这个样子?”祝晓岚硬着头皮问道。 “岚岚,你已经算不错的啦,想当初小v刚来的时候也正好遇到那个老乌龟,那次我们穿的可是女式比基尼。”程程说着冲墙角正在穿黑色丝袜的男生招了招手,对方看了一眼后,并没有搭理他。 祝晓岚也多少感觉到了,自从他走进更衣室,每个人在短暂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都别开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当然,眼前的这两位是例外。 “大刚,你觉得岚岚穿那件怎么样?”程程用手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问。 “看尺寸应该差不多。” 面前一高一矮的对话虽然和自己有关,但祝晓岚可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对上程程别有用意的目光,祝晓岚怎就生出一种自己会被卖掉的感觉。不过程程平易近人的态度,也将先前萦绕在祝晓岚心头的阴郁冲淡了不少。 但祝晓岚的心里刚照进了一点儿阳光,很快就被羞涩占据了。 那件在程程口中被夸了十多遍的镇店之宝,穿在祝晓岚的身上,无论是尺寸颜色长短,什么都是出奇的合适,这让祝晓岚不禁郁闷起来。 走在装饰奢华的走廊上,擦肩经过的男人无不回头盯着祝晓岚笔直的大腿以及淡蓝色百褶裙的下方看个不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岚岚,你的魅力可真大。”程程看着一个个男人的失魂样,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不要挖苦我了,穿成这样羞死了。”祝晓岚并不是在刻意装可爱,他双手拼命向下攥着百褶裙的裙边,整张脸红得简直要冒烟了。对于喜欢男人的祝晓岚而言,他现在的情形,根本和只穿着内裤在男人堆里乱窜,没有任何区别。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适合女装。”大刚怒目瞪着祝晓岚。 大刚身上的特大号女仆装也是刚遮住双臀,两条粗壮的大腿也几乎全露了出来。走在祝晓岚的前面,大刚也收到了好多打量的目光,只是这些目光和打量祝晓岚的不同,没有任何的惊艳不说,反而更像是在看一个外星的舶来品。 “程程,你把他打扮得这么诱人,小心被老色鬼看上。”大刚的话里不知怎么就有股酸酸的味道。 “岚岚别听他胡说!刚才老乌龟进包间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他的身旁有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人,待会儿进去后,我把他让给你。”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给他化浓妆,还给他戴了老色鬼最讨厌的黑色假发,可是程程难道你想去陪老色鬼吗?” “你去啦!” 程程和大刚早已是斗嘴都习惯了,不一会儿功夫又杠上了。祝晓岚安静地跟在两个人身后,隐约在两人之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十二章:孽缘 店里的妈妈桑将他们领进老色鬼的包间后,和包间里的几个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开始逐个介绍他们。而每个被叫到名字的人,都用嗲嗲的声音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祝晓岚站在一群人的最边上,当妈妈桑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匆忙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般打了个“到”,而后便不知再说什么了。 和祝晓岚站成一排的人当中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祝晓岚依然双手紧攥着裙边,拼命地低着头。先前长达一周的训练,只是让他不断地看各种类型的片子,根本没有实战演习。现如今的氛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祝晓岚,彻底慌神了。 “岚岚,我帮你。”站在祝晓岚身旁的程程,说着在祝晓岚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祝晓岚始料不及,身体立刻向前扑了过去。他的前方不远处正巧坐着一个男人,径直摔过去的祝晓岚不偏不斜正好倒在了他的怀里。 妈妈桑见状立刻上前道歉,不过坐在另一边的老色鬼却满脸银笑地摆了摆手。祝晓岚以前根本不可能有穿裙子的经验,刚才摔倒的时候自然不知道要护住后方,而他淡蓝色的迷你裙下,又只穿了一条丁字裤。于是,雪白挺翘的双臀就这样暴露在了老色鬼的眼前。 挣扎着从抱住自己的男人身上直起身,其间祝晓岚非常不客气地拍掉了男人趁机放在自己的臀部的手。幸亏房间里的音响声很大,祝晓岚这毫不同情的一巴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祝晓岚讨厌做0,也讨厌自己表现得太过柔弱。而现在他正半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种姿势根本和女人无异。 一心只想赶紧从男人身上离开的祝晓岚在站起来的时候,却被男人有力的双臂揽住腰肢,重新拉回了怀中。 “我们,又见面了。”男人靠在祝晓岚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喜欢用这种恶劣手段逗弄自己的人是…… 祝晓岚猛地转头面向男人,近在咫尺的地方,林亥仍旧带着贵族式的优雅笑容,只是这笑意也只停留在嘴角。 一夜情的对象在最初的欢愉过后,接二连三的偶遇,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现象,大多时候会被称为缘分。但祝晓岚觉得缘分这个词过于美好,用它来形容自己和林亥之间的相遇简直是暴殄天物,他认为他和林亥之间令人无语的相遇,用孽缘来形容就再合适不过了。 “阴魂不散。”见到将自己逼到现今惨况的罪魁祸首,祝晓岚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听到,没好气地甩了一句话出来。 祝晓岚的话,林亥听得清清楚楚,但他面上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微笑,缓缓地说道:“电影场地的龙套演员,高级西餐厅的招待生,以及色情场所的Mb,想不到你的工作涉及面倒也蛮广的嘛。” “如果不是多亏了林先生的无私帮忙,我的工作是不会涉及皮肉生意这一项的。”祝晓岚现在虽然是跨坐在林亥的腿上,但他将腰挺得笔直,没有半点儿想要依附对方的意思。 林亥对祝晓岚的一切知之甚少,祝晓岚所谓的讽刺,他也只当是对方在为自己的自甘下贱找借口,并没有往深处追究。一想到自己曾经和一个Mb共度了一晚,林亥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被拍开的手掌再次抚上对方白皙的双臀,林亥的这个动作只是思考时的无心之举。但坐在他腿上的祝晓岚立刻将手伸到后面,揪住他手背上的一小块皮肉,用力地拧了一下。 祝晓岚使的力气不小,手背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林亥不禁皱了皱眉。 “上次你从酒店逃跑,我当时很生气,想着要是再遇到你,一定要找上一个排的男人来折腾你,”说到此处,林亥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就改变注意了,我想要温柔地对待你,没办法呀,谁让你这么对我的胃口。” 林亥的动作并不像他的语气这般温柔,他用一只手猛的抓住了祝晓岚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顺着双臀的缝隙探索向更加隐秘的地方。 “不要,放开我!”祝晓岚压低了声音,冲林亥愤怒地吼道。 “那晚你也是不停地说着‘不要’‘不要’,可实际上呢,你还不是敞开身体任我予取予求。欲拒还迎,这只是你无意识的举止,还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 林亥的手指触到了双臀之间的柔软花心,曾经在他的逼迫下被迫盛开的地方,如今又回复到谢绝一切的状态。 “别摸那里,把手拿开!”清楚地感受到林亥的手指正试图挤进自己的身体,双手被钳制的祝晓岚不禁用力地绷紧双臀,想要将男人放在自己双臀之间的手指挤出去。可是一时之间力气过大,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 祝晓岚的这般动作在旁人看来,无异于正在积极地取悦林亥。从他进来便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老色鬼,这会儿笑得更加银荡了。房间里的其他人揽着各自挑好的对象,开玩笑地调侃了林亥几句,便继续和自己怀里的佳人卿卿我我,无暇再顾及林亥和祝晓岚。 “那里是哪里,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地方?”指节分明的手指不由拒绝地插进身体,缓慢却不失热情地抽动着。“你的内壁紧紧地吸着我的手指,都舍不得让它离开……” “混……嗯……混蛋……”祝晓岚急促地喘息着。 “我是混蛋?”说着,林亥将探入的手指增加到了两根,“你要是不喜欢我碰你的话,大可以在房间里找个不是混蛋的客人,我一定会成全你。” 闻言,祝晓岚还真扭着身体将房间里的人打量了个遍。一直盯着自己长相猥琐的老男人一定就是程程口中的老乌龟,林亥旁边的男人是一个地中海,肚子大得像是有了八个月身孕。再旁边的那位虽然身材还算正常,但他的脸简直是钟馗再世,都丑出水平了。 “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林亥惩罚性地弯了弯指节,更加强烈地刺激对方湿热的内壁。 刚才的话,林亥只是说笑的。一向对自身魅力非常有自信的林总裁可是完全没有料到祝晓岚真的会考虑换一个人。上次祝晓岚将他一个人扔在酒店,这已经是罪该万死的了,这次居然还敢无视他过人的魅力,这个小东西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反正自己怎么样都会被男人上,至少也要挑个长相稍微顺眼一点儿的吧。祝晓岚忍着在自己身体里肆虐的手指,自暴自弃地想。 “我选林先生……”祝晓岚将头扭向一侧,小声地嘀咕道。 “你选我做什么?我可是很笨的,你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了。” “我选你……”被林亥的手掌钳制,紧紧靠在一起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你……你来上我……” 祝晓岚很明白对方在一步步地摧毁自己的尊严,但是以他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资格来扞卫它呢?他的母亲临终前逼他发过誓,无论将来多么艰苦,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他无法大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便冲到顶层俯身跳下,他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忍耐。 “你希望我怎么上你?”不把猎物彻底逼到绝境,林亥是不会罢手的。 “用……用……”祝晓岚低头望着林亥的那个地方却不知该如何形容,“用它……插……插进……我的身体里……” “它是什么?” “喂,你不要太过分!”祝晓岚刚说完,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立刻低眉垂眼地说,“对……对不起……” “没关系。”林亥的好心情可不会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变差分毫。“告诉我,它是什么?” 事到如今,祝晓岚确实是已被林亥逼得退无所退,他索性心一横,闭上双眼飞快地说道:“用你的肉帮棒狠狠地干我吧!” 猎物终于吐出了猎人想要的话语,猎人满意地笑了。 进入身体的手指毫无征兆地就撤了出来,不仅如此,林亥还一言不发地松开了祝晓岚早已被握出红印的手腕。然后,林亥毫不温柔地将祝晓岚推到一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王局长,我有个唐突的请求,希望您能答应。”王局长正是那个老色鬼。 “小林呀,我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王局长说话的时候,视线可是半刻也没有离开祝晓岚。 “我挑的这个小东西实在太狂野了,刚才一直嚷着要我用肉帮棒狠狠地干他,我真是吃不消呀。”露骨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在场人的反感,“所以,王局长,我想和您换一下,不知道您肯不肯割爱?” “肯!肯!肯!当然肯!”林亥的要求正中王局长的意,王局长迫不及待地就将怀里搂着的女装男人推了出去。 突然之间的变故,祝晓岚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他理清思绪的时候,林亥已经揽着另一个人坐在了自己旁边,而那个老色鬼王局长则在对面不断地催促自己赶紧过去。 从沙发上起身的瞬间,林亥突然靠了过来,伏在祝晓岚的耳侧,小声地说道:“一个MB而已,你以为我真的对你有兴趣,笑话!” 林亥的话很伤人,却无可厚非。 第十三章:阴魂不散 王局长的年纪显然不小了,先前在灯光的遮掩下,已是能看清其脸上的皱纹,现如今祝晓岚紧挨在他的身旁,橘子皮似的皮肤逼得祝晓岚根本不想看他一眼。虽然祝晓岚的兴趣缺缺,但王局长对他可是相当地感兴趣。 身子刚碰到沙发沿,一只肥大的男人手就摸上了祝晓岚裙摆下的大腿。忍住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以及强烈的作呕感,祝晓岚铁着脸坐了下去。 房间里的几个男人似乎正在商讨城西一块用地的问题,祝晓岚对这些事情也不算太懂,再加上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流连的咸猪手,酒量很差的祝晓岚忍不住喝起了闷酒。 茶几上的酒不知是什么牌子,祝晓岚连着几杯下肚,也没觉出有什么异样。晃动着杯中的红色液体,祝晓岚将头靠在了王局长的胸口。 同样是名牌西服,穿的人不同,效果也是完全地不一样。 想到林亥刚才所说的话,祝晓岚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苦涩,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举起酒瓶,又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小可爱,一个人喝多无聊,让我们来喝个交杯酒。”事情谈到半截卡住了,王局长急不可耐地便开始逗弄怀里的人。 先前喝下的酒,突然来了后劲,一股脑地冲上了头。祝晓岚想都想没想,右手一扬,将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泼到了王局长的脸上。 “喝你妈的头!”祝晓岚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房间的人顿时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祝晓岚大步向门口走去,甚至都没人起身来拦住他。不过,祝晓岚的手刚触到门把手,他愣了一下,忽然又折了回来。 祝晓岚没有重新回到王局长身旁,而是径直走到了林亥的面前。他二话不说,伸手夺下林亥手中的酒杯,朝着林亥英俊的脸用力一泼。 “人渣!”说完,祝晓岚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王局长在祝晓岚离开后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整张脸气得通红,恨不得将刚才不识抬举的家伙大卸八块。坐在他旁边的两位下属,一面争着向他递手帕,一面附和着他的话。 坐在对面的林亥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旁的小男生小心翼翼地将纸巾举到了林亥的眼前。林亥此时正饶有兴趣地回味着祝晓岚刚才的一连串举动,根本无暇顾及身旁的人。 小男生久久得不到回应,便壮着胆子,主动帮林亥擦脸上的酒水。可惜刚擦了几下,林亥就不耐烦地拂开了小男生的手,并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真是一只让人不能掉以轻心的小野猫,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的小爪子挠的满脸是伤。 想到那夜祝晓岚站在酒店的外面,冲自己抛飞吻,兴趣大起的林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有的玩了。 祝晓岚从房间里跑出来之后直接去了顶层。他并没有自行了断的打算,只是出了房间被微凉的夜风一吹,他的头脑瞬间就清醒了。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想必豹哥连砍死他的心都有了。如果要逃跑的话,他也没有躲藏的地方,倒不如乖乖地呆在店里,等着豹哥传唤他,这样子对谁都没有坏处。 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祝晓岚将身体蜷做一团靠在顶层的墙上。祝晓岚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会让他感到安心,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免受伤害。 很久以前,当他夜夜被噩梦纠缠无法入眠,他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直到天亮。 处罚没有像祝晓岚原先想象的那么恐怖。被拳打脚踢地教训了一顿后,他被关在小黑屋里,第三天的晚上才被放了出来。 祝晓岚被关在小黑屋的那段时间,程程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到小黑屋的外面和祝晓岚聊上几句。祝晓岚出来之后,他又主动帮祝晓岚的伤口上药,这让祝晓岚对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同事,心里充满了感激。 不过,让祝晓岚有些坐立不安的是,每次他和程程见面的时候,大刚总会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瞪着他们。有时,程程和祝晓岚的举止亲密了些,他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凶恶起来。 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养了几天,身上的伤在程程的细心照料下,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因为负责教训祝晓岚的小混混一时没注意打伤了他的脸,所以店里的妈妈桑也不好继续安排他接客,只好暂时让他充当一下清洁员。 对此,祝晓岚只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早已千百遍地劝诫自己要接受现状,但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的冲动总是为自己惹上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一想到自己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泼了林亥一脸的酒,祝晓岚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他和林亥的接触不深,但寥寥几次的接触足以让他看清林亥完美伪装下的恶劣本质。 “菩萨保佑,别再让我遇到那个混蛋了。”祝晓岚一边收拾着矮桌上的瓜子皮,一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那个混蛋是指我吗?”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祝晓岚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只见林亥整了整西服,弯腰坐在沙发上,还神态自若地翘了一个二郎腿。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林亥将手搭在沙发沿上,视线顺着祝晓岚纤细的腰身缓缓地移到脸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和客人玩∫M弄伤的?” 闻言,祝晓岚反射性地就用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那日被打到流血的嘴角,现在也已结痂,左眼处大块的淤青,已小了些许,变成了暗淡的紫红色。只是想来,这两处伤口还是非常的显眼吧。 “林先生,这个房间还在打扫中,请您出去。”祝晓岚猜不透对方这次又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只好强装镇定地冷言相向。 “穿着女仆装的你真是太美了,”林亥没有理会祝晓岚的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被你俘获了。自己的床伴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身为拥有者我觉得很开心。” “我不是你的床伴!”祝晓岚又一次地大声强调。很显然,林亥又一次轻而易举地触到了祝晓岚的底线。“林先生,您自己可是说过我只是一个男妓,如果您一直和我纠缠不清的话,岂不是有损您的尊贵身份?” 祝晓岚的前句话确实是火药味十足,但后句话就明显平和了许多。当然,如果他表现得再卑微一点儿,而不是一身傲气直挺挺地站在林亥面前,大概效果会更好一些。 “伶牙俐齿,”林亥的语气隐隐的有了些许变化,“希望待会儿我把你的衣服脱干净后,你的嘴巴还是这么厉害。” 前刻还像两个朋友一般闲聊着,这会儿,嗅到威胁的祝晓岚扭头就向门外冲去。无论他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地凄惨,至少祝晓岚的骨子里还残留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即使将来他只能靠出卖身体活下去,但此时此刻他还不能忍受面前的男人再碰他一根手指。 身子刚探出房间,立刻就被男人拖了回来。林亥当地一声关上门,将祝晓岚压在了门上。 “住手,你不能这么做!”祝晓岚拼命地反抗着,可惜他的右手被扭到了背后,左手也被压在了门框上,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你是Mb,我是嫖客,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林亥笑着,张口含住了祝晓岚小巧的耳垂。 “啊……嗯……好恶心,快滚开!”祝晓岚忽然将头扭开,小巧的耳垂随着主人的动作从林亥的嘴中滑了出来。 “你习惯于将喜欢称为恶心?”林亥将脸颊贴近祝晓岚的耳后,伸出湿热的舌头缓慢而又仔细地舔过每一处地方,然后他紧靠在祝晓岚的耳旁,充满蛊惑性地说道:“不乖的小野猫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白皙地几近透明的肌肤,暴露在林亥眼中的纤细脖颈,滑嫩地仿佛连灯光都可以反射。 “真是白啊。”林亥情不自禁地叹道。 下一刻,林亥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祝晓岚的肩膀上。血腥味很快就在嘴中散开,紧咬猎物不肯松口的林亥忍不住又加大了几分力气。 “啊……痛……好痛……”血肉被撕扯的痛苦,祝晓岚立刻就叫出了声。 这时,程程的声音从一门之隔的走廊传了进来。 “岚岚,你收拾好了吗?今晚大刚请客,我们去狠狠地宰他一顿。” 门外突然的询问让祝晓岚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他紧紧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发出的声音,传到程程的耳中。 “外……外面有人……”祝晓岚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第十四章:惹祸上身(上) 程程所说的话,林亥听得很清楚,但他可不在乎门外的人是否会察觉自己正在做什么。夜色本就是个声色场所,如果来夜色只花了钱,而不找点儿乐子,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傻了吗? 嵌入血肉的牙齿终于松开了雪白的肌肤,鲜艳的液体立刻在伤口周围润开。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自己的杰作,林亥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不断渗出的血液。 “快……快停下……会被发……发现的……”害怕被程程察觉的紧张感,让祝晓岚的身体比以往更加得敏感。 一个靠着出卖肉体为生的MB,却是如此抗拒地被同伴知道自己的行径,这和一个荡妇想要为自己立贞洁牌坊有什么区别? “我不在乎。” 林亥靠着身高的优势将祝晓岚紧紧地压在门板上,钳制住祝晓岚的手如今已从衣服的下摆钻了进去,正色情地揉捏着祝晓岚胸前的突起。 “不……不要……” 祝晓岚的两只手被迫高举着按在门上,身体内逐渐升起的奇异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勾拢手指,想要抓住些什么。指甲不断地划过木门,发出阵阵刺耳的噪声。 “岚岚,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门把手的转动声仿佛晴天里的一个霹雳,让祝晓岚措手不及。他充满惶恐地扭过头望着林亥,可对方依然是满脸微笑地冲他点了点头。 “不可以……放过我……拜托……”祝晓岚的脸颊已被染上一层媚人的绯红,氤氲的双眼中充满了乞求。 自相识以来,林亥是第一次见到祝晓岚这幅模样,虽然两个人的身体曾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林亥知道,祝晓岚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中。然而,在这刻,祝晓岚无意间表现出的柔弱,让林亥产生了一种终于彻底掌控对方的错觉。 “以后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现在不行。”水光闪动的眼眸,林亥分不清那是泪水亦或是些什么别的东西。 被从门外转动的把手,此时已被转到底端,趴在门上的祝晓岚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门外的推力。 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按在门上,刚被推开一丝空隙的门再次被合上了。 祝晓岚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后的男人,而林亥只是笑着用另一只手蓦地拧了一下他胸前的突起,而后就松开了对他的全部圈箍,径直走进了房间的隔间里。 被林亥挡在门外的程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祝晓岚已经打开门将上身探了出来。“程程,你先和大刚去吧,我把房间打扫干净后,马上去找你们。” 程程还没有把祝晓岚的话消化掉,祝晓岚早已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而且这次他从里边把门锁上了。 打发走了一肚子疑问的程程,祝晓岚歪着头偷偷地打量着坐在隔间沙发上的林亥。他一手夹着烟,正低头看手表上的时间。即使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林亥的每个动作依然是拿捏得当,无不体现出他曾受到的优良教育。 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名牌皮鞋,剪裁得体的高档西服,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派,这么一个与自己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就和自己纠缠上了呢? 祝晓岚考虑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想要的答案。不过,他也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如此无聊的问题上。所谓的答案呢,也许只是有钱人无事可做时的消遣吧。 弯下身子继续收拾一片狼藉的茶几,一直念着晚上大餐的祝晓岚并没有察觉到。隔间里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并开始用露骨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来回扫视。 “你的屁股很漂亮。”赞许的话语,但林亥的语气可不像是在称赞自己的情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在评估一件自己现阶段比较喜欢的物品。 “这些肉麻的俏皮话,林先生还是留着对女人讲吧。” “刚才那个双眼噙着泪,对我摇尾乞怜的小野猫,难道是我的错觉?” “是,我刚才求林先生了,但我没有哭。”祝晓岚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而且用猫来形容一个男人,林先生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所形容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女人,却胜似女……” 林亥的话还没有讲完,祝晓岚早已是抡起胳膊,一巴掌扇了过来。但林亥也不是吃素的,在手掌即将碰到脸颊的瞬间,他突然抬起手臂,一把捏住了祝晓岚纤细的手腕。 “混蛋,放开我!” 林亥稍一用力就将祝晓岚扯进了自己的怀里。而以祝晓岚的性子,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他立刻开始扭动身体,想要挣开林亥双臂的禁锢。 “不想被我做什么的话,你最好不要乱动。” 出人意料的,祝晓岚很听话地僵在林亥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紧紧抵在后方的硬物,即使隔着数层的衣服,祝晓岚依然感觉到了它令人浑身发颤的热度。 “林先生,我知道我对您有很多冒犯的地方,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被您压在床上折腾了一晚上,所有的不快就以此相互抵消吧。” “还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我对林先生的冒犯,最多会让林先生心情差点儿,可是完全不会影响到林先生的身体健康!”想到自己被林亥上完之后的悲惨遭遇,祝晓岚气都不打一处来。 “我的意思是,我迷上了你的味道,”林亥松开一只手臂,用手指拧住祝晓岚的下巴,将他扭到自己的面前,“我要你做我的人。” “我不要。”祝晓岚没有任何考虑,立即拒绝了对方。 惨遭拒绝的林亥并没有生气,他用拇指缓慢地描画着祝晓岚的双唇,笑着说:“想象着这张倔强的小嘴说出‘我愿意’,那真是太恐怖了。” 摩挲到嘴角的拇指,轻轻地揉搓着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突然间,林亥用指腹狠狠地向下一按。 “痛……”祝晓岚皱着眉头呼道。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好好养伤,我会再来看你的。” 可口的猎物留到最后享用,才会更有味道。 晚上与程程以及大刚的聚餐依然像往常那样气氛诡异。大刚基本上没有动筷子,一直用凶恶的目光瞪着祝晓岚,而程程则表现得比以往更加热情,殷勤地为祝晓岚端茶倒水不说,还不停地为他夹菜,生怕祝晓岚饿着似的。 从大排档出来之后,三个人也没有打车,就这样徒步走着。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祝晓岚也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程程和大刚之间的那点儿事,他早就看得分明。途径某个公厕的时候,祝晓岚借口要去上厕所,丢下同行的两个人,绕到另一条巷子偷偷回了夜色。 程程和大刚之间的关系,在祝晓岚悄然开溜的晚上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暧昧的窗户纸捅破之后,程程虽然不用再借祝晓岚刺激大刚,但对祝晓岚依然是照顾有加,用他的话来说,那是已经成惯性了,所以停不下来。 而大刚在得知所有的一切后,对祝晓岚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善。鉴于他之前的态度过于不友好,为了向半个媒人的祝晓岚赔罪,程程特意拉着大刚去买了点儿水果,来探望依然有伤在身的祝晓岚。 对于祝晓岚现在的住处,程程已经不只一次地抱怨过了,而且他每次都会劝祝晓岚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可能一切真的是成习惯了,程程一不留神又将这话顺了出来。 “晓岚怎么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大刚立刻吹胡子瞪眼了。 “为什么不可以,岚岚一看就是个小受样,两个小受住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程程随即据理力争起来。 祝晓岚在一旁啃着半个苹果,权当面前的两人在给自己进行饭后表演。不过,程程的一句话,让祝晓岚险些被嘴里的苹果噎到。 什么叫“一看就是个小受样”!在遇到那个变态林先生之前,他祝晓岚可一直都是1的,好不好! “晓岚搬到你那里可以,但你必须搬到我那里去住!”大刚终于吐出了思量多日的念头。 “夜色店规第一条。”储物室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夜色的店规中有好大一部分只是摆设,像是店中人员不得相恋这条,虽然被摆在了第一的位置,但许多时候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愿意较真。 大刚性子急,林亥公然的挑衅,让他拎起拳头就想给对方一点儿教训。不过,他刚摆出架势,程程立刻将他拦了下来。 “不相干的人出去。”林亥根本没有把大刚放在眼里,自始至终,他的视线一直都在低头啃苹果的祝晓岚身上。 “有钱了不起吗?我……”大刚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程程没给他机会,捂着他的嘴就往外拽他。 程程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帮里面的两个人把门带上。 第十五章:惹祸上身(下) 骤然安静下来的偌大空间,祝晓岚除了装作无事地继续啃苹果,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怎么都甩不掉的瘟神。 “欠高利贷五百万,被逼卖身,你的身世比我预料的还要凄惨。”在来找祝晓岚之前,林亥已经从店里的妈妈桑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资料。 “出身不好,让林先生见笑了,”祝晓岚自嘲式地讽刺道,“下世再投胎的时候,我一定像林先生这样挑个好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 “做灰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没有好的家世,但你可以依靠自己的白马王子。” “我记得林先生的坐骑可不是白马,好像是宝马吧。” “不管是白马还是宝马,面对一个可以救你出火海的男人,难道你不应该表现得热情一点儿吗?” “我不稀罕。” 虽然祝晓岚曾在事后无数次地反省过自己在对待林亥时的种种不理智,也曾发誓在下次的时候要冷静,但当林亥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是一意孤行,一次次地惹怒这个危险的男人。 而林亥则很享受祝晓岚与自己斗嘴的过程,他一直都青睐聪明人,尤其这个聪明人还是自己的猎物。对林亥而言,征服一个机智聪明的猎物远比征服那些徒具外表的猎物来得更有成就感。而且,面前这个随时张着小爪子准备挠自己一下的小东西,可是有趣得紧。自己不动他的时候,他就张牙舞爪,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可一旦自己脱下他身上的遮挡物,他立刻就变得草木皆兵,只会在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却又完全无法抗拒自己的侵占。 如此有趣的猎物,他实在不能不将他据为己有。 “答应做我的人,你欠的高利贷,我帮你还。” 祝晓岚又从旁边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他抬起头,用余光飞快地扫了林亥一眼。“我不会被你包养的,你死心吧。” “比起包养这个词,我更喜欢饲养。” “不管是什么养,我有手有脚,我欠豹哥的钱,我会自己还上。” “你靠什么还?靠出卖你那具诱人的身体?” 林亥居高临下地望着盘腿坐在地上的祝晓岚,大开的领口中,胸前的两处樱色突起若隐若现,引得林亥恨不得立刻就将面前的人压倒在身下。 林亥的话再次戳中了祝晓岚的痛处,同时,也毫无悬念地触到了祝晓岚的底线。“我是一个男妓,当然要靠身体赚钱,但是就算将来我会被一千个一万个男人上,也没有林先生的份……” 话声未落,林亥已是攥着祝晓岚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以来,双手向后一推,便将尚未来得及反应的祝晓岚压在了身后的货箱上。 “放……放开我……” 林亥就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食肉动物,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让祝晓岚顿时害怕起来,因为在林亥充满掠夺的目光下,谁都会觉得自己将被对方撕得粉碎。 眨眼间的功夫,林亥再次变回了那个举止优雅的贵公子,他面带微笑地将祝晓岚杂乱的衣领整好,而后靠在祝晓岚的耳旁缓缓地说道:“我成全你。” 林亥刚走出潮湿阴冷的储物室,夜色的妈妈桑立刻就靠了过来。 “明天安排他接客。”一再的遭到拒绝,林亥这次是真的怒了。 “林少爷,他的脸……” “让他去接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他现在的模样更能讨他们的欢心。” 不想做我的人,那我就亲手毁了你! 林亥走后不久,程程和大刚再次回到了储物室。关于林亥的身世背景,程程十分耐心地介绍了一遍,不过,在最后的时候,程程特意提醒祝晓岚以后和林亥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儿。虽然林亥表面是一个正当商人,但暗地里是什么模样,实在不好估量。 祝晓岚在程程危言耸听的恐吓下,心里的确有几分害怕。但转念一想,他现在的境况已经这么差了,就算林亥想要对付他,也应该不可能比这更糟了吧。 关于住处的问题,程程和大刚又争了好久,最后两个人直接越过祝晓岚,拍板做了决定。储物室是不能再住下去了,祝晓岚要搬去程程那里,而程程则要搬去和大刚同居。考虑到祝晓岚现在的经济情况,程程大方地免了他半年的租金。 第二天一大早,祝晓岚就被店里负责卫生的管事派去清洁门口的大理石门柱,后来又被派去厨房当了小半天的下手,等到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下午了。 长时间的体力劳动,难免有些腰酸背痛,更何况身上的瘀伤还没有痊愈。祝晓岚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向储物室走去。距离程程定好的时间,还有段空闲,反正自己也没事了,不如将物品好好地归整一下。 不过,在经过更衣室的时候,妈妈桑突然从里面出来叫住了他。 傍晚很快就来临了。林亥站在大厦顶层的办公室中,若有所思地望着晚霞中的万千金顶。血红的夕阳在满天的凄艳中缓缓地沉落,就在这一刻,林亥没来由地感到挫败。 他一向自诩为一个成功的猎人,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谁能逃出他的掌心,最后无不乖乖地趴在他的脚边,乞求他的爱怜。 但是,他没有征服祝晓岚。 很多时候,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即使这样东西起初的价值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儿,但在始终得不到满足的渴望中,他的价值被无限地放大,早已超越了一切。 林亥觉得自己在祝晓岚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所幸,祝晓岚对他所造成的影响,也只能持续到今晚了。 林亥没有所谓的处女情结,他不在乎躺在他床上的人曾经有过多少情人。但是,从被他盯上的那刻起,这个不幸的猎物必须完全地属于他,无论是身体亦或是思想都必须臣服于他。林亥想要的征服是彻彻底底的拥有,他要让自己的猎物完全陷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过,即使是再美味的猎物,一旦被弄脏了,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林亥从车中下来,今晚的夜色总觉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不过,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祝晓岚浑身沾满经验的肮脏模样。这个始终不肯屈服的小野猫,几乎已经成为林亥这些时日的一块心病,无论如何,今晚过后,他都要彻底忘记这个不识抬举的猎物。 信步走进夜色的大厅,前台的地方却是空无一人。平常那些耐不住寂寞,主动在大厅里勾搭客人的男妓,今天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林亥隐约觉出夜色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一切正如林亥猜想的那样,夜色确实惹上了麻烦。出事的地方是三层的特供房间。而房间外对着豹哥不依不饶的人,林亥也认识,正是那天被祝晓岚泼了一脸酒的王局长。 林亥是个商人,偶尔也要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但大多时候,他不希望和这些家伙有太多的联系,因为你很可能某一天无缘无故地就被牵扯进了某些重大案件中。 三层的其他客人看样子已经被紧急撤离,围在旁边的都是豹哥的手下,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妓。林亥不想惹上这种麻烦事,不过,他很乐意做个旁观者。 “李豹,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你的老大站在我面前也得让我几分,凭你一个小混混也想找我的麻烦!”王局长的官威倒是挺大的。 “王局长,我们店里也是有规定的,您把我们的店员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我只是让您赔偿他的医药费,难道这很难吗?” “让我赔钱给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王局长已经被堵在这里有段时间了,现今,他也不想继续白费口舌,推开挡路的众人正准备离开。 这时,从房间里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男生。林亥对他隐约有点儿印象,似乎那天和祝晓岚在一起的两个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豹哥,您一定要给岚岚做主……”程程说着已是带了哭腔。 一瞬间,林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利物扎了一下,没有流血,没有疼痛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王局长,您就这么离开,恐怕不妥吧。”林亥刚一开口,挡在他前面的人就立刻自动散开了。 “小林,原来你也在呀,”王局长以为看到了救星,急忙笑脸相迎,“这家店的服务态度实在太差了,你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起诉他们。” “医药费就免了,进去跟他道歉。”林亥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去。 “林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是谁帮你竞标到城西的那块地?” 面对王局长的质问,林亥只是侧转了一下身子,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摄像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很清楚。如果传出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以为我会把录像散播给媒体?”林亥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局长是靠着夫人家里的关系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不知道王夫人知道自己的老公背着她玩男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林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第十六章:惨遭凌辱 王局长被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从林亥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向房里的人违心地说了声对不起。但林亥并没有因此放过王局长,硬是逼着他当众鞠了三个躬。 等到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李豹立刻将围观的人打发回了各自的岗位。 “林先生,感谢您今天……”对方可不是一个能得罪的人,李豹小心地措了一下辞。 “滚。”林亥现在的心情很差,他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对于走廊上发生的一切,房里的人似乎根本不感兴趣。他用床单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裹住,浑身颤动地蜷缩在角落里。露在床单外面的双脚以及半只手臂,纵横交错着许多刀子的划伤。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依然在向外渗着血,洁白的床单上密密麻麻地都是血迹。 林亥突然间觉得很后悔,他后悔自己让祝晓岚接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特别嘱咐,现在的祝晓岚应该还像以前那样,用他那双漂亮而又充满不屈的眼睛瞪着自己,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警告自己不要靠近他,否则他就要用小爪子抓得自己满脸血痕。 现在,这只小野猫的爪子终于被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但却是被别人。 视线触及被随手丢在床上的毛绒尾巴,尚未干涸的血迹,让林亥的心猛地一揪。 轻轻地走到对方的跟前,断断续续地抽泣声,连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林亥用了很大的意念才压下想要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他抬起一只手臂,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头。 对方立刻就弹开了,迅速地仿佛躲避别人的碰触早已成为了他的本能。 “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林亥很少会安慰别人,但这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瑟瑟发抖的人没有任何地反应,林亥无奈地又望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他本来想在今夜将自己与祝晓岚之间的所有恩怨了结,但现在,他发现对方被无情地弄脏之后,他不仅没有觉得厌恶,反而想要好好地保护对方。 这种奇怪的保护欲出现的太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林亥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只是他一时的同情心泛滥。但无论如何,他觉得这场意料之外的狩猎应该结束了,就在今晚。 林亥的脚刚迈出了一步,他的裤腿便被拉住了。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刚才还蜷做一团的人,这会儿已经从床单中露出了大半个背部,伸长了胳膊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西服裤,不肯松手。 裸露在空气中的后背,各种各样的伤口,让林亥都觉得触目惊心。不过,此刻吸引了林亥所有注意力的是祝晓岚那张布满泪痕,高扬着望向自己的脸。 “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遍体鳞伤的人呜咽着乞求道。 从昏迷中醒来,祝晓岚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而又干爽的床铺。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床旁的两盏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得救了…… 冰冷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划开自己的皮肤,粗硬的道具残忍地撕裂自己的身体,昏迷之前的记忆,混乱而又不堪,一切残酷地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身体内不断叫嚣的强烈疼痛,无情地打破了祝晓岚的奢望。所有的记忆并非虚幻,而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是呀,他被妈妈桑唤住之后,再次换上了那日的女仆装,然后被带到了王局长的房间。接下来的事情,究竟持续了多久,他早已无法记清,可始终没有停歇的疼痛,即使现在忆起,依然清晰地可怕。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依然模糊的视线勉强辨认出了来人,祝晓岚认得他,那个将自己逼入火坑,却又将自己从中救出来的林先生。 两个人的视线毫无征兆地相遇,林亥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喜悦,但很快就被无动于衷的冷漠所代替。对于祝晓岚的清醒,林亥表现地异常冷静,他不紧不慢地坐到床边,伸手将祝晓岚额头的几缕碎发缕到了耳后。 “这里是什么地方?”祝晓岚的声音有点儿嘶哑,却也带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你伤得很重,乖乖躺着别动。”林亥没有回答祝晓岚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命令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祝晓岚垂放在身侧的手臂,几乎都能感觉到林亥每动一下手指所带来的波动。也许是出于远离危险的本能,祝晓岚下意识地想要将身体挪的离林亥远些。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立刻让祝晓岚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仿佛电流穿过全身一般的激痛,身上的每处伤口都在突突地跳动着。 “即使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也不肯听我的话吗?”林亥看出了祝晓岚对自己触碰的厌恶,他嘴角含着笑,反手捏住祝晓岚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尽情地抚摸过对方脸颊以及脖颈的每一处肌肤。“昏迷之前,你自己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祝晓岚将视线移向一旁,默默地忍受着男人的触摸。 “很好。”祝晓岚的那句“带我走”,林亥已经自动认为他同意臣服于他。“你应该庆幸王得顺只是用∫M工具把你折磨得半死不活,而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否则,就算是再招人疼爱的小野猫,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丢出去。” 抚摸脸颊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对方紧抿的双唇,那份令人无法释怀的柔软,林亥立刻就迷上了。 属于雄性的强烈气息突然扑到脸上,祝晓岚尚未来得及反应,林亥的双唇便贴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林亥的下唇。 骤然的疼痛,林亥本能地想要退回去。可祝晓岚的牙关紧合,林亥根本无法挣开。万般无奈之下,林亥一手揪住祝晓岚的头发,一手用力拧住祝晓岚的下巴。两只手同时用力,这才终于将自己的下唇拉扯了出来。 “你上次也咬伤我了,我们扯平了。”即使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祝晓岚的双眼依然保持着以往的风采。 林亥用手背抹了抹下唇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说:“将一只桀骜不驯的猎物TJ地乖巧听话,看来比想象中要难。” 林亥的手臂猛地一挥,毫不怜惜的一巴掌,祝晓岚的脸立刻歪向一旁,嘴角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淌出了鲜血。 “你把我折磨成这样还不满意吗?”祝晓岚哑着嗓子喊了出来。“我无缘无故被派去陪王局长,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够胆量。”林亥翻身上了床,压在祝晓岚身上。 “你又想做什么?” “做你最害怕的事情。”林亥居高临下地望着陷入自己掌控的猎物,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我鄙视你……”祝晓岚知道林亥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真的被对方强行进入的话,那一定是世间最难以忍受的酷刑。 “你的鄙视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林亥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用单手支持着上半身,另一只手将盖在祝晓岚身上的薄被慢慢地掀了下去。 胸口的伤已经被上了药,只留下一道道的血痕。被木夹狠狠折磨过的樱色突起,有些红肿地挺立着。刚才被子摩擦而过,祝晓岚的身体不由自动地抖动了一下。 宽厚的手掌再次抚上祝晓岚歪向一侧的脸庞,先前被自己强势留下的咬痕,依然清晰可见。就这样从高处俯视着自己的猎物,林亥的嘴角不禁扯出了一个微笑。 “被吓坏了吗?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禽兽到去强暴一个只剩半条命的病人。” “那你……”祝晓岚刚想开口问个清楚,林亥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掀翻了过来。 柔软的床单无情地摩擦过伤口,有几处已隐隐地开始向外渗血。浑身的伤痛在瞬间爆发,祝晓岚忍不住想要将身体蜷做一团。 依然是在上方俯视着猎物的林亥,将手臂伸到身体偏下的位置,缓慢地摩挲着祝晓岚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双臀。 “我是真的很想就这样直接捅进去,但如果一次就将猎物玩坏了,以后不就没得玩了吗?” “不进去的话,就赶紧从我的身上下来。”林亥的话让祝晓岚有点儿茫然,根本猜不透对方的真正目的。 “我虽然不进去,但我会换种方式让你满足我。” “我不会用手帮你的,更不会用嘴巴!”祝晓岚早已不是不谙情事的少年,对于满足一个男人欲望的方法,他知道的很清楚。 “总是咄咄逼人的小嘴,不知道在服侍它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厉害。”林亥意有所指地瞅了瞅自己的胯间。 第十七章:林亥的转变 祝晓岚的身体不由地一怔。以前的时候,也曾有人用嘴巴帮过他,但他可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嘴巴帮过别人。虽然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嘴里含着男人的那活儿,他就想吐。 “我是很想尝一下它的味道,不过还是等下次吧。”满意于祝晓岚所表现出的惊慌,林亥缓缓地解开了腰带。 早已胀满了欲望的立即就弹了出来,火热的坚硬紧靠在祝晓岚的双臀之间。一想到男人的曾经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贯穿自己,祝晓岚的身体不由得战栗起来。 “让我好好地舒服一下吧,小野猫。” 一个滚烫的物体突然挤进了祝晓岚的两腿之间,在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位置后,它暂时停了下来。林亥将身子压低,胸口紧紧地贴在祝晓岚的后背上。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重叠在一起,仿佛是一对相恋至深的爱人。 “你可要夹紧了,晓岚。” “嗯?” “祝晓岚,这是你的名字吧?” 闻言,祝晓岚不无惊讶地扭过头回望着林亥。自己和身上的男人纠缠不清了这么久,却原来连彼此的姓名都未曾问过。 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顿时笼罩心头,放弃抵抗的祝晓岚将脸埋入了枕头中。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别的事情了,因为林亥开始了缓慢却不容抗拒的抽动。 大腿根部被火热的不断地摩擦,身体的温度也在这一次次的摩擦中渐渐升高。身体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可被摩擦的地方,却是异常的敏感,仿佛全身的神经都聚集在了此处。 祝晓岚讨厌这样的自己,无论多么劣质的爱抚,身体总是背叛思想,逃向情欲的快乐之中。 压在祝晓岚身上不断晃动的林亥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他将手绕到前面,恶劣地握住了对方早已挺立的。 “只是这样也能兴奋的起来,你的身体果真是银荡呀。”林亥一边用言语讽刺着对方,一边用宽厚的手掌揉搓着对方的欲望。 “不……不是……”手掌所带来的欢愉,让祝晓岚陷入了更加不可自拔的欲火之中。 “想否认的话,就忍着不要射出来好了。”林亥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心里的最深处有个声音不断地诱惑着祝晓岚,堕落吧,只要堕落了,你就可以享受到世间顶级的快乐。这种无法抛弃的蠢蠢欲动,让祝晓岚感到无比的焦躁。 “啊……啊……嗯……” 令人目眩的快感在身体内疯狂地流窜着,最终汇集了到林亥掌心触碰的地方。身体上的疼痛似乎早已忘却,祝晓岚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源源不断的快感,终于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将手掌不小心沾到的液体在床单上蹭干净,林亥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继续着自己狂猛的律动。紧贴着自己裸露的肌肤很光滑,即便是和上好的绸缎相比,也毫不逊色。但即使如此,这场单方面的宣泄活动还是比以往持续地更长。 等到林亥终于达到了快感的顶峰,一把揪住祝晓岚的头发将他的脸对准自己时,这个被他折磨了许久的人早已不知昏睡了多久。平日里总是瞪着自己的双眼,疲倦地合着,整个人就这样沉沉地睡着了。 林亥望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时之间竟愣住了。也就在这个空当,一股浊液喷溅到了祝晓岚脸旁的枕头上。 像大多数时候一样,林亥将身体靠在沙发上,为自己点了一根烟,安静地享受着情欲过后的余韵。不过这个美妙的过程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推门而入的樊宏打断了。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残忍的家伙,”樊宏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欠身坐在了林亥的对面。“或许把残忍换成残暴,会更贴切一些。” “是他逼我的。”林亥的声音里依然有着激情过后的慵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你对他越恶劣,他就越坚强,”说到此处,樊宏不禁回头望了望昏迷中的祝晓岚,“如果你肯花点儿时间,换种方式,这种人很容易就能拿下。” 林亥没有回话,他将双手搭在沙发沿上,双眉紧蹙,显然正思考着什么。 “预祝你狩猎成功。” “谢谢。”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无需过多的言语便可了解彼此的真正意思。 柔和的春风缓缓地吹动着纱制窗帘,午后的温暖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射进房间,照在了祝晓岚的半边脸上。虽然祝晓岚紧闭着双眼,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出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祝晓岚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反应如今身处何处。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 “林先生?”祝晓岚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祝晓岚没有失忆,面前的男人对他做过什么,他记得很清楚。只是现如今站在床旁的林亥,似乎和印象中那个自大骄狂的男人完全地沾不上边。 难道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叫我的名字。”林亥小心地将祝晓岚扶起来,用枕头垫好了他的背。 祝晓岚奇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不在焉地说:“可是我不知道。”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祝晓岚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林亥的事情,而每当听别人提起林亥的时候,又都是“林先生”这样不靠谱的称呼。 “我叫林亥。”说话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冲着祝晓岚笑了笑。 我是不是还在梦中?祝晓岚在心里又一次地偷偷问着自己。 曾经强势地让他感到害怕的男人,现如今正微笑着喂他喝粥。一直都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间变得温馨起来,祝晓岚总觉得一切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是林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说是为了钱,祝晓岚现在的情况,用一穷二白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若说是爱情这类风花雪月的事情,祝晓岚自问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干巴巴的男人。 难道是因为对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祝晓岚安静地窝在林亥的怀里,抬起头正好对上林亥深情款款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如果没有以前的不愉快,也许祝晓岚真的会沉沦在林亥的柔情里。 出众的相貌,傲人的家世,林亥无疑是上天的宠儿。被这么一个出色的人每日捧在手心,细心地呵护,即使是无情无欲的铁石心肠也会有所动摇吧。 可是祝晓岚很清楚林亥完美伪装下的真实面目,霸道,骄狂,残忍,只要他有一点儿逆了对方的意,立刻就会招来对方不择手段的折磨。 这么一个在本质上极度恶劣的人也会爱上别人吗?祝晓岚不相信,至少现在是。 将头轻轻地靠在林亥的胸前,祝晓岚决定暂时放下内心的疑虑,稍微地放纵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祝晓岚都很渴望能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呵护他,现如今,林亥的表现无可挑剔。虽然祝晓岚知道林亥是出于某种他无法确定的目的,但在一个这么美好的氛围里,他打算自欺欺人地寻找一点点依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林亥无微不至的温柔没有丝毫地懈怠。祝晓岚一直都很坚信林亥的动机不纯,可是他也清楚,在面对林亥的细心呵护时,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祝晓岚诧异于自己的变化,但他更痛恨着这样的自己。因为一直渴望着他人的温暖,所以即使面对的是别有用心的关怀,他也无法做到彻底地无动于衷。 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越发温暖,春天已接近尾声,炎热的夏日正渐渐来临。 当面带微笑的林亥出现在祝晓岚面前时,祝晓岚一瞬间仿佛看透了些什么。 完美的笑容,完美的举止,完美的呵护,自从他再次醒来,林亥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可是,真的是太完美了,当祝晓岚不慎从床上摔下来,林亥的脸上依然是那标准的微笑,甚至连步子都是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这能说明什么呢?一个看似深爱着他的人,每次注视他的时候,眼神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深情款款,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他甚至都怀疑在林亥的眼里,他和那些冷冰冰的家具有没有区别。 然而,即便如此,祝晓岚依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沉迷于林亥的注视中。 “今天,我们出去吃。” 林亥本来想亲一下祝晓岚的脸颊,却被对方躲开了。对此,林亥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伸长手臂,将祝晓岚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夜色?”祝晓岚知道自己变了,但在一切变得无法控制之前,他至少还可以维持住冷漠的假象。 “我说过了,你欠的高利贷我已经帮你还上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但我没有同意。” 如果说现在的林亥相较于以前,最明显的变化在哪里,那么就是面对祝晓岚争锋相对的话语,他依然可以毫不生气地一笑置之。 “这些事情以后再谈。” 最后,祝晓岚跟着林亥走出了房间。 祝晓岚的脾气一向很好,之前,林亥一次又一次地触到他的底线,逼得他脸红脖子粗地拧了几次。可现在,林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纵使祝晓岚有心找茬,那些充满攻击性的话语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感觉就像是杀气腾腾的一拳打在了一块上好的海绵上,然后,没了下文。 第十八章:二人出游 林亥今天换了一辆外观平凡的家庭用车,祝晓岚坐在副驾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同手托着下巴。 这个混蛋究竟想干什么呢?祝晓岚苦恼地想。 车子缓缓地停在一个小区里的车位上,周围熟悉的一切,让祝晓岚顿时慌了。 林亥的脸上依然是毫无破绽的笑容,他打开车门,握住祝晓岚的手打算拉他下车。 现在正值中午,周围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经过。一想到他会和一个男人手牵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祝晓岚不禁感到羞耻不安。他受够了那些不堪的指指点点,他甘愿在黑暗里独自腐烂,为什么林亥非要将他拉到阳光下,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地难容于世。 祝晓岚微微地使着劲,想要挣开林亥的手,但林亥显然发现了他的意图,他猛地加大手的力道,将拼命缩在车上的人拽了出来。 周围的人很快露出了祝晓岚再熟悉不过的厌恶表情,而林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伸手揽住祝晓岚的肩膀,冲每个望向他们的人回以礼貌的微笑。 祝晓岚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张哥的小区里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内心的秘密,他害怕被别人知道,他努力表现地和其他人一样。偶尔从电视或是杂志上,他也会发现某些和他一样的人,公开承认着自己的性向。 祝晓岚不懂,身为男人却对男人有感觉,这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他们怎么就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到处宣扬? “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他们喜欢的是异性,而我们喜欢的是同性。” “不是我们,你说过你也喜欢女人。”祝晓岚用力地挣开了林亥的手臂。 “那是以前,我现在喜欢男人,而且只喜欢其中一个。”林亥转头望着祝晓岚,嘟着嘴冲对方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 “被林先生喜欢上的人,前世一定罪孽深重。”祝晓岚将头偏向另一侧,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被林亥牵着一步步地走上楼梯,祝晓岚恍然间觉得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再像以往那般难以忍受。原来,当面对他人的蔑视与嘲讽时,身旁有个人默默陪着自己的感觉,还不错。 门铃响了几声后,张哥和张嫂争抢着出现在门后。 在林亥将车开进小区的时候,祝晓岚已经猜出对方带他来这里是为了见谁。但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林亥是什么时候和张哥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他居然连张哥喜欢下象棋都知道,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更让祝晓岚难以置信的是,当他经过张嫂身旁时,张嫂拉着他,笑呵呵地问:“晓岚,这么帅的男人,你是怎么钓到的?” 一次平常的家庭聚餐,满满一桌的菜肴,很多都是祝晓岚喜欢的,但现在,祝晓岚却是毫无胃口,胡乱地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米饭,勉强做出吃的样子。 从某个方面来讲,林亥的确是一个体贴温柔的情人,虽然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无法确定是否处于真情实意。他殷勤地为祝晓岚添茶、夹菜、盛饭,边上的张嫂看了,不停地冲祝晓岚挤眼睛,同时,也不忘挖苦张哥连林亥一半的体贴都没有。 张哥和林亥聊得很开心,祝晓岚很难想象印象中那个恶劣的男人也会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 难道他的真改变了,因为我…… 饭后的小甜点。张嫂特地买了祝晓岚最喜欢的泡芙。 “林氏企业昧着良心赚老百姓的血汗钱,简直就是败类!”张嫂向来有点儿愤青,说着就义愤填膺了。 祝晓岚依然话很少地坐在一旁,张哥非常识时务地附和了几句,然后,林亥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是林氏企业的总裁。” 林亥的话无疑是颗重型炸弹,前刻的热闹气氛瞬间僵住了。张嫂一脸不自然地站起来,讪讪地说:“我去厨房刷碗。” “我也去。”祝晓岚急忙放下茶杯,跟着张嫂走进了厨房。 一包廉价的烟突然递到林亥的面前,林亥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抽出了一根。 “真的很难相信林先生居然在和晓岚交往,”张哥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晓岚总是很害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我第一次撞见他和一个男人从旅馆出来,他躲了我整整半年。” “为什么?”当祝晓岚不在身旁的时候,林亥不自觉地有点儿原形毕露。 “因为害怕被伤害,虽然晓岚表面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他的内心比谁都要脆弱。也就是因为这样,晓岚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怀,可是他又很难接受有人走进他的生活。” “你做到了。”张哥表现出的对祝晓岚的了解,让林亥隐约有点儿不开心。 “你也做到了。”张哥嘉许地说道,“而且,你比我幸运多了,我可是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让晓岚认可我这个哥哥,林先生不过用了两个月就和晓岚成了恋人,看来晓岚是相当地迷恋林先生。” “当然。”林亥转头望着厨房里正和张嫂开心大笑的祝晓岚,眼神中渐渐地涌上一种如水般的温柔。 “晓岚笑起来很迷人,我当初就是被他的笑容迷住了。如果晓岚是女的,我一定娶她做媳妇。”张哥只顾着回忆,完全忘记了坐在身旁的可是祝晓岚的“男友”。 “可惜,他很少对我笑。”林亥的话语中有着不尽的遗憾。 闻言,张哥看了看厨房里的祝晓岚,又看了看身旁的林亥,小心地试探道:“晓岚小时候的事,林先生知道吗?” 林亥抬起头正对上张哥的视线,他突然间觉得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他走进了一栋劣质的楼房,吃了一顿劣质的午饭,还吸了一根劣质的烟,但他有预感,张哥接下来所说的事情,绝对有利用的价值。 从去张哥家里聚餐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林亥执着的体贴依然完美地让人无法相信。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祝晓岚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墙上的挂钟缓慢地走着,距离林亥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 祝晓岚和林亥的关系依然维持在一种不冷不热的状态,谈不上亲密,但绝对比之前融洽的多。而这种日益融洽的氛围,让祝晓岚不禁有点儿发慌。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改造了,也许他的潜意识里早就认可了林亥那些虚伪的殷勤。 祝晓岚觉得自己糟糕透了,他怎么可以和一个强暴了自己的男人相安无事呢? “我回来了。”准时出现在祝晓岚面前的林亥,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些天以来,林亥每天回到家里都会对着祝晓岚重复这么一句话,起初,祝晓岚的触动的确挺大。这种话语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丈夫在向妻子打招呼,可当你慢慢地发现对方说话的语气是多么地冷漠,显然,这种公式化的话语不会带来任何的感动。 “我要回夜色。” 对于夜色,祝晓岚依然有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恐惧。但这份恐惧和林亥所带来的不适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晓岚,你就不能说点儿让我开心的话?”林亥坐在沙发的一端,弯下上身准备亲一下祝晓岚的额头,不过,对方非常不给面子地躲开了。 “对不起,林先生,我没有那种习惯。” “再给我一个周的时间,如果一个周后你还执意要离开,我亲自送你回去。” 林亥的笑容依然恰到好处,爽朗却又不失华贵,只是,祝晓岚却觉得自己面前的英俊安人,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林亥的想法祝晓岚猜不透,他也懒得去猜。反正只有七天的时间,他坚信七天之后依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承认自己在林亥看似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正逐渐地改变着,但这种改变需要漫长的时间,一个周显然不够。 林亥是不是早有预谋,祝晓岚不得而知。一个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箱,一辆其貌不扬的家用轿车,两个人甚至连一瓶矿泉水都没带,就这样急匆匆地开始了自驾游。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确不需要带任何食物,因为在短暂的一个半小时车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现在的季节正是旅游的旺季,林亥带着祝晓岚接连问了十多家旅馆,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空房。 在办理登记手续时,林亥明显地对旅馆的卫生条件非常有意见,但他只是紧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祝晓岚站在林亥的身后,感到异常的纳闷。本来,他以为这是林亥的又一个阴谋,可是看林亥现在的表现,这次意料之外的出游根本就像是他的一时兴起。 难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祝晓岚不自觉地拽了拽衣领,扭头望着门外郁郁葱葱的山岭。 第十九章:雨夜被困 林亥带祝晓岚来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只是碰巧前几年上班族们兴起了登山运动,而附近只有这一代山峦起伏,于是某些极具远见的商人相继在周围建了一些相应的设施。后来,又经过媒体大肆宣传,这块早些年穷得叮当响的山区,俨然已经发展成了旅游胜地。 不过,有些事情祝晓岚是不会知道的,比如说,当年带头投资的人就是他身旁的林亥,又比如他出生的小山村已经被人买下准备建设景区别墅,不巧,那个人也是林亥。 沿着青灰色的石阶拾级而上,一身运动装的林亥引来了无数异性的注视。有些时候,上帝真的很不公平,有些人明明已经有了良好的家世,而上帝偏偏要多此一举地再给他一副好皮囊。难道上帝忘记了吗,这个世上可是有好多人一样都不曾拥有。 “有没有觉得很骄傲?”林亥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祝晓岚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林亥是什么意思,不过,当他注意到林亥正乐此不疲地向周围的异性展示他迷人的微笑时,祝晓岚没好气地回道:“我不是女人,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话虽如此,祝晓岚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他和林亥毫无可能,但现如今林亥所表现出的状似爱慕的假象,让他的虚荣心有了极大的满足。 “你喜欢什么类型?” “娇小可爱型的。” 祝晓岚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巧迎面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可爱男生,祝晓岚抬起手臂,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同时,也不忘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么公然的挑逗行为,祝晓岚是第一次做,说不出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是迫切地想要林亥知道,他对他真的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希望他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谁准你对他笑的?” 一瞬间,林亥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他用力地握着祝晓岚的手腕,仿佛要将它捏碎才肯罢休。 “我。” 林亥突然之间的变化,祝晓岚的心里不由得有点儿害怕,但害怕归害怕,他似乎永远都学不会顺着林亥的意。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剑拔弩张地瞪着彼此。林亥的眼神很飘忽,本来是越来越浓烈的怒火,可是某个瞬间,突然被压了下去,而后,便是带着几丝困惑的思考。 “继续爬吧。”林亥收敛了所有的怒气,微笑着说。 祝晓岚转动着已经被握出红印的手腕,越来越觉得林亥的行径奇怪地难以解释。 一屁股坐在山顶的石凳上,气喘吁吁的祝晓岚险些五体投地地倒在地上。 这座所谓的最高峰其实并不高,说好听了是山,说难听点儿不过是个小土堆,可即便如此,祝晓岚依然累得够呛。以前小的时候,他和村里的玩伴们经常不顾大人的禁止,偷偷到山上玩。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也没有累成现在的模样,难道他提前衰老了? 正出神之际,一个橘黄色的物体迎面飞来。祝晓岚本能地伸手接下,原来是个橘子。抬头望向对面的人,林亥微笑着冲他扬了扬眉,转身将手里的香插到了许愿树下的香炉里。 山顶的这棵许愿树,在祝晓岚小的时候,无非是棵大榕树。不过,经过这些年来的包装改造,身价早已不同往日。 许愿树的下面,十几对小情侣争相朝树上抛“宝牒”,以祈求爱情永恒。对此,祝晓岚也经历过那个年纪,除了叹句“天真”,也不想过多地评论什么。只是,当他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混迹在情侣中间,努力地抛着“宝牒”,他瞬间有了种嘴角抽搐的感觉。 在祝晓岚的印象里,林亥虽然称不上一个好人,但是他曾经受到的良好教育绝对是无可非议的。可看林亥现在的表现,难道他的导师们全都忘记了教他崇尚科学,摒弃迷信? “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祝晓岚的想法触犯了西天诸佛,某个宝牒悲催地从枝干上掉了下来,而且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了祝晓岚的脑袋上。 “别看,还给我。”林亥少有的慌乱,一把夺过了祝晓岚手里的宝牒。 林亥的动作的确很快,不过祝晓岚依然瞥到了上面的几个字:晓岚,我爱你…… 宝牒上的几个字仿佛是一个魔咒,不断地在祝晓岚脑海中浮现。林亥的表现依旧,可祝晓岚努力假装平静的内心,终于因为这个小插曲,惊起了阵阵涟漪,再也无法平复。 一起出游的第四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旅馆里的其他游客,大都选择窝在房间里,可林亥高涨的情绪完全没有被不作美的天公浇灭。即使外面阴雨连连,他依然拉着祝晓岚到处闲逛,而且美其名曰:雨中漫步。 泥泞的山间小路,两个男人相拥而行,一把不大的伞勉强遮住了左边的人,右边的人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伞外,早已被淋得精湿。 “我们回去吧。”祝晓岚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向外挪了一下身体。 两个人共用一把伞,林亥将祝晓岚紧紧地揽在怀中,这样的举动比起恶意的非礼,反而更像是无意识的细心呵护。因此,祝晓岚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挣开林亥的怀抱,可是林亥的视线不时地在他的脸上流连,过近的距离,带着热意的气息扑在脸侧,让祝晓岚觉得耳根发热,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祝晓岚知道自己越来越失控了,可是,他无能为力。 林亥一直没有回应,祝晓岚忍不住侧过头去。就在这时,头顶的伞突然倒在了脚边,林亥的脸陡然靠近,一个湿热的东西强势地钻进了他的嘴里。 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粗糙的舌苔用力地舔舐着牙床。痛感与快感在同时爆发,前所未有的感觉,祝晓岚的身体顿时泛起一种难言的酥麻感。 “现在还想回去吗?”激烈的亲吻过后,林亥将双唇靠在祝晓岚的耳侧,悄声细语地问。 祝晓岚急促地喘息着,形状较好的双唇因为刚才的蹂躏,而肿胀地娇艳欲滴。林亥低下头,又一次贴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亲吻,短暂而又温柔。 “我们走吧。” 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可是在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即使刻意地隐藏,祝晓岚依然看到了像野兽一般的凶性。 傍晚,雨势突然转急,如雾般的细雨变作了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树木的枝叶,顺着陡峭的山路哗哗地流下。 突如其来的暴雨,林亥和祝晓岚很快在山区中迷了路。值得庆幸的是,附近有一处废弃已久的村落,两人在村尾找到了一间保存尚好的平房。 屋外,天地一片混沌,灰蒙蒙地什么也看不真切。屋内,连绵不断的雨滴沿着屋顶的缺口滴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滩水渍。 祝晓岚的衣服早已湿透,一阵夜风吹来,他不禁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 “把衣服脱下来。” “你想做什么?”下意识地质问,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做点儿让大家感到开心的事。” 林亥只是在说笑,他也被淋成了落汤鸡,现在的狼狈模样,他可没心情考虑那些事情。不过,他无意间的玩笑话,祝晓岚却当真了,而且立刻僵在了原地。 “把湿衣服脱下来,否则你会感冒的。” “不要。”祝晓岚非常坚决地拒绝道。 林亥看了眼警惕万分的祝晓岚,没有再说什么。他在屋里缓缓地转了一圈,收集了不少屋主扔下的东西,然后取出打火机,借着从墙上撕下的报纸,生了一小堆火。 紧接着,林亥拉开上衣的拉链,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 祝晓岚缩在屋里的一角,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他顿时傻眼了。 俊朗的容貌,健壮的身躯,以及那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肌肉线条,更重要的是,顺着这完美的曲线,雨水凝结的水珠正缓缓地流下。 咕噜,祝晓岚非常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只是一个失误。在发现自己做了怎样的举动后,祝晓岚立刻为自己辩解道。平心而论,林亥的确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可惜不合他的胃口。 他曾经很讨厌这个男人,虽然这些时日以来,林亥对他的温情呵护,让他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事先约定的七天期限,已经过去四天,只要再过三天,他就可以彻底地和林亥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屋外的倾盆大雨从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停了下来,明亮的月亮透过层层的乌云,将皎洁的月光射向大地。树叶依然沙沙地响着,透过残破的木门,祝晓岚看到屋外晃动着道道树影。 林亥正专心地烘干着自己的衣服,摇曳的火苗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到墙上。 安静的狭窄空间,祝晓岚双手抱膝地靠在墙角,不知不觉间,睡意已袭来。 第二十章:晓岚的过去 祝晓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唯美而又情色。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没有阳光,可是深及膝盖的积雪却奇异地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空气清冷而又澄澈,晶莹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祝晓岚赤裸的身体上。 自己什么都没穿! 在祝晓岚意识到自己浑身裸露时,一个湿热的东西突然贴上了他的脸颊,极尽细致地舔舐。祝晓岚想要推开对方,可是他的身体仿佛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勾起。 灵活的舌头不断地下移着,而后,祝晓岚感觉到两只手按在了他的大腿根部,用力将他的双脚开到最大。 会被侵犯! 林亥曾经带给他的痛苦经历依然历历在目,祝晓岚拼命地想要支起上身,可也只是勉强抬高了视线,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脑后勺。 突然间,一股甜美的舒服感触从那个部位窜升出来。非常强烈的感觉,仿佛连灵魂都在为之轻颤。 祝晓岚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偏于敏感,可是这令人目眩的猛烈快感,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以前,祝晓岚在ForNight遇到的那些一夜情对象,也有几个帮他做过同样的事情,可那时的感觉谈不上好也谈不坏,只能算作普普通通,为什么现在会…… “啊……嗯……”粗重的喘息声瞬间拔高音调,变成了尾音轻颤的呻吟。 暖热的口腔里,的顶端被不断地舔吮刺激,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祝晓岚不禁弓起了上身。就在此刻,趴在祝晓岚两腿之间的男人抬起了头,两个人的视线突然撞击在一起。 “林……林亥……” “你在叫我?”火堆前的男人转过头,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 祝晓岚翻了个身,背对着林亥。即使已经从绮丽的梦境中醒来,他依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带着欲望的灼热,而且腹部的冰凉,他实在无法忽视。 “说话的时候,看着我。”林亥将手臂越过祝晓岚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将脸转向自己。 “你发烧了?”绯红的双颊,过高的体温,林亥做出了最有可能的判断。 “与你……为什么我的衣服会在你手里!” 祝晓岚慌忙掀开身上盖着的衣服,天呀,他居然一丝不挂! “我怕你感冒,所以帮你……” “混蛋!” 祝晓岚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林亥就撞了过去。林亥完全没料到祝晓岚会来此一举,一时重心不稳,被祝晓岚直接撞倒在地。 将半干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祝晓岚发疯一般地冲出了小屋。林亥茫然不解地坐在地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弯腰将自己的衣服捡了起来。不过,衣服后背处尚未干涸的痕迹,让林亥不禁一怔。 “调皮的小野猫。”仿佛是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落入了自己的陷阱,林亥开心地笑道。 祝晓岚没头没脑地从避雨的地方跑了出来,现如今已是早上,因为昨夜那场突然而至的暴雨,整个村落的房屋显得越发地荒凉颓败。几只令人厌烦的苍蝇围着墙角的一只死麻雀,嗡嗡地飞动着。脚下是一条硬邦邦的石头小路,也许是太久没有人经过,石缝中的小草疯狂地生长着。 昨夜的雨真的很大,大到祝晓岚连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山村都没有认出来。 树呀,鸟呀,虫子呀,孩子们呀,曾经的一切仿佛都从记忆中鲜明地走出来了。 河上传来洗衣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叼着旱烟的汉子们则在地里挥动鞭子,赶着壮实的黄牛,光着脚丫子的小孩子们,精力仿佛永远都不会用完,叽叽喳喳地在村里到处乱跑。 沿着脚下的小路,祝晓岚缓慢地挪动着步子,不知不觉间停在了一处破败的院子前。院子里一株梨树,花儿灿烂地绽放着,仿若天边的朵朵白云。 祝晓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纤瘦的身体仿佛重病发作一般,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突然,他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扔向荒弃已久的房屋。 “你怎么能那么对我!”发了疯一般的喊叫,愤怒却又几近绝望。 祝晓岚显然已经进入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他不断地拾起石头砸向小屋,当周围的石头被扔完了,他随便抓起一把稀泥,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林亥就站在离祝晓岚不远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祝晓岚崩溃了。 终于,在某次弯腰的时候,祝晓岚脚下一滑,栽在了地上。维持着倒地的姿势,祝晓岚突然安静了下来。不过,他的肩膀依然在不住地颤动着。 哭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亥的心底再次涌起了那股毫无征兆的保护欲,祝晓岚的柔弱,祝晓岚的无助,让他不可遏制地想要将对方拥入怀中。 上一次在夜色,面对着遍体鳞伤的祝晓岚,林亥只是简单地摸了摸祝晓岚的头,他压下了内心的奇怪念头,但这次,他屈服了。他走到对方跟前,用力地将对方抱入了怀中。 祝晓岚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开林亥的怀抱。而林亥则用压倒性的力道将祝晓岚紧紧地按在自己的怀中。 “都过去了。”林亥靠在祝晓岚的耳旁,轻声说道。 耳旁传来非常有规律的声响,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原始律动。一瞬间,祝晓岚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男人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塞到他的手里,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直渴望的父亲般的关爱,可惜,这个男人彻底伤害了他。 后来,他遇到了豹哥,他隐隐地觉得这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会保护他,会一辈子爱他,可惜,他的梦还没有开始便被对方无情地惊醒了。 再后来,他遇到了林亥。实在是一场烂到家的相遇,林亥QJ了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两个真的很有缘。许多次的纠缠不清,如果说祝晓岚一点儿也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林亥是一个那么有吸引力的男人。但祝晓岚讨厌林亥每次望他的眼神,那其中没有一丝对人该有的尊重,仿佛他只是一个卑贱的玩具。 这种情况在他被王局长狠狠地虐待之后,有了些变化。他感觉到林亥周围的气场变了,不再有令人厌恶的压迫感,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深情款款,虽然带着几分虚假。 祝晓岚又想到那日“宝牒”上的话,这么多年以来,林亥是第一个说爱他的人,虽然是写出来的,但他被攻陷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最后,可没想到居然在最后关头缴械投降了。 曾经面对肆虐的狂风依然没有一丝破绽的栅栏,在春风了无痕迹地侵蚀下,终于在今天轰然而倒。 “不要……”再伤害我。 祝晓岚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俨然成了内心独白。 怀中的人忽然放松了身体,甚至主动伸出手臂勾住林亥的肩膀。这能说明什么呢?漫长的狩猎结束了,他成功了。 难熬的禁欲期可算结束了,林亥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立即把到手的猎物,按在地上犒劳一下自己。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虽然他趁祝晓岚最脆弱的时候,捕获了他,但这只小猫可是野得很,最好再下点功夫,让他毫无保留地臣服于自己。 “以后,有我保护你。” 瑟瑟发抖的身体逐渐平复了下来,祝晓岚将头靠在林亥的肩上,小声地应道:“嗯。” 也许林亥的目的也只是希望自己爱上他,虽然开头不够美好,但至少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祝晓岚在心里偷偷地想道。 第二十一章:情动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是中午。接连阴霾了几日的天空终于放晴,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咖啡色的床单上,让人感到无比的柔和。 浴室中的水声不断,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一个模糊的人形不断地晃动着。祝晓岚不时瞥向浴室的方向,胡乱地按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 祝晓岚的心里很乱,只要想到他曾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鼻子,他的脸上便一片火辣辣的,觉得羞愧难当。但转念想到林亥委婉的表白,他又忍不住一阵窃喜。因而,当林亥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祝晓岚时而娇羞时而懊恼,不停地换着电视节目。 “什么时候回D市?”很难得的,林亥肯主动询问对方的意见。 祝晓岚不知想什么想得太过入神,完全没有察觉到林亥的靠近,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我想先回夜色……” “你还想回那里?”林亥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他伸长手臂用力地拧住祝晓岚的下巴,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只是回去拿行李。”近距离地望着林亥,祝晓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一般。 林亥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好转,他松开祝晓岚的下巴,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坐在了有柔软靠背的椅子上。 “那些东西已经不需要了,我会买新的给你。现在,为了庆祝成功,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林亥的笑容再次变得像以前那般令人后背发凉,但祝晓岚刻意地忽略掉了,他应着林亥的招手,缓缓走过去了。 爱情是盲目的,祝晓岚此刻正属于这种疯狂的状态。他看得到林亥将他救出了夜色,看得到林亥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但他看不到林亥强暴了他以及对他的种种伤害。如果说在祝晓岚彻底接受林亥之前,林亥还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那么现在的林亥绝对是一位高洁的天使,神圣不容置疑。 安静地坐在林亥的腿上,祝晓岚突然间觉得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并不像以前那般令他感到厌恶。或许是因为心境的转变,祝晓岚觉得林亥的轻抚,充满了爱恋,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林亥正全身心地爱着他。而这份情有独钟的爱,正是他一直渴望却始终没有得到的。 或许是嗅到了幸福的味道,祝晓岚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本来一切都很温馨,但林亥突然将祝晓岚从腿上推了下去,然后按着他的脑后勺,将他按趴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用嘴巴。”林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虽然带着情欲的轻喘,但也冰冷地让人心寒。 “我……”祝晓岚下意识地便要拒绝,但想到两人现今的关系,他满心为难地仰起脸,小声地问道,“可不可以不要。” “如果晓岚拒绝我,我会很难过的。”说着,林亥真摆出一副忧伤的模样。 祝晓岚完全抗拒不了林亥的表情,虽然他刚刚接受了林亥,但自从他决定敞开心扉的那刻起,他早已沉溺在名为爱情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颤抖着双手解开浴袍的系带,肿胀的立刻弹了出来。虽然带着廉价沐浴液的香味,但祝晓岚依然闻到了他极度厌恶的,专属于雄性的强烈气息。 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高胀的,祝晓岚不知不觉间竟出了神。坐在椅子上的林亥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他反手抓住祝晓岚的下巴,一边用拍打着祝晓岚的脸颊,一边放缓了语气诱惑道:“快张开嘴呀,晓岚。” 抬起头正对上林亥充满期待的双眼,祝晓岚犹豫了一会儿,非常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滚烫的瞬间没入口中,林亥没有给祝晓岚任何适应的时间,双手抓住祝晓岚的脑袋,剧烈地律动起来。每一次的进犯都抵在喉咙深处,过于快速的节奏让祝晓岚不禁感到有些晕眩。 漫长而难熬的酷刑,就在祝晓岚的意识越飘越远时,一股粘稠的液体突然喷入口中,祝晓岚当即被呛得连眼角都湿润了。 “去床上趴好。”林亥喘着粗气,命令道。 祝晓岚没有多想,乖乖地照做了。不过,林亥却久久没有动作,只是用灼热的目光不断 地上下扫视着床上的胴体。 “呼……”林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改变主意了。” 他欺身压在祝晓岚的身上,右手顺着背部的曲线缓慢地滑下,最终停在了柔软的花心处。灵巧的手指顺着花心的褶皱耐心地打着圈,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嗯……别这样……”祝晓岚难耐地晃了晃腰,想要甩开烦人的触碰,可是林亥的手指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始终紧随着不放。 “那么晓岚希望怎样?” 似曾相识的口气,祝晓岚恍然记起那天在夜色,林亥也是像现在这样,恶劣地诱导自己说出一些毫无羞耻的话语。 不!这是不一样的!祝晓岚立即否决了自己的念头。那个时候,林亥还没有爱上自己,他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随意侮辱亵玩的玩具,但现在林亥爱上了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情人间增加情趣的手段罢了。 “进……进来……” 林亥明显地一怔。他在心里盘算了好多种手段逼迫身下的人就范,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叫我的名字。” “林……林亥……” 是的,这个男人是可以信任的,他不会伤害自己……祝晓岚无比坚定地确信着。 “如你所愿。” 安静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了肉体撞击的声音。 “一切都很顺利,”林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抚摸着身旁人光滑的后背,心情愉悦地说道。“只是,”林亥不禁了皱了皱眉头,不无失望地说,“比想象中要无趣地多。” 祝晓岚依然沉沉地睡着,可能是做了噩梦,他咋了咂嘴,翻了个身。 伸手抚上熟睡人的脸颊,林亥接着说道:“帮我联系Sky,回去之后我要见到人。” 第二十二章:幻灭 不知不觉间,从山中回来已半月有余。 祝晓岚依然沉浸在自以为美满的爱情中,至于回夜色的念头,早被他抛却在九霄云外。不过,回到D市后,祝晓岚在林亥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夜色,不是为了故地重游,只是去见他刚相识不久的两位好友。 对于祝晓岚和林亥之间飞速发展的恋情,程程和大刚难得地意见一致,觉得林亥不怎么靠得住。可是处于甜蜜期的人,听不进任何逆耳的忠劝。 祝晓岚仍旧住在先前的大房子里,林亥每晚下班后,都会和他挤在沙发的一角,讲些有趣的事情,经常逗得祝晓岚笑个不停。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却也很温馨,祝晓岚越发地坚信林亥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渴望遇到的那个人。 但是祝晓岚没有注意到的是,林亥每晚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和他的交谈也越来越少,而与他亲热的时候更是逐渐地应付了事起来,纵使他拼命地讨好对方,依然毫无改变。 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好名,林亥将上身靠在椅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最近频繁地在两边穿梭,即使他正值壮年,也感觉有点儿吃不消了。 自己得到手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呢?林亥在心里问着自己。 曾经,他将祝晓岚比作聪明而又有趣的小野猫,但现在,祝晓岚的变化真的很明显,乖巧,听话,林亥让他躺下,他就躺下,林亥让他趴下,他就趴下,根本不会有半句的抗议。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林亥又一次问着自己。 柔软,弱小,温顺得令人厌倦,当初那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祝晓岚到哪里去了? 为了彻底征服这只让自己着迷的小野猫,林亥投入了一切的精力与热情,可是出乎意料地,整个狩猎过程简单地令人难以想象。猎物很快就将自己摆在祭坛上,任由他施为,可从那刻起,林亥突然对自己的战利品失了兴趣。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但林亥很怀念以前那个始终不肯屈服的祝晓岚,他身上那股令人难以掌控的野性也许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可是,现在的祝晓岚还剩下什么呢?一味地言听计从,无论是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一个只会跪在他脚边乞求怜爱的人偶娃娃,这样毫无新意的战利品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巧的遥控器突然滑落到棕色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半躺在沙发上的人,猛地从浅眠中惊醒,眯着眼睛将遥控器捡起放在茶几上。 黄金档的泡沫剧已经播完了两集,现在正放着沉闷的当地新闻。祝晓岚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了早已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可是号码输入完毕后,祝晓岚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如果林亥在忙,打扰到他便不好了。 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祝晓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进了厨房。 如果要论厨艺,祝晓岚真的是普通中的普通,但这些天以来,他拼命地研究着每个烹饪节目,试图每天都能让林亥吃到新菜样。这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干劲,祝晓岚自嘲地将它称为“爱情的力量”。 除了恶补烹饪,祝晓岚也在努力地找工作。虽然他和林亥相爱了,但林亥帮他还的高利贷,他并不打算以此抵消。即使可能要工作几十年,或者是一辈子,祝晓岚仍然希望自己和林亥之间是平等的恋人关系,而不存在所谓的谁依附于谁。 以前,祝晓岚总怕别人看穿他的脆弱,所以总装得自己很有男子气概。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免受伤害的人,压抑在内心的本性肆无忌惮地就表现了出来。然后,祝晓岚发现自己很Gay,而且Gay地令人无语。 就好比说,他想到的让林亥开心的法子,居然是每天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以往,女人中流传的驭夫之道里,通常会有这么一条:如果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必须要先抓住他的胃。 “林亥的老婆?”祝晓岚自言自语地念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这个称呼,我勉强是能接受的啦…… 将热好的饭菜端出微波炉,祝晓岚琢磨着去书房找本书打发一下时间。途径卧室的时候,正巧听到屋里传来用力合上柜门的声音,祝晓岚的心里登时一震。 难道家里遭贼了? 祝晓岚轻手轻脚地将耳朵靠在微合的门上,准备确认一下屋里的情形。可谁知他刚靠上去,房门便被打开了。祝晓岚的身体突然间失去了支撑点,撞在了门后的人身上。 “你在干什么?”林亥依然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甚至连鞋都没有换。 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之后,祝晓岚急忙仰起脸,假装生气地问:“林亥,你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林亥绝对不温柔地将祝晓岚推离自己,然后没有一丝感情地说:“我要搬出去住。” “为……为什么……”林亥的话简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先前的甜蜜美好,瞬间有了崩裂的痕迹。 林亥没有回答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祝晓岚。这时,从林亥的身后突然钻出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他双手抱着林亥的胳膊,像女儿家那般撒娇道:“主人,我都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去车上等我。”林亥根本不在意祝晓岚就在跟前,低头在身旁人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这个漂亮的陌生男人充满挑衅地瞪了祝晓岚一眼,眼中的敌意很快就消失殆尽。这倒不是因为他想和祝晓岚和平相处,只是在他看来眼前的纤瘦男人根本不足为患。他拎着一个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着,在经过祝晓岚身旁时,故意撞了他一下。而祝晓岚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地趔趄了一下。 “游戏结束了,小野猫。”林亥将身子靠在门框上,故作仁慈地提醒。 祝晓岚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林亥,可是眼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的光彩,黯淡地令人绝望。 “那么,再见了。”林亥象征性地按着祝晓岚的肩膀,以示安慰。 擦肩而过的时候,呆愣的人突然拉住了林亥的衣袖。那次在夜色,遍体鳞伤的祝晓岚也在林亥将要离开的时候,拉住了他,那次,林亥将他抱出了夜色。几乎相同的举动,依然还是相同的人,只是换了场景,但同时变化的还有人的心境。 在没有真正得到祝晓岚之前,虽然林亥很不想承认,但祝晓岚的确让他牵肠挂肚,始终无法释怀。可在祝晓岚陷入了他的陷阱,将自己的身心一并献给他之后,这个他以为会与众不同的战利品,也不过如此。 “你……”祝晓岚的声音很小很小,而且说完这个字后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 林亥扭头望着祝晓岚,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他感到越发地厌烦。他所中意的祝晓岚应该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目空一切地对他冷嘲热讽,而不是现在这般,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狼狈地让人恨不得一脚踹开。 “我赶时间。”林亥不悦地催促道。 “你……”祝晓岚又一次卡在了原处,但这次的停顿并不长。也许是终于下定了说出来的决心,祝晓岚连声音也稍微大了一些。 “你不爱我了吗?” 林亥几乎是当即就笑了出来,他低头靠在祝晓岚的耳旁,一字一句地问:“我有说过爱你吗?”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力地扎在祝晓岚的心上,他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结了冰。尖锐的冰棱穿透血脉,身体被彻底撕裂。 “也对,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祝晓岚沙哑着嗓子,缓缓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林亥无聊地望了祝晓岚一眼,甩开对方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 发动车子,缓缓地开出车库。高级住宅小区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光着脚的男人,他疯了一般地冲过来,用力地拍打着林亥的车窗玻璃。 将车子暂且停下,林亥皱着眉头将车窗玻璃放了下来。 “不要走!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祝晓岚的表现让林亥感到更加厌恶。如果他没有像个女人一样追下来,紧缠着自己不放,也许等林亥大发善心的时候,还会回来看看他,施舍他一点儿温存。但现在,林亥没有把他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来已是极大的恩赐。 “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林亥坐在车里,一脸悠闲地说。 车外的人明显地有些犹豫,他先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视线转向林亥。不过,当他瞥到林亥身旁的男人时,眼中的信念顿时坚定了许多。 “我爱你。” 林亥再次笑了出来,他伸长手臂揽过身旁的人,语气戏谑地问:“Sky,你爱我吗?”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主人。”靠在林亥胸前的男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尽情地嘲弄着车窗外的祝晓岚。 动作僵硬地松开抓住车窗玻璃的双手,紧靠在身侧的车子立刻扬长而去。猝不及防的风力,祝晓岚无助地跌坐在地上。 如果按照常有的模式,祝晓岚这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应该马上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可是祝晓岚没有。他呆呆地注视着林亥的车开出小区,直到再也看不到踪影,忽然抬起手来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祝晓岚,你这个大笨蛋,赶紧醒过来!” 碰巧不远处有一个十几岁的高中女生刚走进小区,听到祝晓岚的自言自语后,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不好意思,叔叔在拍蚊子。”祝晓岚以为自己笑不出来,但他笑出来了,而且笑得很灿烂。 一切如常地走进屋子,空荡荡的客厅,连走路的声音都是那么地清晰可闻。 将热好的饭菜摆放在饭桌上,祝晓岚一时恍惚竟然摆了两人份的餐具。猛然惊觉后,祝晓岚不紧不慢地将多余的餐具收好,然后打开垃圾桶将它们扔了进去。 一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所有的饭菜,祝晓岚耐心地刷完碗筷,将客厅收拾干净,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睡意什么的酝酿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因为过度饱食而不堪重负的肠胃,不断地抗议着。反正怎么样也无法睡着,祝晓岚索性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膝地蜷作一团。 漫长的黑夜,独自一人默默地等待黎明。曾经,他以为黎明来临了,可惜这只是又一次冠冕堂皇的伤害。 不知死活地奢望着来自别人的保护,这个世界上,能保护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下次再犯贱地想要爱情了,拥抱自己便好了。 一夜无眠,祝晓岚却准时地做好了早饭。一切都像是林亥还没有离开一般,祝晓岚规律地做好了所有的事情。然后,他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衣柜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他和林亥在一起之后,林亥特意买给他的。祝晓岚仔细地将每件衣服摆放整齐,只把自己先前的衣服叠好放在了行李袋里。 收拾行李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祝晓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林亥应该刚到公司吧,当然,也有可能他还在情人的床上。 徒步走到汽车站,时间已近中午。祝晓岚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买了一张即将发车的车票,拎着行李上了车。 颠簸的车程,祝晓岚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睡到一半,身旁的大妈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将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递到了他跟前。 “小伙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多得是,你何必单恋一个。” “我没有。”祝晓岚本能地反驳道,他是喜欢男人的,关姑娘们什么事。 眼睛胀胀地有点疼,脸上也是湿湿的。 难道,我哭了? “小伙子,你还想骗我呢?刚才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真的没失恋,我只是梦到高考了。” “梦到高考了,怎么叫人家姑娘的名字?好像是姓林吧,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也没听清楚。” “那是我的英语老师,我梦到他又罚我抄课本20遍。”祝晓岚胡乱地扯了起来。 祝晓岚的谎话,大妈到下车也不肯相信,不过两个人聊得也算开心,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妈在埋怨自己的儿媳,祝晓岚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插上几句。 车子到站后,车里的人陆续走了下来。 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祝晓岚特意掏出车票看了一眼。L市,一个各项指标都不达标的二线小城市。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第二十三章:异地相遇 已经七月了,天气闷热难当。太阳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仿佛要让世间的万物全部融化才肯罢休。一辆小型的货车缓缓地驶进工地,扬起厚厚的一层尘土,蹲坐在阴凉处休息的工人们立刻不满地骂了起来。 就像是瞬间开始了一场各地方言大比拼,七嘴八舌的咒骂声,刚眯了一小会儿的祝晓岚很快被吵醒了。 来到L市后,祝晓岚的生活并不舒坦。每日在街上查找着招工的小广告,他也去应聘了几个,可是接连碰壁。被对方拒绝的理由,想来也是十分可笑,一个酒店的洗碗工居然最低高中毕业,难道他在洗碗的空当,还要复习各科科目,准备再战高考? 这种坐吃山空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最后,实在无计可施的祝晓岚只好去附近的工地找了个零活。 起初,包工头根本瞧不上他,小胳膊小腿的,要是在干活的时候,突然病了残了。虽然这种事情他能摆平,但凭白惹一身的晦气。后来,祝晓岚主动提议拿半份工资,包工头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了他。 祝晓岚一没文凭二没手艺,只能在工地上当个小工,哪边缺人,他就去哪边打下手。干的工作也无非是些搬抬的体力活。每日累死累活的,拿的工资却是少得可怜。 以前,刚辍学那会儿,祝晓岚也在工地干过一段时间。当时,黑心的包工头给他的工资比现在还要少,可第一次拿到自己赚的钱,祝晓岚甭提多开心了。那段时间不长的工地工作,祝晓岚始终维持着高涨的热情,做什么都是干劲十足。 一晃多年以后,祝晓岚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但令人欣慰的是,他现在自由了,没有了高利贷这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铡刀悬在头顶,祝晓岚理应充满希望地开始全新的生活,但他无奈地发现,这似乎很难。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林亥诱骗他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那段时间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每当看到工地的饭菜,便胃口全无。晚上躺在工棚里,翻来覆去地总是无法入眠。白天干活的时候,也是力不从心,几乎一直都在气喘吁吁。 祝晓岚刚来工地的时候,夏天不过刚开始,天气还不算太热。每日重体力的工作,虽然会常常汗流浃背,但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如今,正值酷暑,即使什么都不做地呆在阴凉里,不消一会儿,衣服也会被汗水浸湿,更何况是在太阳底下高负荷的体力劳作。 昨天又有一个农村过来的小伙子中暑了,在工棚里躺了一晚上,今天准时来工地上工。 工地的生活,枯燥而又乏味,除了累还是累。 每晚用凉水冲澡的时候,因为暴晒而起皮的地方总是火辣辣地疼着。有好几次,祝晓岚都觉得自己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跑到包工头面前,辞了现在的工作。 不过,祝晓岚的担忧并没有成真。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却是他现阶段里唯一能找到的工作。 等熬过夏天,到了秋天,日子就好过了。祝晓岚这般地安慰着自己。 曾经,他试图跟工地里的一位电工师傅学点技术。每日得了空,便给这位师傅端茶倒水,跑腿买烟地伺候着。一个多周下来,祝晓岚的钱搭进去不少,可这位师傅依然什么都不肯教他。 后来,祝晓岚也算看透了这个自私小气的电工师傅,逐渐地就断了这份念想,安心地继续当他的工地小工。 下午开工后不久,祝晓岚隐约觉得泛起了恶心。他只当是中午的饭菜不干净,也没怎么在意。可慢慢地,这份恶心感越来越严重,最后,他实在受不住了,便在一旁蹲了下来。 祝晓岚吐了很久,感觉不只是中午的饭,连早上吃的油条也一并吐了出来。吐完之后,祝晓岚蹲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没站直,只觉得眼前一黑,随之没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祝晓岚发现自己躺在工棚的木板床上。四周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头脑依然觉得不是很清醒,仿佛有只蜜蜂在里面似的,嗡嗡地一直在叫。将手脚摊开躺在床上,祝晓岚决定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段弥足珍贵的空闲时光。 可惜,没过多久,浑身汗臭的工人们边走边说地进了工棚。 祝晓岚几乎是立刻就将身子侧了过来,背对着进来的人。祝晓岚向来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当他过来这里的时候,工棚里的人早已熟地打成一片。他身为一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根本无法挤进早已完备的小团体。 在祝晓岚苦恼的同时,工棚里的其他人也尝试着接纳这位纤瘦的新来人员,可他实在是太难靠近了。久而久之,祝晓岚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那车铁定是大奔!”一个脸色红润的中年男人大声地说道。 “我说是宝马!”另一个身材偏矮的男人,同样大声地否决道。 “甭管是什么车,你们也就看看吧,这辈子是买不起了。”两人身后,一个头发已经发白的高个儿男人,笑着揶揄道。 祝晓岚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紧闭着双眼,听着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不过,令他不解的是,这帮子大老爷们平时最喜欢聊的无非是些和女人有关的事情,怎么今天转到车上了? “那小子是干什么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能买得起那么好的车?”脸色红润的男人再次说道。 “我说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打算把你闺女嫁给他?”矮个儿男人有些不友善地问。 “我呸,就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子,我家闺女才看不上他!“ “你快得了吧,就你闺女那个熊样,有个人看上就不错了。” 这两个人平时就有小过节,现如今立刻扭打起来。周围的人有的看热闹,有的上去拉架。而祝晓岚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铺上。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个人,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一个人。 刚到L市的时候,祝晓岚感觉自己有点儿草木皆兵。每晚躺在廉价旅馆的床上,只要窗外响起汽车的声音,他便会忍不住趴到窗前向下看。 非常神经质的举动,祝晓岚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但是在他的心里,似乎依然渴望着林亥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向他道歉,乞求他的原谅。 离开D市之后,祝晓岚一直避免回忆起与林亥有关的每一件事。之前,他有空闲的时候,总是不可回避地想到之前那段短暂而又虚假的恋爱时光。每当这个时候,祝晓岚总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胸膛里,不上不下,堵得难受。他以为自己会不争气得哭出来,可实际上,除了在车上毫无意识的那次,他一滴泪都没有流。 本来,祝晓岚每天在工地忙上忙下,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林亥了,可偏偏今天听了几句毫无干系的闲聊,竟发了疯似的回想起与林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用力合紧牙关,直到嘴中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舌尖的疼痛,暂时冲淡了对林亥的无尽想念。 毒辣辣的太阳高悬空中,天气一如既往地闷热。 抬手抹掉额头上不断淌下的汗水,祝晓岚低下头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盒里的米饭。自从几天前中了一次暑,祝晓岚总是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总像是没睡醒一般。 被炙烤地几乎已经冒烟的地面,一双擦得光亮的皮鞋突然出现在祝晓岚的眼前。而后,祝晓岚感觉了那道他盼望已久却又让他无故心痛的目光。 “祝晓岚?”站在身前的男人,不确定地问。 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 祝晓岚一手端着工地上发的铝制饭盒,一手抓起放在一旁的脏背心,用力地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这才缓慢地抬起了头。 英俊的脸庞依然是那么地迷人,没有黑眼圈,没有胡渣,没有一丝的憔悴。 原来,过的不好的人,只有我一个…… “林先生,您挡住我的阳光了。”说着,祝晓岚送给林亥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二十四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跟我走。” 林亥不悦地拧着好看的眉头,抬起手臂准备将蹲在地上的祝晓岚拉起来。但触及对方被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以及后背上大片的灰渍,林亥满是嫌恶地垂下了手臂。 祝晓岚始终直直地望着林亥,林亥眼中的嫌恶,他半分也没有看漏。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内心,没来由地便是一痛。 扬手将背心甩在肩上,祝晓岚也不想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反正林亥想做的事情,无论他如何抵抗,对方依然会得偿所愿。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下午开工之前应该能回来。只是回来之后,该怎么向其他人解释这件事情呢?祝晓岚苦恼地思考着。 依然是很拉风的一辆跑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祝晓岚尽可能地用后背蹭着舒适的靠背,妄图在上面多留几道黑乎乎的污渍。 “四天前,你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在工地?”林亥的表情不愠不火,但通过他的语气还是多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 “我一直都在工地……奥,我记起来了,我那天中暑了,所以请了半天假。”祝晓岚猛然记起那日工棚里其他人的玩笑话,想不到他们谈论的人居然真的是林亥。 闻言,林亥不禁扭头望着祝晓岚,对方立刻不自然地将视线别向一侧,露出大半截被晒得起皮的脖颈。林亥突然间觉得眼中所见非常地刺眼,不自觉地便摸了过去。 “你做什么?”祝晓岚瞬间就弹开了,“我和林先生已经,不,是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请林先生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 “才一个月不见,就恢复原样了吗?”林亥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明显的笑意。“不过,只要我不喊停,就没有人可以说我们两个之间毫无关系。” 祝晓岚拼命压下想要直接给林亥一拳的冲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林先生千里迢迢来L市见我,就不怕D市的情人吃醋吗?” “情人?你是指Sky?那种货色我也只是玩玩罢了。” 玩玩?祝晓岚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身旁男人的残忍。 对于我,你也只是玩玩吧,林亥…… 祝晓岚心中翻滚的悲伤之情,林亥并没有察觉,他双手掌控着方向盘,视线却停留在祝晓岚身上脏的不成样子的背心。 “这衣服是哪里买的,真丑。” “夜市淘的便宜货,入不得林先生的眼,也是正常。” 接下来的时光,林亥带着祝晓岚逛了好多家装修高雅的服装店,把他从头到脚重新地包装了一遍。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林亥的控制欲都到了令人乍舌的地步。曾经,祝晓岚为了讨他的欢心,不管是何种款式的衣物,只要林亥喜欢,他都会乖乖地穿上。但如今,没有了那些风花雪月的谎言,祝晓岚自然不肯迁就林亥半分。 “很好,你就穿着这个不用脱了。”林亥习惯性地开始发号命令。 “我不想被当成外星人。”说着,祝晓岚也不顾店员小姐就在旁边,掀起衣襟就准备将衣服脱下来。 “有些时日没有打磨,小爪子又长出来了吗?”林亥一把抓住祝晓岚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站在一旁的店员小姐此时也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急忙摆出职业性的笑脸,从衣架上抓起一件衣服,挤到两人中间,赔笑着劝道:“祝先生身上的衣服颜色过亮,会显人的肤色黑,不如试一下这件。” “你比以前黑了许多。”林亥皱着眉,伸手想要捏一下祝晓岚的脸蛋儿。可对方早就察觉了他的企图,一弯腰,让他扑了个空。 “黑点儿好,”祝晓岚对着试衣镜毫无形象地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会显得牙齿比较白。” “别再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我讲话!” “林先生如果不喜欢,可以立刻回D市,”祝晓岚将头转向一旁,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工地的工资是论天发的,因为要陪林先生逛街,我已经白白干了一上午的活。” 祝晓岚的态度与话语无疑惹火了林亥,他从钱包中掏出一张崭新的红色纸钞,用两根手指夹着在祝晓岚眼前晃了晃。 “够你一天的工资吗?”说着,林亥的手指一松,纸钞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红色纸钞,祝晓岚突然想起民间有一种杂役叫做“胸口碎大石”。不知道被当成肉垫的人,在大锤落下的瞬间是否会感到疼痛?如果会痛,是不是就像他现在的感觉? 伸手捏住纸钞的一角,手臂还未用力,一只脚便踩在了上面。 “晓岚,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祝晓岚用力咬住下唇,努力地将一切咽了回去。 “谢谢林先生的提醒。”祝晓岚仰起头,笑着说道。 祝晓岚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虽然他笑得很灿烂,但透过他的眼睛,林亥隐约看到了些什么。可是一个自大骄狂惯了的人不可能也不会主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所以,林亥选择对内心的不忍视而不见,转身向店员小姐吩咐道:“这个尺寸的衣服,每样拿一件。” 而后的疯狂购物明显顺利了很多。林亥毫不心疼地刷着卡,祝晓岚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晚上,林亥带着祝晓岚去了一家内有豪华雅座的饭店。 点餐的事情,祝晓岚并不需要操心。林亥向来喜欢当一个决策者,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将晚餐的菜单定了下来。 最先端上来的是牡蛎。 林亥用银叉把牡蛎从珠母贝壳里剥出来,一个又一个地吞食下去,一连串的动作都透着贵族的优雅。而坐在他对面的祝晓岚,则完全是另一种极端。餐具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是摆设,他双手抓着的贝壳,吃相非常随意。 站在桌旁的侍应,一面将葡萄酒倒进祝晓岚面前的酒杯中,一面瞟了瞟吃得正欢的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完全不加掩饰的耻笑。 侍应无意识间的表情变化,林亥悉数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不快起来。 祝晓岚是他的人,嘲笑他的人,无异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林亥朝侍应摆了摆手,将他赶出自己的视线。 “你太安静了,”望着对面只顾埋头苦吃的祝晓岚,林亥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和我讲讲你在L市这段时间的遭遇吧。” “没有什么可讲的,我猜林先生已经调查过了,我在工地当小工。”祝晓岚低头啃了一口牛排,“林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回D市。” “不急,我们先在L市住几天,到时候会有专车来接我们回去。” “林先生一个人回去便好了,”祝晓岚抓起一旁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我要是跟回去了,林先生又找了新欢,我还要回来,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晓岚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林亥盯着祝晓岚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意味不明地问。 “不是没信心,只是有自知之明。”祝晓岚扳开瓶塞,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会想尝尝粗茶淡饭的滋味。一旦新鲜劲过去了,他还会继续吃下去吗?” “可是我又来吃了。”林亥有意地加重了“吃”这个字。 “你是因为被山珍海味吃坏了肚子吧?”祝晓岚毫不客气地反讥道。 “不,晓岚你误会我了,我来找你是因为……” 在林亥说到最关键的时刻,一个侍应端着蔬菜汤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说到一半的话茬,怎么看都很吊人的胃口。虽然在随后的谈话中,林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那句未完的话,但祝晓岚却被那半句话紧紧地揪住了心。 林亥为什么要来找我呢?祝晓岚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着林亥的话,一边偷偷地思考着。 为了向我道歉?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的瞬间,祝晓岚感到一阵窃喜。 但下午在服装店受到的侮辱,他又根本无法释怀。两种情绪苦苦纠缠,让祝晓岚纠结地无可附加。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整瓶的葡萄酒几乎全进了祝晓岚的肚子。 出饭店的时候,祝晓岚的意识虽然已不甚清醒,但对周围的坏境尚有几分感知。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身旁扶着他的人,忽然攥着他的领口,将他按在了车盖上,随后一个急躁而又粗暴的吻落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暴风雨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响起,林亥立刻推开祝晓岚,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举止雍容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祝晓岚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视线模糊地望着处变不惊的男人,心中嘲讽地想道:当初在张哥楼下的所说所为,果然只是演戏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全在祝晓岚的预料之中。林亥带着他去了酒店,周遭不断变化的环境,祝晓岚迟钝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有人架着他的胳膊,也不管他是否能跟上对方的步子,快速地前进着。 而后,便是砰地一声,房间的门被林亥用力地关上。紧接着,祝晓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抬起来了一般,林亥双手抓着他的腰,将他按在了门板上。 林亥很少会露出急躁的表情,尤其当他在床上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般地不紧不慢,每个动作所用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但现在,祝晓岚也不是十分的肯定,不过,他隐约觉着林亥有点儿失控了。 如狂澜怒涛般的亲吻,林亥的舌头在他的口中肆意地挑缠翻搅,贪婪地吮吸着,半刻也不肯停下。被按在门板上的手,不知何时已和林亥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合,亲密地仿佛两人真的是一对许久未见的情人。 “为什么不回吻我?”林亥有些生气地质问。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祝晓岚将头转向一侧,抬起手臂,用力地擦了擦已经红肿的嘴唇。 祝晓岚的一连串举动,在林亥的眼中无疑是对他的挑衅。可实际上,这不过是祝晓岚迫不得已下的自我保护。祝晓岚害怕与林亥对视,他知道自己因为酒精的侵蚀,思维非常地混乱,如果在此刻对上林亥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深沉双眼,也许他立刻会情不自禁地抱住林亥,痛哭着乞求对方不要再抛下他。 自以为是的愚蠢,一次便足够了…… “已经驯服的猎物,短暂地逃脱后,很快又恢复了野性,”林亥一边说着,一边解着祝晓岚衬衫的纽扣,“不过,这样子也不错,捕获猎物的过程,一直都很令我着迷。” “混蛋。” “真是令人怀念的称呼。” 林亥的手掌用力地揉搓着祝晓岚的身体,撕咬般的轻吻,顺着脸颊缓慢地移动到脖颈。 突然间,林亥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猛地抓住祝晓岚的胳膊,粗鲁地将他拽到了浴室里,然后,将水温调到最低,拧开了花洒。 冰冷的液体自头顶浇下,祝晓岚立即打了个寒战,酒醒了大半。后背处被晒伤的皮肤,在凉水的刺激下,竟是火辣辣地疼着。 “把身上的汗臭味都洗掉,如果洗不干净,不要指望我会碰你。” “谁稀罕。”祝晓岚自嘲地喃喃自语道。 动作缓慢地将身上湿透的衬衫脱下,迷糊的大脑逐渐清朗起来。 上次洗热水澡是什么时候?祝晓岚此刻却思考起这般不着边际的事情。 在工地的日子里,生活艰苦地令人无法想象。每天汗流浃背地工作,下工后唯一能清洗身体的地方,也只有工棚前面的一排水龙头。一群皮肤黝黑的大老爷们一边嚷嚷着,一边旁若无人地洗着凉水澡。每当这个时候,祝晓岚总是躲在足够远的地方,因为他不同常人的性向,他害怕自己不经意间的视线会泄露一切。 “请林先生出去。”脱到只剩内裤的时候,祝晓岚陡然记起自己的身后还站了一个旁观者。 “害羞了?”说着,林亥向祝晓岚迈了几步。“这可不像你呀,晓岚,就在不久之前,你还在床上主动摆出各种放荡的姿势,迫不及待地想要我进入你的身体。” 宽敞的浴室,骤然间安静下来。林亥伸长手臂,捏住祝晓岚的下巴,执拗地将他的脸拧向自己。祝晓岚起初并没有反抗,只是在于林亥眼神交汇的一瞬家,他突然抬起双手,用力地握住林亥的手,然后低下头含住了林亥的食指。 灵巧的舌头仔细地舔舐着指甲,熊熊的下身立刻被祝晓岚有意的挑逗点燃。 “我待会儿而用嘴巴帮你,好吗?”将林亥的手指缓缓地从嘴中拖出,祝晓岚特意发出了响亮的吮吸声。 “为什么不是现在?”林亥一手按在祝晓岚的腰上,将两人的下身紧密地贴在一起,堂而皇之地向对方宣告自己此刻是多么的欲望高耸。 “我已经半个月没有洗过澡了,身上很臭的。”祝晓岚夸大其词地说道。 林亥满是嫌恶地望着身前的人,搭在对方臀部上的手掌,毫无征兆地拍了一下,带着几分暧昧地命令道:“洗干净点儿。” 目送着林亥走出浴室,祝晓岚脸上的媚笑瞬间消失殆尽。他缓慢地蹲坐在地上,拼命地将自己蜷做一团。 大约一分钟的光景后,祝晓岚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也没有调水温,伸手拧开花洒,冰冷的液体再次浇了下来。 僵硬地站在花洒下,水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疼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祝晓岚抬手将脸上的凉水抹净,就着先前的姿势,仰起了脑袋。 祝晓岚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亥正通过电话发号施令。毫无准备地,转身看到浑身赤裸的祝晓岚,短暂地惊讶后,林亥冠冕堂皇地结束了和Lily的通话。信步走到祝晓岚的跟前,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祝晓岚都可以看出林亥的迫不及待。他一面亲吻着祝晓岚黝黑的胸膛,一面拨开他的双腿,简单地揉弄了一会儿,便准备尽情地享用这失而复得的猎物。 原本,祝晓岚就像个人偶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由林亥吸吮触碰。可在感受到灼热的分身正试图挤进自己的身体时,祝晓岚突然开始反抗。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亥将祝晓岚的双手压在身体的两侧,不悦地质问道。 “为什么要来找我?” 林亥完全没有料到祝晓岚会在这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此刻正急需发泄,所以也没有深思,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因为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让你动心的人。祝晓岚在心里不自觉地补充道。 名为希望的东西,再次在祝晓岚的心里发芽了。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而离开我的人。”林亥波澜不惊地说道。 鲜嫩的芽儿还没有扎根,便被彻底摧毁。 “哈——哈——哈——”祝晓岚突然疯了一般,大声地笑了出来。 林亥觉得不对劲,便松开祝晓岚的双手,准备查看一下他是否真的发疯了。不过,他刚松手,祝晓岚便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抬起上身,在他的耳边喃喃道:“和林先生做爱真的很爽,所以快点儿来上我呀。” “啊!”林亥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硬物突然砸在他的头上,他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洁白如雪的床单,几滴鲜红的血渍异常地扎眼。祝晓岚的左手依然抓着烟灰缸,而被打昏过去的林亥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旁。 “我杀人了?”祝晓岚用了好长的时间才从迷茫中惊醒过来。 他一把将凶器扔回床头柜上,然后翻身去探林亥的气息。 “太好了,他没事,他还活着。” 短暂的喜悦过后,祝晓岚从今天的战利品中胡乱挑了一身,飞快地套在身上,然后用床单擦去了烟灰缸上的痕迹。最后,在他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记起今天在服装店所受的耻辱。他急忙转到浴室,从湿衣服里掏出那张揉的已经不成样子的纸钞,用力地扔在了林亥的脸上。 走出房间的那刻,祝晓岚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他将上身探回房间,冲着床上昏迷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并不是一个月,而是一个月零五天。” 祝晓岚连夜离开了L市。坐在硬的不像话的火车座位上,祝晓岚出神地望着窗户外漆黑的夜景,猛然间发现,自己关于爱情的美梦,终于彻底地结束了。 第二十六章:新的角逐 再次见到林亥,是祝晓岚到T市的第三个月。 T市是远近驰名的旅游之地,靠着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迅速地发展出了完善的酒店餐饮业。而此刻的祝晓岚,就在景区外面的一家米线馆里,做着一个最普通的服务生。 米线馆的店面不大,不过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生意非常地兴隆。可惜米线馆的老板异常地抠门,开张近三年了,店里的伙计也就才添了两个。 这天的中午,正在抹桌子的祝晓岚又被老板派到后门卸货。来来回回地跑了几十趟,等到把所有货物都推进仓库,已过去了大半个下午。 重新回到店里,一个和祝晓岚说过几句话的女孩子,特意走到他跟前娇怯怯地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他表哥来找过他。 “表哥?”祝晓岚满肚子狐疑地喃喃自语道。 记忆里,他的母亲跟他提过生父的兄弟姐妹们,不过,自从他的生父死了,这些亲戚们不约而同地和他们母子俩划清了界限。而他的母亲又是独生女,那他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表哥呢? 祝晓岚在脑子里将可能的人逐个过滤了一遍。首先他排除了林亥,如果这个男人真想报复他,肯定不会采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那么会是程程吗?祝晓岚记起自己刚到T市的时候,给程程打了一个电话,但程程的身高长相又和这位“表哥”相差甚远。难道是张哥?可昨晚祝晓岚刚和张哥发过短信,对方根本就没提过要来见他。 究竟是谁呢? 晚上走在昏暗的小巷里,祝晓岚依然在烦心着这位凭空出现的“表哥”。 在T市的生活,祝晓岚一直觉得很满意。他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而且在高楼之间的待开发地带租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因为紧邻高楼,他所住的一楼几乎无采光可言,昏暗潮湿的楼道无论何时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每日走在其中,总会生出一种身在恐怖片中的惊悚感。 哐啷,一个易拉罐被人一脚踹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狭窄脏乱的小巷,祝晓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响,猛地被惊醒了。 小巷里的路灯一个月前就已光荣报废,但直至今天也没有人肯过来更换。两旁的高楼上,零星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将微弱的光芒照进小巷。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祝晓岚的心脏不禁乱跳起来。这里本就是T市治安最差的地区,他曾在无意间听到过同楼两个女人的谈话,据说到了晚上,会有许多小混混在这附近徘徊。 按耐住心中的恐惧,祝晓岚不禁加快了步子。街口的霓虹灯不断变化着颜色,此起彼伏的车鸣声正逐渐靠近。一脚迈出小巷,就在祝晓岚以为已经逃离危险的那刻,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将他重新拖回了昏暗的小巷深处。 微弱的光线下,祝晓岚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个人比他要高,比他要壮,如果要跟这个人动手的话,他必输无疑。 身体被对方紧紧地压在墙上,也许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对方将一条腿挤在他的两腿之间。隔着裤子不断被摩擦到的某处,让祝晓岚又怒又羞。 男人刚开始还捂着祝晓岚的嘴,见他并不反抗后,便挪开了手。隔着薄薄的一层长袖T恤,男人的双手在祝晓岚的腰间不断地摸索着。 “钱在左边的裤兜里。”祝晓岚小声地提醒道。 流连在腰间的手明显地一顿,下一刻,男人的手沿着祝晓岚的腰侧滑下,停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部位。 “你做什么?”祝晓岚吃惊地问道。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就像是一块巨石,他根本动弹不得。 “谁说我要劫财了?”温柔而又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男人靠在祝晓岚的耳旁,笑着说道,“我是来劫色的,‘表弟’。” 祝晓岚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偏向一侧。 “打伤林先生是我不对,林先生要是想出气,就打我一顿吧,我不会还手的。” 祝晓岚的语气十分地诚恳,但林亥却只是一笑,然后借着微弱的光线,挑起了祝晓岚的下巴。 “你是第一个让我住进医院的床伴,晓岚,你下手真狠,我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我明天有早班,林先生想打我的话,就快点儿动手。” 面对祝晓岚的冷言相向,林亥不屑地哼了一声,随之便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了对方的双唇。 祝晓岚顿时便僵住了,而林亥趁着这个空当,将舌头伸入了对方的嘴中,不断地挑逗着。一个甜美的亲吻,祝晓岚几乎就要回应林亥了。不过在最后关头,他及时地醒悟过来了。 握紧拳头,一拳打在林亥的脸上。祝晓岚转身就想逃开。可是,林亥的身手出奇地敏捷,他一把抓住祝晓岚的手腕,将其扭到身后,就势把祝晓岚反压在了墙上。 “放开我!林亥!”因为慌张,祝晓岚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你给我小点儿声!”摸了摸被打伤的脸颊,林亥语气不善地说道,“别以为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了。” 祝晓岚是铁了心不想让林亥碰他,不仅拼尽全力地反抗着,嘴上也是不断地大声骂道:“混蛋!变态!……” 林亥原本打算先无视掉祝晓岚的骂声,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可是对方一点儿也不肯合作,他几次想要解开对方的腰带,都因为对方的扭动而以失败告终。 很快,林亥的最后一丝耐性也被耗尽了。他揪着祝晓岚的长T恤,一拳打在了祝晓岚的肚子上。祝晓岚疼得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跌坐在了地上。而林亥并没有因此放过祝晓岚,他索性抓着祝晓岚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地上。 林亥并不是一个放荡到能在小巷与人交苟的无耻之徒,但祝晓岚毫不留情的反抗激起了他身为男人最原始的征服欲。这个曾经短暂臣服于他的猎物,居然敢放肆到这种地步,他必须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一腿插入对方的胯中,一手按住对方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摸索着去解对方的腰带。林亥居高临下地望着祝晓岚模糊的脸部轮廓,低下头,打算给对方一个安抚的吻。 祝晓岚显然察觉出了林亥的意图,他猛地抬起头向上一撞,林亥立刻松开了对他双手的钳制,捂住自己的鼻子,恶狠狠地骂了句:“该死的!” 林亥分神的空当,祝晓岚翻身就要爬起来。但及时反应过来的林亥,急忙用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林亥用力地收拢着结实的双臂,祝晓岚挣脱不开,便发了疯似的,用双手拼命地捶打对方的后背。 “谁在那里?”小巷的一头,一个男人怯生生地问。 闻言,林亥慌慌张张地从祝晓岚身上爬了起来,朝着反方向快步离开。 走进小巷的并不是一个人,问话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祝晓岚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望着面前的情侣,小声地解释道:“我刚才被劫了。” 步履蹒跚地走进密集建筑中,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芒,祝晓岚艰难地将钥匙插了进去。两旁的灰色墙面像是被烟熏过一般沾满了深黑色的污渍。 走进屋里,祝晓岚一头倒在了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上。被林亥揍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淤青,但比起这个,林亥的突然出现更加让他忧心忡忡。他很明白林亥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的他早已没有心情再与林亥猫捉老鼠般地玩下去,因为他玩不起。 第二十七章:欲(上) 那夜过后,林亥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祝晓岚的面前。可是思及林亥的个性,他绝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放过祝晓岚。 每日里担惊受怕的,祝晓岚在米线馆的工作频频犯错。向铁公鸡老板请了两天的假,窝在五十平米的小屋里,祝晓岚最终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相信了林亥已经不再纠缠于他。 “应该是有新的目标了吧……”祝晓岚自我安慰道。 过度的紧张之后,紧绷的神经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坚持了一个多周绕远路回家,今天不知不觉地就按原路走进了昏暗的小巷。等祝晓岚意识到的时候,一个黑影早已跟在他的身后多时。 “林亥?”祝晓岚壮着胆子转过身去,不确定地唤道。 跟在后面的人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与祝晓岚对视着。微弱的光线打到两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细长而又模糊。 “是林先生派我来的,他想见你。”尾随祝晓岚的并不是林亥本人。 听到身后人的回答,祝晓岚心中暗叫不好,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小巷的那头是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只要到了那里,就算他是林亥派来的,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掳走自己。 自以为又可以躲过一劫的祝晓岚,刚跑了几步就撞到一个男人身上,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巴。一阵刺鼻的味道后,他失去了知觉。 昏昏沉沉地醒来,意识似乎依然处于混沌之中。努力睁开双眼,却是模糊地什么都无法看清。身体无力地陷在一片柔软中,很舒服,有一种阳光的干爽。 祝晓岚试着坐起来,但全身瘫软得厉害,仿佛全部的骨头都已被抽走。放在头顶的手臂,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绑在了一起,很紧,摩擦着手腕处的皮肤,似乎已经擦破了皮。 “醒了吗?”林亥的声音从遥远的某处传来。 祝晓岚费力地扭动着脑袋,终于在窗旁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放……放……”舌头像是被打了麻药,笨拙地说不出话来。 林亥缓缓地走到祝晓岚面前,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仿佛他是多么地深爱着他。虽然祝晓岚的身体动弹不得,意识却是莫名地清晰。不想再被对方深情的假象所迷惑,祝晓岚动作迟缓地将头偏向另一侧,撇开了林亥的抚摸。 可能是不满于对方的冷漠,林亥将他的双腿向两侧分开,一根恶意的手指蓦地挤进了花心。而伴随着手指的抽动,内壁发出了银靡的声音。 “不要……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祝晓岚的内心无比地盼望着能与林亥彻底划清界限,结束这段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恋情,但身体却依然留恋着对方的热度,渴望更加强烈的刺激。 闻言,肆意搅动着的手指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并开始缓慢地向外撤出。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林亥有意开的一个玩笑,探入身体里的手指并没有离开,反而又增加了一根。 “别闹脾气了,晓岚。”林亥难得肯服软一次,他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祝晓岚的下嘴唇,温柔地诱惑道:“你偷偷离开我,打伤我,以及那晚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Sky已经被我赶出别墅,只要你跟我回D市,以后我的身边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而且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来给你。” 深吸了一口气,祝晓岚拼命地压制体内被煽动起的热度,用尽量冰冷的语气说道:“只要林先生愿意,没有人能阻拦,林先生何必多此一举地在乎我的感受?”可能药效正逐渐减弱,祝晓岚感觉说起话来不再那般费力。 “比起用强迫的手段,我更喜欢对方心甘情愿。”林亥说的时候不疑有他,等说完之后,才猛然惊觉着了祝晓岚的道,先前深情款款的劝说瞬间毫无价值。 “呵,我就知道……” 探入对方身体里的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擦着内壁,隔靴搔痒般的恶劣手段,林亥一直都很清楚如何才能最行而有效地击溃身下人的一切理智。但这次他失算了,无论他如何地撩拨,祝晓岚始终紧咬下唇,不肯发出半点儿声音。 “真不可爱呀,离开我的这段日子,性子越来越野了,真的很有必要再重新TJ一番。” “你才欠TJ!”祝晓岚喘着粗气,狼狈地回敬道。 林亥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手指缓慢地撤到外面,而后便有一个炙热的物体代替手指挤了进来。 和林亥做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但在床上却是狂野地令人无法承受。不过,今天的林亥似乎突然转了性,一改往常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单单是进入的过程就漫长地几乎让祝晓岚发疯。 林亥一手按着祝晓岚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膝弯处,将它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以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居高临下地嘲弄道:“这么不愿意被我碰,那就忍着永远都不要叫出来好了。” 第二十八章:欲(下) 缓慢而又有力的摇动,电击一般的战栗感觉逼得祝晓岚不安地扭动着腰身,而隐藏在两腿之间的小东西不受主人控制地挺立了起来。 一直观察着祝晓岚的林亥看到此种情形,忍不住笑着说道:“看吧,无论嘴上多么不愿意,身体依旧是那么地银荡。” 这话说完之后,林亥本以为祝晓岚会气鼓鼓地辩驳几句,但他只是闭上双眼,强忍着快感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粗重的喘息。林亥突然间觉得有点儿后悔了,也许刚才的话对于祝晓岚而言太过苛刻了一些。身体过于敏感终究不同于品行银荡,像祝晓岚这种一把年纪了,还幻想着爱情的人,应该会出人意料地纯情吧。 “晓岚,你还记得那晚我要和Sky离开,你趴在我的车窗上说的话吗?再说一遍,好不好?”一味地打压,只会激起猎物的斗志,而一味地放纵,又会让猎物变得无法无天。身为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林亥自然明白恩威并施的重要性。 “我……”祝晓岚咽了一口口水,仿佛将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吞进了肚中。“不记得了……” “晓岚,你又不乖了,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忘了呢?”说着,林亥狠狠地戳动了几下,过大的力道让祝晓岚的身体向上了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被捆绑住的双手不期然的撞在一个带着金属温度的物体上,祝晓岚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床头的金属栏杆。栏杆的表面凹凸不平,祝晓岚猜想大概是一些用作装饰的雕花。 林亥的进攻逐渐地失去控制,恢复了原本的狂野与火热。祝晓岚本来很是担忧,如果林亥始终慢条斯理地折磨着他,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挺过今夜,不向林亥摇尾乞怜。不过现在的情形,他不禁松了口气。虽然林亥的精力过人,但如此剧烈的性爱,祝晓岚坚信他不会一整夜都这么精神抖擞。 纤细的腰身几乎要折断了一般,交合的部位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林亥眼前。视觉和身体的双重刺激,林亥感到了莫大的满足。先前那些或是娇媚,或是可爱,或是冷艳的床伴,和祝晓岚带给他的极致快感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林亥尽情地享用着失而复得的猎物,同时,也不忘给猎物一点儿甜头。灵巧的手指逗弄着肤色苍白的大腿根部,却故意地不去触碰欲望的中心。羽毛般轻柔的抚摸,逼得祝晓岚恨不得立刻撕裂自己的身体,以逃开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疯狂的性爱仿佛已持续了整个世纪,腰身酸疼地厉害,而下身也麻痹地像是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随着林亥的攻势,无助地晃动着,仿若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船,已熬不到下个巨浪的到来。 某次猛烈的撞击后,祝晓岚的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头顶的栏杆。繁杂的雕花装饰却在背面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了破损,锋利的金属尖刺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祝晓岚的掌心。 利物突然刺入的疼痛让祝晓岚潮红的面容瞬间扭曲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身体里始终无法压下的燥热,竟然因为这个意外的伤痛被盖了过去。祝晓岚又惊又喜,匆忙换了手掌又在栏杆上用力地按了几下。 带着汗意的身体重重地压在祝晓岚的胸前。许久,林亥像是记起了什么,用手臂支起上身,令一只手则顺着祝晓岚平坦的腹部一路滑下。 “怎么会这样,你刚才明明有反应的!” 面对林亥的质问,祝晓岚选择无视。 那些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情感,祝晓岚知道没有消失。但如若让身体的沉溺引发了它的觉醒,他害怕自己会因此步向毁灭。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段无望的感情,祝晓岚宁愿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也要将这种可怕的念头彻底封印在心底。 一个畏惧被伤害的人,怎么会有勇气去坚持一段注定坎坷的单恋。更何况,祝晓岚曾经毫无保留地挽留过,可林亥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将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亲口承认的爱恋,不屑地一笑置之。在林亥的心里,恐怕他永远都是林亥一时心血来潮看中的猎物,即使林亥又有了别人,他也必须呆在自己的牢笼里,无怨地等着林亥的再次出现。 多么恶劣的一个混蛋,偏偏我爱上了他…… 新一轮的撞击很快又开始了,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林亥开始不遗余力地逗弄祝晓岚,湿热柔软的舌头从耳后一直舔到胸前的突起,留下一片湿润。宽厚的手掌也不再是隔靴搔痒,卖力地揉搓着欲望的中心。 可事实再次让林亥失望了,无论他爱抚的手段如何高超,祝晓岚就像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偶娃娃,双手握着床头的雕花栏杆,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亥喜欢看着自己的床伴因为自己沉陷欲望,无法自拔,这会让他的掌控欲感到极大的满足,但如今,祝晓岚的表现令他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挫败。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的身体是多么地敏感,怎么几个月不见完全变了样子? 不满地瞪着一脸冷漠的祝晓岚,林亥恨恨地说:“今晚,我一定会让你在我的怀里被操地娇喘连连!” 第二十九章:卖身 带着凉意的手指惩罚般地摩挲着腹部的淤青,依然处于睡梦中的祝晓岚难耐地挣了挣身子。下一刻,灵巧的手指沾了些膏药一下一下地抹在伤处。但手指的力道显然没有控制好,抹药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缓解疼痛,但如今反而像在伤口上猛揍。 “嗯……痛……”祝晓岚无意识地喃语着。 “是我下手太重了。”坐在床旁的人一脸的懊恼与心疼。 睁开双眼,正对上林亥居高临下的目光。已经将膏药抹匀的手指此刻正搔弄着额前的碎发。双手的束缚已经被除去,手腕处留下了两道清晰的勒痕。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明天我们去山顶看日出。”林亥脸上的柔情在看到祝晓岚醒来的那刻,瞬间隐去了。 “林先生总是喜欢发号施令,”过度使用的喉咙干涩地生疼,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不似自己的。“将来的林太太一定要是个圣母一样的女人,不然绝对受不了林先生的脾气。” “晓岚,昨晚受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手指潜入两腿之间,找寻到红肿的某处,在外围恶劣地打着圈。 “如果林先生不介意奸尸,我是无所谓的。”祝晓岚一脸悲切地说。 黑曜石般的深邃双眼微微眯起,逗弄的手指猛然用力,狠狠地插到了身体的最深处。短暂的停留后,林亥毫无留恋地抽出了手指。 “算了,我现在心情不错,不和你计较。” “林先生的宽宏大量,小人没齿难忘。” “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我讲话!”林亥的话中隐隐地已有几分怒意。 “为什么不呢,我觉得很好。”祝晓岚争锋相对地回道。 安静地望着祝晓岚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林亥的眼眸中闪动着生气前兆的光芒。 “晓岚,你总是能轻易地惹火我。” 林亥的脸陡然靠近,两个人的鼻尖突然间蹭在了一起。 “林先生就别为自己的恶劣找借口了。”有些慌乱地将脸歪向一侧,祝晓岚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望着祝晓岚脖颈上的点点红印,林亥猛然间有了种意乱情迷的感觉。也就在这时,收拾好心情的祝晓岚将视线挪到他的脸上,缓缓地说道:“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虽然我和林先生认识的时间很长,但交情只算得上一般。” 林亥冷着脸没有打断祝晓岚的话,不过,祝晓岚话中的“一般”这个词让林亥没来由地非常不爽。 “我知道林先生想收我做床伴,本来像我这种小人物能得到林先生的赏识,早就该感动地跪谢满天神灵。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先生是商人,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祝晓岚所说的一切,林亥一直都很清楚。以前那些围着他转的人,他清楚他们想要的什么,虽然他们口口声声地把爱他挂在嘴边。然而,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摆上台面就是另一回事了。有时候即使清楚真相却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至少还可以留个美丽的假象。 如今,祝晓岚把整张遮丑的窗户纸都撕了下来。早已深知于心的真相,林亥此刻反倒有点儿不忍直视。尤其说出这些话的人还是祝晓岚,这让林亥感到更加地心烦意乱。 “从我和林先生的第一次,也就是林先生强暴我的那次算起,中间的胁迫未遂都忽略不计,我和林先生一共做了二十一次。” 想到那段虚伪而又短暂的相处,祝晓岚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林亥不过是和他玩玩,他居然会傻到将两个人的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开始一个月的庆祝活动他都偷偷地准备好了。 “买车之前都会允许顾客试车,昨晚之前的二十次就当林先生验货好了。那么,从昨晚开始,一次十万,林先生付钱吧。” “一次十万?晓岚,你给自己定的价钱都快赶上店里的红牌了。”林亥低笑着说。 祝晓岚的话让他非常地不舒服。长久以来,祝晓岚就像是一块卖相一般的面包,虽然外表毫无诱人之处,但味道却出人意料地美妙。以至于他在短暂的疏远之后,忍不住寻来品尝。可就在刚才,他一直没有细看以为是黑芝麻的小装饰终于看清了,原来这些黑色的斑点是一只只令人倒胃的苍蝇。林亥面对祝晓岚,顿时生出了倒胃的厌恶感。 在夜色的经历一直是祝晓岚无法抹平的伤痛,而林亥的话无疑是将祝晓岚隐藏在层层衣物下的伤口翻出来示众,让祝晓岚再次经历一遍受伤的过程。 “反正本质是一样的,”下面的话语哽在喉咙中,过了好久才说了出来,“不都是卖身嘛……” 林亥非常不耐烦地呼了口气,翻身下了床,在房间烦躁地来回走动着。最后,他从床头柜中翻出一支笔,飞快地填好了一张支票,迎面扔到了祝晓岚的脸上。 “一千万买你一百次,有没有回扣或者是特别馈赠?”林亥的声音拔得很高,仿佛要将整个楼层的人都引来围观。 “对不起,林先生,我只收现金,不收支票。”祝晓岚从被子上捡起支票,双手奉到了林亥的跟前。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多毛病?”饶是平日里沉稳的林亥也忍不住吼了出来。 “林先生要是不愿意,我绝不勉强。”祝晓岚垂下头,声音难以察觉地有些颤抖。 “活该被人操的贱货!”林亥高高扬起手臂准备给祝晓岚一巴掌,可是望着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的人,他不知为什么竟怎么也打不下去。 悻悻地放下手臂,林亥二话不说甩门而出。 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直到眼中的泪水满的几乎要溢出了。祝晓岚急忙吸了一口气,扬起脑袋,将所有不该流下的东西全部咽了回去。 第三十章:对峙 一场秋雨一场凉,阴霾了几日的天空终于放晴,可温度却没有任何回升的迹象,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已下降了七八度。米线馆的生意依然很红火,络绎不绝的顾客常常需要等待很久才能排到座位。 周五的傍晚,祝晓岚又被老板派出去搬货。回来的时候,一起干活的一个女孩子满脸绯红地告诉他,他的表哥在靠近门口的隔间里等他。 距离上次的交涉,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得都让祝晓岚觉得林亥已经彻底放弃他了。但事实证明,林亥真是一个毅力超凡的男人,虽然这个特性令祝晓岚感到极度的无语。 林亥坐在门后的沙发椅上,斜着眼睛打量着玻璃外的行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似乎世上每个赞许男人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更加可气的是,这个男人即使吹胡子瞪眼也是一样的俊美不凡。当然,现在的林亥还没有愤怒到那种程度,他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拧着双眉。 将餐巾和菜单放到林亥的面前,祝晓岚非常识趣地站到一旁,听候林亥的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亥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直直地望着祝晓岚。十分诡异的情形,祝晓岚感觉浑身出了一层微薄的细汗。幸而有四周嘈杂的闹声,祝晓岚的不适多少被冲淡了一些。 “林先生想吃什么?”祝晓岚礼貌却又绝对疏远地询问道,同时,也为了掩饰在林亥注视下的慌乱,他开始重复菜单上的菜名。或许真的是太过紧张了,祝晓岚的舌头就像装了弹簧一样灵活,飞快地将整张菜单背了出来。 林亥的脸色依然阴沉沉的,但他非常耐心地听祝晓岚说完了所有的菜名,然后弯下身子,从方形餐桌下提出一个深棕色的皮箱。 “一百万现金。”自命不凡的语气,让人没来由地感到生气。 “林先生想要买下本店,不是应该和老板商量吗,找我这个服务生做什么?”祝晓岚心知肚明地打着哈哈。 “别给我装傻。” “我本来就很傻,还需要假装吗?”祝晓岚神气活现地冲林亥挑了挑眉。 我最傻的地方就是爱上了你…… 虽然祝晓岚的态度真的很令林亥火大,但他适时地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一次十万,只收现金,不收支票。”林亥恶狠狠地复述道。 “哦——”祝晓岚故意做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假装恍然大悟地说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抱歉呀,林先生,最近米线馆的工作真是太忙了。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能不记得的就全忘了……” 闻言,林亥的脸就像是一个寒暑表,一会儿白一会儿红,飞快地变化着颜色。不过,林亥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调整好了一切,他微笑着牵起祝晓岚垂在身侧的手,温柔地劝慰道:“Sky的那件事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你逃也逃过了,打也打过了,还没有消气吗?” 祝晓岚忍不住冷笑了几声。什么叫“有不对的地方”,难道说情人间的背叛,错的并不是出轨的那个人,而是苦苦经营感情的另一半吗? “生林先生的气,我可不敢。”说着,祝晓岚向后拽了拽手臂,却没有挣脱。林亥牢牢地握着他的左手,力道大的几乎都要将指甲刺进肉中。 “好了,好了,”林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制止祝晓岚继续说下去。“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磨嘴皮子了……” 林亥故意没有把话讲完,一脸暧昧地望着祝晓岚,而祝晓岚则对此视而不见。 “我不在晓岚身边的日子里,晓岚有没有想我?”林亥深知祝晓岚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此刻是有意地放软了态度。 “完全没有!”祝晓岚急忙回答道,不过转念一想,又充满悲切地补充道,“因为肚子太饿了,没有力气想。”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林亥非常绅士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祝晓岚趁林亥晃神的空当,拽出左手,托着定菜单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五人份豪华海鲜米线,一共250元,请林先生现在结账,谢谢。” 望着眼前这张阴谋得逞正坏笑着的脸,林亥突然发觉自己有了反应。他一直都很确信祝晓岚不具备成为祸水妖物的艳丽外表,但此时此刻对方一个不经意间的表情竟点燃了他身体里熊熊的欲火。 祝晓岚并没有察觉到林亥身体的变化,他将钱收好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正在上班,如果林先生愿意等,可以等我下班后一起回去,如果不愿意,就请林先生出去随便找个Sky或是Snow什么的,晚上9点再去找我。” “你在这里一个月的工资有你陪我一次赚的钱多么?”林亥鄙夷地斥道。 “我不是男妓,不靠卖身的钱过活。”虽然祝晓岚的语气咄咄逼人,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地凄切,只可惜林亥并没有注意到。 “别去你家了,去上次的酒店。”林亥被祝晓岚堵得很久没回上话,只得换了一个话题。 “我有告诉过林先生我住在哪里吗?”祝晓岚苦笑着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林先生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5份豪华海鲜米线还没有上齐,林亥早已不知去向。望着空荡荡的沙发椅,祝晓岚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的结果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的快乐呢? 晚上下班后,祝晓岚自愿留下来加了一个小时的班。人在失意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总会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因为一旦闲下来,被暂时忘却的痛苦立刻就会卷土重来。 十月的夜晚,昏黄的路灯将孤独的影子一盏盏地彼此递交。心思散乱地像一盘细沙,而痛苦就像是污浊的浑水,淌过了每一处缝隙。 迎面走过好几对情侣,漫漫长夜,越发显得祝晓岚形单影只。步伐僵硬地走进楼道,祝晓岚只感觉心直沉了下去,怎么也捞不住。 小声地合上屋门,祝晓岚没有立刻开灯。他想要再放任自己一会儿,让自己躲在黑暗中,偷偷地舔舐伤口。不过,屋里的另一个人根本没给他任何的时间。 对方异常地急躁,将祝晓岚推倒在地后,拉下他的裤子,一番简单地揉弄,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即将沉下的心越来越轻,像泡沫般直直地上升,而代价,是永远无法消失的累累伤痕。 第三十一章:争锋相对 这一夜,林亥像发了狂般地要着祝晓岚。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那份强烈到令人颤抖的执念是源于什么,但他知道的是,能平复这份执念的只有祝晓岚一个人。 银乱而不加节制的欢爱,祝晓岚起初还强打着精神配合林亥,到最后,他的记忆里也只剩下不断晃动的白色天花板,以及肠道被疯狂抽动的麻木感。 记不清何时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的时候,祝晓岚发现自己正被林亥揽在怀中。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被过度使用的部位,不时传来一阵银靡的疼痛,提醒着他昨夜是如何地在林亥的身下放浪形骸。 “昨晚的感觉如何?”林亥用手掌摩挲着祝晓岚光裸的后背,声音里满满的是欲望舒展后的得意与满足。“真正的欲仙欲死吧?” “也就一般般啦。”祝晓岚冲着林亥笑了笑,眼神却没有焦点。 林亥继续摩挲着对方光滑的后背,一脸嘲弄地“哼”了一下。酒店的那夜,祝晓岚的毫无反应对林亥造成的羞辱,经过昨夜,被洗刷地干干净净。 懒洋洋地趴在林亥的胸口,祝晓岚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林亥,我觉得你这个人挺贱的……” 摩挲后背的手猛地停在了肩胛骨处,林亥低下头,瞪着怀中一丝不挂的祝晓岚。胸前两粒红肿的樱色突体随着主人轻微的喘息,轻轻地颤抖着。本来是香艳无比的一幅美景,只可惜因为祝晓岚上身明显的黑白界线,生生地打了个折扣。 满足之后的男人向来比较好说话,林亥宽宏大量地原谅了祝晓岚的有意冒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当我那么热切那么渴望地想要你喜欢我在乎我保护我的时候,你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可等我离开你不要你不想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又死皮赖脸地来找我,这不是贱是什么?” 闻言,林亥想都没想,当即在祝晓岚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林亥下手不重,像是情人间有意的玩笑,不过,对于林亥而言,更多的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因为祝晓岚所说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这么咄咄逼人的小嘴,该用什么把他堵上呢?”说着,林亥有意挺了挺腰身。 “不好意思呀,林先生。”祝晓岚用薄被裹住身体,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的份已经用玩了,如果您还有要求,请再付十万元。” 前刻,两人还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这刻,已被打回原形。 祝晓岚忍着后方的不适,将双腿耷拉在床边,找到拖鞋后,便从床上站起了身。可是,疲软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他刚迈了一步,便打了个趔趄,身体也朝着右侧倒了过去。 林亥来不及细想,急忙钻出被子伸长手臂去扶祝晓岚。但他的手掌刚碰到对方的肘部,便被对方用力地拍开了,而后,祝晓岚的身体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无助地倒在了地上。 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被拍开的右手,转而又望了望摔倒在地的祝晓岚。说不上来为什么,林亥觉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林先生,我会和你睡,只是为了你的钱,”祝晓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旦下了床,我们就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请您以后注意点儿。” “祝晓岚,你究竟想怎么样?”林亥不喜欢将不快压在自己的心底,他喜欢找个倒霉的受气包,把全部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对方身上。而现在,祝晓岚显然就是一个受气包。 “身为各取所需的床伴,我想怎么样都与林先生无关吧。” 把自己的伤口挖出来放大千万倍地撒盐,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绝对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希望林先生下次再把我做晕过去了,能给我的老板打个电话,为我请半天的假,我不像林先生可以随时给自己放长假。” “闭嘴!”林亥非常不耐烦地吼道。 祝晓岚苦笑着白了林亥一样,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如果林先生对我昨晚的表现满意,就请林先生赏我一顿午饭,我现在很累,不想出去。” 林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祝晓岚,始终没有说什么。祝晓岚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扶着墙壁慢悠悠地走进了浴室。 林亥自以为对祝晓岚已经做到了百般忍让,可祝晓岚对他,依旧是不冷不淡,连说起话来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阴阳怪气。 很多时候,林亥也不明白自己何苦要让祝晓岚牵着鼻子走。但祝晓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他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缺了点什么。每夜拥着艳丽的枕边人,他却感到无比的空虚与寂寞。 终于,在某个难眠的夜晚后,林亥决定亲自把祝晓岚捉回去,狠狠地惩罚他,让他永远都不敢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L市的再遇,林亥是嫌恶祝晓岚的。光着膀子混迹在一群糙老爷们中间,皮肤黑的不像话,言谈举止也粗野地像个地道的民工。然而,内心对那曾经的甜美回忆压过了临时升起的厌恶,林亥决定把祝晓岚慢慢地改造回原来的模样。不过,他失败了,祝晓岚用一个烟灰缸把他敲晕在床上,落荒而逃。 T市的再遇,林亥本想弄得浪漫一些,但那晚看着路灯下纤细的身影,他再也压制不下内心里疯狂叫嚣着的期盼。结果,他还是失败了。迫不得已之下,林亥雇人将祝晓岚掳了回去,一夜的风流,林亥在祝晓岚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东西。 在他被祝晓岚气得只身回到D市后,那人闪烁的眼神他怎么无法忘怀,因而,他又回来了。 林亥是上苍的宠儿,想要到手的东西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而为了祝晓岚,他来来回回地不断折腾着,倒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只可惜,林亥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再次攻陷祝晓岚,完全没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思量一下内心的真实感受。 开车到最近的KFC打包了两份午饭,林亥无比憋屈地再次走进了祝晓岚的小屋。此刻,祝晓岚已经洗完澡穿上了衣服,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一张一张地数着林亥带来的钞票。 市侩! 林亥充满鄙夷地给祝晓岚加了一个头衔。 “你放心,钱是数好的,一张都不会少。” 祝晓岚斜了林亥一眼,灵敏地将手中的一叠钱分成两份,一份放在桌上,另一份则丢回了林亥带来的皮包中。 “我是小本买卖,不收定金,桌上是我应得的20万,剩下的钱,就请林先生带回去,留做下次使用。”祝晓岚说得不卑不亢,颇有几分生意人的架势。 林亥有些恼羞成怒,捏紧了拳头准备给祝晓岚一拳。不过,在触及对方的目光后,林亥的愤怒顿时消散干净。将手中的KFC丢放到祝晓岚跟前的玻璃茶几上,林亥阴沉着脸说:“我还会再来的。” “不送。” 第三十二章:冷漠 半夜里突然惊醒,伸长手臂想要将身旁的人揽入怀中,摸到的却是早已冰凉的床铺。透过虚掩的房门,客厅中电视的声响传了进来。 秋末的晚上,天气着实有些冷。林亥只裹了件外套,赤着脚就下了床。冰冷的米色瓷砖,双脚刚踏上去,林亥便感到阵阵凉意由着脚底窜遍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电视里放着深夜档的电视剧,不甚清晰的屏幕上不时蹦出几个白色的雪花。电视机前摆放着一张玻璃面的咖啡桌,而后便是一组套着红白相间格纹布套的沙发。本应睡在林亥身旁的人,此刻正侧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则垂到了沙发下。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来了精神,麻利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林先生晚上不睡觉,出来装鬼吓人吗?”祝晓岚抬起手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手指间夹了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林亥拧着双眉,不悦地问。 “我抽的不是烟,是寂寞。”祝晓岚职业性地冲林亥笑了笑。 这些时日以来,林亥对于祝晓岚的阴阳怪气早已是见怪不怪。 满心厌恶地瞥了眼祝晓岚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林亥欠了欠身,准备坐到祝晓岚身旁。而祝晓岚就像往常一样,不着痕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避开了林亥的靠近。 床上,床下,祝晓岚对林亥的态度截然不同。在床上的时候,虽然祝晓岚只愿用后背式接纳林亥,但无论是前戏还是叫声他都是那么地热情似火。而在床下,祝晓岚对林亥可以说是以礼相待,但同时,又是绝对的疏远。 祝晓岚几步踱到窗户前,双手按在窗沿上一用力便坐了上去。林亥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望了祝晓岚一会儿,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了电视上,只是脸上凭空添了几分失落。 电视上播的是一部令人极度无语的励志片。林亥不过看了几秒钟,便被看似善良温柔的女主角彻底地恶心到了,可是鉴于凌晨的时间段只有这么一部电视剧可看,而祝晓岚又完全没有回房睡觉的迹象,林亥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等到女主角辛苦赚来的钱都被炮灰男友骗去后,林亥再也无法忍受地评论道:“这么蠢的女人怎么不去死?” “不是她蠢,是爱情让她变蠢了。”祝晓岚将一条腿支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地说道,“爱情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让人变得愚蠢、软弱、容易被摆布。” “我记得晓岚亲口承认过自己很傻,莫非……”林亥故意地卖起了关子。身为猎人,他可会适时地施压,逼迫猎物说出自己想听的话语。 “我以前的确像个傻瓜一样爱过一个人,”祝晓岚没有过多犹豫,顺着林亥的话讲了下去。“可惜呀,他却把我当傻瓜一样来伤害。”说完,祝晓岚将脸转向了林亥。 有些事情,即使不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听的人依然是心知肚明。 窗外是茫茫的浓雾,远处的路灯仿佛被纱布蒙住的萤火虫,几乎照不进房间。不断闪烁的电视屏幕将微弱的光线模模糊糊地照在祝晓岚身上。祝晓岚只穿了件林亥的衬衫,体型上的差异,让这件衬衫显得异常地宽松。藏青色的平角裤被衬衫的衣摆遮挡,隐约可看到些许。瘦细的双腿,一条随意地耷拉着,另一条则支在阳台上。 林亥久久没有回应,祝晓岚无奈地惨笑了声,垂下脑袋,用左手用力地按住了双眼。搁置在膝盖上的右手,指尖的烟静静地燃着,升起淡淡的烟雾。 就在祝晓岚垂下左手的瞬间,林亥觉得自己被狠狠地魅惑到了。说不上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惊艳,但此情此景,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他。 劣质的木板床再次不堪重负地抗议起来,两具赤裸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新一轮的掠夺很快开始了。 祝晓岚依然表现地很热情,口中不断泄出欢快的呻吟。而平常对此很满意的林亥,却隐隐地有了些不满。他一边晃动着腰肢,一边望着祝晓岚的后脑勺,右手鬼使神差地伸到了前方。 “你怎么会没有反应!”林亥吃惊地问道。 突然停下来的性爱,祝晓岚恍惚了片刻,随即回过头去,打着哈欠抱怨道:“林亥,我困了,你能快点儿吗?” 林亥依然处于震惊之中,祝晓岚的抱怨他并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走了个过场。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从祝晓岚以一次十万的价钱同意和他上床后,除了第一次,难道之后的每一次祝晓岚都只是在假意敷衍他? “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林亥黑着脸恶狠狠地问。 “即使是欺骗,也是善意的欺骗,”祝晓岚刚才喊得太卖力,嗓子此时有些嘶哑。“你一次付给我十万,这么高的付出,我自然要让你享受到最满意的服务。” 祝晓岚将右手从床铺下抽出来,缓慢地向前爬了小段距离,确保林亥的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体后,才无力地趴在了被子上。 “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也能叫最满意的服务!”林亥没来由地感到愤怒。 “我有没有反应和你有关系吗?更何况,你也根本不在乎吧?” “谁说我……”林亥一时不留意险些将心里的念头直接说了出来,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林亥假装认真地将被子铺好,然后扯着祝晓岚的胳膊将他圈入了怀中。 “睡觉。”林亥黑着脸命令道。 第三十三章:约会 夜幕缓缓降临,稀疏的雨点不时地从空中落下。正值下班时间,交通拥堵的高峰期,一辆辆不尽相同的小轿车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马路上,半天也不见动弹。 林亥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中,顺手抽出了一本不记得何时扔在车上的娱乐杂志。杂志上大肆渲染的花边新闻,林亥向来嗤之以鼻,尤其当他在某页上看到了Sky的高清半身照后,他当即将杂志扔在了邻座上。 不远处的交通灯再次变了颜色,长龙般的车队很快开始了移动,林亥控制着车速,缓慢地前进着。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林亥随意地扫视着人行道上的行人。突然间,在多的令人心烦的行人中,林亥一眼瞅到了祝晓岚。 现在这个时间,祝晓岚应该刚从米线馆出来。可能是被上午明媚的阳光误导了,祝晓岚没有带伞,就这样在雨中淋着。柔顺的黑发被淋成了一缕一缕的,虽然林亥看不真切,但依然仍想象出水滴顺着对方脸颊滑下时的景象。 脑海中的场景飞快地变换着,最终定格在L市的那夜,浑身赤裸而又湿漉漉的祝晓岚,林亥光是想到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用力地扯了扯领带,林亥越发地搞不懂自己最近怎么了。在他和祝晓岚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早上,他已经在心里将祝晓岚贬得一文不值,可在随后的纠缠中,祝晓岚总能时不时地挑起他的兴致,让他心痒难耐。尤其是在T市的这段时间,林亥发现自己对祝晓岚越来越没有抵抗力。而且,一直将自己标榜为主导者的林亥,逐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似乎正被祝晓岚牵着鼻子走。 站在雨中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注视的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马路的对面是T市最大的电影院,淡蓝色建筑的墙上挂着最近上映的电影的海报。 五颜六色的雨伞,惟独祝晓岚一个人在淋雨。本就单薄的身躯显得愈发地形单影只。 林亥目不转睛地望着衣衫半湿的祝晓岚,心里突然觉得莫名的烦闷。他想要打开车门,将祝晓岚唤进车里。可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身为狩猎者,他实在不应让自己的猎物过多地影响自己的心情。 林亥没有直接去祝晓岚的家,绕了个大圈,又回到十字路口的电影院买了两张包夜的电影票。林亥这么做,并非为先前的置之不理而赔罪,他完全是有目的地在讨好祝晓岚。林亥深知祝晓岚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所以,林亥打算故技重施,再次让祝晓岚沦陷在自己别有用心的深情之中。 将车子停在临近的停车场后,林亥徒步走到了祝晓岚的家门外。 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只响了一声,门便被打开了。望着门后面无异色的祝晓岚,林亥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一直站在玄关,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祝晓岚侧开身子,将林亥让进了屋中。关上屋门后,祝晓岚仿佛瞬间化身成了警犬,将鼻子靠在林亥的脖颈处,猛嗅了起来。林亥起先以为祝晓岚是要投怀送抱,心中暗自窃喜着,可等了半天,情况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林亥猜不透祝晓岚要干什么,横起胳膊将对方挡到了一旁。 “过来之前特意洗澡了?”祝晓岚满是嘲讽地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亥以为祝晓岚又存心找不自在,也没过多在意。他将一只手搭在祝晓岚的肩上,故作深情状地说:“一直呆在家里实在闷得慌,今晚一起去看电影,票我已经买好了。” “如果在林先生在别人那里发泄过了,就不必来见我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是否有意,祝晓岚特别加重了“发泄”的语气。 “又在闹哪门子的别扭了?”林亥知道身为一个成功的猎人,必须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祝晓岚的话却让他怎么也无法继续心平气和下去。 “洛夏影院,”祝晓岚毫无征兆地说出了T市最大电影院的名字,见林亥依然满脸的茫然,他又流利地背出了一串号码,而这串号码正是林亥的车牌号。 “你怎么知道我的车牌号?”林亥感觉自己像是做坏事被抓了正着的孩子,脸上隐隐地有些发烫。 “我坐过你的这辆车,”祝晓岚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一共三次。” 越来越密集的雨滴劈里啪啦地打到玻璃上,而屋内,依然站在玄关的两个人却是沉默相对。 “从洛夏影院开车过来,林先生应该会比我早到半个小时,可林先生却晚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二十四分钟,这么长的时间,我想林先生应该是去见藏在金屋里的小情人了吧。” 林亥会晚到,纯粹是因为买票的时候排了太长时间的队。不过,林亥此刻倒也没过多解释,他只是冷冷地问:“你今天看到我了?” “只是车牌号而已。”林亥没有辩解,祝晓岚已是完全信了林亥在T市又有了新的对象。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先开口的依然是祝晓岚。 “去看电影吧。”祝晓岚从门旁拿起雨伞,满脸笑容地说道。 祝晓岚和林亥的相处并不太平,两个人时常地会有争执,可每当争执的内容即将碰触到隐藏在表象之下的东西时,争执立刻会截然而止。吵架吵到一半的感觉,无异于洗澡洗到一半停了水,令人非常地难受。有好几次,林亥都忍不住想要撕破颜面,和祝晓岚好好地谈个清楚。可每次对上那张堆满微笑的脸庞,林亥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电影院里总共没几个人,祝晓岚跟着林亥挑了个最正中的位置。黑色的银幕很快出现了影像。电影的开始便是一段刺激的太空大战,宏伟的画面令人叹为观止。非常典型的美国大片,一场纯粹的视觉盛宴,可祝晓岚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银幕上的星际战争已经结束,换成了一部主基调有些悲伤的爱情电影。紧靠在一旁的林亥,此时正用左手托着脑袋,看似非常无聊的样子。 电影不过刚开始一会儿。突然爆发的战争让一对恋人不得不分开,即将奔赴战场的男主角紧紧地搂着女主角,深情地说道:“I will always love you”双眼噙泪的女主角呜咽地回道:“Me too”这是一段非常煽情的对白,无论是场景还是音乐,都让看的人情不自禁地陷入男女主角的伤痛之中。 “Me too”身旁的林亥以同样的口吻,小声地说道。 祝晓岚惊讶地转过头去,银幕的反光只照亮了林亥的大体轮廓,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祝晓岚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晓岚,我爱你。 宝牒上的五个字像是从长眠中苏醒,顿时变得鲜明起来。然而,随之苏醒的,还有林亥面对他的真情挽留,嘴角露出的那抹不屑一顾的微笑。 电影依然在继续着,祝晓岚像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地望着身旁的人。震惊、喜悦、担忧、悲伤……数不清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祝晓岚感觉自己的心跳飞快地加速着。 林亥也扭过头回望着祝晓岚。刚才那句酷似表白的台词,他并没有经过深思,只是女主角说出来之后,他顺口复述了一遍。说不清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反正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林亥无意识地遵从了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 原本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此刻正用力地绞在一起。林亥不禁怀念起与祝晓岚寥寥数次的十指相扣。祝晓岚的手并不漂亮,皮肤粗糙又有老茧,可林亥却觉得这手握起来的感觉异常地好,再悉心保养的芊芊玉手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就在林亥伸长手臂,打算将祝晓岚的双手握入掌中,平复内心突然升起的躁动时,祝晓岚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去厕所。”短暂的混乱过后,祝晓岚又回复了往常那般波澜不惊的冷漠。 所谓的意乱情迷,也不过一瞬。猛然间惊觉的林亥,将心中残存的绮念彻底压下,故作平常地命令道:“快点儿回来。” 祝晓岚离开之后,林亥不禁呼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转到了银幕上。突然间,林亥像是想到了什么,生气地骂了句:“该死的!”说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出口大步走去。 离开放映室后,林亥没有急着下楼,而是反向到了大厅上方的眺望处。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速地向门口奔去。 “祝晓岚,你站住!”林亥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气急败坏地吼道。 正快步移动的人听到楼上的吼声后,不禁愣了一会儿,但随即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不识抬举的东西!”林亥朝着身前的黑色栏杆,用力地踹了一脚。 这晚,林亥冒雨赶回了D市,并决定再也不去T市见祝晓岚。 第三十四章:生病 林亥的自制力向来不错,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过这次,他食言了。在林亥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见祝晓岚的第七天,他满脸乌云地再次到了T市。 在过去的一个周里,林亥自欺欺人地装作若无其事,可内心的不快没有表露在脸上,却在别的地方展现了出来。整日里机械地微笑着,内心却是疲弱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曾经,林亥以为祝晓岚对他的影响早已终止,可经过那夜电影院的事情,林亥这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停止,只是悄悄地躲了起来,暗自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机。如今,祝晓岚所造成的影响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一脚迈进昏暗的楼道,迎面走出一个体格彪悍的男人,险些撞在林亥身上。男人满脸横肉,瞥了林亥一眼后,将到嘴的咒骂全都咽了回去。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但通过林亥的穿着,他也明白这个男人他得罪不起,更别说林亥那种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我呸,贱货!”男人绕开林亥,朝着花坛啐了一口痰。 对于男人的粗鄙,林亥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过多在意。此刻,他真正关心的是如何慰藉一下自己一个周以来的相思之苦。 门铃响了很久,里面的人才过来开门,不过,链条仍然挂着,只开了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门后,双颊泛着绯红的祝晓岚,难以置信地望着外面的不速之客。 “你那张惊讶的脸,是以为我都不会再出现了?”林亥将左手按在门框上,以防祝晓岚突然关上屋门。 “我……”祝晓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今天不接客。” 祝晓岚确实如林亥猜想的那般,想要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可望着门框上的手,祝晓岚犹豫了一会儿。 “我在晓岚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即使晓岚你今天不接客,也该请我这个恩客进去坐坐吧。” 门后的人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开门的打算。 “如果我一直站在这里,附近的人会不会觉得奇怪呢?” 林亥的话,无疑说中了祝晓岚的软肋。祝晓岚向来害怕周遭的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如果他今天不放林亥进来,指不定会传出怎样的谣言。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链条被解开了,林亥不等祝晓岚开门,便着急地挤了进来。天知道从刚才见到祝晓岚的那刻起,他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进入这具诱人的身体,让那湿热的内壁紧紧地包覆住自己。 祝晓岚背对着林亥关上屋门,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觉得对方的气息猛然间逼近,随之便被对方从后面紧紧地箍住了。林亥用的力道很大,简直要将祝晓岚陷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祝晓岚紧咬住下唇,默默地忍受着对方施加的痛楚。 林亥就像是个远行的游人终于回到了温馨的家中,安心地将下巴压在了祝晓岚的肩上。 良久,林亥松开了双臂的钳制,拧着祝晓岚的下巴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亥惊讶地失声问道:“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祝晓岚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血迹尚未干涸的眼角,冷冰冰地说:“全拜林先生所赐。” 林亥也不是愚笨之人,想到进来时照过面的壮汉,心中顿时一片明了。 “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林亥满心担忧地问。 “如果林先生是指那方面的话,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您:没有。我跟他说了,我陪睡的价钱一次十万,他暴跳如雷地打了我一拳就走了。”祝晓岚的语气非常欢快,好像他所说的根本是别人的故事,与他自己毫无干系。 陪睡,林亥突然间觉得这个词异常的刺耳。 “这个公寓的隔音很差,希望林先生以后不要再让我发出那么多违心的叫声,以免引来更多不怀好意的人,应付他们,让我觉得很困扰。” “真正感到困扰的人应该是我,明明我是那么地卖力,你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祝晓岚料想不到林亥又转到这件事上,匆忙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也许,这就是工作和恋爱的区别……”祝晓岚小声地说道。 按照林亥的脾气,祝晓岚已经挑衅到了这种地步,接下来他铁定会二话不说地将祝晓岚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好好地教训他一番。但今天,林亥反常地没有这么做。 缓缓地抬起手臂,林亥想要再次将眼前的人拉入怀中。而对方在察觉他的靠近后,竟满眼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最本能的身体反应,林亥感到无比的窝火。 “创可贴在哪里?”林亥收回手臂,趾高气扬地问。 祝晓岚抬头望了林亥一眼,动作迟缓地走向卧室。不知是否是林亥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祝晓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伤口处理完毕后,祝晓岚极具挑逗性地躺在了床上,不过他说的话就十分地煞风景了。 “林先生,请回吧。” “如果我执意要留下呢?”林亥不自觉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躺在床上的人满脸疲倦地望了林亥一会儿,垂下眼帘,认命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用力地搓了搓脸,祝晓岚强打着精神从床上起来,双手搭在林亥的肩上,主动将双唇迎了上去。渴望已久的柔软,林亥很快变被动为主动,用力地吮吸着对方灵巧的舌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祝晓岚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 激吻中的俩个人很快滚倒在床上,一个漫长的翻滚后,祝晓岚起身坐在了林亥身上。 “你在发烧。”林亥用手背心疼地抚摸着祝晓岚滚烫的脸颊。 “就是因为发烧才好,据说发烧的人,身体内会比平常更热。而且,我今天很没精神,就算是骑乘式也不会有问题的。”祝晓岚握着林亥的手将其送到嘴边,伸出舌头仔细地舔过每根手指。 体内的欲望愈发膨胀,林亥恨不得立刻将祝晓岚按倒,痛快淋漓地发泄一通。他用力地抽出右手,抓着祝晓岚的肩膀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你觉得我会禽兽到去强暴一个病人吗!”林亥生气地吼道。 祝晓岚明显地一愣,随即用双手揽住了林亥的脖颈,半抬起上身,将嘴唇紧靠在林亥的耳旁,轻声地说道:“相似的话,你以前也说过。这次,你是希望我用嘴巴呢,还是依然用双腿?” 闻言,林亥非常不客气地分开了祝晓岚的手臂,将他重新按回到床上,居高临下地问:“晓岚,你怎么能这么作践你自己?” “作践我的人究竟是谁?” 一瞬间,林亥看到祝晓岚的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但很快就被祝晓岚咽了回去。 “已经中午了,”祝晓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帮我带份午饭回来吧。” 又一次的戛然而止,林亥面无表情将祝晓岚抱到床中央,并细心地为他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临出门之前,林亥嘱咐了一句。 第三十五章:奇怪的伤痕 午饭五菜一汤,非常的丰盛。不过祝晓岚却像小鸡啄米似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为此,白白辛苦一场的林亥很想怒骂祝晓岚一顿,但考虑到对方还生着病,胃口自然不会太好,这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祝晓岚从椅子上起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缓慢地挪到了一墙之隔的洗浴间。林亥有些好奇,便跟着一块进去了。只见几平米的小间里,祝晓岚蹲在地上,一手抓着湿淋淋的脏衣服,一手拿着肥皂正往衣领上抹。 “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在这儿演苦情戏给谁看!”林亥觉得很生气,既气祝晓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气自己内心的动摇。 “洗衣机坏了,只能手洗。”祝晓岚平静地解释道。 “你……”林亥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把握紧祝晓岚的手臂,将对方粗鲁地拽了起来。“你去床上躺着,我帮你洗。” 此话一出,不只是祝晓岚,就连林亥自己也愣住了。以他的出身与家境,他何时为别人做过这种事情。但话已出口,反悔是来不及了。虽然林亥是个商人,也绝对符合“无奸不商”这个成语,但此刻面对的是祝晓岚,他不想失信于他。 亲自督促着祝晓岚盖好被子,并小心地关上房门。林亥望着洗浴间的一盆脏衣服,颇为烦恼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最后,林亥绕到离卧室最远的阳台,掏出手机拨通了Lily的号码。 “立刻联系T市分公司的负责人。”Lily仍在D市,远水解不了近渴,林亥只好临时抓个壮丁来用了。 林亥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祝晓岚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身体紧紧地蜷做一团,大概是由于鼻子堵塞,沉睡中的人不时发出几声不安稳的鼾声。 轻轻地抚开祝晓岚额前碍事的头发,林亥半跪在地上,低下头温柔地吮吸着对方的双唇,一遍遍地描画着那诱人的曲线,久久不曾离开。 这时,祝晓岚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将一只手臂伸到了被子外。林亥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半悬在床沿的手掌,打算在把它塞回被子里之前,好好地把玩一番。 林亥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握着祝晓岚的手了。自从祝晓岚向他公布了自己的陪睡价码,他和祝晓岚在一起的时间,几乎除了做还是做。而在做爱的时候,祝晓岚一直都在刻意地避免与他发生身体接触,如果不是那晚他突发奇想地将手伸到了前面,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所谓的欢爱,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发泄。 拇指沿着掌心的纹络缓慢地摩挲着,异样的触觉令林亥不禁有些奇怪。他轻轻扒开祝晓岚的手指,让虚掩的掌心整个暴露在自己眼前。 纵横交错的细长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所致。可祝晓岚是一个服务生又不是厨师,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伤痕呢? 林亥思索的空当,祝晓岚缓缓地睁开了眼,起先他只是目无焦距地望着床前的林亥,但当他感觉到林亥正摸着他的手掌时,他登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而且飞快地将双手缩回了被子中。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祝晓岚的激烈反应,着实让林亥吃了一惊。 “与你无关!”祝晓岚歇斯底里地喊道,但由于浓浓的鼻音,这句话所表达的愤怒之意打了不少的折扣。 “告诉我。”林亥侧坐在床边,伸长手臂打算把祝晓岚拉入怀中,耐心地安抚一下这只生病的小野猫。 祝晓岚烧得很厉害,浑身都乏得很,但看到林亥的手向自己靠近,他也不知从哪里聚集的力气,一巴掌将林亥的手扇到了一旁。 “你真舍得下手。”林亥一边晃动着无辜被打的手,一边恼怒地说道。 病中的人也许都比平常脆弱地多。祝晓岚拼命地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充满戒备地望着依然坐在床边的林亥。 “等你变乖了,我再来看你。”林亥无耐地说道。 途经客厅的时候,林亥无意间瞅见了放在玻璃茶几上的屋门钥匙。林亥没有多想,走过去捡起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虽然照林亥所说的话来理解,他是要等祝晓岚主动服软求他,他才肯再次登门,但考虑到祝晓岚还在生病,他就勉为其难地迁就他一次吧。 林亥离开之后过了很久,祝晓岚才大梦初醒般地爬到了床沿。他有些吃力地掀开床铺,在靠近床沿的木头床板上,一小块青色的刀片一动不动地躺着,刀片的边缘隐约可以看到干涸的血迹。 “还好没有被发现……”祝晓岚长长地呼了口气,抬起手掌望着上面的道道伤痕,为自己打气道,“再忍忍,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第三十六章:生日 林亥回到D市后,正巧公司新制定了一个开发项目,大会小会地开个没玩,根本不得空闲。等到林亥终于把所有该忙的事情都忙完,再次驱车赶到T市的时候,距离他上次见到祝晓岚,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又一次见到门外的林亥,祝晓岚显然有些惊讶,同时嘴角似有若无地像是有几分笑意。 “你怎么来了?”祝晓岚的语气相较于平常,和气了许多。 面对对方的明知故问,林亥没有答话,提起身旁的箱子,满脸坏笑地晃了晃。祝晓岚像是瞬间被失了定身咒,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过,门外的林亥并没有察觉,他拎着箱子大步进了屋。两个人擦肩而过之后,祝晓岚眼中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下来。 依然是激烈交合的性爱,虽然林亥竭尽全力地爱抚祝晓岚的敏感地带,但对方的仍旧是软趴趴的,丝毫没有充血的迹象。 事后,林亥懒洋洋地揽着祝晓岚,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对方裸露的后背。 “林亥,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祝晓岚思忖良久,迫不得已开了口。如果不是因为林亥索求无度,他断不会开口求他。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心满意足的男人依然在回味刚才欲仙欲死的美妙感觉,虽然还有些许的不完美。 “谢谢。”祝晓岚小声地说道。 一如既往的有礼貌,而林亥的好心情开始走下坡路。 祝晓岚要去的地方的确很远,而且还隐匿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林亥的车开不进去,便在街道的入口等着祝晓岚。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林亥看见祝晓岚拎着个蛋糕盒步履缓慢地向这边走着。 先前的欢爱,林亥也自知过度了些,祝晓岚恐怕根本没有恢复体力。但如果现在下车去扶他,以祝晓岚的性子,林亥坚信他会对自己冷言相对。 简单地一衡量,林亥将双手枕在头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哼起了小曲。只是他的双眼,却不受控制地不时瞥向车外的身影。 不长的一段路,祝晓岚磨蹭了很久。等到他重新坐在了副驾上,林亥立刻以一副不耐烦的口吻抱怨道:“你家附近就有蛋糕房,至于跑这么远吗?” “这里的蛋糕味美价廉。”祝晓岚很小心地用双手抱着蛋糕盒,生怕有什么闪失似的。 闻言,林亥立即明白过来,祝晓岚是贪图这里的蛋糕便宜。不过,令他不解的是,他已经付了祝晓岚那么多的钱,怎么祝晓岚过得还像个贫民窟里的人似的? “守财奴。”林亥不屑地讥讽道。 眼睛的余光无意间扫到蛋糕盒上的廉价蜡烛,林亥有些不解地问:“你买蜡烛做什么?今天是你生日?” 轻佻的语气足以可见林亥对自己所问的问题是多么地不关心,也许,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是,”祝晓岚冷冰冰地回道,“买蛋糕的赠品。” 而后,直至到家,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走进略显拥挤的住所,祝晓岚小心翼翼地将蛋糕盒放在了茶几上。林亥见他对蛋糕盒如此宝贵,心里隐隐地竟有点儿吃味。 “晚上吃蛋糕,你不怕长胖吗?”林亥想到他以前保养过的女明星们,整天嚷着减肥,吃起美食来却是毫不退让,不禁笑出了声。 祝晓岚大概也猜到了林亥说这话的原因,一脸冷漠地说:“我不是女人。” “在我的眼里,晓岚可是比女人们诱人多了。”林亥记得祝晓岚很讨厌别人拿自己和女人作比较,故意地刺激祝晓岚。 林亥并非想要给祝晓岚难堪,只是出于一种逗弄的心理,就像是养着小猫的主人,无意间见到自家的宠物呼呼大睡,忍不住坏心地把它弄醒,为的也只是见到它发怒的可爱模样。 可惜祝晓岚并没有露出林亥想要见到的可爱模样,他扭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小声地说:“林亥……” 话只刚开了个头,林亥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等出下文来。 “想要再来一次?”林亥将手搭在祝晓岚的腰上,轻轻地捏了捏。 祝晓岚又扭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更加小声地问:“你要留下来一起吃蛋糕吗?” 祝晓岚不断看时间的举动再加上他所说的话,在林亥看来,无疑是对他下了逐客令,这让林亥好不容易残留下来的好心情彻底泡汤。 “这种便宜货,我担心有毒!”说完,林亥甩门而去。 再次冷清下来的客厅,祝晓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解开了蛋糕盒。 的确是一款很廉价的蛋糕,本以为今年的生日会有人陪,所以特意改了先前的尺寸,到最后,还是一个人呀…… 林亥离开祝晓岚的家后,并没有直接回D市,而是到了T市的一家酒店,准备先凑合过今晚,明天再会D市。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林亥正准备下车的时候,车内突然响起一阵陌生的铃声。他环视了一周,最终在副驾的座位旁边捡起了一个手机。 这个手机,林亥认识,是祝晓岚的。想必是刚才买蛋糕的时候,不慎落在车上的。手机的屏幕上不断地闪动着一个人名:程程。 对于这个名字,林亥只记得是祝晓岚在夜色时结识的一个朋友,身形长相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已经快午夜了,他给晓岚打电话做什么?林亥满心疑虑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立即传来了程程故作呜咽的声音。 “岚岚,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怎么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啪嗒,林亥手中的手机掉在了座位上。 第三十七章:噩梦 一路飞沙走石,林亥直冲向祝晓岚的家。可惜天不遂人愿,林亥的车刚转上立交桥不久,前方发生了车祸,整个路段临时停止了通行。林亥心急火燎地等在车里,不断地用手拍打着方向盘。 林亥最终没能在最后时刻赶到,他到达祝晓岚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整个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光亮。 摸索着按开客厅吊灯的开关,茶几上的蛋糕只少了一小块,上面东倒西歪的插了好多细细的蜡烛,有些已经燃到了根部,有些只燃了一小段。 林亥的脑海中很快勾勒出了祝晓岚独自吹灭蜡烛的场景,孤零零的一个人,陪伴他的也只有自己的影子。林亥开始无比地后悔自己的愚蠢,多么显而易见的谎言,他怎么就相信了呢? “不要——不要碰我——”房门紧闭的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林亥的心里咯噔一下,以为祝晓岚的房里进了什么不速之客,急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出人意料地,房间里只有祝晓岚一个人。林亥满腹疑虑地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躺在床上的人,蜷缩着身子,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喉咙深处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显然正陷于恐怖的噩梦之中。 “住手!快住手!”紧闭的双眼飞快地转动着,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滑下。 无助的抽泣,触动了林亥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他想要将祝晓岚紧紧地拥入怀中,但他又感到无可名状的畏惧,仿佛一旦这么做了,便会有什么不可控制的可怕东西从心底逃出,占据他的身心。 祝晓岚的身体颤抖地越发厉害,甚至连牙关也在咔嚓咔嚓地抖动。他的双手狠狠地抓着被角,喊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祝晓岚究竟梦到了什么,林亥隐约已经猜到。想当初,张哥向他复述一切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这件事彻底地攻陷祝晓岚。如今再次回想起来,在那种年纪遭遇了那种事情,恐怕终其一生都是一个无法忘却的阴影。人前的坚强乐观,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又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呢? 林亥脱了鞋,小心翼翼地爬到祝晓岚身旁,抬起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将他搂进了怀里。可睡梦中的人并不打算乖乖合作,挥动着双手,剧烈地反抗着。 “别怕,有我保护你。”勉强压下祝晓岚的挣扎,林亥心疼地安抚道。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祝晓岚立刻安静了下来,蜷缩着身子依偎在林亥的怀中。久违了的乖巧模样,温顺地像只可爱的猫咪。林亥不禁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对如此诱人的祝晓岚感到厌倦呢? “不要再伤害我……”清醒时难以企口的话语,却在睡梦中小声地说了出来。 “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林亥充满怜爱地拍着祝晓岚的后背,似乎早已忘记了伤害祝晓岚最深的人是谁。 早上幽幽地醒来,林亥一睁开双眼,对上的便是满脸困惑的祝晓岚。好看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醒来已久的人大概正思索着自己的床上何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被祝晓岚枕了大半夜的胳膊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林亥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连手指的位置都没有动弹过分毫。 “早上好,晓岚。”林亥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祝晓岚的额头。 祝晓岚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林亥,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用力地挣出林亥的怀抱,光着脚丫子跳到了地板上。 “林亥,以后别做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怎么记得你有把‘喜欢’称作‘恶心’的习惯?”林亥好心地提醒道。 祝晓岚面无表情地瞥了林亥一样,一言不发地开始套裤子。 “你昨天过生日,怎么都不告诉我?”被对方当做透明人的林亥,努力地增加着自己的存在感。 穿衣服的动作明显地一顿,祝晓岚的脸上瞬间挂满了微笑,他转头望向林亥,一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忘了。” 自从那荒谬的卖身协议成立以来,祝晓岚对林亥,越来越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但林亥却通过他的微笑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口的悲伤。林亥很明白祝晓岚在强颜欢笑,他的心在痛,但他总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让林亥的心里更加地难受。 林亥想要祝晓岚开心,想要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终于发现,自己再也放不开手了。 离开的时候,林亥特意告诉祝晓岚,他要去欧洲出差,需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祝晓岚只顾着消灭碗里的清汤面,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句,表示自己听到了。林亥站在玄关,望着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祝晓岚,苦笑着叹了口气。 林亥不再出现的日子,祝晓岚一个人吃饭睡觉听歌看电视。生活本来就是自己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每晚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狭小的空间,却空寂地似乎连声音都在回响。 祝晓岚一直坚信林亥不是一个长性的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终究还是腻了自己。什么狗屁的出差,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罢了…… 祝晓岚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林亥曾带给他的那些不愿再忆起的荒唐与愚蠢,终于,彻底结束了。 吃力地将床底的行李袋拉出来,祝晓岚嗤啦一声拉开拉链,一沓沓红色的钞票整齐地堆放在里面。钞票的数量,祝晓岚数了一遍又一遍,明明还差几次就可以攒够了,想不到林亥却提前落跑了。 这么一大笔钱,还是找个时间去邮局寄给林亥吧。 这样想着的祝晓岚重新拉好拉链,将行李袋塞回了床下。 二十多天后的一个早上,祝晓岚睡眼稀松地在洗浴间刷牙。一阵刺耳的门铃声突然间响起,祝晓岚飞快地将嘴里的牙膏漱净,连下巴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擦就匆匆跑去开门了。 祝晓岚很纳闷,在根本没有熟人的T市,谁会一大清早地来找他呢。 屋门打开的那刻,答案揭晓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某人,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站在门外,笑容异常得灿烂。 “Surprise!我提前回来了,晓岚!是不是很惊讶!很开心!” 祝晓岚的确是很惊讶,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再次生龙活虎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这感觉,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某人下葬,却在隔天见到他大摇大摆地走在集市上。 最初的震惊过后,祝晓岚不可避免地有点儿小窃喜,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道:回心转意了?但很快,祝晓岚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又回心转意了? 理清了所有的思绪之后,祝晓岚剩下的也只是无奈的苦笑。 这个恶劣的混蛋呀,要抛弃我多少次才肯罢休? 第三十八章:停车场 很是头痛地接下林亥手中的花,祝晓岚拉着林亥的胳膊,一把将他拽进了屋里。 林亥平日里唯我独尊惯了,很少会去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但祝晓岚不一样。一直以来,祝晓岚都很努力地将自己融入大流之中,唯恐周围人发现他的不同之处。可林亥今天的所作所为呢,无疑将他从人群中推了出去,置于众人的目光之下。 在上班的高峰期,开着一辆拉风的跑车出现在“贫民窟”,而且怀里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更重要的是,接受花的人是个男人……祝晓岚抬起双手用力地挤压着太阳穴,预感到自己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将不得安生。 林亥在祝晓岚匆忙拉他进门的时候,心里偷偷地乐了起来。他以为祝晓岚多日未见他,思念成疾,此刻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翻云覆雨。可惜的是,祝晓岚关上屋门后,随手将花束丢在了沙发上,然后便自顾自地回到洗浴间继续洗刷。 这捧蓝色妖姬是林亥亲自到花店,一枝一枝亲自挑选的,现如今被祝晓岚看都不看一眼地丢在一旁,林亥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不过,林亥不断地告诫着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对祝晓岚,早已不是最初的那种玩弄之心,决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再做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 缓缓地走到祝晓岚身后,林亥将双手轻轻地搭在祝晓岚的腰上,低下头紧贴着祝晓岚的耳背,小声地嘀咕道:“我好想你呀,晓岚……” 正在擦脸的人因为耳后突然扑来的一股热气,浑身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立即闪到了一旁。 “别靠在这里说话,太恶心了!”祝晓岚一边说,一边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耳背。 似曾相识的情景,几乎相同的话语,林亥不禁记起,祝晓岚的耳后地带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部位。两个人刚相识的时候,林亥总是坏心地爱抚这里,逼迫着祝晓岚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甜腻呻吟。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祝晓岚高朝了?林亥暗自回忆着。自从那晚无意间发现了祝晓岚的毫无反应,之后的每次,祝晓岚甚至连声音都懒得出了,就像个死人一样地趴着,可偏偏林亥就是欲罢不能。 “晓岚,过来这里,让我好好地抱你一会儿。” 林亥陡然间发觉自己和祝晓岚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简单地送几次礼物就能解决的。很显然,祝晓岚依然记恨着Sky那件事,这是一个很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他和祝晓岚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两情相悦的一天。 “待会儿吧。”祝晓岚盯着林亥的嘴唇望了一会儿,绕过林亥走出了洗浴间。 林亥不明白祝晓岚想要干什么,也跟着出来了。 祝晓岚先是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一个玻璃杯,然后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祝晓岚端着一杯白开水走到林亥跟前,递到了他的手里。 “你的嘴唇裂了,喝点儿水润润吧。” “好。”一时之间,林亥感动地无以言表,一口气将整杯水都喝下了肚子。 祝晓岚站在林亥的身旁,只是默默地看着,脸上的表情谈不上高兴或是难过,更像是一种认命后的麻木。待林亥喝完整杯水后,祝晓岚主动牵着林亥的手走进了卧室。 早上起床后,刚穿上不久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很快,祝晓岚一丝不挂地趴在了床上。已经做过许多次的事情,这一次,祝晓岚感到尤其的悲伤。 也许,即使心里一直很清楚,林亥从未爱过自己,但林亥每次的离去,给自己留下的都是一道无法忽视的伤口。 林亥一言不发地望着祝晓岚脱完所有的衣服。二十多天的离别,他的梦里每晚都有祝晓岚的身影。林亥从未试过这么想念一个人,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一颦一笑,以及让自己食髓知味的曼妙身躯。但林亥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须停止和祝晓岚的钱色交易,他想要抱他,不是因为他是自己花钱买来的泄欲工具,而是因为爱。 是的,林亥发觉自己爱上了祝晓岚。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心思满满地占据了林亥的心,再也不允许他视而不见。 “晓岚,转过身来。”林亥强压下身体内的欲火,沙哑着声音命令道。 祝晓岚并没有立即照做,犹豫了一会儿,直到林亥催促第二遍,他才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平视着坐在床边的林亥。阳光明媚的早上,屋里却是清冷得很。早已被冻得起汗毛倒立的祝晓岚,默默地祈祷着林亥能快点儿进入自己的身体,这样他就能感到温暖了,即使只是身体上的。 穿戴整齐的林亥根本没有发觉祝晓岚的寒冷,他用双手按着祝晓岚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前的人,小声却又充满感情地问:“晓岚,你知道你自己对于我算是什么吗?” 因为有了之前的那次蓄意欺骗,林亥知道这一次不能操之过急,必须细水长流般地向祝晓岚表达爱意。只不过,上次为了能彻底捕获这只不肯屈服的小野猫,什么体贴呀,温柔呀,支用了不少招数,如果现在故技重施,希望不会让祝晓岚反感才好。 “我知道。”祝晓岚将脸转向一侧,以一副事不关心的模样说道。 这林亥的心里还在措辞下面的话语,祝晓岚突然冒出一句他知道,林亥可谓是又惊又喜。虽然很惊讶祝晓岚知道了他的心意,但如今的情形,两人也勉强算是情投意合,接下来,只要林亥好好地哄哄祝晓岚,让他对Sky的事情释怀,那么…… “不就是停车场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林亥心里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祝晓岚的一句话立即让他的整颗心沉入了谷底。 耳中嗡嗡地响着,林亥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扇了几巴掌,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呆若木鸡地望着近在眼前的人,林亥轻轻地牵起祝晓岚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皮肤粗糙的掌心。 “想不到我林亥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恍然间惊醒过来的男人,苦笑着自嘲道,“以前的事情,的确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如果让你现在就原谅我,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地弥补你,照顾你,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祝晓岚根本没有想到林亥会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语,惊讶地呆了好一会儿。许久,祝晓岚深吸了一口气,扯动着嘴角做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林先生不必这样的,我已经学乖了,再也不会不经林先生的允许就擅自离开。”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对不起。”许久,林亥像是累极了一般,将脸靠在了祝晓岚的脖颈上。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林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恋恋不舍地从床上下来,在看清来电人是谁后,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祝晓岚一眼,随即走出了卧室,同时也不忘将卧室的门随手关上。 祝晓岚怔怔地望着林亥离开房间,将衣服从床上捡起来,机械地重新穿上。 已经习惯疼痛的心,剩下的也只是麻木。 “晓岚,我送你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重新回到卧室的林亥一扫之前的挫败,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谁打来的?”虽然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过问林亥的私生活,但祝晓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林亥没有应声,冲祝晓岚神秘地笑了笑,显然不想透露过多的细节。不过,林亥想不到的是,祝晓岚通过他的反应,早已认定这通电话是他的新欢打来的,而林亥在接电话之前的那番甜言蜜语,根本是为了安抚被冷落良久的旧爱。新欢旧爱,林亥倒也是坐享齐人之福。 第三十九章:意料外的重逢 “谢谢。”锁好屋门后,祝晓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林亥略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林亥并不知道祝晓岚在谢他什么,他此刻只想着赶紧带祝晓岚去见那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祝晓岚此刻谢的,是他终于肯仁慈了,没有带自己的新欢来羞辱旧爱。 车子驶离市区后,又向东南方向行了二三十里路,起初宽阔干净的道路陡然间变得杂乱拥挤。密密麻麻的人群,有摆摊的,有闲逛的,更有乞讨的,闹哄哄地搅得祝晓岚无比的烦躁。 林亥的双眼依然冷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斑驳的阳光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晕,祝晓岚不由自主地望着,渐渐地入了迷。 如果这个时候和别的汽车撞在一起,我们两个是不是都会死?活着的时候得不到你的心,死了之后尸体可以依偎在一起也不错…… 忽然间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嘱托,祝晓岚用力地晃了晃头,将脑海里的奇怪念头全部赶了出来。 和宝贵的生命相比,爱情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指间流沙,既然注定握不住,又何必去强求? 心情黯然地收回注视林亥的视线,祝晓岚扭头看向窗外。漫天的尘土,路上的车辆都只知硬堵,谁也不让谁。本来就被摊贩占去大半的道路,此时已是水泄不通。 “该死的,我们徒步过去。”如潮的鸣笛声也把林亥搅得心烦意外。 下了车后,林亥很自然地牵住祝晓岚的手,拉着他艰难地挤出密密层层的人群,到了一个稍稍空一点的街边。 林亥的掌心很温暖,不属于自己的热度顺着被紧握的指尖,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但祝晓岚将手用力地挣了出来。 片刻的温暖又有什么用呢?他想要的,林亥永远都给不了。 走在前面的林亥惊讶地回过头来,脸上隐约露出了受伤的神色。不过,祝晓岚不相信像林亥这样的人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小举动而受到伤害,所以,他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内心过度奢望所造就的假象。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怀心事地走着,最终停在了某处,街对面,一家新开张的面包店,人来人往地很是热闹。 “好戏马上开始了。”一手策划一切的林亥微笑着宣布。 直至此刻,祝晓岚依然没搞清楚林亥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充满困惑地顺着林亥的视线望过去,光净的玻璃橱窗里,各式的糕点整齐地摆放着。面包店的外面,一个衣衫破旧但很干净的老人,双手揣在袖子里,前面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时,几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老人的摊前。领头的那个弯下腰和老人说了几句话,当即就扇了老人一巴掌。他身后的几个人可能是得了命令,横行霸道地开始砸老人的货物。周围的路人倒是不少,但都存了明哲保身的心,谁也不肯多管闲事,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 祝晓岚平时也是尽量地不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但这次,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过,他刚迈开步子,林亥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晓岚,你干什么去?”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冷酷无情吗?你可以靠欺负一个羸弱的老人取乐,但是我做不到!” “其实,他是……” 趁着林亥要解释的空当,祝晓岚低下头,朝着林亥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挣开了林亥的束缚,朝着对面大步地跑去。 祝晓岚的身材根本算不得强壮,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刚跑到老人的摊位前,几个将老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小混混突然神色慌张地撇开老人,飞快地逃走了。 祝晓岚起初有些不解,但当他回头看到林亥手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中顿时一片明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地散了开去,祝晓岚满怀愧疚地将老人从地上扶起来,心里猛然间觉得老人似曾相识。 “谢谢你,小伙子。”老人的脸已被打得肿胀起来,嘴角也流着血,他紧紧地握住祝晓岚的手,再三地感谢道。 面对老人诚挚的道谢,祝晓岚反倒觉得羞愧难当。虽然整件事都是林亥搞出来的,但他始终脱不了干系,毕竟林亥标榜的可是要给他补送生日礼物。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奇特,这算哪门子的礼物? “不准用你的脏手碰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紧接着,祝晓岚感觉自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入了某人的怀中。不过,考虑到如今所处的地方,祝晓岚非常不客气地推开某人,退到了一旁。 “比起这位老人的手,林先生的思想要肮脏一千倍,一万倍。” “晓岚,我在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谁?”祝晓岚对林亥的指控,让林亥心如刀割。 “晓岚……”好不容易坐起来的老人,失神地喃喃自语。 “对,他的名字叫晓岚,祝晓岚。”林亥居高临下地望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充满鄙夷地说。 老人顿时全身僵硬,慌张地瞪着祝晓岚,整张脸刹那变得扭曲,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祝晓岚是一个面目狰狞正流着哈喇子的怪物。 目光结交的瞬间,祝晓岚的心神整个乱掉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可怕经历,险些被强暴的恐怖回忆,在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着。 “不行!现在还不可以!”老人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地上的东西也顾不上了,颤颤巍巍地跑进了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 祝晓岚始终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说一句话,他感觉全身的血气正一点一点流失,身体似乎在下刻便会不支倒下。就在这时,突然有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林亥漆黑的眼眸里有着迥异于往常的什么东西在闪动。 第四十章:那个男人 偏僻的小巷尽头,一间破旧的平房,勉强围起的砖墙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不进去吗?” 祝晓岚轻轻地摇了摇头,双手用力地抓着衣摆,不知不觉间手指已是泛白。 “为什么要让我再见到他,是为了让我重温当初的恐惧和绝望?”祝晓岚并不惊讶林亥知道自己过去那段灰暗的经历,只是林亥如此做的动机,他有些捉摸不透。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动用了全部关系,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继父,纯粹是为了折磨你,伤害你吗?” “难道不是吗?”在听到“继父”这个词后,祝晓岚不安地低下了头。“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已经忘记,也根本不在乎了!可是,你非要把这件事翻出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很清楚。” “你根本就没有忘记。” “不,我忘记了!”祝晓岚低垂着头,始终不敢直视林亥。 “晓岚,还记得你过生日的那晚做过什么梦吗?” 闻言,祝晓岚瞬时睁大了眼睛。那晚的梦境究竟如何,祝晓岚是记不清了,但是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时候,祝晓岚有注意到脸上的泪痕,不过,林亥当时并没有任何的异样,祝晓岚一直以为林亥并不知情,想不到…… “所以,你又一次利用了这件事?”祝晓岚轻描淡写地问。 林亥一时哑言。带着祝晓岚回到出生的小山村,趁对方意志薄弱的时候,彻底拿下对方。这本就是林亥所设的一个陷阱,曾经,林亥很欣赏于自己的才智,现如今,他却是无比地后悔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林亥笨拙地解释着,同时,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他多此一举地补充道,“在我去欧洲的这段时间,我派人详细地调查过你童年时的遭遇,看着下属送来的资料,我又心痛又愤怒。我多么希望自己能代替你承受这可怕的一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真是恨不得把他们全部千刀万剐,一个也不放过。” “如果你真想帮我出气,教训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就先把自己千刀万剐吧!” 这时,紧闭的木门突然被拉开了一道缝,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里面探出了头,满脸不高兴地说:“两位叔叔,我妹妹要睡觉,你们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吵架?” 小男孩一脸的稚嫩天真,一瞬间,祝晓岚仿佛看到了十七年前的自己,胸口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他一共收养了五个孩子,四个男孩,一个女孩。”林亥贴在祝晓岚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仿佛林亥所说的是世间少有的耸人惨事,祝晓岚浑身僵硬地凝视着不远处的男孩,但此时映现在他眼中的,却是那个男人对着一群孩子所能做出的嘴龌龊的事情。 “你……”因为心中所想的事情,祝晓岚不禁屏住了呼吸。“你爸爸他……” “我是孤儿,不知道爸爸是谁。”小男孩毫不避讳地回答,胖乎乎的小脸蛋因为无意间的笑容,而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不过,爷爷对我很好。”顿了顿,小男孩高兴地炫耀道,“爷爷现在不在家,去集市上卖玩具了,等傍晚爷爷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有糖可以吃了。” “糖?” 面对祝晓岚的疑问,小男孩非常大方地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糖纸,朝着祝晓岚晃了晃。 曾经无比美好的水果糖呀。祝晓岚不禁打了个趔趄,站在他身后的林亥急忙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扶了他一把。 “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祝晓岚问。 “不可以!爷爷说过他不在的时候,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我们是你爷爷的朋友。”林亥突然插了一句。 小男孩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瞅祝晓岚又瞅瞅林亥,摇头晃脑地思考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将木门彻底地拉开了。 “请进。”小男孩非常有礼貌地说。 对此,林亥哭笑不得地哼了一声,小声地嘀咕道:“单纯的小鬼头。” 狭长的院子里,两个小男孩正在玩一个裂了缝的硬塑料球,一旁,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正端着一碗稀释的米汤,用汤勺喂一个没有双臂的小姑娘。在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后,几个孩子迅速围成了一团。先前开门的小男孩,一溜小跑地凑过去,唧唧咕咕地说了几句。 “他根本没有通过正常的程序收养这些孩子,而且……”站在阴暗破旧的院子里,林亥整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很后悔刚才制止了他们,”祝晓岚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孩子们身上,他的手不禁用力地握在了一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我真应该加入他们,好好地教训他一顿,让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丧尽天良。” “对付这种社会败类根本不必要弄脏自己的手,当年他对你做的事情,现在已经很难再追究了。不过,这些孩子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只要我们报警,他这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 “会不会太便宜他了?”望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祝晓岚更加痛恨那个男人。 “把他关进监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真恐怖。”祝晓岚打趣儿地回了一句。 那件不光彩的事情曝光后,村子里的人没有谁真正关心过祝晓岚的感受,或者去试着理解他与日俱增的恐惧。他们所做的,只是像躲避什么不洁的东西一般,远远地打量着他,谈论着他。 但如今,林亥对他伸出了援手,帮他找到了噩梦的症结,虽然这也许只是林亥的一时兴起,可对祝晓岚而言实在太足够了。 第四十一章:宽恕 孩子们口中的爷爷一直没有回来,祝晓岚自告奋勇地充当起保姆的角色,认真地喂完小女孩后,抱着她进了屋里,打算哄她睡觉。屋里的家具很少,只在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很宽的双人床。布满裂痕的水泥地,散发着阵阵潮湿的霉味。 林亥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院子里。四个小男孩深信了他随口编造的谎言,热情地围着他,唯恐林亥觉得他们冷落了他。其间,一个比较调皮的孩子直接扑在了林亥的身上。林亥本就觉得这四个小鬼头过于吵闹,心里正烦得慌,此刻他的脸上更是流露出嫌恶。 “离我远点儿!”林亥担心被祝晓岚听到,故意压低了声音吼道。 抱着林亥的小男孩,以为林亥是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非常不客气地抓起林亥的衣襟擦了擦自己鼻子下的两行清涕。 这下,林亥是彻底怒了。一把揪住小男孩的手腕,打算把这烦人的小鬼直接拽到一旁。偏巧祝晓岚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了,他气冲冲地走过来,推了林亥一把,将罪魁祸首抱了起来。 “林先生想发大少爷脾气,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说完,祝晓岚满脸笑容地逗弄着怀里的小男孩。 “你……”林亥可算尝试到了什么叫有理说不出。 起先围着林亥的小男孩们,很快发现祝晓岚更招人喜欢些,于是,毫不掩饰地抛下林亥,投奔到了祝晓岚的身边。 祝晓岚在和陌生人的交往中,向来有着些许的障碍,但和这些同病相怜的小孩子们,却是相处得十分融洽,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就完全忘记了某人的存在。 存在感越来越弱的林亥,非常不爽地看着一群小屁孩对他的祝晓岚“上下其手”,醋坛子也不知打碎了多少缸。不过,难得祝晓岚会当着他的面,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林亥陶醉的同时,心中也感到淡淡的苦涩。 原来,晓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真正开心过。 “祝叔叔,那个人很凶的,你将来千万不要给他做媳妇。”刚才被林亥吼了一句的小男孩,神经兮兮地说道。 闻言,其他的小男孩立刻装作很懂似的,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像他们这个年纪,对于男女尚没有明确的认识,只要看到两个人成对出现,便会认定两人将来会成为夫妻。 “童言无忌,你不要见怪。”祝晓岚满脸愧疚地向林亥解释道。 “童言就是真理嘛。”林亥对四个小鬼头的看法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脸和气地走到祝晓岚跟前,伸手摸了摸某个小男孩的头顶。 迎着林亥充满感情的目光,祝晓岚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随后就好像故意避开林亥似的,将身子背了过去。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传了拍打木门的声音。 “乐乐,是爷爷,快来开门。”苍老的男人声音,而且明显喘息地厉害。 前刻还围着祝晓岚的孩子们,突然间一窝蜂地冲到了木门后面。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拄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木枝,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院子。 “今天都乖不乖,有没有……”忙着招呼四个小男孩的老人,一抬头瞅见了院子里的两位访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混蛋!”祝晓岚恶狠狠地骂了句,疾步奔到老人跟前,握紧拳头朝着老人的脸颊用力地打了下去。 四个小家伙顿时乱作了一团,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捶打祝晓岚,某个年纪稍小些的,双手抱着祝晓岚的左腿,张开嘴正准备狠狠地啃上一口。幸亏林亥眼疾手快,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从祝晓岚的腿上拽了下来。 “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们,你们是不是想一辈子被这个老东西猥亵!”林亥扯高了嗓门,大声地斥道。 “猥亵,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吃的?” …… 四个小男孩此刻反而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谈这些,我们进去。”老人扶着墙边,艰难地站了起来。 祝晓岚也觉得对方说得在理,一言不发地跟在老人身后,进了屋。四个小家伙得了老人的命令,很自觉地守在屋外,将无关人士林亥挡在了外边。 不一会儿,祝晓岚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小女孩走出了屋子。他紧锁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怀中的小女孩递给了林亥。 “麻烦林先生帮忙带一会儿。”祝晓岚进去之前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本来,祝晓岚主动开口求林亥帮忙,林亥就算粉身碎骨也得把事情漂漂亮亮地完成。可偏偏祝晓岚给了他一个大活人,这可难坏了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的林总裁。 再度回到屋子里,先前还强装镇定的老人,此时已是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我每时每刻都活在自责之中,每晚,只要我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你被绑在椅子上,哭着求我,求我放过你……”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活在噩梦之中吗?”想到那一个个无眠的夜晚,祝晓岚的语气不禁冷酷了许多。 “是,是我不对,我是禽兽,我,猪狗不如,”老人说着便开始自扇耳光,布满色斑的脸上很快出现了红色的掌印。“但是,晓岚,我求求你,求你原谅我,就算是骗我也好,至少能让我在有生之年心安理得地过一天……” 老人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了祝晓岚的裤腿,但祝晓岚立刻嫌恶地踢开了。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父亲形象,此刻彻底地幻灭了。不过是五十多岁的男人,但看起来却苍老地仿若七老八十。曾经令祝晓岚羡慕不已的书卷气,在这个苦苦哀求的男人身上,哪里还能寻得半分。 “后来,我回去打听过你们母子的下落……”老人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 “够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再恨你了吗!”祝晓岚又气又悲地打断了老人的话。 如果没有那件事,祝晓岚相信自己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读书,工作,然后组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又怎么会陷入同性恋的泥淖之中呢? “我罪该万死!我天理不容!”老人又开始边说边自扇耳光。 “别再演戏了!你如果真的悔过了,为什么要收养那些孩子!”祝晓岚毫不容留情地质问道。 “我……”老人愣了一会儿,随即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几乎相同的举动,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顿时被释放了出来。祝晓岚只觉得后背的冷汗涔涔直流,四肢的经络像是被人斩断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你……你要……做……” 肥大的裤子瞬间滑到了脚腕,一道深色的伤疤突然之间映入了眼帘。 “你……这……”突如其来的震惊,祝晓岚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当年我险些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第二天,我就把自己阉了。”此刻的老人反而平静了许多。 林亥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地和四个小鬼大眼瞪小眼。怀里的小女孩一直不见醒,而且从微合的嘴巴中,一股股清澈的口水流到了林亥的胸口上。 紧闭的屋门突然被推开,面无表情的祝晓岚飞快地走了出来。 “现在报警吗?”林亥毫不避讳地问。 “不必了。”祝晓岚从林亥怀里接过小女孩,将她交到了老人的手中。 “为什么?就他做的那些事,你能原谅……”林亥毫无形象地跟在祝晓岚的屁股后面,非常不解地问。 “我已经原谅他了。”祝晓岚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声音也是冷冰冰地,没有任何温度。 去取车的过程中,祝晓岚始终一言不发,而且走得飞快。林亥跟在后面,实在很想问问他和那个老东西都谈了些什么,可是思前想后,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林亥的悲催并没有因此结束。被他随意停在某棵树下的爱车,被一群完全不讲公德的鸟类搞得粪迹斑斑,以至于在回T市的路上,此车的回头率高的令人汗颜。 好不容易将车彻底清理了一遍,林亥的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一路上都很沉默的祝晓岚,木然地望了望林亥,提议道:“晚上一起吃吧。” 面对祝晓岚的邀请,林亥自然是千百万个愿意。 晚上,祝晓岚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林亥吃得是心花怒放,只不过做菜的人却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晓岚,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也比不过你。”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林亥有意地恭维道。 “以前在D市的时候,跟美食频道学的。” 祝晓岚没有过多地说些什么,但林亥很清楚得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 吃完饭后,林亥坐在被他厌恶过无数次的沙发上,无聊地看着新闻。祝晓岚端着碗碟独自去了厨房。过了不大一会儿,祝晓岚走到了林亥的跟前。他伸手从林亥的手中抽出遥控器,然后张开双腿跨坐在了林亥的腿上。依然带着凉意的手掌轻轻地托起林亥的脸颊,祝晓岚闭上双眼,主动地将双唇贴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亲吻,在祝晓岚准备离开的那刻,林亥突然用手按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嘴唇重新贴了过来。刚刚离开的舌尖重新伸入口腔内部,贪婪地交缠吮吸着,饥渴地仿佛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亲吻的热辣滋味。 “做吧。”几欲窒息的亲吻后,祝晓岚将头靠在林亥的肩上,气息凌乱地说。 第四十二章:表白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激吻着倒在劣质的木板床上。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倒下的瞬间,祝晓岚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硬邦邦的床板撞得生疼。 林亥欺身压在祝晓岚身上,脸上隐约带着笑意,他低下头凑到祝晓岚的耳边,伸出舌头色情地舔了舔对方小巧的耳垂,轻佻地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好恶心!”祝晓岚一脸厌恶地将头扭向一侧,整个耳根已是红得想要滴出血来一般。 林亥笑着用手指弹了弹祝晓岚的耳垂,而后便埋首在祝晓岚的脖颈间,用力地啃了起来。林亥用的力道很多,每次的亲吻都会发出响亮的声音,而嘴唇离开的地方,总会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 祝晓岚推了林亥几下,却怎么也推不动,只好气急地嚷道:“想做就快点儿做,别尽搞些令人感到恶心的事!” “这可不是恶心的事,”林亥将双唇猛地贴到祝晓岚的耳旁,坏笑着解释道,“今晚是要让晓岚更舒服一些,所以,晓岚你乖乖地躺着就是了,我会让你好好地体会一下什么是食髓知味的春宵一刻。” 祝晓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满脸嘲弄地对上了林亥的视线。“林先生,今晚的钱还没有付呢。” 闻言,林亥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露出了生意人常有的奸诈笑容,轻声细语地商量道:“我已经光顾晓岚这么多次了,这次权当是免费赠送。” 虽说林亥的确是商量的口气,但他可没有给祝晓岚任何考虑的时间,自动默认对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他低下头一遍遍地舔舐着对方柔软的双唇,但祝晓岚却始终不肯合作。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林亥,那眼神仿佛正在告诉林亥:“如果你不付钱,我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迫不得已,林亥的手摸索到了对方胸口的突起,揪住后用力地一扯。被压在身下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趁此机会,林亥的舌头长驱直入,肆意地翻搅起来。 亲吻的同时,林亥小心地解开了祝晓岚的腰带,在祝晓岚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裤子脱到了膝盖处。 下半身突然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被吻得有些昏头昏脑的祝晓岚登时惊醒过来。他勉强地挣出一只手,胡乱挥向林亥。可惜,以祝晓岚的力量根本不是林亥的对手。 祝晓岚的嘴里不断地呜咽着,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林亥硬是堵着他的嘴,死活不肯挪开,使得祝晓岚始终无法如愿。 等到林亥终于肯大发慈悲地离开,祝晓岚感觉自己的双唇被吸吮地早就失去了知觉,口中则是一阵阵的刺痛。而随着林亥双唇的离开,一道银靡的银丝映入两人眼帘,林亥笑着伸出舌头舔断了它。 仅仅是一个亲吻,祝晓岚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是酥软地使不上一丝力气。 想到林亥曾经讥讽自己的身体银荡,现在想想,林亥倒也没有冤枉自己。只不过是些许的挑逗,身体便已不受控制地背叛思想,去寻求感官的刺激。这样的身体,不用说林亥了,就连自己也想骂一句:下贱! 裤子被完全地脱了下来,林亥抓着祝晓岚的脚踝,将他的膝盖压到了胸口的位置。本来,他和祝晓岚一直都在用的后背式,更方便进入些,但林亥想要看着祝晓岚的眼睛,看着他因为情欲而面颊绯红,微启的双唇中泻出难耐的呻吟。 下身毫无保留地裸露地林亥的面前,祝晓岚却没有过多的不安。平放在身侧的左手,悄悄地挪动到了床沿,摸索着伸向床褥的下面。 林亥原本正埋头在祝晓岚的大腿内侧,细细地舔吻着。突然间,林亥的头向旁边转了一下,张开嘴含住了祝晓岚早已微微充血的。 “你……你要干什……唔……”正准备伸到床褥下的手因为林亥毫无征兆的举动,改而紧紧抓住了床单。就连说到一半的话语,也因为林亥舌尖的撩触,化作了柔怯的呻吟。 “不要……不要……”祝晓岚全身紧绷着,不知所措地用右手攥住了林亥的头发。 思想明确地传达着指令,想要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可身体却无比的希望着身上的男人能含得更深。 满意于祝晓岚的反应,林亥低声笑了起来,准备更加卖力地服侍身下的人。 “等……等等啊……至少让我先洗个澡……”祝晓岚低哑着声音乞求道。 林亥的手依然按压着祝晓岚的双膝,他饶有兴致地望着下颚微扬的祝晓岚,并没有出声。 祝晓岚根本不敢去看林亥的双眼,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就像是无底的黑洞,会把他仅存的理智全部吸走,让他不由自动地重蹈覆辙,做出可怕的事情。因而,祝晓岚眼神飘忽地望着房中的某处,小声地呢喃道:“昨天搬货的时候出过汗……” “没关系,”林亥出人意料地说道,“我正想尝尝晓岚的味道。” “嗯……”一声急促而又抖颤的呻吟后,祝晓岚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渐渐挺立的被重新含在暖热的口腔中,被迫接受着舌头与牙齿的拨弄刺激,敏感的前端顶在柔软的口腔壁上,一阵阵令人目眩的快感在身体里疯狂地流窜着。 攥紧床单的手不知不觉碰到了床板上的冰冷物体,理智已经七零八落的祝晓岚瞬间有了片刻的清醒。然而,他刚把金属刀片握入掌中,林亥一个卖力的吞吐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伴随着手臂的抖动,冰冷的刀片从掌心滑下,落到了米色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林亥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不是!”祝晓岚拖着酥软的身体慌慌张张地退向床边,打算抢在林亥看到之前,将地上的刀片重新藏回床褥下边。 可惜,林亥比祝晓岚快了一步。他伸手捡起地上的刀片,用两根手指捏住,转动着打量了一遍。 “这东西怎么会……”林亥突然间禁了声。 刀片的边缘,隐约可以看到淡淡的血迹。 林亥猛地望向祝晓岚,恶狠狠地命令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而祝晓岚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在林亥的视线望向他时,便匆忙握紧了拳头,将双手藏到了身后。 林亥见祝晓岚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冷着一张脸去拽祝晓岚的胳膊,而祝晓岚也不知从哪里找回了力气,与林亥势均力敌地拧着劲,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突然间,祝晓岚一膝盖顶在林亥的肚子上,趁着林亥弯腰的瞬间,他飞快地跳下床,裤子都顾不得穿,向着外面逃去。 但是,林亥的矫健,祝晓岚早已见识了不止一次。充满力量的手臂瞬间挡住了他的去路,下一刻,祝晓岚被林亥扳着肩膀按在了墙上。 “你一直对我没反应,就是因为它?”林亥既愤怒又焦躁地问。 祝晓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林亥,一脸坚定地说:“是。” “为什么……”林亥的心中明知道一切的症结在哪里,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妄想着祝晓岚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一般,祝晓岚失声笑了出来。“林亥,难道你猜不出来吗?因为我恨你,非常非常地恨你!” 林亥脸上的愤怒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像是痛又像是悲的表情。 “我爱你。”盘旋在心头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林亥不禁收紧手臂,将祝晓岚紧紧地抱在怀中。 而被表白的人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只是淡淡地说道:“谢谢。” “你不相信我吗,晓岚?”低微的声音,在祝晓岚的耳旁响起。 “不,我很相信你。”祝晓岚面无表情地推开林亥,捡起床上的裤子,旁若无人地穿了起来。 林亥一直都很沉重的心情突然间变得轻松了,他得寸进尺地从后面搂住祝晓岚,扳过他的脸,在柔软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快的吻。 “那么,晓岚爱我吗?” 祝晓岚对林亥的心意,在林亥搂着Sky离开的那晚,早已是明明白白。可此刻,林亥是那么的期盼祝晓岚能再重复一遍那三个字。 “爱。”异常随意的口气,仿佛两人谈论的也只是天气般无关紧要的话题,不过,这唯一的一个字已让林亥的整颗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祝晓岚努力回想了一下,补充道。 每个字就像是一条沾了盐水的皮鞭,一下下地抽在林亥的心上。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林亥不知道自己在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第四十三章:新同居时代 “林亥,你何必如此呢?”祝晓岚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悲哀。“在L市的时候,你自己也承认过,你会来找我,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离开了你。而你现在所谓的‘爱’,不过是你的控制欲在作怪罢了。你扪心自问一下,从我们第一次在片场相遇直到现在,你有把我当过一个人看待吗?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你众多猎物中最为普通的一个,如果非要从我身上找出些特别之处,也许只是因为我不愿接受你的控制。” 林亥平日里喜欢祝晓岚伶牙俐齿,此刻反倒希望他顿口拙腮,不要这般咄咄逼人。 “你说你‘爱’我,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当初,你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看着一个曾经对你不屑一顾的人卑微地乞求着你的爱,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林亥的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千言万不知从何说起。 “晓岚,让我解释……” “我知道林先生是个成功的商人,就算是死的也可以说成活的。但是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我再次为你动心,然后再被你抛弃,相同的桥段一遍遍地重复,你都不会觉得腻味吗?”也许是因为白天的重逢对祝晓岚造成的冲击尚未消退,此刻,祝晓岚早已是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着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和林亥明明白白地断个干净。 “在我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前,确实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我自己也很后悔,但是,生活不能总纠结于过去,不是吗?我们应该向前看……” “你说的真轻巧。”祝晓岚挣脱开林亥的怀抱,将身体转了过来,用力地抓住林亥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了心脏的地方。“但我这里会痛,我是一个人,我有感情。当初,你要抛下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向你吐出了心声,可你不仅没有回应我,就连眼神也变得冷冰冰的。我想,在那张冰冷的面孔下,你一定正嘲笑着离不开你的我。” “别这样,晓岚……”林亥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像哭了一般扭曲。 “晓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不好。”祝晓岚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可是你连你继父那样的人渣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对我……”林亥小心地打量着祝晓岚,发觉他的脸上添了愤恨后,急忙住了嘴。 “也是,原谅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接下来的半句话,祝晓岚只在心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并没有讲出来。 但再次信任很难…… 寂静的夜里,凉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突然袭来,林亥的身体仿佛经不住这微不足道的寒冷一般,无意识地打了个颤,说不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过了好大一会儿,祝晓岚缓缓地说:“林亥,给我买套房子。” 林亥一直没想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祝晓岚突然放软了态度,不仅再次接受了他,更是破天荒地让他送他一套房子。这要是搁在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儿,就算杀了林亥,他也不会相信有一天祝晓岚竟然主动跟他要东西。但是,对于林亥而言,幸福已经来敲门了,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地思考这些已成过去时的问题。 在两个人重归于好的第二天早上,祝晓岚扔下熟睡中的林亥,独自去米线馆上班。等到他中午休息的时候,林亥邀功似的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买房子以及搬家,他通通全搞定了。 祝晓岚望着手机屏幕愣了一小会儿,不紧不慢地回过去一个“嗯。” 然后,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祝晓岚的手机基本就没停过。每隔十几分钟一条信息,最重要的是居然没有一条重样的。祝晓岚就奇怪了,林亥怎么就这么乐此不疲了呢? 下班后,祝晓岚在离米线馆两个路口的偏僻小巷里上了林亥的车。一路上,林亥的嘴依然像上了发条一般,天南海北地说个不停。祝晓岚起先还耐心地听着,到后来,越发地感到聒噪,就没好气地说了句:“林亥,你能安静会儿吗?” 闻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立即抬起右手,沿着双唇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表明自己不会再烦对方。 车子离开市区后,周围的高楼大厦渐渐隐去,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山丘,上面点缀着一些别墅,彼此挨得都很近。最后,车子驶上了一条单独的车道,它通向这些别墅中的一座。 一座很漂亮的双层建筑,每个房间都很温暖舒适。 祝晓岚的行李,非常整齐地封装在纸箱中。林亥站在一旁,很是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打包的能力。心中有几分怀疑的祝晓岚挑了个比较轻巧的纸箱,翻过来一看,只见箱底的一角贴了一个标签,上面写着:顺丰搬家公司,竭诚为您服务。 “林先生,您什么时候开了一间搬家公司。” “失误,失误。”林亥不好意思地冲祝晓岚笑了笑。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晚饭的时候,林亥没敢向祝晓岚卖弄厨艺。只是口若悬河地讲解各道菜式的起源,以及不停地催促祝晓岚多吃一些。虽然林亥很卖力,但祝晓岚依然吃得不多。不过,桌上的葡萄酒非常爽口,祝晓岚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祝晓岚躺在灌满热水的浴缸中,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朦胧中感受着热水浸泡胸膛,全身的骨头像是一下子轻了许多。然后,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水声,似乎有什么人也跨了进来。 柔软的海绵摩挲着皮肤,舒服地令人不想醒来。光裸的后背贴在对方湿漉漉的胸膛上,祝晓岚仰靠在对方怀中,一脸享受地由着对方擦拭自己的身体。 身后人的温度渐渐地升高,已经变得火热的舌尖湿湿地挑拨着祝晓岚的耳垂,而同样火热的手掌则顺着平坦的胸膛缓缓地滑下,最终覆在了两腿间垂着的上。 祝晓岚打了个哆嗦,突然睁开了双眼。而在他身后怀抱着他的林亥显然被祝晓岚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我睡了多久?”祝晓岚依然觉得有些迷糊,周围弥漫着蒸汽,林亥的脸模糊地看不真切。 “大约二十分钟。”林亥将祝晓岚的身体重新搂进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准备继续刚才未完的情事。 祝晓岚出人意料地推开了林亥,倏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我已经皱的像梅干一样。”祝晓岚一边用毛巾擦干身体,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很明显的拒绝,林亥也感觉到了。他将双手搭在浴缸边上,目光扫视过祝晓岚的全身,猛然间发觉这具身体是那么地诱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林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躁动不安,充满性欲。 “对了,把我房间的钥匙给我。” “这里的治安很好,你不必担心。” 祝晓岚正仔细地擦干头发,随着姿势的变换,挺翘的双臀时而紧闭,时而微微地张开。那让林亥觊觎已久的隐秘部位,半遮半露地,终究不得窥见。 “我不是不放心这里的治安,我是不放心你。”祝晓岚突然转过身来,正对上林亥充满情欲的双眼。 林亥先是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接着想了想祝晓岚的话,不解地问道:“你不跟我睡同一张床吗?” 祝晓岚诧异地看着林亥,摇了摇头。 “你今晚又没有付钱,我为什么要和你睡一张床?” “因为你已经原谅我了,我们现在是情人,睡一张床有什么不对!”事关自己今后的性福,林亥据理力争道。 “原谅你?”祝晓岚小声地重复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忧郁。“我有这么说过吗?” 林亥顿时愣住了。沾了盐水的皮鞭再次抽在他的心上,而最初编造皮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好啦,我逗你的!”祝晓岚裸着身子走到浴缸前,在林亥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晓岚,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林亥惊魂未定地呼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去床上等你。” 林亥在浴缸中泡了很久。祝晓岚刚才的玩笑话,始终让他难受得很。当初,他只顾着欣赏祝晓岚的狼狈,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话之于对方会是怎样的伤害。现在回想起来,林亥越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恶。世上没有后悔药,林亥所能做的也只是加倍地疼惜祝晓岚,慢慢地抚平他内心的伤口。 林亥穿着法兰绒的长睡衣,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周围一片寂静,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大概已是睡了过去。 林亥小心地钻进被窝,挨着祝晓岚躺下。这时,祝晓岚突然翻了个身,将光滑的大腿压在了林亥的腿上。林亥顿时感到飘飘然,他吻了下祝晓岚的脸颊,两只手顺着对方的腋下很快滑到了腰部的位置,然后,十根手指同时动作起来。 “哈……住……哈哈……住……住手……”装睡的人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林亥看祝晓岚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勉强住了手。他欺身压在祝晓岚的身上,深沉地一笑。 “今晚可不会好过哟,晓岚。”说着,林亥低下头便准备狼吻起来。 “等等!”祝晓岚及时用双手捂住了林亥的嘴。“先把今晚的钱付了。” “你怎么还收我钱?”林亥皱着眉不悦地问。 “你不乐意?”祝晓岚故意拔高了音调。 “乐意,乐意,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嘛。”林亥非常没骨气地讨好道。 “好,看你这么有诚意,我给你打个折。”祝晓岚顿了一下,“就二十折吧。” “没问题,明天我叫Lily送现金过来。” 而后,房间中一片春意荡荡。 第四十四章:惊情图书馆(上)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每晚身旁都睡着同一个人,林亥曾以为这是件令人感到烦倦的事情,但事实证明,他对祝晓岚的喜欢不仅没有因为每日的相伴而有所减少,反而正以飞快的速度与日俱增着。 不过,现今的生活对于林亥而言并非完美无缺,他也有着不少的烦心事。比如说,祝晓岚不肯辞了米线馆的工作全天候地陪着他,又比如说,祝晓岚对他精心挑选的别墅,只用了个“还行”来形容,而且在隔日特意告诉他,他本来想要的是间复层公寓。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飘落,静静地盖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不过一晚的功夫,整个世界已是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天刚刚破晓,林亥准时地睁开了双眼。身旁的被窝早已没了温度,昨夜极尽缠绵的枕边人显然离开多时了。 沿着木质楼梯缓缓地下楼,壁炉那儿传来微弱的噼啪声。 祝晓岚盘腿坐在柔软舒适的地毯上,几个切开的苹果摆在盘子里,放在他右手边的地方。 林亥放轻脚步,悄悄地走到沙发椅的后面,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祝晓岚。 “你再看下去,我就收你钱了。”祝晓岚的视线依然停留手中的图鉴上。 “不要张口闭口都是钱。”林亥走到祝晓岚跟前,托起他的下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晓岚,你都快变成财迷了。” “我乐意。”祝晓岚将脑袋甩到一侧,挣开了林亥的手指。 林亥轻轻笑了,低头瞥到祝晓岚腿上放的是一本关于室内设计的图鉴。 “公寓的装修交给我就行,我会联系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师,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林亥炫耀地讲道。 祝晓岚完全不领情地哼了声,充满鄙夷地回道:“自己住的房子,当然要自己设计,才会住的舒坦。” 林亥瞬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如果是在以前,祝晓岚敢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和林亥讲一个字,林亥立马会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痛哭流涕。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被彻底鄙视了的林亥,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堆笑地附和道:“晓岚,你说的太对了!” 面对林亥公然的拍马屁行径,祝晓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把书房里的书翻了一遍,只有这一本是关于装修设计的,待会儿吃完早饭,你送我去图书馆。” 难得的休息日,林亥早就制定了今天的约会计划,但经过昨夜的大雪,计划上的大部分内容都不得不取消。 “好。”林亥沮丧地答道。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大家对纸质图书的热爱似乎是越来越淡了。 祝晓岚在相应的区域找到了几本相关的书籍,随便找了把木椅就坐了下来。他的周围零星坐了几个人,都认真地读着手里的书。 林亥对图书馆的书几乎是毫无兴趣,但为了陪在祝晓岚身旁,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刚才,祝晓岚坐下的时候,他也没太注意,如今可是愁坏了他。寥寥几个人,偏偏一个都不漏地将祝晓岚围了起来。甭说坐下了,林亥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林亥满脸黑线地扫视着祝晓岚周围的碍事人员,终于,在他的层层咒怨下,坐在祝晓岚对面的女生站了起来,背上书包后,离开了。 林亥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坐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拿书,只能在这里坐着发呆。对面的祝晓岚正非常专注地研究书上的彩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换了。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晓岚,坐在他对面的可是一个正值热恋期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 无事可做的林亥在有了这样的念头后,立刻付诸行动了。 祝晓岚本来正纠结着该将卧室的墙壁刷成什么颜色,并拢着放在一起的双脚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祝晓岚暗自以为是对面的人伸展腿脚时,不小心碰到了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可是,对方的脚在碰了他一下后,很快又靠了过来。 碰触沿着小腿缓缓地滑动着,由于隔了裤子,对方的撩拨反而像羽毛扫过一般,痒痒的,却又让人难以忍受地想要更多。 祝晓岚努力地调匀呼吸,将头垂地更低,努力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 这时,坐在祝晓岚对面的人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将椅子向后推了一段距离,然后,整个人钻到了桌子下面。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就按在了祝晓岚的脚背上,祝晓岚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钻入桌下的男人,也在祝晓岚起身后,缓缓地直起了上身。 待祝晓岚看清了对面人的长相,立刻生气地咬了咬牙,抓起桌子上的书,恨恨地就往别处走。 林亥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嘴唇,随即跟了过去。 “林亥,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刚才还以为遇到了色情狂!”祝晓岚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生气地说道。 “听你的意思,你根本不知道坐在你对面的人是我?”林亥并没有刻意地放低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望向这边。 祝晓岚难堪地低下头,只顾着一味地向前走,也不回答林亥的问题。直到他和林亥拐进了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才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气冲冲地瞪着林亥。 “是不是你有区别吗?” “怎么会没有区别,这世上只有我能这样对你,其他的人想都别想!” 霸道的宣言,祝晓岚觉得心里飞快地升起一股喜悦,将先前的愤怒冲得七零八落。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放过林亥,他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林亥,你也太天真了!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就像刚才的情况,如果我将来又遇到了,我只能默默地忍着,因为比起不顾一切地揭穿对方,偷偷忍下来反而受的伤害更少一些。” 祝晓岚所说的话让林亥非常地不爽,可他又偏偏无法反驳。 “我生气了。”林亥拽着祝晓岚的胳膊将他推到了最里边,然后,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祝晓岚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林亥,一脸悲怆地问:“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晓岚,不要拿我以前的过错来压我,事关一个丈夫的尊严问题,我必须要让你吃点儿苦头!” 丈夫……完全出乎意料的词语,祝晓岚不由得一愣。 当祝晓岚回过神来的时候,林亥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压在了书架上,一只手拧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向上抬着。 “林亥,放开我!” “不要。” 下一刻,林亥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贴了过去。灵活的舌头很快捕获了对方处处退避的湿热,细细的吮吸,缠绕。无法压制的情欲渐渐从身体中升起,满脸潮红的祝晓岚不由自主地将推拒的双手搭在了林亥的肩上。 “林亥,你疯啦!这里可是图书馆!”双唇刚被对方松开,祝晓岚立刻惊慌地训道。 林亥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小声点儿”的动作。 “晓岚,安静一点,虽然这里很偏僻,但我可不敢保证没有人来这里找书呢。” “有摄像头!”祝晓岚不死心地提醒道。 “我刚才看过了,这里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林亥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模样,得逞地说。 祝晓岚被林亥堵得无话可说,一时气愤,揪住林亥的衣领,准备给他那张猥亵的俊脸来上一拳。不曾想,却被林亥就势抓住反扭到了身后。 “晓岚,家庭暴力可要不得。” 林亥英俊的脸庞骤然靠近,他将祝晓岚的另一只手按在书架上,细细地舔着祝晓岚的耳背。而趁着对方身体逐渐无力的时候,林亥将一条腿轻而易举地挤进了祝晓岚的双腿之中。在感受到那处的所在后,林亥用自己的大腿反复地摩擦挤压。 祝晓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多一会儿,沉睡在体内的银靡欲望被彻底唤醒了。 也许是认定了祝晓岚不会再反抗,林亥松开了对他双手的钳制,飞快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住……住手……别……嗯……”祝晓岚难耐地乞求着。 “这样的状态,放开也没关系吗?”林亥瞥了眼手中的坚挺,一脸坏笑地问。 “放……放开……放开我……” “真的可以吗?” 林亥的手更加卖力地套弄着,如此激烈的摩擦爱抚,祝晓岚不得不咬住自己的手臂,才勉强将难耐的呻吟全部堵了回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祝晓岚突然扬起了脑袋,按在林亥肩上的手也是越来越用力,就连身体也在不住地抖动着。最后,一股白色的液体泄在了林亥的掌中。 祝晓岚浑身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脑一片空白。林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包湿巾,正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我要回家。”高朝的余韵尚未消退,祝晓岚的声音依然带着几分轻颤。 “晓岚,你生气了?”林亥有些慌张地问。 祝晓岚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摸上阵阵疼着的手臂,料想刚才咬的太过用力,定是出血了。 “没有……” 第四十五章:惊情图书馆(下) 林亥不禁松了口气,继而挑了挑眉,用玩味的口吻说道:“晓岚,我饿了。” 祝晓岚充满戒备地瞥了林亥一眼,慌慌忙忙地去拉扯裤子上的拉链。身体依然疲软得很,笨拙的手指虽然捏住了拉链,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拉动拉链。 林亥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望着祝晓岚的徒劳举动,突然间玩心大起,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放在地上,弯腰坐了上去。随后,便伸长手臂将自己的手覆在了祝晓岚的手上。 祝晓岚根本来不及反应,林亥已经非常麻利地将他的拉链拉到最低,另一只手则握住裤腰向下用力一扯。祝晓岚好不容易才穿上的裤子,瞬间被拉到了膝盖的位置。 “林亥,别闹了!”祝晓岚本想着扮凶相,吓唬一下林亥,可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浓厚的高朝之后的慵懒,不知不觉间已让听的人想入非非。“你……你不是饿了吗?你让我穿上裤子,我们去你最喜欢的西餐厅,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吃西餐,我想吃你。” “不要!”祝晓岚下意识地拒绝,抬起头正对上了林亥的双眼,隐约又感受到了初次见面时令人无法释怀的压迫感。 明明曾经那么深刻地痛过,为什么面对故技重施的温柔,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迷失了? 祝晓岚默默地垂下眼,小声地问:“有没有安静一点儿的体位?” 林亥显然没有料到祝晓岚会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不由得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以我的经验来说,骑乘位可以算是最安静的。”说着,林亥一把抓住了祝晓岚的手腕,将他向前推倒。“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这里就由晓岚自己扩张。” 被迫抬起的双臀毫无遮掩地展露在林亥的眼前。祝晓岚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因为屈辱而紧紧地闭着。 “如果晓岚不愿意……” 林亥看出了对方的犹豫,心中顿时不忍起来,于是想着这次就算了吧,等晓岚能接受了,再玩些更刺激的。可是,林亥的话只说了一半,祝晓岚猛地抬起右手,沿着腰窝向下,非常干脆地将中指挤进了身体里。 异物的入侵感以及同时感到的内壁的湿滑让祝晓岚忍不住想吐,他拼命将脸贴向地板,自虐地挤压着自己的鼻子,试图通过疼痛来冲淡心底不断涌起的恶心与抗拒。 祝晓岚很难想象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低垂着头,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高抬着腰部,手指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抽插着,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手指摩擦内壁的声音。 多么下贱呀,最银荡的男妓也不过如此吧…… 祝晓岚无比地憎恨着自己,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害怕林亥的威胁,他害怕从林亥的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带着尖刺的话语。也许,再次感受到了阳光后,忍受黑夜的坚强早已被不知不觉地侵蚀了。 祝晓岚猜不出林亥刚才想说什么,但他直觉地感到,林亥又要说出残忍的话语,就像当初那样,一刀一刀地划在他的心上,所以,在林亥说出下句话之前,祝晓岚按照林亥的要求迅速地作出了自认为银荡无耻的举动。 林亥起先只是用双手抓着祝晓岚的臀部,仔细地观察着祝晓岚的手指颤抖着进出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林亥抬起一只手抓住了祝晓岚的手腕,将他的手指焦急地拉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滚烫的坚挺一刻也没有耽搁地插了进去。 “嗯……等……等等……”祝晓岚用手臂堵住嘴巴,呜咽着说道。 闻言,林亥暂且停下了横冲直撞,闭上双眼,尽情地感受了一会儿被紧紧包裹的美妙滋味,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说好用骑乘位的吗?”祝晓岚艰难地扭过头来,满脸潮红地望着林亥。 “对呀,我怎么忘了。”说完,林亥毫不迟疑地从祝晓岚的身体里撤了出来,重新坐在了地上的厚皮书上。 硕大火热的在两腿之间昂首挺立着。林亥心情颇好地叉开双腿,冲着依然趴在地上的祝晓岚使了个眼色。 祝晓岚仿佛瞬间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一脸茫然地挪到了林亥的跟前。双眼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已经开始吐露汁液的坚挺,祝晓岚安静地等待着林亥的下一个命令。 林亥本以为祝晓岚既然接受了他突发奇想的刺激玩法,应该会表现得热情似火才对。可是,这都过去快五分钟了,祝晓岚依然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什么表示也没有。 自己胯间的坚挺总不能一直这样等着,林亥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祝晓岚的手腕,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林亥几乎都能感觉到祝晓岚的体温。透过敞开的领口,林亥瞥到了祝晓岚衣服下,依然泛着粉红的皮肤,顿时浑身一阵兴奋,险些就这样泄了出来。 算了,下次再让晓岚主动。已经把持不住的林亥无奈地想道。 灼热的突然间挤进身体,借着祝晓岚自身的体重,顶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处。 “痛……”一阵晕眩的祝晓岚,无意识地呼道。 “我弄疼你了?”林亥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脸慌张地盯着祝晓岚看。 祝晓岚十分惊讶于林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俯视着林亥笑着说:“和你做爱很舒服,怎么可能会痛?” 林亥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祝晓岚,看对方始终嘴角含笑,也就将心里的怀疑彻底除去了。只是,林亥没有看到的是,在祝晓岚用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时,祝晓岚嘴角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后,林亥揽着祝晓岚的肩膀,两人背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也许,有一天我会悄悄地离开你,没有任何征兆。”本来还算欢乐的谈话,祝晓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林亥诧异地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了祝晓岚的后脑勺,以及半截纤细光滑的脖颈。 “晓岚,你是在提醒我,应该给你买个项圈,将你圈养起来吗?”林亥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象着祝晓岚戴着项圈的模样,下腹部不禁又是一阵紧热。 “思想龌龊的混蛋。”祝晓岚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我承认我思想龌龊,但是刚才,晓岚不也爽得直摇屁股吗?所以说呀,我们两个算是半斤八两,天生的一对。”满足之后的男人,心情好地不像话,直接把讽刺当成赞美了。 “我哪有摇屁股,还不是因为……”祝晓岚生气地扭过头来辩解,但在看到林亥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后,他非常明智地住了嘴。 “刚才是不是很刺激,晓岚一定很害怕突然有人过来吧?” “闭嘴。”祝晓岚重新将头扭向一侧。 “你知道吗,晓岚,每次我吓唬你有人的时候,你总是不由自主地夹……” 林亥毫无廉耻的话语,祝晓岚是一句也听不去了,他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捋了捋压皱的衣襟,决定将某个家伙扔下,自己坐出租车回家。 “晓岚,我错了。”林亥立刻假装乖巧地靠了过来。 祝晓岚冷着张脸,淡淡地望着林亥,只是心里的火气早已去了七八分。 “其实,一直在家里做的确很无聊,我们也应该适当地玩些刺激的花样。等年末假期的时候,我带你去英国,我们……” 祝晓岚猛地转过身来,生气地瞪着林亥。某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立刻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从图书馆的角落走出来后,祝晓岚迎面遇到了两个高中生。两个女孩子从见到祝晓岚的那刻起,就不停地望向他,而且明目张胆的,以至于险些让林亥当场爆发出来。 “你看他走路姿势怪怪的,他一定是小受。哎哟,他刚才故意压抑住的呻吟声,听得我好兴奋。” “真好耶,居然在图书馆听到现场版的叫床了。不过,好可惜呀,虽然小攻长得很帅,但小受不够美型。” 两个女孩子根本不在乎当事人是否听到,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 林亥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也顾不上两个女孩子还在一旁,拉起祝晓岚的手,飞快地奔出了图书馆。 回家的路上,无论林亥如何赔不是,祝晓岚就是不肯搭理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本该怒火中烧的人,此刻却在不断地回味着一句话:小受不够美型。 第四十六章:樊宏的担忧 图书馆事件所酿成的冷战件以完全出乎林亥预料的速度,很快就宣告结束。林亥在庆幸的同时,心里总觉得有些担忧。以他对祝晓岚的了解,祝晓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他在做梦,那么就是祝晓岚吃错药了。 林亥不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和祝晓岚无疾而终的对话,按照常理来分析,祝晓岚根本就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再次接受他,整件事情毫无疑问地令人觉得疑点重重。 想到这里,林亥把头靠在枕头上,饶有兴趣地望着正披着棉柔毯子在落地窗前走动的祝晓岚。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祝晓岚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实地拉上,确保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下次发情之前,先把窗帘拉上。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是人,不是禽兽。” “遵命,老婆大人!” 闻言,祝晓岚气恼得解下身上的毯子,胡乱地揉成一团朝着林亥就扔了过去。 再次将一丝不挂的情人压在身下,林亥的心情仿佛瞬间轻快了许多。 祝晓岚如今已经在他的身边,就算他别有用心,林亥坚信自己有能力降伏住这只小野猫。反正他和祝晓岚有的是时间,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实在不行,林亥只好好好锻炼一下身体,把爱情给做出来。当然啦,在他软磨硬泡之前,他必须想个法子把祝晓岚完全地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甭想离开半步。 D市的总公司突然发生了盗用公款的恶劣事件,林亥迫不得已只好暂且离开祝晓岚,只身回了D市。本来,在T市的这些时日,林亥每天通过视频向Lily发号施令,该处理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耽搁。偏偏某个不长眼的家伙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害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情人,回去收拾烂摊子,林亥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呀。 重新走进阔别多日的办公室,林亥无奈地发现,各种烦心的事情接踵而至,眨眼间,他已经被拖在D市整整一个星期。 这不长不短的七天,对林亥可谓是地狱般的煎熬。 他想要和祝晓岚视频,想要见到他的模样,可祝晓岚却不冷不淡地说:“我要上班,不想熬夜。” 不得已,林亥只好退而求其次,每天几通电话,以及数不清的短信骚扰。而祝晓岚的反应,实在是冷淡过头,都可以称作冷酷了。面对林亥几乎已经成为口头禅的“我爱你”,祝晓岚的回答一直都是“奥,我知道了”。至于林亥始终乐在其中的短信攻势,祝晓岚很少会理会。如果林亥逼得紧了,他便会回一个“嗯”,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信息。 这天的中午,林亥在办公室里吃完午餐,趁着Lily忙着去找下午开会所用的资料时,他掏出手机,又一次拨通了祝晓岚的号码。 “我爱你,我今天一直都很想你,等我回家,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很显然,林亥已经把T市的别墅当成了自己的家。 “奥,我知道了。”祝晓岚的语调似乎就没有变化过。 “我今天看到一个笑话,很有意思,我讲给你听。” “嗯。” …… Lily在旁边面无异色地整理资料。对于林亥每天都要重复上几遍的肉麻话语,她早就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令她感到好奇的是,电话那头的人好像都不怎么讲话,一直都是自家的总裁像个话痨似的,说个不停。 林亥依然沉浸在爱情专线之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小心地推开了一道缝,随后,一个年轻男人将脑袋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在将办公室扫视了一遍后,他冲Lily使了个眼色。Lily转身望了望依然背对着门的林亥,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 “我爱你,晓岚。”林亥再次肉麻地说道,而且在挂电话之前,更加肉麻地亲了手机一下。 “哟,我爱你~”樊宏将身体倚在办公桌上,学着林亥的语气恶心地重复道。 林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面色不善地瞪了樊宏一眼,毫不友善地问:“你来干什么?” “听说林总裁恋爱了,特意过来围观一下。”樊宏用手指敲着办公桌,一脸嘲弄地回答。 “我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说着,林亥从桌上拿起Lily整理好的资料,作势看了起来。 樊宏自然听出了林亥的话外之意,但他根本不为所动,伸长手臂将林亥手中的资料拽了出来,随手丢回了桌子上。 “跟我讲讲你们家纪晓岚吧,和大人。”樊宏忍俊不禁地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亥不耐烦地嘟囔着,“他叫祝晓岚,他姓祝。” “好吧,是我记错了。”樊宏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接着说道,“刚才听你们讲电话,我怎么觉得你在热脸贴冷屁股呢?” “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的大导演是在嫉妒我找到爱人了吗?” “一辈子孤家寡人,这么狠的诅咒!林亥,我们两个可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生死之交!”樊宏挥舞着双臂,借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巨大触动,虽然看起来很假,像是在作秀。 “这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的片场。”林亥没好气地提醒道。 “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欣赏艺术的双眼,”樊宏赌气地背过身去,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书架,语气突然加变得正经了许多。“说实话,我挺不放心你的。你以前把他骗得那么惨,他居然还肯跟你在一起,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你说的我都考虑到了。”林亥缓缓地拉开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粉紫色的小盒,小心地放到了樊宏的手边。 在看到小盒的瞬间,樊宏便已猜出了里面是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打开小盒,但在看到盒里东西的那刻,他的目光便被吸引住了,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 “别眼馋了,又不是给你的。”林亥非常宝贵地从樊宏手中夺下小盒,重新放回到抽屉里。 “打算什么时候给他?” “圣诞节。” “就剩下几天了,你可要好好准备。对了,如果你要办婚礼,记得一定要请我这位大导演为你安排。”某人很不自觉地开始推销自己。 “晓岚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性向,我打算办一个小型的私人婚礼,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处理完D市的事情后,林亥一刻也没有耽搁地赶回了T市。 今天不是周末,祝晓岚还没有下班,空荡荡的别墅里,哈口气都有回音。 林亥张开手臂,将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床上。窗外,天空一片湛蓝,阳光洒在地板上,整个世界就像林亥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光明,显得无比辉煌。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慢很慢,林亥觉得自己像是等待了整个世纪,才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他飞快地拧灭台灯,快步藏到了门后。朝思梦想的人打着哈欠按开了卧室的灯,突然间,林亥从门后跳了出来,抱着祝晓岚的腰将他整个人抱离了地面。 “我回来了!”林亥按捺着内心的兴奋,激动地说。 “嗯。”祝晓岚很平静地应了一句。 林亥有些意外地将祝晓岚放回地面,接着问道:“我不在的这些天,晓岚有没有想我?” “有呀。”祝晓岚的语气很平淡。 林亥的眼中渐渐掺进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禁伸手摸了摸衣兜中的东西,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就拿了出来。 樊宏没有说错,晓岚确实有事情瞒着我。明明有的时候,感觉晓岚的心和我的紧紧相依,可有时,又觉得晓岚的心很远,根本无法触摸。 晚上,林亥躺在祝晓岚的身旁,一边用舌头恶作剧地舔弄着祝晓岚的睫毛,一边偷偷地想着。 “不管怎样,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人了。”林亥注视着祝晓岚安详的睡脸,霸道十足地宣布。 第四十七章:求婚进行时 圣诞节的前一天,林亥和祝晓岚一起去看了刚刚竣工完成的复层公寓。 按照林亥的说法,顶层才是一个男人应该追求的楼层,因为只有站的最高,才能享受到睥睨众生的快感。祝晓岚则更偏向于低一些的楼层,总觉得住在顶层不踏实。迫不得已,两人各退了一步,敲定了16层的一户。 房子只进行了简装修,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祝晓岚手里拿着一沓自己画的装修图,四处地转悠着。林亥则是一副行家的模样,东敲敲西摸摸,检查房子在建造上是否存在不合格的地方。 “这里要做成一个相片墙。”祝晓岚手忙脚乱地翻看着装修图,一时没有抓住,几十张图纸哗啦啦地散在了地上。 见状,林亥急忙过来帮着祝晓岚收拾,在看清手中无意间拾起的图纸时,林亥不由得愣住了。这张纸上的图案很少也很简单,总共有两个火柴人,以及一个看不出来是狗还是猫的神秘动物。 “我要养一只宠物狗。”祝晓岚一脸期待地说。 “很好的提议。”林亥将捡起的图纸整理齐了后,交还到祝晓岚的手上。“我有个商场上认识的朋友,他养了一只藏獒,我每次去的家里都想着自己也养一只。” “那么凶悍的动物不适合我。”祝晓岚没好气地白了林亥一眼。 “那养什么好呢,萨摩耶?”林亥快速地转动着大脑,思考着自己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品种。 “你不必费心,我早就选好了,是一种眼神很犀利的狗。以前在D市的时候,我住的附近有家人养了一只,经常能见到男主人带它出来散步,长得实在太招人喜欢了!” 眼神很犀利?林亥过滤了一遍自己所知的品种,依然未果。 “它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祝晓岚沮丧地叹了口气。 林亥突然间灵光一闪,这么关键的时候,自然是百度表现的机会。他掏出手机,好不容易搜到了网络信号,飞快地输上了祝晓岚的形容:眼神很犀利。 一张狗狗的照片猛地就映入了眼帘,林亥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怎么会喜欢2了吧唧的哈士奇?” “因为我也2了吧唧的!”仿佛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心爱之物,祝晓岚毫不退让地反驳,但在下一刻,他突然垂下眼帘,一脸凄切地继续说道:“否则,我怎么会爱上你……” 祝晓岚主动向林亥表明心意,林亥本应高兴的,可看到祝晓岚脸上的表情,林亥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他伸长双臂,将祝晓岚用力地抱在怀中,温柔而又充满感情地说:“晓岚,我也爱你,很爱很爱,超乎你的想象。” 祝晓岚将脸靠在林亥的肩上,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正思考着什么,嘴角似有若无地扬起了一抹苦笑。半晌,祝晓岚才幽幽地回道:“奥,我知道了。” 前一天的阳光明媚在第二天完全变了样。刺骨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冻得行人连牙齿都在打颤。 祝晓岚本来只答应了林亥晚上一起庆祝圣诞节,谁知林亥竟然先斩后奏,趁祝晓岚早上洗涮的时候,跟他的铁公鸡老板请了一个周的带薪长假。祝晓岚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平日里连加班费都不舍得给,这次居然变得这么大方,其中肯定有问题。 “你对我们老板做了什么?”祝晓岚一脸严肃地质问。 林亥不紧不慢地啜了口热咖啡,诚恳而郑重地说:“晓岚,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显然,林亥不想回答祝晓岚的问题。 “一个月不准碰我。”林亥可以和祝晓岚装糊涂,祝晓岚自然有办法整治他。 “不行,我们的蜜月……”林亥说到一半,猛地反应了过来,匆匆闭上了嘴。 “蜜月?” 祝晓岚想不明白林亥的嘴里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词,刚想要详细地问问。林亥早已放下咖啡杯,催促着他赶紧去穿上羊毛大衣,出发去游乐场。 突然而至的强冷空气带来了阵阵凛冽的寒风,但游乐场里依然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有排队等待的人。 看着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林亥不假思索地带着祝晓岚挑了一条最短的。两个人此时刚通过检票口,正准备研究一下游乐场的地图,排在前面的十几个人突然间一窝蜂地散开了。本该轮到下次的林亥和祝晓岚,非常走运地提前上座。 设备很快开始运转,围坐成一圈的三十个人开始随着座位缓慢地顺时针转动。 “晓岚,害怕的时候就抓紧我的手。”林亥轻轻地捏住祝晓岚微汗的手掌,体贴地嘱咐道。 这时,转动的速度突然越来越快,而始终处于水平面的座位,也开始跟着正中央的黑色圆柱像摆锤般大幅度地左右晃动。 “啊——啊——”杀猪般的惨叫此起彼伏。 紧闭着双眼的祝晓岚用力地反握住林亥的手,逆着风大声地喊道:“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 而林亥的回答是:“啊——啊——” 短暂的五分钟后,设备终于停了下来,起初兴高采烈的三十个人,大部分已是东倒西歪,脸色苍白地就像上好的宣纸。出口处有个身材矮小的女孩,非常热心地向大难不死的众人分发呕吐袋。 林亥在接到呕吐袋后,便开始吐得昏天黑地,可把一点儿事都没有的祝晓岚吓得不轻。他急忙将双腿发软的林亥扶到一旁的长木椅上,一只手帮他撑着袋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太恐怖了……我感觉我把昨晚的鹅肝也吐出来了……”林亥面无血色地接过祝晓岚递来的纸巾,颤抖着手开始抹自己的嘴角。 “也不知道是谁在开始的时候逞英雄。”祝晓岚笑着嘲弄道。 片刻的沉默,林亥充满怀疑地盯着祝晓岚。 “晓岚,你根本就没在那个该死的大摆钟上,是不是?”林亥放低声音问。 “我如果不在上面,你捏的是谁的手,鬼的?”祝晓岚非常不满地反问道。 “好吧,我认输。”林亥将手中的纸巾扔到了木椅旁的垃圾桶中。“晓岚,你才是真彪悍。” “这还差不多。”祝晓岚一脸得瑟地翘了个二郎腿,不断地晃动着。 林亥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滚,禁不住又吐了一会儿。祝晓岚很难得地没有担忧周围的异样目光,让头晕目眩的林亥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记得入口处有一家奶茶店,我去帮你买一杯,压压惊。”祝晓岚充满母性地拍着林亥的后背,小声地说。 “你可要早点儿回来。”林亥还真像一个生了重病的孩子,可怜巴巴地乞求着。 祝晓岚冲林亥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木椅。不过,他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林亥,把你的手机给我。”祝晓岚重新坐到了林亥的身旁。 林亥惨白着一张脸,非常听话地掏出了手机。 “来,1,2,3茄子!”从来不喜欢照相的祝晓岚主动揽着林亥自拍了一张。 照片的效果整体来说还算不错,背景是一棵巨大的挂满了彩灯和礼物的圣诞树。因为今天阴天,圣诞树上的彩灯被提前点亮。剔透闪亮的水晶玻璃,就连祝晓岚脸上的笑容,也在彩灯的映衬下显得灼灼生辉。 整张照片最大的败笔应该说是林亥。脸色苍白地像鬼,表情又仿佛便秘了几个周。一个令人停足伫望的帅哥被生生照成了厉鬼。 祝晓岚对照片非常地不满意,打算重新照一张。而林亥则争辩说自己此时的状态不佳,想要再照的话,还是等他恢复过来。 祝晓岚怔怔地望着林亥,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他垂着头将手机还给了林亥。 “林亥,我爱你。” “我也爱你,晓岚。”某个仰在长木椅上的人毫不犹疑地回道。 长椅的另一端有一个小型的广场,几个穿着滑稽的小丑突然排着队从林亥眼前走过。每个小丑的胸前都别了一个方形的布条,上面一次写着:XXX,我爱你。 “幼稚。” 林亥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后悔起来:以他林亥的智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已经用到烂的法子呢? 不禁伸手摸向口袋,想象着祝晓岚看到戒指时的反应,林亥发现自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虽然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 “纵有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 广场的正中央,手捧玫瑰单膝跪地的青年,向自己的女友献上了闪亮的钻石戒指。 台词不错,待会儿跟晓岚也这么说。林亥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广场上的浪漫求婚吸引了不少游客围观,林亥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看着看着也就忘记了时间。 一片雪白晶莹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林亥的脸上,林亥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被冻得又麻又疼。林亥将身体靠在长木椅的扶手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祝晓岚依然没有回来。林亥放心不下,便拨通了电话。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该死的!”林亥骂了一句,转而翻出游乐场的地图,拨通了紧急号码。 不一会儿,游乐场各处的广播开始播放一条寻人启事:祝晓岚小姐,您的男朋友林亥正坐在木椅上等您,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度赶去。 林亥和服务台通话的时候,也没有讲明祝晓岚的性别,只说自己是对方的男朋友,不曾想广播员小姐理所当然地将祝晓岚当成了女人。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瞬间裂开了缝,漫天飘雪。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很快盖住了林亥的头发、肩膀以及双膝。 林亥感觉自己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整个人都像是坐在冰窖中一般。 轻轻地抖落戒指盒顶的积雪,林亥小心地打开盒子,将一枚设计简约但做工极为精致的铂金戒指放在了掌中。戒指的内侧,清楚地刻着两个字母:L&Z,正是林亥和祝晓岚名字的首字母。 “晓岚,你居然让我在冰天雪地里等这么久,蜜月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你下不了床。”林亥不禁用手臂抱住身体,哈着热气说道。 第四十八章:失控的野兽 鹅毛般的大雪始终洋洋洒洒地飘着。下午三点一刻,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开始提前疏散游客。 朦胧中,林亥看见一个人影缓慢地向自己靠近。他笨拙地抬起右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惜,正走向这边的并不是祝晓岚,而是一个穿着游乐场工作服的年轻女子。 “这位先生,对不起,由于天气恶劣,请您……” “我要等晓岚回来。”林亥的声音虽然在发抖,但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定。 过来劝说的女人没有再费口舌,他弯下腰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林亥,拔下腰间的对讲机,神色慌张地说:“快找个担架过来,这里有位游客快冻僵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男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简易担架一路小跑地过来了。先前过来劝说的女人一直陪在林亥的身旁,胡乱地讲着什么,试图保持林亥的清醒。可林亥只看到她涂了口红的双唇不断地开开合合,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睡意一阵阵地涌来,就在这时,林亥突然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一动不动地坐着挨冻,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猜是被人甩了,今天不是有播寻人启事嘛,搞不好他就是那个恋人跟男人跑了的倒霉蛋。” 抬担架的工作人员一边调笑着,一边过去扶林亥。 林亥的头脑仿佛瞬间就清醒了,周身的热度在刹那间恢复,然后一起冲上头顶。他猛地揪住一个工作人员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它扭了大半圈。 “疼——疼——”始料不及的工作人员大声地呼喊着。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林亥的身体仍然打着哆嗦,可此刻他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不舒服。 “你——你做什么——”被反扭手腕的工作人员只顾着喊叫,根本没听清林亥说了什么。 “你老婆跟别人跑了,别拿无关的人出气!”站在林亥身后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充满恐惧地喊道。 “好,你有种!”因为极度的气愤与痛恨,林亥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下一刻,林亥一脚将身旁的工作人员踢倒在地,朝着刚才大喊的男人扑了过去。他就像濒临死亡的人一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而且,在将对方按在地上猛揍的同时,他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不准你们侮辱晓岚!” 负责说服游客离开的女人很快找来了游乐场的保安,四五个彪壮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将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分开。无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工作人员自知有理,开出了天价赔偿。而林亥依然处于暴怒状态,坚决要让两个工作人员给他的情人道歉。双方争执不下,只好将此事闹到了警局。 打架斗殴,既不牵涉帮派,又没有伤亡。警察也懒得纠结于谁对谁错,直接给双方做了点思想教育,让双方私了。被打的两个人纯粹为了多得些钱,林亥坐在热地令人浑身直冒汗的警局,被冻僵的理智也逐渐暖和了过来。 林亥出手的确很重,但在赶来警局之前,受伤的两个人提前处理了伤口,而且当时手忙脚乱地也没有给他们拍下照片。如此一来,这两个人的伤势看起来要比实际的轻很多。商讨赔偿的时候,林亥巧妙地抓住这一点,将赔偿尽可能地压到了最低。 事情不到一个小时便圆满解决,可林亥却被扣在警局整整一夜。 说来也巧,林亥前几天急着回T市,将随身的整件全都落在了D市办公室。当一脸凶相的警察让他出示相关证件时,他当场傻眼了。更加巧的是,最近从D市传过来几张通缉令,其中某个QJ犯的长相和林亥有四五分相似。于是,身份无法辨认的林亥被当成嫌疑犯暂时关了起来。 这次回T市之前,林亥给Lily放了半个月的长假,并给她安排了夏威夷豪华之旅。此刻的Lily应该正漫步在热带的海滩,根本帮不上忙。思前想后,林亥给自己的死党——樊宏打了一通求救电话。 事实证明,樊宏是靠不住的。晚上十点的时候,他非常热心地应下了林亥的求救,然后,第二天早上九点,他姗姗来迟地出现了。 警局的人在确定了林亥的身份后,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自将林亥送出了警局。其间,樊宏一直忍俊不禁,而林亥则表现得很热情,仿佛他和面前的人是几十年的交情似的。 当然,林亥的热情只限于表面。在拐进停车场后,樊宏看见林亥的脸瞬间变得像夜叉一般阴气森森。 “你告诉我你打算昨天求婚,怎么闹进警局了?难道纪……祝晓岚不愿意,你霸王硬上弓被人当场抓了?”樊宏揶揄道。 面对樊宏不着边际的猜测,林亥也没有解释,只是阴阴地命令道:“车钥匙给我。” 樊宏和林亥认识十多年,倒是第一次见林亥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当初,在樊宏未确定自己的性向时,不知死活地抢了林亥的初恋女友,虽然林亥当时揍得他很惨,但脸上的表情绝对比现在和善多了。 突然间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情,樊宏感觉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急忙将钥匙双手递到了林亥的手中。 一路上,林亥不要命地超着速,吓得樊宏以为林亥被甩了,要拉他做垫背共赴黄泉。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间简陋的平房前。车子刚一停下,樊宏就仿佛得了大赦,匆忙推开车门,准备逃开林亥的控制范围,偏偏林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我现在很冲动。” “我……我知道……”樊宏瞅了瞅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 “待会儿我要是出手了,一定要趁那个人渣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拦住我。” “人渣?林亥,你的求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晓岚被人绑架了。”林亥用另一只手按着额头,满是懊悔地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晓岚一个人去买奶茶……” 虽然很惊讶林亥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但樊宏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你报警了吗?” 樊宏的话仿佛是一枚重型炸弹,林亥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忧转怒。他生气地锤了一拳车窗玻璃,声嘶力竭地吼道:“警察靠得住吗?我告诉他们晓岚失踪了,他们就会一副官腔地告诉我,对不起,失踪时间太短,不能立案。等着他们去救晓岚,也许晓岚早就……” “绑匪要多少赎金?”樊宏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以林亥现在的反应,他对祝晓岚绝对动了真情。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筹集赎金吗? “我没有接到绑匪电话。” “绑匪没有跟你要赎金?”樊宏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林亥猛地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就向着不远处破旧的木门走去。 “林亥,你等等!”樊宏追在林亥身后,试图给他分析一下整件事情。“天下哪有绑匪绑了人,却不要钱的,你确定不是他自己离开了?” “我当然确定!”林亥突然转过身来,揪着樊宏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平安夜,我们两个一起去看了将来的家,晓岚还告诉我他想养一只哈士奇……” “林亥,我不能呼吸了,你快放我下来。”为了博得对方的同情,樊宏夸大其词地哀求道。 “请问,你们是找老王吗?”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拎着三四个塑料袋,怯怯地问。 “告诉我他在哪里?”林亥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个女人,一脸凶相地吼道。 “他……他……”女人被林亥吓愣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他死了……” “什么时候?”林亥一把握住女人的胳膊,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迸出了根根青筋。 “上个周,突发性脑溢血。” “怎么会这样……”林亥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要哭出来了一般,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他面无血色地放开女人,摇晃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我能插一句吗,谁是老王?”樊宏小声地问。 “如果他死了,还有谁会对晓岚不利,还有谁?”林亥惶恐无助地喃喃自语着,“对了,也可能对方的目标是我,绑架晓岚只是为了对付我!樊宏,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帮我想想,我最近都得罪过什么人。” “你……你先回家,家里可能会有线索。”樊宏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打算先把这头失控的野兽骗回家里,再从长计议。 “好,我马上回家。”林亥的反应令樊宏大跌眼镜。 林亥的脑子大概真的乱成了一锅粥,以至于他发动了车子就扬长而去,完全忘记了车子的主人还在外边。被彻底无视的樊宏悲催地徒步走了一公里,在路边拦了一辆运煤的卡车,煤尘滚滚地回了T市。 林亥一回到家里,便冲到卧室开始仔细翻查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一切都没有变化,和早上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衣柜中依然整齐地挂着祝晓岚的衣服。只是,在衣柜的外边很突兀地放了一个行李袋。 帮祝晓岚搬家的那天,林亥就注意到了这个沉甸甸的行李袋。他当时很好奇祝晓岚在里面藏了什么,但为了表明自己对祝晓岚的尊重,他并没有偷偷打开。当时,他恨不得自己有双透视眼能看到行李袋里的东西,但现在,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行李袋是潘多拉的魔盒,只要他打开了,所有恐怖的东西便会一拥而出。 林亥不是一个临阵退缩的人,虽然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不要打开,但他依然攥住拉链,拉开了一道缝。 刺眼的红色纸钞,即便只看到了一角,林亥依然猜出了行李袋中的钱数:五百万。 “一次十万,只收现金,不收支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突然间,林亥将行李袋的拉链扯到最大,托住行李袋的两端猛地一扬,一张张的红色钞票飞向半空,而后又纷纷落下。 林亥无助地坐到床上,感觉整颗心像要炸开了一般。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同居以来的点点滴滴。祝晓岚对他笑,冲他发脾气,抱着他喘息……原来,他一直都在骗他,所有的一切,只为了给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自己也经历一次他曾对他造成的伤害。 第四十九章:全城搜寻 樊宏站在林亥的别墅外边按了半天的门铃,却始终没有人来搭理他。弄得一身煤灰狼狈不堪的樊宏越想越气,朝着大门猛踹了一脚,恨恨地骂道:“有异性没人性!” 话刚出口,樊宏突然记起来,林亥应该是有同性没人性才对。正想着改口再骂一遍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竟然被他刚才泄愤的一脚踹开了。原来,头脑混乱的林亥根本忘记锁门了。 樊宏在客厅里磨蹭儿一会儿,想了想待会儿该注意的问题,无论如何,他可不能再惹怒林亥这头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野兽。 林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茫然而又呆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动作僵硬地回头看了樊宏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樊宏满是嫉妒地望着遍地的纸钞,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的氛围,安静地太过诡异了。 “找到线索了吗?”樊宏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可林亥就像是没有听到,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发着愣。 樊宏一直等不到回答,只好碰了林亥一下,林亥这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他走了……” “去哪儿了?”樊宏顺口接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像他之前跟我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征兆……”现在的林亥是樊宏从未见过的狼狈。“我早该注意到的,他明明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可我,却把这些都当成了玩笑……” “他不是被绑架了吗?”樊宏再次说出了不经大脑思考的话。 “我倒宁愿晓岚是被绑架了,那么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会把晓岚救出来……”林亥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艰难地说道,“在游乐场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时光,我不相信晓岚会这么狠心地丢下我一个人……” 樊宏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搭在林亥的肩上,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安慰人了。如果你想要找哪个明星调解一下心情,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到。”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什么需要记得喊我,我就在楼下。”离开之前,樊宏特意嘱咐了一句。 伸手掏出手机,林亥凝视着两人照过的唯一一张照片,不禁低下头,轻轻地吻着照片中的祝晓岚。那个时候,祝晓岚笑得是那么开心,可在下一刻,他就转身离开了他,只留给他一句:我爱你。 林亥试着去思考祝晓岚会躲到什么地方,但他根本无法集中思绪。他的脑海里一直想象着祝晓岚此刻的模样,会是像他一样双眉紧锁、头发蓬乱地独自坐着,还是端着庆祝成功的高脚杯,尽情地嘲笑着他的狼狈? 柔软的床铺似乎还残留着祝晓岚的味道,林亥将脸朝下的陷入枕头中,贪婪地呼吸着。 空气越来越稀薄,几乎要窒息的强烈晕眩,林亥仿佛见到了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还是那件他送的羊毛大衣,祝晓岚手里握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对着他开心地笑着。 “林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祝晓岚的声音像往来一样欢快优美。 林亥觉得身体很重,仿佛有千斤的重物压在了自己的背上。 “林亥,快醒醒!我没有走!我回来了!”祝晓岚大声地叫着,在林亥的耳中不断回响。 猛地从朦胧状态惊醒,林亥像疯了一般开始在卧室中搜寻祝晓岚的身影。床侧的地板,落地的天鹅绒窗帘,高大的衣橱,林亥将眼睛睁得老大,他感觉他的祝晓岚回来了,他一定要找到他。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林亥拉回了现实。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对方开始公式化地渲染天灾人祸,林亥当即挂断了。 祝晓岚离开前的照片再次映入眼帘,这一次,林亥仿佛被瞬间注入了能量,脸上再次露出了往日的神采。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要把你找出来!被我林亥认定的人,就算是遁地了,我也要掘地三尺,把你挖出来!” 林亥没有任何耽搁,载着目瞪口呆的樊宏即刻启程回了D市。在到达D市的市区后,林亥绕过樊宏打开了车门,然后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下车。” 樊宏也明白现在和林亥对着干,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乖乖地下了车。 林亥二话不说关上车门,再次丢下了樊宏。 “我新买的车,你悠着点儿!”回过神来的樊宏气急败坏地喊道。 林亥知道祝晓岚的朋友不多,所以他直接去了张哥的家。出来开门的是张嫂,一见门外的人是林亥,就非常热情地开始和他闲话家常,反倒忘了将他请进屋里。 林亥现在有求于人,也不方便给张嫂脸色看,只好装作同样热情地攀谈着。 就这样,毫无意义的谈话持续了几分钟。后来,幸亏张哥及时出现,林亥才没有忍无可忍地一拳打在这个聒噪女人的脸上。 不过,张哥看到林亥后,惊讶地问道:“咦,林先生你不是带晓岚去英国了吗?” “你最近一次和晓岚联系是什么时候?”在听到对方提及祝晓岚的名字后,林亥再也无法强装平静。 “三天前,”林亥突然间大吼,把张哥夫妇当场吓愣了。“晓岚告诉我要和你一起去英国过圣诞节……” 林亥仔细地观察张哥夫妇,看他们的样子确实没有撒谎。 这夫妻俩为人都很热忱,晓岚如果将离开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铁定会自作主张地当和事老,主动给我通风报信。晓岚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儿,才对他们撒了谎。 确定张哥夫妇毫不知情后,林亥也没有多留,简单了地扯了几句谎话,告诉他们他和祝晓岚闹了点儿矛盾,所以祝晓岚偷偷从英国溜回来了。 张哥夫妇俩果然是夫唱妇随地想当和事老。张哥更是拍着胸膛保证,只要祝晓岚再联系他,他一定帮林亥拖住他,以便林亥能查出他现在何地。 下楼的时候,林亥暗自庆幸祝晓岚一直骗着张哥,否则,他也不会有一对这么热情的盟友。 接下来,林亥万般不愿地踏进了夜色。 夜色的妈妈桑见到林亥这位许久未来的金主,可谓是煞费苦心地讨好。而林亥从走进来的那刻,便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不知为何,曾经来过许多次的地方,如今看来却是那么的污秽,似乎只要稍微沾上干系,便会成为他感情上的污点,让他的内心忍不住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祝晓岚的事情。 装修奢华的包厢,林亥却感到阵阵恶心,不得不扯开了领带。 很快,他想见的人被妈妈桑半拖半拽地送到了他的跟前。以前也照过几次面,但林亥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过程程的长相,现在粗略地扫视了一遍,他只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庸俗。 “把岚岚折磨跑了,就来嫖他的好朋友?”程程深知林亥对祝晓岚的所作所为,打从心底地敌视着他。 “别自以为是了,我丢了一块璞玉,不至于找块石头充数。”既然对方不给林亥好脸色,他也不想对一个男妓客气。“开个价,告诉我晓岚的下落。” “林先生,”程程故意学着祝晓岚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被甩了五万个耳光的感觉怎么样?” “一百万。” “别打岔,听我把话讲完。晓岚在又一次接受你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说他要报复你,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从他身上赚够五百万,再一分不少地还给他。到时候,每一张钞票都代表他甩了你一个耳光,他要让你也尝尝被人欺骗被人抛弃的痛苦。” 林亥无言以对,用力地攥紧拳头,手指的关节劈啪作响,但此刻他并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他假装风轻云淡地说:“两百万。” “好,成交!”程程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下来,伸手捏起果盘里的一块西瓜就往嘴里送。可这西瓜刚到了嘴边,程程毫不掩饰地一松手,红嫩多汁的西瓜片啪的一声掉在了他的皮鞋上。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程程一抖脚,将西瓜片甩在了地上。“不知道林先生肯不肯帮我把皮鞋擦干净?” 林亥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变,他皱着眉头瞪了程程一眼,弯腰从茶几上的纸抽里飞快地抽出几张纸,走到了程程的跟前。 “不是用纸,是用舌头。”程程将身体仰靠在沙发里,说道。 闻言,林亥终于变了脸色。他看似平常地将手中的纸巾放到茶几上,然后在他直起身体的一刹那,他猛地扑向程程,速度快的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林亥毫不怜惜地将程程的手腕反扭在背后,抓着他的头发将他面朝墙壁地压在了沙发靠背上。 “住手!你要干什么!”程程惊慌失措地喊道。 林亥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是蕴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想让我林亥给你舔鞋,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说着,林亥揪着程程的头发,朝墙壁用力地撞了一下。 程程顿时觉得满眼金星,鼻子里缓缓地流出了两行鼻血。 “啊——流血了!我要告诉岚岚!我一定要告诉岚岚!”程程完全被林亥的气势吓住了,拼了命地将身体往沙发里缩。 “怎么?这种程度就把你吓到了?” “你别过来——救命——救命——”程程充满惊恐地闭上眼睛,疯狂般地喊着。 林亥不屑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以后不准叫岚岚,要连名带姓的叫,听到了吗?” “是,我知道了……”程程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害怕地说道。 “很好,现在告诉我晓岚藏在什么地方。”林亥以统治者的口吻命令道。 “祝晓岚他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被吓破了胆的程程在关键时刻突然改了口。 “你说什么?”林亥狠狠地瞪向程程。“再说一遍看看?” “程程别怕!我来了!”房间的门猛地被人踢开,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 一直畏缩在沙发上的程程瞬间看见了救星,捂着鼻子扑到了大刚的怀里。大刚本来就性子急,现在看到程程挂了彩,二话不说,一拳打向林亥。林亥也不躲,只是端着手坐着。 千钧一发之际,夜色的妈妈桑突然挡在了林亥的前面,用自己的鼻子接下了大刚充满愤怒的一拳。 房间里的情况急剧恶化。在妈妈桑捂着鼻子倒地后,立刻冲进来几个打手模样的店员,将大刚围到墙角,当着林亥的面就殴打起来。程程起先被几个人挡在外边,哭天抢地地求他们住手,后来直接挤到里面,扑在大刚身上为他挡下了不少拳头。 妈妈桑现在也是鼻血直流,但他可不敢有任何懈怠,正满脸赔笑地给林亥道歉。 “让他们住手。”林亥毫不领情地推开妈妈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殴打大刚的人得了命令,飞快地退到了两侧。林亥好整以暇地走到狼狈不堪的两人跟前,居高临下地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做事情之前最好掂一下自己的分量。这个世上可以把我林亥当软柿子捏的人只有晓岚一个,至于你们,如果不是看在晓岚的面子上,我是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个房间的。” “我呸!”大刚朝着林亥吐了一口,混着鲜血的口水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了林亥的鞋上。 立在两旁的打手见状又要靠过来,被林亥摆手制止。站在林亥身后的妈妈桑则是谄媚地跪在地上,一边赔不是,一边给林亥擦鞋。 林亥完全无视了妈妈桑的存在,伸手拍了拍程程的脸,说道:“本来,我是可以送你一大笔钱的,可惜你不识抬举。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告诉我晓岚的下落,凭我的实力想要找到晓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帮我带句话给晓岚,他可要藏好了,要是被我找到,我可要把他关在一个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他天天都下不了床。” 林亥不耐烦地踹开妈妈桑,全然不顾身后的咒骂,信步走出了房间。不过,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走廊一头的洗手间。 合拢双手,将凉水猛地泼在脸上。林亥一脸失落地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缓缓地掏出了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了祝晓岚的笑脸,林亥忍不住用手指描画着祝晓岚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晓岚,你究竟在哪里……” 第五十章:妥协 林亥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关系网,黑道、白道,只要是能帮上忙的,他逐一见了个遍。可是,眨眼十多天过去了,下属带给他的消息永远都是:还在调查中。林亥的耐性很快便用完了,他每日里焦躁地等待着,平时的沉稳荡然无存。 休假回来的Lily因为找文件时慢了一会儿,又被林亥狠狠骂了一顿。本来这也算不上什么过错,可林亥硬是将一向坚强的Lily训得眼圈通红,险些落下泪来。 这些天以来,公司上下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突然间变成了残酷不仁的暴君,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但是,在人人自危的同时,有个人却每日不知死活地出现在林亥面前,全然不顾林亥周围愈发严重的低气压。 悠闲的午饭时间,林亥闭着眼睛偎在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杯中的浓咖啡依然热气腾腾。自从祝晓岚离开后,林亥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安稳觉。不断地从睡梦中惊醒,林亥总觉得祝晓岚已经回到自己身边。晚上来来回回的折腾,白天自然是疲惫不堪,而这也正是林亥脾气越发暴躁的一个原因。 就在刚才,林亥收到了来自各地的调查汇报,依然没有祝晓岚的下落。林亥明白祝晓岚在有意避着他,但他想不到的是,祝晓岚竟然消失得如此干净,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在这世上一般。 始终无果的搜寻让林亥逐渐失去了信心,所以在Lily离开之前,他让她给夜色拨了一通电话。今时今日,如果真的可以把祝晓岚找回来,林亥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等待的过程异常地漫长,在快接近下午一点的时候,才有人推开门走进了林亥的办公室,不过可惜,进来的并不是林亥在等的人。 “我有雇用你吗,每天都来报到?”林亥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调侃道。 “我来看看林总裁是否还健在。” 樊宏一眼瞅到了林亥手中的咖啡杯,急忙夺了下来,将自己一直拎着的保温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上。 “我家里的张妈听说你失恋了,特意给你熬的汤。”樊宏一脸不情愿地解释道。 林亥看出樊宏在撒谎,也没有揭穿,听话地接下了热汤。樊宏这个人虽然平日里嘴巴不饶人,但到了关键时候绝对是把林亥当兄弟一样对待。这些时日以来,如果不是樊宏时不时地冒出来陪着林亥,林亥的日子铁定要难过得多。 “纪晓岚有下落了吗,和大人?” “还没有。”林亥知道樊宏在故意搞怪以活跃气氛,也懒得向他纠正祝晓岚的姓氏。 两个人说话的空当,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了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大刚以及鼻子上粘着创可贴的程程。 “林亥,你公司的保安也太玩忽职守了吧,居然放这种人进来。”樊宏通过程程的衣着,隐约猜出了两个人的身份。 “我们这种人怎么了,你后面的家伙还不是被我们这种人迷得神魂颠倒?”程程一下子跳到大刚前面,双手叉腰,冲着樊宏拔高了音调。“再说,你以为我们想来呀,是他打电话请我们来,我们才来的!”程程一口气也不喘地说完所有的话,心里觉得舒畅无比,但抬眼看到林亥阴沉的表情,立刻心有余悸地退到了大刚身后。 “是我让保安放他们进来的。”林亥一面向樊宏解释,一面站起身来朝大刚和程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这不是重点,林亥,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祝晓岚以前是出来卖的?” 林亥冲樊宏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继而转向了程程。程程估计是被林亥吓怕了,一对上林亥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往大刚身后躲。 “我答应你的条件。”林亥平静地说道。 闻言,不只是樊宏摸不着头脑,就连大刚也惊讶地脱口问道:“什么条件,晓岚不是只让你带几句话吗?” “你们果然知道晓岚的下落!”林亥一时激动,不禁向前靠了几步。 “停下!不要过来!”程程充满恐惧地瞪着林亥,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一阵捣鼓,然后伸长手臂立在了林亥面前。 程程给林亥看的是一段清晰度极差的视频,其中只露出了祝晓岚的上半身,他低垂着眼,用听不出高兴还是难过的语调,缓缓地说:“程程和大刚是我的朋友,请林先生不要难为他们。” “是晓岚!真的是晓岚!”林亥一把夺过手机,欣喜难耐地望着视频中面无表情的祝晓岚。 这时,大刚轻轻地戳了程程一下,小声地耳语道:“你跟他开什么条件了?” 草木皆兵的程程在听了大刚的话后,瞬间稳住了心神,落落大方地坐在了林亥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的瞬间,正巧瞅到茶几上还没喝完的浓汤,程程灵机一动,端起汤倒在了自己的皮鞋上。 “你做什么?”心血被毁的樊宏第一个发飙了。 “开始吧,林先生。”程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强装镇定地说。 “樊宏,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你只要安静看着就行。”说完,林亥也不给樊宏反应的时间,弯下腰单膝跪地,双手抬起程程的鞋,低头舔了起来。 樊宏的震惊可想而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帝王般的林亥,何时被人如此地羞辱过,他想都没想拽着林亥的胳膊就准备把他拉起来。但林亥不仅没有感谢他,反而将他推到一旁,恶狠狠地命令道:“别拦我!”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好心反被当成了驴肝肺,樊宏不知死活地吼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找到晓岚,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你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关系网,找到他是早晚的事,你何必急于一时?”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你知道没有晓岚我过得有多痛苦吗?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真的疯掉!”林亥似乎又回复到了刚得知祝晓岚离开时的状态,根本没有因为有外人在场而刻意地压抑自己。 樊宏惊讶于林亥竟然为了一个男妓而频频失态,也就在这时,樊宏觉得祝晓岚会彻底毁了林亥,而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拯救自己的朋友。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地很顺利,没有人阻拦,也没有出声。林亥双手扶着程程的皮鞋,腰板挺得笔直,显得不卑不亢。倒是坐在沙发上的程程,自始至终都有点儿胆战心惊,害怕林亥反悔了,再次抓着他的脑袋撞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人,六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亥将最后一点儿汤渍舔净,然后,林亥就着半跪的姿势,说:“告诉我晓岚在哪里。” “我不知道。”程程本能地答道,在收回腿后,他飞快地远离林亥,躲到了大刚身后。“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你说什么?”林亥嗖地从地上站起来,握紧拳头向着程程逼近。 “想打架找我!”大刚挡在程程前面,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岚岚不准你难为我们!”程程将脑袋藏在大刚的背后,只露出一只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宽敞的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林亥目不转睛地望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仿佛上面依然映着祝晓岚冷淡的脸庞。良久,林亥磨着牙狠狠地说:“滚!” 大刚本就看林亥不顺眼,如今也像是炸药包点了火,一发不可收拾。幸而有程程拦着,拉着他飞也似的跑出了林亥的公司。 仍然留在办公室里的樊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壮着胆子问:“你先去漱口……” “全都给我滚!”林亥双眼血红地吼道。 “好,我去找Lily过来。”樊宏也顾不上保温盒,逃命般地奔了出来。 “滚——”林亥暴跳如雷地一拳打在收藏柜上,崩飞的玻璃碎片扎到林亥的手上,胳膊上,整条手臂很快变得鲜血淋淋。 程程和大刚一直跑出了几条街,才停下来休息。程程将身体靠在垃圾箱旁的墙上,催促着大刚和他换鞋,因为他为了整林亥,鞋里进了不少的汤水,潮乎乎地又冷又难受。 大刚的脚比程程的要大上几号,但他依然毫无怨言地脱下了自己的鞋。 “刚才吓死我了,那个人简直就是暴力狂,我实在无法想象岚岚居然和他同居了那么久。” “知道他恐怖,你还整他,上次被你害惨了。” “我可是在为岚岚出气,像他这种玩弄感情的烂男人,我没有让他吃狗屎就不错了!”程程说得义愤填膺,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害怕。 闻言,大刚非常不自然地笑了笑。 “对了,我给岚岚发条信息,看他怎么谢我。”程程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刚的异常,一边走一边输入着信息。 大刚怔怔地望着程程的背影,过了好久才追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说服 林亥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全天候地跟踪程程,可得到的消息依然少得可怜。林亥所知道的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一点大概就是,大刚背着程程和一个从老家过来的女孩子秘密交往。 本来,林亥对程程和大刚的私生活根本不感兴趣,但连续几天毫无价值的跟踪后,林亥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转而向大刚下手。 值得庆幸的是,调查大刚的资料显然比跟踪程程容易得多。林亥不过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掌握了大刚的全部弱点。 周末的晚上,林亥驱车找到了大刚女友的住处。凭借之前对大刚调查所获知的信息,林亥成功地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并诱骗对方上了自己的车。 一路上,女孩子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和大刚之间的事情,完全是一副恋爱中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林亥很少插话,只是偶尔回应几句。女孩似水般温柔的眼神,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祝晓岚,当初,他的晓岚也曾用这种温柔而又动人的眼神望着他,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再次回忆起昔日的所作所为,林亥的悔恨并没有丝毫减少。 是从开始便错了吧,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事情会不会不同呢?晓岚还会那样一次次地从自己身边离开,让自己一次次地追逐吗? 大刚在见到自己的女朋友后瞬间吓呆了。今晚,他和程程约好了在自助餐厅见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女朋友居然也来了,而且正眉开眼笑地站在他的面前。 “大刚哥,你老板人真好。”女孩自作主张地坐在了大刚的对面。 提到自己的老板,大刚首先想到了豹哥,但他顺着女友的视线望去,看到的却是西装革履、右手上依然缠着绷带的林亥。一瞬间,大刚明白了一切。 大刚和程程约好的时间还未到,大刚试图先将自己的女友骗回家里,可是林亥总能在关键时候插上几句话,让辛苦一场的大刚前功尽弃。 眼看着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刚急的如同热锅里的蚂蚁,完全地乱了。这时,林亥却突然大发慈悲地打发女孩去大厅挑吃的,暂时解了大刚的燃眉之急。 “你把燕燕带来干什么?”女孩一离开,大刚立刻怒气冲冲地问道。 “正房总该认识一下小妾吧。”林亥将缠满绷带的右手平放在桌上,悠然自得地用左手摆弄着餐具。 “程程不是小妾!”大刚根本经不住林亥挑衅,火冒三丈地吼道。 周围人声嘈杂,大刚的话没传多远便被盖住了。但离得近的几桌还是听到了,正好奇地望向这边。 “你和刘燕燕是指腹为婚,和程程只能算是非法同居,而且他还是个男人,谁大谁小,一目了然。”林亥嘴角含笑地揶揄道。 “谁让你调查我的!” 大刚说着就准备站起来给林亥一拳,倒是林亥提前预料到了一切,抢先一步将大刚按回到椅子上,小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没兴趣拆你的台,我今天带刘燕燕过来只是想和你做笔生意。” 大刚自然明白林亥想知道什么,他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林亥按在他右肩上的手,想要给林亥来个下马威。可出人意料的是,大刚拼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动弹林亥分毫。 “晓岚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出卖他。”大刚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我对晓岚的心意,你那天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只是有些误会,如果我能见到晓岚,把误会解开了,难道对晓岚不好吗?” “你别想忽悠我!”大刚根本不为所动。 林亥笑了笑,从大刚的肩上收回了手。“你老家里的父母最近身体如何,听说他们一心想着早点儿抱孙子呢。” “晓岚的事情与我爸妈无关!”大刚是个孝子,现在听林亥提到自己的父母,不禁慌了神。 “你父亲有高血压,你说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在外边卖,而且还和一个男人勾勾搭搭,会不会当场一命呜呼?” “你尽管去说吧,我爸妈才不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话虽如此,大刚的心里依然不踏实得很。 “我可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老板’。”林亥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刘燕燕的方向。 大刚一时哑言,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地锤了一下桌子。 “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做一笔对你我都无害处的生意。”林亥拿起桌子一旁的红酒,为自己和大刚分别倒了半杯。“你欠李豹的高利贷,如果靠你自己的能力还清,我帮你算过了,还需要十五年。古人有云: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父母的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你不想趁他们还健在的时候,好好的尽下孝道。” “我不会靠出卖朋友去赚昧良心的钱。”大刚被林亥说得有些动摇了,但想到祝晓岚曾经所受到的伤害,他咬了咬牙,态度依然很坚定。 “话说在前头,我可从来没打算用钱从你这里买到晓岚的消息。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很难预料,说不定明天你就会中商场的头奖,获得一大笔钱。” “我没那么好的运气。”大刚以为林亥在拿他打趣,压根儿没把林亥的话当回事。 “以前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说着,林亥从钱夹中抽出一张名片,扔到了大刚的面前。“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你的女朋友去这家商场逛逛。” 大刚目不转睛地望着桌子的名片,陷入了沉思。 这时,大刚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不断地闪动着程程的笑脸。 “程程,我突然有事,可能……”刘燕燕还在,大刚绝对不能让程程也来这里。 “让他来吧,我帮你把她带走。”林亥好整以暇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 大刚满是惊讶地望着林亥,直到手机那边不依不饶了,他才突然回过神来,轻声软语地哄了一会儿,程程这才满是不高兴地挂了电话,不过在挂电话之前告诉大刚,他十分钟后到。 “他最近和D市的一个大老板来往很密切,你知道吗?”林亥知道大刚基本已经被自己拿下了,现在他所说的一切,纯粹是为了报程程当日羞辱他的仇。 “我知道。”大刚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名片上。 “你的心胸还真开阔,竟然能允许和别人共同分享爱人。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把晓岚藏得严严实实,什么人也见不到。”林亥打量着大刚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放着好好的温柔乡不要,却去捡一双被无数人穿过的破鞋,我应该说爱情的力量伟大还是说你愚笨?” “程程也是被逼无奈。”大刚的声音很低,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怒气。虽然他曾无数次地向程程说过他不在乎,但在他的心里,这始终是一个无法忽视的芥蒂。 “我对他的血泪史完全没有兴趣。”林亥拿起酒杯,自顾自地碰了一下大刚的杯子。“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而后,林亥走到刘燕燕身边说了几句话,刘燕燕满脸失望地奔到大刚身边,恋恋不舍地向他告别后,就跟着林亥离开了餐厅。 两人走后不久,程程就到了。大刚趁着程程弯腰放外套的时候,悄悄地将林亥留下的名片收进了兜中。 第五十二章:相逢 年关将至,温度始终维持在零下十多度。即使坐在配有空调的办公室中,祝晓岚依然感到窗外呼呼的北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将严寒一点一点地渗进了屋里。 祝晓岚现在工作的地方正是圣诞节当天,林亥带他去的游乐场。说来也巧,他事先和程程商量的时候,程程非常热心地帮他安排了去处。想不到离开的当天,林亥却阴差阳错地将他送到了藏身处。 游乐场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男人,不知怎么的就被程程勾去了魂,任劳任怨地帮着程程照顾祝晓岚,就连祝晓岚现在的假身份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但不幸的是,这个对程程一往情深的男人,几天前刚宣布破产,人也是不知所踪。 游乐场的老板换了人,游乐场里的一切却丝毫没受到影响,如旧地运行着。祝晓岚琢磨着自己的假身份也算毫无破绽,索性继续留在了这个叫做“越狱”的项目部门。 晚上下班后,祝晓岚帮一个要陪女朋友看电影的同事值了两个钟点的班。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偷懒没到外边巡逻,窝在办公室里认真地复习夜校里学过的内容。 办公室的外边是一块宽阔的空地,再远处是平滑如镜的花岗岩围墙。五个巨大的弧光灯沿着墙壁被等距离地架起。突然间,所有的弧光灯一起亮了起来。耀眼的光芒将整块空地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 祝晓岚陡然一惊,合上课本飞快地走到了窗前。本应向四周扫射的弧光灯都反常地没有晃动,而且全部照在了同一块地方上。在这块被所有弧光灯聚焦的小区域里,不知何时被人用蜡烛摆出了一个心形,明晃晃的火苗在刺骨的寒风不断地摇曳着。 弧光灯的控制开关在地下一层,除非有游乐场配备的钥匙,否则不可能通过控制室外边的铁门。祝晓岚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将眼前发生的一切认定是某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同事突发奇想地跑来“监狱”里玩浪漫。 “真要命!这么冷的天还有这种闲心!”祝晓岚拉上外套的拉链,一边跺着脚,一边哆哆嗦嗦地走出了办公室。 平坦的空地上只有风呼呼地吹过,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冻得只打哆嗦的祝晓岚几步跑到了心形蜡烛的前面,这才发现每根蜡烛的外边都罩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以防止火苗被寒风吹灭。 这时,祝晓岚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祝晓岚的心毫无征兆地开始狂跳起来,他猛地转过身去,顿时觉得天地一片惨淡。 精壮的身躯,修长的四肢,英俊的面孔,站在祝晓岚面前的人,他是那么的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他依然能分毫不差地描画出他的一切。 “游乐场已经关门了,请这位先生尽快离开。”即使眼前没有镜子,祝晓岚依然能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脸色是多么地惨白骇人。 林亥像座雕像般直挺挺地站着,双眼一刻也不肯离开地注视着对面的人。他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告诉祝晓岚,可是,过度的紧张让他根本开不了口。良久,林亥像是沙漠中的行者见到了绿洲一般,飞也似的冲到了祝晓岚的跟前,将他一把搂进怀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晓岚。”林亥高兴地连声音都在颤动。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祝晓岚的双眼瞬间有了焦距。他仿若大梦初醒,用力地推开了林亥,连衣服都顾不上整理,就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林亥不禁伸手拉住了祝晓岚的衣袖,像个大孩子般低声哀求道:“不要走,晓岚,我不能没有你……”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无动于衷的人与苦苦央求的人换了身份。 祝晓岚甚至没有看林亥一眼,就像林亥当日那般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叫蓝萧,不叫祝晓岚。” “不,你就是我的晓岚,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晓岚的全名?”林亥再次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祝晓岚的心里懊恼着自己一时不留意,竟然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面上则是紧绷着脸,生气地威胁道:“放开我!要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不放!”说着,林亥扯着祝晓岚的胳膊就往自己怀里带。 “快放手!” “我不放!” 林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祝晓岚感觉自己的手臂就要被对方捏碎了一般。他难耐地蹙起眉头,又一次的挣脱失败后,他低下头,用力地咬住了林亥的手背。 出人意料的,牙齿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手背的皮肤。祝晓岚垂下眼帘,这才注意到林亥的右手上缠着绷带。本来打算紧闭的牙关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先前的狠劲不知不觉地就消散干净。 “林亥,别让我更恨你!“祝晓岚松开林亥的手背,歇斯底里地喊道。 林亥整个人顿时愣住了,而祝晓岚趁此空隙,飞快地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拔腿就跑。林亥一看情况不妙,急忙猛追起来。 祝晓岚的体力向来不及林亥,两个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在经过人工小瀑布时,林亥又一次地扯住了祝晓岚的胳膊。 “你究竟想怎么样!”祝晓岚发了疯一般,手脚并用地踢打着林亥。 林亥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根本不还手,等到祝晓岚打累了,他才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嫁给我。” 霎时,祝晓岚僵在了原地,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满脸认真的林亥。 林亥清楚地看到了祝晓岚眼中的动摇,他匆忙掏出早已准备多时的戒指,单膝跪地,一本正经地再次说道:“嫁给我,晓岚。” 祝晓岚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林亥手中的戒指,心中一遍遍地复述着林亥简短的话语,仿佛这是什么深奥的外星语言,他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本来是打算圣诞节的时候向你求婚的,可是……”林亥苦涩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牵起了祝晓岚的手。见祝晓岚根本不反抗,他壮着胆子说道:“戒指的尺寸是我趁你睡觉时,偷偷量的,也不知道是否合适,不如你现在试一下?” “我不是女人。”祝晓岚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林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晓岚可以把我当女人呀!让我嫁给你吧,晓岚!”因为感觉到祝晓岚明显得动摇了,林亥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底气十足。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做0?”祝晓岚幽幽地问道。 “我……”林亥被堵得够呛,怎么谈话会偏到这个方面呢?不过,现在的情形可容不得林亥说不,他一咬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晓岚答应永远都不离开我,就算让我当一辈子的0,我也愿意。” 所谓兵不厌诈,虽然林亥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他的心里可压根儿没考虑过让祝晓岚骑在自己身上。现如今,如果能把祝晓岚心里的芥蒂消了,将来谁当1谁当0,还不是他林亥说了算。 闻言,祝晓岚冲着林亥微微一笑,伸手将戒指拿在了掌中。 “戒指很漂亮。” “那当然。”林亥望着祝晓岚的笑脸,感觉魂儿都被勾了出来,久久没回过神来。 下一刻,祝晓岚握住掌心的戒指,将它用力地扔进了身旁的水池中(此处有bug,请无视)。因为靠近着人工瀑布的缘故,林亥只看到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嗖地飞进水里,甚至连戒指落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只要你能把戒指拣出来,我就嫁给你。”祝晓岚将头偏向一侧,冷冷地说道。 “今天是零下十一度。” “我知道。” 林亥再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又僵持了一会儿,祝晓岚深吸了一口气,抬腿准备离开。 “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别让我失望。”临走之前,祝晓岚特意留了一句刺激林亥的话。 第五十三章:樊宏的忠告 转过身去,祝晓岚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刚才真的好险,他差点儿就答应了林亥的求婚。 已经被火焰灼伤过的飞蛾,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下场只能是粉身碎骨。 林亥的心意,祝晓岚也不是不相信,但他很害怕,谁能保证林亥的激情能持续多久。祝晓岚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地记得图书馆里女生对他的评价:不够美型。即便撇弃外貌不谈,祝晓岚认定自己的身上没有能让一个男人一生钟情的优点。所以,祝晓岚宁愿选择放弃,纵使放弃的有可能是自己终生的幸福。 爱情最初的冲动过后,祝晓岚再也没有勇气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浑身僵硬地迈着步子,祝晓岚知道林亥正站在原地望着他。他无数次地想要回头,可源于心底的恐惧总能将冲动的念头彻底压下。祝晓岚感觉自己的心很痛,仿佛曾经所有的伤痛全都融成了一块,牛反刍似的涌了上来,零星断续,深深没底。 扑通——响亮的落水声,甚至连人工瀑布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都盖了过去。 迈出去的脚还悬在半空,祝晓岚维持着这个姿势愣了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本以为林亥不会下水,本以为林亥会就此死心,本以为他们会再无往来,可现在,祝晓岚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水池边,完全失控地喊叫着。 “林亥,你在哪里!你快上来!我不要戒指了!我要你!” 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寒风带起阵阵水纹,哪里还能见到林亥的身影。祝晓岚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慌了神。他一心想着要把林亥救上岸,也顾不上考虑现在的温度,起身就准备跳下水。 这时,两条强壮的手臂突然揽在了他的腰上,紧接着,祝晓岚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中。 “林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我帮你叫救护车!”祝晓岚转过身子,满是担忧地检查着林亥的健康状况。 林亥笑眯眯地望着惊慌失措的祝晓岚,按下他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被祝晓岚咬了一口的右手,轻轻地按住祝晓岚的后脑勺,将对方的额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我没事,刚才下水的只是一块石头。”林亥喃喃地耳语道。 祝晓岚顿时愣住了。水池的深度只到他的腰部,以林亥的身高怎么可能连头顶都淹过。所谓关心则乱,说的便是这般吧。 “我就知道晓岚不舍得我。”林亥以为自己终于赢回了祝晓岚的心,高兴地无以复加。“晓岚说的话我可是全听到了,不能耍赖的,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晓岚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祝晓岚接下来的话,让林亥顿时明白自己离成功依然很远。 “约定就是约定,”祝晓岚的声音冷冷的,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焦急与担忧。“林先生在我心里可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说完,祝晓岚也不等林亥回答,急匆匆地跑远了。 这晚,祝晓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见到了自己早逝的父亲,他拼命地跑呀,跑呀,却怎么也追不上。后来,他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小山村,他的继父和蔼可亲,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父爱。 再后来,他在梦里慢慢长大,遇到了一个男人,相识,相知,相爱,他们共度了一生。等到两个人都是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们坐在摇椅里,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祝晓岚幸福地转过头去,一瞬间,始终模糊的男人脸庞变得清晰,祝晓岚看到了林亥的脸。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祝晓岚依然对梦中的情景心有余悸。他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中的情景也的确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一个和蔼的父亲,一个专情的爱人,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梦的最后,陪伴自己一生的人竟然会是林亥。 整个上午,祝晓岚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室里哈欠连连。快中午的时候,祝晓岚接了一个电话,因为是陌生的号码,他直到对方第三次打过来,才按了接听键。 “市中心医院,你赶紧过来。”对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促而且很不友善。“等……等等……你是哪位?” “我叫樊宏,是林亥的朋友,他出车祸了,吵着要见你,说是见不到你,就不进急救室。” “他的伤势严重吗?”祝晓岚一听林亥出了车祸,整个人都懵了,不自觉地就道出了关心的话。但很快,祝晓岚就反应过来,像出车祸这种俗套的桥段,连泡沫剧都用烂了,他实在不应该相信。 “可能需要截肢。”樊宏没好气地说完这句话,随即挂了电话。 祝晓岚觉得林亥伙同好友骗他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又实在担心,万一情况真如樊宏说的那样,那林亥的伤势是半刻也不能耽搁。祝晓岚苦苦地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请了半天的假。 反正只是去看看而已,林亥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图个安心。 离开的时候,正巧经过昨晚的水池。清澈见底的池水,祝晓岚不自觉地就多瞥了几眼,仿佛正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打车到了中心医院,刚走进大厅,祝晓岚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樊宏。起初,祝晓岚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和樊宏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樊宏也望向他,并向他打招呼,祝晓岚这才开始朝着樊宏走去。 见面之后,樊宏很是不悦地说:“都看见我了,怎么也不过来,你还真矫情。” 祝晓岚懒得向樊宏解释,直入主题地问:“林亥在哪里?” “他没出车祸,我骗你的。” 祝晓岚突然间觉得樊宏很可恶,不是因为他骗了他,而是因为樊宏的坦诚,他失去了去见林亥的借口。 “已经中午了,一起吃顿饭吧。”樊宏主动提议。 祝晓岚感觉到了樊宏的敌意,面对他的邀请,充满了怀疑。 “别担心,我请客。”樊宏不屑地说道。 祝晓岚跟着樊宏去了中心医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因为正值中午,餐厅里的人很多,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才挨上桌子。 坐下没多久,一个侍应非常殷勤地递上了菜单。樊宏粗略地翻了一遍,抬头望向祝晓岚,非常绅士地说:“你是客人,你先点。” 祝晓岚才不会相信樊宏会这么好心,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犯不着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不就是点菜嘛,想当初祝晓岚可是在D市的西餐厅当了好长时间的侍应,对于各种西式菜肴,他也算颇有了解。 如此想着,祝晓岚毫不畏惧得翻开了菜单,然后,他发现自己中计了。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手中的菜单竟然是纯英文的。 樊宏看出了祝晓岚的窘迫,脸上不禁闪耀着胜利的微笑。他转头朝身边的侍应流利地说了几句英语,侍应恭敬地离开了。 “听林亥说,你是高中毕业。” “严格地说,应该是初中毕业,我的高中只读了一半。”祝晓岚明白樊宏是要揭他的短,让他难堪,但在文化程度这件事上,祝晓岚从来就没觉得自己低别人一等,高中未毕业就出来打工,他也是迫于无奈。如果他的家世像樊宏一样优渥,他现在肯定也是某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呵,我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拿着初中文凭的懒蛤蟆竟然妄想和牛津毕业的天鹅在一起,你说可笑不可笑?”林亥鄙夷地嘲讽道。 “更可笑的是,这只懒蛤蟆明明不想搭理天鹅,可天鹅非要倒贴上来。”祝晓岚顺着樊宏的比喻,非常不客气地回敬道。 樊宏一时语塞。他倒是没想到祝晓岚的嘴巴这么厉害,如果继续拐弯抹角地互相嘲讽,纯碎是在浪费时间,因此,樊宏直截了当地道出了意图:“出于某些原因,我非常讨厌男妓,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林亥在一起。如果你肯答应我的话,我会付给一笔补偿金,让你今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我可算明白樊导演为什么和林亥是好朋友了,因为你们两个一样,浑身都是铜臭味。” “你……”樊宏身为导演,自然是有些清高的,平日里最听不得有人说他身上有铜臭味,祝晓岚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以至于他心中对祝晓岚的厌恶又加重了许多。 “说实话,林亥这个人只适合当露水情人。”既然钱打动不了祝晓岚。樊宏只好抹黑一下林亥,让祝晓岚知难而退。“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他的性子我很清楚,今天他可以把你当做珍宝一样地供着,明天他就可以把对你的宠爱,毫无保留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林亥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祝晓岚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可能你觉得他现在对你很痴情,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你受教育的程度,不知道能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通俗点儿讲,不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嘛!” 樊宏被祝晓岚粗俗的话语惊住了,心里更加认定自己将祝晓岚和林亥分开是对的。 “看样子,你已经完全不恨林亥了,而且随时都想着重回他的怀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他在零下十一度的晚上,跳进水池里给你找戒指,你都不会觉得心疼吗?” “我没有……”祝晓岚本想说自己从来没想让林亥这么做,他只是想把他吓走,但事实是,林亥照他的话做了,他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林亥以前骗过你,但主意是我出的,如果你想要报仇,完全可以冲我来。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几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新鲜感就没了,慢慢就会有距离,紧接着抵触,拒绝,争吵……你确定你有把握能让林亥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对你痴情?” 樊宏说中了祝晓岚始终无法忽视的恐惧,他将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我不会接受林亥的。”祝晓岚垂着眼帘,低低地说道。 无论外表表现地多么坚强,祝晓岚知道自己依然是个胆小鬼。害怕爱上别人,害怕依赖别人,更害怕再被别人伤害。林亥伤过他一次,伤得很彻底,已经结痂的伤疤,即使轻轻碰触,依然隐隐作痛。 但同样是林亥,带他走出了童年的噩梦,温柔地呵护他,保护他,一次次地在他的耳边述说爱语,他曾经幻想的一切,林亥都给了他,没有任何的欺骗。可是,因为有了第一次的伤害,祝晓岚终究无法完全地信任林亥。 “你想要多少钱?”樊宏的心里更加看不起祝晓岚。 “我不和林亥在一起,的确是为了我自己,但是,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要,你就等死了之后,带着你的钱进棺材吧!”祝晓岚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掏出钱包数出了几张钞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用找零了!”说完,祝晓岚向着出口走去。 “林亥在十二楼的特别病房,去不去看他随你。”祝晓岚的身后传来了樊宏幽幽的话语。 第五十四章:决绝 站在十二楼的电梯出口,祝晓岚犹豫了很久。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将林亥一个人扔下后,心中那份大仇得报的喜悦,以及这份喜悦是多么地短暂。圣诞节的晚上,他烦恼着林亥的情况,整夜无眠。之前,他还可以用报复林亥当借口,但当所有的报复完成后,他感到的只有一阵强过一阵的空虚以及难过。 给林亥希望,再由自己把这份希望彻底碾碎,这便是祝晓岚对林亥的报复。本来,他只想着用身体赚够五百万,和林亥彻底两清。但那晚,林亥告诉他,他爱上了他,他的心里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最开始,一切都在祝晓岚的控制之中,包括他的心。可随着与林亥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祝晓岚竟忍不住地想要放弃自己的计划。图书馆的那次,祝晓岚不小心说出了口,可惜,林亥只当成了玩笑。而每天面对深情款款的林亥,祝晓岚所能做的,只是用冷漠一次次地隐藏着自己的内心。 后来,程程告诉祝晓岚,林亥为了找到他,不惜跪在地上舔他的鞋。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心疼林亥。可这又能怎样,一段缺乏信任,整日里担心被伤害的爱情,会有人愿意接受吗? 轻轻地转动把手,推开门就看到床上的林亥正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往身上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别装了,樊宏都告诉我了。” 林亥的动作顿时一僵,恨恨地骂了句:“叛徒!” “林亥,我有话要跟你讲。”祝晓岚勉强扯动嘴角,让自己露出了些许笑意。 “我也有话要跟晓岚讲,病人最大,就决定由我先说。”林亥说话的时候带了很重的鼻音。 林亥冲祝晓岚招了招手。祝晓岚很听话地走到了床边,林亥将双手紧握成拳,手背朝上地平放在祝晓岚的身前。“给晓岚两次猜的机会,猜中了就可以把我娶回家。” 祝晓岚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林亥的手背,右手依然缠着绷带,左手青了一大片,而且可以清楚地看到输液留下的针眼。 “左手。” “哇——晓岚太厉害了,居然一次就猜中了!”说着,林亥将左手翻转过来,慢慢地展开手指,做工精细的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林亥的掌心中。 祝晓岚只是怔怔地望着,也不说话。林亥以为祝晓岚是太过感动而说不出话来了,兴奋地牵起祝晓岚的手,将戒指缓缓地戴在了祝晓岚的手指上。 面对林亥的自作主张,祝晓岚没有任何表示。 “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情人,给不了你一段完美的感情,但是只要你肯接受,我保证我今后的生命中,永远只看得到你一个人。” “昨晚很冷。”祝晓岚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林亥不禁有些失望,按照常理来说,祝晓岚现在不是应该被的深情表白感动得一塌糊涂,迫不及待地向他投怀送抱吗,怎么会说出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不该下水去捡它。”祝晓岚竖起手掌,出神地打量着手指上的戒指。 林亥的心里忍不住一阵偷乐,原来,他的晓岚是在心疼他呀。 “我没下水,我让人把水池里的水抽干了,才进去捡的。”林亥是很想利用祝晓岚的负罪感,趁机提些过分的要求,但他又实在舍不得祝晓岚难过,只好扯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事实究竟如何,祝晓岚很清楚。不过,他并不想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所以,他扯动嘴角向林亥绽开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戒指很漂亮。”说着,祝晓岚勾住林亥的脖颈,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非常短暂的接触,甚至连吻都称不上,但足以让林亥神魂颠倒,一个人傻笑起来。 这时,祝晓岚动作僵硬地摸上了手指上的戒指,片刻的停留后,他飞快地拔出了戒指。傻笑中的林亥瞬间呆住了,祝晓岚托起他的手,将戒指再次放回到他的掌心。 “我们……就这样吧……”说完,祝晓岚猛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门口疾奔而去。 林亥在祝晓岚转身的瞬间,伸了长手臂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可是,他落空了。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林亥连人带被子一起摔下了病床。 林亥用手扶住床沿,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又跌倒了。被冻伤的双腿仍在恢复中,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接连摔倒了两次后,林亥索性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缓慢地向前爬行着。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留住祝晓岚。在听到他摔下床的声音后,祝晓岚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晓岚,不要走!回来!” 林亥挣扎地爬到门口,冲着祝晓岚的背影大声地哀求着,可惜,祝晓岚依然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祝晓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游乐场,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个没有思维的空壳。木然地坐在窗户前,直到下班后许久,祝晓岚才反应过来他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就坐过了站。祝晓岚看着四周陌生的坏境,站在公交站牌下,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最终还是决定徒步走回家。 已经颇有些年数的住宅楼,楼前有一棵粗壮的柳树,因为正是寒冬,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远远地望去,让人感到无比地落败萧条。 祝晓岚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借着水泥道路两旁的路灯,他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在柳树下立着。逐渐地靠近,才发现柳树下的人腿脚并不灵敏,腋下拄着两根拐杖。再靠近一些,祝晓岚不期然地和对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看清彼此的长相后,两个人都愣住了。不过,站在几米外的祝晓岚率先回过了神,他低下头,步履如常地向前走着。 柳树下的林亥架着拐杖,一动不动地看着祝晓岚向自己走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两个人越靠越近。当祝晓岚走到林亥的正对面时,他突然向右偏了一些,绕过林亥继续向前走。 林亥脸上的微笑瞬间变成了无尽的落寞。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祝晓岚走进楼房,身影逐渐地消失在漆黑的楼道之中。 走进位于三层的合租屋中,同住的小陈非常八卦地告诉祝晓岚,他们的楼下站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帅哥。小陈也不管祝晓岚是否感兴趣,自顾自地开始分析楼下的帅哥究竟是看上了这栋楼里的哪位美女。 祝晓岚没有吃晚饭,进了卧室后,就倒在了床上。他感觉很累,闭上眼睛催促着自己赶紧睡觉。眼前不断地浮现着林亥站在楼下的身影,祝晓岚充满了懊恼。 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眠,祝晓岚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柳树下的林亥。也许是站的累了,此时的林亥将身体靠在柳树上,但双眼依然是半刻也不肯歇息地望向祝晓岚这边。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天空中开始不断地有雪花飘下。 祝晓岚的卧室装有暖气,很暖和。而楼下的林亥只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没有戴帽子,更没有戴手套。从几个小时以前,祝晓岚就看到林亥频繁地搓着双手,并朝掌心哈气。 祝晓岚偷偷地注视着林亥,心里难受地要死,但他始终无法狠下心来,装作没事人一般回床上睡觉。祝晓岚知道自己不能下楼,一旦下去了,就是给了林亥希望,那么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段不应该发生的感情。 两个人始终僵持着,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对方。 地面很快被积雪覆盖,东方的天空也逐渐变成了鱼肚白。 一夜未眠的祝晓岚再也忍受不了了。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他此刻只知道他爱楼下的男人,他见不得他受苦,他要飞奔下楼,紧紧地搂住他,用自己的热度来温暖他早已瑟瑟发抖的身躯。 也就在这时,林亥突然直起了身子。他抖了抖肩膀,将身上的积雪甩下,然后架起拐杖,动作迟缓地转身离开了。 祝晓岚就这样看着林亥一步一步地走远,攥住窗帘的手越握越紧。最后,祝晓岚猛地转过身来,将身体靠在窗户上站了一会儿,随后,他一头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第五十五章:春节 转眼,已是春节。 祝晓岚因为孑然一身,所以主动揽下了春节期间值班的差事儿。春节这天的下午,祝晓岚所在部门的主任让他提前下了班,以便有时间去采购年货。 合租的小陈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回了老家,空荡荡的屋子里,连哈口气都听得见回音。祝晓岚不想过早地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便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打发时间,顺便感受一下周围的喜庆气氛。 回家的时候,天刚蒙蒙黑。楼里的大多数住户都回了老家,只有零星几家依然亮着灯。从二楼转向三楼的楼梯,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吐字不清的歌声,听调子像是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祝晓岚起初还在心里吐槽对方根本不在调上,等到他上了三楼,才发现唱歌的人坐在他家门口。对方靠着墙角箕踞而坐,身旁堆着两大袋子的罐装啤酒,脚边有几个已经喝完的空易拉罐。 “喂,你还好吗?”因为楼道的采光不好,祝晓岚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别管我!”对方十分不耐烦地摆开了祝晓岚的手,不过,当他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后,猛地就从地上爬起来,勾住祝晓岚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岚岚。你可算回来了,今天让我们一醉方休!” “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刚呢?”祝晓岚一边扶着东倒西歪的程程,一边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别给我提那个王八蛋!”前刻,程程还是火冒三丈,下刻,他便变得垂头丧气。“他不要我了,他说他要回家娶媳妇……” 祝晓岚见程程一脸的痛苦,简直像要哭出来了一般,也不敢多问,只把程程扶到屋里,放倒在沙发上。 “杀千刀的乌龟王八蛋,有了钱就不要我了!”祝晓岚去厨房给程程倒热水的时候,程程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张口就开始大骂。 祝晓岚是越听越迷糊,只好插空问了一句:“大刚要回去结婚,豹哥愿意吗?” “这龟儿子运气好,去商场抽奖,居然中了三百多万,不仅还上了自己的高利贷,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祝晓岚觉得大刚为人本分,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去他妈的误会!他亲口跟我说,程程,对不起,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也趁早找个女人结婚吧……靠,当初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两个男人不合适,现在我都陪他睡了半年多了,他才叽歪个屁呀!”程程越说越激动,最后不禁伸长手臂圈住了祝晓岚的腰,将头贴在祝晓岚的肚子上,呜咽着继续说道:“他也帮我还了高利贷,而且把剩下的钱全部留给了我。可是有什么用吗?我要的是人,不是钱……” 祝晓岚被程程的悲伤所感染,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与林亥的种种,心里非常地不是滋味。 “你身上很冷,先喝点儿水暖暖。”祝晓岚解开程程的手臂,和他并排坐在了沙发上。 “岚岚,我现在好难受,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你当初也被林亥骗过,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明明已经被他抛弃了,却怎么也忘不了他……” 走出来?祝晓岚不禁苦笑起来。也许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再爱林亥了,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依然画地为牢,被困死在原地。林亥就好像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不断地流血,结疤,永远都不会愈合,永远都会感到疼痛。 “我也绝望过,但生活不还是要继续吗?”祝晓岚拉开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塞到了程程手中。“今天是春节,无论你想喝多少,只要我没趴下,我一定奉陪到底。” 说什么喝酒是为了彻底放纵一次,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哭的借口。 新一年的钟声敲响时,程程和祝晓岚守着一大堆的空易拉罐,在顶层的天台扯着嗓子大声地唱着。 又一首完全不着调的歌唱完,程程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大刚,你个王八蛋,我诅咒你儿子没屁眼——”程程朝着远方,发泄般地喊道。 “骂得好!我要骂林亥那个混蛋!”祝晓岚早就是醉得七荤八素,他扶住墙角,想要站起来,结果试了几次都跌回到地上。 程程东倒西歪地扶着栏杆,一边嘲笑着祝晓岚的糗样,一边伸出一只手,打算把祝晓岚拉起来。程程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可他之前就灌了不少,现在和祝晓岚比,也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程程一时没站稳,反被祝晓岚拉倒在地上。两个人也索性不起来了,手脚大张地并排躺着。头顶是被灯光映成橘红色的天空,几乎看不到星星,偶尔可以看到绚丽的烟火,转瞬即逝。 “我要诅咒大刚的老婆跟别人私奔!” “那我就诅咒林亥阳痿!” “阳痿太便宜他了,直接变太监,让他连个念想都没有!”“既然都变成太监了,干脆把他送到泰国,让他去做人妖!” ……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不再记起他了,那该有多好……”本来充满欢乐的谈话,因为程程一句无心的有感而发,顿时变了味道。 “那一天,他就站在楼下,我偷偷地看了他一整夜。后来,我受不了了,我想要接受他了,他却走了……”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顺着嘴角流进嘴中,很苦,很涩。 “岚岚,你比我坚强。” “不,其实我比谁都要软弱,都要缺乏安全感。我一直都把自己伪装起来,不让别人看穿,也拒绝别人的亲近。可实际上,我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认认真真地爱我,给我想要的安全感。” “这个人注定不会是林亥,他是个花花公子,绝对给不了你希望的爱情。” “能不能给得了,已经不重要了……”祝晓岚仰望着夜空,惆怅地说道。 虽然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但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至少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大年初一的傍晚,祝晓岚头痛欲裂地从自己的床上醒来。胃里像是起了燎原般的大火,饿得难受。 昏昏沉沉地从冰箱里搜出了小陈的压缩饼干,祝晓岚狼吞虎咽地很快解决干净。而后,他去厨房煮了水,准备着等水开了,泡包方便面来充饥。 “啊……嗯……”寂静的屋里突然响起了暧昧不明的呻吟。 祝晓岚顺着声音,很快找到了小陈的房间外边。小陈现在应该还在老家,那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宿醉带来的头晕目眩,让祝晓岚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思考。他一不做二不休,扭动把手将上身探进了小陈的房间。 房里的情形很难用言语表达清楚,总之就是很乱。鞋,衣服,围巾,甚至连被子也被胡乱丢在了地上。床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影,身材娇小的那个平躺着,将两条腿缠在对方的腰上。身材魁梧的那个则跪在床上,双手用力地抓着对方的腰,将它抬起了床面。 很显然,房里的两个人正在做爱,而因为祝晓岚的突然闯入,他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表哥,你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了。”被压在下面的人慵懒地说道。 祝晓岚听出了是程程的声音,但他搞不明白的是,明明昨晚两个人还在天台上,互诉伤心事,为什么此刻程程就躺在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男人身下。 程程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祝晓岚出去,可祝晓岚偏偏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站着不动。最后,压着程程的壮汉非常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正巧这时,厨房的水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祝晓岚猛地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水开了。”然后便飞快地退出了小陈的房间。 第五十六章:误会 很快,到了元宵节。 张哥夫妇的来访完全出乎祝晓岚的意料。起初,他为了防止张哥夫妇将自己的行踪告诉林亥,有意向他们隐瞒了所有的事。本来,祝晓岚是打算正月过后再联系他们,想不到张哥夫妇竟然不请自来。 见面后,祝晓岚首先是惊奇于张嫂微微隆起的小腹,而后便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T市,而且还知道我的地址?” “是你前男友告诉我们的,他担心你一个人孤单,特意拜托我们过来陪你过元宵节。”虽然张哥不断地用眼神示意自己的老婆赶紧住嘴,张嫂依然视若无睹地讲了个痛快。 祝晓岚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叫嚣着喷薄而出,偏偏又被堵在了心口,整颗心都像要被撑裂了一般。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就不要再提了。”祝晓岚的嘴里机械地说着。 “据说T市今晚有灯会,晓岚你可要带我和你嫂子去开开眼界。”张哥担心自己的媳妇再说出什么让祝晓岚难过的话,急忙岔开了话题。 程程最近的生活越来越趋向于昼伏夜出,张哥夫妇进家的时候,他还没醒。祝晓岚为了不打扰到他,特意将电视的音量调低了很多。后来,祝晓岚因为吃汤圆时掉在了身上,只好去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程程和张嫂紧挨着坐在一起谈得正欢,全然忘记了坐在了沙发另一角的张哥。 “晓岚,我刚才帮你接了一个电话,我告诉对方你在洗澡,让他待会儿再打,结果对方什么都没说就挂了。”被排除出二人小团体的张哥,看到祝晓岚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我都跟你说是对方打错了。”张嫂不耐烦地埋怨了张哥一句,转头继续和程程做杂志上的心理测试。 祝晓岚和张哥对望了一眼,各自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突然间,祝晓岚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硬地令人难以置信。通话记录里是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但祝晓岚记得很清楚,这是林亥在D市的手机号。 出神的片刻,程程过来一把抱住祝晓岚的胳膊,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拉着他加入了心理测试的行列。 晚上,四个人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车,才如愿到达了灯会。而灯会的谜语水平,也充分地说明了一件事,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漫无目的地逛了十几分钟,程程和张嫂决定去来时看到的火锅城,好好地吃一顿。祝晓岚和张哥的意见被自动屏蔽,两人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组织走。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三个小时。 晚上,祝晓岚将自己的房间腾给了张哥夫妇。程程倒是主动地邀请祝晓岚和自己睡一张床,被祝晓岚非常温婉地拒绝了。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祝晓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点一点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就牵扯出了林亥,被堵在心口的悲伤瞬间决堤而出。 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一串号码,输好后,又忍不住删掉。祝晓岚抓着手机,如此反复了十多次。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漫长地令人难以忍受。 “我都不要你了!你还打来做什么!对个男人纠缠不清,你真不要脸……” 祝晓岚感觉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握住手机的右手不住地颤抖。他目光呆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不自觉地用左臂抱住了双膝。 林亥的声音很大,即使隔着手机,祝晓岚依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被震得出现了裂痕。手机的那头,林亥骂了好久好久,起初的恶语相向逐渐变成了口齿不清。祝晓岚听得出来,林亥喝醉了,但也正是因为林亥喝醉了,他才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在林亥的心里,恐怕他祝晓岚早已卑贱得称不上是人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的咒骂突然停了下来。 “对不起呀,徐小姐,你别往心里去,林亥他喝醉了。” “没……没关系……”祝晓岚下意识地回道。 手机的那边顿时没了动静。大约半分钟后,樊宏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不好意思,祝先生,我刚才弄错你的身份了。林亥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 祝晓岚听到”结婚“两个字,慌忙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双手抱膝,用力地蜷做了一团。 樊宏在听到手机里传来阵阵忙音后,没好气地说了句:“没教养。” 他的身后,林亥早已是醉得一塌糊涂,但他依然不肯停下地抓起茶几上的酒就往嘴里倒。樊宏急忙伸手拦下了林亥,照林亥的喝法,他还真担心明天就给参见某人的葬礼。 林亥本就有些左右晃悠,现在和樊宏一拉扯,就势瘫在了他的身上,嘴里依然闷声叫着:“晓岚,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有别的男人了……” 樊宏很是嫌恶地抓着林亥的两只胳膊,想要把身上的醉鬼推开。“纪大学士已经另结新欢了,和中堂你也别自暴自弃了!” 林亥根本就没把樊宏的话听进去,他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喃喃自语着:“晓岚,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是,他不要你了!”樊宏一边推着林亥,一边低下头冲他大叫。 闻言,林亥努力地睁大眼睛,晃着脑袋看了樊宏一会儿,然后挣开被樊宏抓住的手臂,用力地抱住了樊宏的腰,委屈地求道:“不要离开我,晓岚……” “你!”樊宏被气得连话说不出来。“你无可救药,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话虽如此,樊宏依然拿起林亥的手机,将通话记录中,那条名为老婆的记录毫不犹豫地删掉了。 第五十七章:追求者 元宵节过后,张哥夫妇回了D市,程程依然过着昼伏夜出的银靡生活,祝晓岚则是游乐场、夜校、住处,三点奔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平淡。 正月底,程程在超市里认识了一个高中生,两个人干柴烈火,很快发展出了超越朋友的关系。不过,这段关系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周五的下午,祝晓岚按照惯例参加了部门工作总结会。期间,调成振动的手机不厌其烦地振动了好几遍。祝晓岚坐在正对着部门经理的位置,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接电话,只好拿出手机飞快地扫了一眼。 一共有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程程。祝晓岚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段程程应该是在补觉才对,怎么会这么着急地找他呢? 心不在焉地等着总结会议开完,祝晓岚急忙给程程回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程程显然被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啰嗦了半天,祝晓岚唯一听明白的也只有一家医院的名字。 向上司请了假,提前下班赶去了医院。等到了医院,祝晓岚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程程那个未成年的小男朋友用水果刀捅伤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现在仍然在急救室里,生气未卜。 祝晓岚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们叛逆而又冲动,但像这样性质恶劣的事情,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发生了,势必有什么特殊的隐情。所以,祝晓岚在安抚住程程的情绪后,便开始询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坐在长椅上的程程抬起眼睛望了祝晓岚一眼,随后便低下头什么都不肯说。这时,一个低垂着脑袋蹲在墙角的男孩子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急救室的方向,怒气冲冲地吼道:“他活该!程程才不是mb!”因为感受到了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男孩在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有意地压低了声音。 祝晓岚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他心情复杂地将视线转向程程,正巧程程也在望向他。 “是夏安邦。”程程的声音干涩而又沙哑。 这个男人,祝晓岚也认识。他是T市游乐场的前老板,也就是那个被程程迷得神魂颠倒的中年离异男人。在夏安邦破产后,祝晓岚向程程打听过他的事情,可程程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非常不耐烦地说:“我又没强逼他对我好,那是他自愿的。” “夏先生的情况很危急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祝晓岚曾受过对方的恩惠,自然不会忘恩负义。 程程像是突然间被祝晓岚点醒了一般,他扭头瞪向角落里的未成年男友,大声地埋怨道:“都是你多事!如果他死了,你自己去坐牢!这事和我没关系,你别把我拉下水!” “你说什么?我是为了谁才和他动手的?”男孩子立刻火冒三丈,伸长胳膊指着程程,一脸凶相地就往这边走。 见状,祝晓岚急忙将程程挡在身后,板起脸来丝毫不退让地回瞪着男孩。 “罗凌,别胡闹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适时地用胳膊拦住了男孩子。“你现在立刻回墙角老实地蹲着,否则我让你爸把你送回寄宿学校!” 男孩的狠劲瞬间便泄了,他半句怨言都不敢有,听话地走回墙角,重新蹲下,那姿势就像是监狱里正接受改造的罪犯一般。 “抱歉,我侄子给你添乱了。”眼镜男人非常有礼貌地朝祝晓岚伸出了右手。 祝晓岚心里琢磨着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他的侄子明明是和程程纠缠不清,还伤了人,关他祝晓岚什么事。 男人的手悬在半空良久,祝晓岚却依然在思考他说的话,根本忘了握手这回事。程程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解了男人的尴尬境地。 “记住,我和你侄子不熟,别让他扯上我!” 闻言,蹲在墙角的男孩子险些又要发作,幸亏被眼镜男人及时地瞪了回去。 “这是我的名片。”眼镜男人锲而不舍地想要引起祝晓岚的注意。 “哇,销售部经理!”程程一把抢过了眼镜男人递出的名片。“有没有兴趣来点儿特殊的体验?” 话声未落,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医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们谁是家属?” 良久,没有人应声。 “我是。” “我是。” 祝晓岚和眼镜男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究竟谁是?” “我们三个是兄弟,里面的是我们大哥。”眼镜男人大概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自作主张地将手搭在了祝晓岚的肩膀上。 祝晓岚不悦地皱了皱眉,暗中使劲挣开了对方的手臂。 夏安邦依然处于昏迷之中,祝晓岚原本以为程程会心怀愧疚,自愿守在他的身边,但事实却是,程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脸轻松地说:“可算完事了,下次再也不找小毛孩了。” 以前,祝晓岚觉得程程开朗活泼,虽然偶尔有点儿自私,但绝对和无情无义相距甚远,但现在,程程似乎越来越朝着没心没肺的方向发展。而这个变化的起因,显然是大刚的离开。 夏安邦住院的费用,罗家主动提出要全部承担并会支付一笔可观的补偿金,但前提是这件事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夏安邦虽然还没有醒,但祝晓岚觉得以他对程程的感情,即便程程什么都没要求,他也不会追究什么,毕竟这件事如果曝光的话,程程或多或少会受到牵连。所以,祝晓岚自作主张地帮夏安邦答应了罗家的条件。 不过,为了答谢夏安邦当初对他的帮助,以及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吃点儿苦头,祝晓岚眼睛都不眨地告诉护士:“一律换成最好的,我们不差钱!” 程程象征性地在夏安邦的病房里呆了几分钟,临离开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冲着祝晓岚一阵挤眉弄眼。 “差点儿忘了跟你说正事,”程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眼睛都笑地眯成了一道缝。“岚岚,你觉得罗凌的叔叔怎么样?” “不怎么样。”祝晓岚很是头疼地扶住额头。 “可是他对你有意思哟,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 程程这个旁观者都瞧出端倪了,祝晓岚这个当事人自然感觉得到。只不过,和林亥的一段纠缠,早已让祝晓岚身心俱疲,此刻别说是与别人发生关系了,就连他的性欲也明显冷淡了许多。 “商界精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祝晓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心里不禁一阵揪痛,因为他也曾用这个词形容过林亥。 “难道岚岚喜欢大叔型的?”程程摸着下巴装作名侦探的样子,胡乱地猜测道。“床上这个免费送你了,虽然是我用过的,但是他床上的技术绝对一流。” “喂,赶紧打住,你什么时候当起皮条客了?” “岚岚,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可是好心帮你耶。”程程学着林黛玉的姿势,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你没听别人说过吗,走出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祝晓岚在心里吐槽着,也不知道是谁没心没肺。嘴上则是故作轻松地说:“我没失恋。” “死鸭子嘴硬。” 闻言,祝晓岚满心苦涩地抿紧了下唇。他和林亥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林亥在骗他,就是他在骗林亥,这么诡异的相处模式,能被称为交往吗?既然没有交往过,又何来失恋? “说实话,我喜欢程程这种类型的。”祝晓岚用手指挑起程程的下巴,“要不要试一下我的床上功夫?” “百合没前途的。” 程程可谓一语中的,惊得祝晓岚半晌没回过神来。 “岚岚,提前知会你一声,你的媒人我当定了。还有,床上的大叔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也不用干坐在医院里浪费时间,记得早点儿回家。” 虽然程程让祝晓岚早些离开,但祝晓岚想着夏安邦大难不死,醒过来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实在凄惨得很。正巧他明天休班,索性就在夏安邦的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的早上,祝晓岚睡得迷迷糊糊将醒之际,突然感觉到几根手指落在自己的后颈上,不安分地四处游走。 “林亥,别闹了……”祝晓岚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惊醒了。 两个人的目光突然间撞在一起,俱是一惊。躺在床上的夏安邦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失望地说:“我认错人了。” 祝晓岚自然知道对方将自己错认成了谁,对方脸上的失望,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心痛,不自觉地就帮程程撒了个谎:“程程守了你一夜,半个小时前刚回家。” “你不用骗我了,程程才不会在乎我。”夏安邦将右手搭在险些要了他命的伤口上,失落地说,“对于程程而言,我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更何况,我现在负债累累,连工具都不是了。” 祝晓岚对夏安邦破产的事情知之甚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冲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打拼了大半辈子,最后竟然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手上。”夏安邦自顾自地说道。 从夏安邦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到半点儿破产带来的沮丧,可祝晓岚却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这就好像一个腿上生了烂疮的人,毫不介意地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的伤口。虽然他本人不在乎,可旁观的人却被那些流血化脓的疤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运气好而已。”祝晓岚开始不住地后悔留在医院陪夏安邦,以他们的熟识程度,夏安邦怎么会选择向他大诉苦水呢? “不是他运气好,是我太过轻敌……”夏安邦虽然面无血色,精神却是出奇地好。而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很有兴趣将自己的发家史也一并向祝晓岚详细地讲一遍。 “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是谁害的夏先生破产。”祝晓岚只想着赶紧脱身,匆忙打断了夏安邦的长篇大论。 “你不知道吗?我刚才还听见你叫他的名字。” 祝晓岚浑身一震,曾经那些没有深究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这般的显而易见。 第五十八章:新的恋情 不知从何而起的愧疚感,逼着祝晓岚陪了夏安邦整个上午。回家的途中,他顺路去菜市场买了一只白条鸡,打算冒用程程的名字给夏安邦熬一锅鸡汤,让他痊愈之前有个念想,也算还他当日照顾自己的恩情。 刚出菜市场,手机便响了起来。祝晓岚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简短的信息:你好,我是罗帆。 粗略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有印象的见过面的人,祝晓岚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罗凌的叔叔,那个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大献殷勤的眼镜男人。 “程程这个家伙!”祝晓岚原以为程程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这么快就采取行动,而且把自己的手机号都告诉对方了。 祝晓岚迟疑了一会儿后,将手机调成振动,重新塞回了兜里。 程程依然不在家,祝晓岚心里想着,程程不会已经没心没肺到又出去找男人了吧?走进厨房,才发现炉上正煲着汤。祝晓岚好奇地掀开锅盖,浓郁的鸡肉味立刻扑鼻而来。 “原来离没心没肺还远点儿呢。”祝晓岚高兴地自言自语。 兜里的手机在消停了一会儿后,再次振动起来。祝晓岚着实为对方的毅力所折服,只好掏出手机准备和对方说个清楚。事有不巧,祝晓岚刚把手机抓在手里,手机就停止了振动。 整整38通未接来电,下面还有1条号码不同的短消息。 再次见到这个不在通讯录上的号码,祝晓岚的心依然忍不住收缩了一下。 元宵节的那通电话,祝晓岚在事后回想了好多遍。林亥的那些话也许并非是对他所说,因为他记得当时樊宏夺过手机后,是称呼他为徐小姐。但是,他和林亥早已决裂,这猜想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呢?无非是让他更加忘不了他。 林亥的短信同样很简短:新号xxxxxxxxxxx。 祝晓岚想来可笑,林亥凭什么就那么肯定他依然记得他的号码,居然连名字都没有留。无意间又想起林亥逼得夏安邦破产的事情,祝晓岚毫不犹豫地选定短信点了删除。 删除短信后,祝晓岚对着手机发证。心里开始忍不住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主动联系林亥,向他索要新号。 祝晓岚不断地开导着自己,可是安慰别人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时完全不顶用。他心情烦躁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发现自己正不住地期待着林亥再次主动联系自己。这样的念头让祝晓岚感到害怕,他匆匆穿上外套,去小区外边的营业厅办了一个新号。 再次到家的时候,程程正在厨房里对照着一本烹饪书,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作料。 “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祝晓岚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岚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程程本来看得正认真,被祝晓岚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吓了一条,匆忙把手里的书藏到了身后。“我熬鸡汤是给我自己美容养颜,和夏安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我也没说你熬汤是为了夏先生呀。”祝晓岚憋住笑,假装无辜地说。 程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不打自招了。看着祝晓岚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程程非常不客气地反击道:“岚岚呀,你和罗经理的进展如何?” 果然,祝晓岚像吃了死苍蝇一般,笑意全无。 “我和他没戏,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为什么呢,我觉得罗帆这个人不错。” “你要是觉得不错,干脆你把他收了吧。”祝晓岚不禁想起昨天罗帆望向他时的表情,那种无法隐藏的欣喜与憧憬,只是想起来也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千万别!我还没开放到和侄子睡完了,又去和叔叔睡,都成什么辈分了。”程程做了个鬼脸,转身继续研究书上的煲汤步骤。“你房间的书桌上有一张电影票,罗帆想约你下周末看电影。” “下周末我值班。”祝晓岚是实话实说,不过他的心里却暗自庆幸着自己下周没空。 “票已经送到你手上了,话也带到了,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祝晓岚离开厨房后,直接回了房间。关上房门的那刻,他整个人都变得颓废异常。他背靠着房门,一点一点地滑坐到地板上。拱起双腿,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程程仍旧不肯去探望夏安邦,但每次祝晓岚去医院的时候,他总会从房间里拎出一些东西,拜托祝晓岚交给夏安邦,当然前提是完全不要提到他的名字。 祝晓岚迫于程程的威逼,不得不发誓来保证自己绝不泄露半句。不过,每次见夏安邦的时候,祝晓岚都有意地给他一些暗示,告诉他某人其实很在乎他。 自己这个样子算不算阳奉阴违呢?祝晓岚想到这里,不禁独自笑了起来。 罗帆的邀请,祝晓岚一次都没有去。但这个男人的毅力着实让祝晓岚佩服,明明已经被拒绝十多次了,居然还能装作没事地继续骚扰他。更可恶的是,罗帆还有个贴心的间谍——程程,把祝晓岚平日里的喜恶详细明白地告诉了他。 程程对于撮合祝晓岚和罗帆是越来越上心,祝晓岚费了不少口舌,却依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迫不得已,祝晓岚只好亲自去拜访罗帆,拜托对方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祝晓岚事先并没有告诉罗帆,他跟程程要了罗帆的地址后就坐公交直接去了他家。因为是周末,罗帆开门时还穿着睡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在看到祝晓岚后,他猛地关上了门。 祝晓岚有点儿被弄糊涂了,他亲自来见罗帆,怎么会被对方拒之门外呢? 大约过了二三分钟后,衣衫规整头发整齐的罗帆重新打开了门,将祝晓岚请进了屋里。 一间很普通的单身公寓,家具不多,却很整齐。不过,当祝晓岚坐在沙发上时才瞥到下面露出来半截脏袜子。 好吧,至少表面看起来很整齐。祝晓岚偷偷想道。 “我不知道晓岚今天要过来。”罗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沙发下面露出的袜子。 闻言,祝晓岚还真是非常地不高兴。他和面前的男人才是第二次见面,他凭什么叫自己叫那么亲切。 “我和罗先生……” 祝晓岚刚要道出今天的来意,卧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罗帆只好暂时撇下祝晓岚进了卧室。 独自坐在沙发上,祝晓岚百无聊奈地四处张望着。突然间,他的视线停在了电视旁边的一张照片上。祝晓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他似乎仍不敢相信,便从沙发上起身,凑到了照片前面。 “不会错的……”祝晓岚双手抓住相框,一脸的惊恐。 这时,正巧罗帆从卧室里出来,祝晓岚放下照片,几步走到了罗帆跟前,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我高中时的照片?” “我……我偷拍的……”说话时,罗帆脸颊微红地低下了头。 “我们是高中同学?”祝晓岚地惊讶地问。 “难道说晓岚一直都没认出我来吗?不可能的呀,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以祝晓岚高中时独来独往的性子,就算是他当时的同桌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晓岚这么说未免也太伤人了,好歹我们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一瞬间,祝晓岚恍然大悟。原来,罗帆就是当初他从豹哥房间逃走后,在路上遇到的可爱男生。 “你和以前不太像了……”这次换做祝晓岚不好意思了。 “原来晓岚早就忘记我了,亏我暗恋晓岚这么多年。” “啊?”祝晓岚完全地呆住了,当年稀里糊涂地就和一个同校男生发生了关系,然后过了八年,这个男生突然冒了出来,告诉祝晓岚,他暗恋他。这整件事未免太戏剧化了吧。 “为……为什么……”刚说完,祝晓岚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因为晓岚是我的初恋。”罗帆将镶有祝晓岚照片的相框摆正,“高中的时候,我们一次次地在校园里擦肩而过,你从来都是装作不认识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停下来,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祝晓岚越发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当年,他和罗帆见面的时候都是晚上,而且见了面后除了做爱,连交谈也很少,祝晓岚压根儿就没仔细看过对方的长相,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晓岚,我喜欢你,你愿意接受我吗?”本来还沉浸在对青葱岁月回忆中的罗帆,突然紧紧地抓住祝晓岚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祝晓岚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让罗帆以后离自己远点儿,但现在,事先准备好的话,他是一句也讲不出来了。“这种事情不能急的。” “晓岚是在拒绝我吗?” “不是……”祝晓岚觉得自己亏欠于罗帆,下意识地说道。 “太好了!”罗帆高兴地抱起祝晓岚,原地转了好几圈。 祝晓岚越发地感到郁闷了,想当初,罗帆可是0呀,怎么现在和自己比起来来,自己反而像0呢? 因为周末那次稀里糊涂的对话,罗帆认定祝晓岚已经答应和自己交往,程程也得到了消息,把祝晓岚好好地嘲弄了一番。 晚上躺在床上,万般不愿地回了罗帆的睡前问候。祝晓岚觉得自己和罗帆的一切,用稀里糊涂来形容最贴切不过。当年,稀里糊涂地上了床,现在居然又稀里糊涂地成了恋人。不久的将来,又要稀里糊涂地忍受他进入自己的…… 祝晓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对!完全不对!我才是1,被进入的人应该是罗帆!都怪……”怒气冲冲的自言自语突然间没了下文。 许久未曾提起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扎在心头的刺,又一次地开始流血。原来,这些时日以来的快乐,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即便他再也不会想起林亥,却依然无法忘记。林亥早已留在了他的心底,永远。 又一个周末,祝晓岚觉得出去时总让罗帆出钱过意不去,便跟同事要了两张游乐场的优惠券,主动把罗帆约了出来。 罗帆是第一次来游乐场玩,不知死活地就先玩了最靠近入口的大摆钟。祝晓岚之前早已领教过它的厉害,不过,倒霉的不是他,所以他也忘了提醒罗帆。 等到下来的时候,罗帆的两条腿都吓软了,还是祝晓岚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了长木椅上。 看着吐得昏天黑地的罗帆,祝晓岚眼前的景象不自觉地就退回了几个月前,当时还是隆冬,某个狂妄的家伙也是这么一副惨样,可怜兮兮地被他照顾着。 因为突然间想到了那个人,祝晓岚不禁一阵傻笑,而后,便是一阵失落。 视线随意地扫过四周,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让祝晓岚忍不住一阵激动,他二话不说丢下罗帆,追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而去。 眼看着即将追上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号人的旅游小队突然插进了两人中间。祝晓岚满心着急地穿过碍事的人,可前方早已没了那个让他苦苦追寻的背影。 祝晓岚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中间,脸上的表情落寞地令人心疼。罗帆举着两杯奶茶缓缓地走到祝晓岚的跟前,祝晓岚抬起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许久,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所谓的快乐,是不是就是隐藏自己的悲伤,对着身边的每个人微笑? 远处的墙角后,那个让祝晓岚失神的人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祝晓岚和别的男人相视而笑,一起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晚上,祝晓岚翻看手机,发现上午的时候有一个未接来电,看时间应该是他和罗帆刚进游乐场那会儿。他查询了一下号码的归属地,显示是D市。 心情复杂地拨了回去,手机里传出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 第五十九章:分手 夏安邦在医院里舒舒服服地住了两个月,期间,程程明显地收敛了很多。祝晓岚是个明眼人,有意地帮两个人制造了不少独处的机会。无意间回忆起一年前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地撮合过程程和大刚,心里顿时一阵惆怅。 那位稀里糊涂就成了祝晓岚男友的罗帆,在开始交往的三个月后,因为工作调动被派到了马来西亚。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祝晓岚既没有难过也没有不舍,反而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他和罗帆的恋情,严格来说只是罗帆自己的一头热,祝晓岚始终都在被动地接受着。虽然祝晓岚没有拒绝罗帆,但在他的心里,罗帆也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最多称得上朋友,根本就不是什么亲爱的恋人。 祝晓岚的心里话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尝试着去喜欢罗帆,可感情的事情真的是勉强不来。到后来,祝晓岚干脆断了这个念头,成天想着如何向罗帆提出分手。 人难免会有自私的时候。自从和罗帆在一起后,林亥带给祝晓岚的伤痛被冲淡了不少。祝晓岚一方面认定自己绝不可能喜欢上罗帆,想要和他彻底说清楚,可另一方面,他又依赖着这个让他暂时忘记痛苦的身边人。每每想要提出分手的时候,祝晓岚总会犹豫不决,最终无奈作罢。 两个人的恋爱关系确定后不久,祝晓岚便遇到了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罗帆自以为时机已经成熟,变相地向祝晓岚暗示,他们应该有更深一步的亲密关系。祝晓岚当时已经有分手的念头,自然不可能答应。所以,每次面对罗帆充满希望的暗示时,祝晓岚除了装疯卖傻,别无他法。 拒绝一次两次到无大碍,但拒绝的次数多了,祝晓岚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罗帆。最终,在罗帆要去马来西亚的前天晚上,祝晓岚经不起对方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了下来。 罗帆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将近一个小时。门铃响起的时候,祝晓岚正坐在床边,努力地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可内心的排斥感怎么也消除不掉。他并不讨厌罗帆这个人,如果换做以前,也许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幸福的同性恋人,但是因为曾经遇到了林亥,祝晓岚清楚地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随意生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祝晓岚自嘲地调侃道。 耳边依然充斥着刺耳的门铃声,祝晓岚陡地反应过来,某人仍然被他拒之门外。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飞快地跑到了门前。 “太好了,你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很久!”祝晓岚一面说,一面将罗帆拉进屋里,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在罗帆的眼中,祝晓岚对他向来是冷漠的很,很多时候,甚至是不怎么想搭理他。但今天的祝晓岚显然热情得有些反常,就连说出的话也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程程挎着一个小皮包一脚踹开了屋门。祝晓岚瞬间就从罗帆的怀里挣了出来,飞快地向旁边挪了几步。 “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祝晓岚不禁面红耳赤,慌乱地解释着。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程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冲着罗帆暧昧地挤了挤眼睛,继而一把将祝晓岚揽到了自己跟前。“套子不够的话,我房间的抽屉里有存货。” “你胡说什么?”祝晓岚的反应,根本不像是情侣亲密时被人撞了个正着的尴尬羞愧,反而更像是被人误会与朋友之间暧昧不清的慌乱无措。 祝晓岚说的话,程程自动过滤地一个字都不剩。他一脸正经地牵起祝晓岚的手,然后将它放在了罗帆的手中。“我们岚岚以后就劳烦你照顾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他受半点儿委屈。”罗帆非常配合地回答道。 “全部打住!这种嫁女儿的氛围是怎么回事?“祝晓岚越来越觉得只要他和罗帆在一起的时候,程程也在场,事情总会向着他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 “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夜吧,两位。”程程不等祝晓岚反应,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哼着天仙配的调子步伐轻快地下了楼。 “奥,送你的礼物。”罗帆皱着眉头,一脸不自然地将手中的方盒塞到了祝晓岚的手里。 经过程程刚才的搅局,祝晓岚已预感到今晚的情况会异常地糟糕,所以他索性破釜沉舟,假装充满期待地拆开礼物,欣喜地惊呼道:“好漂亮!” 祝晓岚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罗帆即使没有看到他脸上勉强挤出的微笑,光是通过他的声音,也听得出他压根儿就对自己送的礼物毫无兴趣。 “我明天早上要赶飞机,所以……”“你不用这么勉强,今晚不陪我也可以。”祝晓岚说得很快,仿佛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罗帆离开。 罗帆意识到了祝晓岚的本意,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放弃。自交往以来,罗帆将两人之间的种种问题都简单地归结为内心上的生疏,而在他看来,身体上的亲密便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重要一步。只要两个人的身体变得紧密,那么内心也会不自觉地靠拢在一起。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说着,罗帆伸出手想要试一下祝晓岚额头的温度。 祝晓岚毫不掩饰地躲到了一旁,然后,他满是歉意地笑了笑,弯腰坐在了沙发上。罗帆紧挨着祝晓岚坐下,为了缓解气氛,他和祝晓岚谈了一些彼此工作上的事情。 祝晓岚说话的时候依然很急促,眼神也是四处飘移,从来不敢和罗帆对视,但罗帆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的心里不受控制地蹦出各种绮丽的念头,心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倾向了祝晓岚。 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后,祝晓岚猛地站了起来。“只是聊天也太无聊了,我们看电影吧!”说着,祝晓岚也不管罗帆是否同意,打开电视下面的柜子,故作认真地翻找起来。 祝晓岚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电影上,他一心思考着怎么把罗帆打发走,至于手里拿的是什么,他都没有瞥一眼。 “就这个吧。”罗帆的手越过祝晓岚的肩膀,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果然是心有灵犀,我也想看这个呢。”撒谎似乎有了惯性,一时之间已是停不下了。 两个人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不过,祝晓岚这次有意地远离罗帆,坐在了沙发的一角。 影片的名字叫做《大侦探福尔摩斯》,祝晓岚向来对侦探无爱,再加上还要防备着罗帆突然袭击,所以,影片的前半部分他看得零零散散,好在情节上是连贯的。 后来,故事发展到福尔摩斯和华生被关押了一夜,两个人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华生:你在我的房子里放火! 福尔摩斯:是我们的房子。 华生:你拿我的狗做实验! 福尔摩斯:是我们的狗。 我们的房子,我们的狗…… 那些努力不去回想的曾经,一如既往地阴魂不散…… 接下来的时间,祝晓岚感觉像做梦一般,电视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越遥远地仿佛阴阳两隔。 “晓岚,我也爱你,很爱很爱,超乎你的想象。” 林亥深情款款的话语似乎依然在耳边回荡,身体也清晰地记着林亥曾带给自己的温暖,可是,这又能如何呢?自己选择了的路,早已无法回头,只能坚持着继续走下去。 “女主角真的很碍事,最后死了也好。”罗帆察觉到了祝晓岚的异常,忍不住想要问出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但他张开嘴,说出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祝晓岚没有回答罗帆,双眼出神地望着电视屏幕,而电影早已结束多时。 “女主角真的很碍事,最后死了也好。”罗帆碰了碰祝晓岚的肩膀,再次重复道。 “啊?”祝晓岚惊讶地转头望了罗帆一眼,小声说道,“是。” “女主角没有死。” 祝晓岚默默地垂下头,喃喃解释道:“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我怎么觉得晓岚是在想别的人!”罗帆不自觉地拔高了音调,但话出口后,他又忍不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因为毫无凭据的猜忌,而对祝晓岚发火。 罗帆一言不发地瞪着前方,他在等祝晓岚反驳,等祝晓岚告诉他,他一直以来的怀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对不起。” 罗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而忧虑的神色,祝晓岚终于向他摊牌了,但结果却不是他所希望的。 “我们分手吧。”罗帆的声音哆嗦了。 祝晓岚依然坐在沙发的一角,许久,才小声地回道:“嗯。” 罗帆其实是赌了一把,赌祝晓岚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几分,他用分手作威胁,希望祝晓岚能以此感到惊恐,而出言挽留自己。可事实却是,祝晓岚不仅没有半点儿惊恐,就连眼中时常流露出的苦恼也消失殆尽。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下楼。到了楼门口,罗帆转身看着祝晓岚,想要牵他的手却又瑟缩着不敢。 祝晓岚自知对不住罗帆,不禁出言安慰道:“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一句早已被用烂了的谎话,有几分真自然不必多说。 “那做炮友行吗?”罗帆强装欢笑地问。 “不行,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晓岚这么说也太伤人了……”罗帆无奈地笑了笑,“难怪大家都说初恋很难会有结果,但是,我希望晓岚能知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在等着你。” “切,为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不值当的。”说完,祝晓岚毫不留恋地转身上楼。 注定没结果的事,趁早扼杀了也好。虽然此刻罗帆会觉得他很残忍,但在将来,也许他会感谢他的毫不留情,让他有了重新再爱的决心。 第六十章:重回D市 祝晓岚和罗帆的突然分手让程程惋惜了很久。祝晓岚知道程程很讨厌林亥,自然不敢把两人分手的真正原因告诉他,只是撒谎说他受不了两人分隔两地。 “分隔两地……”程程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也是呀,如果连最基本的性福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幸福。” “不要胡说!” “装什么矜持呀?”程程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神气。“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如果不趁现在好好地享受一番,等老了之后,就只能找个满脸皱纹的老东西玩精神恋爱了。” “我觉得精神恋爱挺好。”祝晓岚虽然不反对程程的生活方式,但是也绝对不会接受。 “好个屁!”程程非常不赞同地反驳道,“岚岚,你和罗帆在一起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是因为他不行呢,还是因为你性冷淡?” “越说越离谱!”祝晓岚假装生气地将身子转向一旁,不再理会程程。 “难道被我说中了?” 闻言,祝晓岚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程程呀,夏先生早上的时候约你中午一起吃瓦罐,你是不是快迟到了?” 程程只顾着八卦祝晓岚和罗帆的事情,早就将夏安邦的邀请忘得干干净净。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果真离约好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程程知道祝晓岚经常向夏安邦透露自己的事情,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自己过于在乎夏安邦,于是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事,让他多等会儿。” “约会故意迟到,这可不是好习惯,你不怕他生气吗?” “他离了我半刻也活不下去,他敢生我的气吗?”程程神气活现地回道。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祝晓岚因为帮部门主任办事,顺路回了趟住处。令他想不到的是,程程居然在家,而且喝得酩酊大醉。 上班之前干净整齐的客厅,现在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程程赤着脚,一只胳膊搭在沙发上,另一只胳膊则圈着一打酒瓶子。祝晓岚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扶到了床上。 祝晓岚原以为程程不过是和夏安邦闹别扭,但事实却比他的猜测要严重得多。夏安邦毫无征兆地去了泰国,只留给程程一句话:等我回来。这种近乎抛弃的行为,也难怪会让程程大受打击。 第二天早上,祝晓岚把早饭做好后才叫醒了程程。开始的时候,程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萎靡不振。突然间,他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要去泰国找他问个清楚!”说完,便撇下祝晓岚独自回了房间。 祝晓岚只当程程是酒醉未醒,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等到他晚上下班回家,才发现程程早已拖着行李箱离开了T市。 程程的泰国之旅一直持续了两个周。再次回到T市,程程的心情显然比去时好了许多。祝晓岚很好奇夏安邦都说了些什么,能把程程哄得这么开心。可惜,只要他问到有关泰国之旅的事情,程程就会左右而言他,什么也不肯透露。 七月底,张嫂顺利地产下一个七斤重的女儿。接到张哥的喜讯后,祝晓岚当即请了假,和程程一起回了D市。 张嫂和程程依然聊得投缘,被自己老婆无视掉的张哥只好拉着祝晓岚这个难兄难弟闲话家常。两个人的谈话内容起先还围绕在祝晓岚的感情生活上,张哥担心祝晓岚听了难过,刻意地避免提到林亥。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地就偏到了张哥一个远方亲戚家的表弟身上。 张哥的这个表弟名牌大学毕业后,在外企工作了三年,攒了点钱就自己开了一家室内设计的小公司。说到此处,张哥忽然记起祝晓岚在夜校学得就是这个,也不管祝晓岚的意愿,硬塞给他一张名片,让他有时间的话就去面试,如果不行,权当提前历练一下。 祝晓岚本来也是想着回D市工作,毕竟在这里呆了十多年,虽然不是故乡,但也有了故乡的情谊。偏巧张哥给他介绍了这个机会,他当天下午就照著名片的地址找到了那间设计公司。 的确是一间很小的公司,总共不过十二个人。面试的时候,整个公司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有点儿像座谈会了。最后,一个自称是公司“副总”的小伙子非常负责地打开电脑,让祝晓岚现场做了一个简单的设计。 面试的结果当场就出来了,公司的负责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黄鸡的胸徽交到祝晓岚的手里,郑重其事地宣布道:“以后你就是我们小黄鸡团队的一员了。” 祝晓岚很是惊讶地扫视了一遍,这才发现每个人的胸口都别了一个小黄鸡的胸徽。虽然团队的名字起得真不怎么样,但祝晓岚很喜欢里面的氛围,一群为了梦想而聚集在一起奋斗的年轻人,和他们比起来,祝晓岚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简直就是在荒废生命。 工作已经定了下来,祝晓岚自然也就不回T市了。程程自称为孤家寡人,说是这辈子认定祝晓岚了,祝晓岚去哪,他就去哪。 为此,祝晓岚在程程的脑袋上狠狠地锤了一下,然后打着哆嗦说:“救命呀……鸡皮疙瘩都被你恶心出来了……” 不过,两个人在搬回D市后,却没有继续合租。程程用手里的余钱,买下了一家酒吧,当起了老板。因为酒吧的二楼有空闲房间,程程就近住在了那里。但是,程程的酒吧离祝晓岚工作的地方很远,所以祝晓岚在别处租了一间单人公寓。 日子慢慢地步上了正轨,祝晓岚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在某个时刻突然发生了逆转,于是之前的苦难通通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光明的未来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设计公司的工作有时候很忙,有时候又很闲。忙的时候,十多号人胡子邋遢地连着一个多周耗在办公室里。闲的时候,则由公司“老总”带头,一群人毫无顾忌地在游戏里拼杀。 正常周末休息的时候,祝晓岚通常会去张哥家里,逗自己的干女儿玩。程程则是有了空闲,就去泰国观光旅游。因为去的次数太过频繁,张嫂每次见着祝晓岚,都要拉着他盘问半天,因为她总觉得程程去泰国是为了见情人。 关于夏安邦的事情,程程依然是半点儿也不肯透露。而随着见面次数的减少,那种同吃一碗泡面时的畅所欲言,也渐渐地有了些许的生疏。 十一长假的时候,祝晓岚破天荒地接到了罗帆的电话。罗帆因为工作要在D市呆几天,希望能和祝晓岚见个面。 听着罗帆激动而又充满期待的声音,祝晓岚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是程程告诉我的。”罗帆很是诚实地回答道。 祝晓岚无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这位一心扑在情人身上的好朋友,居然还有闲情来撮合他和罗帆。 面对罗帆的见面请求,祝晓岚很干脆地拒绝了,因为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喜欢上罗帆,既然如此,他不想再给对方任何的希望。 “我下个月结婚,和老板的女儿。”罗帆突然间就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在医院里见到晓岚的时候,我以为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上天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再次遇到了晓岚,可晓岚的心里却装了一个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取代的人……” “你快要结婚了,我更不能去见你。”罗帆的话让祝晓岚感到愧疚难当。 “只是见一面都不行吗?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缠着你不放,我……” 祝晓岚不知道罗帆为什么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他一动不动地抓着手机,脑海里不断地反思着自己与罗帆无疾而终的恋情。 终究是他亏欠于他,祝晓岚一时不忍,便小声地问道:“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去找你。” 无法解释的巧合总会让人目瞪口呆。罗帆住的酒店正是一年多前林亥带祝晓岚来过,而之后,祝晓岚跳窗离开的那家。 又一次站在数十层的酒店下面,祝晓岚依然是毫无出息地感慨了半天。当初跑龙套时听到的那句话再次冒了出来,祝晓岚恶趣味地想着:自己卖身给林亥赚的钱,能买多少根牙签呢? 干燥的风卷着泥土吹过,吹得祝晓岚尘土满面,就连鼻子里也不幸进去了些泥土,引得他只打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白手帕,祝晓岚顾不得多想,抓过来就是一阵乱擦。 “你比以前瘦了。” 登时,祝晓岚觉得自己仿佛被闪电一击而中,从头到脚飞快地过了遍电,手帕啪地掉在了地上。 第六十一章 在决定回D市工作后,祝晓岚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与林亥的重逢。他不知道在物是人非的如今,再次遇见林亥,他会如何向他招呼,以沉默或是以眼泪。当脑海中的想象真的变成了现实,祝晓岚才发现他之前真是低估了自己。 “林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祝晓岚惊讶于自己居然笑得出来,冷嘲热讽的语气仿佛罩了一层冰霜,不带一点儿温度。 林亥的双眼一眨不眨,痴痴地注视着面前的祝晓岚。黑曜石般的清澈双眸,没有了以往的傲气,满满地,是说不出的忧伤与疲累。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过得好……” 林亥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更加靠近祝晓岚。而祝晓岚则向后接连退了数步,两个人的距离比之前更加远了。 “我和林先生不熟,还是保持距离得好。”祝晓岚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句句带刺。 “不熟……”林亥满是苦楚地重复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如果不对林先生残忍,恐怕林太太就对我残忍了!”一瞬间,祝晓岚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咄咄逼人,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林亥结婚了…… “林太太?”林亥茫然地说道,仿佛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透过林亥的肩膀,祝晓岚看到罗帆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相识这么久以来,祝晓岚第一次因为见到罗帆而感到无比的高兴,这份心情,即使当初两个人偷偷约会时,也未曾有过。 “罗帆,这里!”祝晓岚一把挡开林亥,笑逐颜开地冲罗帆挥动手臂。 林亥的脸上顿时有了受伤的神色,他满是不舍地抬起右手,想要握住祝晓岚的手臂。而祝晓岚就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在林亥即将碰到他的那刻,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晓岚,我没有……” “林先生,我今天约了人,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吧。”祝晓岚也不去看林亥,急匆匆地说完所有的话,就迫不及待地向着罗帆跑去。 和罗帆并排站着等电梯的时候,罗帆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刚才的男人是谁?” “以前的床伴。”祝晓岚知道罗帆不会看不出来他和林亥的关系非比寻常,于是毫不掩饰地回道。 “我记得晓岚说过只当1的,想不到也有例外的时候。” 祝晓岚不清楚罗帆是怎么看出了他和林亥在床上的分配,不过,他也没兴趣去打听,只是没好气地说:“我一直都是做1的。” 扑哧——罗帆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如果晓岚做0,你和他在床上时的景象,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可事实却正好反了过来,光是想想,就觉得滑稽可笑。”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把他排进黑名单了。”祝晓岚勉强咧嘴一笑,苦涩地说道。 在走进罗帆的房间后,两个人之间的轻松氛围瞬间就起了变化。祝晓岚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哪么地充满防备。罗帆也尽力应和着对方的话语,希望一切变得正常一些。 可惜,不论是两个人的笑容还是言谈举止都生硬地太过明显。几次谈话下来,祝晓岚和罗帆似乎都厌倦了这虚伪的交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祝晓岚因为心情问题,也没有什么胃口,可面对罗帆的一片热情,他实在不忍心再推辞,只好陪着罗帆在房间里对着满桌风味混搭的外卖。 罗帆提前备好了酒,给祝晓岚倒满了一整杯。祝晓岚自知酒量奇差,每次罗帆敬他的时候,都只是小小地抿一口。罗帆则像是没了味觉一般,一杯连着一杯,杯中的高度酒在他眼中似乎已和白开水无异。 罗帆的酒量并不差,但也顶不过这般不要命的灌法。不一会儿,罗帆整个人醉倒在了床上。 祝晓岚原是打定主意,只要罗帆醉了,他就立马离开。可望着床上神志不清的男人,他不自觉地就坐在了一旁。 “如果在认识林亥之前见到你……” 和林亥的再次重逢让祝晓岚那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再次变得躁动不安。但一切又诚如程程所言,林亥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反倒是面前的罗帆似乎更有可能带给他那种细水流长般的生活。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即便是只晚了一分,一秒。他的心已然给了林亥,虽然勉强收回,却终究不得齐全。 “我不配……是我不配……”平躺在床上的罗帆满脸痛苦地喃语着。 “你不配什么?”话一出口,祝晓岚立刻暗骂了自己一句:多事。 罗帆对于祝晓岚的余情,通过罗帆的眼神自可窥见,祝晓岚耳聪目明自然不会察觉不到,所以他处处小心,不曾想在临离开之际,居然对罗帆表现出了不该有的关怀。 “我不配爱晓岚……我自私自利……付出了感情便想要回报……” 祝晓岚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伦敦雾霾的天气,混混沌沌地,什么也看不真切。他满心复杂地脱了鞋,挨着罗帆侧躺下,小声地说:“对不起,不配的人是我。” 一夜安眠,祝晓岚睁开双眼,发现罗帆依然睡着。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讲一切收拾妥当后,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的瞬间,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罗帆双眼迷蒙地望着房门的方向,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祝晓岚缓缓地走出电梯,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的厚玻璃洒在身上,温暖而又舒适。门厅的沙发上,一个熟悉的背影突然映入了眼帘。 祝晓岚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心有灵犀这种事情,但当他的视线触及林亥的后脑勺时,林亥竟像是感觉到了一般,适时地回过了头。 视线相交的瞬间,祝晓岚首先注意到了林亥一片青黑的眼下。 有那么一瞬间,祝晓岚不由自主地认为林亥为了等他,在门厅坐了一整天。可随即连祝晓岚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可笑至极。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怎么可能再为了另一个男人做出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 “我没有结婚。”林亥的语气礼貌而又疏远,像极了当日的祝晓岚。 昨天那场始料未及的相逢,林亥始终失魂落魄般地属于劣势,任由祝晓岚对他冷嘲热讽。可如今不过过了一夜,林亥的转变竟是如此明显,让祝晓岚不得不开始怀疑昨天的一切是否只是一个虚妄的梦境。 祝晓岚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在林亥问他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时,他居然没有当即拒绝,而是点头应了下来。 厚重的墨绿色窗帘由银钩拢在一起,大片的阳光泄了进来,祝晓岚不禁微微眯起眼睛。餐桌的对面,林亥不紧不慢地搅动着咖啡,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有着某种可怕的魔力,祝晓岚看着看着便不自知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是谁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林亥的语气依旧疏远,但眼神却不时地流露出柔光。 “樊大导演。”以德报怨,那是圣人们的处事之道,祝晓岚自认为凡夫俗子一个,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他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人,为了自己朋友的前途,丝毫不在乎钱财这些身外物。”祝晓岚有意说得模棱两可,至于林亥如何理解,只能看樊宏自己的造化了。 “难怪晓岚昨天的态度会那么差。”始终绷着脸的林亥忽然笑了一下,低低的悦耳的声音,藏不住的喜悦。 紧绷的身体因为林亥毫无征兆的笑声,豁然放松了下来。可惜,林亥脸上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仿若连绵的阴雨天气,不经意地哪天放了晴,却是转瞬即逝。 “你……你们相处地如何?” 祝晓岚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林亥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跟谁。他下意识地想要表明自己和罗帆早已分手,可转念一想,以他和林亥的过往,他若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岂不是会有主动寻求复合的嫌疑。 “还行。”祝晓岚低下头,心虚地敷衍道。 还行这个词,很多时候正是一段感情不幸的代言,但显然,祝晓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儿。 闻言,林亥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在祝晓岚望向他时,他匆忙隐去了所有的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比先前更加冷漠。 而后,两个人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彼此都很客气,却又显得过分陌生,完全不像是曾经坦诚相见过的旧情人。 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整个人烦闷地仿佛要由内炸开了一般。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祝晓岚猛地弯下身,从床下拉出一个纸箱,借着清冷的月光从箱底拣出了一张老旧的碟子。 这张碟片是祝晓岚很久之前偶然买到的,因为片中的可爱少年实在太对他的胃口,兜兜转转这些年,他一直很仔细地收藏着没有丢掉, 熟悉的音乐再度响起,屏幕的正中出现了少年青涩而又可爱的脸庞。早已经看过无数遍的情节,伴随着少年销魂的叫声,祝晓岚卖力地套弄着。 但今晚的情形似乎和平常有所不同。情欲不断地从体内涌出,而掌中的灼热物体却始终维持着原状,没有任何想要释放的征兆。现在的状态,祝晓岚也不可能半途而废。他只好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是如何攀上欲望的顶峰。 电视中的少年猛地拔高了音调,祝晓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过去。其貌不扬的小攻出人意料地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这让祝晓岚难以遏制地想到了今天早上见过的男人。 这一瞬,祝晓岚的心跳得飞快,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猛然泛起一阵酥痒。这感觉来的急遽,而又诡异,让祝晓岚毫无招架的能力。 空闲的左手犹豫不决地划了过去,让人几欲晕眩的快感顿时蹿升到脑髓。难以名状的强烈感受,祝晓岚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心中原先残存的迟疑逐渐地被肉体上的欢愉打散,无法集聚。 “啊……林……林亥……”祝晓岚无意识地呼唤着男人的名字,在自己的手中释放了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地躺在床上,情欲的热度渐渐退却,祝晓岚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无论他如何地不愿承认,就在不久之前,他幻想着林亥达到了高朝。 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是他,亲手推开了林亥,可如今,他又是如此强烈地渴求着他……祝晓岚的内心对自己涌起了强烈的厌恶感。 爱,不敢爱,放,又放不下。今天的一切,无非是自己自作自受。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的早上,祝晓岚接到公司的电话。因为临时接了份儿非常重要的活儿,整个公司的人提前结束了假期,进入了紧张的工作当中。 像现在这样假期加班,倒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奇怪的是,第一天加班的下午,公司收到了一大份室内盆栽,有仙人球,吊兰,石竹……种类繁多的令人瞠目结舌。可问便公司的所有人,大家都表示一片茫然。至于送货人那边,只是知道订货人的签名是:知名不具。 紧接着,这天晚上众人又享受到了上门服务的减压按摩,而付钱的人依旧是那位知名不具先生。 这般情况接连持续了五天,公司里的人在偶尔闲聊时,话题始终围绕着这位新世纪的雷锋——知名不具先生。关于这位未露面的好心人,大家的猜测倒是出奇地一致:公司里新来了一位美艳动人的女神,估计又是哪位追求者发动的甜蜜攻势。 祝晓岚的性向,公司里的人并不知晓。每当周围的人不怀好意地谈论公司女神的修长大腿时,祝晓岚总是强逼着自己附和几句,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不近女色。 伸手捏了捏电脑旁的仙人球,祝晓岚又一次地觉得那位知名不具先生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公司这些天收到的东西,虽然种类各异,但对于他们这些正奋斗在加班前线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抬高手臂伸了个懒腰,祝晓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午,明天就能解放了! 晚上了交了任务,一群人去KTV里狂欢了两个小时。祝晓岚向来不习惯KTV里的氛围,但拗不过众人的劝说,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起初,他只是坐在角落里,无聊地玩着手机,后来被公司的同事拉着拽着,被迫一展歌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祝晓岚连鞋都没脱,和着衣服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不用上班,祝晓岚在床上赖了很久才起。想着加班前攒了一堆的脏衣服,正好趁今天全部洗了。可在家里转了一圈,竟是一件脏衣服也没有找到。 祝晓岚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仔细的检查了一边家里的东西,厨房里的垃圾不见了,坏掉的花洒换了新的,就连冰箱里也放满了他喜欢的食物。 “难道说我遇到海螺姑娘了?”祝晓岚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语。 公司里这些天收到的礼物以及祝晓岚家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很难不联想在一起。祝晓岚自嘲地思索着:自己身边何时多了一位默默付出的人物了?罗帆,程程,张哥……每一个有可能的人,都被祝晓岚过滤了一遍。 当然,还有一个人,祝晓岚刻意地避过了他。既然已经决定分开了,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在那段不愿忆起的交集中,祝晓岚觉得自己可谓是丑态毕露,但至少,最后的分离他很潇洒,即使这份潇洒只存在于林亥的眼中。 中午,又去张哥家里逗弄自己的干女儿。程程又去了泰国,张嫂依然在八卦着程程的情史,张哥则坐着矮凳,一脸开心地给老婆孩子洗衣服。每次和张哥夫妇在一起的时候,祝晓岚总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有时,他甚至忍不住想:其实,找个女人结婚也不错。当然,这只限于祝晓岚的一时慨叹。 下午回家,刚走到门前,祝晓岚就听到屋里传出断断续续不甚清楚的说话声。他顿时警惕起来,轻轻地转动钥匙,将门打开了一道细缝。 客厅里一共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穿了一件大褂,正弯着腰擦拭电视柜。男的背对着门,看不到容貌,但从他的衣着打扮,以及使唤对方的语气,祝晓岚立马猜出了他的身份。 “从我的家里滚出去!”因为那晚的事情,祝晓岚还没有调整好心态来面对林亥,所以不惜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林亥很是惊讶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祝晓岚半天没有反应。 祝晓岚匆匆低下头,他不敢直视林亥。心中那些被塞进狭小空间的情感,因为那晚的情不自禁,缓慢地溢出着。祝晓岚一次又一次地为裂口打上封条,他辛辛苦苦地维持着,决不能再因为眼前男人的一个动作,一个微笑,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而前功尽弃。 林亥冲着身旁的女佣使了个眼色,对方非常识趣地关门出去了。 “请出去。”第二次的逐客令,不知为何平和了许多。 “你男朋友结婚的事情我听说了。”林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安慰祝晓岚,只是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真的是听说吗?”祝晓岚也不想表现得太过懦弱,抬头瞪了林亥一眼,又飞快地低下。“罗帆不过是个销售经理,和林先生的交际圈并无重叠吧。再说,他现在在马来西亚,林先生又是通过哪种合法途径得知的?” “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针对我。”林亥失落地说道。 “不!罗帆很爱我!”祝晓岚想了想,又匆忙补上一句:“比你更爱我!”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滞。祝晓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言了。在酒店的那天早上,除去心里的不自在,他和林亥带着生疏感的对话,至少没有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但现在,他是昏了头还是怎么了,居然和断了来往的人再次提到了“爱”。 “晓岚是在怪我吗?怪我那天没有等到你下楼,就独自离开了?” 事情果然朝着祝晓岚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不想再回忆当初的情形,可林亥偏偏让他记起了那日的自己,是多么不顾一切地想要和林亥在一起。只是可惜呀,林亥在祝晓岚下定决心的那刻离开了。 林亥并不知道祝晓岚当日动摇过,他接着说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你那样让我感到彻彻底底的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我甚至恨过你的潇洒,你的绝情,你的狠心,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祝晓岚在心里默念着。 “我以为我会忘了你,可是根本不可能。我想去T市找你,可又怕你再次躲起来,让我见不到你,所以我只好假装通知新号码,先试探了一下。但我日夜守着手机,等了那么久,你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后来,我去过一次T市。” 祝晓岚突然记起第一次和罗帆去游乐场时瞥见的背影,想不到竟然真的是林亥。 “我以为你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所以没有再去打扰你。不过,那个叫罗帆的男人实在是……”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祝晓岚突然打断了林亥的话。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让你重回我的怀抱。”林亥志在必得地说道。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你的态度便是飘忽不定,如今又说这些,我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那是误会,我最初遇见你时,完全慌了神,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你都有别人了,我总不能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吧,所以表现地冷漠了一些。”不长的几句话,林亥说得醋味十足。 祝晓岚也知道不应该,但他内心的喜悦就如同沸水中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升起,根本无法压制。 “晓岚,反正我们现在都是单身,不如让我们忘掉以前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重新开始好吗?”林亥知道自己是在趁人之危,即便赢了也不光彩,但为了祝晓岚,他情愿再当一次小人。 祝晓岚依旧低着头,在感觉到两人间的距离正逐渐缩小后,他仿佛突然得了失心的疯病,不顾一切地向门外推着林亥。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走啊!” 林亥本来觉得气氛正好,准备过来将祝晓岚揽入怀中,可情况急剧恶化。面对祝晓岚的狂乱,林亥也不敢反抗,由着他将自己推了出去。 “晓岚,我……” 砰!回应林亥的也只有这一声巨响。 对于祝晓岚而言,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林亥自然明白这一点儿。好在他和祝晓岚是一辈子的事情,倒也不急在这一刻。 “我晚上再来看你。” 紧闭的屋门后,祝晓岚双膝紧靠在胸前,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地重复着:“祝晓岚,你怎么可以又动摇了……” 晚上,祝晓岚特意到程程的酒吧呆了很久。他不想见到林亥,他不知道该如何直截了当地让林亥不再出现,所以他选择避而不见。 林亥的执着有时会达到令人恐怖的地步,但祝晓岚依然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尽可能地躲着林亥,林亥总有一天会放弃的。 第六十三章 开始上班的早上,祝晓岚突然发现避开林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快递员,水管工,食堂师傅……林亥以着众多祝晓岚根本想不到的装扮,每天高频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祝晓岚起初对林亥爱答不理的,后来,对于林亥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他偶尔也会忍俊不禁地笑一下。林亥在感觉到祝晓岚态度上的软化后,立刻采取了措施。开始他只是在电视旁留下了自己的号码,而后便逐渐地变本加厉,直至今天,祝晓岚下班后,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戒指盒。 祝晓岚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这些天以来他和林亥的相处还算融洽,但他可从来没向对方传达过什么奇怪的意思,林亥究竟从哪里看出他要接受他了呢?或者是,这纯粹因为林亥太过自恋,以为自己不再对他视而不见,便是又被他迷住了? 祝晓岚憋了一肚子的火,掏出手机准备质问林亥一番,可转念一想,他若是主动拨过去,以林亥的自恋程度,不知又要如何曲解他的本意,到时候更是解释不清。 祝晓岚既已打定主意不和林亥在一起,便不允许自己反悔。他也能感觉到他和林亥的关系,似乎正朝着复合的方向发展,但他情愿背道而驰。 最开始的时候,他决定和林亥分开,他自认有着太多太多的理由,可如今,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受不了林亥的蛊惑而重蹈覆辙,祝晓岚不断地逼迫着自己不动摇,也正因为如此,所谓的前因后果逐渐被淡忘,他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一句话:我不能和林亥在一起。 非常偏执的一句话,祝晓岚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中一根筋的主角,一心要去撞南墙了。当然,祝晓岚并没有忘记林亥曾对他的伤害,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度回忆起以前的经历,早已了没有了之前的痛彻心扉,有的只是些无关悲喜的惆怅。 出神地注视着盒中的戒指,仍然是上次的那枚。回想起戒指戴到手指上时那股淡淡的凉意,祝晓岚竟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从盒中取出戒指,比量着便往手上戴。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祝晓岚的手一抖,戒指飞快的掉在了地上。祝晓岚一面接通电话,一面弯腰去捡戒指。手机中传出的声音,让他再次一惊。 “岚岚,你现在做什么呢?”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程程很是亲切地问。 祝晓岚不禁心里一阵发虚,他知道程程最是讨厌林亥,便随口敷衍道:“没做什么……正……正看电视……”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我打来的不是时候?”程程前半句说得正经,后半句就明显不怀好意起来。 “你别胡思乱想!” “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无缘无故地和罗帆分手,其实是因为你有了别人?”程程本是玩笑话,自然料不到自己猜的已是八九不离十。 “你再胡说我生气了!” “好好好,我们说正事,”程程的语气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最近可能会有不法之徒在你身边徘徊,你到时候报警便是了。但一定记住,千万不要搭理他!” 祝晓岚听程程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可他再追问详情的时候,程程却是只字不肯透露,而且还自顾自地岔开话题,告诉祝晓岚夜色已经被查封了,豹哥也被判了无期。 林亥自作主张留下的戒指,祝晓岚收到了抽屉的最里面。他以为自己看不到戒指,很快便会忘了它的存在。 第二天再见面,林亥并没有什么异样,依然竭尽所能地讨好祝晓岚。为此,祝晓岚反倒觉得自己大半夜的失眠实在是可笑极了。 程程口中的不法之徒,祝晓岚某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自家楼下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程此时已和夏安邦在一起,大刚的突然出现让祝晓岚有些为难,索性听了程程的话,低下头假装根本没看见这个人。 大刚却是早一步便看见了祝晓岚,他又急又喜地迎上来,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晓岚,你告诉我程程在哪里,我想他,我好想他……” 一瞬间,祝晓岚想到了林亥。当初他不告而别,林亥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大刚一样狼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祝晓岚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我是被逼的!都是……都是林亥……是他用我的父母要挟我,我才被迫把你的行踪告诉了他,还不得不离开程程……”大刚以为祝晓岚依然憎恨着林亥,便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林亥的身上,试图让自己不再罪大恶极。 祝晓岚在听到林亥名字的瞬间,浑身一个激灵。而大刚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他相信以林亥的为人,绝对做得出来。这么多天以来的其乐融融,仿佛一个飞向远处的肥皂泡,砰的一下消失不见。 “你还是走吧,程程已经有别人了。” 祝晓岚本来也没指望自己的话有多大的说服力,他现在觉得心里很烦,他迫切地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至于大刚,他无暇顾及。 出人意料的,大刚竟然放弃了,什么也不说地就转身离开。一瞬间,祝晓岚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林亥曾说过的一个词:不过如此。 程程和大刚的感情,是林亥亲手毁掉了,可如果他们不分开,程程又怎么会接受夏安邦。诚然,夏安邦比大刚更爱程程,更能让他过得开心。所以呀,是该责怪林亥呢,还是该感谢他呢?祝晓岚想不明白。 不过,因为听信了大刚的有意栽赃,祝晓岚的心里终究有了芥蒂。再见到林亥的时候,脸色始终不很友善,态度更是差得可以。这般过了一个多周,林亥竟是不再出现了。 祝晓岚的心里无法排遣地失落,他无法否认的是,他已经习惯了林亥缠着他不放的日子。想来他也是十分地矛盾,明明不想和林亥复合,偏又贪恋着在一起的时光。 再次地成了一个人,祝晓岚抽空去了一趟T市,给他继父的坟地简单地修理了一下。曾经,他很恨他,如今昔人已逝,过去的一切也只当是午后的一个噩梦吧。 回到D市后,祝晓岚偶然兴起便去监狱中看望豹哥。 昔日里险些让祝晓岚动心的男人,而今也显出老态了。祝晓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不见,豹哥竟像是老了十多岁。 第一次探视的时候,豹哥始终一言不发。第二次,他一共说了两句话。 “当年我差点儿爱上你。” “幸亏没有,否则我现在就要守活寡了。”祝晓岚清楚豹哥心里难受,有意让谈话愉快一些。 “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 如此,祝晓岚反倒不知该怎样接话了。 豹哥回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祝晓岚。他的眼神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祝晓岚看不懂,他所能理解的,大概也只有那湿润的眼眶。 第二天,祝晓岚接到电话,豹哥在狱中自杀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张哥的女儿一天天地长大着,每次祝晓岚去张哥家里,这对恩爱夫妻除了对祝晓岚的终身大事过分关怀外,更多地便是在感慨自己老了,这常常让祝晓岚哭笑不得。 夏安邦在年初回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结了婚。新婚当天,程程担当司仪,一张嘴像是抹了蜜似的说个不停。 祝晓岚一直想要关心一下他的情况,可一整天都没有找到机会。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夏安邦的结婚不过是个障眼法,目的无非是打着正常家庭的幌子,和程程共度一生。只是想到那位年轻而腼腆的新娘,祝晓岚感到无比的惋惜。 林亥自从年前昙花一现地追求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偶尔从电视上看到他的脸,祝晓岚总要骂一句:“混蛋,你真的把我当停车场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三月初,程程也传出了婚期。祝晓岚虽是早有预料,但心里却非常地抗拒,因为又将有一位可怜的女性要成为老公爱情的牺牲品。 无奈,祝晓岚是伴郎,再不情愿也必须出席,然后,他见到了林亥。 离别,重逢,而后又是一遍遍地重复,祝晓岚觉得自己和林亥简直就是陷入了无限的循环之中。而今他似乎也是习惯了,竟连心跳都不曾加快。 席间,张哥的女儿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鲜红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倒在了祝晓岚的身上。于是,他离开座位,急匆匆地去了休息室。 刚走进休息室,祝晓岚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独自抽烟的男人。和两个月又十七天前相比,林亥瘦了好多,连颧骨都变得明显了。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祝晓岚抱歉地笑了笑。 林亥的神情突然一变,密闭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弥散着以往那种充满压迫性的气氛。他猛地站起来,大踏步逼近祝晓岚,将他困在门板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纤细的下巴被手指捏住,并向上用力抬起。虽然林亥一句话都没说,但祝晓岚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也许他本就渴望如此吧,即使一次次地忍着不去联系林亥,他的思念却从未减少过。 许久,令人怀念的亲吻并没有落下。祝晓岚诧异地睁开眼睛,而林亥也飞快地松开了他。 “我要结婚了。”林亥背过身去,眉间勾起了一抹苦涩。 房间里一刹那的静寂,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不说点儿什么吗?”林亥唐突地问道。 祝晓岚起初很震惊,后来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苍白地可怕。他微微地别过脸,平静地说:“恭喜。” “就只有这两个字?”林亥像是很不满意似的,硬要从祝晓岚的嘴中撬出更多的话语。 祝晓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笑着说道:“祝你们幸福。”说完,便立刻将头转了回去。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林亥的脸上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 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地描画着祝晓岚的嘴唇,林亥很是挫败地慨叹道:“这张嘴啊,永远都不肯说出我想听的话……” 林亥猛地推开祝晓岚,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祝晓岚依然一言不发地站着,先前偏向一侧的脸,此刻正低垂着,干净的鞋面上一片湿润。 也许,他和林亥的相遇一场,注定像流星,瞬间迸出激烈的火花,最终不过各自结局,惨淡收场。 第六十四章:结局 林亥结婚的那天,正巧周末,祝晓岚在张哥家里呆了一整天,晚上又去For Night鬼混到很晚。期间,有三四个人向祝晓岚示好,但祝晓岚全部回绝了。 他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便晕乎了。头晕目眩中,他仿佛看到了林亥的脸,只是这张脸已经被气到青筋暴露。 “帅哥,我好想更进一步了解你。”祝晓岚借着酒意,顺势攀在了男人的身上。 “今晚有你受的。”男人扬起手掌用力地拍了一下祝晓岚的屁股。 而后的记忆变得银靡不堪。祝晓岚不知道男人带他去了哪里,他只记得他和男人汗水淋漓地纠缠在一起。男人灼热而偌大的下身一遍又一遍地贯穿着他,仿佛永远都不会满足似的。 后来,祝晓岚着实累得狠了,便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哀求道:“不……不要……啊……我不要了……嗯……” “不准说不要!我一定让你有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男人像是泄愤一般,加大了抽插的力道。 早上,浑身酸痛地醒来。祝晓岚首先反应过来,他和别人做了,而且他是0。然后,他难以置信地发现他正睡在自家床上。再然后,他发现他昨晚胡乱找来的男人是林亥。 一连串的冲击让祝晓岚大脑一片空白,勉强支撑着上身的手臂,一时没按牢稳,他整个人栽到了床底下。林亥顿时被惊醒了,他匆忙跳下床,准备扶祝晓岚起来。 “怎么会是你?你昨天不是结婚吗?” “我逃婚了。”林亥用一种极其平常的语气说道。 “你……你……你……”祝晓岚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说清楚。 “晓岚,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不可能一直顺着你的意思,你以后可不可以稍微体谅我一下,给我留点儿面子?”林亥嘴上说着,还不忘伸手捏了捏祝晓岚胸前的突起。“当然了,如果晓岚真的是不吐不快,至少在我气得要离开时拦住我。我认识你的时候,还是奔三的年纪,如今已经奔四了。人生不过数十载时光,我不想再浪费了。” “滚——”虽然林亥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祝晓岚依然毫不留情面地吼道。 “我滚了就不回来啦。”林亥试探性地说。 “快滚,快滚,我才不稀罕!” 闻言,林亥满脸委屈地站起身,不过,他仍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确定不要我了吗?我会赚钱,又会暖床,还会……” “走你!”祝晓岚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着林亥扔了过去。 “我真的滚啦……”林亥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衣服。 “快滚!” “晓岚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林亥回头望了祝晓岚一眼,苦笑着问道。 祝晓岚背靠着床沿而坐,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林亥只看到他用力抿紧了嘴唇。 “晓岚,你猜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林亥虽是问句,却丝毫不在意祝晓岚的回答。只要祝晓岚还在他能找到的地方,他相信他们还会再相遇,即使不能,他也会让这个不能变成可能。 “你……”在林亥走到房门前的时候,祝晓岚突然急促地喊了一声,而后,便是小得像蚊子嗡嗡叫般细微的声音,“不准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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