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一愣,开车都晃神了,他听到小崽子很用力的喊了一声,是“橙子”还是“成子”?
刘恒没看到王殷成什么反应,车子拐弯进了小区主干道,接着就开车出了小区。
刘恒合上后车窗,豆沙不再扒拉着车窗,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刘恒看了看后视镜,注视着前方边开车边道:“你刚刚喊他什么?”
豆沙坐在后面回味着那两个字——橙子?橙子?橙子!
真的是哎,麻麻身上有橙子的味道,不就是香香甜甜的大橙子么?昨天晚上洗完澡之后他自己身上也有橙子的味道啊,他是小橙子!
豆沙没听到刘恒问什么,自己坐在后面想着想着默声笑了出来,小脸上荡漾着幸福,自己偷偷坐在后面直乐。
刘恒又问了一遍,豆沙才听到了,“他身上有橙子的味道,大橙子的味道,我昨天洗完澡之后也有,他是大橙子,我是小橙子!”豆沙很高兴很认真的和爸爸分享自己突然发现的事情。
刘恒开着车,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弧度,大橙子和小橙子?小崽子已经这么快忘记自己是个豆沙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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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送豆沙去幼儿园,小崽子沉浸在大橙子小橙子的兴奋中,早就忘掉自己之前还不想来幼儿园的事情了。
刘恒送完豆沙之后出来,刚好和陈角打了个照面,陈角一脸苦逼相看着刘恒,什么都没说,牵着自己儿子指了指刘恒,眼神很明显——你他么给老子在门口等着!老子有话问你!
陈角送完儿子出来,刘恒站在自己车边等着,陈角上去就揪着刘恒的领口,怒目瞪着他:“老子昨天真是被你们玩儿死了!我儿子回去打滚撒泼愣说他亲生的一定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刘恒看着陈角,挑眉,感慨道:“唔,喜闻乐见!”
陈角:“……”
喜闻乐见你妹!!陈角松开刘恒,两人靠在车边说话,陈角看着刘恒:“哎,我说你怎么搞的,我家大神怎么被你泡成‘儿子他妈’了?卧槽!”陈角一想到王殷成和豆沙那么相像的两张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来话长。”刘恒总结。
“你妹的。”陈角也总结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烟,也不点上,咬着过滤嘴就这么叼着。
“你是怎么认识王殷成的?”刘恒问道。
“我?”陈角叼着烟,想了想,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小说,各种都看,他当年在一个论坛上写小说,我就跟着后面看,他红了之后我给他做官网的管理员,后来有一次无聊就说出来见见吧,然后就认识了。”
刘恒只以为王殷成是做编辑的,没想到还写小说。
陈角说:“豆沙……你那宝贝儿子,是他的吧?”
刘恒点头。
陈角叹了一口气,突然心里一顿,想到了王殷成之前连载了小半年的那本小说……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话说那其实就是作者自己的亲身经历!陈角觉得不可思议,转头看着刘恒,心道不会吧?!难道是真的?
陈角没和刘恒多聊,两人各自开车回去,一个回去研究王殷成的小说去了,一个去公司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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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殷成早上和邵志文直接约了在印刷厂见面,非常着急,报社也和印刷厂及各方面打了个招呼,通知今天下午一下厂就分销到各个渠道,不求撒大网,只求把消息第一波搞出去。
两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呆在印刷厂帮忙,中饭就买了几个包子吃,一直到下午三点才算忙完了。
老刘给印刷厂和分销渠道的人打电话,通知赶紧上货,立刻就上,于是王殷成和邵志文又开始当苦力上货,两人忙前忙后一天下来,结束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王殷成这才注意到时间,忙翻手机,发现有刘恒的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你忙完了再说。】
王殷成松了一口气,知道刘恒已经把孩子接回去了,他和印刷厂的人打了个招呼,与邵志文一起出来,跟着邵志文去裱画。
王殷成在店里把油皮纸包的沙画拿出来,老板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点点头,对王殷成道:“小孩子的画?嗯,那挺好的,挂在家里就蛮好的。”说着带着画去了店铺后面,量尺寸裱画。
邵志文早上出来吃的包子,中午还吃的包子,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儿整个人都要变成包子了,和王殷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对王殷成裱沙画的事情其实蛮好奇的,但他忍住不多问,这点上其实比叶安宁识趣多了。
邵志文走之后王殷成就在店里等,百无聊赖的在店里看挂在墙壁上的那些水墨画,他不懂这些东西,也就随便看看,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早上豆沙坐车离开时朝窗子外面喊的那一声“橙子再见”,王殷成忍不住勾唇笑起来,满眼都是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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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安在这一整天却过得分外忙碌,他申请的项目通过了,接下来需要在填写各种预申请,经费上的、材料上的、项目上的、还有人员配备上的。
他昨天听了王殷成对于往事的描述,今天却没有半点时间来消化,上课带实验,下课的时候院长系主任各方面都要跑都要走动,他知道这个项目办下来不容易,自己简直就是撞了大运了,他不能放弃,也无法放弃。在王殷成身上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只能在自己的事业上多费点心思。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周易安几乎跑了一天,提交了各种申请,才有空回教研室的办公室。
他的项目申请下来了。教研室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嫉妒在心里,周易安留学的海归,空降兵落地一上来就是副教授,学校里很多老师都是从副助讲师慢慢升起来熬出头的,不知道等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年头,周易安一来就是副教授不说,竟然还申请下了项目经那么大的科研项目。
周易安正准备推门进办公室,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同事的交谈声:“还真是,走了大运了嘿,这种项目都能申请下来,当时还在办公室里说什么走个过场的东西有什么意思,瞧瞧,多假啊,人家那就是装客气的,说不定私下里早就知道自己的项目能申请下来了!”
“你应该知道吧?他驾座是奥迪,你见过哪个副教授一上来就开奥迪的?人家有钱!”
“哎,不对啊,我听说他父母都不在了啊。”
“遗产呗!什么都说不准,也许人家富二代说不定呢!”
……
周易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最后转身离开了。他苦笑了一下,心里很不舒服,他也不知道项目经费最后到底是怎么下来的,但同时的揶揄嫉妒确实非常让人难受,平时都是一个教研室的老师,关系也都不错,却没想到一个项目倒成了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之前和乐融融的关系,倒像是假的一般。
周易安走出大楼,从教研室出来拐过实验楼,走一条小路准备去图书馆,突然被人叫住。
周易安疑惑回头,看到一个很眼熟的男生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几张A4纸。
学生看着他迎面走过来,喊了他一声老师,周易安点头,突然想起来这个学生好像是新闻系的,但是来生物系听过他几节课,他问道:“是你!你有事么?”
“有啊!”学生看着他,笑意让周易安觉得看不懂,他道:“这是我从一个权威网站上下的资料,老师帮我看看好么?”
周易安以为是学生对生物感兴趣,特意下了生物制剂方面的资料来问他,接过来一看却发现是一篇社科类的论文稿,论文的题目是《论男性婚姻在国内的可行性》,周易安挑眉抬眸看学生:“同学你找错人了,我是教生物的,你这个应该照社科类的老师。”
男生看着他,垂眸看着周易安手里的打印纸,道:“这篇论文已经很多年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老师不看看是谁写的么?”
周易安莫名其妙低头去看,视线凝固在那个名字上的时候脑子里哄一声炸开。白纸黑字,论文大标题之下是论着者的名字,三个黑体小字——王殷成!
周易安心里一抖,差点没拿得住手里的几张纸,抬眸时突然觉得耳边有劲风擦过,男生一拳头就砸在周易安的右脸颊上,接着狠狠一脚踹在周易安肚子上。
男生冷面肃杀,下手毫不留情,一拳头一腿已经让周易安坐在了地上。
周易安手里的几张纸掉在地上,男生捡起来拍了拍纸上灰,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周易安,没打算再费力气揍人。
“周易安,带着你的项目经费早点滚吧!离他远远的,要不然见你一次揍一次!”男生说完就转头离开。
40.
秘书部的经理在刘恒去接豆沙之前打来一个内线电话:“刘总,都弄好了,客房和卫浴都整理出来了,按照你的吩咐都弄妥了。”
“好,谢谢。”
刘恒开车去幼儿园接豆沙,路上等红灯的工夫给王殷成打了个几个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刘恒估计王殷成工作很忙,便发了短信过去,让他空的时候回电话过来。
豆沙一整天都沉浸在大橙子和小橙子的粉红泡泡中,一天都特别乖,好好上课做游戏画画上声乐,连老师都发现豆沙今天没有平时那么刺头,小孩儿脸上洋溢着特别软糯的天真,本来就长得好看,无邪的眼神看得老师都分外欣喜,又好看又乖巧的宝宝什么的最喜欢了!
刘恒去幼儿园接豆沙,去得有些早,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豆沙侧头朝外面看过去,只看到爸爸一个人站着,却没有心心念念的大橙子。豆沙伸长了脖子眼珠子滴溜溜又在外面看了好几眼,确认橙子没有来接他,心里稍稍有些不高兴。
他想大橙子今天怎么没有来啊?小橙子还等着大橙子来接的呀!
刘恒从幼儿园把豆沙接出来带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豆沙趴着座位问刘恒:“爸爸,橙子为什么没有来啊?”
刘恒侧头看豆沙,揉小孩儿的脑袋,心想这孩子真开始喊王殷成橙子了?王殷成身上有橙子的味道么?他怎么没闻出来?
刘恒道:“最近工作比较忙。”
豆沙小脑袋瓜一转,突然就想今天果然不应该来幼儿园的!他应该跟着橙子做小尾巴的!!
豆沙立刻道:“我明天不来幼儿园了!我要跟着橙子!”
“不行!”刘恒正色道,豆沙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情绪排斥学校,说不来学校找什么样的理由都可能,刘恒在孩子的上学问题上一向不会退步半分。
“可是橙子不来接我!”
刘恒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豆沙:“你好好听话上学,橙子明天肯定来接你!”
豆沙才不吃这套呢,“你又不是橙子,你怎么知道!?”
“爸爸就是知道,坐好了,不要趴着!”刘恒正色道。
王殷成没有来接豆沙,豆沙耍孩子脾气开始不说话,无论刘恒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吭声,坐在后座位上侧着脖子哼哼,就是不理睬刘恒。
刘恒见豆沙不说话,只得不再多说什么,开车带着孩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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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开门,豆沙一溜烟就推门进去,脱了鞋子赤脚在地上踩来踩去,跳到沙发上看着刘恒,无声瞪着眼睛抿着嘴唇表示抗议。
刘恒换了鞋进来,放下小书包摘掉手表,把小崽子拎着上了二楼。
豆沙小腿在空中蹬来蹬去,以为刘恒要打他屁股,憋着劲儿的蹬腿挣扎但还是不吭声,小孩儿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刘恒把豆沙拎到二楼的客房门口放下,蹲下去,看着豆沙指了指客房大门道:“进去看看。”
豆沙小眉头一皱:“不看,杂物室看什么?!”
“不是杂物室!”刘恒边说着边伸手转开门把手,推开门。
豆沙转头抬眼看进去,看到原本放了很多杂物的客房现在竟然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的摆放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没有了。
刘恒把豆沙抱进房间,客房里整洁明亮,朝南的大阳台落地窗,房间看着非常宽敞,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净,只是因为原先摆放的杂物现在都搬走了,房间里也没有大床,显得有些空旷。
豆沙睁大眼睛看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突然转头看刘恒,“有人要住我们家么?”顿了顿,脑袋瓜迅速一转,“那个人要来住!?”豆沙惊恐了!他怎么忘记爸爸还有一个男朋友的事情呢!?
豆沙的表情在那一刻瞬息万变,一开始疑惑到探究再到后来的惊讶愤怒,他看着刘恒攥着小拳头,一字一顿,“不许他住进来!”
刘恒看着豆沙就好像看到一只小公狮子一样,知道领地要被侵犯了所以异常愤怒,舔着小尖牙露出指甲,就差炸毛竖尾巴了!
刘恒摸了摸豆沙软乎乎的头发:“谁说是他了?”
豆沙:“不是他么?”
房间里有一个软椅,刘恒抱着豆沙坐道软椅上,将小豆沙放到自己腿上,低头看着自己儿子道:“不是,已经分开了。”
“啊?”豆沙很吃惊。
刘恒:“已经分开了,这个房间不是给他准备的,是给你的大橙子准备的。”
豆沙惊得都愣住了,坐在刘恒的大腿上抬着脖子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兴奋。
“真的么?是橙子的?橙子的?!!”豆沙说着说着声音都变尖了,恨不得大叫出声,坐在刘恒腿上一蹦一蹦的,兴奋的抓着刘恒的西服:“是橙子的!橙子的!”
刘恒看豆沙兴奋得都快不会讲话了,小孩儿的表情神态如此生动鲜活,不再是之前的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眉眼和眸子里都是激动的神采,刘恒看着豆沙如此激动亢奋的样子,心里又感慨又庆幸。
感慨他能遇到王殷成,庆幸他也喜欢王殷成,喜欢豆沙的大橙子,喜欢那个一举一动都那么让自己心颤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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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抱着豆沙,父子俩开始捣鼓悄悄话,该怎么让橙子住进来。
豆沙兴奋得手舞足蹈嗷嗷之叫,还和刘恒说自己也要和王殷成一起搬到客房来住,而刘恒想的是该怎么让王殷成住进来。
刘恒知道王殷成是个在生活上相当有原则的人,他之前签了那份合约,也答应了不会和刘恒在私生活上有过多往来,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王殷成和自己几乎没什么私底下的往来,除了工作就是豆沙,其他时候几乎没话可讲。
王殷成的过去实在太触目惊心,他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安全的外壳里,可以冷眼看着外面的一切,甚至对一些事情漠不关心。刘恒想他要是像追个普通男人一样追王殷成是肯定不行的,王殷成的那层外壳太厚了,他不但无法击碎,搞不好还会伤害他。
但好在他们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他们之前有个豆沙,豆沙就是刘恒最大的外挂和利器!
豆沙卖个萌王殷成就心软,豆沙嘟着嘴巴皱个眉头,王殷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和全世界都捧给孩子。
刘恒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越过他们之间的那层界限将王殷成顺利追到手,但他必须想办法,他实在无法忍受未来有一天自己看着王殷成抱着豆沙,身边还站着其他男人,光那么想一想,刘恒都觉得危机感深重。
刘恒和豆沙之前就谈拢了要把王殷成追回来,现在父子俩头凑着头嘀咕,该怎么让王殷成回来住。
豆沙攥着小拳头,一副刑场赴死的大义凛然样儿:“我要不要哭一哭!?”
刘恒问:“哭得出来么?”
豆沙想了想,小脸一纠,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哭的孩子,被打了都未必会哭,更何况假哭,于是道:“只能嚎嗓子,眼泪掉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