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落(包子)——柠檬不甜
柠檬不甜  发于:201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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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长生花,稀有物种,藤蔓类植物,一生一开,一开一枝,一枝两朵,一雄一雌,花常开不败,是为长生。 长生花艳而不妖,妖而不俗,虽为同枝,花开却不同,一妖,一艳,妖为雄,一生为雌花而开,为雌花而败,艳为雌,一生为结果而开,育子而败,是以长生虽可常开,却尤有败时。 本文为长生花成妖后的故事~ PS:练笔之作,结局悲,不虐。 内容标签:生子 灵异神怪 怅然若失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宁、安平 ┃ 配角:唐宁、唐悦 ┃ 其它:天定姻缘、年上、 楔子 坊间传,极北遥远之地,四季飘雪,终年冰封,在那里,万物不得生存,除一花,该 花一生只得两朵,花可常开不败,名之长生。又传,食长生者可得长生。是时,又闻有鸟,以长 生为食,该鸟出处,长生必存之,是为长生天敌,众谓之曰长生鸟。 时年三月,孝淳帝闻之,特遣麾下精兵2000,由虎威将军领兵北上,意欲寻得长生, 奈何久寻无果。 又十年,虎威病亡于北,尸骨不得还,其幼子敖,请帝命北上,欲寻回父遗骨,帝 允之。一年后,敖归,同携其父骨及残枝一。 天子殿上,敖奉残枝于帝前,帝惑,问之。 敖答曰:“此乃长生,愚子携父骨返,途遇一鸟,为残枝泣,有识鸟者曰,‘此乃长生鸟,是以所泣者,必为长生。’愚子恨父未能寻得长生,特携长生残枝以谢帝。” 帝喟叹,曰:“吾既已得长生,却不得长生。”又念虎威辛劳,追封其为陌北候,又 赐敖为长生将军,再不提长生之事。 日复日,年复年,沧海复桑田,世事变迁至今日,谁又忆长生? 第一章 “话说,在遥远的极北不毛之地有一种闻名遐迩的花,名为长生,此花花开妖艳,可常开不败。相传,这种花一生只开两朵,一为雄花,先雌花生,先雌花亡;一为雌花,长于雄花庇佑之下,结果而亡。因为长生花的此种特性,以至长生难寻其迹。然,仅以长生稀有之名,也不足以闻名天下,真正让长生闻名的原因是食其果肉可得长生的传闻。据说,这个传闻传到了当今圣上孝淳帝耳中,圣上已派遣虎威将军北上寻花。当初虎威北上时,虽只有2000精兵随行,也可谓是声势浩大了。 说到长生花,这里又不得不提到长生鸟。长生鸟生于极北之地,因以长生花为食而得名长生,是为长生花唯一的天敌。这种鸟,虽不及长生花可永开不败,但也胜于其他鸟类许多,其寿命可过百年。而因其以长生花为食,寻花者多会先寻到此鸟,再在此鸟巢穴附近寻花。可惜此鸟虽不比长生花难寻,也极为稀有,至今还未曾听闻有人寻得。” 迎来楼内,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的老者在大堂中央特意划出供高的平台上侃侃的谈着古今异志杂文。老者是茶楼专门聘请的说书人,在洛城附近也算小有名气,认识的人都叫他老刘,老刘年纪很大了,知道很多奇闻异录,而今天,他讲的正是《异闻录·草木篇》中的《长生》一章。 迎来楼是北郡出名的茶楼,这里有三好:‘茶好’‘人好’‘评书好’,虽然茶楼里的茶水价差很大,但大概是这个时代娱乐项目过少,很多正经的普通人也喜欢点上一杯粗茶在这里常坐听老刘的评书,所以这里基本每天都很热闹。 安宁坐在雅间里,刚谈完一场生意的他正好听到了楼下的评书。老刘不愧是小有名气的说书人,明明只是一篇知之不详的空泛奇谈也因其恰好的压抑顿挫也让人听的津津有味。安宁也没听的太专注,偶尔分神品些茶。他平时对这些评书并不感兴趣,漫长的生命让他看到了太多,老刘虽老但也比不上安宁的年岁,他所讲的每一个传奇,安宁虽没有个个都有参与却也是都知道的,而那些个被拿来谈资的灵鬼奇谈也只是人类通过偶入凡尘的妖灵鬼怪探知的皮毛,远没有身为非人的他知道的详尽,然而今天,依然是如同以往的空泛的奇诡随谈,却让他总是忍不住将注意力投向它。 安宁眉心微蹙,今天竟讲到了他们,该说是缘分还是太巧?只是,竟也讲到了那些东西。安宁的眼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北方,今早开始便感到那边一直隐隐有股令人不快的气息,如今听了那评书才蓦然忆起是什么,果然离开那里太久了吗?老刘的评书只是为了博人一乐的道具,他不会想到今天的一篇空泛的奇谈会引发一个非人的警觉。 收回放在评书上的心神,安宁随意的将一缕垂落的头发顺到耳后。端起几上的茶水,微抿一口。话说,晌午都过了不知道几个时辰了,那个随他一同出来的小人儿却不知道现在何方。安宁轻垂眼睫,一抹嫩绿的淡光垂眼间没有引人注目的化作一点荧光飘出窗户,没在远方。 大北街,北郡城里最繁华的街市之一,这里聚居了许多老百姓,也有不少大户人家,因此大北街的街道两旁永远也不会缺各种摊铺,小吃甜点,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繁多的品种中也不乏某些即使是普通人也买得起的东西,所以每天大北街都是非常热闹的,而孩童更是游离其中。 说到孩童,就不得不说在大北街最受孩童喜爱的几个地方。街头的皮影,街尾的面人,姚记首饰铺前的花脸面具,石巷子旁边的糖葫芦,这几个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一大群孩子簇拥着,偶尔羡慕的看着某位终于有闲钱的同伴拿着他们眼馋已久的东西得意回了家。 远远的,一点绿色荧光从迎来楼那边飘荡而来,速度极快,又在到达大北街后慢了下来,然后那光竟像个出门逮不听话迟归的小孩的长辈般,极耐心的荡悠着将小孩爱去的地方从街头到街尾的一个不放过的一一巡过,然后又像那终于逮着人的长辈般牢牢的定在了街尾的面人摊子前,不断的绕着摊子前的某个孩子转悠,只是被逮的人貌似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只拿眼睛定定的瞅着人家面人师傅熟练的把那面人一个接一个的捏,舍不得挪眼,也不知是眼馋人家的面人还是眼红人家的艺技。 绿色荧光绕着小人绕了一圈又一圈,眼见是引不来人家注意了便停在了小人脸颊边,球身荧绿的光明显的暗了暗,就像某人现在的脸。 额角一突,安宁看着透过荧光映射出的虚像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孩子~到底是太贪玩,太缺少警觉心了!不过无论是哪个都不太好啊~浓密纤长的睫再次遮住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显然某人针对这次事件陷入了各种沉思,而某个即将“大难临头”的小人儿还是无什知觉的看着人家面人师傅各种纠结。 天色渐暗,小人脸旁的荧光再一次不死心的忽闪了几下,见仍不能引起小人的注意终于被死心的安宁收了回来。算了,天黑了他自会回来,有他的护符在身暂时也不怕他遇到危险。至少,赶到他身边的时间还是有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吧!安宁头疼的揉揉额角,看来他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了,他的弟弟啊~ 夜色降临,一个细小的身影在昏暗的街巷上奔行疾驰,仔细辨认可以看出那是个孩子。小孩神色慌乱,脚下飞快,直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再跑的快点。这小孩便是安宁那个迟不归家的弟弟安平了。 安平惶急的奔跑在昏暗的小巷,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回声异常响亮,在这昏暗的夜色下不免让人有点瘆的慌。安平心里也确实有些怕,虽然他自己也是个非人,但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人间,过惯了人类生活的他还是会像人类的小孩一样怕那些灵异鬼怪的传闻,然而此刻,安平虽然怕着那些未知之物,但这微末的恐惧根本不能影响到他往家奔的速度!显然比起那些灵异鬼怪,他更害怕自家哥哥生气。虽然哥哥重来不会责罚自己,但是他会不理人啊!安平此时大大的忧郁了,他怎么就把时间给忘了呢?忘了就忘了吧!他干嘛要因为害怕哥哥生气而在街上晃荡了半天也不敢回去呀!话说现在天都全黑了,如果刚才不那么犹豫,他至少能在天黑前回家吧!貌似今早让哥哥带自己出来的时候自己还保证过最迟天黑前回家,现在天可是都黑透了啊!心中各色念头闪过,可惜再后悔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没法改变,而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也改不了,就如不久的将来他即将面临的各种疼痛以及悲伤…… 人烟渐稀,在临近郊外的一处林木茂密的地方安平终于放缓了脚步,深沉的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在黛青色的树影掩映下的小院。小院里一片寂静,仿若无人,然而正堂的厅室中隐隐的灯火却显然让安平失望了。小院里有人,而且看现在这情况,貌似那点灯人还等了不少时间了。安平看了眼那亮堂堂的地方,细小的肩忍不住一缩,暗自吐了吐舌头。他已经做好承受哥哥怒气的准备了!安平挺起胸膛,如同慷慨的勇士般迈向前方,只是那步伐却怎么也称不上激昂。 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脚下轻巧的踏入内室,深怕弄出了太大的声响。安平悄悄抬头,飞快的瞟了眼堂上人的表情,立马装乖的低下了头,如同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媳妇般态度诚恳的认错,只是那口气怎么都听着像撒娇! “哥哥~” 安平弱弱的唤了一声,完了立马又偷偷抬头飞快的瞟了一眼安宁,却不见堂上的人有什么反应。眼看着这招是不管用了,安平又深深的低下了头,只是那双水灵晶亮的狡大眼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转个不停,而后一亮,看来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安宁沉寂的坐在上首,将安平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眼里不觉染上笑意。若是以往,他大概就会心软不忍再责备与他,只是今天那对外界气息毫无警觉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了!想到这里安宁不禁自责不已,他竟是今天才发了觉安平的松懈。果然他平日还是太过宠纵与他,都让他不像个妖了,他的弟弟现在看去竟真如一个十来岁的人类小孩一样了~想着想着安宁越想越觉得他应该教教安平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妖怪了,毕竟再过不久他也要200岁了。 堂上,安宁兀自想着该如何教导自家弟弟,而堂下毫无自觉的某人还在想着该怎么讨得了自家哥哥的欢心好免了这次的责骂。安平小小步的自以为没人察觉的向安宁的方向挪了过去,一双肉肉的还泛着婴儿肥的小手抓住了安宁的衣摆一角就再也不愿放开了。 感觉到衣角上的重量,安宁微微低头,就见自家弟弟用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一副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的表情。 看着这样可爱的弟弟,安宁习惯性一心软,原谅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在堪堪出口前收住了。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一辈子照顾着安平,让他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直到永远,可是尘世繁杂,已然入世的他根本不可能常在安平左右。安平的无邪让他半是欣慰半是担忧,手轻轻抚上那仍透着嫩红的脸庞,想到今早感应到的气息,眼里浮上一层不容人忽视的担忧。那边终是来“人”了。 独自陷入忧虑的安宁没有看到,那个小人在他的轻抚下渐渐晕红了整个脸庞。 第二章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最是让人身心舒畅,只是显然,某只包子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安平愤愤的走在花间小路上,一路摧残着花朵走来。早春的花草虽然粉嫩嫩的开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些春寒料峭。难得今天天气好,本来想央着哥哥带他到山上去完的,却不想一向疼宠自己的哥哥不但不让自己去玩,还要教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是妖,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有哥哥在,他干嘛要学那些难懂又难操作的术法?而且还要让人家随时保持警惕!这样神经时刻紧绷着还让他怎么玩啦!于是乎,各种不满的小包子翘家了,乘着自家哥哥不注意的时候。 无聊的欺负着路边的小花,安平慢慢的向着山林深处行去,他记得,在树林深处有一片花海,那里是他和哥哥刚来这里定居的时候发现的,那时也是个春天,他和哥哥在这片花海里享受春风拂面,感受花香,看着那一片片的花儿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如同舞蹈,然后在兴起的时候玩一些你追我跑的小游戏。安平想到那时候的快乐嘴角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可是下一刻那翘起的嘴唇就低低的撇了下来。花海到了,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安平定定的看着眼前大片的花海,那花苞半放,含羞带怯的花朵们看着竟比当初看着的时候还好看,只是他却一点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就算只是一点点也好!恼火的将眼前一朵秀美的半开花朵揪下,泄愤的揉了稀烂扔了出去。 不看了!不看了!安平愤怒的向着花海深处跑去,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竟是忘了,那边他从未去过,即使是妖,他也是会迷路的。 越跑越深,逐渐平息下来的安平慢慢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再也挪不动一步。 眼前的景色陌生的让人恐惧。高大茂密的树木将安平层层叠叠的围在中间,相差无几的树木更是让他找不到来时的路。安平彷徨的左右看着,努力的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可是没有办法,无论他怎么找怎么看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强忍在心间的不安再也压不住,无助的泪水渐渐湿润了安平的眼眶。哥哥~ 一群飞鸦从深林惊飞而出,安宁抬头,看着飞鸟飞出的地方深深的蹙起了眉头。只是补个结界的时间,再次抬头的时候却不见了安平的身影。他知道,自己突然的严厉让那个一直被他宠纵的弟弟不适了,可是……有时候他真是恨透了安平的任性,比如现在! 安宁看着前方的道路,就在刚才,他失去了与安平的联络! 安平躲在一颗茂盛的大树树干下,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胳膊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就在刚才,树林一下子暗了好多。安平很害怕,湿濡的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袖,可是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弹一步,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唤着哥哥,只想哥哥立刻就能找到自己,就像以前一样。 “小朋友,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正独自忍耐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突然一个清甜温柔的嗓音从头上传来,在这阴深可怖的地方,安平只觉这是天籁。怔怔抬头,明明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不知为何他竟是看清了那人的外貌。这一眼,他再也挪不开视线,这一眼,便注定了孽! “你是迷路了吗?” 出声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见安平只是看着自己也不做声便独自猜测了起来,看着那满脸泪痕的可怜小脸,少女嘴唇不为人觉的一抽,又堪堪忍了下来。 “嗯~” 也没等少女再猜,安平那透着浓浓鼻音的嗓音便给了她答案。 少女微微俯下身,安慰似的抚了抚安平的头发。 “没事的,我便住在这片深林里,我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的。如果实在找不到,还有我哥哥呢~我哥哥是最厉害的了!” 听着少女安抚的话语,安平内心的不安稍稍平息,听到少女说她也有一个哥哥的时候眼睛更是一亮,可是…… “我的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少女正在那大赞着自己的哥哥怎么怎么厉害,一定会帮他找到回家的路的时候,听到安平的话不觉一怔,随即莞尔一笑。明明还带着哭泣后浓重的鼻音,可是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哥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哥哥辩驳。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嗯,你的哥哥最厉害!” 少女诚恳的回答着,只是那鼻尖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虽然你的哥哥很厉害,可是现在他不在你身边,还是由我先带你找找看吧~” 好容易憋回了笑意,少女立刻提出现在就去找路。 安平也想快点找到回去的路,只是他也不傻,虽然看着是十岁小孩的身材,但他也是活了快200年的妖了,少女话间的调侃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嘴一嘟,安平不满的喃喃道: “哥哥马上就会找来了!” 小女听着安平的喃喃,抿嘴一笑,也不开口,上前牵住安平的手,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向着某个方向而去,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安平来时方向。 安平偷偷的看了眼被少女牵着的手,有偷瞟了眼少女,她的手也很温暖,和哥哥好像~ 外面明明仍是一片阳光正好,然而不知道为何,眼前的这片树林却愈见幽深。安宁抓着断开联系前残留在空气里的安平的气息小心的前行着,深怕行错了一步错失了找到那个小人儿的时机。树林越走越深,安宁的眉头也越蹙越深,顺着安平残留的气息他渐渐来到了树林深处,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层层掩映的树林,严谨而立。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看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你熟悉的花海了。” 少女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条几乎被树丛淹没的小路给安平解说。她不能再送了,虽然她还想和这个可爱的少年多呆一会儿,不过,大的那个也找来了呢~ “你不继续送我了吗?看起来好像还有很远才能到花海呢!” 安平不舍得看着少女,这个在他最不安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他还没有好好的谢谢她呢! 少女再次摸了摸安平的头,指着那条不甚显眼的小路。 “别害怕,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会太远的,也许一眨眼就到了呢!记住不要回头。” 少女轻轻的安慰着不安的男孩,宛如散发着慈祥光辉的圣母! 轻轻一推,将仍不太愿走的男孩推向那条小路。安平见自己被推上了路,也不好意思在推脱,转身便像小路深处跑去,在他的身影将将要被淹没时,安平回头,看着少女。 “喂!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我叫唐悦,记住了~” 唐悦轻掩嘴角,再也藏不住到嘴的笑意。看着远处那别扭的想说谢谢也没好意思说出口的可爱少女,心情兀的愉快非常。 安平在树林间别扭了半天终是没把那声谢谢说出口。羞愤的转身,“我叫安平,我还会来找你的!”说完也不等少女反应,兀自转身跑远了。 看着越跑越远的小孩,唐悦在也人不住笑意,放声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太好玩了!呵呵~” “怎么,这个弟弟很和你心意?” 正笑着,突然一个清越好听的男声从唐悦身后的树后传来。唐悦转身,眼角仍带着未尽的笑意。 “当然,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傲娇小正太,外带别扭属性。呵呵~” “是吗?你喜欢就好。” 说话间,那个隐在树后的身影慢慢走出,路出了隐藏的真容,竟是一个俊秀非常的青年。 “怎么了哥哥?难道你对你的那个没上眼?” “怎么会?意料外的是朵朴素却妖娆的存在呢!” 青年,唐宁,说着便微微眯起了眼。眼里利光一闪,如同盯住了猎物的雄鹰。垂眼,看了看被右手捂住的左臂,嘴角不可遏制的微微扬起了一抹笑纹。也意料中的护仔…… “哥哥,你别笑的这么阴险好不好?我心里怕怕~明明都是受伤的人了。” 唐悦看着自家兄长突然露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外面4月的天气刚转暖,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了。不过,偷瞟眼自家兄长捂着的手,看来他碰上了难缠的类型呢~唐悦仍是一副恶寒的样子,但是其实她此时内心早已笑开。有好戏看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有这么险恶吗?怎么会路出像阴险那样不雅的笑容。你可不能败了你家兄长大人的形象!” 唐宁好笑的看着自家妹妹,虽对她偶尔蹦出的奇言怪语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莞尔,索性便用了从她那学来的“形象”一词,堵堵她。 “嘻嘻。哥哥哪儿来的形象,我怎么从来没看到?” “你!找打。” 经了着一番说词,原本有些阴暗的气氛瞬间明朗了起来。唐宁词穷,自知说不过他这个向来古灵精怪的妹妹,索性抛开了兄长的颜面,追打起她来。 唐悦了解自家兄长,反映也快,唐宁还没行动她般知道他要干什么,一下子便窜出去老远,唐宁也不落后,唐悦前脚窜出,他后脚便跟了上去,只见茂密的树林中那两个互相追逐的身影在树林间忽隐忽现,几个闪身便失去了踪影。为风轻轻吹过树林,莎莎的树叶擦响更衬的这里一片寂静,再不见这里曾有人呆过的喧嚣。 安平独自一人奔跑在狭窄的小路上,谨记着唐悦的话,没有回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真的就像眨眼间便又重新回到了那片花海一样。慢慢停下脚步,安平站在团团簇拥着他的花海间回头,却再也找不到那条带他回来的路。风轻轻的吹过脸颊,是暖的~ “小平!” 身后,熟悉的呼唤唤回了看着远方的树林不知神在何方的男孩。 安宁秀眉紧蹙,紧张的看着安平,仿佛要确认他确实是完整的。轻轻的摘下安平发间的树叶,他在上面问道了那些“人”的气息。捏着叶子的手一紧,翠绿的树叶瞬间像被风干的焦脆干叶般化作烟粉四散而去。 安宁手一顿,随即自然的将手抚上安平的发,安慰的抚了抚,随即面容一肃。眼紧紧的盯入了安平的眼。 “安平!下次决不许这样随意外出,至少也要有我的陪同。” 好不容易见到了哥哥,安平满心的惊慌不安正待倾述,却不想最先面对的竟是哥哥的苛责!安宁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安平。安平一怔,刚退下没多久的泪水再次蔓上眼眶。 “我,我,最讨厌哥哥了!呜~” 泪水湿红了眼眶,安平难受的捂住脸,侧身跑过安宁,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的像山下跑去。他再也不要理哥哥了! “小平!平儿……” 安宁伸手,似要抓住跑开的人儿,却抓不住那早已跑远的身影。收回伸出的手,掩住双眼,没有人看到那被掩住的双眼下的晶莹,也没有人知道,找不到安平时他有多么惊惶! 春风轻轻的吹过,扬起了矗立在花海中的青年的几缕发梢,似要安慰他无人看见的悲伤…… 第三章 晨光微曦,早春的清晨,空气特有的潮湿。沉积了一夜的水露混杂在空气中沉重的几欲落下,空气中的湿气明显的不容人忽视。这是没人会喜欢的潮气,然而这样的湿润季节却是草木类妖魔的最爱,生长的季节。 安宁静静的立在树与叶的阴影间,翠绿的身影几可与树木融为一体,沉寂又黯淡。空气中饱满的水分刺激着全身的感官,诱惑着他的味蕾,但是现在他没有进食的欲望,即使那是一切妖魔的本能。 晨风微拂,一片微黄的树叶顺风飘落,掉入轻阖的指尖。 百年来第一次争执,他再没对他说过一句话。这是第几天了呢?安宁怔忪的看着手中的落叶,神思恍惚。 明明正是早春枝叶抽长的时节,它却已经夭折落下,就像他的平儿……不!浑身一震,安宁瞬间从混沌中清醒。他的平儿不会夭折,他会护好他,无论发生什么! 安宁想到他与安平的冷战,虽然这只是安平单方面的,他也可以轻易的化解他们间的矛盾,只要他像以前一样,先一步妥协,但是,他不想。北方的来者敲响了松懈的警钟,天性的相克让他感觉的危机。从那天开始,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的内心隐现,隐蔽却不是不可察觉,让他本能的开始拘束自己还很孱弱的半身,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该学着慢慢变强了,安宁想。 天边朝阳刚露出半张脸思绪纷飞也不过转瞬一刻。 转身,袍袖翻飞,衣袖破空的声响沉闷,仿佛甩掉了这几天以来的沉重又好像有什么更沉的东西落了下来。安宁的步伐急促,身后,那枚早夭的嫩叶在衣袖扇动的劲风中盘旋着掉落,在触地的瞬间枯萎,粉碎成沫。 太阳刚升起一半,稀疏的光线射进略显暗沉的内室,轻轻打在床前的绣屏上。 绕过绣屏,安宁轻轻的坐在床沿上,以往安平像这般赖床的时候他总是会纵容着他,自己替他准备晨起的食物,但是现在他不能再让他这般随意。安宁看着床上将自己从头包到尾的人,他看到了他在自己刚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动了动,他是醒着的,那他只需要将他叫起便可,然而伸出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落下。他尝到嘴里满是的艰涩味道。那是焦躁与不安混杂的无奈与压仰。 行动被情感桎梏,即使轻微的动作也感觉如此艰难,但是他总是要动的。颓败的收回手,他只能开口。 “小平,你是醒着的吧。哥哥今天要外出,你乖乖呆在家里,好吗?” 假作平稳的语气,是询问,但是安宁却没有等待安平回答的想法。 附身,从枕下取出几盒陈香。安宁动作轻柔,过程中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能再随便让安平出去乱跑,在外面,他虽然总是不自觉的不时关注疯玩的安平,但是谈生意的时候总会有疏忽。 至少今天,在他谈生意的日子里,他留他独自一人。家里有结界笼罩,他很放心。 ! 安平心中惊怒,他确实醒着,隔着一层春被,他把安宁的话语听的清清楚楚,清楚的让他几欲掀了被!他居然要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愤怒交杂着无法言说的委屈染红了他的眼眶。水光在红红的眼眶中闪烁,安平想冲出被子大吼,斥问,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说过的话。耳边听着脚步来回走动,安平心里胀胀的难受,他想对安宁说带他一起,话语在舌尖翻绕着却始终说不出口,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讨厌他的话。心里挣扎着,但安宁却根本没给他时间思考。安平听到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再远些不太明显的院门开阖声。那一瞬间,安平觉得自己什么也想不了了,只脑海中那声关门的声响清晰的再也忘不掉。 紧紧咬住下唇,安平狠狠的将脸揉进枕头里,强忍下哭泣的欲望,没关系,不就是一个人吗?他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天刚刚大亮,但是宽阔的街道早已被早起谋生的人群挤满,大街上人潮汹涌,一派热闹,欣欣向荣之态。安宁看着楼下息壤的人群,心神却飘忽到了独自留在家里的人儿。他从来没将他独自留下过啊…… “安先生街上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吗?” 耳边传来说话的声响,是同桌的杜老板,这次与安宁交易的对象。 杜老板顺着安宁的视线看向楼下,好奇楼下到底有什么,竟能让如此沉静的人分神至此,他们现在可是正在谈生意! “不,没什么。” 安宁收回不知道第几次分离的神思,将视线重新放回茶桌上,看向这次的生意对象。他心里想着安平,心中隐有焦躁,从来温和的人也不禁隐隐的露出了一丝对人的不耐。 “是吗?那安先生我们继续谈谈这次的货物吧,你觉得……” 听到否定的答案,杜老板也顺势收了那点不多的好奇。他显然对这次交易更感兴趣,不过不得不说这位杜老板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他并没有发现安宁眼中的不耐。 安宁努力的想把思绪定在这次的谈判上,然而他的神思在这个时候却不怎么听他的话。才回笼没多久的神思停滞了一瞬又飞向了远方。眼睛看着杜老板的嘴开开合合,他知道杜老板正在说话,话语过了耳却一句也没有进到心里。意识中他只记得一个数字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在了回家的路上。 胸襟中有什么东西总是硌着他,安宁伸手将那个硌人的东西从衣服中掏出。奔跑的动作有一瞬顿住,他看着手中明晃晃的五两银,陷入无言的沉默。他该庆幸即使分神了也没忘记不能随便使用妖力赶路吗? 有史以来,安宁第一次被人坑了。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五两一盒的陈香只收了五两银,他记得他带出来的是三盒吧?今日被人坑骗全赖自己神思不属,但是事情涉及到他最在意的安平他也没有办法,只是…… 将银两放入袖内的暗袋,这个人,下次卖香还是别找他了吧! 安平站在小院门口,距离安宁出去也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他站在这里,看着将小院与外界隔离的那条门槛,从眼里,他可以看到那道淡绿的屏障,就在门后,延伸至了整个后院,将小院全部笼罩在其间,是结界。 脚几度几乎跨出那条线,安平看着那道结界,他知道,那是安全,至少在安宁眼里它是。从他们在这里安家,第一次建起这道结界时安宁便和他说起过这个东西。 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撺掇着他跨出去!跨出去!一个却始终谨守着最后的坚持,让他只能留在这里。安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温和的哥哥突然开始对自己疾言厉色起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也能有那样严厉的摸样。第一次的苛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他就那样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违心的话语,却不愿先开口承认错误,闹成现在这般。 最讨厌哥哥了?呵!他明明最…… 揉揉再度泛红的眼眶,抬起头,他要找到哥哥,他想。 身后,伫立在小院两旁的树木默默的看着那个奔跑在阡陌小道上的纤细身影,枝叶轻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轻语着留下,留下…… 这里是人烟稀疏的小巷,安宁一路小跑,偶尔挑着合适的地段用妖力小距离腾挪。他的能力还做不到瞬息万里,在闹市里挪动的距离也不敢太长。他已经尽量挑着偏僻的地方走了,不过显然,有些人即使在这类地方也是会遇到的,尤其那些人还是是冲着你来的时。 眼前的人有着并不陌生的味道,他并没见过这个人,但那天去找安平时他曾与他有过一个照面,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他记得它,那些残留在安平身上的,让他十分厌恶的臭鸟的味道。 安宁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蹙眉,味道怎么有些微差异?意识到这点,不知怎么的,安宁下意思的心中一紧。 唐宁有趣的看着眼前的人反应,那些情愫,虽然他藏的很隐晦,但他仍能清楚的看到那些他刻意隐藏的东西。这个人果然很有趣呢~他不会才发现我们是两个人吧? 太阳慢慢上升,阳光悄然照亮了这隐蔽的一角,没有人看到这里两人的对峙。 他该先开口吗?轻拂下唇。唐宁安静的看着对面那人从警惕到焦躁的转变,是意识到了唐悦的存在吗?又是这样,他在担心那个幼崽吧!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这个人感兴趣的吧!他喜欢那种天性中的回护的感觉,就像她们自己一样。 “你是在担心那个孩子吗?是我的妹妹哦!” 模糊不清的说辞,但是并不妨碍想听的人听懂。他在这里,那他的妹妹肯定会去找那个孩子。这两朵花,可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呢! 唐宁不着痕迹的瞟了瞟安宁的眉眼,他一定很讨厌自己,那眉头从看到他开始就没松开过。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唐宁只觉得更好玩了。 “你不用担心,唐悦会好好照顾他的。” 唐宁看着安宁瞬间绷的更紧的身躯,笑的更开心了。 “你!” 安宁惊怒,无法克制的泻出语句,却再不愿多说的抿紧嘴唇。身体瞬间攻了上去,他必须赶到安平身边,快一点,再快一点。 手中的攻势越来越快,掌指翻飞,出手间只见绿色的光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残影,道道直刺阻拦在他去路上的人。 “你在急什么?哦,对了!那个孩子很香呢~” 唐宁轻松的在密集如雨的绿芒中腾挪闪避,随着他调侃的话语,周身的压力骤增,安宁的攻势越发凌厉。不过…… 避开迎面而来的一道掌风,一个瞬身,唐宁突然贴身出现在安宁眼前。凑近安宁的耳朵,轻吹一口气。 “你也十分诱人呢~呵呵呵呵~” 话完唐宁身形一闪,已离开安宁丈远。 下一刻一道绿色的气剑瞬间劈到唐宁刚才的位置。 唐宁挑眉,看着地上突兀多出来的一道深深的裂痕。居然还有所保留? 安宁涨红了脸,从来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愤怒!耳边还残留着刚才的感觉,心里只觉厌恶万分。视线下移,看着地面上明显的裂痕,心里一警,他失态了。如果不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早就!狠狠的瞪向对面笑的张狂的人,安宁只恨不得将他粉碎成沙!这人显然不是可以轻易捕获的存在,他不能在不惊扰居民的情况下伤到他,脚步悄然的变换了一个反向,他必须尽快从这里脱身! 唐宁一惊,本已准备好了承受这人更凌厉的杀招,却没想到他骤然变了脚步换了个方向。他都准备好接招了,这个人怎么可以想着偷跑,怎么可能! “休想离开!” 身形一动,唐宁瞬间顺着安宁的步伐缠了上去,他还没玩够呢! 隔了几条街的距离,安平正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他一直在四处张望,仔细的辨别着过往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身影。街上的人群息壤,繁华一如以往。阳光直直的从头顶射下,照耀在这片喧嚣的尘世之上,竟显得格外安详。安平不会知道,距离他不远,只是百米的地方,他的哥哥正面对着什么,那场两人的交锋,无人看到。 安平仍然缓慢的前行着,他没有看到,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的向他靠近。 第四章 辰时三刻,街上早已人来人往,早起叫卖以及外出采购的人占满了整个街道。安平游走在坑长而拥挤的街道,他仍在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他不知道安宁在那,即使他们曾经多次一起出来谈生意,他从来就只知道玩耍而已! 第一次,安平才意识到,原来他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哥哥。也是第一次,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不找自己他根本无法找到他! 街上人群吵杂,和着安平混乱的思绪,从来不懂忧愁的人第一次多愁善感了起来。 “安平?” 恍惚中,安平似乎听到有人唤自己,声音有些熟悉,可是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他茫然的回过头。 “安平,果然是你!真巧,你也来街上玩啦!” 远处的人影逐渐靠近,安平慢慢看清了来人的脸。是她! 安平还记得这个人,是那天他迷路时给他指路的好心女孩,也是那天,让他和哥哥之间变成现在这样疏离。想到这里,安平心里不禁黯然。使劲的摇摇头,不过不过,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呢,他记得,他似乎叫唐悦? “唐悦?” “嗯!你记住了呢。” 唐悦心情愉悦,能够巧遇想见的人已经让她十分高兴了,不过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这让她的高兴又有了加成,当然,她是不会告诉他自己早就跟在他身后了。 这厢,唐悦为自己能在一只妖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制造一场巧遇而暗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温柔的人。如果她知道安平心里想了什么一定会跳起来吧!作为穿越人士,她的目标可是做御姐的。 “我比你大,你叫我悦姐姐吧!我叫你小平可以吗?” 唐悦一直都是个自来熟的人,现在已近开始和人叫小名了。不过谁叫她很喜欢这个人呢,当然,摒除天性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很可爱~ “悦,悦儿姐姐……” 从未和女孩子互称过小名,安平忍不住有些羞涩。 “小平,姐姐刚出门不久,还没好好逛逛,你陪我一起遛街玩吧!” “我……” “怎么?小平不愿意陪姐姐吗?” “不,不是,但是我,我……” 第一次有女孩子邀请他一起玩,安平不忍拒绝,但是他只想找到哥哥,根本没心思玩耍。比起玩耍,他现在更想和哥哥和好。 “小平,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唐悦奇怪的看着这个她很感兴趣的孩子,她第一次邀请人同玩可不想失败,更何况她今天可是为了他才出来的。 “我,我要去找哥哥……” 安平其实不想说的,有关哥哥的事他一点也不想与人分享,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女孩子。可以说,安平在未觉醒对安宁的感情时,他就已经本能的懂得了维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我陪你去找哥哥吧!” 看出了安平的意愿,唐悦很会见风使舵的换了个说法,不过显然,她的话仍然让安平很为难,而且那感觉似乎更甚了。 “我……” 安平一点也不想带唐悦去见自己的哥哥,但是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很好,他很喜欢她。她很好,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姑娘。但是,抬头,看到唐悦一脸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安平几次张嘴,拒绝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现在的他,还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 唐悦当然看出了安平想拒绝的意思,所以在安平看过来的时候她故意做出一副“我很想去的样子”,果然那人就没忍心拒绝。还是个孩子呢! “走吧!走吧!我们去找你哥哥啦!” 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唐悦干脆直接挽起安平的手,将人拖走,反正他又没办法拒绝,不是吗? 唐悦拖着人随便就往一个方向走了,当然,她是知道安平的哥哥在哪的,不过她可不想现在就带他过去,毕竟她的哥哥现在也在那里,她可不想去打扰了她老哥的兴致。 距离这里几条街处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一个急于离开,一个不愿放人。两个人纠缠又隐忍着在偏远的小巷中从这头斗到那头,又从那头斗入另一条小巷。 安宁早就看出这个人是个难缠的对手,可是他没想到只是想从他手下脱身也是这样困难,居然这般紧咬不放!他本就心急,攻势急进间已渐渐显出乱象。 唐悦是个打架老手,安宁现在的状况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出招的方式也随之逐渐从守攻改成缠绊。果然,对面的人开始屡次中招,攻势也变得磕磕绊绊。 近身,交错,伸腿,绊,回身。这是唐悦现在最常用的招式。唐悦很耐心,同样的动作他可以不厌其烦的做上多次,而那个已经被这个动作弄的摇摇欲坠的人总是会摔倒的不是? 看,这不就倒了吗? 再一个勾绊,那个早已站立不稳的人终于一个不稳,栽了下来。 唐悦勾唇,反应敏捷,动作迅速的向那倒下的人急速靠近,接住。 “呵呵!我知道我风流过人,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你!” 安宁气极,他不与这人计较,他却屡次惹他动怒!不识好歹!安宁挣扎,欲从这人手臂里挣出来。 唐悦收紧手,好不容易才抱到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这么有趣的表情,他可还没看够呢!让一个沉稳的人变脸果然很有趣。 两人的角逐从远程变成了如此近距离的缠斗,紧贴在一起的两人从远处看就如同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恋人。 安平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一直急着见到哥哥的人这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两人相拥的画面一直回荡。 “小平?!” 紧紧和唐悦纠缠在一起的安宁立刻察觉到了安平的气息,心里又惊又怒!安平怎么会在这里?!转眼看到从安平身后走出的唐悦,心里惊怒更甚。他正在与人缠斗,突来的冲击让他心绪翻滚,几乎岔气! 安宁的声音换回了安平的神智。安平没有说话,他只是愣愣的看着安宁,脸色苍白,然后像受了什么刺激似得瞬间转身跑走了。 唐悦刚从安平身后追上来,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追的人就自己先跑了。不过,唐悦看了看眼前的画面,又回头看了看早看不到人影的街道,脸上一阵古怪。 “安平!” 安宁清楚的看着安平瞬间白了脸又匆匆逃离,心中着急,只以为安平受了什么伤害,竟然不顾还未顺畅的气息,强提妖力瞬移而去。这下怕是真岔气了。 “你!” 唐悦是靠安宁最近的人,安宁气息不稳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为了自己的弟弟竟连性命也不顾。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阻止的对象却早没了身影。 喂,他只是想玩玩,可不想真弄出人命啊! 唐悦的手微伸,只抓住了空中徒留的几缕微风。 第五章 小巷已经人去巷空,徒留唐宁唐悦两兄妹相顾无言。 唐宁无奈的看着空荡荡的手。 “这次玩笑似乎真的开大了~” “怎么会?我觉得并没有很过分啊!只是这两兄弟太特别了而已。” 唐悦无聊的翻弄着自己颈边的长发,安宁两兄弟一走,她又立刻恢复了原有的慵懒摸样。听到唐宁几乎自语的话语,唐悦立刻否认了。开玩笑,如果真让自家认死理的哥哥认为这次行为过分了她还拿什么来玩!不过…… “我说这两兄弟特别可不是说着玩的哦~话说刚才哥哥抱着你那位可能没看到,当时小安平看见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那表情,不知道的都要以为那个被抱着的人是他的爱人了呢!” 说到这里,唐悦表情有些揶揄,话说他老哥都把人抱了呢!又想起了当时安平的表情,现在一细想只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听了唐悦的话,唐宁也是一脸古怪,不过显然他古怪的地方和唐悦的不一样。唐宁郁闷的看着已经自己在那里瞎琢磨开了的妹妹,深感自己教育失败! “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了!” “我不是很早以前就和你讲过这些事了吗?他们是长生花幻化的妖怪,本就花开一枝,一雌一雄,天生一对,那个雌花看到我抱着他的雄花露出那种表情本就是应该的。” “我说,长生花是我们的食物你居然都没有好好的记住它们的那些特性吗?!” 唐宁越说越怒,他这个妹妹,明明小时候一副机灵过头的模样,怎么越长大越愚笨! “安啦!安啦!反正我们又不吃他们,记那么多干嘛?” 唐悦无所谓的挥挥手,一副挥赶苍蝇的模样。不过被自家老哥一说她还真想起来有这事。摸摸下巴,这可是真兄弟啊,居然这么劲爆!唐悦想着,表情说不出的YD。 唐宁嘴角抽搐,这丫头!又在那胡想八想的了。 “走了,回家。” 一巴掌拍在那微低着的头上,唐宁也不等回答,兀自向前面走了。 唐悦瘪瘪嘴,又打她的头!好想念以前傻傻的只知道被自己欺负的哥哥啊!揉揉后脑勺,唐悦心里念念着,慢慢的跟上。 安宁一路追着安平的踪迹,最后在家里找到了他。只是等他到家的时候,那个他担心万分的人已经早早的回了家,并将自己再一次的深埋在了被子底下。 安宁有些担心,但是安平的被子压的死紧,轻易的不能拉开,又不敢大力了弄疼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安宁只好强压下内腑的不适,强提妖力将安平全身扫视了一番,见他没受什么伤才安下心来。 刚才看着安平脸色苍白,还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如此没事便好。 刚放下心,一直强压着的伤疼便全部涌了上来。 “嗯!” 安宁闷哼一声,手轻抚上胸腹。 他这次岔气受伤不轻,几乎丢了性命,也正是因为伤势太重,他中途被迫停下了几次,不然他不会到家了也没追上安平。 受了严重内伤,安宁脸色暗淡。吃力的爬上床,也不管现在刚是午时过点,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几乎刚躺下便睡了过去,也不管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盖。他这次怕是几天都醒不来了…… 睡着的安宁并不知道,早就回来的安平已经哭过了一次,他也不会知道,现在埋藏在棉被下的人儿,正猩红着空洞的眼,木然的趴躺在那。 天边太阳慢慢西沉,夜渐渐深了。 天空已经明显的暗了下来,没有电灯的室内一片昏暗,好在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一片云朵遮蔽的月亮肆无忌惮的放射着她的光芒,月色明亮。 床上,一直躲在被子里没有动静的人这时候终于动了,月光中只见被下的人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等到了一定的长度便停止不动了。银色的月光下,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臂从被下伸出,慢慢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棉被,露出了下面全身赤裸的人。 那人静静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似在适应什么,感觉只是一瞬的时间,那人终于转身。朦胧的月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血红的眼,以及长发掩映下,那张明显与往日不同却仍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是安平,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长大后的他,不同于往日童稚的清丽,现在的他全身散发着妖异而魅惑的华光。 床上的安宁仍然昏睡着,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这惊心的变化。 妖异的安平拂开挡住视线的长发,转身,低头。他静静的看着昏睡中的安宁,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轮廓,然后绽放出一个妖媚却诡异的笑。 “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同旁人那般的拥抱在一起~” 妖媚而诡异的气息四起,如果唐悦在这里,她一定会指着安平大呼女王! 手仍然似触非触的抚摸着安宁的脸阔,空气里,一股奇异的似是还无的香味逐渐蔓延,变浓。 床上,一直安睡着的人的手指微动,下一刻,本该昏睡不醒的人睁开了眼,同样猩红,却没有安平的那般妖异只显得空洞。明明醒了的人,看起来却只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不过,显然,将他弄醒的人并不介意他这个样子。看到手下的人睁开了眼,安平唇角一勾,妖气四溢。 解开安宁那身碍眼的衣物,安平附身,将两人赤裸的胸膛贴在一起,唇轻轻的压上他的。 感觉到靠近的气息,床上那本如傀儡娃娃般的人居然动了起来!手仿佛本能的收紧,抱住身上的人,一个翻身,两人位置立调。毫无意识的人本能的开始吸吮嘴里的唇瓣,双手也本能的开始四处抚摸。唇舌激励的交缠,肉体彼此斯磨,一切都透着一股本能的急切,然而那些看似粗鲁的动作却都透着一股本能的温柔。 被压在了下面,安平也并不反抗,他只收紧了搂在安宁颈项上的手加深了这个吻。空气中,那奇异的香味越浓了…… 第六章 安宁醒来已经是七天后。当阳光从开合的窗口照进来时,他终于轻颤着纤长的睫毛,从混沌中醒来。 七天的时间对于这次的伤而言并不算太久,安宁揉按着发胀的头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全身上下顿时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疲软难受。明明只是伤及内腑的伤痛,在初醒的这一杀那,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受了什么外伤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曾经一度激荡不止的内息早已平息,然而周身那股莫名的疲软却让清醒过来的人警惕降低。当触手是一片温软细腻的湿滑时,还在迟钝中的人只是反射性的低头,然后,瞬间清醒,再没有初醒时的迷蒙。 入眼的肉色,空气中仍残留着不同往日的浓香让安宁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清醒的瞬间他已查觉自己没有穿衣服,昏睡前没来得及褪下的外衣和着里衣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丢弃在了床底。 安宁颤抖着手掀开身边人微盖着的被褥,抬起的手臂上是一片让人无法忽视的青紫,他看着躺在身边逐渐露出的肩背,上面是同他手上一般甚至更多的痕迹。瞳孔微缩,没有什么比安宁现在看到的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一定错过了什么。强压下对他一直避免的事也许成真的惊惧,安宁扫视着身边仍无知无觉沉睡着的人,身体明显的拉长了,扶开那些掩面的长发,他紧抿的唇终于无法避免的被牙齿磕出血色。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脱去往日的稚气,成长后安平的容貌更加的艳丽无双,明媚的五官,即使他现在仍紧闭着双眼也可以想象到,那睁眼后的妖娆。但是却并不应该这样。 安宁轻轻合上双眼又睁开,强笑着舒了气,他还没有真正的成长不是吗?安宁自欺欺人的自语,忽视了那张几乎再找不到过去稚气的艳丽脸庞,也不去想,为什么长大的安平却不是他该有的明艳反而多了丝妖娆,那丝真正的安宁才会有的妖娆。 头脑有一瞬的空茫,他们终于结合了吗?手轻扶上光裸皮肤上那不容忽视的痕迹,双手像有自我的意识般顺着那条凹陷的背脊,向下,向下,仿佛想要确认什么。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那双蜿蜒而下的手,堪堪停在赤裸的臀峰。 触电般的收回手,安宁尴尬的侧开头,慌乱中他没有看到那双漆黑双眸中一丝一闪而过的红,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瞬间浓郁又消于无痕的香,只有他微热的身体,无言的述说着它的主人没发现的真实。 “哥哥~” 妖媚的再无往日清丽感觉的声音慵懒的在耳边响起,醒来的人轻缓的抬起身体,魅惑的掉在安宁的肩背上,赤裸的胸膛紧紧的贴服在安宁同样赤裸的背上,轻轻的磨蹭。 身体一僵,安宁猛的回转过头,双眼盛满难言的恐慌。 “安平!!!” 尖锐的吼声无法克制的从安宁口中爆出,从来清雅的人,这一刻再不复往日的恬淡。 身后紧贴的身体一怔,似是被这声刺耳的大吼惊到。 “哥哥?” 安平茫然,懵懂的看着从未如此失态的安宁。这一声‘哥哥’是仍然童稚时的清亮,此时的安平已经没了刚才的妖娆,除了那再也无法复原的模样,现在的他无论表情还是气息都一如从前,稚气未脱。 安宁神色复杂的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平,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间,什么也没说。 突来的拥抱让安平惊喜之余又有些奇怪。回搂住身上的人,那双同他一样的杏眼中闪烁着的情感,现在的他还不懂。 单纯的日子总是美好而让人留恋的,当安宁在为弟弟终于恢复正常而庆幸,当安平还在为哥哥的一个拥抱而暗喜,他们不会知道未来等着他们的将是如何无奈而疼痛的回忆。幸福只有一瞬间而已。 又是一天晨曦,安平呆呆的坐在床上,回忆着昨日的拥抱兀自傻笑。 小院里,安宁安静的收集着晨露,一切如同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有什么总是变了的,就如同安宁,自从安宁醒来,安平异变那天起,安宁再没有离开小院,又如同安平,从那天起,他的身上总是会时不时涌现戾气,即使他再没有变成初醒时那副妖媚的样子,他们,一个装作若无其事,一个藏的隐蔽小心。 安宁一直极力想将一切掰回原状,他每天都会一遍遍的回想着过去每一天做过的事,然后一一复制,或者模仿着过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像过去一样温和而宠溺的纵容着自己的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然而无论他怎么做,有些事情也无法复原了,他的笑容明显的减少,几乎没有,他也无法不露出忧郁的神色,即使他一直极力在隐藏,然而这些情愫在面对安平的时候总是无法控制。 是的,他总是无法控制的忧郁着,那对时刻觊觎着他们的鸟,他们的家,还有他的弟弟。 如果刚醒的时他以为安平突来的妖媚是因为突然的成长造成冲击后产生的混乱,那么相处了几天后的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他的弟弟是入了魔。对,入魔,他一直珍爱着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入了魔,变成了多变而暴戾的存在,就像现在…… 床上,一直抱着被子傻笑的人突然愣愣的不动了,原本舒展的秀眉像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般紧蹙起来,原本漆黑的双眼也肉眼可见的被一片腥红覆盖,瞬间,前一刻还完整的被搂在怀里的被褥被撕成碎片,散乱的散在床的四周。 安宁掬着收集好的晨露,怔愣的看着突然发疯的弟弟,心瞬间刺痛。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情愫,安宁拉开笑脸。 “小平,吃饭啦!” 安宁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四散的破败棉絮,只看着安平。 “哥哥~” 愉悦的轻唤,四散的戾气瞬间收敛,床上原本暴戾的人,这一刻如同真正的小孩般,软糯柔和,只懂撒娇。 “好了,吃饭了。” 安宁宠溺的看了看安平,即使他知道现在的弟弟已经不一样了。转身,他想将晨露盛到杯子里再给安平,然而他刚动作,原本软软的坐在床上的安平瞬间跪坐起来,就着他的手掌喝了晨露。 身体一僵,然后又恢复原样。安宁沉默的看着喝完晨露正仔细的舔舐着他的手掌的人,那瞬间逸散的魅惑让他身体一热,又化作满腹忧伤,果然已经不一样了。 安宁轻垂下眼睑,遮住眼里无法隐藏的忧伤。 他无法再放任不管了,必须让安平摆脱魔障,即使摆脱魔障的过程很痛苦,他想。 第七章 北国的天气总是很寒冷,常年飘雪的国度,即使外面夏日如炙,这里依旧覆盖着深厚的积雪,漫山遍野,这里,是雪的世界。 春日刚过,外面正是回暖的季节,而这里却刚好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 大雪飘个不停,安宁迎着纷飞的雪花飞驰,茫茫雪域中,那抹翠绿如同鬼魅般闪现着向远处移动,飘忽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他要去更北更严寒的地方,那里,他们的出生地。 手轻抚上胸口,那里,有安平。 想到今早的情形,安平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了疯,昨日新换的棉被和着床头的绣屏被暴戾的撕的粉碎。原本轻易便能安抚恢复原状的人,随着时间的延长那份暴戾也越来越难以平复,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安平破坏的东西越来越多,暴戾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原本是想等夏季到来,天气再热点的时候再带安平去极北疗伤的,然而越来越严重的病情让安宁不得不提前行动,他已经顾不得北地严酷不宜出行的禁忌了。 今早,疯魔的安平异常狂暴,安宁几乎不能制住他,而无法平复的戾气,也让他无奈的选着了让安平陷入沉眠,他越来越不能压仰安平体内的心魔。他的惶恐,他的心痛让他无奈的只能将安平封印,希冀着,北地,他们的故土能让他恢复原状。 安宁紧紧的护住心口盛装着安平本体的锦囊,他一定会让安平恢复原状的,无论什么代价! 北地的风永远都是那么冰冷凛冽,唐宁舒展着羽翼,扛着一年里最凛冽的风雪,在空中逡巡,寻找那个突然向极北进发的人。 今晨,原本一直找不到气息的人突然出现,在唐宁还来不及幸喜的时候又突然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难得遇见一次长生花妖让唐宁很是见猎心喜,虽然他并不打算吃他们,但也不是不会逗弄一番。那日与安宁对峙时的情景本已经让他产生了放弃的打算,没想却被唐悦几句话给打消了念头,而他本身也不是太想放弃,毕竟长生花妖是很少见的。 唐宁独自飞翔在天空,本来唐悦也应该一起的,但是在察觉只有安宁一人的气息后,她就兴致缺缺的不愿跟着了,原本便没有什么值得她在大冷天还要冒着冰雪去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他没事似得死追了过来,唉~ 回旋三百六十度,躲开前方飞来的一块冰屑,这里距离本族也不远,顺便也回族里去看看吧。唐宁想着,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绿影,他要追的人也近了。 拉高飞行的高度,唐悦悄然的向绿光闪烁的地方逼近。 空气里,安宁遗留的气息忽远忽近。唐宁紧追那股气息,忽然那股气息突然消失不见,唐宁心下一惊,以为跟丢了的他也顾不得暴露身形,瞬间向低空掠去。 耳边风声呼啸,放眼望去,空旷的雪地里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跟丢了,唐宁忍不住心下惋惜。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劲的风声,来不及细想是什么,唐宁猛地向一边划开,却已经来不及,迅猛的攻击瞬间迫近,唐宁只来得及调整身形便被重重的打入了雪地。 强力的打击激起一道由积雪组成的屏幕,唐宁心下惊疑以为自己碰上了外出狩猎的妖兽。在极北,虽然气候恶劣不易生存,然而还是有不少强大的生物生存在这里,其中也不乏一些成妖的存在。 扬起的雪花纷纷落下,唐宁捂住受伤的手臂,此时他已经幻作了人形。当最后一片积雪落下他终于看清攻击自己的是谁。心里诧异,随即唇角微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没想到安宁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潜到他的后方将他攻下,不过,这是第二次了。唐宁瞟了仍在淌血的左臂,这个人,又一次伤了他的手,毫不留情的。 用妖力勉强止了血,唐宁看着对面敌意明显的人,挑眉。 “嗨!又见面了。” “……” 安宁紧抿双唇,冷眼看着染血的人,并不打算回应唐宁的寒暄,只是,即使周身寒雪冷冽也让人无法忽视安宁那身比陈雪更冷的寒意。 唐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安宁,那里还有初见时的温文!强撑住因高阶妖怪的威压而僵硬的身体,唐宁难得严肃的收起了笑容,肃穆以对。 “难得能在这里见面,你不觉得的你应该更友好点吗?” 即使收起了笑容,唐宁也依然说着调笑的话语,当然现在的他不是为了调戏,而是为了调节氛围。不过,显然现在的情况并不适用。 “你跟踪我。” 冷冷的回答,伴随着的是主人越发冰寒的气势。 “哈哈,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看到你想来打个招呼而已。既然你并不乐意,我会马上离开,不会打扰你的。” 唐宁嘴里打着哈哈,现在的安宁让他感到危险,从来都是追着别人逗弄不休的人,第一次谋生了退意。然而,还来不及离开,安宁的攻击瞬间又至! “你!” 唐宁惊怒,开口,然而只来的及脱出一个‘你’就在无暇在多说。疾驰而至的绿光多角度无死角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唐宁才意识到,当初在巷中安宁隐藏的实力不止一星半点! 开始,唐宁还能勉强躲闪,然而豪不间歇的攻势让唐宁疲于闪避终是被一次次击中,那原本以为是妖气的绿光,在真正收了一击后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丛丛绿色的藤鞭,只是速度太快了才看着像是绿光。唐宁苦笑,到了现在这个人居然还有所隐藏,他到底有多深的修为? 强聚起全身最后的妖力,唐宁在闪避中,掏出最后救命的护符,催动,瞬间绿影交杂中的银色身影逐渐淡化,消失不见。 雪地里已经没有没有了唐宁的身影,安宁收回四溢的妖异,解除妖术。他原本不是这般蛮横暴力的性情,怪只怪唐宁出现的太不是时候,由安平引发的不安焦躁正急欲待发的时候他刚好出现,刚好成了发的发泄桶。 安宁理了理因为打斗生出的皱褶,小心的将怀中露出一角的锦囊重新塞入衣内,继续向极北之地进发。 远处,在距离长生鸟聚居地极近的地方,一个银色的身影无力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呕出嘴里的淤血,唐宁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心里无奈又有些庆幸,抬眼看着几乎与雪原同色的天空,心里感叹,活下来了~ 第八章 四周一片混沌,安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只有黑暗的虚无空间,内心惶恐而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在这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在这个虚无而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很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暴戾多变,总是动不动就破坏身边的一切,梦里,他最爱的哥哥总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看不懂,但是他却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的悲伤。每次,只要哥哥这样看着他他都会忍不住在这片黑暗虚无的空间中挣扎,他想出去,去安抚哥哥的悲伤。但是他却始终出不去,他总是挣扎着,然而他的挣扎却越来越无力,最近他总是觉得很累,很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在挣扎了。眼不受控制的想要合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安平听到了哥哥一如往日的温和呼唤,但是他好累,好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今天,对极北而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尤其是在这段最是严寒的时期。 在这个晴朗的日子,安宁抵达了他们的故土,那座生养了他们的峡谷。 四周都是有坚冰铸成的崖壁,在这万丈深崖下,气温异常的冰寒。然而,严酷的条件下,仍有一株翠绿的藤蔓坚韧的生长在这里。那是养育了安宁与安平的长生树藤。 熟悉而亲和的气死满溢在四周,安宁搂着解开封印,幻回人形的安平,安静的坐在长生树藤的身边,静静的配合着母树的气息梳理着安平的气息,他已经这样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母树温和的气息是最能调和心性的存在,对只有妖魔本能的安宁而言他能想到办法只有这个。 用妖力再一次在崖壁上刻上一道痕迹,安宁数着崖壁上有30道之多的痕迹,应该可以让安平醒来了。 指尖幽幽的化出一道温和的绿芒,轻点安平的额头,将绿芒射入安平的脑中。安宁温柔的抚摸着安平的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小平,醒醒……醒来……” 安宁温柔的搂着安平,轻轻的呼唤着沉睡中的人。 混沌与虚无最是能消磨人的意志,在安平还在那混沌与虚无中颠簸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了一道温暖的声音,熟悉宛若他自身。那道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混沌逐渐被光明破开,他终于缓慢的张开了那双闭合了一个月的眼。 抬起沉重的眼皮,耀眼的光芒刺入眼中,他眨了眨刺痛的眼,适应突来的强光。挪动视线,捕捉那道让他安心的身影,安平再不愿移动分毫。 “哥哥,难受……” 疲软而毫无力度的声音,微弱的几乎淹没在峡谷呼啸的冷风中。 长达一个月如同木头人的沉睡的日子让本就娇软稚嫩的身体难受异常,瞬间疏通的血脉让整个身体如同被针刺般疼痛,酸麻。安平的难受的呢喃让安宁心疼,然而比起安平恢复正常,这些心疼,他还能忍受。 “哥哥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温和的绿光附在指尖,安宁的手缓慢的从脚慢慢的揉扶而上,缓解着安平的不适。 安平安静的躺在安宁怀里,感受着安宁特有的温柔,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上的人,他没问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会身在他们出生的峡谷,或者说在被那个恐怖的噩梦折磨的身心疲惫的现在,他只想看着他的哥哥,那个只是看着便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人。安平到现在也只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他并不知道他曾经入了魔,而现在那心魔又真的去除了吗?没有人知道。 安宁附身,轻轻的吻上安平的额。 “小平,我们回家了~” 打横抱起安平,安平顺势搂上安宁的颈,两人相拥着慢慢的向峡谷外走去。 峡谷是生养了他们的地方,然而对安宁安平而言,北郡城里的那间小院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能生养出妖魔的土地一般都是灵力充沛之地,作为修行的妖魔,一般都会紧守在生养他的故土上修行直至大道将成。然而,在安平开智后的第五年就离开了极北的峡谷,来到了离极北最近的城镇定居。这一切都是为了压制安平的成长,只是为了他们能在一起再久一些,也让安平能活的再长一些。然而…… 安宁看着怀中间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身影,心里隐隐浮现出不安的情绪,冥冥中,安宁有一种他们逃不过宿命的感觉。 长生花,藤蔓类植物,一生一开,一开一枝,一枝两朵,一雄,一雌,雄花为雌花而开,为雌花而败,雌花,为生育而生,化果而凋零。 长生雌花的成长条件:一是充足的养分,二是雄花的花粉,一旦雌花成熟便会开始受精,受精后雄花立刻死亡,化作养分供雌花养育后代,而雌花也会在受精后逐渐凋零,化作果实。 安宁从开智的那天起便已知晓这一切,那些事情,如同传承般在他苏醒的那刻,如同本能,深深的刻入他的灵魂。从那天开始,他便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守护他的雌花,也是那天,他知道,枝头那朵未开的花儿是他的半身,是他未来的弟弟,他的新娘。从看到他的第一瞬间,安宁便如同宿命般深深的被那多娇艳的花儿吸引,那一刻,他知道他深深的喜欢上了他,也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命中注定。他为能和这样花儿相守而愉悦,但是长生花的宿命结局却让他不喜。还好他们是妖,会主动仰制本能。为了能和他的花儿长久的相守,他自私的将他带离了出生地,封印了自己的本体,也从不对安平过于亲近。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做了那么多。然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眼看马上就要崩塌。 安宁忧虑的看着安平,一直都有的担忧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强烈。然而安宁的担忧安平一点也感觉不到,此刻的他仍沉湎在噩梦的恐惧里,他只是安静的偎靠在安宁的怀里,寻求那份哥哥带给他的安心的感觉。 北原的风吹得更大了…… 离开峡谷已近一天,现在的安宁携着安平一路赶着走到了极北与北地的交界带,他们本该继续前进,然后离开北地,然而刚跨出极北的地界安平的气息又瞬间凌乱了起来。安宁原想带着安平返回峡谷,摘下一枝母树的藤蔓戴在安平身上,然而安平毕竟还年幼,北地正式最为严寒的日子,这样残酷的天气,对于妖力还稀薄的安平而言实难忍受。安宁不敢放安平独自留在着寒冷又危险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让安平陷入沉睡,将他变回本体,装在来时用过的锦囊中。这次最多只会耗去一天的时间,他不会担心再次醒来的安平会太过难受。 极北的风在今天显得异常凌冽,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扑面而来的劲风仍割的脸颊生疼。 安宁返回峡谷的时候已经晌午,回到母树身边,他小心的摘下一截藤蔓,轻轻的放进放着安平的锦囊内。 “居然已经成妖了吗?也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安宁警惕的转身,看向身后。 “谁?!”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原本风声呼啸的峡谷有一瞬的寂静,仿佛那一刻时间停滞了般。 “你便是那花妖?可惜,不能再送给清君了。” 身后,那声音突然又出现,安宁迅速转身,终于在母树的身边看到了那个说话人的身影。 “从母树身边离开!” 大声呵斥着,安宁瞬间欺身而上,想将站在母树身边的陌生身影撵开。 “真是个温柔的小家伙,不过……” 那人一个瞬身,瞬间又出现在安宁的身后,没有让他碰到一点衣袖。 原本清冷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回暖般,竟能听出一丝温和。 陌生人温和的看着安宁,原本他只是来这里采花的,只是等他得空再来的时候那花已然成了精。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没打算将那花妖打回原形带回去,原本只是想离开从新再找一株的,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明明在意他身边的那棵树藤在意的紧,却仍只是温和的将他赶开便做了罢,让人真不知说什么好。 怜惜的看了安宁一眼,手微抬,那人从袖中拿出一枚丹药,凌空送到了安宁面前。 “你我有缘,这枚丹药送与你,将来你会用上的。你且好自为之……” 安宁接过眼前这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丹药,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人。这时,安宁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这是遇到仙人了。会想方才的情景,安宁发觉,除了仙人那飘逸灵动身影,他竟再想不起仙人的脸是何模样。 小心的收好手中的丹药,仙人送的东西都是凡间的至宝,安宁想到刚刚才仙人说的他会用到的话,对这枚丹药越发重视了。他不会知道,这枚小小的丹药承载了他所有的悲伤与希望。 第九章 从北渊回来后,安宁只是同床陪安平睡了一夜的时间便让他淡忘了当初陷入混沌虚空的恐惧,又变回了从天那个顽皮天真,偶尔撒娇逗趣的无知少年。现在的安平虽被安宁严禁在家,每天却仍是能够自得其乐的玩的不亦乐乎。 今天是回家后的第三天,也刚好是每个季度他外出卖香的日子。尘世的生活需要银钱,但是目前他还不敢离开安平,过去卖香赚来的银钱足够再支撑他们一年半载的花用,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在这个城市买卖的声誉,安宁根本不需要每个季度都外出卖香。不过,他今天虽不再去卖香,但是陪安平出去玩还是可以的,毕竟总是呆在家中,他也是会闷的。 “安平,今天我们去集市上看看怎么样?” “好!哥哥。” 听到安宁的建议,安平立刻欣喜的应下,他确实已经腻了总是呆在家里,只是他不敢再任性的随意向安宁提出要求。安平确实调皮,任性,但同时他却也对自己的哥哥有足够的关注,虽然不能说安平有多了解安宁,但是自从从极北回来后安宁与他相处时明显的顾忌他是察觉到了的。安平不记得他入魔前后的事,但他知道一定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从来淡然的哥哥如此忧虑,他一直都知道,只有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哥哥才会变得如此情愫外露。 “哥哥,我已经没事啦!我现在很好哦,哥哥要带我出去玩我现在很高兴呢!” 安平露出裂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不知道如何安抚哥哥的不安,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快。过去,只要他很高兴,他的哥哥也会跟着很开心的,他记得。 回来的第二天安宁便发现安平失去了一些入魔前后的事情,他不知道原因,但是如果那些忘记的记忆是导致安平入魔的原因,他希望他一辈子也不要想起。 安宁摸摸安平的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他的弟弟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自己。 安平愤愤的扒下安宁抚摸他脑袋的手,他最不喜安宁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对他了。安平不高兴的嘟起嘴唇,不过,不得不说安平的表情愉悦了安宁,而他的话语也正好说到了安宁心里。 安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自私自利,这一点从他未经安平同意便将他私自带入尘世就可以看出,即使那个时候安平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但是他从来不后悔将安平带离了极北,是的,他不后悔。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他只要享受好这每一刻的幸福便好,只要在结局的最后他的宝贝,他的平儿好好的便好。 窗外朝阳明媚,安宁勾起这段时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小院里,安平早已欢乐的跑向了小院的大门,安宁看着那抹欢快的身影,心从未有过的明朗开阔。 正午的大北街总是热闹非常,街上人潮涌动,火热的氛围就像夏季里的另一个太阳。 唐宁倚在酒楼的围栏上,偶尔小抿一口酒,他的杯中是今年族中刚出的陈年百花酿,这算是上次他回族里得到的唯一福利了。 视线百无聊赖的扫视着街上的人群,自从上次在北地见过安宁后他便再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大北街仍是往常那个热闹的大北街,但此刻,唐宁却只觉得意兴阑珊。 “哥哥!你怎么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躺了一个月你还不闲够吗!” 酒楼下突来的一声暴吼让唐宁一惊,手中的酒杯一滑,差点掉到地上。 唐宁从新握紧手中的酒杯,确定这次不会轻易掉下来后才看向飞奔上楼的人。 唐悦暴怒的仰头看着是楼上的人,几个跨步冲上了酒楼。只一个晃神而已,回过神来她的哥哥又跑这喝酒来了。唐悦气呼呼的看着悠哉的靠在围栏上的人,心里几乎呕出血来! 上个月他突然满身是伤的出现在族群里,还是族长通知了她她才知道她的哥哥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等她冲冲飞奔回族里问他是怎么伤了的时候他居然还敢一声不啃。当然,唐悦不会知道,被长生花妖,她们的食物重伤,这样丢脸的事,打死唐宁他也是不会说出口的。 “族医不是说了要戒酒吗?刚从床上爬起来没几天,你怎么又跑来这喝酒了?你还要不要你的身体了!” 青筋一根根的从头上暴出,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哥哥居然也会有如此乖逆的时候! “噼啪!” 指骨因为强力的压迫发出的悲鸣的脆响,唐悦现在只想将痒痒的拳头放到她哥的头上! 唐宁满头黑线的看着愤怒的唐悦,刚才那是指骨扳动的声响吧?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左手,总觉得那刚愈合的伤又在隐隐犯痛了。 “呵呵~” 尴尬的笑笑,视线左右乱瞟,就是不敢对上唐悦的视线。面对妹妹的怒火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胡乱饮酒确实是他的错。不听族医的劝解戒酒,失了兄长的样子,他根本无话可说。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跑到这里来喝闷酒,手中的酒杯,在唐悦说教的时候已经被放在了桌上。唐宁乖乖的垂头听妹妹的教会,一副受教的表情,不过,等她说过了,自己下次还是独自跑来吧!唐宁神游天外的想~ 一个月前唐宁追着那对花妖中的哥哥去了极北,因为花妖弟弟不在,唐悦没兴趣在冰天雪地里追着一个自己没兴趣的人跑就没去,本以为只是和以前一样的追逐嬉戏,没想到再次见面,却等来唐宁受伤的消息!想到她匆匆赶回族里时看到的唐宁浑身浴血的画面,唐悦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等缓过来追问自家老哥是谁伤了他想替他报仇时,他却死也不肯说是谁干的。面对自家兄长不合时宜的傲娇别扭,唐悦只觉得内心无比怨念。而原本还想各种套话的人,看着老哥那心虚的都不敢与她对视的闪躲摸样,萌点奇怪的人瞬间被萌翻。唐悦心里一阵宽面条的泪,内心咆哮马,卖萌是犯规的哟喂! 当时,看着各种萌的老哥,唐悦瞬间就想到了当初他初来此地时的那段日子。想到那时刚出生的老哥各种软弱好欺易推倒,唐悦就觉得心里红心乱冒,以至于她忘了他还要审问她哥犯人是谁。 这边唐悦从自家兄长的伤联想到自家老哥小时候的各种萌再到后来她自己各种做妖的血泪史而表情变来换去,那边唐宁却因为自家小妹惯常突发性的抽风而抽搐了嘴角。不想在目视如此丑态的唐宁习惯性的将视线外瞄,这一瞄他就看到了楼下那隐现在人群中的这段时间让他念了很久的人。看着那越靠越近的两人,唐宁十分庆幸从极北回来后他就养成了隐藏气息的习惯(没办法,他因为气息吃了大亏,详见上上段描述),而唐悦也因为他也逐渐习惯了随时隐蔽气息。 唐宁死死的盯着楼下逐渐清晰的人,如同害怕自己的猎物跑掉的猎鹰般用视线紧跟着自己的猎物。 唐宁看着那靠近的人慢慢站起身来,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那个人,终于又让他遇到了~ 这一次,看我怎么慢慢的将你制服!他果然还记挂着自己被安宁打败的事。 认准了安宁的位置,唐宁拔腿就往楼下跑,独留刚从在往事中回过神没来得及反应的唐悦在楼上气的跳脚,话说激烈的运动也是禁止的啊! 远处,毫无察觉的安宁仍带着蹦跳着游走在各摊铺间的安平,慢慢的向这边走来。 第十章 “哥哥!” 唐悦怒,看着突然向楼下跑去的哥哥,赶紧提脚追了出去。 好好沉稳的一小伙,怎么自从从极北回来后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唐悦边追边碎碎念,话说他要变怎么就不变回以前那种软糯糯的好脾性啊~ 沉浸在求而不得的怨念中的唐悦一个不注意,直接贴在了前面突然停下的唐宁背上。 痛苦的撕下粘在肉墙上的鼻子,她本来就嫌自己的鼻子不够挺了,现在一撞不知道是不是又塌了点。唐悦心中暴怒,抬起头就想吼她老哥。 “咦?安平?好巧啊!又在这里碰到你了。” 怒吼还没出口,抬头的瞬间唐悦就瞟到了对面让她兴趣满满的妖花弟弟。她们真是有缘啊,又碰巧遇上了~自恋的某人兀自感叹着,完全忽略了第一次的巧遇是她特意制造的。 不过,怎么两边的气氛怪怪的?后知后觉的某只终于放开了陶醉捂脸的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自家老哥怪怪的就算了,从极北回来后他就没正常过,不过对面的妖花哥哥怎么脸色也臭臭的?还有她最爱的妖花弟弟,怎么呆呆的,傻啦? 唐悦自以为隐蔽的这瞅瞅,那看看,完全无视自家老哥越来越冷硬的脸。霸气侧漏什么的,还是要看人的~ “一月不见,你真是越过越滋润了,现在有空带你的小情人出来逛街啦!” 静默对视了半天,唐宁终于出声打破了周围的沉静,不过,唐悦嘴角抽搐。 喂喂喂~那种原配发现男友带着小三后的醋酸口气是怎么回事啊喂!难道是我听得方式不对? 唐悦内心失意的展示着何为纠结体,不过显然,现在在这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她的冷幽默。 安宁没有理会唐宁莫名其妙的话,他现在一颗心都放在安平身上。从刚才起,安平就安静的诡异。安宁低头,想从安平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安平那过于纤长的睫毛微垂着,刚好遮住了安宁的窥视。 “哥哥,我们回去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人终于开口了,貌似正常的撒娇话语,轻轻摇晃他衣袖的动作。安宁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还是顺从安平要求的转身离开,完全无视了身后的两人。 被无视彻底的人脸色瞬间铁青。 身后,唐悦看着自家老哥奇臭无比的脸,突然担忧了起来。话说,她不会乌鸦嘴的真相帝了吧! 唐宁愤然甩袖,转身也貌似潇洒的走了。忧心忡忡的唐悦跟在自家哥哥身后,也离开了繁华的北大街。 西街,一座平凡无奇的民间小院里,唐悦哀叹着望着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哥哥。话说,虽然她总是不着调,满口跑火车,但是她真心不想自己的哥哥喜欢上那个妖怪啊!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只在意他身边那朵一直跟着他的妖花弟弟。 唉!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了。唐悦看着唐宁紧锁的房门,再次叹息。 收拾起满心的复杂,唐悦抬脚,也想回她自己的屋子了。突然,从院外传来一阵浓烈的香味,制住了她的步伐。那香味虽浓郁的刺鼻,但是隐约间又似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唐悦刚想仔细闻闻,那味道却又突然消失了。 在原地等了一会,见那味道似乎不会再出现了唐悦才放弃的转过身。 “呀!你怎么突然站到别人身后了!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唐悦怒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安平,余惊未消的拍了拍胸口。 “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唐悦好奇,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刚才那股突来的异香。 “悦儿姐姐,我来了好久啦~你都没有发现,是不欢迎我吗?” 过于甜腻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貌似述说着不受欢迎的委屈。 唐悦挑眉,对安平奇怪的腔调,面上仍不动声色,她扬起笑脸。 “怎么会?不过,小平,突然跑到姐姐这里来,你是有什么事吗?” 不问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址,也不问他是如何找来的,唐悦自以为转移话题的随意问了个问题,却不想她提的问题正好中了安平的心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人家只是好奇,今天和姐姐在一起的大哥哥是谁啦!问完小平就回去啦!” 甜腻的嗓音继续吐露着甜腻的话语。 唐悦惊疑,话说,她才发现自家哥哥貌似喜欢上了妖花哥哥,现在他的弟弟又突然跑来打听她的哥哥,他不会是对她老哥一见钟情了吧?老天,要不要这么狗血! 这边,唐悦各种脑补帝,不过那边的安平显然不怎么有耐心。 “悦儿姐姐?” 甜腻却危险的语气。 “哦!他是我哥,唐宁。” 从脑补中回神,条件反射的回答着的唐悦没有发现她刚才与危险擦肩而过。 “和哥哥一样叫宁吗?” 安平喃念,莫名狭长了些的眼危险的轻合,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戾。 “什么?” 唐悦没听清,不过没给她疑惑的时间,得到想要答案的安平瞬间在原地消失,就像他说的一样,问完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宁’?‘一样’?唐悦默念着隐约听来的词。难道他的哥哥也叫宁?暗自猜测着,不过…… 唐悦猛的跳将起来,一步蹿到她哥紧闭的房门外,一阵不要命的狂敲。 话说,安家的小弟不正常哟喂!他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哟喂!!哥,你开开门哟喂!!! 唐悦死劲的擂着依然紧闭的房门,不过以为自己的妹妹又突然抽风的人显然并不打算开门。不得不说,平时做人也是要谨慎的。 唐悦内心瀑布泪,她不是说笑的哟喂! 小院外,刚离开小院的安平完全不顾及会被人发现的危险,用妖力向自己的前进,又幸运的居然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相隔几条街的另一条小道上,同样运用妖力焦急的奔走着的人逐渐靠近,在命运的交汇点,两人交错,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 第十一章 还是大意了,他怎么可以认为只是母树的滋养就可以排除心魔! 奔驰,安宁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间穿梭,强按捺住内心的焦躁。 魔化的安平显然比过去的他更强了,不仅有了放到他的能力,也知道了隐藏自身的气息。想到早前的情形,安宁再一次沉了脸。 因为安平的怪异,他才同意了他想回家的想法,早早带了他回小院,却没想到刚小院,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想到刚跨入院门时隐约的异香,虽然只是因为他对安平没有防备才会在突来的瞬间中招,但是能让他瞬间昏睡的香也不是修为低下的安平能放出的!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安平的魔根未消! 只不过随兴带安平出来散心,没想竟然会碰巧遇到那对鸟妖,安平是见到她们后才变得奇怪的。安宁心中暗恨,长生鸟果然就是他们的煞星! 将妖力运转到极致,锁定整个北郡中所有灵波奇特的地方,默算着逐个查找的最近路线。找不到安平的具体位置,他只能用这种最为吃力费时的方法了。运起腾挪功法,这一次安宁再顾不得是不是会被人看到,顺着计算的路途迅速的奔射而去。 昏暗的小巷,一个孩童在门沿下玩着泥巴,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 “娘亲!娘亲!那里有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哥哥突然出现又不见了!” 小孩丢了泥巴,急冲冲跑进身后的房门,指着虚空中的一处直唤他的娘,语气惊奇不已。 屋里,劳作的妇人闻声望了出来,看着小孩指的地方,脸色一白,也不管手里还拿着东西,抱了小孩就把房门给牢牢关上了。隔了屋门隐隐还能传来妇人压抑的呵责,只怕她是以为自家孩子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已经是第五个地方了,安宁站在一处清漆木门前,犹豫而忐忑。之前的五处都未发现安平,在北郡只剩这里还没找了。 安宁像之前三次一样轻巧的翻身入了内墙,之前的五处有三处都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小院,本以为也会像之前的院子一样没有人居住,却没想,这样残旧的小院竟还有人。翻入的墙下刚巧是个花圃,安宁落进花枝中,花枝外一个青衫人影正背对着他的方向,赏花。 “谁在那!出来!” 听到响动,那人转过身,满脸凌厉。 慢慢从花丛间走出,安宁的脸色比之青衫那人更加难看。没想到他竟然翻进那妖怪的老窝!他竟忘了那对畜生也在北郡! “咦,居然是你。” 看清从花丛间走出的人,唐宁惊奇,挑眉,嘴角扬起一弯笑弧。 “怎么?只是一刻不见你便想念了吗?” 开口是惯常的调笑,几刻前还心情不愉的人现在早没了刚才的憋闷。 安宁铁青着脸,不欲回答却实在无法忍受这人无耻的说话。 “我只是来找安平而已,不过他显然不可能在这里。无意闯入你家,我会马上离开的。” 又是安平!唐宁脸色一暗,刚才的憋闷瞬间又回到了心间,他忍不住语出讥讽。 “你当你来的是那,想走就走?” “那要看你留不留得住!” 妖气瞬间盈满周身,早知道不可能轻易离开,安宁再不压抑,衣袖被浓郁的妖力蒸腾着翻飞,发出猎猎声响。找不到安平,他心中早已积满了郁气无处发泄,这鸟妖现在又挑拨他,就别怪他拿他泄气! “什么?!你怎么——” 这时唐宁才发现安宁的不对劲。那张明明妖异夺目,平时却不知为什么总是会被人忽视只觉得好看的脸,此刻终于被人看清。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总是透露着一股诱惑气息的脸,让人看了便再不想挪开半分视线。这是身为长生雄花真实容貌,诱惑,妖娆,也是长生雄花无法避免的悲哀,因为它会如此诱惑只是为了吸引猎食者的视线罢了,要知道,真实的长生雌花花虽艳丽,色泽却近似绿叶,不易察觉,尤其是在同生的雄花艳红而妖异的情况下。 安宁的变化是惊人,也是让人惊艳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唐宁却没有时间想更多,他下载在意的只有那越来越浓郁仿佛可以凝聚成液体的妖气! “哥哥!怎么回事?” 瞬间奔涌的妖气惊醒了在内室休憩的唐悦,来到外院查看的她看到的就是现在这副情景。 “这是安平的哥哥?!话说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妖了?” 实在找不到形容词,唐悦硬憋了一个最贴近的字。 唐宁苦笑,他也是才发现的好吧?如果他早知道他的封印解了,他才不会嘴贱的再次挑怒他。 是的,封印,像这种突然变异,妖力大增的情况除了封印唐宁再想不到其他。哦,不,还有入魔,不过看着这干净的妖气,这样干净,大概连杀戒都没破。不过,就算不杀人,他今天也少不了脱一层皮。 “悦悦,你还是回屋里去吧。惹怒他的是我,只要我受着就好了,你去躲躲吧!” 权衡再三,这实力,就算他出十分力也是打不过,唐宁无奈的让唐悦去避锋芒。不过唐悦却完全不甩他,也不知道是太没危机感,还是太淡定了。 “哥哥,他怎么在这里?话说他弟刚离开没半个时辰,他怎么也来了?还有,你又说什么惹到人家了?” 唐悦一连串的问题压下来,完全不在状况,但是唐宁已经听不到她的其他问题了。 “你说什么?安平刚来过?那他去哪了?” “啊?哦。他刚是来过,不过问了我一些问题又回去了。” 唐悦黑线,貌似她刚才那通风抽给西北风看了,不唐悦这时候也没有想再作弄自家老哥,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唐宁一喜,有办法了! “我知道安平在哪!!” 突来一声巨吼,似是怕人听不到,唐宁发挥了今生所有大嗓门的潜力。能和平解决他还是希望不动武的,他可是刚从床上下来还没一个月!这会儿他终于想到他还是个刚痊愈没多久的病患了。 唐宁的一吼果然见效,吼声余音还没消原本浓的都快流油的妖力瞬间消于无形,真真是收发自如。 “他在那?” 一个瞬步,原本离唐宁还有几步距离的人瞬间欺近,提起他的衣襟,唐宁的脚几乎离地。 他竟然比他矮!这个时候唐宁敢神游了。 拍拍桎梏的手,示意他这样说不了话。 安宁松开手,退后一步。 呼~总算呼吸顺畅了。 “他刚是来过,不过已经回去了。” 唐宁揉揉还不太舒服的喉咙,抬头,刚想抱怨一声他勒的人太难受,可眼前那还有什么人影? “他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唐宁怒,危险脱离,他又有时间生气了。 唐悦耸耸肩,对自家老哥的后知后觉很是无语。他这样,就算真喜欢上了花妖哥哥也是没办法追到人,何况还有一个不可撼动的强敌。 “收收火,人早走了。” 随意的摆摆手,不想再陪自家老哥在这瞎耗,唐悦回了自己的屋子,继续睡美容觉去了。 院子里,怒火中烧的唐宁还在狠狠的瞪着安宁翻进来的那面墙,继续之前的胸闷。 安宁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院子里一片昏暗,没有亮着灯盏,也安静的不像有人在,但是安宁却无视了这些表象,直直向内室走去,那里,他感觉到了安平的气息,淡薄却真实。 安宁站在床前,没有了绣屏的遮挡,走到床前只需要几步。之前弄坏的绣屏他还没来的及不上。抬起手,掀开隔开了自己与安平的床帘。 “哥哥?” 安平揉着眼,床帘掀动的声音惊醒了他,这样浅眠,如果是以前的安平即使他把他挪动了也是不会醒的。安平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床前的哥哥,那迷糊的样子,如果不是安宁亲身经历他一定不会相信如此纯真美好的孩子已经入了魔。 心中悲恸,安宁附身,紧紧的将安平禁在怀里。如果,如果我一直将他紧拥在怀,是不是他还会是原来的安平? 心中无望,此刻的安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继续让安平魔化下去会怎样?他会失去他吧,他的宝贝,他一直小心守护的珍宝,他的珍宝…… 紧拥的手再一次收紧,仿佛这样他就不会失去。 “疼,哥哥。” 安平不适的挪了挪身体,他虽然喜欢和哥哥亲密接触,但是他抱的太紧了,让他很不舒服。 “小平不疼,哥哥轻轻的。” 嘴里温柔的安抚着安平,但是安宁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 安平挪了两下,看实在挣不开,只好更加的贴近哥哥,好让自己舒服些。原本就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因为安平的迎合贴的更近,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安宁头脑混乱,害怕失去的焦躁,恐慌夹杂着安平青涩的气息一起涌上心头,他突然产生了早晚都会失去,那不如在失去前完全得到的想法。 欲望和本能拉锯着,强行解开封印的疲乏也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混沌中,有个两个声音一直在心头环绕,如同魔咒一遍遍的在心头回响,他终于抵不住疲惫,沉沉入睡。 第十二章 身上一重,安平诧异,抬头,看着搂着自己已然睡去的人有些怔怔。他这时才发觉,哥哥的样貌不同了,只是本能的他却觉得这才是哥哥真正的样子。 安平搂着身上的人,出神的看着,抬手,如同魔怔了般,一遍遍抚摸着身上人的容颜。 “你是我的!” 隐约的,安平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不记得了。兴许是难得看到安宁在他面前安静柔顺的样子,他高兴了吧…… 小心的挪动似乎累极睡着的人,轻轻将他放到床里。安平随之也挪了挪,从新在安宁身边躺下,头轻轻的搭在安宁身上。 他原本是刚从床上起来的,但是此刻他却只想躺在哥哥身边,陪着他。 轻轻蹭了蹭,合上眼,紧贴在安宁身边。最近的哥哥很奇怪,变得易躁,总是失常,似在不安着什么。睫毛轻颤,他似乎也有些奇怪,安平闭着眼,难得沉静的思考。他知道自己最近总是情绪失控,暴躁易怒,最近更是频繁的缺失记忆。就像今日,他记得,外出游逛时巧遇了唐悦,也看到了那个和唐悦一起的陌生人,他明明不认得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就忽然心情不快,也没心思继续逛街就央了哥哥同他回去。他记得他们是回去了的,可是到了小院门口后记忆却忽然中断,然后再次醒来他却躺在床上。从小院门口到卧房这段时间的记忆没有了,而应该是同他一起回来的哥哥,在他醒来时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风尘仆仆。 刚才哥哥又失常了,双手搂上身边人纤细却遒劲的腰身。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确从来都是被安宁娇惯着,也却如孩童的天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好歹他也活了近百年,随着年岁的增长,虽然安宁并未刻意教导,他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从传承里,也隐约知道,他和哥哥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最亲密的存在。这个认知一直让他害羞又期待,可是过了近200年,他从期待到疑惑,哥哥却仍然对他如同孩童。他失望郁郁难过却只能继续如同孩子般天真的快乐着,因为哥哥总是希望他快乐的。 安平想起了曾经住过的一座小院隔壁的那对夫妻,那时因为他的顽皮,偷偷翻进别人家里,然后偶然看到了那些让他脸红却心跳不已的事情。从那时起他就隐隐有了臆想,第一次青春的萌动,而对象就是他一直爱慕敬仰的哥哥。这份突来的感情曾经让他恐慌退缩过,他长在凡尘,也知道兄弟乱仑的禁忌,曾经不安惶恐,直到那年,一直总会在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东西告诉他,他和哥哥本来就是一起的时,他才突然恍悟,他们是妖,是不同的,是可以相爱的。于是一直压抑的感情再控制不住,奔涌而出,然而他一心爱慕的那个人却总是一心当他是孩子,宠纵着却与爱恋无关。 回想着过往种种,安平收紧了搂在安宁腰间的手。 不管如何,“你是我的!” 这次,安平终于听清了自己的呢喃。霸道蛮横,但这一如宣言般的话语让安平瑟缩却由衷的感到一种难言的快慰。 是的,你是我的,注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床上,一直轻合着双眼的人微微掀开了眼睑,浓密的睫毛下,漆黑的瞳仁中一抹猩红一闪而过。他轻抬起身体,附身,附上那渴望已久的唇…… 晚间,西街,小院。 唐宁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视线落在树与月亮的间隙间的某片虚无。 晚风轻拂,带着唐宁的思绪也飘浮起来。他在想一些事情,关于安宁。 最近他是有些反应过度了,过去,他也曾因为好奇的新鲜事物而纠缠不休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悦偶尔抽风话语的误导,他感觉,自己对安宁的态度与以往不尽相同。对安宁,他确实是喜欢的,也许是源于食物的诱惑? 唐宁不解,他从没经历过感情。眼光微收,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问问唐悦?心下已定,不得不说,他这个妹妹确实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哥哥,这是什么?” 从内室传来唐悦的声音,她正在整理衣服。 嗯,还有一点,他的妹妹还是很贤惠的。 唐宁嘴角微翘,向内室走去。 唐悦好奇的看着手里的盒子,盒子不大,是木质的,但是上面雕饰异常华美精致,看的她心水不已。 女孩子总是喜欢一些小巧可爱的东西,唐悦喜欢的这摸摸那擦擦,爱不释手,同时也好奇,从来不会有这种漂亮东西在身上的哥哥怎么有这种东西?话说,这个看起来和书上说的装膏药的盒子好像啊~哥哥终于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内心口水,这瞬间,唐悦邪恶了。 唐宁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妹妹看着手中的盒子,额,表情奇怪,可怜他无法形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寒意。 莫名其妙的抖了抖,唐宁看向唐悦手中,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是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族里养伤时,一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送的。” 其实唐悦不翻出这个盒子他还真忘了,这东西是一个奇怪的男人送他的,那男人好像是来他族里寻东西的,族长对他异常客气,但他却感觉不到那个人有什么特别。记得那个男人说他以后也许会用到,不过…… 唐宁看看唐悦拿着盒子舍不得放手的样子。 “你喜欢就送你吧!反正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个盒子是打不开的。” 唐宁显然对那个陌生男人的话不甚在意,随手就把东西送出去了。 “没关系,光放着也很养眼啊!” 听到唐宁送她了,唐悦高兴死了,原本看着还以为是对哥哥很重要的东西,他平时除了重要的物事不会带在身上,不过这么轻易就送出来了看起来也不怎么重要。 刚得了好东西,唐悦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拿回房间找个合适的地方装饰上。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先别急着弄那盒子。” 唐宁无奈,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 疑惑的看着唐宁。 “咳!那什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无论怎么说,问别人这种问题总是羞涩的,尤其问自己的妹妹,更是让他说不出的别扭。 !! 唐悦星星眼,瞬间振奋了。老哥你终于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了!这是爱啊,爱!!!!! “那个,呵呵……” 这是,又抽风了?唐宁被唐悦看的更加别扭了。他不问了,可以不? “咳!话说爱是……” 唐悦故作严肃的一咳,知道再不回答问题他哥就要被她吓跑了,清清喉咙,接下来唐悦就何为爱发表了一些列演说。 一段长篇大论砸下来,唐宁听的有些晕,只记得几点。 喜欢一个人就会对那个人十分在意,看不见了想念,看见了又别扭万分,总会做些出格的事引起那人的注意,讨厌那人的视线放在别的地方。唐悦还说了什么,唐宁实在记不住,不过他觉得这些已经够了。 他在意安宁,不过程度大概没要求的那么深,看不见了他也会不由自主的想,看见了他,他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也对他总是把视线放在他弟弟身上而忽略他而感到不悦。 唐宁将自己最近的表现与唐悦说的喜欢的表现一一对照,基本都吻合了。原来他竟是喜欢上安宁了,他想。 得意的抬起头,自家老哥终于开始反思了! 这厢,唐悦内心成就感飙升,不过她好像忘了,她刚才说的那些,是某部校园虐恋情深剧里面的傲娇别扭的内心独白。 话说,剧情乱套,真的大丈夫? 第十三章 既然确定了自己是喜欢着安宁的,唐宁也不是那种放任感情不管的人。他认为喜欢一个人总是该争取争取的,即使前路多难,他们之间多不搭,所以,最近唐宁一直都游荡在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找到安宁。 联系感情总该是有个对象的,不过,唐宁要联系的那个对象最近又失去了踪迹。 大概是他知道我在找他就故意躲起来了,唐宁苦中作乐的想,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流落凡尘的妖怪的居所总是会设些结界,在这之前他也总是找不到他的踪迹,他们家也是有结界的吧。想想安宁真实的实力,唐宁觉得找不到他们也是应该的,不过…… 唉~ 一个人找了这么几天也没个结果,他都有些厌倦了。心里又有些憋闷,但更多的却是惭愧。为喜欢的人奔波理所应当,他却,大概是他爱的不够吧! 一遍遍进行着徒劳的寻找,唐宁的思绪忍不住划开。不知道唐悦现在怎么样了,她不愿同他一起出来寻找,嫌累,现在她一个人在家,大概又要叫无聊了。她不会又在捣鼓一些奇怪的东西了吧? 远方,某个无聊的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故作优雅却弄的不伦不类的擦了擦鼻涕,也没在意,转身又捣鼓起她突然想起的某岛国的插花艺术。 侧身,躲过迎面飞来飘来的云絮,唐宁胡想八想着,不知道第多少次晃过那座与安宁第一次见面的山头。 他寻找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就像安宁可以锁定城里灵波怪异之处,他也是有那个能力的,而他的能力也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是这片山头附近,不过他一直没找到。以安宁的那个实力,想找到他结界的破绽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唐宁现在每天来这边晃晃也不过是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到安宁外出的时候。可能是她们也在北郡的原因,最近安宁出门的越发的少了,他弟弟除了上次安宁陪同的外出,更是就没看他出过门。 心中郁郁,他已经准备好今天也无果而归了,不过,唐宁眼睛一亮,这几天也不算白晃,竟真让他逮到了人! 扑扇几下翅膀,压低身体,向气息传来的地方俯冲而去。 夏末秋初,又是一季修补结界的日子。 最近忧心之事缠身,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起身,安宁小心的扒下缠在他身上沉睡的安平。他最近越来越缠人了,甚至有些…… 烦躁的抚上双眼,他还是被动摇了。安平最近的动作已经可以称作引诱,他却并未阻止,反倒放纵其行,他…… 胡乱的压下烦乱的心绪,他还要去补结界。 拂开身上的丝绒,安宁无法正视的逃避了。 蹒跚着出了小院,也忘了为安平准备食物。他竟然疏忽了那个他最在乎的人! 前院传来门扉开阖的声音。 安平睁开眼,眼神闪烁的看着那人离开的地方。 安宁的动摇他感觉到了,所以最近他才敢越发大胆的作为。 心里隐忍的闪过一股窃喜,他的哥哥对他绝不只是兄弟。 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也会做那些事吧!安平感到一阵羞涩,双手紧捂住脸颊,忽略内心那股隐隐不安的震颤。 心情飞扬着,连内室的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彩色的泡泡。 忽然,安平抬起头,黢黑的双眼浮出手心,狠厉的红光一闪,又被纯黑代替。 隐现红光的妖气向四周蔓延,然后瞬间被主人收敛进体内。 妖娆的从床上起身,安平随意的站在床头,周身却隐隐涤荡着一股魅惑的气息。 散漫的换着衣服,安平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食杯,稍稍不悦的收回视线。 那个讨厌的人又来了,最近他总是在附近游荡,安宁因为心绪不静没感觉到,他却是知道的。 睫毛轻垂,遮住里面狰狞的凶光。如果不是哥哥一直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那人现在在哥哥近前,他真恨不得…… 不过,安平似想到了什么,心情又忽然好了起来。 将衣服上的皱褶理开。 杀一个人也不一定得见到他。 愉悦的轻勾嘴角,那只母鸟现在应该在她家里吧。 安平走到门前,微运妖力,红色的薄晕裹住周身。抬脚跨出。身后,翠绿的结界忽现,又渐渐隐去,无人察觉。 结界一般都有阵眼,而所谓的修补结界不过是定期的查看作为阵眼的物事的完好以及维持结界的能量是否充足。 安宁的结界虽设在家里,但结界的阵眼却在小院后方靠近后山的一片竹林里。会选这里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这里是北郡难得的灵力充沛地之一,当初会选择在这里安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 结界的阵眼是一块竹青磐石,由腐竹化成的极难得的石头,百年不腐。不过,虽然不腐,却还是可以被外物损害的。 该仔细检查,巩固阵眼的,但是此刻他却只是愣愣的站在磐石前,无所作为。 茂密的竹林青翠欲滴,此时无风,竹林中却传来沙沙的声响。 “终于找到你了,安宁!” 夹杂着树叶的摩擦声,一句愉悦的话语从头上传来。 纵身跳下竹枝,伴着一道白光,雪白的大鸟化作人形。 唐宁落地,环顾四周,看来他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勾起唇角,如果他把这里破坏了,这人就没办法再躲了吧? 神思恍惚,安宁茫然的看着来人,空茫的大脑几乎记不起来人是谁。 “是你,你来作甚?” 反应过来,安宁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 这么多次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这鸟不会伤他们,他也不用再防着他,现在便不想理会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与他周旋了。 “你!” 安宁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让唐宁气闷了,愤怒的话语几要出口,但想起他是喜欢安宁的,他对他要包容。 缓缓的平复心情,原本还想寒暄几句,但安宁这个样子他也说不下去,他还不如直接说出来意。 死死的盯着安宁看了一会儿,深吸几口气,唐宁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 “什么?” 安宁一怔,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感到一阵荒谬!呵笑出声。 “你在拿我寻开心吗?” 安宁的语气很不好。 “这,我……” 唐宁无措,他该怎么说?以两人的关系一个解释不好还真会引出误会,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安宁啊!努力的想着,却怎么也没有结果,唐宁有些着急了。 等等,他问什么一定要说。直接做不久行了。 自以为想通了一切,唐宁脸色一晴,直接向安宁飞掠而去。 “你!” 唇上一热,安宁愣了愣,等意识到这是什么瞬间脸色铁青的拂开眼前的人。太过懈怠,他没想到这人竟对他做出这种事! “如果你只是要开玩笑,现在你已经得逞了,麻烦你离开!” 只是一个吻,他不可能像个女人似得斤斤计较,但是他现在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那个,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喜欢你了,你,那什么,我以后再来找你,你先静静吧!” 看到安宁这样的脸色唐宁就知道要糟,实在害怕他再暴起伤人,唐宁畏畏再次阐明自己是认真的就溜之大吉了。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自己又打不过他,真是,太郁闷了~ 闷闷的飞上天,不过得了一个吻,他今天也不算亏了。唐宁想着,慢慢飞远。 竹林里,安宁直直的立在那里,看着逐渐飞远的身影,脸色明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四章 插花是门艺术活,唐悦郁闷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折腾了一下午却只弄出了个四不像。 胡乱的将瓶中的花拿出,锲而不舍的打算做今天的第八盆插花。 理理剩余的鲜花材料,忽然,她似感觉到什么的回头。 奇怪,疑惑的侧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唐悦回过头。 “安平!!” 捂住受惊的心脏,这破小孩,怎么又悄无声息的站在别人身后,吓人也不待这样的。第二次了,好吧? “嘻嘻,是悦姐姐自己没发现我的哦!我有弄出动静的。” 来人,安平,睁着一双澄澈的双眼望着她,一派无辜纯良。 唐悦头疼的揉揉额头,她怎么觉得这小孩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会事了?这股隐隐的妖气是在闹哪样?原来她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感情还是人家故意弄出来的! “嗯,那什么,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吗?” 虽然现在的安平让她感觉很怪,但她总该对人家孩子客气些。 “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悦姐姐可是说过以后可以来找你玩的呀~” 安平眼神更无辜了,抬了一张椅子,随意在离唐悦最近的地方坐下。 唐悦现在内心那个后悔,这孩子居然还带隐藏属性,真是太坑人了!她怎么觉得和现在的小孩呆一起不会有好事啊!但是,她曾经是说过这样的话,不好随便撵人的哇!干笑。 “呵呵,姐姐现在在插花,如果你不闲无聊就留下来吧。” 眨眨眼,安平看了看桌上刚插了没两朵的花,又看了看那些没剩几朵的材料。 “这个姐姐应该用的上,送给你吧!” 手中蓬起一股绿芒,光芒散后,一朵半开的娇嫩花苞现在指尖。 “这是!” 唐悦欣喜的看着那朵绿色的奇异花朵,艳丽的花身上还有几滴疑是露珠的东西点缀在上面,比之桌上的那几朵花,不知道好看到哪里去了。 忽然见到这么好看的花,唐悦有一瞬间都忘了对安平的顾忌。不过,迟疑的看了看安平手中的花。花朵确实很好看,而吸引她的不只是花朵的外貌,还有花朵本身的气味,时刻的诱惑着她的味蕾。 这无疑是一朵长生雌花,她是见过的,而且这朵雌花味道比之以往的花朵更加鲜美,也隐散着安平身上的味道,这让她更是不能轻易接受。 “这对你很重要吧!我不能要。” 强迫自己吧视线从花上移开。 “没关系的,这只是我的半身,只要姐姐好好保存,我不会有事的。姐姐会好好保存它吧?而且……” 未尽的话语,而且,他不过是顺手而为。有了它,才能不被哥哥发觉的做掉你哥哥。他并不怕花身损坏,为了除去阻碍他与哥哥的人,即使伤了本源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小心而期待的看着唐悦,纯真的眼下掩盖着无人察觉的险恶。 “这,好吧。” 暗自唾弃,她太容易被动摇了,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就把花接过来了。这个烫手的东西,她怎么就结果来了! 愉悦的看着唐悦不怎么情愿的将花收了起来,安平好心情的再次坐了下来。 “姐姐可以用它插在你的花里。” 好心的提醒。 唐悦抽抽嘴角,僵硬的笑笑,她能说她现在已经没心情插花了吗?! 放松的呼口气,还好,那小孩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 唐悦看着那朵来至安平的,无论外表还是味道都十分和她意的花。绿色的如同叶片的颜色,如果和叶子放在一起就不怎么显眼,但单独看却意外的好看,这就是长生雌花。看着这花就让她想起了长生雄花,同样的长生花,它却是那种妖异而神秘的存在。感叹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长生花实在是太稀少了,现在族里都还有妖没见过。这样稀有的存在,她现在居然就有一朵,而且它还不会凋零。想着,想着,唐悦忍不住偷乐起来。 唐宁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样子,看着对着一瓶花兀自傻笑的人,摇摇头,然而空中随即传来的味道却让他愣了愣。仔细的看了看,那朵掩映在其它花中半开的绿色花苞,竟是长生。 心下诧异。 “哪来的长生花?” “呵呵,当然是别人送的。” 唐悦傻乐,卖起了关子,安平的那点不对劲早被她不知道丢哪儿了。 别人?唐宁挑眉。她认识的,能送她长生花的人,除了安平还能有谁。话说,那小孩出来了吗?还以为因为她们的存在,被禁了外出。这个可是他半身的存在,居然就送了唐悦!看来,唐宁自以为事的陷入深思。 无趣的瘪瘪嘴,本来还想让老哥猜猜是谁送的,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不过这问题,也确实不难猜。 “既是送你的,你便好生保存着,现在的长生花已经很稀有了。” 唐宁细心的嘱咐着,既是送唐悦的,他也没打算上前仔细的看看,起身便回了屋。他不知道,因为他这无心的举动,饶兴逃过了一场劫难。 远处,正往家赶的人顿了顿。透过半身,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可惜却被他好运的躲过了。眼神瞬间阴翳,看来他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小院,内室。 安宁沉默的站在床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低垂了眉眼。 如果不是这次草草的就结束了修补,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的弟弟曾不见过?他到底还有几次外出了他却不知道。 他一直隐忍的情绪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的沸腾。安平的改变太过明显,那些改变时刻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而现在,安平突然的不见更是成了逼迫他情绪决堤的最后一滴水。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这一刻终于崩断了…… “哥哥?” 四周一片寂静,安平跨入小院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他的家,安静的异常。 什么也感觉不到,内心有一瞬的慌乱。太安静了,仿佛这里不再存在,他的家,他的记忆,他的哥哥,一切都只是虚无。 心里不安的“砰砰”跳着,安平故作镇静的安慰自己,哥哥还在山上修补结界,家里会这么安静是正常的。 即使入了魔,散漫妖邪的人,此刻也对这异样的气氛感到害怕。 匆匆的走进内室,他现在只想躲到被子里等哥哥回来。 掀开床帘,忽略心里的异样,安平慌乱的爬上床。 “啊!什……” 半个身子还在床外,忽然一股大力将安平扯入床内。惊恐的喊声还没来得急脱出口,嘴已经被另一张嘴堵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瞬间侵入嘴里。 衣服被撕碎,嘴上的冰凉移开,顺着碎裂的痕迹,在赤裸的胸膛上印上湿濡的痕迹。 “放开,放开我!不要!不要!!” 陌生的触感,安平惊恐不安的奋力挣扎,太过恐吓,他忘了他还有妖法,只是本能的用力挣扎。 冰冷的吻强势的蔓延而下,裤子也被撕碎了,空荡的下身,安平感觉到一双同样冰冷的手顺着他的背脊探入了他的臀瓣。 “不!!哥哥!哥哥!!!” 绝望的呼喊破出喉咙,有什么顺着脸颊,划入了枕畔。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 迟来的阳光,顺着因为挣扎半塌的床帘设进来,照亮了那张熟悉的属于安宁的脸。 “哇~~~~哥哥!” 看清身上那人是谁,安平瞬间再忍不住的放声痛哭出来。这一刻的他,哪还有什么入魔是的摸样,只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而已。他紧紧的抱紧身上的人,大声的宣泄着自己的委屈害怕。他渴望与哥哥结合,但是,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橘黄的光映在安宁脸上,即使在温暖的光芒下,他的脸色也异常寒冷的苍白。 眼中情绪几起几伏,最终他只是俯下身,紧紧的抱住那个吓坏的孩子。 他是不是会失去他,他是不是会像这样,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不见,他是不是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恐惧,不安,焦躁,茫然。无数激烈的负面情绪掩盖了他的理智。 他是不是该先得到他?在失去前,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现在,他却吓坏了他的珍宝。 安宁紧紧的紧紧的抱紧怀中的人,我只是,太怕失去你。我的,宝贝…… 第十五章 安宁变得更沉闷了,一是因为那次他失控险些伤了安平,还有就是因为那个最近越发频繁的来找他的人。 唐宁最近常来找他,口上说法是他要追求他,但是他实在不想过多理会,但又因为他不想这件事被安平知道,虽然感觉厌烦,却反而每次唐宁一来他都会单独去见他。 安宁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平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对唐宁,他越发的恨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过我不……”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啊!况且……” 不知道第几次,唐宁又找了来。安宁不耐的开口,欲打发他走,但还未开口却被唐宁截住了。他打发他的用词翻来覆去也的确只那么几句。 唐宁打断了安宁的话,像往常一样回复着,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就这样结束,而是语气一转,接着说了下去。 “况且你对安平,真的是爱吗?你会不会是因为天性才觉得自己喜欢他?你大概从该开智起就已经一直围绕着他生活了吧!” 质疑的话语刚说出口,安宁顿时就愣了。 唐宁勾唇,深觉这次自己总算说对了话。当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他的功劳。最近,屡次在安宁这里受挫,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请教了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她的一番话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安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别开头,垂下视线。 “不管我对他是否是爱,这也不关你的事。无论怎样,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 唐宁气急,本以为会起点作用的话却只换来这样结果。 “好了,我要回去了,也也回吧!” 生硬的丢下这句话,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匆匆的消失在竹林里。 自从上次发现安宁,为了见到他唐宁每次都是上这来找的人。安家结界的阵眼,这也可以算安宁不得不出来见他的原因之一。 唐宁泄气的一拳捶向身边的竹杆,又被敷衍了。 回小院的路上,安宁脑中一直重复着唐宁刚才的话。 他不是没有动摇,但是他的动摇与唐宁希望的不一样,唐宁的话提醒了他,安平对他的感觉是爱吗 对于安宁自己,他对安平的感情早已分辨不清,但是这么多年,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不管是本性还是什么,他现在只需要知道他不是安平不行,除了他,他不会再接受别的任何人。 无论是过去那个需要他才能存活的孩子,还是现在这个依然依赖着他的少年,他们都只能是他的。 安宁心里这么想着,然而他是这样,但是安平呢?第一次,安宁意识到,他从来没有问过安平他自己的想法。他的弟弟还没有长大,而稚嫩的他如何分辨清这些纷乱的感情?他不想等到将来,等他们成为最亲密的存在,他才被告知,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本性,只是因为天命如此! 烦心的事又增加了,自今年春天那些鸟来了后便没有平静过的生活再一次起了涟漪。安宁排斥着心里的天命,却不就知道他自己的天命早已开启,结局,将至。 唐悦忧心的看着那朵常开不败的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花是个烫手山芋,却不想他如此麻烦。 这花她已经换了很多个地方放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会恰巧出现在唐宁肯定会经过的地方。 唐悦知道这花有问题,而且还是针对她哥哥唐宁的,她应该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毁掉它,但是心底的某处仍存着良善的她不忍将其破坏。半身对于一个妖而言的重要性就如同它的名字,是一个妖的半身,半个本源,如果半身损坏,对于一个妖而言,他将受到的伤害是可以预计的严重。 心下为难,她虽不忍破坏安平的半身,但她还是会做些什么的。 这花能到处移动多半是那孩子在操控着,唐悦想起过去看过的小说。以现在她了解到的妖术知识看来,用自己的妖力切断对方对控物的联系是可行的。 确定了大概方案,唐悦运起她不常使用的妖力,细细不留一丝缝隙的将安平的花朵包裹住。 也不知道这样做一次能顶多久,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唐悦没什么把握,只是想着,如果真能起作用,那她每天做一次也是可以的。 唐悦误打误撞切断了安平与花的联系,这让安平异常愤怒。虽然安宁极力隐瞒,但以现在的安平的能力,他还是发现了那个鸟妖最近频繁接触他哥哥的事。 安平还不知道唐宁是为什么找安宁的,但是只是知道他接触了自己的哥哥就足够让他发狂! 愤怒的一扫桌面,桌上的茶蛊应声而碎。 这段时间,因为前几天的惊吓,安平的狂暴脾气已经有所收敛,但此刻,气疯的他,又再一次爆发。 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们躲着我在做什么?! 纷纷扰扰的惊疑交替着在脑海中闪显。 瞪圆双眼,安平惊怒交加的看着安宁所在的方向。 不行,他要去找他! 惶急的奔向院门,安平焦急的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安宁身边。 急切的踏出那步奔向院门外的脚,却不想奔出的身体瞬间被一股柔和的劲道弹了回来。 安平震惊,安宁居然将他囚在了小院里。为什么?难道?! 不知道想到什么,安平脸色瞬间铁青,也不管小院门前的屏障,疯了般的撞击着阻拦他去路的结界。 不许,我不许你有别人!! 沉浸在自己的忧虑里,安宁还在思考唐宁的话。突然,从结界那里传来异常激烈的动荡。安宁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瞬间向小院奔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到波动的强烈,离着小院还有十丈的距离安宁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灵波扩散的痕迹。 焦急的往回赶,安宁跨入小院,却没想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 因为结界的柔软没有受伤,却因为撞击激烈而衣发凌乱的人仍持续疯狂的撞击着结界的屏障,凶狠的模样,如同舍弃生命般的疯狂。 心瞬间纠疼在一起。 “小平!” 跨步上前,安宁紧搂住陷入疯狂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感到抱住自己的熟悉气息,安平的心神稍有恢复。将脸埋入安宁的怀里,他同样紧紧的抱住安宁。 “哥哥,不许,不,许!” 低声的呢喃嘎然而至,突然抬高的音调化作一声破音。 像受到什么刺激,安平气息瞬间变得比刚才更狂暴。 他的身上居然有鸟妖的味道!原本漆黑的眼瞬间漫上猩红,安平眼中再次涌现凶戾的狠光。 “杀了他!杀了他!!!” 突然暴起,安平瞬间越过安宁往院门外奔去。 被安平突然的动作吓懵,安宁有一瞬的愣怔。眼前突然闪过安平袍角的残影,一惊,回神,瞬间将几乎奔出门外的人禁锢住。 “安平!小平!醒过来!” 安宁一直都知道安平魔障未消,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完全魔怔的模样。内心惊恐慌乱,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唤回安平的神智,只能一遍遍的呼唤安平的名字,期望他能醒来。 也许安宁在安平心中真的十分总要,安宁的声音终于将一直致力于奔出院门的人的注意力稍稍拉了过来。 魔化的安平似乎还记得安宁的气息。被唤回视线的人在认出安宁的气息后不再浑身直冒杀气,空中原本的煞气也瞬间变作甜腻的花香,原本疯魔的人也粘腻的缠在安宁身上。 “哥哥,不许,我不许嘛!” 紧贴在身上的人扭动着身体撒娇,抬起头,明明猩红的眼却委屈而楚楚可怜的直直注视着安宁,水润的眼眸,几乎化作血泪掉下来! 安平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安宁听到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头脑逐渐混沌,安平的香他一直都难以抵抗。意识开始模糊,陷入黑暗前,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说了一个字,“好”。 第十六章 又是这样。 睁开眼,怔忪的盯着床顶。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样,他们回到了床上。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 支起身体,被褥顺着起身的动作滑下。身上一凉,迟钝的低头。 入眼一片雪白,他又赤裸了身体。 安宁一怔,随后又恢复淡然。 不用掀开被子也知道安平此刻一定也是赤裸的,但他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惊慌。 无论安平怎样疯魔,他的本质依然是那个纯然不懂世事的孩子,不会的事情他依然不会,到了最后也只会是这样让彼此裸裎相对的贴睡在一起。 心里一疼,为安平这种本能的贴近。他是不是该庆幸他们并没又在彼此都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什么? 想扬起一抹笑,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抬上。 第二次了,今后也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他可以感受到,安平身上的魔性随着第二次爆发的增长,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越发的不稳定了。 魔气已经影响了安平的性格,安宁无法想象,如果继续下去他还会是他认识的熟悉的那个人吗?他是否还会记得他?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位入魔的同类,安宁心下颤抖。那已经不能称作一个妖,只是一个只剩欲念的肉块! 手一颤,传来轻微的声响。安宁看了看手中的碎布,失控的力道让他硬生生将锦被扯下了一块。 握着碎布的手紧了紧,安宁眼神闪烁,掀被下床。 一定有办法,他一定要想出办法! 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又取了一套安平的衣服放在床头。 地上,两人的衣服随意的被丢做一团。安宁拾起一件嫩绿的外衫,有什么东西顺着衣袖落了下来。 弯腰,伸手,拾取的动作却兀的停下。 那是一只绿色的普通锦囊,但是真正让安宁突然停下动作的却是从锦囊中冒出半个花身的妖异花朵以及那枝让安宁倍感亲切的藤枝。 是! 安宁猛地直起腰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疯狂的寻找这什么。 他怎么才想到?他怎么才想到! “哥哥,你在做什么?” 翻找的动作太过激烈,吵醒了床上还在熟睡的人。 安平的声音越发妖娆了,然而此刻安宁却是顾不得了。 大力的抽出衣柜上方的一个抽屉,一个质朴的锦盒映入眼帘。 找到了! 谨慎的托出锦盒,安宁太过郑重,仿佛他托着的不只是一个盒子而是他的全部。 安宁没有回答安平,他只是小心再小心的轻轻挪开了盒盖。 唉~ 遥远的又似从耳边响起了一声叹息。 紧绷的神经一震,安宁猛地回头。 眼前是一片烟雾缭绕,从翻滚的云絮中偶尔可以看到房屋的一檐半角。 安宁怔忪的看着眼前恍如仙境的景色,又瞬间回神的转过身,四处寻望。 安平呢?他们的家呢? 一瞬间,安宁慌神了。 “不用惊慌,孩子。” 耳边传来一声温和的安抚,声音莫名的让安宁感到有些熟悉。 安宁回头,从缭绕的云烟中缓缓走出一席青衫的身影。身影越靠越近,安宁怔怔的盯着云中走出的人的脸,模糊的记忆忽然清晰。 是他!那位送他仙药的仙人! 安宁一怔,随即心中一紧。他以为仙人是来要回他的仙药的。 手不知觉的紧握了手中的丹药,安宁嘴唇紧抿。 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对面人的眼。那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下莞尔的勾了勾唇,最后却化作一声轻叹。 “我知你终会用上它。” 仙人的话语一顿。 “不要担心我会将他收回,送与了你它便是你的。我此次前来只是,”仙人张了张嘴,最终却将话题一转“这里是虚无幻境,也可以说这里是你的梦境,但是梦境里的一草一木却是真实存在的。此处本该是你得道升仙后才能看到的景致,现在却让你看到了。” 安宁不知道这个本该是仙人的存在为什么突然出现,而他出现后又只是给他讲解这个梦境。心下疑惑,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听着。 对面的人断续的讲解着这里的花草树木,甚至偶尔还穿插了一些无上道法。安宁心里听的一松一紧,一紧一惊,却见对面的人忽然脸色一变,异常无奈的再次叹了一息。 仙人望了过来,安宁本能的一警。 “此次前来,我只是想向你说明这个丹药的作用。” 仙人的话顿了顿,似是不忍。 “此为聚魂丹,凝聚魂魄而不散,对常人而言,是长生之药,但对长生雌花而言,却可以是绝育之药。” 安宁一怔,他隐隐已经明白了仙人的意思,心里一喜,却又忍不住悲哀。 “你且听我说完。” 看着安宁的脸色仙人就知道他误解了什么,眼神一暗,他却是不得不说出让他更加难受的话来。那人可是交代了他的。 “绝育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雌花同样能受孕,只是孩子无法出生罢了。” 聚魂丹聚魂丹,入腹不腐,凝魂聚魄,用在长生雌花身上却是拘魂的厉药。也就是,仙人的眼光闪烁,安宁愣怔。 也就是,他依然会死去,但是,安宁抬头,眼睛晶亮的异常。他牢牢的盯视着仙人,让仙人不禁一惊。 “安平呢?我弟弟呢?他入了魔,吃了这个丹药他是不是就会恢复?” 听了安宁的话,仙人一怔,随即无奈的再次叹息。 长生花啊! 抬头,他本不想告诉他的,但是。 “唉~长生花,雌雄相交辉映却也是彼此的劫。此次的劫难就是因你而起,如果你放任你弟弟不管,再过百年你便能得成大道,如若你无法放任,便是应劫。长生花的劫从来都是死劫,你死了,你弟弟自会恢复原状。那么,你待如何选择?” 仙人叹息的说完,天道如此,纵然不喜却也没有办法。天下间,能真正逆了天意的人何其渺茫。 安宁的眼更亮了。收起锦盒,安宁恭敬的向仙人行了一礼。 “多谢仙人相助。” 腰深深的弯下,是真诚的谢意。 “唉!去吧。” 似早已知道安宁的选择,仙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迷蒙的仙境瞬间散去。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耳边传来安平熟悉的声音,安宁还有一些愣神。 愣怔的低头,眼中映着安平焦急的容颜。 安宁突然伸手,紧紧的拥住眼前的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隐忍的疯狂。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明明是温柔的暗含愉悦的话语,怀中的人却莫名的感到浑身一寒。 安平僵硬了身体,再也不敢动了。 在安平看不到的身后,安宁微笑着,却落下泪来。 遥远的天际,青衫的仙人静静的站在一位绿袍之人身后。 “他的选择呢?” 青衫仙人默默的低着头,没有言语。 “是吗?果然是这样,长生的雄花!” 绿袍之人的手突然握紧,又瞬间放开。他紧张的打开一直握在手中的锦囊,小心的查看着是否有一丝损伤。透过半合的囊口,隐隐看到一抹妖异的红,竟和安平锦囊中的花一模一样! 第十七章 “哥哥,再睡一会儿嘛~” 刻意娇媚的话语,安平睁着看似纯真的眼,却只是在等待安宁的斥责。 “小平乖,哥哥还要忙,你一个人再睡会儿吧!” 一心期待被斥责的人却只等来一句温柔的安抚。 安宁习惯的摸了摸安平的头,他神色柔和,仿佛几天前还在焦躁不安的人是另一个人。从床头取出昨天刚做好的香,安宁再次外出了。 轻握棉被的手一紧,安平沉默的撑坐起身,看着安宁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沉。 这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往日一年也卖不了几次香的人最近却频频外出,今天才只是这个月的第十三天! 晦暗不明的神思在眼中交替闪过,安平情绪有一瞬的激动,身体震颤间,一撮发慢慢从肩头滑落,漆黑顺长。 起伏的心绪一顿,安平愣愣的看着闯入眼睑的长发,又瞬间回神。 别扭的将遮眼的长发别入而后,安平不甚习惯的抓着手中的发出神。 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将近十天,自从那次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枚丹药喂给他吃了之后,他再没有因为自己的异常而情绪激动,反而像放心了般,无论他是暴戾的乱发脾气,还是作出妖娆之姿故意引诱。他没有再排斥自己亲近的举动,甚至,想到他们已经做过的事,安平不禁脸红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却最终僵硬在嘴边。 低头,俯视着自己的身体。但是,也是从他们做了那事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化。头发已经长及地面,身体也逐渐抽长,现在的他也只比哥哥矮了半头,而脸,从镜子中,他可以看到一张精致的容颜,是过去还是稚嫩摸样的他不会有的艳丽。 安平轻抚着他现在的脸,熟悉却陌生的容颜,他却知道这才是自己该有的样子,他终于长大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 心底隐隐的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因为某种未知的因素被阻隔在内心深处。 呆呆的坐在床上,安平环抱住自己。 随着身体的成长,那些总是不时出现在脑海中的东西越来越多,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也得到了很多,无论妖法还是妖力,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变强,但是只有一样东西直到现在他仍还未完全得到,那就是长生花种族的相关知识,长生花是怎样的存在? 长生花,一蔓一枝,一枝一开,一开两朵,一雄一雌,是为配侣。长生花因极寒而生,因极寒而长,雌雄两花交相辉映,雄花先于雌花而开…… 后面的信息戛然而止,断的他心中难安。 环抱更紧了。 有什么?有什么?! 心里一直为着什么而不安。安平焦躁的过滤着一切可能的变数,他不能! 不能的后面的是什么?安平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脱口而出。 焦躁,焦躁,突然那双黑沉的眼瞬间绽出瘆人的亮光。 那只臭鸟! 因为那只臭鸟突然不再出现,他居然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一定是他! 猛地掀被下床,安平迅速的穿戴整齐,在安宁之后也转身离开。 唐悦无聊的坐在院子里一株开的正盛的桂树下,有一拨没一拨的逗弄着桌上的绿花。 自从发现这花的诡异之后,她一直都是小心的用妖力将它包起来随身携带的,就怕这花有什么不好的幺蛾子。也许是她的方法用对了,这朵花再没出什么问题,只是…… 犹疑的看着手中的花,那朵原本半开的花苞此刻已经完全开放。话说,这花开了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唐悦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哥的方向,可惜她想看到的那个人正牢牢的把自己独自锁在了屋里。 看着仍然紧闭的房门,唐悦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老哥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快半个月了,到现在也没见他有半点要出来的意思。犹记得十几天前,自家老哥还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回来后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点也不想老哥发展成宅男啊! 唐悦郁闷的快抓狂,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冷香。头瞬间突突的疼了起来,这个让人也很头疼的家伙怎么又来了。无奈的转过身。 “几天不见,你怎么变这样了?!” 惊疑的语气,唐悦诧异的看着眼前样貌大变的人,如果不是那股她已经不再陌生的花香,她都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安平! “唐悦,你哥在那?” 唐悦一怔,因为安平突然转变的语气的惊异瞬间打散了她对安平外貌的质疑。眨眨眼,唐悦觉得她的额头更疼了。 “那什么,先别管我哥在那,能把你给的那花拿回去吗?” 唐悦顾左右而言他,不过她也确实希望安平能把那麻烦东西拿回去,虽然她觉得安平不可能会答应。 视线顺着唐悦的示意看去,在看到那朵盛开的花朵后一顿,又不甚在意的把视线挪回唐悦脸上。他并不想为一个他大概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存在浪费时间。 不自在的挪了挪,实在受不了安平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没开始坚持,唐悦已经投降的将自己老哥卖了。 “我哥在房里,先说好,我可打不开他的房门。” 唐悦努努嘴,示意她身后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平已经一把将房门推开。 “咦?咦?!” 前一声是奇怪门居然开着,后一声是惊奇屋里没人。 “人呢?” 冷冷的询问同时响起。 “我不知道。老哥什么时候出来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本能的回答,随即又自己呢喃开来。 “哼!不在也没关系。你帮我转告他,哥哥已经是我的了,你让他休要再纠缠不放,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啊?咦?!” 从呢喃中回神,唐悦条件反射的循声抬头,然而那个发出警告的人又如以往般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就立刻瞬身离开了。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哥吗?怎么听着他喜欢的还是他自己的哥? 好吧,唐悦又抽了。其实说妖花弟弟喜欢上唐宁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不过没办法,她上辈子就是这样,已经变成习惯了。 身后传来一丝轻轻微的声响,唐悦回神转身。 “哥哥,你躲柱子后面做什么?” 疑惑的,唐悦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不然她才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我只是不想再见那些花而已。”不想在看到他们后再次想起那些他好不容易没那么在意的挫败。 视线久久的在安平离开的地方停留,唐宁什么都没做,又像在哀悼着什么。 回头,不经意的看到桌上那朵盛开的绿花。视线一顿,嘴角绽开一朵苦涩又嘲讽的笑。 “原来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难怪安宁会突然主动找他,却只是为了拒绝,难怪! 悲愤的转身,纵使再不甘又如何?他终究是敌不过一个天定! 回房,唐宁再次将自己关在了房里。 你宁愿化作春泥也不愿与我尝试。 脑中晃过那朵灿烂盛开的绿色花朵,唐宁悲伤的闭上双眼。 安宁…… 第十八章 八月十五,金秋赏月的最佳时日。 安宁在院中忙活着赏月要准备的各种事宜,他最近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些特别的事,只是为了制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院子里没有桂树,为了让赏月的过程更完美,他已经在几日前决定赏月的时候从江南移栽了一株开的不错的桂树回来,就栽种在院子里唯一的花木,白葛花旁边。 青梅酒,桂花糕,还有一些北方特有的月饼,安宁看着桌上摆放讲究的吃食,满意的点点头。回身,到厨房拿出最后需要的杯盏碗碟。 一声脆响,手中的杯盏落地。安宁愣愣的看着忽然变得透明的手,脸色煞白。 “哥哥,怎么了?” 屋子里,正在为赏月挑选着衣服的人听到声响疑惑的问出声。 “没什么,只是没拿稳,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 安宁迅速调整好表情,脸色正常的看着穿着精挑细选后的衣服出来的安平,温柔的笑着。 “小平今天真漂亮。” “真的吗?” 听到哥哥的赞美,安平欣喜的低头审视着身上的衣服。转了一个圈。 “那哥哥今天一定要多看看。” 旋转的姿势自然而妖娆,现在的安平已经不需要做作也能做出如此诱惑的姿态。 安宁的心随着安平的动作一跳,身体微微发热,却又瞬间冷却下来。无声的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的手,在安平看不见的角度,安宁握紧了手。 “哥哥?” 突然的沉默让安平一阵奇怪,他疑惑的偏着头。 “已经准备好了,哥哥也去换件衣服,等出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安宁笑笑,不等安平多说就起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因为心情愉悦,等待的时间不是太漫长,安平安静的坐在桂树下,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 身后传来屋门开阖的声音,安平应声转过头,随即眼神一亮。 身后,安宁着一件艳红的衣裳恬淡的站在那里,他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仿佛希望将时间定格。 穿红衣的男人很少,能把红衣穿出韵味来的男人更少,而安宁属于后一种。艳红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仿佛那本就是该属于他的颜色般将平日温和漂亮的人瞬间衬托的更有特色。原本柔顺却总是会被人忽略的脸,此刻明显的凸显出来,这一刻人们才将他的容貌看清却又无法形容,只知道一个字,妖,妖的神秘,妖的诱惑。 安平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从没见过哥哥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但是他却觉得他的哥哥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心砰砰的跳着,安贫局促的站起来,他今天恰巧也选了一件嫩绿色的衣装,很衬他的样貌。 安宁慢慢靠了过来,当两人终于站在一起时,那一瞬间天地都仿佛变作雪白,而他们也仿佛依旧还是那双在烈烈寒风中相依为命的花朵。 安宁轻柔的抬起手,安平也心有灵犀般的将手放下,放在安宁抬起的手中。 执起安平的手,安宁轻柔又郑重万分印下一个珍惜的吻。 直此良辰美月,吾起三愿,一愿吾弟太平安康,二愿吾弟笑口常乐,三愿,活下去…… 落在手中的吻上移,最后怜惜的落在那张他永远也吻不够的唇。 安平紧紧的抱着身上的人,闭上眼,热烈的回应着这个浸透了无数爱恋的吻。他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没有看见,那个吻着他的人在月色下越发朦胧的身影。 赏月的最后他们回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他们一起共眠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床上。窗外,月色明亮,桂树下剩余的残羹还静静的摆在那里,倾倒的酒壶边一条蜿蜒的酒涎流淌,缓缓滴落,又浸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安平紧张的躺在床上,隐忍着期待。他以为今天也会像过去几日样做些什么,但是安宁却只是静静的拥住他,靠躺在床头。 一双温热的手揉扶着轻轻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安平悄悄的动了动,他感到有些痒。放在肚子上的手停留在了那里,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安平有些失望,抬起头,却被安宁吻在了眼角。 因为眼角的吻,安平被迫的合上了眼,他看不到哥哥的脸了。 不满的轻轻挪了挪,安平抓住身后人的衣服。 突然一滴沉重的液体滴落在安平的眼睫,他疑惑的颤了颤睫毛,那地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划入安平的嘴角。 入口是咸涩的味道,闭着双眼的人身体一僵,却被身后人安抚的拍了拍。安平不安的想要抬头,头却被紧紧的按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小平,好孩子,哥哥的宝贝……” 隐隐颤抖的声音,蕴含了安宁所有的喜悦,苦涩,悲伤。 仰起头,不让更多的泪滑下,他该只是高兴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他们还会即将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即使那个孩子不会出生。 原来在安宁初初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化后他就已经怀疑安平是否已经怀有身孕,而刚才放在安平肚子上的手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安平,我们就要有宝宝了,宝宝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即使那个时候哥哥已经不在了。 能够有这么多年的陪伴,我该知足了才是。 安宁这样告诉自己,然而泪却无法控制的如雨落下。 怀中安平一直挣扎着妄图抬起头来,然而安宁第一次不再温和的动作却是将他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他怎么可以让他看到他这副样子,他可是哥哥啊~ 那夜的禁锢与挣扎,不安与悲伤都化作一夜秋风被吹散在那个月色明丽的夜晚,也吹进了安平一直紧绷的心田。 安平缠安宁越来越紧了,无论安宁去哪,他再不愿离开他寸步。 安宁温和的摸了摸紧握着他臂膀的弟弟,心里了然却只能无奈的隐忍着内心难耐的悲伤。 最近安宁更忙了,他没有再出去卖香,而是在家整理着一切他觉得需要的事物。过去积累的银钱和着最近新得的银两都和在一起放在一个盒子里锁上,放在一个隐蔽却对安平而言很顺手的地方。新买了很多换洗的衣服,各种季节各种款式,只要是安宁觉得适合安平的他都买上了一套,还有很多,被褥,家具,房屋也是该整修了,安宁觉得一个人不够用,一双手不过使,时间流逝的太快了。他总怕自疏漏了什么以后他不在了安平过的不舒服,安宁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他不想,不想离开。 安宁隐忍着内心几快喷薄而出的情感,假作正常的整理着一切,却不知道看在安平眼中仍然紧缩了一颗心。 到了现在,时间对安宁而言总是不够用的,但它却偏偏有了尽头。当安宁觉得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已经把能做的能准备的都做好准备好后他终于安心的停下了不停劳动的手。 将钥匙和他最新作的一个锦囊郑重的交到安平手中,安宁细细的叮嘱。 “这是家里所有钱财的钥匙,盒子在左手第三个柜子,你最喜欢用的那个抽屉里。这个锦囊是哥哥新做的,你一定要记得贴身放在身上。” 锦囊里只放了一枝树藤的枝条,以往那朵艳红的花朵却是不见了踪影。最近妖力流逝的速度太快,安宁为了固定自身的形态,早将是他半身的妖花收了回来。 安平听着安宁的话,僵硬的扯起半边嘴角。 “这些东西哥哥收着就好,我要用的时候哥哥再给我就是了。” “乖,小平,哥哥总有不在的时候,乖乖带着,听话。” 安宁重新将被安平推回的东西放到他手中。 “我不管,就要哥哥给我拿着!” 安平赌气的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猛地冲进安宁怀中将他紧紧抱住,仿佛怕他突然不见了般。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悄悄红了眼眶。 安宁顿了顿,视线落在被扔在地上的东西又收回放在安平身上。紧紧的将他抱住,他知道安平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最近他的动作太明显了,即使他已经十分小心的隐藏,然而一想到安平以后都要独自一人他总是忍不住的做些什么,再做些什么。 轻轻的啄吻着怀中的人,安宁在安平耳边开口。 “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回故乡看看好不好?” 再看一眼,再最后看一眼我们一起出生,一起成长的地方。 “好。” 极力隐忍颤抖的声音,安平平静的回答着,假作坚强。 安宁静静的注视着怀中的人,温柔的笑了。 夜晚再次如期而至,沉静的夜色,今晚的月光异常柔和。 安静的小院里,原本静静沉睡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 安宁安静的看着自己越发透明的身形,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他知道时间快到了。 床上,那个他珍爱的人儿不安的沉睡着,被梦魇的蹙紧了眉头。安宁运起所剩不多的妖力,最后一次为他驱散梦中的恶魔。紧蹙的眉头松开,梦中不安的人像是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气息,再次安心的陷入沉睡。 原本透明的身影更淡薄了,安宁轻轻的勾着嘴角。无论他的宝贝醒着的时候如何妖娆魅惑,睡着的他还是一如当初,纯洁一如稚子。 手虚附在安平脸上一遍遍的抚摸着手下的轮廓。想要将它印刻到记忆最深处。 “小平,安平,我的宝贝,我的爱人。” 你不仅是我的宝贝,我的弟弟,还是我所爱的人。第一次述说爱语,却是这般离别的时候。寂静的夜晚,安静的仿佛可以听见时间的流动。 安宁附身,印上最后一个吻。 “我爱你……” 对不起,不能陪你回故乡了~ 淡红的光芒,伴随这话语,将床上稀薄的身影破碎撕裂,滑落的光影碎散在四处,最终化为一片片殷红的花瓣散落在安平身周。所有光芒渐渐淡去,当一切归于平静,月辉掩映下隐约可见床上徒留的半朵残花。仍在睡梦中的人毫不知情的微勾着唇角,睡梦中,他和消失的那人漫步在茫茫的大雪地上,欢乐的,向着故乡的方向。 第十九章 当所有的一切再次沉寂,小院也迎来的又一天的天明。 安平醒来的时候已经几近正午,强烈的光线将昏暗的屋子照的刺眼,沉睡了一夜的人也因为这晃眼的强光不适的轻颤着眼睫醒来。 嘴角还残余着昨夜好梦的痕迹,看着室外明亮的天光,太阳几乎快爬到天空的正中央。清秋的季节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没有蝉鸣没有鸟叫,就连小院也清冷了下来。 那日赏月时栽种的桂树依然繁茂的生长着,旺盛的花簇如今却只剩一枝半朵在起风的时候轻轻摇荡。 太安静了。 残留的笑意僵在嘴角,安平僵硬的翻身下床,忽略身侧铺了半床的艳色,也忽略了静静躺在床头的那只熟悉的锦囊。 日头都快正中了,哥哥怎么不叫他起床呢!他们说好今天要一起回故乡的。 嘴角木然的挂着一抹笑,安平机械的走出内室,他要去找哥哥。 外室没有,内院没有,厨房小厕也没有。安平平静的转身,进到那间堆放废弃物,无人使用的厢房。沉积了厚厚一层的尘埃因为突来的光线肆意的飞舞起来,完整的灰面没有一点被人踏足的痕迹。 这里是最后一处能找的地方,但是,依然没有。一直支撑着安平的东西剥落了,瞬间,他如同失去牵引的木偶,滑落到地上。耳边炸开一声沉闷的声响,安平呆呆的望着飞扬的尘埃,世界模糊了。 早该在初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个人不在了,不是离开,是再也找不到了。内心失了一块,空洞的透着冰凉,安平疼痛的蜷缩起身体。 说好了要一起回故乡的,他们说好的…… 心脏像腐烂了般,剧烈的抽疼着。这一刻,脑中一直缺失的信息,随着那人的离开,如同解禁的奔涌,瞬间填充进脑海。 当一切疑团拨开云雾显露出来,背后的真像竟是如此赤裸的苍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哥哥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此排斥他的对彼此肉体的亲近。但是,为什么?手沉重的抚上微起的小腹,手下是一个生命的跳动。明明知道彼此结合的后果,他为什么还要让两人在一起? 无法理解,不愿理解,无法承受内心失去的哀痛,安平麻木的眼角终于湿润,静静流下温热的悲伤。 西边,小院,唐宁沉默的站在一处墙角,愣愣的盯视着一丛枯枝。 他已经像这样在这里站了几天了。 唐悦安静的站在一边,满心担忧却无法言语。三天前,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人突然半夜出来,却是像这样在院角定定的站住了。开始唐悦还曾劝说过他,但现在她却只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他。他已经连着三日未睡了,日日晨起,她因担忧早早的寻来,他却依然站在那里,还是那个姿势。 唐宁恍惚的注视着墙角的残枝。 曾经,那个人站在那里,即使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却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他家里。然而如今,那个人再也不可能来了。 那夜,城中灵波突然混乱,那个熟悉的方向,一道灵波消逝了,唐宁知道,是那个人,安宁。 脑中一直不断闪现着一些片段,是与那人相关却不多的记忆。唯几的几次见面,他们总是在伤人与被伤之间交替,现在却是连那伤人的记忆也留不住了。 几天来,一直麻木的心突然不可遏制的涌上一股悲伤,仿佛凝固在墙角的人终于挪动了他已然僵硬的身体。 唐宁回头,看着唐悦,视线却望在不知名的方向。 “收拾收拾吧,这么久,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唐悦几次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迟疑的点了点头,难得听话的乖乖回房收拾东西了。 草草的收拾着一些重要的物什,唐悦心不在焉,视线总忍不住向唐宁瞟去。她不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那夜她也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消失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收拾包袱的手一顿,一抹嫩绿的色泽映入眼帘。拾起床头的那朵绿花,这几天一直担心着自家哥哥,她都忘了它的存在。 唐悦静默的看着手中的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绿花的颜色变暗淡了。 “你来做什么?” 屋外传来一声质问,唐悦奇怪,哥哥在和谁说话。疑惑的转身,唐悦瞬间楞在了那里。 门外的是安平,几日不见,原本艳丽不可方物的人此刻却几乎不见人形!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秋袍,松散的腰腹间,隐隐的透着一丝违和的曲线。最让唐悦惊讶的是,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帮帮我。” 哀声的低求。前几日还对唐宁横眉冷对,故意跑来警告的人现在竟然低声下气的向他求助。 唐悦因为这突变的情形惊讶的合不拢嘴,然而唐宁却始终淡淡的,既不惊讶也没有表现出乎反感。 “我要把它生下来,求你帮帮我。” 安平定定的盯视着唐宁的眼,眼中是隐忍的哀求和无法掩藏的悲伤。说他逃避也好,软弱也罢,安平现在只想将孩子生下来。但是,像是算好的,他失去了哥哥,却也无法再因为产下孩子而亡。孩子无法出生,这是他这几天发现的事实,无论他做什么孩子依然好好的呆在他的肚子里。小腹微隆却是孩子已然长成的样。他生不下来,他已经没有办法,他现在只能寄期望于这个曾经他厌恶万分的存在。 唐宁淡淡的看着安平憔悴的模样,心里不是不动容,只是他又如何有办法让无法出生的孩子生下?他只是抿紧了唇,不说话。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枚丹药,那枚仙人的丹药!” 安平的摸样有些狂乱,他的内心其实早已不再有期望,仙人的药凡间有谁能解,他会找来也不过是绝望前无谓的挣扎。胡乱的揪住唐宁,安平混乱的呢喃着。那枚安宁曾经喂给他吃的丹药,他说过是仙人给的,当初他傻傻的听信他的话,一心以为只是强身健体的药物,没想到它却是这样的功效,他果然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心里一直隐忍的悲伤涌出心房,让他在忍不住陷入癫狂。 听到丹药,仙人的字样,唐宁心神一震,如同有什么在指引般,原本已经模糊淡忘的记忆突然清晰的浮现在脑中,那曾给了他一个锦盒的人也是仙人的模样,那时他说过,也许他将来会用到? “唐悦,我以前给过你的那个盒子呢?” 虚浮而震颤的问出声,唐宁霍的转身,直直的看着唐悦。 “什么?” 唐悦有一瞬的疑惑,瞬间又忆起了什么。 “等等。” 什么也没交代,唐悦只说了一声等,就跑出来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她曾经因为好看将那盒子放在了镂空的饰品架上,但是后来舍不得那么漂亮的盒子沾上灰尘就把它收了起来,应该是在…… 翻开一个衣柜,抽出底层的一个断格。 “找到了!” 唐悦欣喜的捧着盒子就跑了出来。 小心的接过盒子,打开,原本一直打不开的盒子这时却轻易的开启了。唐宁持着盒子,心里一紧。 “就是它!” 还未完全见到盒子里物品的真面目,熟悉的气息已经瞬间让安平认了出来。 果然。 唐宁紧紧的握着盒子,无视安平几次欲夺过盒子的举动,郑重的看着他。 “你确定你要服下这丹药?” 疑问,不是怀疑这药的能力,而是确定安平是否真的想清。 身体一震,安平平静的回视着唐宁,那一刻已经有些癫狂的人却像恢复了正常,眼神沉静而清澈,清晰的可以看到那些印刻在他眼底的确定。 心神一晃,待唐宁回过神来,手中的丹药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安平接过,服下。 “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 那一日,安平后来到底与唐宁说了什么已经没人知道。 当唐宁应约,再次来到属于安宁安平他们的小院时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唐悦那日也随唐宁一起去了,当唐悦还在为小院过分的安静惊疑不安的时候,他却像早就料到了小院的寂静,只是径直走入了内室,取走了床上的一只锦囊,还有一枚雪白的如同种子的果实。那是长生花的种子。 又是一年暖春到。 唐宁安静的站在花海里,默默的遥视着远方。身侧,白色花朵掩映间,恍然露出两座新立的空坟。 身后,唐悦怀抱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孩,遥遥的凝视着伫立在白色花海在的身影。 一阵春风拂过,扬起漫天的白花,纷扬的花瓣洋洋洒洒,隐没了一切,一瞬间,暖春的花海似乎化作了北国凌冽的冰原,那里终年飘雪,却坚韧的生长着一种常开却仍然会枯败的花…… 遥远的天际,一抹青翠的身影静静的隔着云海远远地了望凡尘。又一对长生落幕,仍然悲惨却不一样的结局。 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锦囊,翠色衣裳的人愣怔着。如果当初,他也像那个孩子一般决绝,是不是今日便不用这般煎熬? 无法回答的设想,就像那不知已经过了多久的时光,就像那双被掩藏在花海下的坟冢,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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