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由相声《窦公训女》引发的灵感……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修,吴润,温诗杰 ┃ 配角:程峰,方敏 ┃ 其它:戏曲艺术 一、东秋锣 作者有话要说:窦公训女戏剧《全德报(千金全德)》的设定:窦公(窦燕山):老生窦夫人:高腔正旦高桂英:闺门旦院子:杂当小丫鬟:奴旦石守信:副净以上均为脑残作者自己的设定,因为百度不到。主角:孟修、吴润配角:程峰、苏玲、温诗杰、方敏等首先先做说明本人完全不懂戏曲艺术,写这文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灵感,憋在心里不写出来实在难受所以就写了这篇文,有错的离谱的地方欢迎指正但请不要太喷了,特意咨询了懂点戏的票友舅舅可惜好像也没啥用,总之希望大家海涵多多多多多多多多海涵了! ****** 上 程峰举着串糖葫芦走在小巷的石板路上,随口感叹着。 “繁华的大都市纷扰太多,倒不如咱们的小城自在。” 他旁边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衣与这水乡般的风景格格不入:“这是在郊区,回城里不还是一样。” “你就不能不破坏气氛吗?”不爽的皱皱眉:“好容易演出回来放一天假,问你去哪儿玩,结果就跑到郊区来。你说外地人趋之若鹜就算了,咱们一堆本地的也跑来看小镇风光?”黑衣青年顺了顺额发:“是你们非要出来的,要我说倒不如在剧院待着,还清净。” 听到这话程峰怒火中烧:“待着!?结果就是没演出的全听您的令到这看风景来了!”还未来得及再做说明,就听到黑衣青年淡然开口:“又不是我叫他们跟来的。” 也不知程峰这么唧唧歪歪,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喂——孟修!程峰!你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梳着单马尾的少女跑到近前:“孟修你快来看看吧,小温他喝了好多酒怎么劝都劝不住!平时他最听你的了!快劝劝他吧!来来来!”说着上前拉住黑衣青年的手臂往小巷外面拖,程峰的脸色僵了僵,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两个人走出了小巷。大部队待的酒馆离这里并不远,穿过一个名叫月沼的小湖再走不远就到了。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听到远处吵闹的声音…… “温诗杰你丫别喝了!我操,老五你拉着点他啊!” “我要是拉得住刚刚就拉了诶我了个去,小七以前也没这么爱喝酒啊!?” 酒楼里的吵闹因为看到苏玲拉着援兵赶到而消停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快醉成烂泥的温诗杰。那是个很好看的男生,整个人都仿佛是古画里走出来的,带着斯文的书生气。眉眼清秀干净,黑框眼镜后面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些迷茫的颜色,唇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只一味的伸手去够桌上烧酒。孟修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垂着的头慢悠悠的抬起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仿佛他是假的。 温诗杰没说话,孟修也没说话。本就不是饭点,酒馆里除了些歇脚的游客就只有他们团里的戏曲演员们。温诗杰和孟修就这么对看着,有那么一刹那大家都觉得时间静止了。 “孟修?孟修——?”温诗杰猛地站起来,果然还是喝醉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孟修皱着眉抬手扶住了他,见他站稳刚要收手便被那人牢牢的抱住了:“我错了!孟修哥哥……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别分手行吗?”认识他们的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大家都知道孟修是个同性恋。 孟修是省里的戏曲名角,是个唱老生的俊朗青年。因为外貌很拿得出手,吸引了大批年轻人走进剧院听戏。在没有爆出那件事之前他的人生算是顺风顺水,他也算是现在浮躁社会里难见的勤奋刻苦型人才,品行操守都是不错的。就连剧团里的老先生们都说,孟修以后肯定有发展。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发展成一个同性恋。 也不知道城南报社的人是从哪里弄到的照片,照片里孟修一脸幸福的吻着一个男人。或许勤奋的人都比较低调吧,孟修为人很淡,什么事情都好像入不了他的眼扰不了他的心。剧团里人人都在争他却不,就连和朋友交往也遵奉君子之交淡如水,剧团上下百十号人也就只有唱净角的程峰和唱青衣的苏玲和他关系最好。刚出事的时候谁都不信照片上的是孟修,团里的领导甚至放话说只要孟修一句话就去找律师告那家报社。 孟修却承认了。出事后不久的某天,他带着温诗杰来到训练的地方,跟大家说:“这是我的恋人温诗杰,我希望大家能接受他。”所有人都惊的说不出话,只有程峰漠然站起身和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擦身而过,走了出去。后来在苏玲的帮助下,大家慢慢的接受了。谁没爱人呢?孟修也只不过恰好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只是作为戏曲演员的人生,孟修恐怕没什么发展了。 苏玲想,大概孟修也不会后悔吧。 这次省戏曲名角下乡义务演出回来,剧团放了一天假大家都上窜下跳的说要出去玩。团领导说演员们都辛苦了,这次可以带着家属。于是苏玲就约了家属温诗杰一起,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温诗杰那里声音很乱但苏玲没多想,说到去玩温诗杰虽然有点不自然但答应的也算爽快。 ……怎么就分手了? 苏玲站在程峰的身旁,不断的摇着头想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晃清楚,整齐的单马尾在身后扫啊扫的。程峰拽着她的胳膊走出了酒馆:“别甩了!甩的我头晕!”苏玲看着程峰:“媳妇,你在不爽什么?别告诉我你暗恋孟修!”程峰冷眼一扫:“老公,我不敢出轨。”苏玲满意的笑笑,结婚两年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告诉我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程峰一脸的迷茫。 苏玲甩开他的手走回酒馆再懒得看他一眼,她知道,程峰不想说的无论怎么求也没用。 酒馆里还是他们出去前的样子,大家都站在旁边楞楞的围观。其实从大家一直都在围观,围观孟修和温诗杰上报纸,围观孟修和温诗杰出柜,围观孟修和温诗杰见家长然后被家里人放狠话说不结婚就永远别回家……就这么围观了四年,忽然就这么……不用再围观了吗? 孟修并没有推开温诗杰,甚至还抬手轻轻的安抚着他,那样温柔的他别人可望而不可即。可惜开口却撕碎了温柔的表象:“我不欠你,你也不必求我,早就该结束了,多说只能让我们连最后那点情分也没了。”果然还是那个冷漠的孟修啊。温诗杰僵住的身体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怜悯:“你好自为之,我们还是朋友。”说完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手,走到程峰和苏玲的身边略略停顿了脚步:“我们先回去吧。”说完就那么走了出去。 苏玲满脸的难以置信,追了出去。程峰默默的走到温诗杰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 回到剧团里,大家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有的忙着分享照片,有的凑在一起八卦些有的没的,孟修也一如往常坐在角落靠窗的凳子上看着外面。他为人很淡,没有事从不主动与人交谈就连见面也只是点头致意,但他在剧团的人缘却好的令人嫉妒。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的心太复杂,这样安静而干净的人谁不想把他当成朋友呢?可惜被孟修当成朋友的人却少之又少,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在哪里长大,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怎么和温诗杰相识相恋……又为什么分手。好奇心这种东西啊,太磨人。除了档案里那些刻板的说明,孟修就像个活在你身边的迷,引诱着你靠近,虽然明知靠不近。 “想什么呢?”程峰端着保温杯坐到孟修对面。 看吧,其实不是靠不近,只是靠得近的人不是你罢了。 孟修仰起头,后颈紧贴着冰冷的椅背:“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点以前的事吧。”程峰也放松身体靠在椅子里,伸展开双腿:“其实我听不理解你们这些……恩你懂,为什么就不喜欢女人呢?你看我和小玲,我们不幸福吗?”孟修笑了一下,像叹息带动了喉咙的震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女人,我只知道我喜欢温诗杰。” “那现在呢?”程峰看着训练房高远的天花板,白色让他的大脑也开始放空,耳边还是大家嬉闹的欢笑和窃窃私语声。直到眼皮开始打架才听到孟修自言自语般说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喜欢。”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喜欢呢。 窗外的云缓缓的移动着,如果不虔诚的盯着,根本注意不到它那慢吞吞的轨迹。 那时候的省城还只是个小城市,没有开发什么旅游业,也没有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没什么某某原产地的称号。就像现在的郊区小镇一样,恬静悠然的存在在这个世界,这样安宁的地方,时间都仿佛放缓了脚步。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更加没有负担。 那时候不过六岁的孟修是个孩子王,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孩子们四处疯玩,恨不得把整个省城都掀个底掉,恨不得把群山峻岭都印上自己的足迹。那时候的孟修爱玩爱闹,脏兮兮的脸总带着痴呆般的笑容。孟修的妈妈是个知识分子,每次气急败坏的把孟修揪回家想要教训一顿时,看到那张笑脸就再下不去手了。 孟修七岁的时候,温诗杰搬到了他家隔壁。孟修的爸爸是个相声演员,赚的钱不多,但总是乐呵呵的,没事就叫孟修把自己的小伙伴叫到家里来听故事。那天孟修跑回家,就看到爸爸满脸崇拜的站在一个斯文男人身边给那人添茶倒水,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母亲,眼睛都带着兴奋的光彩。孟修有点不爽——什么人能让自己的爸妈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到自家小孩回来,孟修的爸爸连忙拽过他推到斯文男人的眼前,孟修只记得父亲把他的胳膊拽的生疼。那个男人看了看他,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父亲却兴奋的把孟修按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叫他:“快!快给师父磕头!” 就这样孟修有了个师父,那人就是温诗杰的父亲,红了半边天的京剧老生名家。当时盛传,要评的新四大须生里就有这人一号。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位名角在巅峰时忽然决定隐居。允许是缘分,就这么巧合的隐居在了孟修家隔壁,成了他的师父。后来孟修成名,他的档案里也只写着少年时就在京剧启蒙学校就读,对戏剧有极深的热情。他一生尊师敬师,答应了师父绝不再将他推到众人眼前,也就真的从未提起过这位足以让他走的更远的师父。 虽然现在的孟修是名角,是真心热爱戏曲艺术的大家。可惜七岁的孟修并不认同,他觉得京剧什么的都是女孩子才学的玩意,在听父亲普及了知识后死活要去找那个斯文男人说清楚,告诉他自己不要学京剧。可惜从那天之后那个斯文的男子再没来过孟修的家,只是不几天就让他的儿子送来一封信,信上写着什么孟修不认得,只是从父亲收到信那天开始,他的懒觉就再不能睡了,早早起来练那个什么见鬼的基本功。 找不到老子,那就欺负小子。孟修坚定的觉得这句话很对,于是某天父亲外出没人看着他练功的时候,他叫来曾经的手下们把瘦弱的温诗杰拽到了小树林里,准备海揍一顿。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竟然没有反抗,就那么一脸茫然的被群殴。欺负弱小不是孟修的行为准则,他让手下们各回各家,然后蹲在温诗杰面前打量他。 同样七岁的温诗杰和孟修一点也不像,没有孟修麦色的皮肤,浑身都是带着病态的白色。女孩子一样精致的五官,嘴角向上翘着总像是带着点笑,拘谨而疏离的缩在一边,也就难怪他搬来好几个月也没什么朋友了。孟修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颗漂亮的玻璃珠,闪着孟修看不懂的光芒:“你爸爸是我师父,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混?” 从那天开始温诗杰就开始跟着孟修混,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每天早早的,温诗杰就带着父亲的信到孟修家里,一边吃着孟妈妈做的早饭,一边看着孟修咿咿呀呀的练基本功。晚上他就和孟修一起坐在树下坐在房里,听孟修的爸爸说相声段子。从小就不喜欢戏曲的孟修一直也不怎么欣赏自己父亲的相声艺术,温诗杰却着了迷。 就像是奇妙的缘分,温诗杰的父亲成了孟修的师父,孟爸爸的相声让温诗杰着了迷。 后来,很快的他们就要小学毕业了。那个时候世界开始变化,这个小城有了很多的称号。曲艺之乡或者养生天堂都是孟修和温诗杰听不懂的词,但是大卡车开进省城大家却都懂,省城修了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相应的,小城也渐渐变成了都市群里微不足道的一个。但是这些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并没什么影响,孟修和温诗杰还是喜欢在一起,在夏天的傍晚跑到草坡边随意的躺下,看着天上的云缓缓流动,看着太阳把它们染得通红。 那时候的孟修开始变得沉默,温诗杰却慢慢开朗起来。小孩子的性格经常变,所以六七岁时两个人可以很简单就打到一起去,到了十一二岁孟修和温诗杰的性格却越变越远。只是不变的是,温诗杰还喜欢跟在孟修身后,在没人的地方清脆的喊他:“孟修哥哥孟修哥哥等等我。”也还是一样的,温诗杰最喜欢的睡前故事就是孟爸爸的相声。 有天放学后,和孟修不同班的温诗杰忽然跑进孟修的教室拉了他就往外跑。盛夏,狂奔到草坡时两个少年都已经气喘吁吁。温诗杰却笑得很开心,丝毫不介意汗水沿着他越发柔和的面庞滴落下来:“孟修哥哥生日快乐!我前几天跟叔叔学了一段相声,你一定要听!这是温大师的首秀……咳咳,不许笑话我!”拥有颀长身体的少年,肤色不再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像六七岁的温诗杰长大了一样。孟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变成想要变成的肌肉男,却成了这副样子,但也并不讨厌。他默默的坐下在草坡上,看着眼前人。他和小时候一样比自己矮半头,脸上却挂上了和那时完全不同的笑容,自信,阳光。他就这么逆着光站在嫩绿色的草地上,傍晚、微风、夕阳、草地、少年和白衬衫,画面充满了文艺青年喜欢的清新感。只是仔细听听,少年手舞足蹈说着的竟然是……相声。这样想着,孟修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看到他笑了温诗杰受到了鼓励,越发卖力的手舞足蹈。 直到现在孟修都在想,他和温诗杰的人生是不是过反了? 太阳终于落山的时候,温大师才磕磕绊绊的完成了他的首秀。看着面前打着哈欠的孟修,他挫败的坐在他身边:“对不起,我还是不熟练……”孟修修长的手指忽的凑上温诗杰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我觉得很好,听的很开心……”看着少年怀疑的眼神,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因为是你说的,而且是你第一次给别人说。”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温诗杰就那么轻巧的凑上来亲吻了孟修的脸颊,就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孟修的心却猛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过快的心跳让他的脸颊都变得火热。 回家的路上两个少年一如既往的开心的笑着,谁也没有提起那个简单的亲吻,也都没有告诉对方那刹那的心动……他们也还不懂什么是心动。孟修单肩背着背包走在前面,温诗杰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说这段相声好怪哦叔叔说叫腿子活,他说我觉得逗哏的台词真的好贱哦要我是捧哏我就揍他!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跑到孟修身前问:“孟修哥哥你知道什么是东秋锣吗?这里面有说到哦!名字好有趣,叔叔说这什么也不是就是个说法,哥哥你知道吗?”孟修摇摇头。 这是故事的前半段,阳光晒过般温暖,但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后来。 下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但是他们的心却越走越远,温诗杰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和男人在一起也不愿再叫他一声孟修哥哥,但他同样不愿舍弃孟修给他的让他暖到极致的爱。他一边自以为包容的享受着孟修的爱,一边极力掩饰着不让人知道有个深爱自己的人,那个人是男人。这些孟修照单全收,他小心的和温诗杰保持着距离,让他的朋友都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圈外人,让温诗杰在自己的圈子里继续如鱼得水。他甚至同意温诗杰去找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女朋友走进剧院来看自己的演出。 孟修觉得就算这样也是幸福,他觉得就算这样也是满足了那个少年刹那的心动,他不后悔。他做事从来都不会后悔。 他也从不后悔将照片匿名寄到报社。 那天是温诗杰的生日,孟修做了一桌子温诗杰喜欢的菜,却没有等回那个人。他有他的朋友和生活,孟修这样对自己说着然后把隔夜的剩菜都倒进了垃圾桶。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他才在自己家的拐角看到那个人,眉眼依旧清秀的青年人。他明媚的笑着,从背后捧出一束玫瑰,不由自主的孟修就凑上去亲吻了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想要抱住再次鼓噪的心跳。 在那个记者按下快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他喜欢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总是很静所以练就了他的听力。他就那么听到了,他让温诗杰先上楼自己走到了记者的身边。看起来那只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小姑娘,她慌张的护着自己的相机:“我!我只是你的粉丝……我不想你被这个坏男人骗了!”孟修一愣竟然没了反应,小姑娘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慌忙的把相机伸到孟修看得到的位置翻照片:“你看!昨天晚上他进了Gay吧啊!他不让别人知道你是他的爱人,但是他竟然去那种地方啊!修大人你醒醒吧!他是个坏人啊他不但有女朋友他还……”孟修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默默的看着相机:“你叫我什么?”小姑娘坚定的说:“修大人!我是孟修粉丝俱乐部省城分部的成员!你是我的终生偶像!无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你!但是我真的不想你被伤害了!修大人!”小姑娘急切的看着孟修,恨不得他当场就分手。 但孟修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以后不要叫我修大人了,喜欢我可以叫我孟修哥哥,如果不觉得我才二十岁,占你们的便宜。”说完就那么走了。 那天晚上送走了温诗杰,孟修打开了从未开过的酒。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那么能喝,除了被辛辣的味道呛出了满脸的泪水,他的头脑竟那么的清醒。从小到大和温诗杰的画面就像倒带,在脑海里飞速的转着,全部都是他已经无法触及的美好和纯净。第二天他找到了依旧在他家楼下蹲守的小姑娘,他要了那张虽然是偷拍却依旧漂亮的照片。看着照片上亲吻的人,那么漂亮而干净,孟修就那么看着,直到泪水落在了的信封上,浸湿了“城南报社收”的字样。 孟修不止一次的想,那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情。不惜毁掉自己和爱人的未来,也想把那个人拴在自己身边,把那个人变成和自己同一战线的人。这甚至是一种强迫,强迫那个人面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自己……孟修不会后悔,会后悔的人就不是孟修,但是寄出信以后他却开始嘲笑自己。不是后悔,只是嘲笑。嘲笑自己原来一直都不甘心做一个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傻瓜,嘲笑自己原来已经可怜到需要用未来去换取现在。 照片登在报纸上,一切就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他站在温诗杰的身后,看着他的女朋友满脸泪水的将报纸摔在那个人的脸上绝望的歇斯底里着:“原来你这么恶心!你喜欢他干嘛还来招惹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孟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快乐,快乐那个曾经被温诗杰捧在手心的女孩也体会到了自己的痛。他还有些疯狂,他的心里叫嚣着嘶吼着,明明是你们这些人对不起我,是你们抢走了我的温诗杰,是你们让他再也看不到我!他还有些难过,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那些温诗杰所喜欢的人,是他的自私让他疯狂的想把温诗杰据为己有。 这是他的可悲。 从学校出来,温诗杰面无表情的跟在孟修的身后回到住处。那是孟修租住的房子,离剧团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温诗杰有自己的住处,很少在孟修的家里留宿。他的世界在夜里,他永远有吃不完的饭局喝不完的酒局玩不够的牌局唱不够的K局。孟修不去打扰,甚至也不去围观。他远远的看着,希望他爱的人能回头看看他,可惜一次也没有等到。 所以他不后悔,即使以后温诗杰知道了真相他也不后悔,至少现在温诗杰看到了他。 那张报纸在不大的省城掀起了八卦的热潮,孟修暗地里却把温诗杰保护的很好。那张照片里最显眼的是孟修,温诗杰不过露出了小半张脸,不是熟悉的人绝对认不出。他偷偷去孟修的学校给了那个女孩很多钱,直到事件慢慢消退也只有温诗杰的朋友认出那个人是谁。 那段时间孟修觉得他幸福的无与伦比,温诗杰不敢出门怕有人认出他,他赖在孟修的家里。他依赖孟修,他缠着孟修,就像小时候跟在他的身后那样。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温诗杰只和孟修说话,有说不完的话。孟修想,如果时间能停住,就停在世界只有他们的时候多好。 后来孟修带着温诗杰出了柜,孟修不后悔,但是他看得出温诗杰后悔了。从出柜之后,他变得冷淡,他想方设法的躲着自己。但是孟修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他想和温诗杰过一辈子。他知道温诗杰也喜欢自己,虽然不到爱。 不知道是谁说的,爱需要回应。如果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之路有一百步,只要你迈出了一步作为回应,我就愿意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孟修就是这样想着,他努力的走着努力的向温诗杰靠近。他去接触温诗杰喜欢的东西,虽然吵闹的金属乐让他的耳膜疼痛,虽然酒吧的乌烟瘴气让他无法忍受。但他就像个刚刚入学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自己学习着。 孟修从来都不后悔,他想和温诗杰过一辈子,哪怕一辈子都只能守着那一点点喜欢作为安慰。但是一个简单的真相却让一切都崩溃。孟修不知道温诗杰是怎么知道了照片的事,但是却清晰的记得那天温诗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怒吼,甚至每一个字。 他的温诗杰,那个永远温柔的笑着有着火热舞姿的美男子愤怒的用棒球棒砸碎了房间里每样可以砸碎的东西。他用棒球棒指着孟修的脸,他的吼声让孟修的头都在疼:“你凭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像管犯人一样把我关在你身边?你以为这样毁了我就能得到我了吗?你就是个杂碎!孟修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杂碎!别再让我看到你!”他砸完了所有的东西,把这样一段话的回声留在房里,自己却走了出去。 孟修站在满是碎片的房间里,他努力的把那些破碎的记忆也拼一拼。他回忆起温诗杰的父亲,想起来好像他自己竟然越来越像这个师父了,斯文的样子斯文的做派:“杂碎吗?”原来斯文的表象下掩盖的是个不是东西的杂碎吗?是啊,到底凭什么把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呢,孟修木然的收拾着房间。直到第二天天亮,房间里的碎片装满了小区的垃圾桶,孟修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感受着那些愤怒的回声喃喃的对自己说:“是因为爱你啊。” 孟修爱温诗杰,爱他的一切。他从来都听温诗杰的,所以这次也是一样。他没有再出现在温诗杰的面前。只是偶尔忍不住想念的时候会远远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和各式各样的男人和女人过夜,看着他和那些朋友过着他不敢触碰的放浪生活。渐渐的时间过了不知多久,孟修的爱慢慢的淡了,他的心开始平静。静的可怕,就像从汹涌的瀑布变成了毫无波澜的死水。他再没有汹涌的嫉妒,也感受不到曾经疯狂的占有欲。对于温诗杰的一切他变得无所谓,那种淡然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惧……他有时候看着镜子都在想,会不会,会不会就这样丧失了去爱别人的能力呢?会不会这一生就只能爱这一个人了。这个问题,至今也是无解。 孟修有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却只有程峰一个。程峰比孟修大四岁,孟修进剧团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八岁刚过的青涩少年。作为前辈的程峰负责照顾他的生活,程峰很聪明,他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观察力和对“度”这个字的理解。他是第一个发现孟修喜欢温诗杰的局外人,发现以后他并没有自己去乱想,而是选择和孟修开诚布公的谈。于是理所当然,他也成了第一个知道孟修和温诗杰分手的局外人。知道他们分手,程峰笑了:“当初照片的事情,我早就说过,做了之后两种可能:分手或者逼迫下的一辈子。我倒觉得分手不错,真心的。”孟修懒洋洋的靠在程峰家里的沙发上:“程峰,正常的爱情,或者说正常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但孟修记住的只有一句话,程峰拍了拍他的头回答他的问题,他说:“这要看你爱的人是怎么爱你的了。” 孟修不知道那次近乎决裂的分手后温诗杰过的怎么样,他只知道他过的很平静。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不再有嚣张但美的不可方物的笑脸,不再有情绪的起伏。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打开电视机,看看科教频道的科学节目。周末也不再带着墨镜帽子,像个侦探一样去跟踪。只是打开落地窗,在阳台放上一个藤椅一个茶几,喝喝茶看看书然后迷迷糊糊的打个盹。有的时候孟修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经提前进入了暮年,去完成自己的一辈子。 静的可怕的日子一直过,直到他们决裂的第三年,二十三岁的孟修依旧没有爱人。在二十岁那年出柜以后,他甚至连家都已经没有了。直到第三年盛夏,二十三岁的孟修在自家的楼下看到了撑着遮阳伞的俊秀青年,那个人消瘦很多,有些不自然的扯起了笑脸问他:“孟修,如果我回来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孟修接受了。 他不知道温诗杰为了什么而回来,也没有问,只是继续过日子,继续他的一辈子。 或许吧,不是谁都经得起平淡。至少温诗杰经不起,他再次的流连在外面的世界。他漂亮他敢玩他充满野心嚣张和豪放,无数的男人和女人被他吸引,他也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快感。孟修?孟修大概只是众星里最暗淡的一颗,虽然充满了回忆的闪光点却依旧暗淡的让人忽视。只是这时的孟修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决心,他决定放弃,于是在二十四岁这年盛夏。孟修开着车载着温诗杰回到了老城区,那里也已经变得快要认不出。孟修带温诗杰回到了他们一起上过学的初中,站在破败的小操场上,孟修轻轻说:“我们分手吧。” 孟修从来不会后悔,后悔了就不是孟修。 孟修从来不会后悔,但温诗杰会。也许是因为这次不同吧,提出分手的不再是他,他才感觉到被抛弃的感觉。那种感觉一定不怎么好受,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孟修挺好的,他才发现原来疯狂过后总会有孤寂,他才知道平淡的幸福才是最大的恩赐,只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也是那天之后,温诗杰也终于肯相信……孟修真的,从来都不会后悔。 孟修仰着头,痴痴的看着窗外,窗外的云缓缓的移动着,如果不虔诚的盯着,根本注意不到它那慢吞吞的轨迹。就像沉浸在爱情里的爱人,如果不虔诚的看着爱着,或许就注意不到原来爱人间的距离也可以慢慢的慢慢的变远,直到再也看不到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训练房里永远那么吵闹,程峰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对面的位置,孟修努力的把自己的思绪从过去里拽回来,他听到几个女孩有模有样的说着相声段子。她们端着腔调,却怎么也说不出相声演员的感觉,她们说:“高腔打什么家伙哪?”她们说:“打东秋锣!会不会打呀?” 那时少年说:“你知道什么是东秋锣吗?这里面有说到哦!名字好有趣,叔叔跟我说什么也不是就是个说法而已。” 她们说:“当然会打,不就是左脚东右脚秋,东秋、东秋、东秋……” 看着她们满脸认真的手舞足蹈着,看着她们偶尔笑话对方时候真实的笑脸。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他说:“孟修哥哥!等等我!” 孟修下意识的回头看,只看到训练房已有些破旧的墙壁。他笑了,原来这场戏已经落幕。 “东秋、东秋、东秋、东!”东秋锣,三棒半。 “招来嫦娥齐咏贺。” “先人堂前例同坐。” 啊……他的夫人在哪里呢? 孟修站起身绕过还在继续相声大业的男男女女,走出了训练房。程峰就站在门口,靠着窗口也不知在张望什么。见到孟修走出来他笑了笑:“想清楚了?”孟修也笑:“我终于想起来了。”程峰问是什么,孟修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这个相声叫《窦公训女》。”见程峰一脸的不解,孟修摇了摇头:“我要找个夫人了。”程峰叹了口气,也笑了:“男的?” 孟修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程峰侧过身让出没被窗帘遮挡的半扇窗户:“大老爷,您看这个怎么样?” 孟修抬眼一扫,刹那间竟觉得时间穿越回了年少。 白衬衫黑裤子戴着眼镜的美少年,只是手里的扫帚碍眼了些。 随口问那是谁,程峰却说不知道,孟修挑挑眉笑里多了点邪气:“这个人本老爷要了,今夜月色若好就把他打包送到老爷我的厢房里吧。”说着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程峰。孟修走在走廊里想着那个美少年,总觉得熟悉,熟悉的就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惊鸿一瞥。 “东秋、东秋、东秋、东!”孟修你听,东秋锣响了,戏要开场了。 二、锁麟囊 吴润从小就是个戏痴,这个封号是他自己赐给自己的,他觉得他自己是个标准的戏痴。生在乡下小地方的他,文娱活动少得可怜。除了在田埂里乱跑,就是被母亲拎着笤帚疙瘩撵着揍。直到有天城里组织什么名家名角下乡义演,七岁的他一眼就迷上了。虽然听不懂那咿咿呀呀唱的是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糊着满脸的颜料,但就是喜欢了,没法解释。再后来吴润去城里读大学遵从家里的安排念了临床医学专业,没事就跑到剧院里去蹭戏,没钱买票混在人群里缩在角落里听……直到被剧院保安撵出去。 吴润的爸爸叫吴二狗,爷爷叫吴中华。长大后读了书吴润才觉得幸运,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好听。甩了同村的李狗剩啊赵盼弟啊不知道几条街,就算是比起自家人也好到极致了。 就这个历史问题吴润特别咨询了自己快过九十大寿的爷爷,爷爷年过耄耋却依旧耳聪目明,父母常说这是老天爷赐的福,吴家是有福之家,就盼着吴润娶了媳妇生个孩子再四世同堂了。爷爷听说吴润好奇自己的名字,就摆出说书人的架势开始讲。话说,吴润出生的那年,村里来了个自称是云游道士的算命的。吴家迷信,就请这算命先生帮未出世的孩子掐算掐算。算命先生算了半天说,这孩子命里五行缺水,若不在姓名中补上这点缺,他以后啊指不定是哪方面就出问题啦!吴家爷爷一听这还了得!又跑了两个村找了个祖代秀才的文人求了个名字,就叫吴润。后来大学毕了业,吴润才想起来琢磨一下,这么一琢磨……吴润,无润!结果这不还是没润上吗?不过好险这水没补上他也没啥不正常,可惜这名字里的问题是没机会和爷爷说了。吴润大学毕业那年爷爷就去世了,喜丧,倒也没太难过。只是怎么说也是亲人,心里难免苦些,吴润的父亲最苦,人眼见着就消沉下去了。 吴润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能砍柴能种地能扛能举能搬能……能做饭只是做的都不太熟,也会照顾人,只是还不如让那个家伙自生自灭。吴润不放心把病中的父亲交给母亲,于是在省城上完大学就回家照顾父亲。烧菜做饭洗衣缝补样样拿手,就是像吴妈妈说的,没一样是大老爷们该拿手的。这么侍奉了半年,父亲竟是没撑过去就这么走了。接连失去两位至亲要是心灵脆弱的早就崩溃了,吴润不。吴润觉得人世一遭不过是小童下凡历劫升仙,苦都尽了甘就一定会来,只不过他们这些凡人看不到罢了。吴润就是这么安慰自己母亲的,结果吴妈妈一口气没倒上来愣是憋过去了。从那以后村里人见到吴润就绕着走,说他是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家里人就该克死同村的人了。吴润天生粗神经,他不介意。卖了家里的房产,在村里墓地安置好了亲人的住处,自己就背着包去了还算熟悉的省城。 走下火车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地方去。站在火车站门口笑话自己一番,吴润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决定去最想去的地方,除了剧院还能是哪里呢? 吴润熟悉的剧院只有一家,那家剧院叫梨园剧院。吴润不懂戏他只是喜欢,他也不研究,所以他不知道梨园剧院在省城的影响力也不知道这里有过多少名家名角。他只知道这里的保安最温柔,每次都只会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出去,从来不会大吼大叫的打扰舞台上的演出。他也知道这里的很多戏曲演员都很温柔,他不止一次的在走廊偶遇一个黑衣的男人,那个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总会在视线相对的时候对他点点头。他总听到一些少女兴奋的叫着修大人,但是他不知道叫的是谁。他总能看到成群的姑娘嬉笑着穿过走廊去到后面的休息室。 吴润想如果能在这种地方混饭吃,哪怕干粗活他也愿意啊…… 没想到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当团领导问他什么资历、简历带没带、在哪儿学戏的时候,他懵了他发现除了简历他能回答没有,其他的问题他连编都不知道怎么编。想着可能不能在剧院工作,吴润有点难过,甚至比母亲被自己噎死的时候还难过。吴润总觉得流眼泪的不是爷们,但是他泪腺却从小发达。于是被人叫哭泣包叫到初中毕业,后来吴润就练就了把眼泪锁在眼眶抵死不掉出来的能力。只是他觉得自己爷们了,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个梨花带雨的美少年。团领导也没意外,被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给击败了,看他细皮嫩肉年纪轻轻,就拍了拍他的脑袋:“孩子,没关系,你要实在想留下来就留下吧!只是现在没什么工作可做,如果你愿意就留下来干点杂活,我们按保洁员的工资给你行吗?”吴润大力的点头,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本身他是很开心的想补充点要求,在团领导听来却可怜到不行:“领导,我……呃我父母都去世了,我家在乡下……我来城里的时候把房子卖了,团里能给我个住的地方吗?饭我自己管!我会好好干的!” 美少年到哪里都吃香,结果就是不但有了房子还有了饭票还有了工作,代价就是一泡眼泪。 吴润第一天的工作就是打扫训练房门口的空地,他哼着最喜欢的小调扫着地。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每次感应到抬起头的时候都只看到飘动的帘角。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了训练房!吴润开心极了,他没想到会碰到这个温柔(小润润你判断错了)的人,更没想到的是还没凑上去打招呼那个人就走了过来。在那个人靠近自己的刹那,吴润觉得那道盯着自己的视线更加强烈了,可惜他无暇去探查到底是什么人。 孟修走出大门的时候心情好极了,他最喜欢看到程峰一脸吞了苍蝇的样子。更让他开心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放下了过去,至少在回忆的时候心口已经不再发痛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是真的爱温诗杰,但是同样他也觉得应该结束了,他和温诗杰耗了十年的时光。这些年华和回忆足够埋葬爱情, 他也需要有个人来陪伴一生……而现在应该试着自己迈动脚步,走近未来了。 孟修不觉得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未来,他这样对自己说。 但不可否认这个少年身上有种光吸引着自己,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面前。孟修觉得很熟悉,这种面对面的感觉,他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润高兴的想要尖叫,漂亮哥哥跟他说话了!而且声音还这么好听!他以为自己没叫,但实际上他已经叫出了声,而且还吓到了面前装作不动声色的孟修。吴润的脸充满了朝气,他扯着大大的笑脸掷地有声:“偶像我叫吴润!偶像我好喜欢你!” 每天下午剧团都要训练,而现在的时间恰好是大家收拾收拾去吃饭的时间。 成群结队的戏曲演员们经过空地,见证了一个美少年对一个美青年的表白都表示很震惊。吴润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其实就算有个妹子冲上来要着他肩膀大吼你面前这是个同性恋啊!面前这是个同性恋啊!前是个同性恋啊!是个同性恋啊!个同性恋啊!同性恋啊!性恋啊!恋啊!啊!(我不是在混字数)吴润也会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坚定的告诉你:“那我也喜欢他!” 周围站了很多震惊的人士,孟修却觉得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了。曾几何时,十四岁的少年孟修也是这样站在无人的小巷对着少年温诗杰喊着:“我好喜欢你。” 孟修回过神,就看到吴润那张白嫩的脸已经凑到了眼前。他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点评,这张脸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漂亮啊:“你说什么?”吴润扁扁嘴有些分辨不清他这是变相的拒绝还是真的没有听到:“我说偶像我喜欢你!”因为失望,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孟修笑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出来,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吴润眼睛直了。扪心自问孟修觉得自己不算漂亮的,也不算俊朗,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喜欢自己什么。这么老实,真的忍不住想逗弄一下他看看他生气的样子呢,孟修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比自己矮快一头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压低声音凑到了吴润的耳边:“我叫孟修,不是偶像。”说完抬起身:“再说一遍。”声音带着命令的色彩。吴润却没有一点不高兴,满脸的兴奋:“孟修孟修!阿修我喜欢你!” 孟修的眉角一跳。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亲近的改编自己的名字,除了温诗杰有这个特权。看着眼前有点不知死活的美少年,孟修收回手指改点他的额头:“长这么漂亮怎么是个天然呆?!”吴润听不懂,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好孩子的样子。孟修忽然感觉到,心跳变快了。距离上一次这样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孟修有点害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他只知道马上就要二十五岁的孟修,第一次落荒而逃……留下身后吴润“阿修!阿修你去哪里?”的呼喊声。 他就这样跑回了自己家的小区,就这样把吴润抛在身后,他也错过了很多很多本该注意到的。 吴润站在空地上看着孟修跑远,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大家看没有热闹可以围观了也都三三两两的继续之前的动作。程峰站在窗户后面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他一直观察的少年戴上了黑框眼镜,默默的看着他没有避开的身影笑了。 那个笑容实在和刚才那纯真的模样,相差甚远。 从那天的初遇开始,孟修发现他的世界里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个叫吴润的人。 吴润就像六岁时的孟修,充满了阳光的力量,让人无法避免的想要靠近取暖。他就住在孟修的隔壁,那是剧团给他租的房子。每天晚上孟修回到家,都能看到门口的地毯上铺了张报纸,报纸上是个分量不轻的饭盒。刚开始孟修还会不好意思的敲响吴润的家门问他吃不吃,后来渐渐也就习惯去享受了。孟修并不喜欢做饭,他讨厌油烟味,一切都只是为了温诗杰。恢复单身以后孟修家的厨房就成了储存室,倒是客厅桌上的订菜电话不断多了起来。 这些被吴润颠覆了,他像个狗皮膏药,也不管孟修会不会烦。端的是脑残粉丝的做派,因为孟修一句客气话就进了他的家。左摸摸右看看,把房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失手打碎了几个放在角落的相框。孟修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什么都没说。 只是吴润走了以后,他蹲在垃圾桶旁边,伸手捡出了相框里的照片。看着上面的两个少年,后来的两个青年,看着他们满足的笑容,最终又都丢回了垃圾桶。 日子总要过。 剧团里的日子更加平淡,每周固定的时间演出,每天固定的时间训练。吴润渐渐融入了剧团的生活当中,他是个小太阳让所有人都想成为他照耀的花草。加上他学的是临床医学,于是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后勤和随队医生。就算剧团去外地参加汇演,去下乡义演他也都被团领导安排着跟队一起去。孟修偶尔也觉得疑惑,为什么那个私下里被称为灭绝师太的领导,竟然会对吴润这么特别,特别的照顾。偶然和程峰提起,他却一脸的高深莫测,晃晃手指说什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知他可能是故弄玄虚,孟修却觉得确实有点什么。只可惜他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也就再没去探究这些事,倒是吴润这个人本身更让他关注。 虽然后来知道了那种熟悉感的源头,是因为吴润经常来剧院偷窥他演出,他们也经常在侧面的走廊上相遇。但孟修就是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根本不是熟悉的原因。 而且自从吴润有事没事就往孟修家跑开始,孟修就开始做一个很怪的梦。梦里面是小时候的自己,跟在温诗杰的父亲身后。这个场景孟修记得很清楚,那是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孟修已经一年多都没有见过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了,事实上这个师父除了对他点过头从来也没跟他说过什么话。那天早早的这个斯文男人就到了孟修的家,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两句就牵着八岁的孟修出了门。那时他刚刚醒,还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被拖上了汽车,然后又拖上了火车。等到孟修好不容易请醒过来,已经是脚踏陌生土地的场景了。那是个破败的乡村,孟修早饭也没吃,饿得头晕眼花,迷茫的看着前面那个穿着长衫的男人。 温诗杰的父亲叫温扬,据说他出生时并不是这个名字,后来为什么叫了温扬谁也不知道。可是自从他改名叫温扬之后,他的名号就越来越响亮。谁也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温扬,怎么就成了各大戏班最想得到的名角。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发了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忽然隐居了。谁也不会知道他隐居在了哪,也不会知道他有个儿子叫温诗杰。和这些局外人一样,孟修也不知道。他除了知道这个温扬是他的师父,除了直到他的儿子温诗杰是自己罩着的兄弟,他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他被这个不熟悉的人牵到了这个穷村僻壤。他被温扬拽到一户人家门口,被温扬拽着跪在地上,对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叫师爷。 梦里的场景就是这样。 只是好像这一切都变得缓慢而细致了,这样一个梦孟修做了很多天。每天都是一样的场景,刚开始他还有点担心这是为什么。渐渐的他反而放松了,他开始有意识的在梦里观察,观察那个他已经快要记不清的老爷爷。他穿着粗布对襟的褙子,黑色的裤子在脚腕处扎了起来,白色袜子总是灰突突的,脚上穿着黑色的破布鞋。他的脸上都是白白灰灰的胡茬,有的时候在和师父说话时,他会把孟修抱起来蹭他的脸。孟修记得他的胡茬很硬,像砂纸一样磨得慌。他的眼睛很小,眼角的褶子比眼睛还要明显。可是每当说到过去什么事时,他的眼睛都会闪烁起光芒,孟修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着迷的目光。那个老人很少笑,在孟修和师父住下的十几天里他都没怎么笑过。但是他却并不严肃,反而让孟修觉得亲切。他虽然嘴里说着小孩子啊就是吵,却从没凶过绕着他转圈圈的孟修和另外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是老爷爷的孙子,孟修还记得他,记得最深刻的就是他那双闪闪的眼睛。和他爷爷一点也不像的眼睛,总是充满好奇的盯着老人手里的烟斗看,孟修听村里的人唠闲话说这个男孩子脑子有病,是个傻瓜。孟修有点可怜那个男孩,于是在那十几天里从一个带着别人玩的孩子王变成了一个跟屁虫。跟在小傻瓜的身后陪着他,帮他把掉在土里的糖果洗干净,教他怎么摘果子打鸟蛋。直到临走的那天,师父牵着他的手站在老爷爷面前,他第一次开口唱戏。 师父牵着他走出村口,他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孟修知道师父哭了。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老爷爷抱着哭成泪人的小傻瓜也在看着他们,他看到老爷爷笑了,然后梦就醒了。 三、思越人 上 自从开始做梦,孟修就不自觉的开始疏远吴润。他总觉得吴润一靠近,自己的心口就闷闷的。并不是难过也不是别的什么情绪,就感觉像是什么厚重的东西扑面而来,躲也躲不开。就像他偶尔想起和温诗杰的过去,那种被人握住了心脏的感觉。 吴润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也并不介意孟修的躲闪。他还是每天做了晚饭放在饭盒里,摆在孟修家门口。还是会在中午的时候,坐在程峰孟修这一桌和他们一起吃饭。不同的是他取消了每周末赖在孟修家里打扫卫生的环节,偶然有天周末孟修想找吴润问点事,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家,竟然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周日的晚上,他家的防盗门才又响起熟悉的开门声。 高扬的女声让训练房一静:“你们听说了吗?!同志们!听说了吗!” 训练的演员们抬头循声望去,就看到苏玲一脸亢奋的站在门口。 “知道什么?”八卦小组的女孩子们凑了上去:“玲姐你很少这么激动啊!怎么了怎么了!”苏玲手抚在胸口好像不这样做心脏就会跳出来那样:“我我我我我太亢奋了!你们知道吗!市里那个名角!那个小于魁智!那个方敏!要来咱们省做报告啊有木有!姐妹们!那是个比孟修还帅的帅哥啊!”八卦小组沸腾了,属于女孩子的各类娇笑和尖叫充斥了训练房。 坐在角落里的孟修拿扇子捅了捅程峰:“看你家老公,再不看紧点,被方敏拿块糖就勾走了。”程峰眼睛一瞪:“你媳妇才一块糖就勾走呢!”孟修潇洒的打开扇子,抚摸着扇面上温扬亲自写的行云流水四个字:“等我有了媳妇你再跟我掰吃这个事儿吧。”说着收了扇子起身离开。程峰坐在角落里继续围观八卦小组的激动和男士们的落寞表情。 奇怪的梦做了好多天,孟修实在有些困扰,要知道戏曲演员休息的质量是很重要的。于是他所幸就翻出了那些压在柜子里的老物件,干脆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是真的琢磨清楚了还是怎么着,废了一下午回忆之后孟修就再没做过那个梦。把东西都收回去的时候,孟修发现了这把扇子,这把扇子是他师父温扬临终前教给他的。孟修一生见过温扬四次,第一次是拜师的时候,那时他还不认识温扬,只是忽然就成了他的徒弟。第二次,温扬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他管一个陌生的老人叫师爷。第三次,在他决定离开老城到新城区去学戏的时候,他把孟修叫到家里跟他聊了很多,可从头到尾都没提对以后的嘱咐。第四次他颤颤巍巍的把扇子放在了孟修的手上,他说你要好好的做人,不仅戏要漂亮,人也要做的漂亮。想着这些过去,孟修没舍得让这把扇子继续放在角落里落灰。 他总有些回避去想关于师父的事情,孟修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归并不是因为温诗杰。或许是为了他自己也说不定。孟修总觉得温扬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人,事实也是这样。如果没有遇到他,孟修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京剧有什么联系。虽说他父亲的职业和戏曲沾着点边,但孟爸爸性格温吞,不会强迫儿子去学他不喜欢的东西。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父亲对温扬的崇拜,那种恨不得用各种方法,只为和他有点关系的崇拜。被硬塞着做了人家的徒弟,孟修一度很讨厌这个斯文的男人。只是他也没什么机会厌恶,因为他见不到这个人。每天父亲监督着他在院子里练功,后来长大他才知道,他那个不露面的师父每天也会早早起来,坐在院墙的那边默默的听。从一无所知到渐渐痴迷,是个太漫长的过程,孟修都不愿意回忆。至少在第二次见到师父之前,他还是很讨厌京剧的。那天早早起床被温扬拉出去,他不是没有怨言,只是一个小孩子没什么立场去抱怨。孟修讨厌父亲把他按在地上给温扬磕头,让他叫师父。但却没有厌恶温扬把他拽到地上,让他磕头叫师爷。或许是动词的不同吧,父亲是站在一边把他按在了地上,温扬却是满脸认真的跪在那儿,把他拽在了身边。孟修到现在还记得温扬那认真的表情,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他再没有看到过有谁的表情能赛过温扬那时的认真。 后来他慢慢的长大了。 孟修总是在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童年的自己就那么不见了。其实比起后来,他更喜欢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孩子。升到初中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国家推行学生减负,别的地方减没减孟修不知道,省城一中却是把学生们往死里逼。每天上课除了中考就是中考,每天小测每四天全班统测,每周小考每月月考,两个月一次年级考,还有期中和期末。在那样的环境里同学们都慢慢开始往学习好的孩子身边凑过去,孟修那时候是班里的差生。他并不喜欢学习,更不喜欢被人逼迫。那时候的他慢慢开始领悟到戏曲里的快乐,他开始感受到师父教给他的东西有多么重要。他开始学会自己总结,怎么做人才能成为真正成功的人。因为他把学习的时间都用来思考这些东西,在班里孟修变得没有什么朋友。比起在隔壁班同样学习不好,但混的顺风顺水的温诗杰,他觉得自己有点失败。就从那时候开始,他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不把那些关于做人关于学戏的东西教给自己的儿子。孟修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温诗杰走向另一条道路,用利益把别人变成自己的朋友的道路,但是他无法阻止。 孟修总是在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忍不住的爱上温诗杰。有的时候想起来他还会难过,他从心底里尊敬自己的师父和师母。但是他没想到,在长大以后他竟然会把自己的师母气到心脏病发在医院里抱着自己的母亲哭诉。孟修不会后悔,但也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么疯狂的拉着温诗杰去见家长。出柜失败,父亲把自己赶出家门他并不难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这些,既然决定了要承担和温诗杰的一辈子,他怎么会难过?孟修只是不能原谅自己,伤害了一个像儿子一样照顾自己的老人。后来分手以后,温诗杰发了好几次疯。他跑到孟修的房子里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对的起我妈吗!她把我交给你你对得起他吗?!”被这样的话质问的时候,孟修有一刹那想要反悔,但最后他忍住了。他板着脸反问:“是你自己把我推开的,我一直想跟你一辈子。”那是他第一次,在温诗杰面前说一辈子。孟修不会说情话,除了偶尔情动时会在温诗杰的耳边念着他的名字说我爱你。孟修向往平淡,他想能有一个人陪着他走过漫长的人生,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安宁恬淡。每次想到一辈子,孟修才知道原来他是那样的崇拜温扬,他才知道原来他和温诗杰的人生并没有过反。 孟修才知道,原来他把自己的生命,都用来模仿温扬下跪那一刹那的认真,平静与坚定。 拿着钥匙从车里走出来,孟修觉得有点累。不是单纯的身体辛苦或者用脑过度,只是回忆了太多过去之后那种穿越而来的压抑。下意识的哼起一段熟悉的调子,总觉得这蜿蜒的乡调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孟修想不起是谁教给他的,只是到了现在二十五岁的年纪,他还是没有忘记。从地下停车场坐着电梯到了四楼,电梯门打开孟修刚好看到一个人影蹲在自己的房门前铺着报纸。刚刚收拾停当的心情忽然变得快活起来:“喂,勤劳的海螺姑娘。”被忽然的声音吓到,吴润猛地站起来饭盒被掉在了地上,盒盖摔开烦撒了一地。把饭做好又洒掉的海螺姑娘默默的看着罪魁祸首,罪魁祸首脸上的黑线消退后又挂上了笑容:“诶……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饭吧。”看吴润的脸上挂上了‘就知道是外卖我才不吃’的嫌弃表情,孟修挑了挑眉:“我亲自下厨。”海螺姑娘大力的吸了下口水。 把门口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孟修带着海螺姑娘回了家。在卫生间洗完手,两个准大厨一起挤进了堆满杂物的厨房。锅碗瓢盆都有,调料都是吴润特意从他家带过来的。两个人研究完冰箱剩余的菜色,决定做一锅喷香的蛋炒饭。主厨是孟修,吴润打下手。就是打下手他也不老实,打着鸡蛋还要发挥他的好奇心:“阿修,你说蛋液能吃吗?生吃会不会吃进医院啊。”孟修正把隔夜的米饭弄软,手下使着力气抽空抬眼看了他一下:“你可以吃吃看,话说不润,这几天你都没给我送饭了……是傲娇了吗?”吴不润小朋友一个手抖差点泼了一地蛋液。 这个有着深厚历史背景的外号是孟修赏赐给吴润的,只因为一天午饭的时候吴润偶然提起了他名字的历史。坐在食堂角落里的三个大老爷们就那么笑了一中午,吴润说到自己的名字到最后也没润上时程峰和孟修就开始笑,吴润好脾气就傻傻的跟着一块笑。笑够了,成功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孟修恶趣味又上来,决定继续捉弄吴润,就开口调戏人家:“我说,你给我搞了个昵称叫阿修,现在大家背地里都阿修阿修的叫我,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个外号什么的?”吴润纯洁的点点头:“好哇!阿修要叫我什么?”那满眼的期待让程峰不忍直视的扭过了脸。孟修笑笑:“吴润不是没润上吗,那就改叫吴不润吧。无所不润,够湿了。”吴润受教般的点点头,倒是周遭一片忍笑声,孟修没整到人颇有点失望,但不润这个名字也就这么叫起来了。直到团领导都开始叫吴润不润,吴润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 “说了不许叫这个名字啊!”吴不润愤怒的把打好的鸡蛋放在桌上:“还有啊!什么傲娇啊!傲娇那是女孩子好不好!”孟修瞥了眼炸毛的吴不润,心里暗笑说非也非也,傲娇的还有你这样的小受啊。吴润看他没有回应,更不爽了:“我这几天只是忙着给爷爷买东西!真……真的是!我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傲娇啊!”孟修忍了半天终于破功,吴润惊悚的看着向来面无表情的孟修仰天狂笑了两分钟:“不行了我快喘不过气了!”孟修笑够了扶着吴润的肩膀直起身体:“好吧好吧,不是傲娇,我还以为你是怪我这几天躲着你……恩不怪我就好。”说完抬手摸了摸吴润的脑袋,恩,手感不错。 晚饭端上桌,两个人隔着不大的餐桌面对着面吃炒饭。从训练房前打扫空地那次算起,孟修和吴润认识已经三个月还多。这三个月从刚开始彼此互相的小试探到后来成了现在这样,换句话说,吴不润从一个大好保洁员变成海螺姑娘,就用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想想都感叹。 孟修慢条斯理的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吴润。美男子啊,越看越美。孟修自问是个看重品行胜过外表的人,但古来圣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还是品行好的同时样貌也别太差为最佳嘛。细琢磨琢磨,这个吴美男品行也是没得说啊。孟修想到吴润以前那些趣事,又忍不住笑意直接笑出声来,坐在对面食不言寝不语的好孩子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孟修一面用餐巾捂着嘴一面抬手挥了挥以示无恙。 饭后窝在窗台上新买的沙发里,吴润忽然拽了拽孟修的袖子:“阿修,你可以陪我回趟老家吗?端午假期的时候。”孟修想想自己也没事就答应下来:“可以,但是要去干什么?”吴润低下头表情有点难过:“给我爷爷扫墓……可以吗?” 站在村口的时候,孟修已经感到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但他没说,只跟着吴润一路走了进去。看着村民们都躲着吴润,看着那些陌生但欲言又止的脸孟修有些不舒服。吴润边带路,边回头解释着:“我把家里的房产卖掉了,是我表叔买的,我跟他说了他同意让我们借住两天。那个,因为我父母爷爷都是差不多时间去世的……大家都觉得是我克死的,所以呃……所以大家都有点躲着我,希望你别介意。”孟修摇摇头,默不作声的提着行李继续跟着。直到吴润指着那间熟悉的破房子说那是我家,孟修才发觉那些尘封的记忆终于开启了。进到房子里,那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这么的熟悉,他看着黑白照片上的老爷爷,不由自主的问:“他在去世前还在抽烟斗吗?”吴润的动作僵住了,诧异的看着他。 孟修的记忆被重新开启,飞速的旋转着,他盯着吴润的脸重复:“他的翡翠烟斗呢?” 下 吴润点上三炷香,利落的跪在了爷爷的遗像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将香插好。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多么认真。孟修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时间好像穿梭回当初的年华。还是这个小村,还是这间破旧的房子,还是这个照片里的老人,他还活着。吴润那认真的神情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和温扬的脸重叠了。 接过吴润递过来的香,孟修走过去双膝跪地。泪腺竟有些不受控制,但他还是忍了下去。一磕头,他在心里说师爷走好,以后我会替您照顾好小水。二磕头,他在心里说师爷请放心,孟修一定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把戏唱好。三磕头,他在心里说,师爷师父请千千万万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一定是磕头太用力了,孟修想,把眼眶里的泪水都磕出来了。 起身恭敬的把香插好,回过头,吴润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孟修紧紧的按在了怀里:“小水,你知道那些年我和师父找了你多少次吗?!你和师爷跑到哪里去了啊?”声音带了哭腔,原本应该很有气势的吼声多了些脆弱。吴润回抱住孟修,也是满脸的泪水:“爷爷说……爷爷说温叔叔根本就不应该来找他……爷爷说不应该扰了你们的清静,爷爷说他的故事早就该翻过去了,你们……你们应该过好你们的!”孟修把脸埋在吴润的颈窝里:“师父到死都在找你们,他想再跟师爷说几句话,他想你们……我也想你们啊!” 奇妙的缘分让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了亲人,我又怎么能不思念,不牵挂呢? 曾经有一个故事,吴中华把它当作睡前的小故事讲给吴润,吴润觉得作为故事它太悲伤。还是这个故事,温扬把它当作历史讲给孟修,孟修觉得历史要比它残忍太多。 故事是个很老套的悲剧,悲剧的主角是一个老生名角与一个富家小姐。 开始这是个普通的历史剧,战乱的年代挣扎在底层的戏班子,还有跟着戏班子四处奔波的男主人公。他们从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来到了政府定下的当时的首都,他们终于有了固定的演出地点。男主人公的戏好,捧他的人能从西边的城门排到东边。在当地有个名霸一方的富人家,那家的三小姐是个性格豪放的好姑娘。那户人家没有寻常富人的规矩种种,反而多了几分江湖豪气。他们允许女儿读书允许女儿学武,还不拦着她们进戏馆逛茶楼。简单的偶遇,甚至烂俗,偶然闯进了这家戏馆的三小姐听到了名角的戏,着了迷。开始这一切与人并无关系,那富家小姐只是爱上了戏。每每外出都会到这家戏馆,指名道姓要听这个人这出戏。时间过去了一月,两月。直到那个名字那出戏全都印在了小姐的心里,她才发现,原来她痴的早就不只是一出戏那么简单,她已经掉在了戏里面,望着那个人出也出不来。只可惜这一切戏子却并不知晓,他继续唱他的戏继续带自己的徒弟。渐渐的,富家小姐从来戏馆必听戏子的戏,变成了只要是那位演出她必定到场。那份痴迷也摆脱了云里雾里,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戏子也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但他并不接受。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姑娘,他在离家前曾经许诺过等赚够了足够的钱,一定会把她风光的迎娶回家。战乱时节,他的牵挂就在那人的身上。但谁说爱情就必须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富家小姐不放弃,她用自己的方式张扬的爱着戏子。直闹得全城都知道这个戏子被一个富家的三小姐看上了,全城都知道富家的三小姐竟然被一个戏子拒绝了。后来事情渐渐失去了控制,小姐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决心将戏班子赶出这座城。戏班老板为了保全大家的饭碗,将名角赶了出去。名角的徒弟一心想要跟在师父身边,师父却告诉他:“早晚有天你要出师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的做人,要把戏唱好。”戏子虽然离开了戏班,却并没有离开省城。他偶尔在酒馆里唱一小出,就能赚来一天的伙食。富人家的小姐铁了心想要跟着他,他去哪里那小姐就把钱送到那家酒馆,放下话来说只要戏子来,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是戏子却再也没有去,戏子没有到,日本人却进了城。富人家因为太有钱,成为了日本人的眼中钉。后来随便找了个名目就全家抄斩,钱倒都进了日本人的腰包。听说在三小姐行刑的时候,那戏子去了,因为有人看到那三小姐痴痴的盯着人群里一个角落,那副痴相只有在听戏的时候才会挂在她的脸上…… 后来的后来,戏子在战乱里活了下来,他赚够了钱回到了家乡娶了他最爱的姑娘。他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再也忘不了那个坐在台下痴痴望着自己的小姐。有的时候,活人拼不过死人,爷爷这样对吴润说。直到后来戏子的夫人也去世,他又变得孑然一身时,他的儿子也没能给他添一个孙儿。有一天,戏子觉得如果不回去看看,今生难安。于是独自出发去了那座有着无限回忆的老城,那时那里早已经焕然一新。他走着,看着,直到在一个破酒馆的门口遇到了一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穿的破破烂烂,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的盯着酒馆里唱戏说书的人。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失散的徒弟,于是把那个孩子牵回了家。带回了家才知道这个孩子的脑子有问题,笨笨的,但有总比没有好。一家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在孩子七岁的时候,戏子看着他漂亮的脸蛋说:“以后你就叫吴润。” 听说故事里那个富人家姓苏,听说那个痴情的女孩叫苏润雨。 听说那个戏子在多年前并不叫吴中华,听说他的本名叫吴霜雨。 再后来的再后来,在老一辈的故事翻过了篇章。故事的主角变成了戏子的徒弟,那是个温润的年轻人。他青春飞扬的年代已经没了战乱,可是也没有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师父。他的故事比起师父的,多了太多的浪漫,也多了太多的心酸。只是相同的,故事的主题都是爱情。徒弟和师父分开后,继续跟着戏班逃难,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继续演出。每天收工后徒弟都会缩在角落里读师父留给自己的书,读着读着就哭出满脸的泪水,他记着师父的话把每天都过的认认真真。认真的人总会有发展的,于是他从小孩子长成了一个和师父一样的名角。那时候战争刚刚席卷过这个国家,人们疲惫而虚弱。戏曲带给了大家放松的机会,也造就了无数的名角大家。在金钱和利益中,徒弟迷失了自己。他开始享受被捧在巅峰的感觉,他开始花红酒绿的生活。他爱上了很多女人,得到,然后又放手。但奇怪的,他越是这样越有无数的人凑上来,已经迷失的徒弟选择来者不拒。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个女子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有天那个女人主动走到了他的面前,还带着一个孩子。她对徒弟说:“我希望你能娶我。”徒弟懵了,他还年轻,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早的就娶妻……更何况这个妻子还说她已经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于是徒弟选择了逃避,这个女人什么也没能得到,什么也没带来。要说的话,大概也有些好处,从那天开始徒弟收敛了很多,只是他的心到底没有请醒过来。后来他招惹了一个他不该招惹的女人,那个人拥有太强大的背景。那个女人决心让徒弟没有活路,于是徒弟的丑闻变得越来越多让他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女人又走了出来,她还带着那个孩子,她还是对徒弟说:“我希望你能娶我。”这次徒弟没有再说不,他娶了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婚姻会给人加分,总之成婚后的徒弟挽回了不少的声望。但他并不感谢女人,他觉得就是这个女人毁了他的一生,他讨厌女人讨厌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多少天他才回一次家。后来的故事徒弟不想去回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天他终于忍着厌恶回到家,看到的竟然是女人和孩子的尸体。原来,徒弟招惹的人终究选择换了个方式动手,他们知道对名人动手不易,于是选择了他们身边的人。眼睁睁的看到了血的教训,徒弟终于清醒了,只是他也失去了一个曾经属于他的家。从那以后,徒弟踏踏实实的唱戏踏踏实实的生活,所有风花雪月都仿佛和他没有关系。再后来徒弟遇到了一个温和的女人,那个女人对什么事都看得很淡,她对徒弟说:“我希望你娶我。”徒弟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就因为这句话,他娶了。他们生活的很平淡却也充满了不易察觉的小幸福,徒弟很满足也很愧疚,他选择了坦白。那个一直淡然的女人听完故事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的掴了徒弟一巴掌。她说罪只有到了阴间你才能还,但那个女人该打你的这一巴掌,现在我就替她打过,从今天开始你要为自己为我活着。生活就这么慢慢好了起来,徒弟加入了省剧团过着安稳的日子,他又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他看着孩子的脸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曾经那个无辜的小孩,只是他连那孩子的脸都早已经不记得。后来剧团内部有了勾心斗角,所有人都在争,不择手段的争。利益勾结,徒弟看着这些人丑陋的嘴脸只觉得痛苦,让他不断的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于是他在人生的巅峰选择消失在人群的视线里,他带着妻子和孩子,找到一个南方的小城定居下来。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一眼就认出他来,那是个穿着长衫的普通男人。那个男人迟疑的叫住他问:“先生,你是不是梦诗的……?”刹那间,他想起了所有的曾经,他记起这个人原来就是他第一任妻子最好的朋友。男人把他约到小城的酒馆里,他不断的说着对徒弟的崇拜,他说如果他是女人也会想林梦诗一样为他着迷,他恳求徒弟能把自己的儿子收为徒弟。徒弟端着酒杯,不断的应承着,说我会收他为徒。 听说徒弟把对林孟诗的愧疚都藏在了心里,听说他孩子的名字里就带着愧疚。 听说那个男人的孩子最后真的成为了徒弟的关门弟子,听说徒弟的徒弟也成了须生名角。 故事总还有个结尾,但吴中华和温扬都没有说,吴润和孟修却猜得到。 后来徒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师父的消息,他带着自己的徒弟找上门去。他把离开师父后的故事全都倾诉了出来,师父不但没有怪他还告诉他人的一生总要犯错,师父说就算像他已是暮年也还放不开那些过去的过错和错过。徒弟觉得,只要跟在师父身边就安心。他对师父说,师父啊要不然我就留在您身边吧,我侍奉您可不可以。师父却拒绝了,他说你这还是在逃避,然后赶走了徒弟。徒弟回到了家,他终于学会面对自己的过错。他坦诚的对待自己的家庭,但同时他放不下对师父的牵挂,他总想把师父也接过来一起享受小城安宁的生活。可是他发现他又与师父失散了,他的后半生时光,多半都用来寻找他的师父。每隔一两个月他就会到师父居住的村庄去,可是每次都见不到。直到后来某天,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他躺在病床上。他颤抖着手抓着自己徒弟的手,他说:“你要好好的做人,不仅戏要漂亮,人也要做的漂亮。”他说:“你的戏要如行云似流水,你的人要走的正行的端。”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后来慢慢的没了声音。他说了很多很多,他的徒弟却听不懂是在对谁说。他念着师父师父,他念着梦诗梦诗,他念着孩子我对不起你,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徒弟去世后不久,就在他去过无数次的乡村里,有一个老人也走完了他的一生。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痴痴的看着枕头边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他对自己的儿子说:“其实你并不是你娘的孩子。”他说:“你的亲娘,叫苏润雨。”他说:“我叫吴霜雨,你叫吴雨,他叫吴润,多好。”他招了招手,像是看到了空荡的房间里有什么人走了过来,他说:“你来啦。”然后满头白发的他就这样睡了过去,满脸的安详。 孟修和吴润跪在吴中华的墓前,天上飘着毛毛细雨。他们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擦拭着已经落了不少灰的墓碑。摆好了最后一盘贡品,他们站起了身。孟修侧头看了看吴润:“你……你的脑子是怎么好的?”吴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我爸说好像就忽然开窍了一样。”他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爷爷说是他还完了债,老天爷终于原谅他了。”孟修抬手拍了拍吴润的脑袋:“我们走吧。”两个人转过身往墓园外面走,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吴润转过头发现是个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蹲在爷爷的墓碑前吃着贡品。不由自主的,他和孟修就走上前蹲在了那孩子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抬起脸,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们,也不躲只是继续饿极般的往嘴里塞着吃的。孟修和吴润对视,相视一笑。 翠屏欹,银烛背,漏残清夜迢迢。双带绣寞窠锦荐,泪侵花暗香消。 珊瑚枕腻鸦鬟乱,玉纤慵整云散。苦是适来新梦见,离肠怎不千断? ——《思越人·翠屏欹》 四、玉堂春 上 吴润,父亲吴雨,祖父吴中华。今年20岁,临床医学本科毕业,在梨园剧团做清洁工。 孟修,父亲孟华,祖父孟尧天。今年25岁,根本没考上过大学,梨园剧团的须生名角。 曾经他们是很好很好的基友(误)据剧团青衣苏玲讲述,他们的孽缘开始于某年盛夏。那天主角吴润在太阳下娇弱的打扫着训练房前的空地,空地很大很大,空地上的人很多很多。但是,从训练房里走出来的孟修却一眼就看到了手里拿着扫帚满脸疲惫的吴美人。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吴润的面前,邪魅狷狂,啊不丰神俊朗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于是从那以后吴润就成了他身后的男人,每天中午他们都在一起吃饭。据说每天晚上下班,吴润都会早早的回家为孟修做好晚饭,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经得起细水流年(大误)但是自从端午假期归来后,两个人却明显的发生了矛盾,这让八卦组组长苏玲非常苦恼。 依旧是食堂角落的位置,程峰坐在孟修的身边看着对面瞪着大眼的吴润无语:“我说你们俩,真的是太能折腾了!不就是孤儿吗?你们俩要是实在掰吃不清楚就送福利院吧!”吴润猛一拍桌子也不顾大家的目光,指着孟修:“这是你的主意吗?你要是敢把吴孟阳送到福利院我就在这死给你看!”孟修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是程峰说的关我什么事,我没这么想过。” 吴孟阳是谁?来来,孟阳来自己介绍。 穿着蓝格子睡衣的小孩拿着话筒出现在大家眼前:“大家好我叫吴孟阳!我有两个爸爸!大爸叫孟修小爸叫吴润。他们对我可好了,我被后妈扔在树林里想让我自生自灭,后来我发现在树林外面有个墓园经常有人摆吃的在那里!那天我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大爸和小爸,他们两个就把我带回家,还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和玩具!还给我起了名字!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介绍完毕。吴孟阳就是那天偷吃吴中华贡品的小乞丐,就像吴润一样。他就那么忽然的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充满故事的人身边,虽然那个人已经去世了。但这样的缘分让人坚定的拒绝去相信这事与吴中华无关,吴润和孟修甚至没有商量,就默契的把这个孩子带回了家。吴孟阳这个名字也是研究了很久才取出来的,吴是因为他出现在了吴中华的墓旁,他以后就会是吴家的孩子。孟一方面代表了孟修,一方面也代表了林梦诗。而阳,则代表了温扬。也是吴润和孟修的希望,希望他长大了能成为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 孩子是个好孩子,两个爸爸也都是好爸爸。但是他们现在对于孩子住在哪里的问题,却开始非常严肃的拉锯战。虽然两个人住的非常近,但两个人的家里确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孟修家充满了学术气息,最大的房间不是主卧而是书房。自从被温诗杰砸了房子,孟修就再也没有添置电视一类的电器,新闻的获取来自报纸和一台不太好用的收音机。孟修觉得自己的房子太适合教育小孩了,没有那些网络啊电视的诱惑,绝对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祖国好花朵。吴润却强烈反对,他觉得这样是剥夺了孩子享受生活的权利。 吴润家和孟修家不同,他走的是吃喝玩乐的路线。电脑电视全是最新款的,还有Wii一类的娱乐设备。就连浴室里也被他改造了一个带按摩的浴缸,他的小书房里堆得都是进口漫画书和大量的军事杂志。客厅里放着游戏毯跳舞毯,甚至还有一个折叠式的台球桌。吴润变卖房产的钱几乎都花在了这些方面。他觉得如果生活在自己家,孩子一定会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孟修满脸的不认同,他觉得如果跟着吴润,孩子要么和他一样成了一个家庭妇男,要么就变成个骄奢银逸无恶不作的花花大少。 听完他们各自的观点论述,程峰的嘴角在抽搐:“所以说!不就只是个过夜的问题吗?”俩针尖对麦芒的男人一愣。程峰继续解释:“很简单,你俩家住对门好吗!周末的时候,白天在孟修家里享受文学与人类智慧成果的熏陶!晚上到吴润家里放松放松睡个大觉!怎么样?”孟修和吴润默默的对视了片刻,一起抬起左手对着程峰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没有人记得锁麟囊那章的方敏啊……!) 接到梨园剧团的邀请,方敏并不意外,他也爽快的答应了。他和孟修程峰是多年的好友,当初他们曾经一起在学校训练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回去一共待了十五天,前三天,这两个好友他竟然一个也没见着!虽说是端午假期吧,要不要这么渴望假期啊。 这是方敏回到省城的第四天,他决心如果再见不到他们俩,就跟他俩绝交。于是当他老大不爽的走进梨园剧团的食堂没几步,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两个好友——“程峰!孟修!” 正讨论着这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的吴润和孟修被这声怒吼震得一愣,程峰也抽搐着眉角望向发声地:“方敏你吃饱了没事干啊,吼什么!”还没说完话就被方敏扑上来一个熊抱:“靠!哥们想死你们了好吗!来了三天你俩一个都没让我见着啊!”孟修站起来,哥俩好的捶了下方敏的肩膀:“我去给我师爷扫墓了,程峰我就不知道了。”说外别有深意的瞥了瞥程峰,转移战线。程峰连忙双手护在身前:“我和苏玲去重走蜜月了!有意见找她!” 方敏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武生的身手,苏玲就蹿到了几个人中间:“对对!找我找我!敏敏我们私奔吧!”于是方敏特别爷们的遁了。 训练房是个叙旧的好地方,算上清洁工吴润,四个大老爷们窝在角落里叙旧。期间略过吴润五百字的自我介绍和孟修两百字的补充说明。略过程峰六百字的我不是妻管严澄清,略过方敏四千字的你们不够兄弟的怨念。基本也就叙完了……在话题快要衔接不上的时候,方敏恰时的表达了自己对吴润的好奇:“吴润你也是学戏的吗?”听到这一问题,大家均是一楞。程峰和孟修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同看着吴润,吴润的额角挂上一颗硕大的汗珠:“那啥,我吧大概应该算……那个算是吧。”方敏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有啥不好意思的,唱什么的?”这次吴润倒是没再打磕巴,回答的特利落特清脆:“老生!”孟修差点喷出来。如果说方敏是刚刚认识吴润不了解他,信了他这是理所应当。程峰是和吴润不熟悉,虽然性格相投但并不知根知底,所以信了他这也情有可原。但是和他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孟修再相信他,那简直就是把群众的智商当空气,于是孟修默默的在方敏身后,冲着吴润竖了个中指。 吴润看得真真的,方敏和程峰却没有察觉,而且这两个人还真的信了吴润的话。方敏还是好奇宝宝一样的问东问西:“那你怎么当了清洁工了?”吴润傻呵呵的笑着:“我没带简历然后就那个……你懂的。”方敏了解的点点头,程峰的脑子终于绕过点弯来:“等等!不润!你不是临床医学的学生吗?”吴润表情一僵。孟修瞥了他一眼,一脸‘孩子你太嫩了’的嫌弃表情:“他算是高级票友,灭绝看他基本功还行就让他当替补,顺便做做保洁工作。”程峰满脸的不相信,不信的却不是吴润:“我擦!你怎么知道的?你当初不是还问我来的?”孟修一把揽过吴润的肩:“他自己告诉我的,怎么?有意见?” 程峰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几个来回,默默的点点头:“特别的没意见。” 这天下班以后,孟修程峰和方敏决定去找个饭店继续叙旧。因为家里还有个孩子,吴润就没有跟过去。他带着食材回到家,拿着孟修家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却发现里面坐着个男人。 坐在沙发上一脸恐惧的吴孟阳见小爸回来了,猛地扑了过去。吴润抱着孩子,动作迟缓的放好购物袋,关上门。这一系列动作中,吴润还顺便做了个排除题,题目是这个男人是谁?选项不多,温扬和温诗杰两个。吴润仔细的研究了下,确定了来人长着脚而且有影子之后,就默默的走到了客厅中央,一手牵着吴孟阳,直视着坐在沙发里发呆的温诗杰。 温诗杰怎么有钥匙的,吴润并不想探究过多,但他有点不爽他就这么自来熟的坐在这里。 “你是怎么有小修的钥匙?”温诗杰漂亮的眼睛终于肯看向吴润,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还略带些鄙夷。吴润笑了,这个笑非常的有技术。吴润非常漂亮,但是他的风格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温温润润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是这个笑却把他的风格直接逆转,牵动一边的嘴角,闲淡的一翘,原本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那股气势竟比严肃时的孟修有过之而无不及!吴润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在一边的沙发坐下来。表情倏的又变回了贤妻良母:“小阳,有没有好好写作业啊?过会你大爸和朋友吃饭回来要检查的。”在熟悉的小爸面前,吴孟阳就是个多动症儿童:“我写完啦!小爸你带我去玩游戏嘛!大爸回来又该让我背诗了!”吴润抬手揉了揉吴孟阳翘起来的呆毛:“不行……你大爸去吃饭前刚嘱咐我了,必须得看着你背诗,背完了才让你玩呢,如果你不背你大爸该说我了。”吴孟阳扁扁嘴,缩在了吴润身边。 温诗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让他冷的止不住颤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孟修真的放弃他了。他觉得就算孟修不会后悔,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关于他的一切。当他用那个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他还很坚定,他还觉得这扇门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还觉得孟修之所以不换锁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回来的理由。他看到吴孟阳的时候确实有一瞬是蒙的,但他很快就清醒了。他知道这孩子肯定不是孟修的,或许是别人拖他照顾……于是他笃定的坐在沙发里等着孟修回来,等着孟修回来重新接纳已经决定和他过一辈子的自己。只是他没想到等来的人是吴润,他更没想到这个孩子管吴润叫小爸,管孟修叫大爸……原来孟修早就重新开始了吗,他组建了一个没有了他位置的新家,那个家庭或许他曾经也有机会有…… 孟修回到家里的时候,吴润和吴孟阳正在阳台背诗。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三个饭碗。两个已经空了,在孟修的教导下吴润和吴孟阳都是珍惜盘中餐的好孩子。而另外一个碗还装着白花花的米饭,显然没有人动过。孟修看向饭碗的主人,温诗杰也在看着他。 吴润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深情对视,迟钝的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拉过吴孟阳的手,打开阳台门走进了客厅:“我先带着小阳回去了,你们慢慢谈,不打扰了。”说着客气又疏离的对两人点点头,绕过孟修走了出去,出门前还特意把备用钥匙哗啦一下扔在了门口的盘子上。 他的一举一动孟修都看着,吴润觉得自己表现的大度有礼,但实际上他的嫉妒已经一点不剩的传达给了孟修。门被合上的瞬间,孟修的嘴角就扬起了笑容,他走到门边把那串钥匙拿起来握在了手心里。另外一只手却对着温诗杰伸了出去:“把钥匙给我。” 温诗杰觉得他垒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塌了,他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孟修。他不知道自己在哭诉什么,他只知道他真的不想离开孟修。他抱着他,却感觉不到曾经那种熟悉的温柔。孟修没有推开他,他没有动作,温诗杰就那么抱着他哭诉着,时钟转过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温诗杰的嗓子哭哑了,孟修家的门也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吴孟阳清脆的童音:“大爸你快开门啊!小爸离家出走了!小爸离家出走了!”孟修的眉角一颤,差点笑出声来。温诗杰的哭诉被打断,再也不能轻易接上,就像他们的感情。孟修轻轻推开他,手掌在他面前摊开。这次温诗杰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挣扎的放在了孟修的手掌里。他的表情痛苦而哀伤,就像放在那里的不是一串钥匙,而是他所有的爱。如果是以前的孟修,会为了他这个表情而心碎。可是现在的孟修只是抬手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温诗杰,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不要说你爱我,你现在根本不懂什么是爱。”说完转身出去,跟在吴孟阳身后拿出另外一串钥匙打开了对面房间的门,在门合上的瞬间温诗杰看到那个漂亮的男生,冲着自己扬起了友善和煦的笑脸,让人更加无法忽视他竖着中指的两只手。 温诗杰回头看看充满了书生气的房子,自嘲的笑了笑走了出去,像是在做什么仪式一样虔诚的关上了那扇门。转过身,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今天晚上有空吗,陪我喝酒吧。” 下 孟修看着来不及收回双手的吴润,挂着戏谑的表情:“不润,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小爸离家出走了?”吴孟阳站在门口看了看诡异的两人,非常懂事的闪到了书房看漫画去了。吴润抬手掩嘴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我怕你和他聊天太尴尬又想不出方法脱身……”孟修挑起一边的眉毛:“我们两个是旧情人,干嘛要脱身?”吴润的表情一僵,瞬间脸就白了,但依然嘴硬:“好哇那你继续和他聊天去,我要去洗澡了……”说着就要往浴室走,却被孟修拽住了,吴润从来不知道孟修的力气有这么大,可以轻易就把他按在墙上。被迫直视着孟修的脸,吴润清楚的看到了那人脸上的笑:“坑我好玩吗!?特好玩是吧!”吴润本想组织好语言骂孟修一顿,然后真的离家出走一次。但哭泣包终究是哭泣包,这么一吼,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掉。孟修叹了口气,扬手把两串交叠在一起的钥匙抛在沙发上。 然后终于腾出了手,把吴润环进了自己的怀抱:“小水,嫁给我吧。” 小水是吴润的小名,吴中华给他起的。虽说吴中华告诉他的那版起名掺了不少水分,比如吴润的爸爸并不是吴雨,但命里缺水却是真的找了算命先生算过的,小水也是应了这一卦。 吴不润同学赖在孟修的怀里不应声,只一味的把眼泪鼻涕往他的肩膀上蹭:“反正我在你心里永远也比不过那个温诗杰,不嫁。”孟修被气笑了:“什么叫比不过温诗杰?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吴不润同学才不管孟修生不生气:“你们俩纠缠十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给他找房子又给他上大学铺路,连女朋友都帮他推荐了……”孟修这次是真笑了:“看来你调查的很仔细啊。”吴不润同学直接就掉进了井里:“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做清洁工,你们剧团上下所有直到你故事的人我都调查完了……呃……”后知后觉就是这样。 面对着孟修的脸,吴不润同学羞愧了:“好吧!我就是一眼就认出你了怎么样吧!”孟修挑挑眉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吴润吞了吞口水还是决定从实招来:“我一直也没忘了有个叫孟修的男孩以前陪我玩过。”说着吸吸鼻子眼泪差点又掉下来:“长大以后开了窍我就想去找他,但是爷爷不让我去,说过去只能捆住你们的脚。”说完特委屈的又红了眼:“后来我就努力学习,我想着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能到城里去了说不定能找到。结果真的让我找到了,我我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可是你根本不认得我……”眼泪哗哗的开始流:“后来爷爷去世了我必须回家照顾父亲,我生怕又和你失散了!后来爸妈都去了……我就想着这下也好了,除了你我就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我就来城里了……我……呜呜……”终于连断断续续的诉说也说不下去了,吴润扑上去抱住孟修就开始嚎啕。贴着他的肩膀,吴润听到孟修淡淡的声音:“我听说啊,人的一生必然会遇到两段爱情。其中一次是你无止境的付出,而另一次是对方无止境的付出。”抱紧了怀里的笨蛋,孟修满足的笑了:“我怎么这么好运呢?竟然可以享受到你的付出。”温柔的语言和拥抱让吴润这个人都软了,他没想到孟修这样冰冷的人原来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天知道,他都下定决心一辈子跟冰块过了。本身一心想要装出恋爱高手模样的吴润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任人摆布的被按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孟修低下头看着他:“小水,现在可以嫁给我了吗?”吴润望着他,眼睛里写着不安:“我……比不过你的十年。”孟修笑了,他俯下身更加贴近吴润的脸:“认识你的时候我七岁,我们的时间并不比温诗杰少。而且,你爱我而他不爱我,小水,你懂吗?”吴润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掉,他不断的点着头:“恩!恩!”孟修把吴润的左手拉到嘴边,轻柔的吻上了他的无名指:“小水,你这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吴润看着他的眼睛,又点了点头。孟修笑,他从来没有在一天里笑过这么多次,可现在他觉得除了笑容他没有别的表情:“这样可不行,你要正面的回答我,小水。”吴润伸手抱住了孟修的脖子,把他拉了下来:“娶我……我要当你的夫人,孟阳虽然不是女儿但是我可以让你唱窦公了!我可以!” 孟修愣住了……啥? 吴润却不给他愣神的时间,生硬的吻上了他的唇。孟修也就愣了几秒钟,就笑着拿回了主动权把吴润吻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可以唱窦公了?” 吴润傻傻的看着天花板,他的气还没顺过来:“就是……就是窦公训女。” 孟修的脑子还是转不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唱窦公训女了?” 吴润抬手抹了抹唇边的水渍:“唔程大哥说的,他说你想要找一个夫人……” 孟修一边伸出手挑逗吴润红润的嘴唇,一边在脑子里迅速的倒带…… 窦公训女? 孟修站起身绕过还在继续相声大业的男男女女,走出了训练房。程峰就站在门口,靠着窗口也不知在张望什么。见到孟修走出来他笑了笑:“想清楚了?”孟修也笑:“我终于想起来了。”程峰问是什么,孟修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这个相声叫《窦公训女》。”见程峰一脸的不解,孟修摇了摇头:“我要找个夫人了。”程峰叹了口气,也笑了:“男的?” 孟修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程峰侧过身让出没被窗帘遮挡的半扇窗户:“大老爷,您看这个怎么样?” 孟修抬眼一扫,刹那间竟觉得时间穿越回了年少。 白衬衫黑裤子戴着眼镜的美少年,只是手里的扫帚碍眼了些。 随口问那是谁,程峰却说不知道,孟修挑挑眉笑里多了点邪气:“这个人本老爷要了,今夜月色若好就把他打包送到老爷我的厢房里吧。”说着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程峰。孟修走在走廊里想着那个美少年,总觉得熟悉,熟悉的就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惊鸿一瞥。 (我真的不是在充字数啊同志们,看我纯洁的双眼(>﹏<) )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个窦公训女吗。终于想起来了,孟修忍不住垂下头,埋在吴润颈窝里笑出了声:“小水,我现在就想上了你,怎么办?”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吴润的眼睛瞪的快要脱窗了:“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孟修没说话,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门很快被吴孟阳打开,孟修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吴润耳朵里:“大爸和小爸先回那边的家待会,你好好看漫画。晚上睡觉的时候大爸过来接你,今天都在大爸那边睡,好吗?”小孩乖巧的应了。孟大尾巴狼摇着尾巴走了回来,正好看到吴润缩在沙发的角落准备装蘑菇:“小水,来跟哥哥到哥哥家玩。”说着低下身一用力,公主抱什么的太伤自尊了。吴润自暴自弃的把头埋在孟修的胸膛:“孟修!我后悔啦——!”孟修扭脸在他头顶吻了一下,抱着人走出门去:“后悔无效,做我的媳妇要学会,永远都不后悔。” (你们猜孟修他吃到了吗吃到了吗吃到了吗?人家才不告诉你们呢哼~) 第二天清早,吴润在陌生的床铺上醒过来。这是孟修家的主卧,吴润清楚的记得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样板房。眼睛适应了光线,吴润动了动身体:“我去!”果然周身酸痛,吴润抬手敲了敲木质的床头柜:“孟修呢!孟修人呢!吃干抹净就跑路了啊!” 卧室门被一只脚踹开,孟修端着托盘走进来:“你还有力气喊?”吴润又嘟囔了两句,终于败给了孟修‘我还没吃够’的眼神,乖乖闭嘴接过了托盘里的小米粥一勺一勺的喝着。喝了小半碗才终于想起来:“我去我没刷牙呢!”孟修笑了笑,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暴风骤雨般的吻了上去。舌尖舔砥着他的牙齿,纠缠再脱离,直到吴润受不住呻吟出声才放过他:“好了我义务帮你刷了,继续喝粥。”说完就走出了卧室,留下一脸通红的吴润。 等吴润换好衣服收拾停当走到客厅,吴孟阳小朋友已经坐在餐桌前晃荡着腿吃油条了。看着香喷喷的油条,吴润僵硬的别开脸,吞口水的同时不忘在心里骂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孟修看到这个德行的小笨蛋,又忍不住挂上了笑脸:“行了别馋了,晚上应该就能吃了,乖。”虽然红着脸颊,吴润还是梗着脖子装强势:“谁知道晚上你会不会又兽性大发!?”孟修挑眉,原来吴润的胆子这么大:“哦,原来你这么了解我。”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吴润的屁股:“我不会让你失望了,油条什么的后天再说吧。”吴润的脸都绿了,吴孟阳小朋友纯洁的把油条嚼的津津有味:“小爸你的脸好吓人哦!嘴都要掉到下巴下面去了哦!”“吃你的饭!!” 被孟修一路从停车场扶到了礼堂,吴润走的气喘吁吁:“方敏就在这里开讲座?你非要听?”孟修点点头继续小心翼翼的扶着吴润往里走。其实兄弟爱什么的在孟修眼里就是浮云,非要来听方敏的讲座?不,他只是为了享受一下带着吴润小朋友四处秀恩爱的感觉。是谁说的表面风淡云清的人就不能是个闷骚了?孟修同志就觉得,我闷骚,我骄傲! 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秀恩爱道具的吴不润,就那么满是怨念的去听讲座了。 于是孟修同志忘记了,有的时候秀恩爱也要拼智商的,有些人如果你不直白的告诉他这是我媳妇,他是不会懂原来你们在一起了的,只是孟修现在不知道…… 五、万花船 讲座结束,方敏老大不爽的走下来戳了戳已经睡着的吴润:“我说吴不润同学,你就这样在我的讲座上睡着了你觉得真的好吗?”还要训练的孟修把老婆送到座位里就撤了,于是吴润同学理所应当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唔对不起嘛,不要着急啦乖!”方敏靠在吴润的椅背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吴润的头发:“不行,你得补偿我。”吴润缩了缩身体:“好嘛好嘛你说吧,能补偿我就补嘛!”吴润刚睡醒的时候从习惯撒撒娇,这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加上他那张漂亮的脸,杀伤力巨大。方敏在那一刹那听到了自己心跳——没错,他也是个同性恋。他看着吴润的脸,那句‘把你身体补偿给我,当个媳妇啥的吧’就在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在脑子里飞速过滤了一遍决定了:“那就陪我练一出吧,就当排解无聊。”吴润还没醒,于是他就答应了:“唔好吧,那窦公训女怎么样?”方敏想了想:“全德报?”问我我怎么知道!吴润在心里竖了个中指:“恩!”方敏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那待会四号训练房见。” 负责打扫的吴润同学怎么会不知道训练房的位置呢,可惜他现在还没睡醒啊…… 四号训练房是单人训练房里最大的一间,绿色的地面木质的墙围,还有一面墙的大镜子。吴润走进去的瞬间就清醒了,唱戏?等……等等,他不会啊!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孟修发急救短信,却被人抽走了:“要专心!”说着,方敏就把手机丢到了角落。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吴润呆呆的看着方敏拿了两把椅子放在了正中央:“这么一放我就想起那个小品来了,桌子前面是舞台后面是后台,两把椅子夫人一把老爷一把你都知道的哈。那训女那段六个角色咱们来赶个场,我来老爷和石守信,你负责串夫人、院子、小姐和丫环。”吴润听的一愣一愣的。方敏把场景布置好了,回身来戳了戳痴呆状的吴润:“好啦开始吧。”吴润和方敏都忙着各自的事,谁也没注意到后门走廊里站了俩刚去买水回来的人,其中一个还满脸奸笑…… 吴润做完了心理建设拍了拍方敏的肩膀:“好吧,我们开始吧!”一脸的视死如归。 方敏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准的情景再现。 再现什么?相声《窦公训女》。谁再现?吴润!……还有他! (以下台词部分摘自郭德纲版窦公训女的台词,咳咳咳) 方敏:待会我上场你给我打家伙。 吴润:哦…… 方敏:嗯嗐! 吴润:…… 方敏:……不润,打家伙 吴润:哦哦这时候就打啊 方敏:…… 吴润:我知道啦知道啦,放心,来吧来吧 方敏:嗯嗐! 吴润:…… 吴润:……打家伙? 方敏:噗…… 吴润:那个我我我我,我不是特会…… 方敏:好吧,你就按你知道的来,总听过怎么打家伙吧? 吴润:哦,好吧!你来吧! 方敏:恩……那开始! 方敏:嗯嗐! 吴润:豆,豆,起豆锵…… 方敏:噗…… 吴润:又不对……? (这时后门走廊里的两只汉子已经笑抽了) 方敏:咳咳那个吧,不是这个,你再换换别的? 吴润: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是哪个了!那个对吧!? 方敏:哪个?哈? 吴润:行啦你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方敏:哦……咳咳,那开始了! 方敏:嗯嗐! 吴润:呛呛cei!呛呛cei! 方敏: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方敏:那个吧,不润,知道啥叫东秋锣不? 吴润:知道!孟修听到这仨字就会陷入感慨! 方敏:跟孟修有啥关系? 吴润:不知道,但是肯定跟温诗杰有关系! 方敏:咱能不聊这些吗…… 方敏:不润你到底知道不? 吴润:……三棒半? 方敏:对!你太聪明了! 吴润:嘿嘿…… 方敏:那我们开始,三棒半哦! 吴润:恩我会好好数的! 方敏:恩那开始! 方敏:嗯嗐! 吴润:东、秋……(小声的)一棒 方敏:…… 方敏:…… 方敏:不润,咱打个商量,咱在心里数成吗? 吴润:哦哦好的! 方敏:那……开……始……吧…… 吴润:恩恩! 方敏:嗯嗐! 吴润:东、秋…… 吴润:东、秋…… 吴润:东、秋…… 吴润:东! 方敏:招来嫦娥齐咏贺! 吴润:…… 方敏:…… 吴润:…… 方敏:…… 吴润:…… 方敏:…… 吴润:…… 方敏:那个不润,到你的词了…… 吴润:啊?啥?那什么……啊?我该说什么了?对不起我忘了! 方敏:没事没事别急,我告诉你记住了就行了哈,乖…… 方敏:你那句是‘先人堂前例同坐’,记住了咱继续? 吴润:先人堂前例同坐(默念)先人堂前例同坐、先人堂前例同坐…… 吴润:好了!开始吧! 方敏:招来嫦娥齐咏贺! 吴润:先人堂前先例…… 吴润:对不起…… 方敏:…… 方敏:好吧要不你朗读几遍?读两遍应该就记住了。 吴润:恩好! 吴润:先人堂前例同坐!(掷地有声的)先人堂前例同坐!先人堂前例同坐! 方敏:…… 吴润:先人堂前例同坐!先人堂前例同坐!先人堂前例同坐! 吴润:好了! 方敏:行……那开始。 方敏:招来嫦娥齐咏贺! 吴润:先人堂前例同坐! 吴润:哈哈!我这次背对了! 方敏:…… 吴润:…… 吴润:对不起…… 方敏:没关系,我们继续! 吴润:那个……要不重来一遍再…… 方敏:好…… 方敏:招来嫦娥齐咏贺! 吴润:先人堂前例同坐! 方敏:啊……夫人…… 吴润:诶…… 方敏:你要应我,叫我老爷…… 吴润:哦哦哦! (这时后门走廊里有一个坏笑的人有点不太爽) 方敏:啊,夫人! 吴润:真的不行,这段略过吧,我没法叫…… 方敏:好吧…… 方敏:那继续…… 方敏:天到了这般时候,你我的女儿,到了哪里去了? 吴润:我也不知道…… 方敏:诶哟我去…… 方敏:你的词是:妾身不知,但听院子来报! 吴润:妾身不知…… 方敏:等我的词! 方敏:天到了这般时候,你我的女儿,到了哪里去了? 吴润:妾身不知,但听院子来报! 方敏:该你赶场院子了,上吧…… 吴润:…… 方敏:我忘了…… 方敏:你的词是:报!院子禀事!然后我回应你,你就说‘禀告老爷,大事不好了’! 吴润:记住了! 方敏:开始…… 吴润:报!院子禀事! 方敏:何事? 吴润:禀告老爷,大事不好了! 方敏:何时惊慌? 吴润:啥词? 方敏:昨夜三更时分,石姑爷与小姐在后花园中洒泪分别去了。 吴润:昨夜三更时分,石姑爷与小姐在后花园中洒泪分别去了! 方敏:…… 方敏:你待怎讲? 方敏:重复最后六个字。 吴润:洒泪分别去了! 方敏:恩——!! 吴润:淡定! 方敏:…… 方敏:算了,我们今天就不继续了吧…… 站在后门围观了全程的孟修和程峰终于可以自由的笑了,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吴润通红了脸颊瞪着孟修,方敏安慰了两句顺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孟修的笑声戛然而止,走进房间直接把吴润揽进了怀里:“那什么还没跟你介绍呢。”说着指了指怀里的家伙:“这是我新找的媳妇。”方敏的脸色一遍但瞬间又切换成了兴高采烈的模样:“恭喜恭喜啊,新弟妹绝对不会成为你事业上的阻碍!请安心的教他点基本功吧!”“哈哈哈!”孟修忍不住又笑起来,被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的方敏也无奈的跟着笑,吴润都快哭了。 站在门口的程峰看完全程,大概猜到了房间里三人那点猫腻,走到房间正中央。拿着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来我给你们唱段评剧!咳咳……听好了啊!” 琼林宴饮美酒哇,夸官路上啊,逍遥马坐定了蟾宫折桂的郎啊,哎嗨哎嗨伊呀。 万岁爷隆恩重开了这个文考场,小康县辞别了我这二爹娘。 万花船,江边放,上坐着扭扭捏捏二八佳人女红妆。 瞧上了甘习文没把我咋样,因为上梆交二鼓窃玉去偷香。 又谁知遇上了两个孽障,剥去了我的衣和帽,推下水去,风吹浪打,浪打风狂。 进京而来三榜得中精神爽,群宴赐酒喜气洋洋,奉旨夸官大街上。 你看看我,头戴着乌沙,身穿着蟒袍,腰横着御带,足踏着朝靴,颤颤巍巍,芙蓉花儿插在鬓旁央。鞭打马哎!朝前闯! ——评剧《万花船》唱词 下午的闹剧很快被传遍了整个剧团,大家都很好奇的凑到吴润身边打听消息。都想知道到底为啥灭绝师太会同意一个不会唱戏的人留在剧团里当保洁,要知道剧团里惯用的保洁都是专业的保洁公司请来的。吴润选择默默不语,直到下班。孟修围观了一下午的油焖虾心情非常的痛快,晚上买了很多食材专门给油焖虾做了一桌好菜:“吃吧吃吧。” 油焖虾同学心情不好,看着孟修欲言又止。 孟修探身摸了摸吴润的额头,又问吴孟阳:“你小爸怎么了?”吴孟阳专心啃着鸡腿摇摇头。吴润抿了半天的嘴唇终于选择开口:“刚刚温诗杰给我发短信,说想见你。”孟修不自觉的皱起眉:“他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吴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孟修说:“我给他回,你不用担心,反正我是不想见他了。”吴润点头,这才闷闷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晚上的一通电话却打破了这个三口之家的宁静,医院告诉孟修,温诗杰自杀了。 六、鸳鸯佩 吴润陪着孟修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医生说温诗杰的情况不太好。据发现他的人说,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流了满地的血。抢救中的红灯亮着,吴润和孟修一颗心也就提着。虽然已经没有爱情了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无法消散,说是亲情也好友情也罢,总归也放不下的。等着等着,没等到红灯灭掉抢救结束,倒是吧温诗杰的妈妈等了过来。 她颤抖着手扑到孟修面前:“你为什么没陪着他!?你怎么不看着他?你就让他自杀了?”孟修面无血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娘我和小杰已经分手快一年多了。”温诗杰的妈妈摇晃了两步,满脸的不相信,吴润看不过眼上前扶住了她,却被她反手牢牢的抓住了手腕:“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孟修?你是不是小三!?是你拆散了他们?”吴润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呆立在那里。孟修抬手帮他把手抽了出来:“师娘这是我现在的恋人,我们是在我和小杰分手以后才在一起的。”温诗杰的妈妈却像疯了一样的指向吴润:“他叫吴润对不对?小杰说了要是他死了就是吴润害死的!他一定跟小杰说了什么!” 吴润的脸变得惨白,他抓住孟修的手:“我没有!”孟修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阿姨。”称呼已经从师娘变成了阿姨。“我不知道您从哪里知道了吴润的名字,但是他绝不是会害人的人。” 温诗杰的妈妈笑了:“不是害人的人?难道小杰就是吗?”她发狂般的在坤包里面翻着什么,直到找到一张破旧的白纸:“这是他逼着小杰写的!他给了小杰二十万!让小杰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你你知道吗?”孟修接过白纸看了看。温妈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你看看那是不是他的字?清清楚楚,就是他写的!”那确实是吴润的字,吴润练过书法,字体清秀很好辨别。孟修看的清清楚楚,却并没有质问吴润什么,但他不易察觉的放开了吴润的手:“阿姨这一切还是等小杰醒了再说吧。”吴润觉得,世界瞬间就黑暗了。 那张纸,吴润没想到还会被拿出来。他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被拿出来,他有些崩溃了。没有道别他默默的回到了家里开始收拾行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回家。他想,如果温诗杰死了,那么他的爱情也一样会给他陪葬。如果温诗杰活下来了,他的爱情……吴润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上面。他无法形容孟修放手那一刹那的感觉,如果硬要说,就像在悬崖。他只有一根绳子可以保住性命,而那根绳子断了。吴润知道孟修一定也很纠结很难过,他面对的肯定比自己多……但是他还是想要逃避,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他一直都在害怕和自卑,他猜想自己会比不过温诗杰。他也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和温诗杰都快要死了,孟修会救谁,越想就越害怕。孟修很优秀,只要他愿意,无论是温诗杰还是其他的李诗杰王诗杰都会投入他的怀抱。但吴润不同,从他开窍那天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孟修哥哥。他追逐着他的脚步,只希望能和他并肩。他追了十年,而温诗杰却在他身边站了十年。吴润盖上行李箱,快速的取下了戒指压在了留书上,看也不敢再看一眼,提着行李走出自己的家。他把门锁上,站在孟修家门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和吴孟阳告别,默默的离开了他居住了不过四个月的新家。 红灯闪烁片刻熄灭了,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温诗杰面容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医生安慰着紧抓着他双手的温妈妈:“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送来的比较及时只是失血过多住院观察几天就好。”孟修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但心却依旧紧着。他需要等温诗杰醒过来,他要问他。 如果答案肯定了温妈妈的说法,他需要想一想还要不要继续和吴润的感情。如果答案否定了温妈妈的说法,拿他需要正式的去跟吴润道歉,因为他的怀疑伤害了他。只是他没想到,他关心的另外一个对象早已经爬上了回家的火车连头都不敢回。 孟修陪着温妈妈在病房门口坐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早温诗杰睁开眼睛。细腻体贴如孟修是不会勉强一个病人的身体,他出门去买了粥和早餐,分别给了温诗杰和温妈妈。他静静的坐在病床前看着温诗杰。温诗杰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你想问什么还是早点问吧,待会我要继续睡觉。”孟修看看他:“吴润给过你钱?”温诗杰愣了愣,笑了:“他跟你说的?是不是催我还钱?你帮我谢谢他,但是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还。”“什么?”孟修觉得脑子有点乱。温诗杰皱眉:“你不知道?那是谁告诉你的?”孟修无声的指了指病房的门。 温诗杰了然:“原谅她吧,自从我爸去世她就有点不正常,帮我跟吴润道个歉。”他垂下头,无声的笑:“你家那个笨蛋真是个好人,竟然愿意帮我。” 孟修皱皱眉:“你怎么了?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温诗杰摇摇头:“我只是想和那些狐朋狗友断掉,所以需要还他们的债。”温诗杰坦率的直视孟修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找过吴润,我跟他说他永远也比不过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说,在你心里的位置不重要,人要保证的是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温诗杰叹了口气:“一句话点醒了我,我才发现原来我都忘了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我想了一夜,你帮我找了个好大学,我应该好好珍惜这个资源学点什么。但是更重要是摆脱以前那种生活环境,我要还钱……但是我没什么品行良好的朋友,你知道。”温诗杰抿了一口粥:“我不想跟你借,我想保留自己最后那点尊严。于是不知道怎么了就跟吴润开了口,他答应的特别爽快说是房产卖了有很多钱……呵呵!”想到了什么温诗杰忽然笑了:“你不知道他那个表情,特别得意,好像有了钱就翻身了一样。他本身说不用还,但我还是想还,于是就和他一起写借条一人一份,我拿着的是他写的那份。”温诗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就被我妈拿去了,你没把吴润怎么着吧?要是把人气跑了你就后悔去吧!” 孟修笑:“小杰,你变了很多啊。” 吹着勺子里的粥,温诗杰的脸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你知道吗,你从来也不会想吴润一样。”他望向窗边:“他就像阳光一样,我很需要爱,我需要放在阳光般的爱。激烈热情!但是你的爱不同,你的爱是月光。太静了,我感觉不到,月光让我觉得冷觉得害怕。我总觉得很快它就会消失了,我想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这么觉得。说实话,我本身应该讨厌吴润的,但是不可否认我喜欢上他了!你知道吗?那天我去你家耀武扬威的时候,他就像个炸毛的小狗!他牵着你们家儿子的手跟我宣告自己的所有权,明明那时候还没登堂入室……”温诗杰说着,戳了戳碗里的粥:“但是我喜欢他那样的明目张胆,都放在名面上,是喜是悲。我想,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应该会很幸福。谁会逃避幸福呢对吧,所以我决定做他的朋友,真心的。” 孟修忽然有点找到知音的感觉:“我也觉得他像阳光,跟他在一起就会觉得温暖。” 温诗杰伸手,亲昵的点了点孟修的额头:“孟修哥,太阳也有疲惫的时候更有害怕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心里有我的存在,记得赶紧表表忠心,好日月同辉啊,哈哈。” 孟修也抬手戳了戳他的头:“还没问你为什么自杀!?”温诗杰一脸的惊诧:“你们以为我是自杀?”说完表情瞬间变得尴尬:“好吧我承认确实有点像……如果我说我一开始只是想削苹果,你会相信吗?”孟修低头看看他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确实不是自杀那种整齐的刀口,反倒是从小臂划出了长长的一道:“我能问你一下,你为什么不包扎吗?” 温诗杰仰天长叹:“我新搬的房子根本没纱布啊——我想扯窗帘结果扯不动,撕床单也撕不开最后就晕过去了!我真他妈冤枉啊!我刚打算开始新生活啊!” 孟修忍不住,噗一下笑出了声:“天才,以后还是找个人好好照顾您吧!”温诗杰点点头,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为了不自己搞死自己我已经决定倒追一个男人!孟修你要给我加油!等我追到了我送你一套情趣用品。”孟修翻个白眼:“敬谢不敏!” 温诗杰说在吴润来省城的那天,他就找到了自己,说想要了解孟修。温诗杰都从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勇敢,换句话说这么没脑子,竟然会选择找爱人的旧情人咨询。但是不能不承认,也确实只有旧情人才更了解恋爱状态的人。算起来,温诗杰和吴润认识的时间也很长了。孟修坐在车上整理着思绪,竟然有点佩服吴润。或许精明的人会觉得吴润是个有心计的人,他早早的找到温诗杰,他早早的布下爱情阵等着孟修落网。但了解吴润的人只会觉得,他脑子缺了根叫感情的弦,或者说情商太低。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人,所以干脆去跟旧情人取经,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人抢爱人,干脆就化身小狼狗宣告所有权。孟修想着想着就开始笑,趴在方向盘上笑了好一阵才决定开车回家,在路上买了些食材和小礼物,决定好好的跟自家的小狼狗道个歉,然后再勾到床上去,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火热的爱。 想法很美好,可惜等孟修打开吴润的房门,房子的主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呆在原位,只有客厅的桌子上多了个白色的信封,和一个银色的戒指。孟修看到戒指的刹那,心‘咯噔’一下,他担心傻媳妇会不会选择自杀!慌忙的拆开信,孟修的心迅速放下一半,那不是绝笔书只是封普通的留书,攥紧了手中的戒指,孟修咬牙切齿:“笨蛋,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你就完了!”坐在墓前喝酒的吴润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孟修根本没用多少时间思考就锁定了‘犯人’的逃窜地点,那种笨蛋除了老家还能回哪?坐在火车上,孟修拿着属于吴润的那枚戒指发呆。脑子里回荡着温诗杰的话,月光般的爱好像确实暗淡了些,让你害怕了吗?孟修看着手里的戒指,无奈的笑了笑,温和的吻不由自主的落在戒指上。指环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就那么盯着,孟修好像已经看到了这只戒指的主人。如果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孟修这么想着。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请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孟修没有行李,只是兜里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他拿着戒指,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往吴润所在的村子走去。走到村口就看到了收工回家了的村民们,很多人还记得他,都热情的冲他招了招手。孟修随便拦住了一个大妈问吴润在哪,大妈啧啧咋咋一番:“小水那娃子,哭着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受了啥委屈,刚刚啊!拿着酒瓶去给他爷爷扫墓了。” 进到墓园,远远的就看到缩在地上的吴润。本身就有些发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更多了暖色,穿着白色的衬衫缩在那里。走近些更能看清楚他绯色的脸颊和满脸的泪水,眼镜被他随手丢在旁边的地上,自己只一味的靠在墓碑上嘟囔着什么。孟修别过脸,还敢更委屈一点吗?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蹲在吴润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笨蛋,我来接你回家啦。” 吴润抬起头,眼睛茫然的没有焦距:“没……没有家,早没了……”大着舌头,吴润抬起没有拿着酒瓶的手凭空挥了挥:“爷爷没了爸爸没了妈妈没了……唔……孟修……唔孟修也没……呸呸呸!”扭头冲着旁边呸了半天:“说胡话呢……孟修好好的,他好好的……” 哎呀这个样子啊,孟修伸手拉住了吴润的手:“敢不敢再可怜点?要不要我也哭一哭啊?”吴润像是终于明白点事了,至少终于知道说话的人是孟修:“不……孟修不哭……孟修才不能哭……孟修要每天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把酒瓶举到唇边却再无力往嘴里灌,吴润把头靠在墓碑上歇气:“想让孟修再开心……再开心一点……每天都……唔……”终于缓过了气猛喝了一口酒。孟修就看着,看的眼眶都红了:“笨蛋,那你自己不开心怎么办?” 还是没有焦距的眼睛,扬起脸表情却挂上了吴润招牌式的傻笑:“孟修开心我就开心!”说的掷地有声,把孟修都说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笨蛋啊……”这样说着就把他珍贵的笨蛋抱在了怀里:“你怎么能把戒指留下呢,你不要我了吗?” 听到这话,吴润倒比孟修还委屈:“温诗杰……温诗杰自杀了……不能死……人……人要活着才嫩……才能好……孟修在……孟修在……他就不死……我……我碍事……”孟修又笑,眼泪流了一脸:“不碍事,你不碍事。”说着低头蹭了蹭他的脸,两个人的泪水混在一起。孟修很少有什么情绪波动,无论开心难过还是其他。今天他却波动了,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虽然哭的乱没形象,但孟修很开心,他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波动:“笨蛋!咱们回家好不?”吴润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你不是孟修……不跟……不跟你回家!” 让吴润改靠在自己的身上,孟修费力的拉起他的左手,把戒指套了回去:“我就是孟修,你看我还有你的戒指呢。”吴润把手抬起来,直凑到眼前一厘米的地方:“戒指……不……不是我的戒指唔……是温诗杰的……呜呜呜……不是我的……”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哭的孟修又是一阵心酸:“怎么不是你的,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带你回家!”俯下身一用力,就把笨蛋抱了起来,吴润早就醉的不知东南西北,乖乖的伏在孟修怀里不再说话。 带着一个醉鬼是不可能坐火车了,孟修和吴润就在爷爷的老房子里住了一宿。夜里吴润一直在说梦话,嘟囔着我要去找孟修然后又自己反驳自己说不许去添乱。说的孟修心里难受的不得了,最后干脆把人按在怀里让他说不出来。第二天阳光穿过窗户射进房里,先醒过来的竟然是吴润。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双手臂勒的喘不过气,微微挣扎…… “你醒了?”刚刚苏醒的孟修显然比吴润更清醒。 吴润张着大嘴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还在做梦:“你……?”孟修却没理他,从枕头旁拿过一块不到巴掌大的玉佩:“这是我家传的鸳鸯佩。”这样说着,在吴润面前把一块完整的玉,按照太极形状拆成了两块:“我妈说,鸳鸯佩恋人一人一块这一生都不会分离。”说着拿起其中之一,把红绳展开变成了个玉质吊坠挂在了吴润的脖子上:“吴润,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孟修,这辈子不离不弃的爱人。”孟修凑近,和吴润鼻尖贴着鼻尖:“以后难过了要和我说,不允许你再这样离家出走,知道吗?”吴润呆愣的看着孟修,显然还没有醒过闷来。孟修也不急,吴润就躺在身边他真的一点也不急:“从今以后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在因为他怀疑你,我会是你最坚定的后盾。我会爱你的一切,就像你爱我一样。我会慢慢改……就像把月光变成阳光。”吴润听着听着眼泪就哗哗的落下来,孟修叹了口气,知道他是终于听懂自己的话了:“哭泣包……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抱住笨蛋,世界都圆满了。 回到自己的家还是觉得不一样,孟修和吴润分别洗了澡然后迫不及待的滚了床单。 第二天吴润躺在床上哀号,孟修却一脸的满足:“以后再离家出走,让你十天下不了床。” ——正文完—— 有爱的番外们 一、关于温诗杰 温诗杰从来不缺男人,或者女人。他随便招招手就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他一个孤独的夜晚。 温诗杰是堕落天使的Queen。堕落天使?省城最大的Gay吧。Queen?那些混迹酒吧的1号们给他的封号。对于那些只在乎外表的人来说温诗杰就像堕落凡间的天使。 温诗杰的眼睛可以魅惑也可以正统,当他望着你的时候你总会不由自主的掉进去。他从没失手过,随随便便的勾引总能让那些饥渴的人轻易上钩。于是当他失手的时候,他便掉进了猎手的圈套,那个猎手叫封铭。 封铭也不缺男人,他自己就是开模特公司的。 多少人想爬上他的床好得到更多的工作和金钱,但是他不屑。甚至连点欢愉都不屑给,他最喜欢,就是在酒吧里伺机出手,找一个一眼看上的猎物在送给他一晚情人般的快乐。 封铭一眼就看上了温诗杰,他感受到了心跳。 他知道,一旦得手,那个猎物会让他付出一生。 于是那天封铭没有出手,他看着温诗杰的笑他的舞蹈他的魅惑和温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突破防线的时候,那个调皮的猎物就收手了,封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兴趣。 他问酒保,怎么才能得到Queen的一夜。 答案很有趣。温诗杰竟然一年才跟寥寥几人过夜。酒保说Queen挑人很毒,不干净的不要太猥琐的不要软糯温柔的不要细腻体贴的不要,他只要干净但痛快的一夜。而他要的一夜不是所有人都给得起的,封铭笑了,他觉得应该出手了。 就一夜。 与往常不同,封铭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温诗杰的枕边。他等着猎物上钩,就算等的再久也没关系,因为他是个好猎手。等着猎物上钩的乐趣,是猎手毕生的欢愉。 温诗杰却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系他。 封铭调查过他,知道在很久很久前,他有过一段持续了很久很久的恋爱。 封铭详细的了解过,他想,那个男人并不适合温诗杰。温诗杰如同日光耀眼夺目,但他没有太阳的温暖,他冰冷而脆弱。想要得到这样的人,你需要比他更耀眼,比他更温暖,比他还要鲜艳夺目更要比他强大。这样他就会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依赖你,纠缠你。只有让他不择手段去夺取的人,才会是他放在手心疼爱一辈子的人。 封铭看着温诗杰的照片笑,你看我们多么相像,你渴望爱,而我恰好缺一个对象来给予爱。 等了多少天封铭没数过,但他等来了 温诗杰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陪他喝一杯 喝完一杯他们还睡了一夜,第二天依旧好聚好散 直到再后来,温诗杰开始倒追封铭,一切才瓜熟蒂落 封铭抓住了他的猎物,温诗杰得到了他的爱 二、关于吴孟阳 吴孟阳是个好孩子,上课认真听讲不做小动作,偶尔还会积极发言。他和同学相处的也很好,偶尔还会参加学校的国旗下演讲,做板报也很棒。只是班主任张老师从来没见过他的呃母亲。张老师觉得,啊,这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于是决定家访。 约好了时间张老师就这么来了,特意穿上了黑红色套裙,显得干练而精神。 张老师的父亲是个戏痴,于是在进门的时候她就认出来,吴孟阳的爸爸是那个老生名角,叫孟修的男人。张老师还记得他是个同性恋…… 于是当吴孟阳满脸兴奋的介绍他小爸的时候,张老师并没有太吃惊。 那个不大的家被两个男人布置的温馨而充实。 从来都有些排斥同性恋的张老师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反思,她觉得有爱什么都会不一样。 吴孟阳小朋友是个美男子,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但吴润和孟修总在一起讨论,总觉得这孩子和他们俩真的很像。吴润的大眼睛,孟修的高鼻梁,吴润的细嫩皮肤,孟修的高挑身材。 后来吴孟阳小朋友长成了吴孟阳美少年。 无论他和吴润或者孟修谁出去,都会有人指着他对大人说:“和你长得真像。” 偶然一次吴孟阳跟着大爸小爸回老家,在老房子里东翻翻西找找,竟然被他翻出来一张发了黄的黑白照片,依稀看得出照片上是个少年,样子与吴孟阳竟像是兄弟一般。 最后孟修在照片的背面发现一行字:“吴霜雨摄于北京” 再后来吴孟阳小朋友变成了吴孟阳小青年。 在异地的大学时光里,吴孟阳小朋友遇到了他共度一生的人。刚开始吴润很不同意,但最后还是被孟修说服了。那是吴孟阳的老师,一个心理学的副教授。 他是系里最年轻的副教授。 吴孟阳说看着教授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在遇到教授的第二天就堵在他的宿舍门口表白,然后被保安当成神经病赶出了教师宿舍。吴孟阳没有气馁,他记得大爸教他的,有的时候死皮赖脸也是致胜的最强利器。吴孟阳小朋友磨练脸皮,他认真的把死皮赖脸当作事业,发挥在了副教授的身上。 最后副教授被逼得没了办法,去找了一个女朋友。 吴孟阳小朋友放弃了,他变成了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只是每每看到副教授都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最后那包在眼眶里的泪水融化了老师的心。吴孟阳小朋友成功的躺在了副教授的床上,享受了腰疼的早餐。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夜半听到尖叫声,第二天的清晨小爸总会在床上用膳。副教授体贴而耐心,他则是阳光而张扬。有天吴润无聊的给儿子打电话聊天,提到了副教授,他好奇的问副教授叫什么,吴孟阳说:“叫孟航!” 真是见鬼的缘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