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我最爱的人留下的，我寻遍了大江南北，都没能找到能弹奏出它的人，现在我中了慢性的毒，只怕时日不常了，如果你能为我弹奏出这曲子，我可以把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似乎是看见了唯墨的神情，直觉告诉男子，面前的小倌能为他弹奏这本谱子。说到最后，男子甚至红了眼，他轻轻的摩挲着本子的封面，那原本就不厚的纸已经有些起毛了，可见这人时常这样睹物思人。

心中一动，唯墨翻回到了封面，看清了那个被摩挲的有些模糊的字，《流水无情》 。

这又是一段悲凉的故事吧。

说了句‘请稍等’，唯墨便抱着曲谱仔细的研究了起来。花了大半夜研究透曲谱，唯墨按照最初的样子将谱子包好，递还给男子。面对男子紧张不安与期待的眼神，唯墨淡淡一笑。

“您是要我现在就为您弹奏还是……”

“就现在，你能弹出来吗？你能弹奏出来是吧！”男子瞪大了眼，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那是唯墨弹过最悲伤的曲子，那时年少的唯墨不能完全体会到曲子中那弄得化不开的仇怨，但那男子如同孩子一般的哭泣却是唯墨无法忘却的记忆。

……

第一首是钢琴，徐子安的建议是让唯墨用钢琴和古琴弹奏同一首曲子，两种不同的乐器，两种不同的情感。这样看似容易，但其实更困难。唯墨平静的走到钢琴边，向观众致意之后便坐了下来。

在这一周内，他将这首《流水无情》反复的练习了近百遍，指法能说是很熟练了，但徐子安评价说他弹奏情感不够，不入古琴那样的挥洒自如，于是就给他出了一个下下策，便是回忆些让自己悲伤的事情，例如离别与情殇。

深吸了口气口气，再次感到了那种什么东西压抑在心间的感受，唯墨微微地挑起了嘴角。

37.惊艳

古曲新弹是时下很多人都在尝试的一条路，有在曲子里加入新的元素的，有用新的乐器来弹奏的，唯墨就属于后者。

穿着白色修身礼服的唯墨静静的坐在钢琴前，和预赛是的古装唯美造型不同，此时的唯墨就像一个流落在外的小王子，恬淡的表情和温柔的嘴角。只是，这个安静的王子却弹奏了一曲悲伤的音乐。

低沉的音节敲开了前奏，一个个音符像是撞击在心里了一样，带动的观众的心跳都跟着变了节拍。缓慢的几个单音之后是一段流水一般舒缓宁静的音乐，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与难过。唯墨不知道给了他曲谱的男子与他的爱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这曲子真是他的爱人所作，那么那人一定是深爱着男子的。唯墨能体会到这首曲子里的一切情感，就如他对瑞王爷深深地爱恋和对秦将军永远无法释怀的愧疚。

太过痛苦的爱情到底还能不能算是爱情，从没有得到回应的付出又是否是值得的。那名男子的爱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这首曲子，在每个音符间默默的埋下他无望的爱情。他将男子比作流水，带走了自己的心却从不曾给予回应。但这样的比喻是否也正说明了，他其实并没有奢望得到回应，他要得也许只是自己付出所有时，心里的那种舒畅感罢了。

唯墨轻轻锁眉，他心底的回忆如同涟漪一样层层荡开，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盘腿而坐，安静的拨动着古琴。

是的，最深切的悲哀是平静，就如同现在的唯墨，他能平静的回忆着上一世的一切，被迫委身人下还要屈意求欢，被迫双手沾满鲜血却还为自己能帮助他而感到小小的窃喜，最后被当做弃卒一般抛弃时还能念着他的名字永眠湖底。本以为自己会痛苦，但没有，他只是感到忧伤和遗憾，到死也没能让对方明白自己心意的遗憾，也许……

这首曲子在浓浓的哀愁中结束了，唯墨站起身，微笑着向台下的人鞠了一躬。低垂的眼帘和弯曲的身子掩住了他细微的紧张和不安，刚刚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弹错的地方，或是其他的什么。等了几秒，台下却毫无反应，这然唯墨更加担心了，他站直了咬着嘴唇看向台下，就在这一瞬间，掌声如雷。

唯墨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最难的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古琴将会是一个改变。

因为每种乐器特性的原因，徐子安的建议是用钢琴表现《流水无情》温柔舒缓的一面，用古琴来传达那种无望的爱情的悲伤。但这一刻，站在舞台上的唯墨却有了一种冲动。原本他也觉得古琴就像是自己上一世的回忆，而钢琴则是新的开始，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旋律，有那个臆想中的白衣人弹奏出的旋律。

他走到古琴边坐下，那段旋律依然在耳边徘徊，迫切的希望他将之弹奏出来。

同样的曲子，突然有了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刚刚的那段钢琴是一个得不到爱情的人的苦苦挣扎，含泪倾诉，那此刻的古琴却更像一个放下一切的人平静的追忆往事。

刚刚还皱眉悲哀的观众的脸上渐渐放松额下来。明明是一样的曲子，但这首却给他们一种超脱一切的平静感。心里那个揪着的地方渐渐的放开了，明明应该更加清冷凄凉的古琴传达出了一种宁静的意境。

在刚刚弹奏钢琴的那一瞬间，唯墨突然想通了些什么，虽然他之前下定了决心要忘却之前的以前，也似乎做到了，但事实上，那些回忆却静静的潜伏在他的心里，等待一个时机爆发。在钢琴曲的高朝部分，那份绝望哀痛宣泄而出，过后留下的只是平静。

陆俊元抱着手站在后台，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唯墨盘坐着抚琴的侧影。少年低着头，表情宁静的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细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琴弦间舞动。陆俊元呼吸一紧，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一个夜晚，疯狂的十字路口，那个少年就是用那双灵活的手轻抚过自己的身体，握住自己的某个地方放肆的挑逗着。尽管此时的少年和那晚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喉咙一干，陆俊元眼眸沉了沉，死死地盯住台上的少年。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人本应是他的，在最初见到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强硬的把他留在身边，锁起来也好，绑起来也罢，他应该在那时就困住少年的，让他的美丽只被自己一个人看见。

“林默的这支曲子变了，你是在哪里捡到这个宝贝的啊。”徐子安含笑也盯着台上的少年，少年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之前的无数次练习中，少年虽然弹得都不错，但绝对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如同是用灵魂在演奏。

“哎，我说，如果你们俊元娱乐不要他，就把他给我吧，这样的人才我们可是找都找不到呢。”徐子安一半严肃一半玩笑的说道，瞟了眼身边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的男人。

他和陆俊元认识很久了，却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就像是凶猛的野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森然之气。

但这真的是好事吗，台上的少年总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明明之前似乎看到了少年最真实的一面，下一刻却又被新的感受所打破。明明似乎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眼里却又不时的透露出一股精明算计的眼神。这个小子绝对不简单，但这样的少年真的会愿意被别人所掌控吗？如果不能，那陆俊元强于他人的占有欲将会毁了这个少年的。

徐子安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担心。现在陆俊元似乎还没有发现他自己对台上少年的感情，但倘若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在意，只希望少年也能爱上陆俊元啊。

叹了口气，徐子安眼神复杂的看着少年弹完最后一个音节。

……

“啊，天哪，林默啊，你总是会给我们最大的刺激啊，我刚刚还以为听到了最感人的钢琴，正想着要怎么就钢琴引出话题，你又弹了这首古琴。告诉我，你是故意来刺激我们的是吧！”主持人在观众的掌声与尖叫声中走上了舞台。

唯墨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他是真的没想到主持人会有这样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好。

“哎呀，你还脸红！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在后台听你的钢琴，都想起那段无果的初恋了……啊，我说了什么吗？天哪，你们别当真啊！”台下笑做一片，被唯墨所影响的观众再次被主持人拉回了现实。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啊，我拿到的节目单上显示，林默你的两支曲子都是《流水无情》 ，但是为什么我听着完全不同呢？就算是改过也不会差这么多吧！”主持人眨了眨眼，好奇的看向唯墨。

“额，事实上却是改了一些，前奏的地方改动比较大，另外不同的乐器所表现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所以听起来有些诧异吧。”这是徐子安之前就设想过的问题，在唯墨练琴的时候他便帮唯墨设想了好几个可能被主持人问到的问题，所以唯墨提前做了准备。

“哦，是吗，但是你的第一首曲子听着真的很……额，这么说呢，很悲伤啊，你弹奏的时候是在想着谁吗？啊，你也可以不用回答，不过我想大家都会很好奇的吧！”说着主持人看向台下，下面的观众立刻配合的发出了尖叫。

唯墨挠了挠头，显出一份害羞无措的样子，等观众稍微平静写些后才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没有得到回应，心里难免一直记着，无法忘怀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绝对比得上长篇大论，这样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回答是一些八卦记者最喜欢的，他们能根据这句话编出一大堆新闻，说不定还能挖到什么秘密呢。

又玩笑了几句，主持人才放唯墨下去，在唯墨之后还有一个选手，之后便是所有人集体上台，评委会给出一些点评，但不会当众给出分数。由于马上又要上台，唯墨便只是站在台的一侧，等待最后一个选手表演完。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唯墨走下了台，远远地便看见了笔直的站立在那里的陆俊元。

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早些比完的选手一小堆的站在不远处，不时地冲他投去讨好仰慕却又害怕的眼神。唯墨挑了挑眉，笔直的朝着那几名选手走去，他可不是白痴，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自爆花边新闻。

但随着他的脚步的移动，他却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陆俊元那边射过来，回头瞟了一眼，只见那家伙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愣了一下，唯墨皱了皱眉，他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一周前那次见面明明是他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自己也配合。那现在这种在公共场合的露骨视线又是怎么回事啊！？

唯墨回过头，忽视了那道视线，笔直的走到了选手扎堆的地方。

38.陆总的反悔

这次的半决赛结束，他们会有将近半个月的放松时间，然后就是公布进入总决赛的名单，抽题和另一个七天的准备。比赛完的唯墨反而放松了很多，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紧张或是担心的，毕竟那关系到他未来的人生。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觉得无所谓了。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没有进入前十，他和陆俊元的协议没能生效而被莫一岚带走，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怎么可能就任人摆布呢。而如果进了前十，那等待他的就是一个复杂而有趣的圈子。

回到酒店的时间还早，想到有可能进不了前十，唯墨打算这几天好好享受一下。来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唯墨再也不会傻傻的以为自己住的只是一般的酒店。

先到餐厅点了一份大餐，他今晚决定尝试一下正宗西餐。

不过看着服务员送来的五成熟的还带着血丝的小牛排，唯墨就后悔了。这现代人是自虐还是怎么着啊，他记得上一世这样的食物是用来打击俘虏的心理防线的，给他们送上带血的生肉以示恐吓什么的。黑着脸拿刀叉戳了戳面前软乎乎血淋淋的物体，唯墨眼角明显的抽了抽。

“呵呵，是吃不惯西餐吧，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一个瘦高的男子笑着站在唯墨的身边，他穿着深灰色的西服，白色和衬衫和蓝色的领带显得一丝不苟。男子带着细框眼睛，后面掩藏着精明的眼睛，表情无害却也不单纯。唯墨看了对方一眼，下了一个‘此人绝非善类’的评价。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陈，名少丘，是陈氏集团的总裁。”男子继续微笑着说道，在介绍到自己身份的时候，不自觉的抬了抬下吧。

陈？陈少丘？唯墨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况且面前的人是绝对陌生的。

见少年皱着眉思考，陈少丘眯着眼笑了笑。“你没见过我，不过你可能知道我弟弟，他和你一起参加了这次的比赛。”

弟弟？唯墨皱了皱眉，突然一张酷酷的脸出现在脑海里，难道他是陈少安的哥哥？！见唯墨吃惊的表情，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想起来了，那……我能坐下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关于我弟弟……和你的。”

唯墨瞪大了眼，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实在想不通他和那个连话都没说过的陈少安能有什么，需要对方的哥哥来找自己谈话。正想着怎么回绝的时候，面前的陈少丘忽然往后不自然的扬了扬，但立刻面色平静的稳住身形。

两人同时疑惑的看过去，只见陆俊元正黑着脸站在陈少丘的身后。

“啊，陆总，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微微吃了一惊，陈少丘立刻换上那副无害的笑容。

陆俊元瞟了这个一脸笑容的男子一眼，皱了皱眉，目光转向唯墨，目光简直能杀人了。

过了好半响他才冷冷的说道，“陈总，今晚我有事和林默谈，恕他不能奉陪了。”说罢，拉着唯墨转身便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唯墨和陈少安都愣住了，直到被拖进了电梯，唯墨才甩开了陆俊元紧握自己的手。

“你要干什么！”饶是脾气好的唯墨也忍不住吼了一句，摆脱，这陆俊元大总裁又抽什么疯了，白天那烧死人的目光他就不计较了，这又是要闹什么啊。

“你认识陈少丘？怎么认识的？”陆俊元依然黑着脸，不过他平时的脸色也不好看，所以唯墨倒也习惯了。

皱了皱眉，唯墨越发的莫名其妙了，难道这陆俊元和那陈总有一腿？“我不认识他，刚刚我在吃饭，他自己过来和我说话的。”

陆俊元眯着眼瞪着唯墨的脸，片刻后才移开视线，电梯已经停了很久了。

“不认识最好，你要是背着我……”说到一半他猛然打住了，然后脸色怪异的瞪了唯墨一眼，拖着他出了电梯。

唯墨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并不是他那小公寓的楼层，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整个楼层简洁明了，显得十分的宽阔，感觉就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但和上次那阴森的荷塘不同，这里完全是现代派的装修。唯墨不知道，这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开放式设计，卧室在靠窗的位置，用蓝色的帘子隔开，卫生间也是完全开放的。靠电梯的位置是墨蓝色调的厨房，干净的简直就像是没有用过的样子，当然，很可能真的没有用过。

陆俊元黑着脸，直接拖着唯墨大步的往里走，然后把少年重重的摔在了床上，自己则栖身压了上去。

“我后悔了，我决定撕毁那个约定，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陆俊元眯着眼说道，然后俯下身吻住了唯墨的嘴唇。

唯墨瞪大了眼，他有点跟不上陆俊元的思维。后悔？他这时候后什么悔啊，而且什么叫‘他的人’，就算约定不成立了，自己也是要被莫一岚接回去的，好吧，这样想真是太懦弱了。

用力的推开身上的人，唯墨喘着气等着陆俊元，“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后悔，你什么意思！？”

陆俊元扯出一个邪邪的笑容，低头舔了舔唯墨的嘴唇，“宝贝，我后悔的意思就是指我现在不想把你当我员工了，做我的情人吧。”他说话时的表情显得自信的令人无语，半眯着眼，挑着嘴唇，似乎只要唯墨敢说个不字，他就会立马把身下的人吞吃入腹。